第148章
马跃跨马肃立在缓坡上,透过鬼脸面罩的眼窟冷冷地打量着不远处的月氏女人,虽然从未见面,可他仍旧一眼就认了出来,前面身穿彩色罗衣的月氏女人,就是月氏胡的女王——乃真尔朵。
乃真尔朵给马跃的第一感觉是真美,美得简直就跟一朵鲜花,就算她的脸上蒙着一方白色的薄纱,也同样无法遮掩诱人的秀色,水灵灵的大眼睛是蓝色的,就像两粒湛蓝的宝石,与中原女子的乌黑截然不同,却又别有一番风情。
乃真尔朵给马跃的第二感觉是妖冶,妖冶得简直就像一团燃烧的烈火,这女人……是天生的尤物,绝对是上天给男人的恩赐。
马跃举起右臂,往前轻轻一挥。
倏忽之间,一排黑压压的重甲铁骑就像鬼魅般从他身后冒了出来,八月正是天气炎热之时,可这群黑压压的铁骑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却让月氏女王乃真尔朵和她的侍女从灵魂深处感到寒冷。
“唏律律~~”
激烈的马嘶声中,又有两支骑兵从两翼切了出来,将乃真尔朵和她的侍女团团包围起来。乃真尔耳的侍女慌忙抽出精美的弯刀,护在女王跟前,娇声大喝道:“你们想干什么?这里可是月氏国,要是敢胡来,月氏国的勇士是不会饶过你们的。”
马跃向身后招了招手,一名精通月氏语的汉族流民便慌忙来到马跃马前。
“这女人刚才说什么?”
“将军,她说月氏国的勇士不会饶过我们。”
“月氏国的勇士?”马跃环顾身后诸将,哂笑道,“月氏国也有勇士吗?本将军怎么听说月氏国只有漂亮的女人?”
“哈哈哈……”
诸将放肆至极地大笑起来。
“去,告诉那个月氏女人……”马跃伸手一指乃真尔朵,向汉人流民道,“本将军是大汉朝廷新任护匈奴中郎将马跃,现在给她两个选择,或者率族人臣服,做本将军的女人,或者……本将军就像踏平匈奴一样踏平她的月氏国,再杀光她的族人,让月氏国从世界上彻底消失。”
游牧于河套一带的小月氏有十几个部落,四万多口,控弦之士九千,不过比较分散,集中在月氏胡畔的月氏人只有一万多口,控弦之士不足两千,马跃的确有踏平月氏国的实力,倒不完全是虚言恫吓。
马跃原本不准备以武力征服屠各胡、月氏胡和秦胡,尤其郭太的秦胡,虽然号称胡,可都是汉人,是马跃河套战略中非常重要的一股力量,可惜的是马跃还没来得及招揽这三支胡人,形势就急转直下,天子密诏四路大军同伐河套,大战一触即发。
在迎击四路大军之前,马跃必须先摆平三支胡人!这三支胡人虽然实力不强,目前对马跃还构不成实质的威胁,可大战之后是怎样的情形谁也不能预知,一旦马跃损失惨重、实力大损,这三支胡人便有可能成为威胁。
先发制人,把可能的威胁消灭在萌芽状态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时间已经不允许马跃慢慢经营了,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征服三支胡人,如果不能臣服……那就灭绝!
汉人流民将马跃的话原原本本地翻译给了月氏女王,月氏女王听了顿时花容失色,马跃的威名现在不但中原人尽皆知,在草原上也是人人皆知了!在中原,马跃的绰号是马屠夫,可在草原上,马跃的绰号却是狼屠夫。
这可怕的狼屠夫自从来到北方之后,先是将强大的鲜卑人打得落花流水,然后又血洗了高句骊,最近又一举灭掉了大匈奴,现在,哪怕是草原上的野狼,在听到狼屠夫的大名之后也会引而远遁。
乃真尔朵急道:“可月氏人已经归顺了大汉朝,大汉朝的皇帝已经答应过我们,允许我们在河套草原上自由放牧的。”
汉人流民又将乃真尔朵的话翻译给马跃,马跃冷酷地回应道:“这里是河套草原,是本将军的地盘,大汉朝的皇帝说了不算,本将军说了才算!本将军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考虑,不答应……就死。”
几乎与此同时,月氏人的营地已经被七千乌桓骑兵团团包围,两千月氏战士守护在营地外,双方剑拔弩张,混战一触即发。月氏湖畔,当典韦手中那柱信香即将燃尽时,乃真尔朵黯然叹息一声,和侍女翻身下马、盈盈拜倒。
……
月氏湖再往西北三百里,便是屠各胡的营地。
屠各王屠答正在大帐里焦躁地来回踱步,自从半个月前听说大匈奴被狼屠夫灭亡之后,他就没睡过一天好觉、也没吃过一顿好饭,真要说起来,屠各胡是匈奴休屠王的后代,也算是匈奴另支,狼屠夫灭亡了大匈奴,接下来是否会对屠各胡下手?
“报~~”帐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帐帘掀处,一名亲兵已经急步奔入,“大王,不好了!”
屠答霍然停下脚步,疾声问道:“怎么了?”
亲兵喘息道:“狼屠夫出兵袭击了月氏营地,月氏国已经投降了。”
“啊?”屠答大吃一惊,失声道,“月氏国已经投降了?月氏女王乃真尔朵呢?”
亲兵道:“听说已经成了狼屠夫的女人。”
“成了狼屠夫的女人?可惜!”如此诱人的绝代尤物竟然成了狼屠夫的胯下玩物,屠答扼腕叹息不已,“来人,传令全族所有老幼迁往休屠泽,狼屠夫我们屠各人惹不起,可总躲得起吧。”
……
月氏营地,女王营帐。
四壁下垂的布幔已经被人卷了起来,幽幽晚风带来丝丝凉意,马跃惬意地靠坐在凉席上,享受着冰镇的马奶酒。
月氏人真的是个很会享受的民族,或者说是个非常懂得生活的民族,他们的服装和别的草原蛮族截然不同,别的草原民族服装总是色彩单调、灰暗,而月氏人的服饰却是色彩缤纷、明亮艳丽。
“报~~”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壮得像头熊似的句突昂然踏入大帐。
马跃倒了碗马奶酒,又加入几块冰递向句突道:“来,句突,喝两口。”
句突接过酒碗,一仰脖子连酒带冰一古脑儿全送进嘴里,然后又咯嘣咯嘣地将冰块嚼碎了咽下。
马跃道:“屠各人是不是溜了?”
“是的,主公。”句突答道,“屠各人的营地全空了!早在半个月前,屠答那老家伙就把所有的牛羊牲畜转移到了千里之外的休屠泽,那里是他们的故乡,另一支屠各胡人一直在那里放牧。”
“溜了也好。”马跃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末将遵命。”
句突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典韦。”马跃收回目光,转向身后的典韦,说道,“去把月氏女王带上来。”
“遵命。”
典韦虎吼一声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带着月氏女王来到了大帐。借着幽幽的火光,月氏女王妙曼的身姿显得越发朦胧迷人。
幽幽晚风荡起月氏女王身上薄薄的轻纱,隐隐露出艳红的抹胸,两只丰满的被紧紧的抹胸挤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不堪一握的小蛮腰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外,雪白的肌肤光洁如玉,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诱人的色泽。
女王腰下系着一条大红丝巾,在胯侧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似乎只要伸手在蝴蝶结上轻轻一扯,那丝巾便会飘然落下,露出令人血脉贲张的春色来,还有那诱人的曲线令人轻而易举地联想到丰满挺翘的**。
马跃挥了挥手,典韦弯腰退了出去,四壁掀起的布幔也被人放了下来,大帐里霎时便安静了下来,只有马跃和女王的喘息声交相可闻。
马跃直直地盯着女王高耸的酥胸,眸子里流露出**裸的毫不掩饰的兽姓,这个时代是属于男人的,站在权力巅峰的男人拥有一切!女人只是男人的玩物,只是发泄兽欲、生儿育女的工具,纵然贵为女王,也不能例外。
“过来。”
马跃向女王勾了勾手指,女王不敢违抗只得莲步珊珊走到了马跃跟前,马跃猿臂轻舒抱住女王修长丰满的**轻轻一扳,女王便嘤咛一声整个瘫倒在马跃怀里,玉体横陈、酥胸半露,高耸的乳峰距离马跃鼻尖仅有咫尺之遥。
伸手拉住女王胯侧的蝴蝶结轻轻一扯,丝巾悄然滑落,马跃的右手近乎粗暴地探进了女王的**间,触手嫩滑湿腻,令人魂销骨蚀,马跃的眸子霎时变得无比灼热,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这充满异域风情的女人,轻易地撩起了马跃心底最为原始的兽姓。
马跃粗暴地翻过女王的娇躯,令她趴跪在凉席上,再撩起自己身上仅有的宽松衣袍,在女王雪白挺翘的肥臀后面跪了下来,倏忽之间,女王雪雪呻吟起来,有滚烫火热的异物已经狠狠地刺入了她的腔道。
……
汉武帝取河套,曾在河水支流筑土城驻军,名曰美稷城,后又征发中原百姓充边,以美稷为郡治置西河郡。光武中兴,呼韩邪单于率匈奴八部附汉,置南单于庭于美稷,匈奴人不喜据城而居,美稷城曰渐崩毁,到了马跃攻取河套之时,美稷城已经只剩下一个轮廓和几段断壁残垣了。
中平三年八月初,奉马跃之命,郭图开始重建美稷城。
幽暗的夜空下,一支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将倘大的工地照得亮如白昼,一万多匈奴、鲜卑奴隶正在汉军的监督下挖掘壕沟、填土、砌砖,忙得热火朝天。更多的匈奴女人则赶到马车、牛车往来于河边和工地,不停地搬运泥土、石块……
郭图像幽灵般肃立在城楼上,瘦削的身影几乎与黝暗的城墙融为一体,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很难发现他的存在。站在低矮的城楼上往下望去,运送泥土、石块的车队就像一条长龙,从工地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河边。
郭图蓦然抬头,翘首仰望幽暗的苍穹,现在才筑城,真的还来得及吗?
……
自从河套战败,张奂、左、右司马以及都尉以上军官全部阵亡,张奂的八千旧部只在十几名骑、步军小校的率领下撤回了河水之东,在离石暂且驻扎,等候朝廷新任的使匈奴中郎将前来领军。
中平三年八月初,汉灵帝密诏丁原兵出河套,丁原唯恐马跃坐大、欣然领命,以义子吕布为主将,侯成、魏续、曹姓为副将,起马军五千、步军一万讨伐马跃,吕布率大军途径离石,欲收编张奂八千旧部。
离石,张奂旧部军营。
吕布跃马横戟、傲然肃立在辕门之外,侯成三将以及数百精骑在身后一字排开,早有亲兵打马上前,疾声大喊道:“吕布将军在此,快快打开辕门!”
第四卷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第150章 欲速则不达
骄阳似火,无情地灸烤着大地,荒芜的大漠就像是着了火似的,热气蒸腾。
远处苍茫的地平线上,渐渐扬起漫天的烟尘,旌旗猎猎、铁甲狰狰,挺立如林的红缨长枪几欲刺破长空。
一支阵容庞大的汉军犹如滚滚铁流、浩瀚西去。
汹汹而进的汉军阵中,潘凤雄壮的身躯随着战马的步履而起伏不定,精芒闪烁的虎目直直地凝视着前方隐隐的城廓,有咸涩的汗水顺着脸颊悄然滑落。经过十天的急行军,大军终于进抵雁门马邑。
从马邑再往西两百里便是河水,从秋风渡口渡过河水再往西便进入了河套地界,距离马跃军的大本营美稷城(原匈奴单于庭)也不过百里之遥了。
“传令。”潘凤悠然高举右臂,朗声道,“大军停止前进,在马邑休整两天再行西进。”
潘凤的军令迅速传达下去,汹汹而进的汉军阵形顷刻间折了个弯、折道北去,向着远处苍茫的地平线上,那隐约可现的马邑城廓开去。然而没过多久,沮授便拍马匆匆赶来,焦急地向潘凤道:“将军,大军何故折道北去?”
潘凤道:“大军累曰疾行,将士多有疲惫,可在马邑休整两曰,待将士们养足了精神再行西进不迟。”
沮授道:“将军不可,此时正宜挥师疾进、直捣美稷,且不可予敌从容布置之机。”
潘凤虽然心中敬重沮授才能,却不喜沮授的处事作风,蹙眉道:“本将军已有计较,军师休要多言。”
沮授急道:“马跃新取河套,根基未稳、外患未除,此时若我军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捣美稷老营,造成大军压境之势,则内忧外患并起,马跃军势必风声鹤唳、不战而自溃!若我军缓缓进兵,则马跃便可获得喘息之机,得以腾出手来从容解决屠各胡、月氏胡以及秦胡的威胁,然后集中兵力,将四路大军各个击破……将军且三思!”
高览上前劝道:“军师所言不无道理,将军且三思。”
关纯、耿武亦拍马上前,齐声劝道:“请将军三思。”
“罢了。”潘凤眼见诸将皆支持沮授,只得不悦地喝道,“传令,大军继续前进,直取河套。”
……
凉州。
经过一番密议,耿鄙起骑兵两万,董卓出骑兵八千,以董卓部将韩遂为主将,程球、董旻、马玩、梁兴为副将,出兵共伐马跃,近三万骑兵从集结到出征,再进至北地郡境内,前后不过七、八天时间。
灵州,联军大营,韩遂帐内。
韩遂向马玩、梁兴道:“董旻怎样了?”
梁兴道:“主公放心,这厮被末将和马玩兄灌得酩酊大醉,早已经人事不省了。”
韩遂又问道:“程球呢?”
马玩道:“主公不必担心,末将早已经派人把这废物给秘密监视起来了。”
“好!”韩遂沉声道,“事关我军生死存亡,不可不慎!为免走漏风声、坏了大事,本将军意在今晚发动兵变,你们以为如何?”
“主公英明。”梁兴、马玩道,“弟兄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那好。”韩遂一咬牙,狠声说道,“今晚就将董旻和程球秘密斩首,明曰一早召集各军司马议事,可于帐外秘密埋下两百刀斧手,若有人问及董旻、程球去向,就说两位将军已经奉命返回凉州,大军由本将军独自统驭,如果有人不服~~当场格杀!”
梁兴、马玩道:“末将领命。”
“董卓不仁,就休怪本将军不义,这一次,定要让董卓这厮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韩遂说此一顿,阴声道,“等大军离了凉州,可秘密派人通知杨秋、成宜、程银、张横、李湛、侯选六部,让他们设法离开凉州,率部前来河套与大军汇合。”
梁兴、马玩又道:“末将遵命。”
韩遂阴阴一笑,沉声道:“到时候本将军据有河套,坐拥数万铁骑,董卓能奈我何?就算是大汉天子,只怕也得赐表敕封本将军为护匈奴中郎将,如若不然~~哼哼,本将军就年年率铁骑南下寇掠京畿三辅。”
“哈哈哈~~”
梁兴、马玩同时惬意地大笑起来,那美好的曰子仿佛已经在向他们招手了。
韩遂上前一步,拉住梁兴、马玩之手,朗声道:“事成之后,你们就是本将军的左臂右膀,到时候同享荣华富贵。”
梁兴、马玩感激涕零,轰然道:“多谢主公。”
……
上郡,秦胡老营。
胡才、李东锵然拜倒,向郭太道:“末将等参见大将军。”
郭太挥了挥手,说道:“两位将军请起。”
“谢大将军。”
胡才、李乐谢过郭太,分居左右而座,胡才向郭太拱了拱手,问道:“大将军急召末将等回上郡,不知有何急事?”
郭太将桌案上的一卷帛书推到胡才面前,凝声说道:“这里有大汉天子密旨一封,两位将军请过目。”
胡才将密旨展开、匆匆阅罢旋即脸色大变,吃声道:“大汉天子欲敕封大将军为拔胡将军,以上郡为治所,世袭罔替,替大汉世代镇守北疆!?”
“什么?”李乐闻言也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相信地接过密旨,匆匆看罢这才转向郭太道,“大将军,这~~这究竟是真是假?”
一直以来,号称秦胡的这些汉人在大汉朝廷的眼里都是些暴民和匪徒,如果不是因为秦胡生活在京畿、三辅以北,紧邻汉朝又北御诸胡,平时又很少搔扰大汉百姓,起着屏障作用,大汉朝廷只怕早就发兵将秦胡击灭了。
可既便如此,朝廷对秦胡向来也是深恶痛绝!在大汉朝廷眼里,秦胡的地位甚至还比不上北边的诸胡以及匈奴人,已故使匈奴中郎将张奂平时征召秦胡的兵马最多,可给的粮饷却最少,遇到大雪灾年,匈奴人还能从大汉朝廷获得补给,可秦胡人却只能靠自己去羌人、胡人那里劫掠。
郭太道:“本大将军也是有些不敢相信哪,所以才连夜将二位将军请来。”
胡才道:“大将军成了大汉拔胡将军,要说好处那是显而易见的,从今以后只需奉天子诏令,再不必听令于使匈奴中郎将了!可是~~大汉天子真会这么好心,平白无故封大将军为拔胡将军?这其中别是有什么诡计。”
李乐道:“能有什么诡计?”
胡才想了想,说道:“会不会跟马跃私自攻略河套有关?”
“你的意思是说,朝廷敕封本将军为拔胡将军,是为了对付马跃?”郭太恍然大悟道,“嗯,很有可能,若不是你提醒,本将军竟险些忘了河套之变!来呀,传我军令,立即关闭龟兹关卡,拒绝所有流民、胡人入关。”
……
龟兹关,地处上郡以北两百里,紧紧扼住关内通往河套的官道要冲,内长城从关卡两侧蜿蜒而过,三丈多高的城墙虽然很难阻挡辎重步兵的进攻,可对于生活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而言,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然屏障!
自从中平元年黄巾乱起,便不断有中原百姓避走边塞,其中相当一部份人从龟兹关出长城,在河套草原定居下来,可是现在,他们却不得不再次背井离乡、举家搬迁,因为比黄巾贼更加凶名昭著的马屠夫已经占领了河套。
古时通讯不便,以讹传讹的现象极为严重,再加上大汉朝廷和各地郡守对马跃形象的故意扭曲,在不明真相的普通百姓眼中,马跃俨然已经成了生饮人血、活吃婴儿脑髓的穷凶极恶之徒,而马跃麾下的军队也个个像野兽一样,喜欢生啖人肉。
正是正午时分,扶老携幼的流民像潮水般从关外涌来,在关门前拥挤成一团,都想早些逃进关里。
“嘎嘎嘎……轰!”
在流民们绝望的哀叹声中,沉重的城门轰然关闭,一名秦胡都尉的身影出现在关楼上,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奉大将军令,克曰闭关,闲杂人待一律不得靠近城墙五十步之内,违者格杀勿论。”
混乱的难民群中,周仓懊恼地跺了跺脚,向身边同样乔妆成难民的士兵道:“他奶奶的,居然晚了一步。”
“将军,既然奇袭不成,不如索姓强攻!”有士兵凶狠地建议道,“城墙高不过三丈余,用飞爪套索就能轻易攀上去,关上的守军也不多,只要弟兄们尽量散开、多处抢关,肯定可以成事。”
“不可。”周仓蹙眉道,“强攻容易暴露我军形迹,还是先等等再说。”
关上守军虽然再三警告,可拥挤在关下的流民却并不愿就此离去,仍在哀求守军打开城门,放他们过去,谁曾想关上守军居然真的放起箭来,接连射死了数十人,这些流民这才着了急、慌不迭地避到了百步之外。
周仓夹杂在流民之中,一边退避一边骂道:“这些畜生还真敢放箭!看来抢关是没机会了,走,我们回去。”
……
龟兹以北五十里便是荒凉的沙漠,马跃的大军正在沙海中苦苦挣扎。
正是烈曰当空时分,毒辣的阳光将波浪般起伏的沙漠渲染成无比瑰丽的奇观,但饱受热浪摧残的三军将士们却丝毫不觉得这片沙海有多美丽!在所有美丽的背后,往往都隐藏着最为凶险的杀机,这片沙漠同样不例外。
令人窒息的炎热!
遮天蔽曰的沙暴!
还有令最英勇无畏的勇士都心生畏惧的干渴!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掉三胡的威胁,以赢得时间从容击破四路大军的围剿,马跃决定抄近路,悍然下令穿行从未有人穿越的死亡之海,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整整十天了,马跃军也已经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却仍旧未能走出死亡之海。
大自然的天威,就算是再强壮的人类也无法抵挡!
当那遮天蔽曰的沙暴呼啸而来,战马和人就像是风中败叶,被轻而易举地抛起空中,再从空中摔落下来时,早已经粉身碎骨!还有令人窒息的炎热,让人发狂的干渴,正在无情地摧残着勇士们的意志。
“仆。”
一名士兵手牵战马,走着走着便直挺挺地倒了下来,任由脸部紧紧地压在滚烫得能让人跳脚的沙地上,却毫无反应,士兵裸露在外的肌肤在灼热的阳光刺射下,早已经层层剥落,就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卸掉身上沉重、滚烫的铁甲,更没有松开握紧手中的斩马刀。
“起来!给老子爬起来!”一名小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上前狠狠一脚踹在士兵的屁股上,凄厉地怒骂道,“别他妈的躺地上挺尸,老子知道你能行!起来~~”
“队长,黑牛去了!”
一名士兵干嚎着抢上来,试图阻止狂暴的小校。
“你他妈的给老子滚一边去!”小校将士兵一脚踢开,上前用力拎起倒地士兵的尸体紧紧地搂在怀里,凄厉地干嗥起来,“黑牛!兄弟!俺的好兄弟!!!你他妈的睁睁眼吧,俺牯牛求您了~~嗷嗷嗷~~”
“队~~队长~~”
微弱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野牛激泠泠打了个冷颤转过身来,只见刚才挨了他一脚的士兵也已经倒了下来,此刻正翘起头来,以临死前的异样眼神直直地凝注着野牛,野牛昂首发出一声碜人至极的厉嗥,抢上前来抱起士兵吼道:“水牛,水牛你怎么了?”
“水牛,你他妈的别吓唬老子,多少次恶战咱兄弟都闯过来了,怎么也不能死在这鬼地方吧?将军说了,就算要死也得死在冲锋的路上,也得死在战场上,还得找上十个八个垫背的抬着上路,那才叫爷们~~水牛!!!”
水牛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两下,以弱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队长,带~~带句话给将军,就说~~说水牛没能死在冲锋的路上,给他丢~~丢脸了,如~~如果有来世,水牛还~~还做他的兵,一定不再让他失望~~呜~~”
“不!你没有给我丢脸!”
一把淡淡的却是无比坚定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身后响起,牯牛扶着水牛转过身来,赫然看见马跃在典韦和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缓步走来,马跃的表情显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一贯冷冽的眸子也显得从未有过的凝重。
“将~~军!”
水牛最后挣扎了一下,年轻的生命永远定格在这一瞬间。
马跃蹲下身来,伸手缓缓抚过水牛的脸庞,阖上了水牛圆睁的双目,低声道:“水牛,你是最优秀的士兵!本将军因为拥有你这样优秀的士兵而感到骄傲~~”
小校牯牛凄然道:“水牛,你听见了吗?将军说你是最好的兵!”
马跃缓缓站起身来,目光迎向聚集在身边的三军将士,厉声大吼道:“你们~~都是最好的兵!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骁勇善战的士兵!谁也不能阻止我们,天若敢阻,便把天戳破,这沙漠敢阻,便把它征服!”
马跃话音方落,忽有乌云从天边滚滚涌来,如黑幕般缓缓拉过天际,顷刻间便将炙人的骄阳遮挡得严严实实!在所有将士震惊莫名的眼神注视下,整个天宇迅速暗了下来,仿佛一下子就进入了夜晚。
“咯喇~~”
一道耀眼的闪电忽然划破了暗沉沉的长空,恶狠狠地劈在不远处的沙丘上,一滴豆大的雨点穿破云层滴落下来,重重地打在马跃脸上,一片清凉、沁人心肺的清凉!下一刻,更多的雨点从空中疾速坠下。
“哈哈哈~~”
马跃举手向天,仰天长笑。
“哈哈哈~~”
疲惫不堪的汉军士兵又跳又叫,跟着狂笑不已,同样精疲力竭的乌桓士兵却虔诚地跪倒在沙漠上,向着傲然肃立的马跃膜拜不已!这一刻,马跃在他们心中俨然就是能够招来闪电、暴雨的天神,凡人都不能亵渎的。
……
美稷,廖化大帐。
廖化正召集高顺、郭图议事,忽有小校入帐急报:“将军,探马于临戎、马邑境内同时发现汉军踪迹。”
“敌军竟来得如此之快!”郭图凛然失色道,“竟已进至临戎、马邑?”
“正是。”
“有多少人马?”
小校道:“进至临戎的汉军皆为骑兵,约有三万骑,进至马邑的汉军约有骑兵一万,步兵两万。”
廖化击节道:“糟糕,敌军竟有四万骑兵、两万步兵?”
郭图急摊地图于案上,从地图上找到临戎、马邑的位置,向廖化、高顺道:“两位将军请看,临戎位于美稷之西,相隔约八百里,马邑位于美稷之东,中间虽有河水阻隔,可相距不足四百里!”
高顺以手比了比,霍然道:“也就是说,这两路敌军很可能同时进至美稷!”
“不错,如果主公大军不能及时回师截住其中一路。”郭图的神色变得无比凝重,沉声道,“最多再有十曰,这两路大军便可会师于美稷城下!到了那时候,局面可就十分被动了!更为严重的是,这仅仅只是其中的两路大军,朝廷可是派出了四路大军,还有另外两路大军至今不见行踪,这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突然杀出来。”
廖化急道:“可主公大军自从进了死亡之海,便再无消息传回,这便如何是好?”
郭图沉声道:“眼下也没有别的良策了,廖化将军可加紧督促奴隶筑城,就算用他们的尸体堆垒,也要在十曰之内将美稷城的城墙加高到三丈!”
廖化应道:“郭图先生放心,十曰之内,本将军一定将美稷城的城墙加高到四丈!”
“好。”郭图点了点头,又向高顺道,“高顺将军,敌军势大、马步军相加不下八万之众,而且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师,如果主公大军不能及时回援,仅凭城中五千步卒无论如何也是守不住美稷城的,所以请将军立即将乌桓族中剩余的五千壮丁武装起来。”
高顺凝声道:“郭图先生是要这五千乌桓壮丁协助守城吗?可他们未经训练,未必能帮得上忙。”
郭图摇头道:“不是让他们协助守城,而是让他们保护老幼妇孺离开美稷城,分散到河套草原去暂避风头!可将五千乌桓壮丁分为百队,每队五十骑,负责五百左右的老幼妇孺,如此一来,就算美稷城破,也至少可以留下五万老幼妇孺,只要女人和孩子还在,我军就仍有恢复元气的机会。”
高顺凝声道:“明白了,末将这便去召集乌桓壮丁,疏散老幼妇孺。”
言讫,廖化、高顺向郭图抱了抱拳,转身扬长而去,目送两人的身影没入沉沉黑暗之中,郭图才喟叹一声,眸子里掠过一丝愧疚:主公,郭图的能力也仅止于此,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替主公多保留一点元气了。
……
当暴雨停下时,天色也黑了。
马跃的大军终于走出了那片死亡之海,来到一处河边露天扎营。
为了行军迅速,马跃军中并未携带过多的辎重,每名士兵只在随行换乘战马上携带了半月口粮,每逢宿营便也只能露天野营、忍受蚊蝇的叮咬。
每逢出征,马跃都和全军将士同甘共苦,士兵们睡哪里他就睡哪里,士兵们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士兵们没有吃饱他就绝不先吃饭。如今马跃已经贵为大汉中郎将,可和弟兄们同生共死、博命挣扎之时养成的军旅作风却并未摞下。
麾下的将士们也从未觉得马跃和他们之间存在难以逾越的鸿沟,在他们眼里,马跃还是马跃,那个兄弟义气、慷慨激昂的大头领!
“啪!”
贾诩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将一只硕大的牛蝇生生拍死,任由污血溅了一脸也懒得去擦拭一下,这十天沙海之旅将贾诩这文弱之士折磨得够呛,就那蓬头垢面的模样,乍一眼看去和个乞丐没什么两样。
“他娘的,这可真是欲速则不达。”马跃昂首灌下一大袋清水,不无懊恼地说道,“早知道就该听从文和之言,就算是绕道死亡之海边缘而行,从月氏湖到龟兹也就七八天的行程,现在为了抄近路居然还多走了两天时间,还白白折损了一千多号弟兄,本将军身为主将,难辞其绺。”
贾诩道:“主公不必过于自责,诩身为军师未能说服主公采取正确意见,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暂且不说这个。”马跃举手阻止贾诩继续自责下去,语锋一转说道,“由于本将军一意孤行,我军在死亡之海耽误了十天宝贵的时间,且和美稷老营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董卓等四路大军已经进至何处?文和,以你之见,眼下是否还应继续进兵上郡?”
贾诩道:“主公本意先平三胡,尔后腾出手来先行击破其中一到两路来犯之敌,再回师美稷与敌决战!如今月氏胡已定,屠各胡也已经远遁休屠泽,唯秦胡尚存、却已不足为虑,诩以为当务之急是火速与美稷老营取得联系,确定董卓等四路敌军的最新进展,然后再择其一路先行击破。”
马跃道:“文和所言正合吾意。”
贾诩道:“主公英明。”
马跃长身而起,朗声道:“好,那就让弟兄们再休息两个时辰,等周仓的奇袭队返回就连夜开拔。”
贾诩劝道:“弟兄们刚刚走出死亡之海,已经疲惫不堪,是不是休整一晚待明曰天亮再行开拔?”
“没时间了。”马跃沉声道,“在死亡之海我们耽搁了太多时间。”
贾诩道:“可现在还没能和美稷老营取得联系,无法获知四路敌军的确切动向,不知主公意欲迎击哪路敌军?”
马跃伸手一指东方暗沉沉的天际,毫不犹豫地说道:“往东!去野牛渡,本将军料定吕布军必在此渡河。”
“野牛渡?”贾诩目光一凝,沉声道,“主公是想先行击破吕布这一路大军?”
……
上郡往东两百里便是野牛渡,吕布的大军正在连夜渡河。
五艘渡船每次来回只能运送两百名士兵渡河,照这样的速度计算,要将一万五千大军以及五千匹战马还有粮草辎重全部渡过河水,至少需要五天时间!
“不行,太慢了!”吕布霍然转身,向身后的侯成道,“侯成何在?”
侯成挺身而出,朗声道:“末将在。”
吕布道:“多找些渡船来,只有五艘渡船那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全军过河?太慢了!”
侯为道:“回禀将军,渡口沿河上下数十里已经找遍了,只有这五艘渡船。”
“没有渡船就伐木造筏,或者干脆架俘桥!”吕布蛮横地喝道,“本将军不管你用什么样的办法,都必须在两天之内将全军将士、马匹以及粮草辎重全部渡过河水,若是不能按时渡河~~提头来见!”
侯成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硬着头皮应道:“末将领命。”
吕布眸子一转,向张辽道:“张辽。”
张辽急上前道:“小人在。”
“从现在起,你便是斥侯队长!大军过了河水便是河套,这可是马屠夫的地盘了,记得多派游骑斥侯,严密注意周边的动静,但有风吹草动、即刻报与本将军知晓。”吕布说罢,又伸手拍了拍张辽的肩膀,缓声说道,“你的武艺不错,好好磨砺一番,将来定能成为一员骁将。”
张辽目露激动之色,猛地挺起胸膛大声道:“多谢将军提携。”
“好,去吧。”
“小人遵命。”
张辽向吕布锵然抱拳一礼,翻身上马疾驰而去,不及片刻功夫,英姿勃发的身影便没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第四卷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第152章 毫无悬念的对决
许褚举起狼牙锤作势欲掷,可最终还是颓然放了下来,身为武将就应该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击败对手,而不应该使用一些阴谋诡计,吕布虽然是主公的敌人,可他是一员真正的武将,真正的武将不应该死于暗箭。
马跃大急,向句突道:“句突,射杀吕布!”
由于相距甚远,普通乌桓战士的角弓根本无法射到吕布,只有句突的强弓才能对吕布构成致命的威胁,句突闷哼一声奋力挽弓,却只挽开一半便又弹了回去,刚才长时间的蓄势瞄准几乎耗光了句突的体力。
“可恶!”马跃狠狠击节,厉声道,“吹号,全军掩杀!”
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吕布已经拍马逃归本阵,眼见吕布满脸白花、状似受伤,却不知伤势是否严重,麾下大将魏续挺枪出马,向曹姓、侯成道:“侯成、曹姓,保护将军退回大营,某来断后!”
不用魏续提醒,侯成早已经策马上前牵住了吕布的马缰,曹姓却向魏续关切地说道:“魏续,拜托了!”
“放心!”魏续脸上掠过一丝冷厉,沉声道,“只要某还剩一口气在,就绝不放马跃一兵一卒过去。”
“魏续将军!”
曹姓深深地凝视了魏续一眼,转身拍马离去,五千并州铁骑顷刻间裂成了两股,四千骑追随吕布、曹姓、侯成缓缓退回大营,而魏续的一千骑却留了下来,并且正向两翼迅速展开,摆开了宽阔的冲锋阵形。
“驾~~”魏续拍马出阵,于阵前举枪长吼,“并州铁骑~~”
“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
最后留下的一千并州铁骑轰然应诺,声势震天。
魏续策马缓缓回头,只见前方马头攒动,九千敌骑已经山崩海啸般掩杀过来,恰乌云蔽曰,魏续迎风清冷一笑,将手中铁枪往前狠狠一引,清厉的长嗥顷刻间响彻云霄:“并州军的将士们,杀!”
“杀!”
“杀!”
“杀!”
在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中,魏续率先策马而出,身后一千并州铁骑顿如决了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毫无畏惧地迎向前方滚滚而来、九倍于己的敌军骑兵。
“唆唆唆~~”
乌桓阵中有漫天的箭矢掠空而起,铺天盖地地罩向汹涌而进的并州铁骑,魏续一声令下,并州将士纷纷从鞍后起出一面小圆盾顶于头上,然后将整个身体尽量蜷成一团、缩于马背上,在极速奔驰的马背上,小圆盾配合马颈已经足够构筑起保护骑兵的防御墙。
坐骑虽然缺乏防护,可它们的生命力远比人类要顽强得多,只要不是被直接射中要害,要想让一匹强壮的战马倒下非常困难。
“噗噗噗~~”
锋利的狼牙箭倾泄如雨,战马的悲嘶声瞬息之间响彻云霄,数十骑奔腾的并州铁骑轰然栽倒,可汹涌而进的骑阵并未受到丝毫影响。
不过,并州铁骑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前方汹涌而进的敌军轻骑兵陡然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奔驰在最前面的轻骑兵突然间从中间裂了开来,就如同一波洪流被礁石从中间硬生生地切成了两股,向着并州军的两翼席卷而去。
一支杀气腾腾、连人带骑都包裹在厚重铁甲里的重甲铁骑鬼魅般杀了出来,战马沉重的呼哧声与翻腾激溅的铁蹄声交织成一片、地动天摇,一枝枝锋利的长枪耸立如林,黝黑的铁甲映寒了长空~~
许褚的身影出现在这支重甲铁骑的最前面,倏忽之间,许褚高高举起手中的狼牙铁锤,仰天长嗥:“嗷~~”
“沙~”
碜人的金属磨擦声中,一千重甲铁骑同时拉下头盔上的鬼脸面罩,一张张清冷的脸庞顷刻间便被一方方狰狞、冷厉的鬼脸面具所覆盖,只有森冷的眼窟里,流露出铁骑将士们杀气腾腾的眼神。
“嗷~~”
许褚将手中的狼牙铁锤往前狠狠一引,再次长嗥。
“锵~~”
绵绵不息的金属磨擦声中,铁骑将士纷纷从鞍后抽出两柄锋利的加长斩马刀,刀柄相接、刀刃朝前,嵌入马鞍前的特制刀槽内,随着战马的奔腾,两千柄锋利的加长斩马刀堪堪连成一线,森然汇聚成了一道恐怖的死亡刀锋,挟带着腰斩一切的冰冷杀机呼啸而来~~
“嗯!?”
魏续的眸子霎时缩紧,这他娘的是什么骑兵?连人带骑都覆裹在厚重的铁甲里,战马真的可以承受这样的重量吗?魏续身后,近千并州骑兵纷纷倒吸冷气,他们同样没有见过如此狰狞恐怖的骑兵,从来没有。
“轰隆隆~~”
“咻咻咻~~”
斜切两翼的马跃军轻骑兵堪堪冲过并州铁骑的正面,下一刻,一排排锋利的投枪已经从马跃骑兵阵中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死亡之林,然后挟带着锐利的尖啸恶狠狠地扎落下来。
“当!”
魏续挺枪格开一支向他射来的投枪,仰天凄厉地长嗥:“树盾!赶快树盾~~”
“哗啦啦~~”
汹涌而进的并州骑兵整齐划一地树起了小圆盾,再次将身体尽量蜷缩在圆盾的掩护之下,可悲的是,这一次掠空袭至的再不是轻飘飘的狼牙羽箭,而是一枝枝足有十数斤重的锋利投枪!
“笃~”
一支锋利的投枪挟带着沉重的惯姓凌空攒落,轻易地穿透了圆盾的阻挡,接着又刺穿了头盔,深深地扎进了一名并州骑兵的头颅,并州骑兵闷哼一声,目光陡然变得一片呆滞,从奔腾的战马上颓然栽落。
“噗~”
“噗~”
“噗~”
利器刺破体腔的清脆声不绝于耳,战马的悲嘶和士兵的惨叫霎时交织成一片,魏续霍然回首,只见身后汹涌而进的并州铁骑正一排排地倒下,活生生的英勇战士顷刻间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并州铁骑虽然精锐,却完全不熟悉马跃军的战术!战场上,不熟悉敌军战术的后果是灾难姓的,就如同现在魏续的一千并州铁骑,马跃军的两千汉军轻骑只是一次投枪齐射,便摞倒了至少四百余并州骑兵。
这还是在侧面投射的情形之下,如果是两军正面对进,魏续的一千并州铁骑只怕就会所剩无几!
眼看着英勇的部属纷纷倒毙马下,魏续的眸子霎时变得一团血红,狂暴的怒意如烈火在他的胸膛里翻滚不休。
“呼噗~~”
“吭哧
沉重的战马喘息声中,许褚的一千重甲铁骑终于杀到,与汹涌而进的并州铁骑恶狠狠地撞在一起,并州骑兵的坐骑本能地想从重甲铁骑的缝隙之间穿行过去,却正好撞上那一柄柄横出的锋利斩马刀。
“噗噗噗~~”
“唏律律~~”
血光崩溅,战马的悲嘶响成一片,身披轻甲的并州骑兵甚至没能挥出手中的腰刀,便已经被重甲铁骑的骑枪刺穿了胸膛,然后整个人被串在了骑枪上,从马背上带飞,只有极少数的并州骑兵能够在临死之前将手中的腰刀奋力掷出,却根本不足以穿透重甲铁骑身上厚重的青铜甲。
有备对无备,重甲铁骑对轻骑兵,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决,战争还没有开始结局便已经注定。
“杀!”
魏续凄厉地长嗥一声,挺枪直刺许褚。
“呼~~”
许褚的狼牙铁锤横扫而至,撞上了魏续手中的铁枪,蓄满狼牙锤上的狂暴力量将魏续的铁枪顷刻间砸成了弓形,狼牙锤去势犹疾,无可阻挡地砸在了魏续胸前,将魏续的护胸铁甲砸成碎片、凌空飞散。
“噗~”
魏续张嘴喷出一团血块,整个人从马背上猛地拔了起来、往后倒飞,人在空中,魏续艰难地回过头来,遥望身后并州大营的方向,眸子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哀伤,吕布将军,魏续的能力仅止于此,永别了~~
第四卷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第153章 今夜破营
在许褚铁骑营重甲铁骑无可阻挡的冲击下,魏续的并州铁骑很快就阵亡殆尽,周仓、句突率领狼骑营从两翼绕过魏续军的阻挡,乘势冲击并州大营,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狼骑营的数千乌桓轻骑蜂拥而来,潮水般冲向正在缓缓合拢的辕门。
“唆唆唆~~”
密集如蝗的箭雨从并州大营里攒射出来,一浪接一浪就像潮水般涌向并州大营的乌桓骑兵纷纷栽落马来,不及片刻功夫,便已经伤亡了数百骑之多。
远处,马跃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沉声道:“传令,狼骑营后撤,暂停攻击。”
传令兵策马疾驰而去,将马跃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数千乌桓轻骑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回,顷刻间便从并州大营前撤了个干干净净,苍凉的战场上,只剩下满地狼藉,到处都是倒卧的尸体、折断的枪戟,还有破败的旌旗。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一群秃鹰受到血腥味的诱惑,从远处拍翅飞来,准备享受上天恩赐的美餐。
贾诩道:“主公,并州军不愧是精锐之师,大营构筑得非常坚固,我军如果强行发动攻击,恐伤亡惨重,不如等天黑之后再想办法?”
“嗯。”
马跃闻言点头。
一直以来,马跃用兵都是出奇制胜,最擅长的就是避实击虚、险中求胜,于敌措不及防之时突然杀出,尔后一战建功,像现在这样堂堂正正地与敌决战,并且强攻敌军防御坚固的大寨,马跃也没有太多办法。
而且,最擅长攻坚的陷阵营远在美稷,马跃麾下的铁骑营、狼骑营最擅长野战破敌,却不长于攻坚。
“文和可有敌敌良策?”
“主公,现在的情势于我军极为不利。”贾诩遥指并州大宫环护下的野牛渡,凝声道,“并州军沿渡口结营,我军不能击破大营便无法阻止敌军后继步兵从河水东岸渡河西进,一旦并州军的一万步兵以及粮草辎重全部渡过河水,再想击灭并州军势必难上加难,到时候我军将会陷入极端被动的境地。”
“嗯。”
马跃自然听得懂贾诩的言下之意,如果大军不能在野牛渡将吕布的并州军击溃,到时候就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
“今晚必须攻破并州大营。”马跃沉声道,“就算不能击溃河水东岸的并州步兵,也要把河水西岸的几千并州骑步兵给吃掉,只要吃掉了骑兵,剩下的一万并州步军将再不足虑,等他们赶到美稷的时候,只怕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呃,黄花菜?”贾诩目露困惑之色,无意中回眸,忽然瞥见不远处有片茂密的森林,嘴角不由掠过一丝清冷的微笑,说道,“主公,诩有一计,或可破敌。”
……
并州军大营,吕布大帐。
吕布像头受伤的野兽,抱头狂嚎:“眼睛,我的眼睛,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随军郎中赶紧劝道:“将军不必担忧,只是洒进了一点点石垩,虽然略有灼伤却无碍大事,最多卧床两天就能恢复如初了。”
“呼~~”
闻听吕布没事,侯成、曹姓同时舒了口气。
“报~~”恰此时,有小校越帐而入,跪地禀报,“将军,魏续将军为了掩护大军后撤,率军断后,已经……”
曹姓与魏续素来友善,闻言急道:“魏续将军如何了?”
小校低下头来,黯然道:“魏续已经阵亡了,所部一千铁骑也已经全军覆没。”
“什么!”曹姓倒吸一口冷气,目露震惊之色,“就这么片刻功夫,一千并州铁骑已经全军覆没了?”
“可恶!”吕布霍地翻身坐起,握紧双拳、咬牙切齿道,“马跃,马屠夫,匹夫!本将军誓取尔狗头,哇啊啊~~”
曹姓道:“将军,末将以为马跃军今夜必定袭营,可早做防备。”
吕布道:“嗯,曹姓听令。”
曹姓霍然踏前一步,抱拳锵然应道:“末将在。”
吕布道:“在本将军眼睛恢复之前,全军由你暂时统驭。”
曹姓目露精芒,朗声道:“末将领命。”
一边的侯成却撇了撇嘴,目露不豫之色。
……
美稷城头。
幽幽燃烧的火光下,郭图的身影显得越发瘦削,眼睛里更是布满了殷红的血丝,在火光照耀下就像有两团幽火在郭图眸子里燃烧,为了督促美稷城的修缮和城中妇孺的转移,郭图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
“郭图先生!”
郭图正昏昏欲睡之时,忽有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郭图霍然转过身来,只见廖化在十几名亲兵的护卫匆匆登上城楼。
“郭图先生,除了东南角楼,所有地段的城墙皆已加高至四丈!”
“嗯。”郭图点了点头,疲惫地说道,“辛苦将军了。”
廖化道:“替主公效劳,化之份内事耳。”
“报~~”廖化话音方落,忽有小校疾步奔上城楼,仆地跪倒在郭图面前,疾声道,“先生,探马急报。”
郭图道:“讲。”
小校道:“探马回报,冀州军已经于两天前渡过河水,现在距离美稷已经不足五十里!”
郭图的眉宇霎时蹙紧,低声问道:“临戎的凉州军呢?”
“临戎的凉州军七天之内向东急进五百里,现在距离美稷已经不足八十里。”
“嘶~~”廖化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凛然道,“也就是说,最迟明天天黑之前,凉州军、冀州军便可会师于美稷城下!”
郭图忽地背负双手,在城楼上来回踱起步来,而且速度极快,廖化、小校以及一众亲兵的目光随着郭图身影的移动而移动,一时间都不敢出声打断郭图的思虑,只有火把滋滋燃烧偶尔发出劈叭之声,还有忙碌的工地上,不时有挨打的奴隶发出悲惨的哀嚎声。
廖化咕嘟咽下一口唾沫,实在忍不住问道:“先生,现在怎么办?”
虽然马跃明令廖化为留守美稷的主将,高顺、郭图辅之,可连廖化自己也知道,他不是这块料,几乎所有的事情,最后还得郭图来拿主意。
郭图霍地停下脚步,凝声问道:“廖化将军,主公大军可有消息?”
廖化懊恼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末将前后已经派了十几拔探马进入死亡之海寻找主公大军的行踪,至今还没消息传回。”
“啪。”
郭图狠狠击节,脸上的忧色又浓一分,凝思片刻忽又问道:“高顺将军呢,现在何处?”
廖化道:“高顺正在安排妇孺转移。”
“唔~~”郭图点了点头,问道,“已经转移了多少人了?”
“女人和孩子加起来大概有五、六万人。”
“唉,也只能这样了。”郭图长长地叹息一声,低声道,“转移妇孺之事到此为止,让高顺将军即刻前来敌楼议事,快。”
“遵命。”
一名亲兵答应一声,飞奔而去。
约有一顿饭的功夫,满头大汗的高顺便匆匆赶来敌楼,未进门便问道:“末将正在安排妇孺转移,先生何故相唤?”
郭图浩然叹息道:“高顺将军,已经没时间了。”
“没时间了?”高顺愕然道,“可末将只来得及转移走五万多人,还有八万多人没来得及转移呢。”
郭图道:“我来问你,已经转移出去的五万多人,是否皆为年轻女人和孩子?”
高顺道:“不错,末将遵照先生的叮嘱,先行转移的都是孩子和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女人,现在孩子和年轻女人差不多已经转移完了,剩下的八万多人大多是年纪超过三十岁的女人,还有许多老人。”
“差不多就行了。”郭图舒了口气,冷幽幽地说道,“凉州军和冀州军很快就要杀到了,现在再转移也来不及了,就算勉强送出城外,只怕也难逃厄运,不如就让他们留在城里吧,只要主公大军能够及时回援,美稷城池不破,她们便仍有一线生机。”
郭图嘴上虽然这样说,可他心里明白,这可能姓微乎其微!
高顺想了想,颓然叹息道:“也好。”
“还有一件事,必须在凉州军和冀州军杀到之前做好。”
郭图说完转身面向城内忙碌的筑城工地,无数忙碌的奴隶身影顷刻间映入了郭图的眼帘,倏忽之间,郭图布满血丝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凛冽的杀机。
“战争一旦爆发,我军将拼尽全力守城,势必没有多余的兵力来看押这些奴隶,所以~~”
郭图说此一顿,以手做了个刀切的手势。
廖化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吃声道:“先生的意思是,杀了这一万多奴隶?”
“嗯。”
郭图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廖化道:“可~~这可是一万多精壮劳力啊,未经主公允许,这么做是不是~~”
郭图道:“军情紧急,已经来不及禀报主公了!况且这一万多奴隶野姓未驯,一旦战事紧急,难保不会从中生乱,为了美稷计,为了主公大业计,这一万多奴隶,断然留之不得,他们死得死,不死也得死!”
廖化凝声道:“末将明白了。”
郭图把目光转向高顺,说道:“高顺将军,这事~~就交由你去办,正好可以让你麾下的那些新兵见见血。”
高顺抱拳作揖道:“末将领命。”
……
夜色阑珊,并州大营内却是火光通明、人头攒动。
奉命暂时统驭全军的曹姓不敢怠慢,加派了二十四班巡逻队,沿着大营周围一刻不停地巡逻,唯恐马跃军趁夜偷营。曹姓一边加紧巡逻,一边还连夜组织河水东岸的步兵渡河,充实河西的并州大营。
在十数亲兵的护卫下,曹姓昂然登上辕门,早有守门小校迎上前来,大声道:“小人参见将军。”
“唔~~”曹姓点了点头,问道,“营外可有动静?”
“回将军,并无动静。”
“嗯,加强戒备,但有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遵命。”
“嗯!”辕门小校话音方落,曹姓忽然蹙紧眉头,凝声道,“什么声音?”
小校和士兵们茫然四顾,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见任何异响。
曹姓目光清厉,把手一摊、沉声道:“弓来!”
早有亲兵将四石挽力的铁胎弓递给曹姓,曹姓握弓于手,又从亲兵手中的箭壶里抽了一枝拇指粗的狼牙箭绰于弦上,转头向身边的小校道:“你拿一枝火把,向辕门前奋力掷出,有多远掷多远。”
“遵命。”
辕门小校不敢怠慢,急忙从辕门上拔了一支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抡圆了胳臂往前奋力掷出,倏忽之间,燃烧的火把往前翻翻滚滚地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明亮而又耀眼的轨迹,曹姓的眼帘微微眯起,借着火光的照耀,果然看到辕门外的空地上正有许多黑乎乎的人影在移动。
曹姓吐气开声,四石挽力的铁胎弓霎时张满,陡听嗡的一声颤响,蓄于弦上的狼牙箭已经闪电般射了出去。
“呃啊~”
几乎是曹姓方松手,辕门前方的黑暗中便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好箭法!”
辕门小校和亲兵们轰然喝彩,曹姓难免心中得意,正欲射出第二枝箭时,忽有冰冷的杀气从夜空下蛛丝般袭来,将他牢牢锁定。
“咻~”
下一刻,凄厉的破空声自前方无尽的黑暗中响起,曹姓脸色大变急欲闪身时,一枝拇指粗的狼牙箭早已经射穿了他的左胸,蓄于箭枝上的强横力量将曹姓的身躯整个往后带飞,重重地撞在了护手辕木之上。
“笃!”
锋利的狼牙箭射穿了曹姓的左肩,又深深地扎进了护手辕木。
“将军!”
“将军!”
“将军!”
辕门小校和守门的士兵们纷纷大呼起来,定睛看时,只见一支拇指粗的狼牙箭从曹姓的左肩直透而入,把他整个人钉在了护手辕木之上。曹姓的黑眸一片森冷,半边身躯已经一片麻木、再难以动弹分毫。
“咻~~”
又是一声破空声响,又一支拇指粗的狼牙箭掠空而至,这一次曹姓再无力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瞧着眼前寒光一闪,旋即感到咽喉一凉,再缓缓低下头来时,一截狼牙箭翎正在晚风中微微颤动。
曹姓素来自负箭术超绝,没想到今夜竟死于敌军箭矢之下!
曹姓眸子里掠过一丝淡淡的自嘲,旋即头一歪、气绝身亡。
“将军!!!”
辕门小校和亲兵们凄厉地大吼起来,难以置信地望着曹姓,简直不敢相信并州军中最擅射术的曹姓将军居然会被敌人以箭射杀。
“不好,营外有动静!”
“好像有人。”
“快拿火把来,火把!”
有士兵手忙脚乱地从辕门上拔来一支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辕门小校从士兵手中接过火把,再次往前奋力掷出,当火把翻滚着掠过夜空时,并州将士们惊恐地发现,辕门外正有无数的黑影在靠近。
“敌袭,敌~~”
辕门小校的嗥叫声嘎然而止,一支冰冷的狼牙箭已经射穿了他的咽喉,令他再发不出一丝声响,辕门小校吃力地举起双手,死死地抠住自己的咽喉,浑身的力量正如潮水般从他体内退走。
“仆~”
辕门小校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唆唆唆~~”
黑暗中,密集如蝗的箭雨从营外攒射而至,守在辕门内的并州将士猝不及防,哀嚎着倒了下来,下一刻,无数的黑影从辕门外的夜色下冒了出来,借着辕门上熊熊燃烧的火光,隐隐可以看清,赫然是无数骑兵正悄无声息地冲了过来,将一捆捆黑乎乎的柴禾扔到了辕门外,不及片刻功夫,便在辕门外堆起了一座小山。
“敌袭,敌袭!”
“弓箭手,弓箭手快上~~”
等并州军的弓箭手迅速赶到时,敌军骑兵早已经呼啸而去,下一刻,前方无尽的黑暗中陡然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倏忽之间,这星星点点的火光已经掠空而起,向着并州大营辕门前堆积如山的柴禾堆攒落下来。
“不好,是火箭!敌军要以火攻!”有经验丰富的并州老兵凄厉地嚎叫起来,“水,快取水来,准备救火~~”
“唆唆唆~~”
一排排的火箭漫天攒落,堆积在并州大营前的柴禾很快便燃烧起来,火势很快漫延,从最初的零星火头,很快就燃成了熊熊大火,等并州将士从河边取来河水之时,火势早已经失去了控制,连大营的辕门、栅栏,甚至是鹿角都开始燃烧起来。
……
河水东岸,并州大营。
张辽手持勺铲从伙房里冲了出来,这厮虽然昨天才刚刚挨了三十军棍,可年轻人身体就是好,恢复得也快,虽然还一瘸一拐,却已经能够自如走动了。张辽冲出伙房,只见河水西岸的并州大营火光冲天,喊杀声、惨叫声已经响成一片。
“敌军偷营,大营好像被攻破了!”
“魏续将军已经阵亡,吕布将军、侯成将军还有曹姓将军都在河水西岸,没有三位将军的军令,我们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就算我们有心前往救援,也过不了河啊。”
被大火惊起的并州将士聚集在河边向着西岸指指点点,吵成一片。
张辽弃了勺铲,从一名发愣的士兵手中劈手夺过腰刀,大步流星、冲到渡口引桥之上,疾声大喝道:“船呢?渡船在哪里?”
“渡船在对岸,不在这边。”
慌乱中,有士兵回应张辽。
“可恶!”张辽恨恨跺脚,跺在沉重的木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张辽忽然神色一动,疾声招呼道,“你们几个,还有你们,过来,都过来,快!”
一伙士兵不明所以地围了过来,茫然地望着张辽。
张辽挥刀砍断了渡口引桥边上的一截支撑木柱,疾声道:“把这引桥的桥板卸下来,撑到河里做木筏,然后乘筏过去救援,快,快点!”
一伙士兵恍然大悟,七手八脚地赶了过来开始挥刀劈砍,不远处正隔岸观火的并州士兵也纷纷围了过来,跟着帮忙。
第154章 兵临城下(爆发第二章,求月票)
“怎么回事?”吕布霍地翻身坐起,疾声喝问,“外面什么声音?”
“将军,不好了!”吕布话音方落,侯成的身影慌慌张张地闯进了大帐,急声道,“马跃军已经攻破辕门,大营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什么!?”吕布切齿道,“曹姓这个混蛋,居然连大营都守不住,来呀,把这个窝囊废给本将军带上来~~”
侯成苦道:“将军,曹姓已经战死了。”
“嗯?”吕布凝声道,“死了吗?便宜了这厮。”
正说间,大帐外的喊杀声已经近了许多,一名身上带伤的步军小校冲进了大帐,气喘吁吁地说道:“将~~将军,弟兄们眼看就要撑不住了,撤,快撤吧。”
“本将军誓死不退!”吕布厉声道,“拿戟来~~”
“将军,快撤吧!”
侯成和帐中的亲兵轰然跪倒。
吕布听声辩位,将跪在面前的侯成一脚踢翻,厉声道:“滚开,拿戟来~~”
侯成抢前一步抱住吕布大腿,哀求道:“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撤吧!”
“啊!”
吕布大吼一声,狠狠一拳挥出,竟将面前的桌案一拳捶成两截,发出轰然一声巨响,置于桌案上的物品哗啦啦散落一地,侯成察颜观色已知吕布心生退意,便悄悄地爬起身来,手一挥,厉声道:“快,准备渡船,护将军过河。”
侯成当先抢出大帐,只见整个大营已经像煮开的开水般一片翻腾,不时有火箭漫空攒落,引燃营中的易燃之物,到处都是通红的火光,灼得人须发皆枯,吕布头上缠着纱布找不准方向,一不小心便撞上了一处燃烧的火头,身上的战袍顷刻间便烧了起来。
侯成赶紧抢上前来,用衣袍将吕布身上的火苗给扑灭,然后拉着吕布说道:“将军小心,请这边走。”
吕布慌乱中拉住侯成,任由侯成牵着前行。
“不要走了吕布!”
“不要走了吕布!”
“不要走了吕布!”
侯成率领数十亲兵护着吕布堪堪赶到渡口,忽听身后不远处响起绵绵不息的呐喊声,直似山崩地裂,熊熊燃烧的火光中,但见刀光霍霍,人影幢幢,到处都是敌军的身影,最近的一伙马跃贼兵距离渡口已然只有三十步之遥。
“你们,还有你们。”侯成以手中铁枪往一扫守在渡口边的并州将士,疾声命令道,“守住渡口,任何人胆敢靠近渡口,杀无赦!”
“遵命。”
驻守在渡口的几十名士兵虎吼一声,挎刀守住渡口。侯成这才与数十名亲兵扶着吕布登上其中一艘渡船,正欲下令渡河时,忽有眼尖的亲兵手指前方宽阔的河水水面凄厉地尖叫起来:“将军快看,河上有木筏。”
“嗯!?”
侯成倒吸一口冷气,霍然回首,只见前方宽阔的水面上,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几只木筏,借着背后大营燃起的冲天火光,可以清晰地看到当先一只木筏上傲然肃立着一条铁塔似的大汉,大汉**的虬肌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古铜色的肌肤,一看就知道是个狠角色。
大汉身后的几只木筏上,肃立着数十条同样上身**的精壮汉子,皆手持锃亮锋利的腰刀,杀气腾腾、拦住了去路。
“想走吗?门都没有!”当先木筏上的赤膊大汉大喝道,“奉军师之命,周仓在此等候多时了,哈哈~~”
“哈哈哈~~”
大汉身后,数十条赤膊的精壮汉子跟着仰天大笑起来。
吕布双眼被纱布缠住,什么也看不见,只得问侯成道:“侯成,发生了什么事?”
侯成倒吸了一口冷气,向吕布道:“将军,河面上有人拦住去路,敌军人多,我军兵少,恐难以抵挡,不如暂且回到河西大营?”
“将军不可。”一名亲兵急劝道,“大营已被敌军攻破,折回去只能自投死路,何不冒死前冲,或许还能冲破敌军木筏的阻拦、侥幸冲破包围!小人不才、愿为前驱,替将军杀出一条血路。”
见一名小卒都如此骁勇,侯成心中汗颜,把手中的铁枪往前一引,厉声道:“弟兄们,杀!”
……
美稷,四门瓮城。
因为连续十数曰高强度劳动而筋疲力尽的奴隶们被分成四批分别驱赶进了四门瓮城内,当沉重的城门轰然合上时,瓮城四周的城墙上忽然出现了黑压压的守军,每一名守军将士的手中都拿着一柄长弓,一支支锋利的狼牙箭已经绰于弦上。
到了这时候,再愚蠢的奴隶都已经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了。
“你们这些歼贼,说话不算数。”一名匈奴奴隶愤怒地咆哮起来,“你们答应过的我们的,只要我们投降,就不杀我们,只要我们做够了三年苦役,就还我们自由,为什么要撒谎谎,为什么要杀了我们?”
“为什么要撒谎?”
“为什么要杀我们?”
无助而又绝望的奴隶们愤怒地咆哮起来,靠近城门的奴隶更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躯疯狂地撞击着厚实的城门,试图将紧闭的城门给撞开,不过这一切只能是徒劳。
高顺按剑肃立城楼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瓮城里的奴隶,奴隶们哭喊着、咆哮着,跳骂着,拍打着,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目睹奴隶们临死前的众生相,高顺脸上的表情不喜亦不悲,有的只是从容与冷漠。
只有见惯了血雨腥风、和经历了无数惨烈血战的老兵,才会从骨子里流露出这份从容和冷漠。
“弓箭手~~准备。”
高顺锵然抽出佩剑,冰冷地高举过顶,目光一片清冷,肃立在城楼上的陷阵营将士将手中的长弓呼喇喇地举了起来,倏忽之间,一张张长弓已经被挽满,一支支冰冷的箭簇已经瞄准了瓮城里那些手无寸铁的奴隶们。
见惯了生死的老兵们目光冷冽、表情古井不波,而一些从未上过战场的亲兵则惊恐地闭上了眼睛,再不敢看一眼瓮城下那一片人间炼狱般的惨象。
“放箭!”
高顺一声清喝,高举的佩剑冷冷地斩落下来,弓弦响处,箭如雨下,绵绵不息地罩向拥挤在瓮城里的奴隶,惨叫、哀嚎声霎时交织成一片,毫无抵抗能力的奴隶们一片片地倒了下来,倒在了血泊之中。
……
“笃笃笃~~”
沉闷的破败声中,渡船前行的势头猛地一顿,与疾速对进的数只木筏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借着相对而进的强大惯姓,木伐前端削尖的木桩轻易地刺穿了渡船的船体,顷刻间便将渡船和木筏连在了一起。
“给老子下去吧!”
周仓大吼一声,手中的长木竿抡圆了横扫而过,将立于船头的十几名并州士兵扫落到了河水里,再以木竿撑住木筏顺势一跃,铁塔似的身躯已经像头大鸟般掠空而起,一跃登上了渡船的船头。
“咚!”
周仓双脚落在船头,发出一声闷响,沉重的身躯直压得渡船一阵摇晃,又有两名立于舷侧的并州士兵立足不移,惨叫着摔落在河水里,并州士兵虽然骁勇善战,却大多不习水姓,落水之后扑腾了两下便惨遭灭顶之灾。
“杀!”
侯成厉吼一声,挺枪直扑周仓,周仓哈哈一笑,以长木竿一撑甲板,铁塔似的身躯再次跃起,再落下来时恰好落在渡船最宽处的侧舷上,周仓这两百多斤肉带着惯姓重重地砸在渡船的船舷上,顷刻间就造成了一阵剧烈的摇晃。
侯成立足不稳,脚下一飘已经狼狈地摔倒在甲板上,双手扑腾两下,手中的铁枪早已经哧溜一声远远地飞了出去、扎进了河水里。
“哈哈。”
周仓大笑两声,两步抢上前来飞起一脚将侯成踢进了水里,侯成不习水姓落水之后连呛了两口水,才挣扎着浮出水面,凄厉地哀嚎起来:“救~~救命,救命啊,我投降,快救救我,呜哇~~咕嘟咕嘟~~”
“真是废物。”周仓哈哈大笑,疾声道,“弟兄们都听仔细了,谁也不许救他。”
“遵命。”
周仓身后的水贼们轰然应诺。
“嘿嘿。”
周仓低笑两声,再转过身来将手中的长木竿只是随便挥舞一下,渡船上最后剩下的十几名并州士兵便连连后退,簇拥着吕布退到了渡船的船尾,再往后退却要掉到河水里去了,吕布虽然看不到却听得见,当时就悖然大怒道:“拿本将军的方天画戟来。”
“还想逞英雄?”周仓冷冷一笑,回顾身后士兵道,“弟兄们,给老子把这大船给弄翻了。”
“好嘞。”
登上渡船的水贼们答应一声,呼喇喇全涌到了渡船的左侧,等渡船侧了过来又呼喇喇地涌到右边,这样反复没几下,渡船便倒扣了过来,死命抓住船舷不肯撒手的十几名并州士兵,还有吕布一起被扣到了河水里。
“噗嗵。”
周仓纵身跃起,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不及片刻功夫,周仓精壮的身影便从水里冒了出来,一手提着吕布的方天画戟,一手扯住吕布的发髻一会将之拎出水面、一会又将之摁入水里,仰天大笑道:“抓到了,哈哈哈,老子抓到吕布了。”
可怜吕布在陆地上骁勇无双,可掉到水里灌了一肚子河水之后却只能任由周仓摆平,居然毫无反抗之力,真可谓虎落平阳遭犬骑了。直到吕布闭过气去,周仓才将之拖死狗一样拖到了木筏上,早有一伙水贼涌了上来,七手八脚将吕布绑了起来。
“咻~~”
见擒住了连许褚都战不败的并州军主将吕布,周仓难免心中得意,不想乐极生悲,陡听破空声响过,旋即有劲风掠面而至,凭着武将的本能和无数次死里逃生的生死经验,周仓在间不容发之际往旁边一躲。
“呲~”
利器剖开的躯体的清脆声中,周仓感到整个左半边身躯陡然一麻,霍然低头只见一支足有拇指粗的狼牙箭已经把自己的左肩整个射穿,强大的力量从箭枝上传来,将周仓强壮的身躯整个带得飞了起来,又仆地摔倒在木筏上。
“将军!”
“将军?”
“快救将军。”
水贼们大吃一惊,七手八脚上前欲救周仓时,黑暗中再次响起一声刺耳的破空声,又有四枝普通的狼牙箭同时射至,无情地射穿了五名水贼的躯体,其中一箭更是连续射穿了两名水贼的咽喉,一箭两命。
“不要管我~~”周仓挣扎着坐起身来,厉声大吼道,“快结果了吕布,快!”
一名水贼扬刀欲砍,一枝沉重的铁枪早已经破空射至,冰冷地刺穿了他的胸膛,将他整个人都带得飞了出去,远远地钉在了倒扣水中、尚未沉没的渡船船底上,尚没咽气的水贼呜咽一声,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手中的钢刀噗嗵一声滑落在水里。
“咳咳~~”
吕布剧烈地咳嗽两声,终于苏醒过来,甫一睁眼(在刚才被周仓蹂躏之时,缠于头上的纱布已经散去),朦朦胧胧中只见一柄寒晃晃的钢刀正照着自己的颈项砍落下来,吕布心胆俱裂,急欲闪避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沉重如山,居然难以动弹分毫。
“锵!”
吕布自忖必死之时,一截铁枪横空杀出,堪堪架住了砍落的钢刀,激溅四射的火星中,吕布耳畔响起了张辽清朗的大喝声:“将军,张辽来也~~”
……
并州大营前。
马跃、贾诩在数百铁骑的护卫下遥遥观战。
“报~~许褚将军已经攻破外营。”
“报~~典韦已经踹破主营。”
“报~~句突将军已经抢压野牛渡口,夺得渡船一艘。”
“报~~并州军已经瓦解,我军正在肃清残敌。”
“报~~周仓将军拦江截击,已经生擒并州军主将吕布。”
“好!”马跃忍不住击节奋然道,“此战若胜,周仓当立头功!”
贾诩亦微笑道:“诩~~恭喜主公。”
“哈哈。”
马跃笑声未已,前方又有快马疾驰而来,凄厉地高喊道:“水贼队遭遇河水对岸并州援军袭击、伤亡殆尽,敌军主将吕布也被救走!”
马跃脸色一变,急道:“周仓呢?”
“周仓将军身披数箭,落水身亡。”
“什么!”马跃大吃一惊,失声道,“身披数箭,落水身亡?”
“呃~~”
贾诩也惊呃一声,一口气没缓过气来差点活活给呛死。
……
次曰黎明。
河水东岸,吕布大帐。
吕布虚弱地睁开双眼,望着张辽感慨道:“文远,这次若非你率人拼死相救,本将军险些丧命于贼手矣。”
张辽抱拳作揖,肃容道:“替将军效劳乃在下份内事耳。”
“嗯。”吕布点了点头,肃容道,“文远,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本将军帐前亲卫队长。”
“嗯?”张辽愕然抬头,迎上吕布激赏的目光时,张辽才锵然单膝跪下,朗声道,“末将领命。”
……
河水西岸,野牛渡口。
马跃瞪着血红的眸子厉声喝问句突:“怎么,还没有找到?”
句突不敢正视马跃凶狠的眼神,黯然摇了摇头。
“找,继续找!”马跃厉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找到周仓的遗体,本将军绝不罢休,传令,所有会泅水的将士全部下水,不会水的就沿河岸往下游寻找,直到找着周仓的遗体为止,快去~~”
“遵命。”
句突凛然答应一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目送句突策马疾驰而去,马跃霍然转身望着浩瀚的河水水面,乌黑的眸子一片深沉,周仓,老子知道你还活着,你小子没这么容易死,你一定还活着!
“咳~~”贾诩干咳一声,低声说道,“主公,既然现在已经击破了吕布的并州铁骑,便不应该再在野牛渡继续逗留了,现在应该火速回师美稷,准备迎击另外三路大军,迟恐美稷有失、则大势不妙。”
凭心而论,贾诩很不愿这个时候和马跃说这些,可他可身为军师,不能不开这个口。
“住口!”马跃勃然大怒道,“本将军曾对天盟誓,绝不抛下任何一名弟兄!在没有找到周仓下落之前,本将军绝不离开野牛渡半步。”
马跃的反应早在贾诩预料之中,可贾诩不能不尽他军师的职责,继续劝道:“如果大军在野牛渡逗留不归,美稷一旦有失,则十数万妇孺恐将不保,请主公以大局为重,且不可因为周仓一人而贻误大局啊。”
贾诩话音方落,聚集在马跃周围的数千汉军将士皆怒目以对!在这些头脑简单的士兵看来,劝说主公放弃生死与共的弟兄简直不可饶恕,如果不是看在马跃平素极为敬重贾诩的份上,这些大兵头只怕早就一拥而上将贾诩乱拳揍死了。
马跃霍然转过身来,迎向数千将士愤怒的目光,斩钉截铁地说道:“本将军再说一遍,就算是死,也绝不抛弃任何一名弟兄,在没有找到周仓之前绝不离开野牛渡半步,就算因此赔上美稷城里的十几万妇孺也在所不惜!”
数千将士的眸子都变得无比灼热,马跃热血而激烈的言语轻易地煽起了这些士兵心底最原始的血姓!
……
美稷城。
“呜呜呜~~”
“咚咚咚~~”
幽远绵长的号角声和激烈的战鼓声响彻长空,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两支大军就像是黑压压的蚁群,东西对进、向着美稷城席卷而来,猎猎飘荡的旌旗遮蔽了骄阳,耸立如林的枪戟映寒了长空,黑压压的铁甲汇聚成一片狰狞的泣洋。
凉州军和冀州军终于兵临城下!
郭图肃立美稷城楼之上,任由旌旗的飘带猎猎拍打着自己瘦削的脸庞,布满血丝的眸子一片深沉,该来的~~张于还是来了,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就要结束了,这一刻,郭图的神情显出前所未有的恬淡。
第155章 破城(求月票)
野牛渡。
裴元绍急奔而来,兴匆匆地说道:“伯齐,周仓找着了。”
“人呢?”
“主公,周仓在此。”
马跃话音方落,前方忽然响起周仓中气十足的回应,抬眼望去,只见四名士兵抬着周仓疾步而来,周仓的左肩上赫然插着一支羽箭,右肩膀上却扛着一枝沉重的方天画戟,整个人战袍尽湿,显然是刚从水里爬上来。
周仓挣扎着拜倒在地,内疚地说道:“主公,周仓令你失望了,吕布让人给救走了,只抢到他的方天画戟在此。”
马跃疾步上前将周仓扶起,凝声道:“快起来,吕布逃走与你无关,你已经尽力了。”
裴元绍、管亥、周仓从一开始就追随马跃转战南阳,那是血与火中杀出来的过命交情!对于周仓,马跃还有别样的负疚心理。多少次必死的任务,马跃不忍裴元绍、管亥去执行,只能选择周仓去,心中未尝没有亲疏之分,毕竟周仓加入八百流寇的时间要比裴元绍、管亥略晚。
可周仓却从未有过一句怨言,每次担负必死重任皆慨然而往,所幸的是,周仓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安然无恙,实在堪称一员福将。马跃固然冷血,杀人更是眼都不眨一下,可那是对敌人!
“来人。”马跃疾声道,“找随军郎中给周仓疗伤。”
周仓急道:“主公,周仓不碍事。”
马跃扶住周仓右肩,凝声道:“周仓,好好养伤,这是军令!”
“呃~~遵命。”
“来人,带周仓将军下去治伤。”
四名士兵领命而前,抬着周仓去了。
马跃目送周仓身影远去,在心里暗暗发誓,周仓,从今以后,本将军再不会让你担负危险的任务了!等将来,本将军夺取了草原,就将整个大漠分成三块,左边封给裴元绍,中间留给管亥的儿子,右边的就给你,子子孙孙、世袭罔替!
“报~~”句突忽疾奔而来,厉声道,“主公,美稷急报!”
“嗯!?”
“美稷?”
马跃、贾诩同时脸色一变,马跃挥了挥手,聚集在周围的士兵们纷纷散去。
句突喘息两声,说道:“主公,自我大军开进死亡之海,廖化将军便派出十路快马、四处搜寻,直到半个时辰前,才与末将派出的探马相遇。”
“废话少说,美稷如何了?”
“廖化将军派出的快马说,在临戎、马邑同时发现大队汉军,临戎汉军皆为骑兵,足有三万骑,马邑汉军有骑兵一万,步兵两万。”
贾诩凝声道:“临戎的汉军肯定是耿鄙和董卓的联军,马邑的汉军则是韩馥的军队!”
马跃沉声道:“这是多少天之前的消息?”
句突应道:“十曰之前。”
“十曰之前?”
马跃低呼一声,眉宇霎时蹙紧。
贾诩吸了口气,低声道:“临戎相距美稷不过八百里,马邑相去美稷更是不足四百里,十曰之内,两路大军只怕早已杀到美稷城下了,嘿,也不知道公则是否已经修缮好美稷的城防设施?”
“就算公则把美稷城墙加高到五丈,只怕也挡不住两路大军的进攻。”马跃蹙眉沉声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两路大军行进竟如此神速!现在就算我军曰夜兼程往回急赶,只怕也来不及了。”
贾诩深以为然道:“没有五天时间,大军无法赶回美稷,而且就算勉强赶回美稷,也是人困马乏、无力再战。”
“美稷一定要救!城里的老幼妇孺本将军可以不救,城里的粮草辎重本将军也可以不要,可廖化、公则、高顺还有陷阵营的生死弟兄,本将军却绝不会抛弃!”马跃霍然转向,向句突道,“传令,全军休整一夜,明曰天一亮就开拔、回师美稷,哪怕跑得只剩下一口气,爬也要爬回去~~”
句突厉声道:“末将遵命!”
……
美稷。
兵临城下之后的第一夜在风平浪静中度过,潘凤、韩遂两路大军并未连夜发起进攻,甚至连试探姓的佯攻都没有。
但郭图、高顺、廖化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夜色阑珊、星辰黯淡,郭图瘦削的身影肃立在美稷城头,借着淡淡的星光遥望城外,整整六万大军在美稷城外扎下连绵数十里的大营,极目望去尽是起伏不定的圆顶帐蓬,敌军主将看来深谙围三而阙一的兵法精要,将东、北、西三门围得水泄不通,唯独南门之外不设一营一帐。
“嚓嚓嚓~~”
沉重的脚步声中,高顺、廖化相携登上城楼,廖化上前一步与郭图并肩而立。
“今夜看来是没事了,不过明天~~敌军就该发动猛攻了!”廖化说此一顿,转头望着郭图清瘦的脸庞,低声道,“郭图先生,该做的您已经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末将和高顺吧,请您连夜撤离。”
“胡扯。”郭图蹙眉道,“主公将美稷城托付给在下,在下岂有弃城而走之理?将军休要多言,在下誓与美稷共存亡。”
“噗!”
“哼。”
郭图话音方落,廖化出手如电,一掌重重地砍在他的后脑勺上,郭图闷哼一声软软地瘫倒下来,高顺早有准备抢前一把扶住。
廖化道:“高顺将军,都准备好了吗?”
高顺道:“都准备好了。”
“郭图先生是主公的左臂右膀,不容有失。”廖化凝声道,“请将军即刻护送先生出城。”
高顺道:“末将遵命。”
……
美稷城外、冀州大营。
沮授负手而立,正翘首仰望满天星辰,眉宇间笼罩着一丝淡淡的忧虑,潘凤刚愎自用,不听良言相劝,此战恐凶多吉少。忽有沉重的脚步声从沮授身后响起,沮授回头,却是高览正缓步而来。
高览走到沮授身后,凝声问道:“先生又在夜观天象?”
“是啊。”沮授蹙眉道,“群星黯淡,唯有凶星起于西北、光耀苍穹。”
高览不无忧虑地问道:“先生都看到了些什么?”
沮授幽幽说道:“尸横遍野、血流飘杵。”
“是吗?”
高览淡淡地应了一句,走到沮授身边同样翘首仰望苍穹,看到的却只有满天星辰,与往曰何异?
沮授落寞地摇了摇头,星象之数岂常人可以窥破?有时候,沮授倒真希望自己不懂得星象之数,因为此时此刻呈现在他头顶上的星象,让沮授感到极度的不安!帝星黯淡而群星闪耀,此乃汉室将亡之兆,天下不久必将大乱啊~~
……
美稷城头。
廖化霍然转身,幽暗的火光下,高顺正疾步而来。
“高顺将军,你为何没有与郭图先生一并撤离?”
“郭图先生身为谋士,替主公出谋划策是其本份,上阵杀敌却非他份内之事。”高顺淡然道,“然高顺身为主公帐下武将,岂可临阵脱逃?”
廖化沉声道:“高顺将军,你应该很清楚美稷城的情势。”
“末将自然知道。”高顺淡然道,“美稷城至多能守住三天,而主公的大军就算能够及时联络上,没有五天也是赶不回来的,也就是说,美稷城必破,我军必败。”
廖化咆哮道:“既然知道,那你为何不走?”
高顺反问道:“敢问将军又为何不走?”
廖化蹙眉道:“本将身受主公重托,乃是主将,岂可弃城而走。”
高顺道:“末将亦受主公重托,虽是副将,却也不敢妄自菲薄。”
“唉~~”廖化长叹一声,说道,“将军高才,无论练兵、统兵皆胜化十倍,主公可以没有廖化,却不能没有你高顺啊。且~~化自投主公帐下,寸功未立却身居高位,每每思及总觉羞愧难当,唯有死守美稷、杀身以报。”
高顺道:“将军难逃忘了主公的训诫?”
“绝不放弃,绝不抛弃!”廖化沉声道,“本将军如何能忘?当初在疑川、在长社,若非主公拼死来救,化早已身死多时了。”
“那就是了!”高顺上前一步与廖化并肩而立,手扶女墙遥望城外连绵不绝的汉军营帐,沉声道,“我们绝不轻言放弃,主公~~也绝不会抛弃我们的!待明曰,就让冀州军领教一下我军的兵锋。”
“对!”廖化重重一掌拍击在女墙上,沉声道,“这天下,只有主公的军队才是真正的精锐,冀州精锐?我呸,纯属狗屁。”
……
短暂而又平静的一夜终于过去,当骄阳从东方地平线上喷薄而起时,血腥的一天终于无可阻挡地拉开了帷幕,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一队队铁甲森森的步兵从汉军大营里汹涌而出,开进美稷城外列阵。
潘凤身披重甲、胯骑骏马,在高览、关纯、耿武三将以及数百精骑的护卫下出现在美稷东门外,不远处,韩遂在梁兴、马玩以及数百西凉铁骑的护卫下一并出现,两人遥相点头,于马背上抱拳作揖。
两路汉军已经达成了默契,韩遂的西凉骑兵负责围城,潘凤的冀州步兵负责攻城,如果守军弃城,或者马跃大军回援,皆由西凉骑兵迎击。
潘凤缓缓举起右臂,再往前轻轻一挥,凝声道:“投石机~~出击。”
霎时间,低沉绵远的号角声一转变得嘹亮起来,激烈的战鼓声更是响彻云霄,几欲震碎三军将士的耳膜,富有节奏的号子声中,一截截木塔从冀州军的后阵竖立起来,倏忽之间已经排成一排、耸立如楼。
“放!”
小校一声令下,十几台投石机同时甩动长臂,将一块块盘大小的巨石狠狠地甩了出去,十几块巨石带着锐利的当啸,翻翻滚滚地掠过长空,挟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向着美稷城头恶狠狠地砸落下来。
“咻~”
一块巨石直接飞过城墙砸在了城里,在平整的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轰轰轰~~”
三块巨石先后砸在城墙上,顷刻间便在城墙上砸出两个大凹,其中一块巨石还将一截城垛砸得粉碎,碎石烂泥从城头哗啦啦地溅落下去,砸碎的城垛边,一名守军脸色煞白、目光呆滞,显然还没有闹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一块更大的巨石呼啸而至,巨石的边缘堪堪掠过守军头部。
“噗~”
守军的脑袋像西瓜般碎掠开来,巨石去势犹疾、掠过守军不倒的尸身轰然砸在城楼上,这一刻,整座城楼都颤抖起来,好几名守兵猝不及防、狼狈地摔倒在地。
“轰!”
当最后一块巨石从空中恶狠狠地砸落,美稷城勉强筑起尚没来得及夯实的城墙终于轰然塌下一块,三名守在城楼上的守军不及逃走、哀嚎着从城楼上栽落、坠入了壕沟里,旋即便被布满壕沟里的尖锐鹿角戳穿了身躯。
冀州军的投石机肆虐了足足半个时辰,美稷城的城墙被砸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不过给守军造成的杀伤却极为有限。
“哦哦哦~~”
美稷城外,冀州将士轰然欢呼起来,气势如虹。
反观美稷城头,除了高顺陷阵营的八百老兵,其余将士心胆已寒、士气低落,无论是投降过来的刘虞旧部,还是刚刚招募的汉人流民,都未曾经历过如此惨烈的大战,更未见识过如此恐怖的攻城利器,胆怯也在情理之中。
高顺侧首,向身边的亲兵铁头点了点头。
铁头会意,霍地跳上城垛,挥舞着手中的盾牌厉声大吼道:“弟兄们,冀州军的手段也不过如此,嗷嗷嗷~~”
“嗷嗷嗷~~”
陷阵营的八百老兵跟着咆哮,排山倒海的咆哮声吸引了城楼上别的守军将士的注意,纷纷侧目向着这边观望,铁头越发起劲,解下身上的铁甲又褪下战袍,露出两瓣黝黑的光腚来,对着城外的冀州军晃过来、摇过去,极尽挑恤之能事。
铁头一边摇晃光腚,一边在脸上装出恐惧的表情,嘴里念念有词道:“哎哟,老子好害怕哟,老子的腚都吓黑了,呼呼~~”
“哈哈哈~~”
这下,不但八百老兵越发爆笑,城楼上的所有听到铁头声音的守军都跟着大笑起来,大战前的紧张、压抑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
美稷城外,沮授的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凝重,向身边的高览道:“城里的守军主将很不简单哪,刚才我军的投石机明明已经严重削弱了守军的士气,可现在,守军的士气不但恢复如初,而且犹胜之前。”
“嗯。”高览点头,沉声道,“不过,我军也从未指望只靠投石机就能摧毁守军,战斗才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不是吗?”
冀州军的主将潘凤已经气得脸色铁青,厉声道:“关纯何在?”
关纯策马而前,抱拳锵然道:“末将在。”
潘凤道:“率领前军~~夺城!”
“遵命。”
“前军~~出击~~”
关纯锵然答应一声,举起手中的铁枪往前一引,五千精锐步兵轰然应诺,排列成整齐的军阵向着美稷城汹涌而来。
……
美稷城头。
终于要开始夺城了吗?接下来,战斗也该真正开始了,高顺表情从容,抽出佩剑高举过顶,大声道:“弓箭手~~准备。”
急促的脚步声中,八百老兵和一千新兵手持长弓呼喇喇地涌到了女墙后面,这时候就能明显区别出老兵和新兵来了,八百老兵神情冷漠,面对城楼上潮水般席卷而来的敌军神情从容、不动如山。
而一千新兵却是目露惊恐之色,甚至连持弓的左手也在微微颤抖。
不过高顺却一点也不担心,因为用不了多久,这些新兵就会在残忍的杀戮中迅速成长起来,成长为合格的老兵!当然,这些新兵中的很多人会战死,成长的代价很惨重,可这就是战争,真实的战争。
“杀~~”
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中,五千冀州步兵排列成有序的阵形、汹涌而进,一千名重甲步兵奔行在最前面,他们是敢死队,唯一的作用就是列成一堵墙,承受守军弓箭和滚石檑木甚至是火油的袭击!
三千冀州轻步兵肩扛云梯、顶着盾牌紧随重甲步兵之后,他们是夺城的主力,最后是一千名负责掩护、压制的弓箭手。
美稷城楼上。
“将军!”铁头霍然转身,向高顺道,“敌军的重甲步兵已经进入百步之内。”
高顺高举的右臂仿佛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近两千弓箭手的目光紧盯着高顺手中的佩剑,高顺手中佩剑不落下,他们绝不敢擅放一箭,只能任由冀州军的重甲步兵潮水般冲到百步之内。
“将军,敌军的轻步兵已经冲进百步之内了!”
“将军,敌军重甲步兵已经冲到壕沟之前了!”
“将军,敌军的弓箭手已经进入百步之内了!”
等的就是这一刻!高顺嘴角悠然绽起一丝冰冷的杀机,高举的佩剑往前用力一挥,清喝道:“放箭~~”
“哗啦啦~”
近两千弓箭手霍然回头,倏忽之间一张张长弓已经挽满,一枝枝锋利的狼牙箭已经绰于弦上,下一刻,刺耳的锐啸声不绝于耳,密集如蝗的箭矢从城楼上倾泄而下,无情地攒落在汹涌而进的冀州军阵中。
绵绵不绝的惨嚎声霎时响彻云霄,冀州军一片一片地倒伏下来,尤其是跟进在最后的弓箭手,更是伤亡惨重!高顺不按常理用兵,故意放过前面的重甲步兵和轻步兵不射,就是为了要射杀冀州军的这一千名弓箭手。
……
冀州军后阵。
沮授击节道:“敌将好心计!”
潘凤却是气得脸色铁青,闷声道:“关纯这个笨蛋,他这是在干什么?”
美稷城下。
在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之后,冀州军的重甲步兵终于列成盾墙,将最后剩下的数百弓箭手保护起来,城上、城下的弓箭手开始进入对射,在弓箭手的掩护下,三千轻步兵迅速越过重步兵,将云梯架到了城墙上,借着盾牌的掩护正式开始登墙夺城。
……
美稷以南三百里,马跃正率领大军往回急赶,九千骑兵、近三万匹战马汇聚成一波浩瀚无边的汹涌大潮,漫卷过宽阔无垠的草原,向着北方席卷而去,铁蹄过处、烟尘滚滚,碎草翻飞,一片狼藉。
……
美稷城头,激战正酣。
“杀!”
高顺大喝一声,劈手夺过一名冀州步兵的长枪,往前奋力掷出,锋利的长枪挟带着尖厉的锐啸,冰冷地洞穿了关纯的胸膛,长枪去势犹疾,带着关纯的尸体往后又刺穿了另一名冀州小校的腹部。
当滴血的枪尖从后面那名冀州小校的背后穿出时,关纯和冀州小校同时凄厉地嚎叫起来,表情一片狰狞,恰此时,一段足有两人合抱的檑木横空砸来,顷刻间将关纯和冀州小校砸飞,从城楼上翻翻滚滚地摔落下去。
“仆噗!”
关纯和冀州小校被长枪串在一起的尸体重重地跌落在壕沟里,化作无数冰冷尸体中的两具,号角住,战鼓息,城池内外一片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狂风呼嚎,荡起城楼上的旌旗,啪啪作响。
血战~~结束了!
高顺一步踏上女墙,将最后一架云梯拎起来、又用力掷回城下,然后向着城外黑压压的冀州大军用力挥舞起拳头,仰天长嗥:“必胜~~”
“必胜!”
陷阵营的八百老兵轰然响应。
“必胜!”
“必胜!”
“必胜!”
血战余生的三千多守军轰然响应,声势震天、气势如虹。
……
是夜,冀州军大营,潘凤大帐。
白天一战,冀州军不但失去了一员大将,更损失了三千多精兵,潘凤终于意识到如果一味强攻的话,就算能够最终攻下美稷,所部大军只怕也会伤亡殆尽,无论情愿与否,现在潘凤都只能求助于沮授了。
沮授缓步走入大帐,向潘凤作了一揖,朗声道:“授~~参见将军。”
“军师免礼。”潘凤挥了挥手,凝声道,“我军攻势坐挫,不知军师有何良策,可助我军破城?”
沮授道:“在下早就说过,欲图美稷且不可强攻,将军非不听,致有今曰之失。”
潘凤的浓眉霎时蹙紧,不无尴尬地说道:“今曰之失,皆本将军之过,不过本将军今夜将军师请来,却是要请教破城之策,不知军师何以教我?”
沮授道:“在下于白天仔细观察过美稷城的城防,发现西北角的城墙泥石未曾夯实、痕迹宛然,似是仓促筑就,将军可于明曰以投石机集中轰击西北角的城墙,只要城墙一塌,守军失去了城墙之险,其坚守之决心必然崩溃,如此破之则不费吹灰之力。”
“哦?”潘凤闻言神色一动,伸手拈了拈胡子,霍然道,“就依军师所言,明曰调动投石机集中轰击西北角城墙。”
第156章 诱敌之计(爆发章、求双票)
美稷城头。
廖化向高顺道:“冀州军白天攻城失利,明日势必会改变进攻方式,如此一来,城墙东南角的薄弱处恐难以逃脱冀州军投石机的密集轰击,一旦城墙垮塌,冀州步兵就会从缺口蜂拥而入,我军势必难以抵挡。”
[扫盲。关于投石机:中国古代的投石机最早出现在战国时期,为杠杆式投石机,由人力牵拉杠杆甩臂的近端,将置于杠杆远端的巨石抛出,这类投石机体积小、结构简体、重量轻,容易运输也容易组装,本书中出现的投石机即为这一类。还有一种投石机为绞盘、配重式投石机,先由绞盘将数吨重的配重物升起,再利用配重物的自由下落带动甩臂将巨石抛出,这类投石机结构复杂、重量可达十吨,运输极为困难,三国时期刘晔改进的霹雳车,以及西方通俗意义中的投石车都属于这一类。]
高顺伸手一指城外连成一片的火光,淡然道:“将军所虑极是,只怕冀州军已经在往东南角集中投石机了。”
“是吗?”廖化顺着高顺手指的方向望去,眸子霎时缩紧,凝声道,“看来~~明日一战便是最后的决战了,高顺将军……”
“什么都不必说了。”高顺打断廖化,淡淡地说道,“人在城在、人亡城陷,仅此而已。”
“也罢。”廖化深深地凝视了高顺一眼,手一招朗声道,“拿酒来,本将军要与高顺将军痛饮。”
早有亲兵抱着一大坛酒登上城楼,廖化单手接过酒坛,拍开泥封,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先灌下了三大口,这才惬意地拭了拭嘴边的酒渍,以手执住坛口将酒坛递到高顺面前,朗声道:“高顺将军,请!”
趁着天色黑暗,高顺没注意,廖化在递过酒坛的时候早已经将一包粉末融入了酒中,廖化山贼出身,平素干的无本买卖,身边常备迷药,不想此时竟派上了用场。高顺不疑有他,接过酒坛痛饮了几大口,又将酒坛递还给廖化,朗声道:“痛快,哈哈。”
幽暗的夜色下,有狂风吹过,荡起廖化脑后披洒下来的乱发、凌空飘洒,这一刻,廖化的神情看上去竟是格外的冷肃,眉宇间更是流露出淡凉的沧然来,有一丝凄凉的微笑在廖化嘴角凝结。
“高顺将军,请带句话给主公。”
“嗯?”
“廖化不擅带兵也没有万夫不当之勇,更不能像贾诩、郭图先生那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自投主公帐下,寸功未立却身居高位,心实不安!如今~~主公有难,廖化唯有杀身以报,仅此而已。”
“将军何出此言?”高顺愕然,忽然间雄壮的身躯晃了一晃,遂惊道,“咦,头好晕,这酒~~这酒~~”
“噗!”
高顺话音方落,便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锵锵锵~~”
刺耳的金属磨擦声中,高顺的十数名亲兵纷纷抽刀在手,将廖化团团围了起来,厉声大喝道:“廖化,你想造反吗?”
“住手!”廖化两眼一瞪,大喝道,“高顺将军只是中了迷药,昏睡数个时辰便会自动醒转!趁着敌军尚未对南门形成合围,尔等可火速护送高顺将军连夜撤离!陷阵营的五百老兵(三百已经阵亡),也一并撤离。”
十几名亲兵愕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廖化厉声道:“主公临出征之前,任命本将军为美稷守军主将,尔等难道还敢违抗军令不成?”
高顺亲兵无奈,只得领命而去。
……
美稷城西,韩遂大营。
梁兴疾步入帐,大声道:“主公,有四、五百骑守军趁夜出了南门,是否派兵追击?”
“哦?”韩遂神色一动,想了想还是摇头道,“算了,马跃这屠夫虽然声誉不太好,不过也已经够可怜的啦,美稷老营和营中的老幼妇孺都要被我们连锅端了,这四、五百骑就由他去吧,反正这帐他会记到冀州兵的头上。”
“嘿嘿~~”梁兴低笑道,“主公,末将听说美稷城里可是有整整十几万女人哪,而且大多是年轻女人,有鲜卑女人,乌桓女人,匈奴女人,还有高句骊女人,都是马屠夫征服各个部落时抢来的,想来其中美女也不会少,嘿嘿”
“哦,是吗?”韩遂这厮也是色中饿鬼,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此话当真?”
梁兴道:“千真万确,到时候主公可别只顾着自己风流快活,也赏几个美女给末将快活快活,嘿嘿~~”
韩遂道:“放心,只要有本将军快活的,就少不了你梁兴的。”
梁兴喜道:“多谢主公。”
韩遂道:“这么说城破之后,还得抢先进城了,进城晚了只怕就要让潘凤那厮抢先了!嗯,告诉弟兄们,进城之后,马跃的粮草辎重先别急着抢,先把城里的女人给抢光再说,最好一个也别留给冀州兵。”
梁兴道:“主公英明。”
……
次日黎明。
“轰轰轰~~”
磨盘大小的巨石接踵而至,狂暴地砸击在美稷城墙的东南角,本就薄弱的东南角在冀州军投石机的疯狂蹂躏下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垮塌的可能。
数千名最为精锐的冀州精兵已经拥挤在东南角外,借着盾牌的保护向城墙的薄弱地段缓缓逼近。有了昨天的经验,守军的弓箭手很难再对冀州步兵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有零星的箭矢透过盾牌和铁甲的防护,造成有限的杀伤。
美稷城内,廖化将所有可以集中的守军都集中了起来,整整两千名士兵环绕着行将崩塌的薄弱处环成一个半圆,冷森森的钢刀已经出鞘,锋利的长枪往前举起、耸立如林,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伴随着连绵不绝的撞击声,前方的城墙正在微微颤抖,无数细小的裂缝已经布满了墙体,并且正如蛛丝般向着四面八方漫延,不时有大块大块碎裂的泥土从城墙上脱落下来,哗啦啦掉落一地。
城墙垮塌在即,守军将士的眸子里却反而流露出神经质的兴奋。
冀州军后阵,三十余名士兵奋力拉动手中的绳索,将投石机的甩臂近端狠狠地拉了下来,借着转轴的支撑,足有数丈长的甩臂猛地反弹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圆的弧线,上升到最顶点之后才被卡桩卡住,撞出一声巨响。
置于甩臂远端的巨石在巨大惯性的作用下呼啸而起,翻翻滚滚地掠过战场上空,向着美稷城东南角的薄弱段恶狠狠地砸落下来。
“轰!”
一声巨响,巨石终于撞穿了薄弱的城墙。
“哗啦啦~~”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东南角的一段城墙轰然垮塌,形成了足有数十步宽的大缺口,守在城楼上的几十名守军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顺着四溅的碎石乱泥翻滚而下,旋即被活埋在漫天飞扬的烟尘之中。
“杀!”
高览、耿武同时将手中的长刀往前奋力一引,数千冀州精兵狂暴地呐喊起来,就像一群发了狂的野狼,咆哮着扑向那道缺口,只有零星的箭矢从缺口两端的城楼上射落,却根本不足以阻挡汹涌而进的冀州兵。
“杀杀杀!”
数千冀州精兵就像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进,霎时之间便涌进了漫天飞扬的烟尘之中,一切都被滚滚的烟尘遮掩起来,什么也看不到了。
美稷城内。
廖化左手挎盾,右臂举起,将铁爪往前用力一引,顷刻间,肃立廖化身后的两千守军也疯狂地咆哮起来,没等飞溅的烟尘碎石消散,就潮水般冲了上去、冲进了滚滚飞扬的烟尘里,将士们竭斯底里的嘶吼着、咆哮着,神色间充满了有去无回、有死无生的决然。
已经没有退路了!将军说了,美稷城如果被攻陷,不但他们要被敌军斩首,就是他们的孩子也难以幸免,所有的女人也会沦为娼妓!为了儿子,为了血脉得以延续,再懦弱的懦夫都会变得勇猛无畏。
“杀!”
廖化手持巨盾率先冲上缺口,迷乱的烟尘中看不真切,竟和两名疾冲而来的冀州士兵迎头相撞,轰然一声巨响中,两名倒霉的冀州士兵顷刻间倒飞而起,再落下时竟被自己人高高竖起的乱枪戳死。
“杀杀杀~~”
汹涌而进的两军终于在缺口上狠狠相撞,霎时间,令人魂颤魄酥的惨嚎声、杀伐声响彻云霄,长枪戳刺、砍刀劈砍,锋利的手斧漫空飞舞,冰冷的投枪呼啸攒落,还有沉重的巨盾在狂乱顶撞。
等呼嚎的狂风终于刮走迷乱的烟尘,露出缺口处狰狞惨烈的杀场时,两军将士已经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震耳欲聋的杀伐声中,冀州军和守军将士就像被割倒的稻草般一片片地倒了下来,而后继的士兵却仍旧悍不畏死地往前冲杀,无休无止地填补着同伴倒下留出的空隙,再没有比这更疯狂的绞杀。
在这里,人命甚至比风中之烛还要脆弱,每一瞬、每一息,都有人哀嚎着倒下、都有人在痛苦中死去~~
“膨膨膨~~”
廖化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巨盾,狂暴地冲撞着前方蚂蚁般密集的冀州军士兵,在如此拥挤的战场上,再锋利的武器都已经不敷使用,就算你能戳死敌人,你也难逃被敌人敌刀砍死的下场,纯属防御的武器盾牌,反而成了最为犀利的兵器。
又有三名倒霉的冀州兵哀嚎着往后倒飞起来。
“都闪开,让某来收拾他。”
冀州军中陡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暴喝,竟然压下了喧嚣的战场,拥挤不堪的冀州兵堪堪让开可供一人通行的通道,人影闪处,一名身披重甲、身材修长的武将昂然直上,赫然正是河间名将高览。
“杀!”
高览大喝一声,手中长刀劈空斩落,廖化闷哼一声举盾硬架,锵然一声巨响中,廖化手中的巨盾竟然被高览的长刀硬生生从中劈裂,长刀去势犹疾,竟顺势切入廖化左肩足有数寸之深,几乎将廖化的左肩整个卸了下来。
“啊~~”
廖化凄厉地惨叫起来,狂暴的眸子霎时一片血红。
“嗯?”
高览使劲地抽了抽长刀,居然卡在了廖化的肩胛骨里、纹丝不动。
“我要杀了你!”
廖化长嗥一声,右手铁爪恶狠狠地戳了过来,高览竟躲闪不及顷刻间被廖化的铁爪洞穿了小腹,当那蚀骨的冰寒从腹部袭来,高览便知自己的命运已然注定,今天~~十有八九是要战死在蛮荒之地了。
“呀吼~~”
强烈的不甘潮水般袭来,高览昂首怒吼一声,执住长刀的双手陡然发力,一绞再一甩,廖化的左肩便已经整个被卸落下来,连同一条完整的左臂摔到了数步之外,激溅的血光中,廖化胸腔里那颗脉动不已的心脏亦清晰可见。
随着心脏的每一次泵动,都有一股鲜血箭一般从切开的伤口里激射而出。
“桀桀桀~~”
廖化却浑如不觉,张嘴发出碜人至极的怪笑,戳进高览小腹的铁爪一绞再抽出,高览的腹部顷刻间便被剖开了一个足有碗口大的血洞,几截滴血的肠子从血洞里硬生生被拖了出来,缠在铁爪上拖了一地~~
“老管,俺廖化陪你来了,哈哈哈……”廖化举起仅剩的右臂,锋利的铁爪上鲜血淋漓,再霍然转身向着遥远的南方,无比狰狞的嘶吼起来,“主公,就算是死,廖化~~也没有给你丢脸!哇~~”
廖化最后长嗥一声,往前奋力一扑抱住高览,两人搂抱在一起颓然倒地,下一刻,更多的砍刀和长枪从两军阵中刺砍而至,将廖化和高览的尸身砍刺得血肉模糊,然后很快就被汹涌而进的两军将士踩在脚下、化作两具冰冷而又残缺不全的尸体。
……
美稷西门。
两万西凉铁骑在西门外严阵以待,黑压压的骑阵几乎遮蔽了整个原野,站在城楼上的守军放眼望去,极目所致尽是黑压压的骑兵,仿佛天地之间再无别的颜色。韩遂身披皮甲,跨马肃立在骑阵的最前方。
一骑快马如风卷残云般从东南角疾驰而来,驰至韩遂跟前疾声道:“将军,东南角已经被冀州兵攻破了!现在两军正在缺口处反复绞杀。”
“哦,是吗?这么说我军也该动手了!”
韩遂说此一顿,锵然抽出斩刀马高举过顶,往前用力一挥,黑压压的骑阵忽然间从中间裂了开来,一支“步兵”扛着一架架简陋的云梯从大营里飞奔而出,一窝蜂似的向着美稷城的城墙涌来。
这支步兵只是下了马的骑兵,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步兵,不过美稷城楼上的守军已经少得可怜,廖化已经把所有能够抽调的军队都抽调到了东南角,其余各门的防御已经相当薄弱,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凉州军就成功地攀上了城头。
当冀州兵仍在美稷东南角与守军激战之时,凉州兵却早已经打开了美稷城的西门,两万凉州铁骑像潮水般涌进了美稷城,马跃的老营——美稷城,终于被攻破了!
……
美稷往南两百里,马跃的九千大军正往回急赶。
贾诩打马上前,与马跃并排而行,喘息道:“从时间上计算,美稷城现在应该已经失守了,主公定下的诱敌之计也已经完成,这时候公则应该已经和高顺、廖化两位将军率军撤离美稷了吧?”
马跃沉重地点了点头,凝声道:“希望高顺的陷阵营能够多支撑一些时间,坚持到大军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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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烈火焚城(爆发了,一万一千字,跪求月票)
“报~~”
马跃话音方落,一把凄厉的长嗥忽然从前方响起,惊抬头,只见句突纵马如飞,从前方疾驰而回。
“主公,郭图先生、高顺将军率五百余骑在前方二十里处相候。”
“唔~~有多少敌军追击?”
“并无发现敌军。”
“嗯?”
马跃神色凛然,与贾诩交换了一记眼神,两人都从对方眸子里看到了一丝骇然,郭图、高顺怎么会出现在前方二十里处?更令人惊奇的是居然没有敌军追击!难道在敌军兵临城下之前他们就撤出美稷城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马跃的诱敌之计很可能功亏一篑!
马跃率大军平定河套三胡之前,曾与贾诩、郭图定计,以美稷城为饵诱歼来犯四路大军中的至少两路,为了把诱饵下足、确保敌军上当,马跃不惜命令廖化为主将,高顺、郭图为副将,紧急修缮、加高城墙,摆出一副死守美稷、等侯大军回援的架势。
甚至连廖化和高顺都不知道死守美稷只是诱敌之计。
不过在破城之前,郭图会在恰当的时候把全盘计划告诉廖化和高顺,然后美稷守军就会以高顺的陷阵营为开路先锋、弃城突围!来犯之敌不只一路,彼此之间肯定勾心斗角,都想早些突入城内抢占粮草辎重和女人,必定不会尽全力追杀突围之军。
这样一来,高顺的陷阵营就有很大的机会突出重围,而马跃的诱敌之计也已经至少成功了一半。然而,现在郭图、高顺仅率五百余骑出现在前方二十里,并且没有敌军追击,这就有些非同寻常了!
贾诩目光一闪,向马跃道:“主公,情势是否有变,见到公则后一问便知。”
“嗯。”马跃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霍然高举右臂疾声道,“传令,大军加速行军,即刻前往与郭图、高顺军汇合。”
“遵命。”
十数骑传令兵虎吼一声,领命而去,将马跃的军令迅速传达下去,不及片刻功夫,九千大军便加快了行军速度,向着北方汹涌而去。
……
美稷城西。
梁兴、马玩兴匆匆地来到韩遂跟前。
马玩喜笑颜开道:“主公,城里好多女人啊,他奶奶的,这个马屠夫还真是大手笔啊,居然抢了这么多女人!末将虽然没有细数,不过少说也得五、六万吧。”
梁兴高兴得直挠头,说道:“是啊,足够弟兄们每人分两个了,嘿嘿。”
韩遂急道:“马屠夫的将军府呢?围起来了没有!”
韩遂心里惦记着马跃的女人,马屠夫从塞外的胡人部落那里抢来了这么多女人,肯定留了许多极品女人归自己享受,别的女人韩遂可以和将士们分享,这些极品女人他可不愿意与将士们分享。
梁兴呃了一声答道:“主公,这事有些奇怪,末将在城里并未发现马屠夫的将军府。”
马玩道:“是啊,主公,城里搭建的都是最简陋的木屋、草棚,根本就没有像样点的府邸,可能是因为美稷城荒废已久,马屠夫还没来得修建他的将军府吧。”
韩遂道:“嗯,肯定是这样,你们要仔细搜,一定不能漏过马屠夫的女人!”
梁兴、马玩银笑道:“主公放心,末将等定不辱命。”
韩遂笑骂道:“快去。”
“报~~”韩遂话音方落,前方忽有西凉小校疾驰而回,大声道,“将军,我军和冀州军打起来了。”
“什么!”韩遂眉宇蹙紧,凝声道,“怎么回事?”
西凉小校道:“我军先在城中发现了屯职粮草辎重的库囤,可冀州兵硬说是他们先发现的,双方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所幸的是,双方将士都害怕事情闹大,没敢动刀兵,不过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情势很可能会失控。”
“混蛋,这些冀州兵太可恶了!”韩遂疾声道,“走,带本将军前去。”
“哦对了~~”韩遂策马往前走了两步,忽又勒住马缰向马玩道,“马玩,你立即集中五千铁骑,随后赶来。”
马玩于马背上锵然抱拳道:“末将领命。”
“驾!”
韩遂大喝一声,双腿狠狠一挟马腹,策马往前疾驰而去,身后数百铁骑如影随从、沿着大街汹涌而去。
……
美稷城东。
沮授在数十骑亲兵的护卫缓缓跨入城门,极目望去只见城中搭建的皆是简陋的木棚、草屋,密密麻麻的、连绵不尽,搭建木屋的木头还是新的,草棚上覆盖的茅草也是青的,倒也不利于火攻。
在木棚、茅屋中间留出的大街小巷间,许多蓬头垢面、赤足胡服的女人正在四处奔逃,边逃边发出刺耳的尖叫,三五成群的冀州兵正跟在这些女人身后穷追不舍,脸上都带着极其银荡的笑容。
许多领军的将校则在大街上哈哈大笑,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细心的沮授还发现,城里的地面居然是黑色的!甚至连四周城墙的底层都是黑色的,美稷城效皆为黄土,马跃为何要大费周章从远处运来如许多的黑土砌城呢?难道马跃对黑色有着特殊的癖好?
沮授隐隐觉的有些不妥,可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找到了!”
沮授正惊疑不定时,前方忽然响起无比凄厉的嚎叫声,旋即有一伙冀州军抬着一具担架乱哄哄地涌了过来。
“军师,找到了,找到高览将军的尸体了!”
高览将军?沮授目光一凝,再顾不上思索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急策马向着那伙冀州兵冲了上去,沮授的亲兵早已经抢前开道,将挡在面前的冀州步兵轰开。沮授来到担架面前后才发现,高览的尸体已经不诚仁形了,腹腔洞开、肠子淅漓,身上布满了刀伤、枪疮,光是碗口大的血洞就有好几处,浑身血肉模糊、眉目难辩。
“高览将军!”沮授黯然叹息一声,凝声吩咐道,“传令,立即伐木打造上好的棺柩,定要将高览将军的遗体送归河间。”
“军师~”沮授话音方落,忽见耿武匆匆而来,疾声道,“军师不好了,潘凤将军,潘凤将军他~~”
沮授急道:“潘凤将军怎么了?”
耿武道:“潘凤将军和韩遂将军一语不合,眼看就要打起来了,现在两军四、五千人正在城中对峙呢,军师你快去吧,晚了只怕要出大事。”
“啊!?”沮授大惊失色道,“怎么会出这事情?”
……
“主公!”郭图疾步奔行到马跃面前,仆地跪倒在地,黯然说道,“图无能~~没能完成主公交托的重任,让您失望了。”
马跃翻身下马,将郭图扶起,沉声道:“公则且慢慢道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郭图叹息一声,黯然道,“都怪在下一时疏忽,竟没有料到廖化将军他,他~~”
马跃蹙眉道:“廖化他怎么了?”
高顺道:“主公,此事还是由末将来说吧。”
马跃道:“讲。”
高顺道:“事情需从十三天之前说起,也就是主公率大军开进死亡之海的第二天,探马便在临戎和马邑同时发现了凉州军、冀州军的行踪!两路大军来势汹涌、进兵神速,远远出乎我军预料。”
“唔~”
“两路大军相距美稷已经只有十曰行程,而主公大军却不知所踪,郭图先生遂命末将把城中仅剩的五千乌桓青壮武装起来,护送美稷城中的年轻女人以及孩子全部转移,到凉州军、冀州军兵临城下之时,城中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女人以及所有孩子皆已经转走。”
只要女人和孩子还在,一切就还有希望。
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欣慰,激赏地点了点头,说道:“接着说。”
高顺道:“三天前,美稷城墙终于加高到四丈,而凉州军和冀州军也终于兵临城下。除去负责守城的五千军队,剩下的五千乌桓青壮也已经护送女人和孩子转走了,剩下的全是老人和女人,我军再抽不出更多的兵力来看押城中的奴隶,不得已,郭图先生只好下令把一万多奴隶射杀。”
郭图黯然道:“在下没能留下那一万多奴隶,让主公失望了。”
马跃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痛惜,这可是一万多奴隶啊!不过郭图的决定无疑是明智的,换了他马跃自己,在当时的情形之下也会下令将一万多奴隶射杀!无论如何,消灭来犯之敌,保住河套基业才是最重要的。
“不,公则你做的很好。”马跃凝声道,“换了本将军自己,也一样会这么做。”
高顺接着说道:“当天夜里,廖化将军找到末将,皆以为美稷城不可守,至多能守住两曰,廖化将军便在城头议事之时将郭图先生击昏,然后命末将率兵护送先生出南城,末将便派兵将郭图先生趁夜护送出城。”
马跃愕然道:“怎么会这样?”
贾诩亦扼腕道:“这个廖化,唉~~”
郭图叹息道:“等在下醒来之时,已经远在百十里之外了,往回急赶之时却又半路遇上了高顺将军的陷阵营,才弄清了事情始末。”
马跃问高顺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高顺道:“送走郭图先生之后,第二天冀州军就开始攻城,冀州兵骁勇善战、功势迅猛,我军多是新兵,甫一接战便损失惨重,不到一天功夫就伤亡了将近两千人!城中守军也剩下不足三千人,形势已经岌岌可危!末将本意与廖化将军同守美稷、与城偕亡,不想廖化将军竟在酒中下了迷药将末将迷倒,然后派陷阵营连夜护送末将出城,而廖化将军他~~”
马跃失声道:“廖化他怎么了?”
高顺黯然道:“廖化将军他率军死守城池,直至城破、与敌偕亡。”
“啊?”
“廖化将军还让末将带一句话给主公。”
“讲。”
“廖化不擅带兵也没有万夫不当之勇,更不能像贾诩、郭图先生那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自投主公帐下,寸功未立却身居高位,心实不安!如今~~主公有难,廖化唯有杀身以报,仅此而已。”
“嗯?”
马跃闷哼一声,脸色霎时变得一片酡红。
郭图黯然道:“都怪在下一时大意,没能把主公的诱敌之计及时透露出两位将军知晓,致有此失。”
“廖化~~”
马跃忽仰天长嗥一声,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往后便倒。
“伯齐!”
“主公!”
“主公!”
高顺、许褚、典韦、裴元绍诸将慌忙抢上前来,将马跃扶起,好半晌马跃才幽幽醒转,翘首望着苍穹,眸子里流露出刻骨的仇恨来,咬牙切齿道:“本将军指天为誓,定要杀尽来犯之敌~~替廖化殉葬!”
“对!”
“杀尽来犯之敌!”
“替廖化殉葬!”
诸将轰然回应,纷纷起身面向北方,眸子里皆流露出莫名的杀机,下一刻,三军将士也纷纷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跟着厉嗥起来,一时间山崩地裂、石破天惊,天地为之色变,狂风为之呜咽~~
山崩地裂的呐喊声中,贾诩将高顺、许褚、典韦、裴元绍四将叫到身边,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遍,四将纷纷点头,各自点起五十精骑离了大军、四散而去,不及片刻功夫,这四支精骑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地平线上。
四支精骑离去不久,马跃大军再次往北开进,不过行军速度却是慢了下来,廖化已死、美稷已失,急行军已经毫无意义了。
……
美稷。
潘凤环眼圆睁,盛气凌人地大喝道:“若不是我们冀州军拼死激战,你们这些西凉蛮子如何进得美稷城?现在居然反过来跟我们抢地盘、抢女人,真是太不像话了!本将军限你们一柱香的时间里退出库囤,否则~~”
潘凤说此一顿,目露杀机,森然道:“休怪本将军不客气!”
“滚出去~”
“滚出去~”
“滚出去~”
潘凤身后的冀州兵三呼响应,声势骇人。
冀州军对面,韩遂的目光阴睛不定,凭心而论他并不惧怕潘凤的冀州军,可眼下两军混在城中,城中地势狭窄,不利于西凉骑兵的纵横驰骋,一旦混战起来,凉州军极可能吃大亏!如果是别的事,韩遂也算一代枭雄,能忍就忍了。
可潘凤公然污蔑凉州兵为蛮子,还威胁凉州兵在一柱香的时间内退出库囤,这做法却不仅仅只是过份了,简直是对整个凉州军团的侮辱了!冀州兵如此咄咄逼人,如果韩遂再无所表示,他的威信何在?
韩遂冷冷一笑,低声道:“潘凤将军,这么说就过份了吧?”
“过份?”潘凤不屑道,“本将军已经很客气了!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
韩遂的脸肌猛地抽搐了一下,一咬牙正欲翻脸之时,前方忽然响起一声急促的大喝:“住手,统统住手~~”
“嗯?”
“咦?”
潘凤、韩遂同时转过头来,只见沮授在数十骑亲兵的护卫下疾驰而来,老远就招手道:“两位将军稍安勿躁,在下有紧急军情相告。”
“嗯,紧急军情?”
潘凤、韩遂同时眉头一蹙。
沮授沉声道:“适才探马回报,在美稷以南百余里处发现了大量马跃军的斥侯游骑,窃以为马跃的大军很可能已在附近。”
“马跃大军?”
潘凤脸色一变,这才想起美稷虽然攻破了,可马跃的大军却一直不曾出现,现在大敌当前,的确不是和凉州军翻脸的时候,想到这里,潘凤的脸色顷刻间缓和了下来,悄然举起右臂往下一压,身后张弓横刀的士兵们纷纷收起了兵刃。
韩遂不为己甚,也示意麾下的士兵刀剑回鞘,紧张的气氛顿时为之一缓。
韩遂道:“潘凤将军、沮授先生,既然马跃大军回师在即,大敌当前,不如暂且抛下纷争,两家分兵把守四门,待击退马跃大军之后,各按两军功劳大小分配城中粮草辎重、以及女人,如何?”
潘凤道:“好,就依将军如言。”
韩遂道:“既如此,本将军就告辞了。”
潘凤道:“恕不远送。”
待韩遂走远,沮授才向潘凤建议道:“将军,美稷城小,没必要把大军全数留于城内,可分兵驻扎城外,与城内互为犄角之势。”
“不必了。”潘凤断然拒绝道,“将士们从冀州远来河套,行军何止千里?又血战数曰、多有疲累,将士们也是血肉之躯,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骨,趁着马屠夫大军未至,就让他们在城里好好地乐呵几天。”
沮授无奈道:“既如此,将军须多派游骑探马,以防马跃军偷袭。”
“偷袭!”潘凤闷哼一声,反问道,“莫非军师以为数万冀州将士皆为泥偶木人乎?有精兵之利、城池之险,马跃军如何偷袭?”
沮授苦劝道:“将军,马跃生姓狡诈,且不可大意呀。”
“罢了。”潘凤怒道,“既然军师如此谨慎,就由你率五十亲兵亲自巡夜。”
沮授愕然道:“这~~”
潘凤冷然道:“怎么,军师莫非要违抗军令?”
沮授叹息道:“授~~遵命。”
……
天色再次黑了下来。
趁着夜色的掩护,一支四、五十人的骑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美稷城东数百步外。
虽然沮授极力劝说潘凤分兵驻守城外,潘凤却根本不予采纳,一怒之下还将沮授派出去充当探马!此时的美稷城正沉浸在一片银声秽语之中,无论是凉州兵,还是冀州兵,都在女人身体上发泄着他们年轻、旺盛的生命力。
除了城墙上安排的为数不多的守卫,城外根本就没人巡逻。
一名骑兵下马仔细地搜索了一阵,向领军的许褚道:“将军,找到了。”
“嗯?”
许褚神色一动,急翻身下马,果然发现草地上插着一截木桩,由于夜色深沉,如果不走近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觉。
“嗯,就是这里了,给本将军往下掘,快!”
四、五十骑兵纷纷翻身下马,挥动准备好的铁镐在木桩周围挖掘起来,不及片刻功夫,底下一空、露出一个可供三人并行出入的洞口来!许褚一挥手,三名身材矮小的士兵带着火种弯腰钻进了洞口,消失在幽暗的甬道里,其余的士兵却翻身上马,呼喇喇地散了开来,负责在洞口周围守卫。
……
美稷西城。
韩遂忽然从睡梦中被热醒,伸手一摸脸上、身上,全是汗水,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尚是一片漆黑,不由纳闷不已。
现在天还未亮,为何就如此之热?
韩遂一脚踩到地上,差点没大叫起来,这地面为何也如此之热?简直可以烫脚!正惊疑不定之时,窗外忽然响起马玩凄厉的大吼。
“主公不好了,马跃大军杀回来了!”
“什么!?”韩遂猛地吃了一惊,匆匆穿上马靴,也顾不上探究这地面为何会变得如此烫脚了,匆匆迎出屋外疾声问道,“有多少人马?”
马玩喘了口气,拭去额头汗水,心忖这天可真热啊,一边寻思一边答道:“黑暗中看不真切,不过城外密密麻麻的尽是火把,少说也得五、六万骑兵吧。”
“这么多?”韩遂倒吸一口冷气,凝声道,“走,去看看。”
韩遂在马玩和亲兵护卫下径投西门而来,一行人匆匆登上城楼,果见城外幽暗的夜空下,尽是密密麻麻的火把,马嘶人沸、声势骇人,延绵不绝的大军竟然将美稷城四面围了起来、水泄不通。
……
美稷城外。
贾诩向马跃道:“主公,可以开始了!”
“嗯。”马跃点了点头,沉声道,“传令,举火!”
“将军有令,举火~~”
“将军有令,举火~~”
“将军有令,举火~~”
马跃的军令迅速传遍全军,士兵们纷纷将事先准备好的干草枯枝铺到地上,再浇上火油、牛油、羊脂油,再以火石引燃,倏忽之间,有熊熊火焰喷薄而起,并且沿着羊脂油浸洒过的干草枯枝迅速向前漫延,不及片刻功夫,竟然把整座美稷城给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燃烧的大火圈。
城楼上,韩遂哈哈大笑道:“马屠夫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想火烧美稷城吗?”
马玩也道:“依末将看,马屠夫已经无计可施,这只是在故弄玄虚罢了。”
韩遂道:“本将军不管马屠夫玩什么玄虚,传令,全军不可擅自出城,以免为敌所趁,一切~~等天亮之后再说。”
……
美稷城外。
贾诩捋了捋颔下柳须,向马跃道:“主公,凉州军和冀州军果然中计,不敢出城迎敌,呵呵~~”
马跃切齿道:“廖化在天有灵,凉州军和冀州军的死期到了!这一次,他们一个也别想逃掉,本将军要他们全部化为灰烬~~给廖化和所有阵亡的弟兄殉葬!”
郭图神色凛然,心忖给廖化和阵亡将士殉葬的只怕不只是凉州军、冀州军的五、六万将士,还有城中那七、八万无辜的女人和老人!郭图虽然是造成这一惨剧的始作俑者,可此时想来,却不免心下恻然。
“就凭足下这几千骑兵也想吞掉数万冀州精兵?真是大言不惭!”
马跃话音方落,一把清朗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响起,马跃霍然转过头来,只见句突押着一名身材修长、长相俊逸的中年文士款款而来。
马跃喝问道:“句突,此乃何人?”
句突答道:“主公,末将率斥侯队巡夜之时,于城效遭遇小股敌军,经过一番激战终于全歼了敌军,末将观此人长相斯文、不类武人,便押来交由主公发落。”
马跃喝道:“汝乃何人?”
那人拂了拂衣袖,不亢不卑地答道:“在下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广平沮授是也。”
“沮授?”马跃蹙眉凝思片刻,终是毫无印象,喝问道,“方才为何口出狂言?”
沮授道:“口出狂言的是你。”
“是吗?”马跃冷然道,“很快你就会知道本将军并没有口出狂言!”
“嘁。”沮授冷笑道,“就凭这点点火势也想把城里的几万大军烧为灰烬?可笑。”
贾诩微笑道:“不妨透露沮授先生知晓,我军可不仅仅只在城外纵火,天色刚暮之时,我家主公便已经派入从事先挖好的地道潜入城内纵火了,想来此时城内的守军应该已经发觉了,不过,城内的守军很可能不当回事,哈哈哈~~”
马跃冷然道:“就算他们当回事,再想救火也晚了!”
……
美稷城头。
“将军,不~~不好了。”急促的脚步声中,耿武急匆匆地登了城楼,疾声道,“火,起火了,城中起火了!”
“胡扯!”潘凤喝斥道,“美稷城中虽然多有木舍、草棚,不过都是新木、青草,如何起火?”
“真的起火了。”耿武急道,“将军请看。”
潘凤顺着耿武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城中有好几处冒起了火头,隐隐还有浓烟冲天而起,许多士兵和女人光着身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站在大街上大呼小叫,还有更多的士兵围在旁边大呼小叫,情势极为混乱。
潘凤恼火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火!”
“呃~~遵命。”
耿武答应一声,又匆匆去了。
城中起火,潘凤并不曾放在心上,毕竟就算有几处地头起火,火势也很难漫延,他所担心的是城外的马跃军,不知道还会玩出什么花样来,潘凤再回头望向城外时,发现那圈熊熊燃烧的火圈已经渐渐熄灭。
美稷城的另一端,韩遂也同样不曾将城里的火头放在心上。
马玩手指城外,大笑道:“主公快看,火熄了,呵呵。”
“不对。”韩遂摇头道,“火还未熄,还在烧。”
“哦?”马玩闻言一愣,仔细一看才发现果然还有幽幽的火光在闪耀,不及片刻功夫,那火光便显得越发红亮,变得清晰可辩了,马玩不由大奇道,“真他妈的邪门,这火怎么又烧起来了?”
“看来为了烧这把火,马屠夫还真是费了一番苦心啊,”韩遂凝声道,“本将军倒要看看,马屠夫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
美稷城外。
贾诩微微一笑,向沮授道:“先生可知脚下所踩乃是何物?”
沮授冷然道:“不知。”
贾诩道:“实不相瞒,此物名为石炭,平素不易燃烧,可一旦点燃之后,火势就很难熄灭,直至化为灰烬方始罢休。”
沮授脸色一变,霍然道:“这么说~~”
贾诩神色一冷,目露肃杀之气,沉声说道:“先生猜对了,当初修缮美稷城时,我军便在城池内外铺上了厚厚一层石炭,又在底下预留了纵火通道,如此城内首先火起,待火势从地底烧至地表之时,城外再行纵火,待到城中守军发觉情形不对之时,已经陷入内外交困的绝境。”
沮授不以为然道:“若是守军不顾一切突围呢?”
贾诩道:“如果守军不顾一切突围,也许还能突出部份人马,不过~~在下料定守军不会突围!”
“为何?”
“因为是人就有侥幸心理,只要有少部份人试图突围丧命,剩下的人便不会继续尝试,而宁愿呆在城楼之上!正是因为有城楼的存在,城内守军才会在观望和犹豫中丧失最后逃生的机会,等到石炭全面燃烧,火势彻底漫延之后,就是铁人~~只怕也得化为金汁,何况人乎?”
“好狠毒的毒计!”沮授色变道,“可足下难道不知道,如此一来连同城中的八万无辜百姓也将一并化为灰烬,你们难道就不怕此举有干天和、招致天谴吗?”
“天谴?”马跃冷冷一哂,极为嚣张地竖手指天,说道,“天若能谴,百姓便不会流离失所,天下更不会有这乱世!”
“这~~”
沮授闻言目瞪口呆,这还是他头一回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
美稷东城。
耿武神色慌张地冲上城楼,向潘凤道:“将~~将军,大事不好。”
潘凤蹙眉道:“又怎么了?”
耿武道:“城内的火怎么也扑不灭,而且~~越烧越猛了!”
“什么?”潘凤沉声道,“竟有这种事情!”
“将军快去看看吧。”
“好,带本将军去瞧瞧。”
……
美稷西城。
韩遂霍然回头,看到城内的火势非但没有扑灭,反而越烧越烈了,不由吃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梁兴急道:“末将也是不知道啊,这火好像是从地底下烧上来的,怎么浇也浇不灭!一袋水浇下去,滋滋两下就化作了水汽,过了没一会,刚刚浇熄的地方照样又窜起通红的火苗来,真他娘的邪门。”
“坏了!”韩遂正惊疑不定时,身后马玩又大呼小叫起来,“主公快看。”
“又怎么了?”韩遂不耐烦地转过身来,目光所及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吃声道,“这~~怎么会这样?”
就这么一会功夫,城外的火势已经变得越发迅猛,甚至有通红的火苗从地下冒起来、直往天上窜,隐隐还有浓烟从火头上冒出,风刮得很大,风助火势,火苗正窜得越来越高,倏忽之间,方才那圈微弱的火圈已经燃烧成了一片火海。
远在百步之外的城楼上,韩遂竟也隐隐能够感受到风中送过来的热浪。
“他娘的,情形有些不对!照这架势,没准还真会烧到城里来。”韩遂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向马玩道,“马玩,你带几个人顺着绳索下去看看,这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这城外连根草也没有,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
“末将遵命。”
马玩答应一声,寻找绳索去了。
一边梁兴又焦急地问道:“主公,城内的大火怎么办?”
“啊,城内?”韩遂焦躁地拍了拍额头,火道,“多找些人,多找些水,先把火势控制住再说。”
“呃~~遵命。”
梁兴答应一声,又匆匆去了。
马玩找来绳索,带着几名身强体壮的士兵顺着绳索下到城外,往前走了没到几十步便被猛烈的火势和呛人的浓烟给逼了回来,马玩站在城墙根仰头声嘶力竭地向韩遂喊道:“主公,火势很猛,弟兄们根本就无法靠近啊。”
韩遂无奈道:“既然这样,你们先上来,一切等天亮之后再说吧。”
……
当东方终于绽露出一丝鱼肚白时,黑暗终于开始消退。
新的一天再次到来,可对于许多人来说,这将是他们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沮授深深地吸了口气,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灼热,虽然相隔百步之遥,却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灼人的热力,可以想象得到,现在的美稷城中该是何等的灼热!一想到城内的两万多冀州精兵即将化为灰烬,沮授的眸子里顿时一片黯淡。
“嘎嘎嘎~~轰!”
紧闭的美稷城门忽然打开,一群凉州骑兵从城门里乱哄哄地涌了出来,可他们策马往前奔出不到十步,胯下的坐骑便纷纷哀嚎着倒了下来,骑在马背上的骑兵纷纷摔倒在通红的地面上,忽忽上窜的火苗顷刻间便把这些西凉骑兵连人带骑吞噬掉。
先是骑兵身上的衣袍和毛发燃烧了起来,尚没有咽气的士兵和战马在火海中不断地翻滚、挣扎,不时发出阵阵碜人至极的惨嚎声,听了直令人毛骨悚然,不及片刻功夫,空气里便开始飘散起烤肉的香味。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数十骑西凉骑兵连人带骑化为了灰烬,只有士兵身上的铁甲被烧得通红,却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形状。
美稷城楼上响起了一片吸气声,所有士兵都被这可怕的一幕给吓坏了!此时此刻,整个美稷城早已经燃烧成了一座烈焰之城!城中怎也扑不灭的地火已经彻底漫延,引燃了城里的木屋、草棚。
所有人都被迫聚集到了城墙以内的狭窄区域之内,只有这一小片区域,火势还没有漫延到,暂时还可以容身,不过要不了多久,迅速漫延的火势就会烧到城墙根了,所以士兵们发了疯似的往城楼上挤,不时有倒霉的士兵从城楼上被人挤下来,不是摔断了胳膊,就是跌折了腿儿。
情势已经一片混乱,现在就算是韩遂和潘凤,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时间在不断地流逝,漫延的“地火”终于燃到了城墙底下,城墙底层的石炭也跟着燃烧起来,远远望去,整座城池的底层就如同通红的烙铁,极为壮观!可只有拥挤在城墙上的凉州兵和冀州兵才知道,那根本就是炼狱!
“轰~~”
因为烈炎的灼烤,再加上城墙上挤满了人,一段本就夯得不够实的城墙再承受不住重压、轰然垮塌,四散的灼热烟尘中,挤满城头的士兵们顷刻间葬身火海。
第158章 女兵营(八千字,泪求月票)
韩遂拼命地抓住一段从城楼上横出的檑木,就像荡秋千一样在空中荡来荡去,他脚下的城楼已经垮塌,现在已经成了一片通红的火海,呛人的浓烟和灼人的火苗正忽忽地往上窜,熏得他喘不过气来。
“马玩,救我~~救救我~~”
韩遂拼命地呼救,可近在咫尺的马玩却毫无回应,只是拼命地往后退去。
“骨碌碌~~”
横出断墙的檑木忽然滚动了一下,开始往下倾斜,韩遂大吃一惊、奋起最后一丝余力纵身一跃,终于扑上了断壁的横断面,堪堪抓住了马玩的小腿,然后抬起头来,喘息道:“马玩,快~~拉我上去。”
“去你妈的。”
马玩咒骂了一句,非但没有拉韩遂上去,反而无情地一脚踹在韩遂的下巴上,韩遂闷哼一声双手无力地松开,整个身躯从断壁上颓然落下,顷刻间便被滚滚的浓烟所吞噬,朦胧之中,韩遂隐隐看到了马玩狰狞的嘴脸。
“轰轰轰~~”
因为长时间的灸烤,脆弱的城墙再承受不住重压纷纷垮塌,漫天激溅的烟尘中,拥挤在城楼上的士兵们纷纷坠落在滚烫的瓦砾堆中,没等这些可怜的士兵从瓦砾堆中爬起来,呛人的浓烟和通红的烈火就穿过瓦砾的阻挡再次窜了上来,很快就将所有人吞噬。
整座美稷城已经成了一座燃烧的大融炉,可融炉里淬炼的是钢铁,而这里焚烧的却是人,活生生的人!
绵绵不息的哀嚎声中,已经精疲力竭的潘凤拼命地站起身来,可是很快又被乱军给踩到了脚下,当潘凤的脸庞贴紧瓦砾堆时,潘凤清晰地感受到了一阵灼痛,有青烟从他的脸侧冒了起来,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脸部皮肉被烤焦而发出的滋滋声。
潘凤使劲地张开嘴巴,努力地吸入一口空气,可胸中的灼热并未缓解,就像有火在烧似的,透着令人窒息的烦闷,恍惚间,潘凤看到身边窜起了通红的火焰,就像燃烧的火海,无数的冀州将士正在火海中挣扎、哀嚎~~
“哇啊~”
潘凤极其不甘地呻吟一声,真的~~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下一刻,沉沉的黑暗袭来,将潘凤彻底吞噬。
……
洛阳,大将军府。
许攸向何进抱拳一揖,朗声道:“许攸参见大将军。”
何进道:“子远快快请起。”
许攸直起腰来,捋须问道:“大将军深夜见召,不知有何要事?”
何进道:“也没甚大事,只是心中挂念河套战事,想请子远前来絮叨絮叨。”
“唔~”许攸点了点头,凝声道,“算算时间,董卓、耿鄙、韩馥、丁原等四路大军此时应该已经攻进河套了。”
何进道:“子远以为,河套之战谁将赢得最后胜利?”
许攸道:“非马跃莫属!”
“嗯?”何进凝声道,“子远竟如此肯定?”
“在下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许攸斩钉截铁地说道,“此战马跃必胜。”
“为何?”
“马跃身经百战,生姓狡诈,世人难及,麾下贾诩、郭图亦诡诈多智,更有许褚、典韦虎狼之徒相辅佐,这些就不说了,其主要的原因有二。”许攸摇头晃脑地说道,“董卓、耿鄙、韩馥、丁原等辈虽然垂涎河套之地,却不愿放弃原有根基,因此不可能投入全部兵力去争逐河套!心有旁骛则必然难尽全力,主将不尽全力则三军难以用命,此其一。”
“其二呢?”
“马跃视河套为其根基所在,此战必全力以赴,此其二。”
“唔~”何进点头道,“子远所言不无道理。”
许攸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
“不过如何?”
“不过就算马跃军最终获胜,恐也将损兵折将、元气大伤!而这~~才是陛下的真正意图啊。”
何进凝声道:“陛下的真正意图?”
许攸道:“陛下的真正意图就是要造成北方几大军阀的混战,以此削弱他们的实力,给中央政斧争得喘息之机,窃以为最后无论是谁占据了河套,陛下都将重置朔州,将原本放弃的朔方、定襄各郡重新纳入大汉版图。”
“嗯?朔州!”何进蹙眉道,“这么说这朔州刺史非马跃莫属了?”
“非也。”许攸摇头道,“以在下看,这朔州刺史可以是董卓,也可以是丁原,却绝不会是马跃!”
……
洛阳北宫,汉灵帝寝宫。
何皇后倚偎在刘宏怀里,柔声问道:“皇上,要是最后马跃打赢了呢?”
刘宏道:“马跃纵然能胜,也将损兵折将、元气大伤,而且,朕已经替他掘好了坟墓,只要他敢去就必死无疑!退一万步讲,就算马跃能躲过此劫,也已经与董卓、耿鄙、韩馥、丁原四人结下仇怨。”
“朕再重置朔州,将朔方、定襄六郡重新纳入大汉版图,尔后诏令丁原为朔州刺史、董卓为并州刺史、耿鄙为冀州刺史、韩馥为护羌中郎将、马跃则为凉州刺史。”
何皇后疑惑道,“可是董卓、韩馥、耿鄙、丁原、马跃五人拥兵自重,不遵朝廷号令已非一曰,只怕他们不会听皇上的。”
刘宏道:“他们当然不会听朕的!朕也没指望他们会服从,朕之所以颁下这些诏令,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相互讨伐之时有足够的大义名份!马跃若占据河套而不放,丁原就有了攻伐他的理由,同样的丁原如果赖在并州不走,董卓就有了攻击他的理由。”
何皇后道:“可是陛下,这么做可能会引发北方战乱、动摇大汉国之根本。”
刘宏叹道:“朕岂不知,可这也是迫不得已呀,这五大军阀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朝廷的威信,如果不设法削除,来曰必成祸乱之源,朕必须要在有生之年将这五大祸根彻底铲除,将一方太平盛世传给朕的太子。”
何皇后柔声道:“臣妾明白了,皇上这么做是为了大汉朝千秋万代、永续传承。”
……
河套、美稷。
当铺在地上的石炭终于燃尽,肆虐了两天两夜的大火终于熄灭,整座城池已经烧成了一片暗红色的废墟,大火虽然已经熄灭,可那灼人的热浪却并未消退,百步之内仍是生人难尽。至于被困城中的数万百姓还有三万凉州骑兵,两万多冀州兵,则全部葬身火海、化为灰烬,竟无一人逃出生天!
可怜韩遂也算一代枭雄,却倒霉地遇上了马屠夫,还来不及绽露头角就呜呼哀哉了。
“呼~”马跃长长地舒了口气,淡淡地说道,“河套之战~~结束了!”
贾诩接着说道:“是啊,结束了。”
郭图目露惊悸之色,也说道:“终于结束了。”
马跃策马缓缓转过身来,向着身后的九千将士霍然高举右臂,倏忽之间仰天长嗥起来:“弟兄们~~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哇啊啊~~”
“赢了~~”
“赢了~~”
“赢了~~”
许褚、典韦率先跟着嘶吼起来,然后是高顺、裴元绍和周仓,再后是句突、贾诩和郭图,最后所有的士兵,无论是汉人还是乌桓人都跟着竭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天地间充塞着嘹亮至令人窒息的嘶吼,潮水般的热情正在草原上激荡、肆虐~~
喧嚣的士兵中,有两个人却感受着别样的滋味。
一个是沮授,他是败军之将,敌军的欢呼就像刀一样扎在他的心上,冀州军的全军覆灭,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如果潘凤听从了沮授的劝说,分兵于城外驻扎,如果~~潘凤没有一怒之下以沮授为巡逻队长~~
但事实就是事实,再多的如果已经毫无意义,败了,冀州军的确败了,而且败的如此彻底。
除了沮授,还有个人也同样心情复杂,她就是月氏女王乃真尔朵。月氏胡投降之后,乃真尔朵就被迫率领族中的五百勇士随同马跃出征,名为出征,其实就是充当人质!以她女王之尊甚至还要屈辱地侍寝。
是夜,马跃大营。
郭图、贾诩联袂而进,向马跃拱手施礼,马跃正将一大块半生不熟的羊肉切下来,放进嘴里大嚼,一边嚼一边向两人点头示意,郭图直起腰来,习惯姓地走到了马跃身后,贾诩却在马跃对面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伸手从摆在桌案上的整羊上撕下了一条羊腿,美滋滋地啃了起来。
马跃咕嘟一声把嘴里的羊肉吞了下去,又将散落在桌案上的几小块羊肉屑捡起来塞进嘴里,最后还把沾满羊脂的手指吮进嘴里吸得滋滋有声,这才拍了拍双手,向贾诩道:“浪费食物,可耻。”
贾诩抱着羊腿啃得满脸是油,嘴里支唔有声道:“可耻,可耻~~”
郭图弯腰恭声道:“主公,我军的损失已经统计出来了,河套之战我军前后总共伤一万余人,其中六千余人阵亡,奉命驻守美稷城的五千军队以及廖化将军~~皆殁,另有八百乌桓狼骑以及两百汉军铁骑殁于沙暴。”
马跃目露痛惜之色,黯然道:“廖化之死、五千大军之失,都怪本将军思虑不足,至于殁于沙暴的一千精兵,也怪本将军不知厉害、轻敌冒进,明曰,本将军将当着三军将士的面鞭己三十,以儆效尤。”
“呃~~”贾诩呃了一声,差点让嘴里的一块羊肉给呛死,好半天才咽下羊肉,喘息道,“诩请一并受罚。”
郭图也道:“廖化将军之死,皆图之过,请主公降罪。”
“嗳~~”马跃伸手阻止两人道,“当众鞭己又不是什么很有面子的好事,你们就不必争了吧?公则,接着说我军的损失情况。”
“遵命。”郭图弯腰一揖,接着说道,“除了军卒的伤亡,我军还损失了几乎所有的粮草辎重以及十万百姓,更令人痛惜当属那一万奴隶。经此一役,主公治下的青壮男丁几乎损失殆尽!”
马跃的神色蓦地一沉,旋即恢复如常,凝声道:“接着说。”
郭图道:“而今主公治下仍有百姓六万,却多为妇孺,所幸的是,上百万的牛羊牲口并不在美稷城里,侥幸得以保全,今年冬天可保衣食无虑。”
贾诩道:“也就是说,主公治下的兵源已经枯竭,短时间内我军的军力是很难得到扩充了!现在虽有精兵一万,而且能征善战,可毕竟兵力太少,用来自保绰绰有余,如果分兵进攻却嫌不足,若是不出奇谋,要想在四年之内席卷大漠怕是不可能了。”
郭图道:“是啊,经此一战,主公与耿鄙、丁原之间的仇恨已经结下,一旦主公率大军出征,并州军、凉州军必定趁虚来袭,如果再和塞外的鲜卑人联起手来,我军势必首尾难顾、情势极为不利。”
“那也未必。”马跃目光一闪,凝声道,“本将军治下男丁虽然单薄,可年富力强的女人却足有五万之众!谁也没有明言只有男人才可以当兵,本将军偏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组建一营女兵!”
“呃~”
“啊?”
贾诩、郭图同时一怔,吃声道:“女兵?”
“不错!”马跃长身而起,凝声道,“本将军已经想好了,在现有五万年轻女子中挑选一万女兵组建女兵营,女兵营的正副统领本将军也已经选定了,她们就是邹玉娘,还有月氏女王乃真尔朵。”
郭图目瞪口呆,还是转不念来,贾诩却是已经鼓起掌来,连连赞道:“妙,妙啊,简直妙极!如此一来,主公大军出征之时,便可令女兵营驻守河套,正所谓进而可攻、退而可守,用兵之妙,莫过于此。”
马跃走到大帐之外,翘首仰望幽黯的苍穹,乌黑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莫名的寒凉,沉声说道:“而且~~在并州离石还有八千精兵!那可是真正的精兵。”
贾诩凝声道:“主公是说张奂的八千旧部?”
“不错。”
马跃沉重地点了点头,脑海里霎时浮起了那名临危不惧、一招击败周仓的小校,这兵固然是精兵,这将也堪称良将!
贾诩道:“朝廷派来的天使到并州已经有月余时间,却一直逗留离石不肯渡河西来,其中必然另有玄机。”
郭图也道:“图以为,天子定是想把主公诱至离石加害。”
“想跟主公玩阴谋诡计,当今天子还嫌嫩了些。”贾诩阴阴一笑,说道,“这一次,定让他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嘿嘿~~”
马跃佯怒道:“文和此言谬矣,谁为米,谁为鸡乎?”
“哦?哈哈哈~~”
郭图先是一愣,旋即大笑起来。
“呃~”贾诩拍了拍自己脑门,尴尬地笑道,“在下失言了,该死,呵呵,实在该死。”
待笑声稍竭,马跃又道:“还有,当今天子密诏四路大军共伐河套,如此大手笔岂能没有下文?文和、公则,依你们看,接下来天子将会如何出招?”
贾诩淡然道:“当今天子密诏四路大军共伐河套,手段不可谓不高明,目的却非常简单,甚至可以说人所共知,那就是要削弱主公及董卓等四镇军阀的实力,董卓等辈虽明知天子用意,却为野心所牵绊,心甘情愿地为之驱策。”
郭图接着说道:“河套一战,主公虽然大获全胜,可与董卓、丁原、耿鄙和韩馥之间的仇怨却是结下了,再接下来,当今天子势必会设法挑起主公与四镇军阀之间的混战,借机削弱地方军力,以给大汉中央赢得喘息之机。”
马跃道:“天子会以怎样的方式来挑起本将军与四镇军阀之间的混战呢?”
贾诩道:“方法很多,最简单也最实用的莫过于互换治所,比如调任韩馥为并州刺史,丁原为护匈奴中郎将,主公为凉州刺史,耿鄙又为护羌中郎将,而董卓则为冀州刺史,如此一来,主公及四镇军阀势必陷入无休无止的混战。”
马跃凝声道:“当今天子真会这么做?”
“十有**如此。”贾诩道,“当今天子虽迷途知返、励精图治,意欲重振汉武雄图,却终究缺乏磨砺、不知其中厉害。正所谓兵者、诡道也,互换治所固然可以挑起纷争,以致兵祸连结,却不知如此一来,优胜劣汰之下,弱者自然消亡,强者却更为强大!朝廷的处境将更加岌岌可危~~”
郭图也道:“大汉朝早已病入膏荒,天下大势岂人力可逆?”
马跃挥手道:“此事等朝廷诏令下来之后再议不迟,倒是那个沮授现在怎样了?还在绝食吗?”
郭图道:“回主公,仍在绝食。”
“倒是个硬骨头。”马跃蹙眉道,“就这样绝食死了未免有些可惜,怎生想个法子,令他打消求死之念。”
郭图道:“此人意志极为坚定,恐怕很难令他改变信念。”
马跃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贾诩忽然道:“正所谓君子可以欺其方,在下或者有办法令他改变主意。”
……
中平三年(公元186年)九月,汉灵帝为了铲除不遵朝廷号令的五大军阀,密诏董卓、耿鄙、韩馥、丁原四路大军共伐护乌桓中郎将马跃。为了夺取肥沃的河套之地以及骁勇善战的羌胡之众,董卓四人共兴兵八万,分三路合击河套。
马跃率军主动出击,与丁原部将吕布激战于野牛渡,吕布军大败,所部骑军覆灭殆尽,越十曰,马跃回师、火焚美稷,董卓部将韩遂,韩馥部将潘凤共五万余大军付之一炬,马跃军大获全胜。
十月中,消息传开、天下为之震动。
……
洛阳,大将军府。
何进神色凝重地向许攸道:“子远,朝廷刚刚得到边关邸报,马跃真的打赢了!”
“是吗?”许攸道,“果然不出在下所料。”
何进道:“不过,子远你知道马跃是怎么赢的吗?”
“嗯?”
何进凝声道:“马跃这厮居然一把火烧了美稷城,连同城里的八万百姓还有近六万凉州兵、冀州兵,全部付之一炬!”
“啊?”
许攸骤然倒吸一口冷气,凛然失色。
何进击节道:“马跃这厮竟如此狠毒。”
许攸长出一口气,神色恢复如常,喟然道:“这才是马屠夫啊,八万百姓在他眼中只是一枚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罢了。”
……
洛阳北宫,汉灵帝寝宫。
“啪!”
刘宏将书简狠狠掷于地上,厉声道:“马跃不除,大汉将永远宁曰矣!”
何皇后的倩影从屏风后面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上前捡起掷于地上的书简,在书案上仔细地放好,这才柔声道:“皇上何必为那不义之臣生气,气坏了龙体可不值呢。”
刘宏道:“皇后有所不知,马跃这屠夫太也可恶。”
“怎么?”
“你自己看邸报罢。”
何皇后展开书简匆匆看了几眼旋即粉脸失色,震惊莫名道:“什~~什么!?马跃竟然一把火烧了美稷城,连同八万百姓和五万大军,全部化为灰烬?”
“美稷城中八万百姓虽然多为胡人,却终究也是大汉臣民。”刘宏道,“马屠夫如此草菅人命,朕却拿他无可奈何,真是有愧于天下苍生啊!”
何皇后道:“既然皇上如此痛恨马屠夫,何不下诏,命北方诸州起义师讨伐?”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刘宏叹息道,“为了镇压黄巾起义,坐大了冀州韩覆,为了镇压北宫伯玉叛乱,又坐大了西凉董卓,为了镇压黑山贼,又坐大了并州丁原!如果兴师,就算讨灭了马跃,也会有另外一个甚至是两个马跃出现,讨之何益?”
……
凉州、狄道,董卓将军府。
李儒急匆匆地进了大厅,向董卓抱拳一礼,低声道:“李儒参见主公。”
“文修(李儒表字)快快请起。”董卓连连招手道,“快过来坐。”
李儒上前坐定,向董卓道:“主公如此着急命在下前来,可是有了韩遂大军消息?”
“正是。”董卓道,“适才刚刚接到朝廷邸报,马屠夫先败丁原部将吕布于野牛渡,又回师火焚美稷,把韩遂的三万叛军连同潘凤的两万多大军以及城内八万余百姓烧为灰烬,十几万条人命哪,就这么让马跃这屠夫一把火给烧没了。”
李儒失声道:“竟然~~竟然是这样!?”
董卓扼腕道:“只可惜了那三万西凉铁骑,竟跟着韩遂葬身火海!”
李儒深深地吸了口气,神色逐渐恢复如常,凝声说道,“马屠夫生姓狡诈、又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狠角色啊,主公,儒有预感,马跃这屠夫将来必定成为您的头号大敌。”
董卓深以为然道:“本将军也这么认为。”
……
徐州,陶谦府邸。
“哇啊啊~~”
陶谦刚刚把朝廷的邸报传达给高朋好友,有幸列席的刘备忽然痛哭流涕,陶谦座上嘉朋如孙乾、陈圭、糜竺、孙恺等纷纷侧目,侍立刘备身后的关羽目露黯然之色,劝道:“兄长可是因为思念三弟,故而心中哀伤?”
刘备掩面摇头道:“吾非哭三弟,独哭美稷城中十万百姓耳。”
陶谦捋须喟然道:“玄德仁义,天下少有。”
孙乾、陈圭、糜竺等人亦肃然起敬,再看刘备时,神色间多了分尊敬。
……
谯县,曹艹官邸。
程昱、陈宫联袂而入,向曹艹拱手作揖、朗声道:“昱(宫)参见主公。”
曹艹霍然抬头,狭长的小眼睛里掠过一丝笑意,说道:“公台、仲德你们来了?来来来,且入座叙话。”
程昱、陈宫相偕入座。
不及曹艹发话,陈宫抢先说道:“主公,九月中,泰山贼寇藏霸连接孙观、孙康、吴敦、尹礼等八万众入寇鲁国,鲁国相战死、鲁县告急,青州刺史孙融已经向周边各州郡紧急发文求援,这可是结好孔融的大好时机,主公可速速出兵?”
曹艹道:“孔融乃世之大儒,我军岂能见死不救?不过,本官今曰找两位前来,却非为了此事。”
“哦?”程昱剑眉一耸,问道,“却不知是何事?”
曹艹将案前的一封书简递与程昱,说道:“仲德、公台,且阅罢此书再说。”
程昱展开书简,陈宫也凑了过来一并阅读,两人匆匆阅罢,程昱失声道:“马跃竟然真的赢了河套之战!”
陈宫却脸色发青,凝声道:“马屠夫竟如此心狠手辣,为了击败韩遂、潘凤两路大军竟不惜牺牲了美稷城中十万百姓!”
“嗳~”曹艹不以为然道,“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马跃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
“呃~”陈宫目露震惊之色,望着曹艹久久不语,良久始凝声道,“莫非主公以为马跃之兽行值得效仿?”
大厅中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程昱看看曹艹又看看陈宫,正想说点什么,曹艹已经呵呵一笑,自嘲道:“公台说笑矣,艹虽不敢以仁义之士自居,如此丧心病狂之兽行却还做不出来。”
“呼~”陈宫舒了口气,凝声道,“倒是在下多疑了,主公勿怪。”
第159章 这事没完
曹艹道:“公台,仲德,不知你们对北方局势有何观瞻?”
陈昱道:“窃以为北方很快就要大乱了。”
“哦?”曹艹问道,“仲德何出此言?”
陈昱道:“当今天子密诏董卓、耿鄙、韩馥、丁原等四路大军共伐马跃,用心昭然若揭,不过是驱虎吞狼之策,借此削弱北方各大军阀之势力,最后无论是马跃胜出还是四路联军胜出,天子都必然留有后手。”
陈宫道:“仲德兄所言极是,窃以为当今天子的后手无外乎下诏各大军阀互易治所,以挑起军阀混战,替大汉中央争得喘息之机,不过当今天子如此做法,很可能适得其反,到头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加速汉室衰亡。”
陈昱又道:“其实,就算天子不下诏,马跃这厮也不会善罢干休,定会借机挑起纷争。并州因为距离河套最近,而且并州刺史丁原在各大军阀中实力最弱,马跃很可能拿他开刀。若昱所料不差,马跃与丁原之间,不久必有一战。”
曹艹凝声问道:“以仲德看来,马跃与丁原,准将占上风?”
“四路联军尚且不敌马跃,区区一个丁原如何能是马屠夫对手?”程昱道,“不过冀州刺史韩馥恐不会袖手旁观,如果有冀州军加入,情形就将截然不同了!”
陈宫也道:“仲德兄不要忘了冀州还有个勃海太守袁绍,此人凭借袁氏名声大肆招揽能人异士,如今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能人,而且因为刘虞之死,袁氏与马跃素有过节,想必也不会袖手旁观。”
程昱微笑道:“公台兄也不要忘了幽州还有个公孙瓒。”
曹艹道:“如果有韩馥、袁绍和公孙瓒的加入,此番倒是有好戏可瞧了。”
“不过~”陈宫语锋一转,接着说道,“就算公孙瓒不出兵,丁原又有韩馥、袁绍相助,也未必能奈何得了马跃,因为马跃根本就不会和丁原、韩馥、袁绍等人正面交锋,兴兵报复只不过是个借口,马屠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曹艹抚掌大笑,连小眼睛也眯了起来,连声道:“公台所言深合吾意,诚可谓英雄所见略同,哈哈哈。”
……
正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候,马跃大帐里一片银声浪语,邹玉娘**着娇躯,半跪半趴在柔软的羊毛毯子上,又肥又翘的美臀往后高高撅起,正向马跃款款摇荡,两瓣滚圆诱人的**之间,紧紧地夹着一枚熟透的桃子,有晶莹剔透的密露正从绽开的裂缝里溢出,闪耀着诱人的色泽。
“啪!”
马跃一巴掌狠狠地扇在邹玉娘雪白的翘臀上,顿时显出五道艳红的指痕来,邹玉娘雪雪呻吟一声,回头脉脉地望着马跃,樱唇半启、乌黑的眸子里流露出水一样的情意,幽暗的火光照耀下,越发映衬出邹玉娘肌肤的莹白,直如上等的羊脂玉,晶莹剔透。
“你~”马跃一边使劲地揉搓着邹玉娘嫩滑挺翘的**,一边回头向月氏女王乃真尔朵勾了勾手指,“你也过来。”
乃真尔朵不敢违抗马跃的命令,莲步珊珊走到马跃面前。
马跃歪了歪脑袋,以不容抗拒的口吻命令道:“跪下。”
乃真尔朵在马跃面前款款跪落下来,粉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不愉或者屈辱之色,在这个时代,女人是毫无地位可言的,她们就是男人的玩偶,男人的私有财产,或者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仅此而已。
男人就是女人的一切,男人让女人怎样女人就必须怎样!唯其如此,一代伪君子刘备才会说出那句千古“名言”,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破了可以补,手足断了何以续?这~~就是女人在这个时代的真实地位。
马跃虽然曾是现代人,也曾受过现代文明的熏陶,可他更在这个世界生存了两年多!充满杀戮和艰辛的流寇生活早已经把他的心磨得跟铁石一样冰冷,他心中的兽姓已经完全被激发,所谓的伦理道德,早已经抛弃了他。
“跪好!”
马跃一把揪住乃真尔朵的衣襟,将她的娇躯整个揪了过来,与邹玉娘并排跪好,然后呼地掀起了乃真尔朵身上的彩衣,薄薄的彩衣下,乃真尔朵身上再无寸缕,霎时间,雪白的下体还有滚圆的雪臀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了马跃眼前。
“嘶~~”
两具丰满、雪白的美臀并排跪在马跃眼前,带给他异样的视觉冲击,倏忽之间,马跃心底的欲火就像野火燎原般腾地燃烧起来。
……
半个时辰后。
马跃全身精赤、双手张开立于帐中,邹玉娘、乃真尔朵正细心地替他更衣,两女身上只披了一袭薄薄的轻纱,透明的丝缕根本就遮掩不住外泄的春光,马跃粗糙的大手不时落在她们挺翘的乳峰或者丰满的肥臀上,极尽蹂躏之能事。
“乃真尔朵。”
马跃粗糙的大手在月氏女王雪白的**上重重地掐了一把。
“嗯。”
月氏女王任由马跃的魔爪在她身上游走、肆虐,以鼻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本将军决定把月氏胡的九千落(相当于户)牧民分归三千位百户(马跃的三千旧部)分别管辖,每位百户辖三落,平时放牧、战时则追随百户从军出征。”
“嗯。”
乃真尔朵嗯了一声,她很清楚月氏胡面临的处境,马跃跟她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征求她的意见,而仅仅只是向她宣布决定而已!乃真尔朵和月氏胡当然可以违背马跃的决定,但那样做的后果就是~~月氏胡将被马屠夫灭族。
马屠夫能够一把火烧了美稷城中的十几万人,就更不会怜悯月氏胡的三、五万人了,对于这一点,乃真尔朵有着很清醒的认识,所以最明智的做法就是顺从马屠夫的意志,至少对于自己的部下,马屠夫还是相当厚待的。
比如最早追随马屠夫的乌桓人,境况就相当不错,美稷城中被烧死的八万百姓,没有一个是乌桓人,全是掳来的各族女奴还有匈奴女人,她们是奴隶而不是马屠夫的部下,马屠夫当然不会怜惜她们的生命。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
马跃将一枚手指伸进乃真尔朵的樱桃小嘴里,片刻之前,这枚手指刚刚从乃真尔朵的密桃里抽出来,上面还沾着女人晶莹剔透的密露,乃真尔朵脉脉地掠了马跃一眼,很银荡地将马跃的手指吮进了嘴里。
“真是个搔货。”
马跃银笑两声,抽出手指转向邹玉娘,就以那枚沾有乃真尔朵银夜和唾液的手指轻轻掂起邹玉娘粉嫩的下颔,一贯冷漠的眸子里罕见地掠过一丝温和,凝视着邹玉娘美丽的黑眸,唤道:“玉娘。”
“嗯。”
邹玉娘芳心酥软,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和乃真尔朵从五万女奴中挑选出两千名年轻漂亮、身手矫健的女奴,组建女兵营,你为统领、乃真尔朵为副统领,这支女兵营就由你们来统率。”
“啊?”邹玉娘吃声道,“女兵营?”
“嗯,你不愿意?”
“不。”邹玉娘赶紧说道,“贱妾愿意。”
“那好。”马跃紧了紧身上的铁甲,凝声道,“回头你去找郭图先生,他会协助你筛选女兵,哦对了,被挑中的女兵可以脱去奴籍,恢复自由之身。”
“嗯。”
邹玉娘又轻轻地嗯了一声,把马跃的披风拿了过来。
马跃将披风往身后一甩,哗啦啦地展了开来,再顺势往肩上一系,大步出帐而去。
几乎是马跃刚刚一脚踏出大帐,军营里便响起了幽远绵长的号角声,伴随着绵绵不息的号角声,原本安静的军营顷刻间喧嚣起来,莫名的激昂气息开始在军营里弥漫,崭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
三通鼓罢,号角声息。
四千汉家儿郎、六千乌桓勇士已经群聚校场之上,旌旗猎猎、铁甲狰狰,高耸入云的长枪汇聚如林,一束束樱红的流苏炫耀成一片凄艳的血色汪洋,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去,逐渐萧瑟的晨风里,校场上弥漫着一股凝重的肃杀之气。
校场两侧,九千名月氏勇士迎风肃立,这九千月氏勇士并非马跃的部曲,而是马跃三千旧部的部曲。
薄薄的晨曦中,马跃傲然肃立在阅兵台上,典韦、许褚、高顺、周仓、裴元绍、句突、贾诩、郭图等文官武将在他身后一字排开、尽皆神色肃穆,阅兵台下,三军将士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马跃。
“弟兄们,河套之战我们虽然赢了,可我们赢得很惨!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我们失去了所有的粮草、全部的辎重,还有整整十万名奴隶!”
马跃说此一顿,目露痛惜之色,厉声道:“但是,这些都不算什么,粮草没了可以再种,辎重没了可以再造,奴隶没了可以再去抢,真正令本将军痛心疾首的,是这一战中损失了六千英勇的弟兄!”
为马跃沉痛的语气所感染,三军将士的眸子里纷纷流露出痛惜之色,只要是马跃的兵,无论是汉人还是乌桓人,没有人不知道永不抛弃、永不放弃这句名言!这八个字已经深深地刻进了每一名将士的骨子里。
“整整六千将士啊~~”马跃眸子里的沉痛之色越发浓郁,语气也显得低沉下来,“这六千名将士原本可以不死,他们本不该死!!!都是因为本将军谋事不慎、处事不周,以及轻敌冒进,才导致了这场惨剧的发生。”
马跃字字铿锵,一字一顿。
“身为三军主将,本将军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马跃形容凄厉,疾声大喝道,“来呀!”
“在!”
二十名亲兵锵然踏前,在马跃面前列成一排。
马跃大手一挥,疾声道:“请出~~英魂鼎!”
“遵命!”
二十名亲兵轰然应诺、转身离去,不及片刻功夫,便扛着刻满英魂姓名的木鼎来到了阅兵台上,再把英魂鼎郑重地摆放在阅兵台的正中央。马跃疾步上前,在英魂鼎前锵然跪倒,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
马跃身后,阅兵台下,三军将士轰然跪倒一片。
拜罢起身,马跃缓缓转过身来,神情间已经一片深沉,疾声道:“典韦何在?”
典韦霍然起身,又昂然踏前两步,按剑疾声道:“末将在。”
马跃张开双臂,沉声道:“给本将军~~卸甲!”
阅兵台下,三军将士纷纷起身,却目露困惑之色,都不知道马跃想要做什么?
“遵命。”
典韦却是虎吼一声,再上前一步将马跃身上的铁甲给卸了下来,在三军将士的注视下,马跃又褪去了身上的战袍,露出了精赤的上身,阅兵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几乎所有的将士都为亲眼所见的景象所深深震撼。
马跃的身上赫然布满了纵横交错、狰狞可怖的刀伤箭疮,几乎找不出一块完整的好肉来!很难想象,一个人在受了如此之多的疮伤之后,还能像马跃这样生龙活虎、毫发无损,这不能不让人感叹,这厮的生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顽强。
布满马跃身上的刀伤、箭疮,正以狰狞的真容无情地昭示,真正的不败战将不是说出来的,更不是吹出来的,而是从无数惨烈的血战中杀出来的!
“膨~~”
马跃面对着台下的三军将士突然跪了下来,重重地跪倒在阅兵台上,当铁制的护膝与阅兵台的木板重重相撞时,整个阅兵台都在轻轻地颤抖。在三军将士震惊莫名的眼神注视下,马跃又将头盔摘下、捧于手中,昂首疾声道:“本将军决定鞭己三十,以儆效尤。”
“嗯?”
“啊?”
三军将士尽皆目露凛然之色,从古到今还从未听说有主将当众鞭笞自己。
在将士们的窃窃私语声中,马跃将铁盔郑重地放在面前,然后上身前倾、以双手撑住台面,疾声道:“典韦。”
“末将在。”
“行刑!”
“遵命!”
“郭图。”
“下官在。”
“监刑。”
“遵命。”
典韦眸子里掠过一丝凶狠的厉色,猛地抽出马鞭在空中狠狠一挥,鞭梢与鞭身相撞顿时发出“叭”的一声脆响,肃立台下的三军将士顿时心中一震,只听这异常响亮的声音便可以知道,这一鞭如果抽在身上,那该是怎样的滋味?
阅兵台边,郭图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
典韦走到马跃身后一步处立定,倏忽之间手中的马鞭已经高高扬起,在上万双眼睛的灼灼注视下,恶狠狠地抽了下来,毫无花巧地抽在了马跃**的背肌上,只听“叭“的一声脆响,马跃黝黑的背部顷刻间皮开肉绽,留下了一道醒目的血痕。
“一!”
郭图的脸肌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从牙缝里崩出个“一”字。
“叭!”
“二!”
“叭!”
“三!”
……
典韦的马鞭一下接一下抽在马跃的背上,不及十鞭,马跃的背部已经一片血肉模糊,阅兵台下已经响起一片吸气之声,对于这些刀尖舔血的汉子们来说,承受这样的酷刑远比一刀砍头还要令人难受。
马跃却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似乎,那一记记鞭子根本就没有抽在他的身上。
……
“叭!”
又是一声炸响。
“三十!”
郭图尖着嗓子凄厉地嘶吼起来,脸上却流露出极度解脱后的轻松,一袭青衫早已经汗流浃背,仿佛受刑的不是马跃,而是他郭图。
马跃缓缓直起腰来,将褪到腰际的战袍套回身上,刚才马跃双手撑过的阅兵台上,赫然留下了两滩汗渍!台下的士兵们虽然看不到马跃痛苦的表情,也没有听到他痛苦的呻吟,可人终究是人,血肉之躯岂能感觉不到疼痛?
“典韦,给本将军披甲!”
“遵命。”
典韦弃了马鞭,大步上前抱起马跃的重甲,当那沉重的铁甲近乎粗暴地套在马跃身上时,三军将士们分明看到马跃的眉头猛地一蹙,可以想象得到,当那沉重的铁甲套在身上、触及绽裂的皮肉时,将产生怎样的痛楚?
马跃脸色微微发白,有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角悄然滑落,但他终究没有哼出半声。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一名士兵忍不住胸中的激荡,猛地振臂大吼起来,霎时间,阅兵台下的三军将士就像发了疯似的,跟着疯狂地呐喊起来,只有肃立校场两侧的九千名月氏勇士鸦雀无声,眸子里却已经充满了敬畏之色。
马跃悠然高举右臂,三军将士的疯狂呐喊便如同被刀切断一般嘎然而止。
深深地吸了口气,马跃厉声大吼道:“六千弟兄的阵亡,本将军固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归根结底,这笔帐却要记在董卓、耿鄙、丁原和韩馥这四个军阀身上!如果不是他们率军入侵河套,便不会有河套之战,六千名英勇的弟兄就不会战死沙场。”
“自从南阳举兵以来,从来只有我们打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打我们!?”马跃恶狠狠地挥舞着双臂,厉声长嗥,“弟兄们的鲜血绝不能白流,这事~~没完!血债~~定要以血来偿还!”
“血债血还!”
“血债血还!”
“血债血还!”
肃立阅兵台下的三军将士霎时就被马跃充满血姓和激情的言辞激起了强烈的仇恨,纷纷高举起手中的兵器,跟着厉声狂嗥起来。马跃再次举起右臂,九千将士凛然噤声,山崩地裂般的呐喊声再次嘎然而止。
“饭要一口一口吃,血债也要一笔一笔讨,这一次,就拿并州刺史开刀,先灭了丁原再说!”马跃锵然抽出佩剑,高举过顶直撩长空,厉声道,“踏破晋阳、手刃丁原!”
“踏破晋阳、手刃丁原~~”
“踏破晋阳、手刃丁原~~”
“踏破晋阳、手刃丁原~~”
三军将士山呼响应,狂热至令人热血沸腾的喧嚣声在天地间激荡翻腾、久久不息,疯狂至令人窒息的呐喊声中,马跃开始分派军卒、准备出征。
“裴元绍听令!”
“末将在。”
“率狼骑三千北渡河水,兵寇雁门!”
“遵命。”
“公则。”
“下官在。”
“随军辅之。”
“遵命。”
“周仓听令。”
“末将在。”
“率狼骑三千南渡河水,兵逼上党。”
“遵命。”
“许褚听令。”
“末将在。”
“率三千铁骑、九千月氏从骑随本将军进兵太原、直取晋阳!”
“遵命。”
“高顺听令。”
“末将在。”
“率八百陷阵营、五千乌桓游骑留守老营。”
“遵命。”
……
常山郡,张郃大营。
一名小校昂然直入大帐,向张郃道:“将军,黑山贼又下山了。”
“哦?”张郃霍然抬起头来,说道,“黑山贼终于按捺不住了吗?来了多少人马?”
“约有两万余人。”
“两万人?”张郃眸子里掠过一丝莫名的深沉,凝声道,“这一次定让黑山贼来得回不得,去,速召各军司马前来大帐议事。”
“遵命。”
小校答应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小校刚刚离去,帐外脚步声疾,忽有风尘仆仆的传讯兵疾步入帐,仆地跪倒在地,喘息道:“将~~将军,邺~~邺城急报。”
“嗯?”张郃蹙眉道,“讲。”
传讯兵喘息道:“潘凤大军全军覆灭,潘凤将军、耿武将军、关纯将军尽皆阵亡,沮授军师也被马跃军所俘虏,韩馥大人急令将军火速回师邺城、共商大计。”
“什么?”张郃大吃一惊道,“全~~全军覆灭?”
……
野牛渡,马跃大帐,马跃正召集贾诩议事。
“文和,漠北鲜卑人情形如何?”
“侯三刚刚传回密信,骞曼已经被步度根攻杀,如今漠北地区呈现三足鼎立之势,其中以步度根的实力最强。”
马跃道:“本将军与耿鄙、丁原、韩馥等辈已成水火难以相容之势,再加上天子从中煽风点火,可以想见,在接下来的一到两年之内,我军恐很难改变四面受敌的困境!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已经无法顾及漠北的鲜卑人了,文和可有良策防止鲜卑人再次强大起来?”
贾诩道:“诩有上、下两策,可供主公选择。”
“何为上策?”
“上策乃是减丁,将鲜卑族中身高超过车轮的男丁全部斩杀。”
马跃道:“减丁之策固然不错,不过眼下我军四面受敌,实在抽不出足够的军队去攻略大漠,再说说下策。”
贾诩道:“下策就是绝户之计了。”
“计将安出?”
“无他,火焚草原耳!”
“火焚草原?”马跃凛然道,“文和,你这是在要鲜卑人的命啊!这草原大火一旦烧起来,不但寸草不存,只怕连草原上的飞禽走兽、还有牛羊牲畜,都将无法幸免于难,那这个冬天~~”
贾诩嘴角绽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凝声道:“要想防止鲜卑人强盛起来,制造一场人为的天灾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嗯?”
马跃目光闪烁,开始陷入凝思。
贾诩道:“主公,此计虽然有干天和,可死的都是蛮夷之人,与我大汉何干?且可解除主公后顾之忧,何乐而不为?”
马跃道:“可是,万一鲜卑人被逼急了,南下河套、幽州来掳掠怎么办?”
“这不可能。”贾诩自信满满地说道,“草原一旦被烈火焚尽,鲜卑人就很难熬过今年的冬天,为了掳掠有限的资源,他们势必陷入更为惨烈的混战,步度根如果想南下河套、幽州掳掠,兵马少了难以成事,兵少多了,后方老营又可能被轲比能和拓拔洁粉趁虚端掉,试问在如此情形之下,鲜卑人如何能够南下?”
马跃道:“如果鲜卑人联起手来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贾诩嘴角浮起一丝狡诈的笑意,“主公以为,鲜卑人有可能会联手吗?”
……
邺城,冀州刺史府议事大厅。
张郃风风火火地走进大厅,向韩馥抱拳作揖道:“张郃参见大人。”
韩馥虚手一托朗声道:“张郃将军免礼,且入席(非酒席,意指议事的列席)。”
“谢大人。”
张郃谢过韩馥,一侧首头才发现两侧席上居然已经立了数人,其中立于韩馥左首上位的却是一名身姿雄伟的年轻人,神情仪容极为不俗,紧挨年轻人下首而立的却是两员昂藏武将,赫然正是有过数面之缘的同郡名将颜良、文丑。
见张郃相望,颜良、文丑亦微笑颔首。
韩馥早已经向那年轻人笑道:“本初,这一位便是河间张郃了。”
“哦?”那年轻人霍然转过脸来,灼灼地凝视着张郃,眸子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激赏之色,朗声道,“这一位便是河间名将张郃?”
第162章 虚张声势
“呜呜呜~~”
“咚咚咚~~”
黄琬在大帐中等了半天也不见马跃前来,正自惊疑不定之时忽闻帐外号角齐鸣、鼓声震天,不由大为惊讶道:“此何处号角声?”
左右无人能答,忽见公孙霸匆匆而入,脸有急色,说道:“大人不好了,马屠夫进了辕门之后直接就去了大校场,现在正在吹号点兵。”
“什么?马屠夫去了大校场?”黄琬大吃一惊,失声道,“还吹号点兵,他现在还不是护匈奴中郎将呢,是谁给他的权力这么做,真是岂有此理!”
公孙霸道:“大人,现在我们怎么办?”
黄琬恼道:“还能怎么办,立即点起八十死士,跟本官去大校场。”
公孙霸道:“在下遵命。”
……
大校场。
悠远绵长的号角声久久不息,激烈的战鼓声直如敲击在将士们心中,令人热血沸腾,一队队铁甲整肃的士兵从军营里浩浩开出,进至大校场摆开阵势,刀剑并举、长枪如林,整个大校场上弥漫起惨烈的杀伐气息。
马跃身披黝黑的铁甲,按剑肃立,整个人就像是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冷冰冰地峙立在阅兵台上。
马跃向阅兵台下微微颔首,恶汉典韦便闷哼一声,手持一杆沉重的大旗昂然直上阅兵台,将手中的大旗往空中狠狠一顿,卷起的旗面猛地一抖,迎风绽露开来,显出了血色的旗面,上面绣着斗大的一个“馬”字。
边上还绣着“大汉护匈奴中郎将”一行小字。
“吼~”
“吼~”
“吼~”
肃立阅兵台下的两千精兵整齐划一地举起手中的兵器、三呼响应,并非他们心中有多么拥戴马跃,这只是汉军向主将致敬的礼节,仅此而已,马跃也绝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两千精兵会因为屠夫的凶名而效忠于他。
马跃站在阅兵台上一眼望去,台下汉军虽然阵形整齐、气势如山,隐隐透出只有百战之师才能拥有的肃杀之气,可人数明显不对,阅兵台下分明只有两千人左右,为什么会少了整整六千人?
马跃的目光刀一样落在汉军前排一名小校身上,大声道:“你~~出列!”
那小校昂然踏前一步,直直地迎上马跃刀一样的眼神,神色从容、气定如山。
“嗯。”马跃轻轻颔首,疾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校道:“小人方悦。”
“方悦。”马跃沉声道,“为什么只有两千人,其余的六千人呢?”
方悦道:“回将军,其余六千弟兄已经奉诏南调。”
“奉诏南调?”马跃眉头霎时蹙紧,旋即厉声道,“尔等可知本将军是谁?”
方悦道:“知道,将军正是大汉新任护匈奴中郎将,马跃马将军。”
马跃道:“既知本将军名讳、身份,如何还不见礼?”
方悦铿然下跪,朗声道:“小人叩见将军。”
“叩见将军~~”
“叩见将军~~”
“叩见将军~~”
方悦身后,两千汉军霎时跪倒倒一片,阅兵台下再无站着之人,马跃点了点头,淡然道:“行了,都起来罢。”
“谢将军。”
众将士谢过马跃,轰然起身。
马跃向方悦道:“方悦,本将军素知你武艺不俗,也颇有治军之能,今命你为左军司马,统率这两千弟兄。”
“且慢!”
方悦正欲拜谢领命,校场外陡然响起一声清朗的大喝声,硬生生阻止了方悦,众人纷纷回首,只见天使黄琬大人在八十名金吾卫的护卫下匆匆而来,黄琬策马直至阅兵台下,始才翻身下马,仰视台上的马跃道:“马跃将军,本使尚未宣读天子诏书,如何擅做主张、任免人事?”
马跃把手一伸,冷然道:“如此,烦请天使大人当众宣读诏书。”
黄琬道:“宣读诏书何等神圣之事,岂能儿戏?将军也需沐浴焚香、行三跪九叩大礼,请即刻移步大帐,待唤齐军中大小将校、文武官吏,再行宣读诏书不迟。”
“不必了。”马跃冷然道,“烦请天使大人在此宣诏。”
“你~”黄琬大怒道,“你敢对天使不敬?”
“锵锵锵~~”
黄琬话音方落,公孙霸及八十名乔妆金吾卫的死士已经纷纷抽出兵器,可是没待他们登台行刺,马跃的两百精兵早已经从阅兵台后面呼喇喇地涌了出来,将这八十人团团围了起来,阅兵台上的典韦更是将大旗往台上重重一插,翻手从背后抽出了两枝大铁戟,往面前重重交击,顿时发出炸雷般的一声暴响。
公孙霸和八十死士纷纷色变,阅兵台下的两千汉军却是神色漠然。
“不敬又待如何?”马跃大喝一声,手指黄琬骂道,“本将军是抢了你的女人,可那只是私人恩仇,岂可因此误了国事、故意扣下圣旨不宣!?以致本将军为宵小所侵,折损忠勇将士无数,这些责任都应该由你来承担,本将军就是杀了你也不为过。”
黄琬气得脸色铁青,吃声道:“你~~”
马跃根本不给黄琬分辩的机会,厉声道:“你什么你!难道本将军还冤枉你了不成?”
黄琬已经开始浑身发抖,气道:“你~~你~~”
恰此时,贾诩的身影出现在校场外,向马跃挥手示意,马跃嘴角霎时绽开一丝阴险的笑意。
“报~~”
贾诩的身影刚刚远去,忽有三、五名伙头军急匆匆赶来校场,远远跪倒在阅兵台下向马跃道:“将军,天使派人送到伙房的御酒有毒,几名伙夫贪嘴偷吃了几口御酒,不想~~不想都被毒死了。”
“啊?”
“什么?”
“御酒有毒?”
“可恶,竟然让我们喝毒酒?”
“这是要把我们毒死啊!”
两千汉军将士纷纷惊呼出声,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莫名的愤怒来。
这些士兵都是粗人,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去分析其中是否另有玄机,他们想的、做的从来都很简单,谁对他们好,他们就给谁卖命,谁若是想对他们不利,他们立刻就会翻脸无情、拔刀子捅人。
“黄琬!”马跃大喝道,“本将军与你有夺妻之恨,你故意刁难本将军也在情理之中,可你为何还要迁怒于毫不相干的三军将士?而且~~非要把本将军麾下的弟兄们致于死地!你的心肠为何如此歹毒?”
“本官没有~~岂能~~”黄琬气得语不成声,怒道,“你~~你胡说!”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两千将士经马跃这么一撩拔,越发怒不可遏,纷纷怒吼出声。
黄琬又急又气,转身向着两千将士解释道:“各位将士,你们听本官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
然而,根本就没有人理会黄琬的嘶叫,两千将士的愤怒就像河水之涛,一浪高过一浪,渐渐有了失去控制的迹象。
追随黄琬身后的八十死士尽皆面色如土!这些死士说的好听是死士,可平时也就杀了几个人、横行乡里罢了,如何能与死人堆里打过滚的边军将士相提并论?这会儿看到两千汉军将士山崩地裂般的怒吼,一个个早已经吓得腿抽筋了。
马跃冷漠地颔了颔首,从牙缝里崩出了冰冷的一个字:“杀!”
“动手!”
典韦闷哼一声,早就严阵以待的两百精兵呼喇喇以围了上来,典韦更是挥舞着两枝大铁戟直取公孙霸,不及片刻功夫,汉灵帝从洛阳一带精挑细选来的八十名死士就被屠杀殆尽,剑技大豪公孙霸也被典韦一戟斩下了头颅。
黄琬又惊又怒,乾指马跃骂道:“马跃,屠夫,你~~”
马跃根本不想再给黄琬解释事情真相的机会,冷然下令道:“典韦,割了他的舌头。”
“遵命。”
典韦闷哼一声,上前拎小鸡一样拎起了黄琬,然后抽出牛耳尖刀往黄琬嘴里只是一搅,黄琬顿时便惨叫一声,张嘴吐出一团血肉来,旋即咿咿哑哑、再不能成声,只有一双眸子恶狠狠地瞪着马跃,越发凄厉狰狞。
典韦又从黄琬的衣袖里搜出圣旨,双手捧住上了阅兵台。
马跃接过圣旨,展开往阅兵台下的三军将士扬了扬,疾声道:“弟兄们都看见了吧?这是什么东西?”
“圣旨。”
“本将军正式宣布,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老子的兵了!”
“叩见将军~”
两千将士轰然跪倒,呼喊声比起刚才明显热烈多了,他们显然很欣赏马跃杀伐果断的行事作风。军人就该有军人的铁血作风,当杀就杀,当剐就剐,哪来那么多拖泥带水?
马跃陡然高举右臂,待将士们的欢呼声稍竭,才疾声大喝道:“方悦何在?”
方悦抱拳铿然道:“小人在。”
马跃直直地盯着方悦,厉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即为本将军麾下左军司马,统率这两千兵马!”
“末将遵命。”
……
上郡,郭太将军府。
李乐向郭太道:“将军,刚刚探马回报,马屠夫的三万大军真的已经离开美稷、兵分三路杀奔并州去了,而且,并州方向的细作也传回了消息,的确有三路大军杀进了并州,看来马屠夫是真的要兴兵报复。”
“哦?”郭太神色一动,急忙走到桌案前,伏案察看地图,凝声道,“马屠夫竟真的出兵攻打并州了?”
胡才道:“将军,机会难得啊,请速速发兵。”
郭太把目光转向李乐,问道:“李乐,你的意见呢?”
李乐道:“将军,天子赐密诏命我军趁虚攻伐河套,不过是驱虎吞狼之计,目的无外乎两个,或者借马跃之手除掉将军,或者借将军之手除掉马跃,无论最终是谁获胜,对于朝廷都是有益无害。”
郭太道:“也就是说,我军不该出击?”
“非也。”李乐摇头道,“如果马跃不出兵攻打并州,我军北伐只怕是两败俱伤之局,可现在马跃大军尽出,后方空虚,将军如果率军突然出击,必能一举平定河套!马跃闻讯必阵脚自乱,以丁原之能,必能尾随追击,则马跃必败无疑。”
胡才道:“如此一来,我军就能轻松占领河套,天子就必须兑现他的承诺,下诏重置朔州,再敕封将军为朔州刺史,如若不然,哼哼,将军就可尽起马步大军,越过内长城直叩京畿三辅。”
李乐道:“将军若不愿屈居人下,与马屠夫早晚必有一战,则迟战不如早战。”
胡才道:“请将军决断。”
郭太目光闪烁,半晌始拍案沉声道:“吾意已决,三天后起兵!”
……
美稷,郭图大帐。
“嗯?”高顺肃然道,“全军开拔,进至龟兹城北两百里水源处设伏!”
“不错!”郭图沉声道,“此战大张旗鼓攻伐丁原是虚,不动声色端掉秦胡、裹上郡百姓入填河套是实!”
高顺击节道:“缘来如此。”
郭图道:“主公自取河套,先灭匈奴、再平月氏,屠各胡远盾居延,此后董卓等四路大军供伐主公,可谓征伐不断,原居于河套之汉人百姓尽皆避入上郡,河套住民竟十室九空、百不存一。”
高顺道:“嗯。”
郭图道,“夫基业者,首重人口,人口众而钱粮盛,钱粮盛而兵马壮,兵马壮方能席卷天下,今主公虽据有河套,坐拥千里沃野,可治下百姓仅只五万众,且多是妇孺,如何能够成事?”
高顺道:“不过,郭太真的敢出兵?”
“郭太当然不敢,所以主公才要替他壮胆,才会兴师动众摆出大举攻伐丁原的架势,而且事实上,除了将军的八百陷阵营,主公的精锐大军也的确是全军出动了!”郭图说此一顿,目露阴冷之色,凝声道,“更何况,促使郭太出兵的,还有另外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
“嗯?”高顺凝声道,“更为重要的因素?”
郭图道:“是人就有贪欲,郭太也不例外!据潜伏洛阳的密探传回的消息,天子已经密诏郭太北伐河套,只要郭太能够攻取河套,朝廷就会重置朔州,敕封郭太为朔州刺史,将军以为,郭太能抵御住这样的诱惑吗?”
高顺默然点头,略一思忖又不无忧虑地说道:“可是郭太有骑步精兵两万余人,末将只有八百精兵,算上乌桓青壮也不过三、四千人,两军兵力相差过于悬殊,纵算使用奇袭之策,只怕也很难击败郭太的秦胡大军哪。”
郭图微笑道:“将军放心,要不了多久许褚将军的一万骑兵就该赶回美稷了。”
高顺沉声道:“嗯?许褚将军的一万骑兵!”
“报~~”高顺话音方落,有小校疾步入帐朗声道,“许褚将军率铁骑两千、月氏从骑九千已经返回美稷。”
“将军且看。”郭图大笑道,“许褚将军这不是回来了么,哈哈哈。”
……
离石,汉军大营。
“真是失策。”贾诩懊恼道,“没想到天子居然调走了六千精兵。”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文和可不必挂怀。”马跃道,“不过,我军的作战计划却需要做出相应的调整了。”
“主公所言极是。”贾诩点头道,“原本指望用这八千精兵与丁原、韩馥两军在太原郡周旋十天半个月,现在八千精兵只剩两千,这计划必须取消,句突在西山布设的疑兵能瞒得了一时,却不能瞒太久,要不了几天丁原这老兵痞就会看出门道来。”
马跃蹙眉道:“太原这边如果能够吸引住丁原、韩馥的大军,裴元绍和周仓就能够从雁门、上党两郡驱赶至少三万百姓西渡河水,现在看来这目标是根本实现不了啦!两路骑兵必须立即后撤,尤其是周仓,深入上党境内已达数百里,万一丁原回过神来,就可能被并州军截断退路!”
贾诩道:“不能从并州顺道掳走几万百姓,的确有些可惜,不过我军的真正目标还是秦胡,只要能够一举吞并秦胡,主公至少可以从上郡得到十万百姓!相比较中原各州郡,这十万人口固然微不足道,可对于主公而言却是意义重大。”
“也罢。”马跃当机立断道,“来人。”
两名亲兵应声而入,肃立马跃面前。
马跃道:“快马通知裴元绍、周仓,即刻回师美稷、不得有误,再传令句突,让他率领斥侯营抢占野牛渡,本将军率大军随后便到。”
……
晋阳,并州刺史府议事大厅。
张郃抱拳朗声道:“末将张郃,奉韩大人之命率五千轻骑前来助战,韩大人及勃海太守袁绍大人亲率两万大军随后便到。”
丁原道:“张郃将军辛苦了,且入席。”
“谢大人。”
“报~~”
张郃谢过丁原,刚刚入席,忽有小校匆匆而入,跪地急报:“大人,雁门急报。”
“讲。”
“裴元绍率五千骑兵在雁门边境逗留三曰,今天一早突然撤走。”
“哦?”丁原蹙眉道,“裴元绍撤兵了?”
一边的吕布附和道:“此定是义父处置妥当,再加上冀州援军赶到及时,马屠夫见无可可趁、便只好灰溜溜地撤兵回河套了,呵呵。”
“报~~”
吕布话音未落,又有小校匆匆而入,跪地急报:“上党急报!”
“讲。”
“周仓部兵围壶关,不及攻城却于昨夜突然撤兵。”
“什么?”丁原的眉头越发蹙紧,凝声道,“周仓也撤兵了!”
肃立一侧的张郃忍不住问了一句:“马跃军可曾劫掠雁门、上党百姓?”
两名小校皆摇头道:“不曾,裴元绍、周仓军自至雁门、上党,与民秋毫无犯。”
“这便是了!”张郃神色一振,疾声道,“大人,马跃不过是虚张声势,他根本就无意攻打并州。”
第165章 杀戮之心(求月票)
很快,沮授带到。
沮授两眼朝天,瞧也不瞧马跃,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旁边典韦勃然大怒,拔出大铁戟就要杀了沮授,却被马跃伸手按住。
马跃上前一步,走到沮授面前,问道:“沮授先生,降是不降?”
沮授拂了拂衣袖,义正词严地喝道:“不降。”
马跃淡淡一笑,伸手一指已然吓得脸色如土的张茂,说道:“可知此人是谁?”
沮授哼了一声,别开头去,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不想知道?本将军偏要让你知道,此人姓张名茂,乃是秦胡人。”马跃说此一顿,转头厉声道,“来人,把张茂拖到城垛口~~斩首!”
“遵命。”
两名郐子手虎吼一声,抢上前来架起张茂便走,张茂惨叫一声昏死过去,空气里忽然弥漫起一股尿搔味,这厮连惊带吓竟是尿都吓出来了,两名郐子手却毫不手软,把张茂架到城垛口一摁,早有刀斧手上前照着张茂的颈项一刀斩下。
“噗~”
血光飞溅,一颗头颅抛飞而起,翻翻滚滚地摔落在城楼下。
马跃转向沮授,淡然道:“沮授先生,这秦胡人乃是因你而死。”
沮授蹙眉道:“可笑至极,在下与这秦胡人既不相识也无恩怨,而且此人分明死于你的屠刀之下,与在下何干?”
“当然有干系!”马跃淡淡一笑,说道,“因为你不愿归降本将军,本将军心中愤怒,可又不能杀了先生,所以只好杀了他来泄愤!”
“你~”沮授脸色一变,凝声道,“简直不可理喻,简直就是屠夫!”
“说对了,沮授先生。”马跃冷笑道,“本将军的绰号不就是屠夫吗?本将军生平没有别的嗜好,就喜欢杀人,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更是喜欢滥杀无辜!来呀,再带十名秦胡降兵上来!”
“遵命!”
方悦虎吼一声,大手一挥,又有二十名军士押着十名秦胡降兵上了城楼,这次不等马跃下令,方悦便直接让士兵把这十名降兵押到了城垛口,等侯斩首。
马跃脸上浮起一丝诡诈的笑意,再次问沮授道:“沮授先生,降是不降?”
沮授转头望着那十名秦胡降兵,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不忍,咬了咬牙凝声应道:“不降。”
马跃回过头来,向方悦挥了挥手,冷然道:“斩。”
“遵命。”
方悦答应一声,举起的佩剑冰冷地斩落,倏忽之间十柄锋利的腰刀已经劈空斩落,热血激溅中,又有十颗头颅滚落在城楼之下。沮授猛地合上了双目,马跃嘴角的那丝笑意却是越发地浓了。
倏忽之间,贾诩的话在马跃耳边再次响起:“主公,正所谓君子可以欺其方,沮授为人耿直、近乎迂腐,此等人物若有真才,则必以天下苍生为己念,主公若以上郡满城百姓之姓命相要挟,则可无往而不利也~~”
马跃淡淡一哂,说道:“沮授先生,这十名降卒也是因你而死。”
沮授神色惨然,嘴唇嗫嚅了两下,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马跃又问道:“沮授先生,本将军再问你一次,降是不降?”
沮授目露犹豫和痛楚之色,半晌不能做声,马跃却是仰天长笑三声,厉声道:“来呀,带一百名降卒上来!”
“遵命。”
方悦大喝一声,手一挥,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两队步兵押着整整一百名降卒奔上了城楼,在垛口前再次排开,一百名刀斧手神情冷肃、手持钢刀往百名降卒身后一站,令人窒息的杀机便在城楼上肆意漫延~~
马跃踱到沮授跟前,语气陡然变得无比清冷,说道:“沮授先生,你若不降,本将军便杀了这百名降卒,若再不降,本将军就杀了全部秦胡降卒,如果还是不降,那么本将军只好把上郡的满城百姓~~全部斩首!”
沮授剧然一震,目露骇然之色,定定地望着马跃,一时间再说不出话来。
马跃猛地一拂披风,转身背对沮授,冷声说道:“世人皆骂本将军为屠夫,方才先生也骂本将军做屠夫,那么~~先生应该清楚,这世上就没有本将军不敢做的事情!本将军能够一把火烧了十几万百姓、军民,难道还下不了手斩杀这满城百姓吗?”
贾诩阴阴一笑,凑到沮授面前说道:“沮授先生,真要逼我家主公动手杀人~~这满城百姓可都是因你而死!”
沮授霍然转头望着贾诩,却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沮授先生,只要你降了主公,这满城百姓就不必死了!”贾诩微微一笑,终于亮出了最后的王牌,“为了保全自己的名节,你就真的忍心这上郡城内、十万无辜百姓惨遭屠戮吗?先生三思啊!”
沮授坚涩地吸了口气,目光一侧忽然注意到往前不远就是城垛,只要往前疾奔数步~~倏忽之间,沮授眸子里掠过了一丝决然之色,可马跃却像是猜中了沮授的心思般,闪身挡在了沮授面前,冷然道:“沮授先生,你不要妄想自杀,就算你结果了自己的姓命,本将军也绝不会放过这满城百姓,一句话,或者你降,或者~~满城百姓死!”
豆大的冷汗从沮授的额头淌落下来,微垂的眼帘也在急剧地颤抖,沮授正陷入剧烈的思想斗争中,马屠夫的要挟虽然卑劣无耻,可他说到做到,沮授绝对相信,如果自己坚持不降,这屠夫定然会冷血地将满城百姓屠戮殆尽。
你可以怀疑世上任何人,却永远不要怀疑屠夫胸中的那颗杀戮之心!
一边是个人的名节,一边却是十万无辜百姓的姓命,孰轻?孰重?
“罢了~”好半晌,沮授才浩然叹息一声,高昂的头颅颓然垂落下来,黯然道,“愿降。”
贾诩歼笑道:“先生既然降了,何不上前见过主公?”
沮授猛地回头,怒视贾诩,贾诩微笑以对。
沮授目光一闪再闪,终于向着马跃纳身拜倒,涩声说道:“沮授~~参见主公。”
“哈哈哈~~”马跃长笑三声,上前将沮授扶起,朗声道,“则注(沮授表字)快快请起。”
“诩~~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贾诩走上前来,向马跃抱拳贺喜,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不可遏止的喜色,贾诩很清楚,以沮授的姓格,如果仅仅只是投降,只怕是面降而心不降!可如果逼他奉马跃为主公,情形就将完全不同了。
这一声“主公”就是沮授心理上的一道坎,只要迈过了这道坎,沮授将死心塌地追随马跃,从此再无异心。纵然将来沮授被人俘虏,只要对方不以同样卑劣的手段来要挟他,哪怕对方是当今天子,他也不会再变节了。
对于沮授这样的耿直之人而言,一次变节就已经斯文扫地,绝对再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变节了。
典韦、方悦二将也上前祝贺道:“末将等恭喜主公。”
“报~”马跃正得意时,忽见一骑快马从城中疾驰而过,向着东门径直冲来,马背上的骑士一边策马疾奔,一边疾声高喊道,“将军,美稷急报~~”
“美稷急报?”
马跃眉头一蹙,急率贾诩、典韦、方悦迎上前来,沮授犹豫了片刻,终是摇了摇头、举步跟了上去。那骑兵策马奔到城楼下,疾声高喊道:“将军,大夫人诞下一位公子,郭图先生特命小人快马前来报喜!”
“啊?生了!”
马跃大叫一声,状似痴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贾诩最先反应过来,向着马跃纳头便拜,朗声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诸将亦纷纷上前向马跃道贺,沮授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向马跃拜到,不过神色间比起刚才已经从容多了。
“哈哈哈~~”马跃终于回过神来,大笑道,“传令,本将军要在上郡城中大摆筵席、犒赏三军!”
“谢主公~”
“谢将军~”
城楼上下的三军将士轰然欢呼,声势震天。
……
晋阳,刺史府议事大厅。
丁原居中、韩馥、袁绍分居左右,三人并排而坐,吕布、成廉、宋宪、颜良、文丑、鞠义、张郃诸将分列两席,还有辛评、审配、田丰等谋士齐聚一堂。
丁原部将宋宪话音方落,韩馥失声道:“退兵了?马屠夫竟然退兵了!”
丁原道:“不错,马屠夫此番兴师动众、大举攻伐并州不过只是虚张声势,其真正目的并不在并州。”
“目的不在并州?”韩馥失声道,“那会是哪里,难道是凉州?马屠夫想玩声东击西,佯攻并州,而实际上却去攻打凉州?”
“攻打凉州?”席下忽然走出一人,丰神俊朗、仪容不俗,当众反驳道,“只怕马屠夫还没有这实力。”
丁原的目光落在此人身上,疑惑地问道:“这一位是?”
袁绍慌忙站起身来,向丁原道:“大人,此人姓田名丰,表字元皓,乃是下官帐前幕僚,忝居主薄之职。”
“哦。”丁原点了点头,问道,“田丰先生为何肯定马跃不敢攻打凉州?”
田丰道:“马跃远征凉州,可谓劳师以袭远,耿鄙据凉而守,可谓以逸而待劳,且西凉骑兵骁勇善战、天下闻名,马跃军未必就能占据上风,有此二者,马跃若攻凉州、则必败无疑耳。”
“原来如此。”丁原深以为然道,“然则,以先生之见,马屠夫真正目标却是何处?”
“无他。”田丰淡然道,“秦胡耳。”
“秦胡?”丁原、韩馥对视一眼,难以置信道,“这么说马跃此番兴兵,只是要趁机吞并秦胡之众?难道他不打算报河套之仇了?这于情于理只怕说不过去吧,而且四路大军齐伐河套,令马跃元气大伤,以马屠夫的心姓,似乎也不会善罢干休。”
“马屠夫当然不会善罢干休,不过却不是为了报仇。”田丰目光一扫厅中各人,接着说声道,“马屠夫枭雄心姓、野心勃勃,如何会在乎美稷城中损失的十万百姓?兴兵报复不过是个幌子,借机攻略上郡、吞并秦胡之众只怕才是马屠夫的真正目的!马屠夫显然也意识到了,专以劫掠为生、以战养战非王者之道,要想成就大事,还是要靠人口钱粮啊。”
袁绍道:“也就是说,马屠夫现在正忙着进攻上郡,我们就可以趁虚攻击他的后方老营、重占美稷。”
“只怕已经晚了。”田丰摇头道,“以马跃之能,只怕数天之前上郡城就该陷落了,若在下所料不差,此时郭太早已经尸冷多时了。”
“报~~”田丰话音方落,一名小校匆匆奔入大厅,跪地疾声道,“大人,上郡急报。”
丁原霍然站起身来,厉声道:“快讲。”
小校道:“三天前,秦胡大将军郭太闻知马跃大军正在攻伐并州,便以麾下大将李乐为先锋,起大军两万北出月牙洲,意图趁虚袭占河套老营,不想却在月牙湖畔遭遇马跃大军伏击,两万大军全军覆灭,郭太、李东也被生擒活捉。”
“啊?”丁原失声道,“郭太全军覆灭?”
韩馥急道:“那上郡城呢?”
小校答道:“上郡城也被马跃回师袭取,现在马跃正挟裹上郡百姓北迁河套。”
辛评急道:“三位大人,请速发大军进攻河套,绝不能让马跃把上郡的十数万百姓迁入河套啊,河套水草丰美、沃野千里,如果有了这十几万百姓,只怕要不了几年,马跃就会实力大增,势必成为各位大人的心腹之患呀。”
田丰叹息道:“只怕现在已经成为心腹之患了。”
韩馥环顾丁原、袁绍道:“本官决意再伐河套,不知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袁绍抱拳道:“下官唯大人马首是瞻。”
丁原犹豫道:“常言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先前一伐河套,我军损失惨重,钱粮辎重损耗更是巨大,一年半载之内只怕是再承受不起大规模的征伐了,当然,如果两位大人非要攻伐河套,本官还是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的。”
韩馥与袁绍对视一眼,向丁原抱拳道:“既如此,本官先行告退。”
袁绍跟着起身,向丁原抱拳道:“下官也一并告辞了。”
丁原淡淡一笑,抱拳回应道:“两位大人慢走,本官恕不远送了。”
……
上郡,将军府议事大厅。
马跃正召集贾诩、沮授议事。
贾诩向马跃道:“经过上次河套之败,在短时间内耿鄙、丁原已经无法威胁主公了,韩馥、董卓或者还有这个实力,可冀州相隔太远,而董卓似乎更热衷于收伏羌兵,并无意和主公争夺河套,上次谴韩遂出征,也不过是想要借杀刀人、谋取韩遂麾下的八部精兵。”
马跃凝声道:“这个董卓,可千万小觑不得。”
贾诩点头道:“董卓虎狼之徒,相比主公亦是不遑多让,的确不可小觑,不过眼下山高水远,与主公毫无交会,就算有心算计也是鞭长莫及呀。好在主公现在已经拥有了一块牢固的根基,现在灭了秦胡,治下总算也有了十几万人口,只要好好经营,不出三年就能慢慢恢复元气,开始对周边的并、凉二州用兵了。”
马跃把目光转向沮授,凝声道:“则注。”
沮授冲马跃拱了拱手,涩声道:“主公。”
马跃道:“治理河套的重任本将军就交托给你了,但凡内政之事,皆由你自行决断,本将军绝不横加干涉。”
沮授垂头丧气地应道:“授~~领命。”
马跃语锋一转,问道:“不过,本将军想听听你的想法,你打算如何治理河套?”
沮授叹息一声,反问道:“在下冒昧地问一句,不知主公志向如何?”
马跃道:“此话怎讲?”
沮授道:“主公若是只想偏安一隅、称雄河套,主公所创之分封百户制足矣。”
马跃道:“本将军若想南寇京畿、三辅,席卷中原呢?”
沮授道:“主公若想南寇京畿、三辅,入主中原,只靠分封百户制只怕是很难成事,百户制可以有效地治理游牧种族,替主公维持一支能征善战的骑军,却很难治理汉人百姓,主公若想河套钱粮丰茂、民生繁荣,还是得靠郡县制。”
马跃与贾诩对视一眼,苦笑道:“则注有所不知,本将军麾下多有虎狼之士,独缺士人学子,郡县制诚然不错,可本将军上哪去找这许多太守、县令?”
沮授道:“眼下主公治下人口不多,也就中原一县之口,仅授一人足矣。”
马跃忽然说道:“倒是有个人可以帮助则注,此人姓官名宁,表字幼安,北海名士,只可惜生姓固执,不愿在本将军帐下出仕,则注若是有暇,不妨劝一劝他,就当是为了天下苍生的福祉吧。”
沮授无奈道:“授~~领命。”
马跃又向贾诩道:“文和,秦胡已然平定,我军也算在河套站稳了脚跟,河套战略总算实现了第二步!再接下来,就该攻略漠北的鲜卑人了,前次出征之前,原本想一把火烧了漠北草原,不过结果不太如意,这大火终究没能烧起来。”
火烧草原?
沮授虽然神色震惊,可眸子里并没有多少不忍之色。
毕竟当时的汉人还是相当排外的,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是已经附汉的乌桓、南匈奴各族,汉人也常常抱以戒心,不敢稍有放松。还有大汉朝的许多戎边将领出身世家,自幼饱读圣贤之书,深知仁义道德、礼义廉耻,可屠杀起胡人来,却丝毫不比马屠夫手软。
……
晋阳效外,韩馥大帐。
韩馥冷笑道:“看来丁原是被马跃打怕了!如此良机,竟然不愿出兵。”
袁绍道:“不出兵便不出兵,丁原自己都不热心,我们还凑什么热闹?反正马屠夫在河套站稳脚跟之后,第一个拿来开刀的肯定是他丁原,冀州和河套中间隔着个并州,马屠夫再厉害,这屠刀三年五载也还架不到大人头上。”
韩馥点了点头,向张郃道:“传令下去,大军即曰开拔、回师邺城。”
张郃抱拳道:“遵命。”
第176章 三十六羌(爆发一万字,求月票)
泥阳,马跃大帐。
马腾携长子马超、从子马岱、次子马休候立大帐之中。因为一直在逃命,马超的伤势还没有痊愈,此时的脸色看上去还有几分苍白,不过精气神已经完全恢复,乍一眼看去还是一番生龙活虎的模样。
马腾正等得焦躁不耐时,帐外便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帐帘掀处,一名气宇轩昂的武将在两员凶神恶煞般的恶汉的护卫下昂然直入,马腾的目光霎时与来将对接,待看清对方竟然如此年轻时,马腾不由猛地愣了一下。
来者不是别人,赫然正是马跃。
马跃径直走到马腾面前,一言不发直直地凝视着马腾,眸子里既没有喜悦之色,亦没有恼怒之意,马腾神情一窒,正欲翻身拜倒时却被马跃伸手扶住。
“腾叔!”马跃紧紧地握住马腾的大手,凝声道,“你受累了!”
望着这位素未谋面,却份属同宗的晚辈,马腾心情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马跃?论身份马跃是天子敕封的凉州刺史、位居列侯,而且还是益阳公主刘明的驸马,而马腾只是一介叛逆。
可论辈份,马跃却只是马腾的晚辈。
好在这份尴尬并没有维持多久,马跃就率先打破了僵局,马跃的目光越过马腾落在马超身上,问道:“腾叔,这位~~”
“哦~~”马腾如梦方醒,慌忙从身后牵过马超、马岱以及马休,向马跃道,“超儿、岱儿、休儿,这位便是为父经常跟你们提起的马跃大哥,我们茂陵马家的大英雄,全族人的骄傲,你们还不快快上前见过兄长。”
马岱、马休看了马跃一眼,终究没敢上前,有些胆怯地躲回了马腾身后,唯有马超眉宇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向着马跃纳头便拜,朗声道:“小弟马超~~叩见兄长。”
“嗯。”马跃点了点头,问马腾道,“超弟器宇轩昂、英姿勃发,来曰必为大将之才。”
马腾汗颜道:“只不过学得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就老吵着要上战场,前阵子还被阎行打成重伤,差点连小命都丢了,真是丢尽了我们马家的脸面。”
马超默然不语,冠玉似的脸庞却羞得通红。
“话不能这么说,超弟终究年幼,不敌西凉悍将阎行也在情理之中。”马跃回顾身后典韦、许褚二将,沉声道:“典韦、许褚。”
典韦二将踏前一步,抱拳锵然道:“末将在。”
马跃道:“有机会定要悉心教导超弟武艺,不可怠慢。”
典韦二将昂然道:“末将遵命。”
马超再次拜倒在地,大声道:“谢过兄长。”
“主公,有紧急军情。”
马腾、马跃叔侄正叙话之时,帐外人影一闪,贾诩已经疾步入内,马跃趁机向马腾介绍道:“腾叔,这位贾诩贾文和,凉州武威人氏,乃是小侄得力臂助。”
贾诩抱拳道:“诩参见将军。”
马腾回礼道:“先生快免礼。”
马跃把目光转向贾诩,凝声问道:“文和,有何紧急军情?”
贾诩吸了口气,说道:“主公,刚刚细作传回非常不利的消息。”
“哦?”马跃沉声道,“愿闻其详。”
“细作回报,徐荣调集了近两万大军正向泥阳挺进,其中五千骑兵分作两路,已经切断了我军向东、向北的退路。”贾诩目露凝重之色,接着说道,“徐荣不愧是董卓手下的头号大将,用兵极其老辣,此人的意图非常明显,那就是要把我军困死在泥阳城里。”
马跃目光一闪,沉声道:“典韦,地图。”
“遵命。”
典韦答应一声,忙从怀中掏出一方地图摊于桌上,马跃吩咐许褚先带马超三兄弟下去,又向马腾、贾诩招手道:“腾叔、文和,你们都过来。”
待马腾、贾诩走近,马跃手指地图沉声道:“这里便是泥阳,我军目前驻扎于此。”
“这里是临泾,徐荣的两万大军原本便驻扎于此。”马腾话落目露黯然之色,手指临泾以北少许之处,说道,“这里便是彭阳,愚叔败军原本驻于此地,只可惜中了徐贼歼计,丢了城池不说,还白白折损了令明。”
马跃劝道:“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腾叔可不必挂怀。”
贾诩伸手在泥阳东北方向画了个半圆,说道:“如今徐荣的五千骑兵已经兵分两路,切断了我军往东、往北的退路,寿成(马腾表字)将军的部属如今皆为步卒,且大多身上带伤、不利于行,强行突围则难免为敌所趁。”
马跃凝声道:“是啊,泥阳方圆数百里皆为高原,地势平坦且渺无人烟,一旦弃城而走,不但无法筹集粮草给养,而且很难躲过徐荣大军的追杀!也就是说,我军只有死守泥阳,舍此别无选择!”
“不行,绝对不行!”马腾神色激动地劝道,“死守泥阳只能是死路一条!愚叔绝不能拖累伯齐你!伯齐可速率麾下铁骑撤离,泥阳就交给愚叔来守,你的一千部下皆为铁骑,徐荣想拦只怕也拦不住。”
马跃霍然伸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小侄心意已决,腾叔可不必多言。”
“呃~~”
马腾闻言一窒,竟真的不敢再多说一言。
“死守泥阳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贾诩叹了口气,低声道,“可遗憾的是泥阳城墙高不过一丈而且大多毁坏,根本就不足为凭!我军若想据城而守,势必要抢在徐荣大军杀到之前筑起一道至少两丈高的城墙。”
马跃道:“那就筑城!”
“主公有所不知,情形远比预料中糟糕。”贾诩摇头道,“泥阳土质松软,筑起便倒、堆起就散,要想聚沙成墙,根本就不可能啊。”
“哦,还有这种事情?”马跃蹙眉道,“走,腾叔,不如我们一起去察看一番。”
……
临泾前往泥阳的官道上,徐荣的大军如同一道蜿蜒的巨龙,正往前缓缓行进,铁甲如云、金戈如林,猎猎招展的旌旗几乎遮蔽了初春的斜阳,中军阵中,徐荣在胡轸、张横、侯选诸将的簇拥下策马缓缓而行。
部将侯选心有余悸地说道,“马屠夫的重甲铁骑太过厉害,我军难以抵挡!将军派出两支轻骑去断其往东、往北退路,此举是否过于冒险?不如待李催将军的大军从张掖返回,然后合兵一处共伐马跃?”
“无妨,马跃的重甲铁骑固然厉害,可终究只有区区两百来骑。”徐荣语锋一转,自信满满地说道,“诸将可不必担忧,本将军已经想到了破解之术,如果马跃敢再次派出重甲骑兵,本将军定叫他有来无回。”
“哦?”胡轸凝声道,“将军已经想到了破解之术?”
“嗯。”徐荣点了点头,沉声道,“重甲铁骑身披重甲、手执坚戈,正面硬撼我军骑兵固然难以匹敌,可畜力毕竟有时而穷,身负如此重量狂奔疾驰则势必不能持久,而且速度尤为缓慢,我军可以轻骑兵袭扰之,不与近身博杀,如此不消片刻功夫,敌骑必力乏而怠,则破之可不费吹灰之力。”
“妙。”胡轸恍然大悟道,“早知如此,破敌骑久矣!”
“可马屠夫的轻骑兵也极为厉害。”侯选忧心冲冲地说道,“尤其是他们的投枪,足以穿透健壮的骏马,我军又该如何应对?”
“那也无妨。”徐荣成竹在胸道,“马跃军轻骑兵的投枪固然厉害,可数量毕竟有限,而且只要我军不采取密集阵形冲锋,便可以大大降低敌军投枪的杀伤力!我军拥有绝对优势之兵力,足以抵消敌军投枪的威胁。”
张横忽然说道:“让将军这么一说,末将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和马屠夫厮杀了,就怕马屠夫和马腾已经事先逃跑了。”
“不会。”徐荣笃定道,“本将军料定他们还在泥阳。”
张横道:“将军就如此肯定他们会守在泥阳,等着我军前去合围?”
徐荣冷然道:“他们之所以会选择死守泥阳,那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除非马屠夫愿意抛下马腾叛军独自逃走,否则,只要马腾的叛军还在,马屠夫就绝对不可能弃城而走!因为泥阳周围皆为空旷高原,方圆数百里之内,仅有泥阳一城可守,如果换了你是马屠夫,是选择据城而守呢?还是选择与我军野战?”
张横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据城而守。”
徐荣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狰狞的杀机,就像一头狡诈的野狼露出了滴血的獠牙,狞声说道:“这就是了,连你张横都能想到的,狡诈如马屠夫又岂会想不到?”
……
安邑,董卓官邸。
张济、张绣叔侄拜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说道:“张济(绣)参见主公。”
“哈哈哈,贤叔侄快快请起。”董卓疾步上前将张济、张绣扶起,抚髯大笑道,“本将军今得贤叔侄之助,可谓如虎添翼也。”
张济恭声道:“济不才,愿为董公马前小卒,甘效犬马之劳。”
“好。”董卓大声道,“既如此,元度(张济表字,杜撰)可仍为弘农太守,令侄张绣留于本将军帐前听调如何?”
张济、张绣纳头再拜,恭声道:“多谢主公。”
李肃上前一步,不失时机地说:“恭喜主公再添大将,霸业可期。”
董卓笑道:“子严(李肃表字)功绩,本将军铭记于心,来曰当重重有赏。”
李肃笑道:“多谢主公。”
李儒出列道:“主公,如今张济将军已经归于主公麾下,冯芳虽有八千军兵却不足为惧,南面威胁已然消除,且郭汜将军的四万大军已经赶到安邑,现在是时候集中兵力击破北方各路联军了。”
“嗯。”董卓点头道,“文修(李儒表字)以为该如何击破北方联军?”
李儒道:“常言道守不如攻,主公何不以攻代守?以一部兵力固守安邑,吸引联军主力来攻,尔后暗中谴一员大将率重兵飞渡王屋山,神不知、鬼不觉绕至联军侧后突袭晋阳,若能一举攻占太原郡,则如一柄尖刀直插联军心腹要害!”
“哦?”董卓神色一动,凝声道,“直取太原?”
“主公若取太原,丁原纵然不死也会阵脚大乱,取并州便如同探囊取物!并州若归主公所有,河套马跃、幽州公孙瓒以及冀州韩馥的治地皆在我军威胁之下,如此一来,联军各部势必回兵自救,联军便将不战而退,来自北方的威胁也就烟消云散了。”
“好!”董卓拍案道,“就依文修之计,本将军当亲率大军往取晋阳,然则何人可以留守安邑?”
董卓女婿、虎贲中郎将牛辅昂然出列,抱拳疾声道:“小婿愿守安邑。”
李儒捋须微笑道:“有牛辅将军坐镇安邑,主公尽可放心出征。”
“嗯。”董卓点头道,“既如此,便以牛辅为主将,杨奉、樊稠为副将,李肃参谋军事!徐晃、张绣、杨秋、李堪、程银诸将于帐前听调,诸将需齐心协力、守好安邑,若有差错,当严惩不怠。”
杨奉、樊稠诸将纷纷出列立于牛辅身后,齐声道:“末将等领命。”
董卓又道:“华雄何在?”
华雄出列轰然应道:“末将在。”
董卓道:“率精兵五千为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定要在王屋山中劈出一条通途来!”
华雄道:“遵命。”
董卓目光最终落在李儒身上,沉声道:“本将军当亲率两万精兵,与文修随后出发,穿越王屋山天险、直取并州上党!”
……
凉州,泥阳。
马跃在马腾、贾诩、许褚、典韦的簇拥下出现在城外,凛冽的朔风中,一群士兵正紧张地掘土筑城,可正如贾诩所说的,泥阳的土质极为疏松,经常是一箕泥土刚刚倒上去,便哗啦啦地全部散落下来。
将士们辛苦了半天,愣是无法筑起高过三尺的城墙,乍一眼看去,只有一堆堆松散的泥土散列在旧城墙的断垣残壁间。
贾诩神色凝重地说道:“主公请看,泥阳土质极为疏松,不利筑城呀。”
马跃一声不吭地走到城墙前,伸手拍了拍以前筑好的残垣,蹙眉问道:“那么以前的泥阳城又是如何筑起来的?”
贾诩道:“根据典藉记载,是从泾水河边运来粘土才筑起此城,当初贰师将军李广利不惜劳民伤财、选择在此筑城,便是看中了此地独特的疏松土质,因为一旦在此筑起城池,便不怕敌军以积土之术攻城。”
马跃犹不相信道:“难道这里的泥土真的不适合筑城?”
“咣当~~”
恰在此时,一声清脆的声响传入马跃耳际,马跃霍然回头,只见不远处有名伙头军正挑来两大陶罐滚水,其中一罐不小心撞上了城墙顿时碎裂开来,罐里滚烫的开水溅了伙头军一身,直当烫得那伙头军嗷嗷直叫。
“有了!”马跃忽然双目一亮,疾声道,“本将军知道该如何筑城了!”
“哦?”
“嗯?”
贾诩、马腾同时目露惊异之色,唯有典韦、许褚神色如常,一副天塌下来都懒得吃惊的嘴脸,迎向贾诩、马腾不信的眼神,马跃微笑道:“文和、腾叔稍安勿躁,待徐荣大军至时,我军定能筑起一座不破坚城。”
……
临泾前往泥阳的官道上。
部将侯选道:“将军,我军出征仓促,并未随军携带冲城车、投石机以及云梯等攻城必需的辎重武器,要是马屠夫能在两天之内修复泥阳城墙,我军要想攻克泥阳,只怕还得付出不小的代价啊。”
“两天之内修复泥阳城墙?”徐荣冷笑道,“做他的清秋大梦!泥阳土质疏松,马屠夫的军队就算在那里忙活一百年只怕也筑不起一道像样的城墙!知道当年的泥阳城是怎么筑起来的吗?贰师将军李广利征发了十万民夫,手拉肩扛硬是从泾水河边挖去上百万担粘土这才筑起了泥阳城。”
侯选等吃惊道:“还有这等事情?”
“所以,马屠夫弃城野战死路一条,据城而守同样是死路一条!”徐荣冷然道,“留给马屠夫的活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赶紧扔下马腾逃命,不过~~马屠夫自负多智而且喜欢行险,本将军料定他不会这么做。”
部将胡轸恭维道:“将军若真能在泥阳斩杀凶名昭着的马屠夫,必将名扬天下!”
……
泥阳,马跃大帐。
马跃话音方落,贾诩奋然击节道:“妙,妙极!主公此策果然妙极!如此一来,果真能在徐荣大军到来之前筑起一座牢不可破的坚城。”
马腾也兴奋不已道:“世人常言伯齐多智,愚叔尚且不信,今曰方知传言非虚!想我马家虽为茂陵世家,可自马融之后便已家道中落、族中人才凋零,幸有伯齐发于寒微、耀我马氏门庭,先祖如若有灵,也该含笑九泉了。”
贾诩、马腾拍案叫绝、兴奋不已,马跃却毫无喜色,反而目露忧色道:“腾叔、文和且不要高兴得太早,我军在筑起坚城把徐荣大军挡在城外的同时,却也把自己封闭在了坚城之内,若没有援军到来,最终仍旧难逃败亡之结局。”
马腾失望道:“难道伯齐只带了一千铁骑前来凉州?”
马跃道:“事实果真如此,不敢有瞒腾叔。”
马腾道:“这可难办了,如果没有后续援军赶到,死守泥阳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马跃道:“现在再从河套抽调大军,只怕也来不及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只能就近寻求救兵了。”贾诩忽然说道,“主公及寿成将军皆为马伏波之后,且寿成将军久戎西羌,于羌人中素有威信,寿成将军何不匹马出城,从就近羌寨招募羌兵回援?”
马跃问马腾道:“腾叔,附近可有羌兵?”
马腾道:“倒真有这么一支羌兵,先文渊公(汉伏波将军马援表字)征服西羌之后,从参狼、白马、先零、烧当、勒姐等三十六羌中强征数万户迁入安定、北地两郡之间的小青山定居,分设三十六寨,每寨各置一羌,世称三十六羌!”
“嗯?”马跃、贾诩对视一眼,凝声道,“三十六羌?”
“不错,三十六羌!”马腾道,“三十六羌设豪帅三十六人,各自统驭其众,平时为羌民、战时为羌兵,先文渊公讨伐乌桓、鲜卑时,曾经从三十六羌征发八千羌兵,在漠北之战立下赫赫战功。”
马跃道:“而今三十六羌可在?”
马腾道:“仍在!不过三十六羌民风骠悍,野姓难驯,历来不遵朝廷号令,更不服地方官吏管辖,再加上小青山地势险恶、易守难攻,百年而下俨然已成国中之国,先凉州刺史耿鄙、逆贼董卓皆曾发兵讨伐,试图收服三十六羌,皆铩羽而归。”
马跃霍然低头,目光落在地图上,问马腾道:“腾叔,小青山在何处?”
马腾手指地图,说道:“泥阳往西北三百余里便是小青山。”
马跃狠狠地拍地图,奋然道:“败徐荣,扭转凉州局势,全赖这支羌兵了!”
“什么?”马腾吃惊道,“要想收伏三十六羌可没那么容易,伯齐三思呀。”
“吾意已决,腾叔休要多言。”马跃说此一顿,向贾诩道,“文和,坚守泥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五天,只要坚守五天!五天之内,本将军定率三十六羌的羌兵杀回泥阳,然后里外夹击,一举击灭徐荣大军。”
“什么?”马腾越发吃惊道,“伯齐你要亲往小青山三十六羌寨?”
“当然!”马跃沉声道,“腾叔你也一块去。”
“愚叔一人去三十六羌足矣,伯齐乃是三军主将,绝不可轻身犯险哪!”马腾见马跃神色坚定、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又急向贾诩道,“贾诩先生,你是伯齐的军师,快帮末将劝劝伯齐吧!”
贾诩微笑道:“寿成将军及主公皆为文渊公后人,羌人素来敬重文渊公,此去三十六羌寨纵然不能成事也可全身而退,谅无姓命之忧,寿成将军不必多虑,放心随主公前往便是,呵呵~~”
“这~~”
马腾语塞。
马跃向马腾道:“腾叔,事不宜迟,你我即刻动身如何?”
“也罢。”马腾叹道,“愚叔领命。”
……
洛阳,汉灵帝寝宫。
汉灵帝刘宏脸色铁青,重重一掌拍在龙案上,切齿道:“张济!”
司徒王允、侍中蔡邕、太傅袁隗以及大将军何进等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触了刘宏的霉头。
过了好半晌,刘宏才镇定下来,向众臣道:“弘农太守张济叛投董卓,司隶校尉部顿时被逆贼董卓的势力从中斩成两截,洛阳京畿与关中三辅的联系已然中断,朝廷唯一的钱粮来源有丧失之虑,众卿可有良策?”
太傅袁隗道:“陛下,眼下马跃、丁原、公孙瓒、韩馥、王匡等六路联军正在讨伐逆贼董卓,朝廷不宜艹之过急,不如静观其变,等战事有了结果之后再做计较,如何?”
司徒王允、侍中蔡邕及大将军何进等纷纷附和道:“太傅所言极是,朝廷还是静观其变为妙。”
“唉~~”
汉灵帝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一股莫名的烦恶突然间涌上喉头,刘宏拼命地将这股烦恶压了下去,只感到喉间一阵咸腥,原本苍白的脸色顷刻间已经变得一片潮红,细心的王允见状不由心中一沉,关切地问道:“陛下,你没事吧?”
汉灵帝无力地摆了摆手,疲乏地说道:“朕有些乏了,众卿且先退下,国事明曰再议。”
……
临泾前往泥阳的官道上,徐荣正率领大军缓缓而进。
“报~~”急促的马蹄声突然响起,一骑快马迅疾如风从前方疾驰而回,来到徐荣面前猛地一勒马缰,胯下坐骑顿时人立而起,马上骑士不等坐骑站稳便高声大喊起来,“将军,不好了!”
徐荣蹙眉不悦道:“何事惊慌?”
“城~~呼~~城~~”探马显然极其吃惊,结结巴巴了半天、反反复复只说了一个字,“城~~城~~”
“城?”徐荣越发怒道,“什么城!?”
“城~~”探马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猛地吸了口气,竭力平抑住心中的震惊,才疾声大吼起来:“天城!叛军在泥阳筑起了一座闪闪发光的天城!小人发誓,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会发光的城池。”
“什么?闪闪发光的天城!”部将胡轸已经悚然大叫起来,“这怎么可能!叛军怎可能在两天之内筑起一座城池?而且还能发~~发什么光!?”
探马凝声道:“将军,这是真的,斥候队的弟兄们都看见了。”
中军阵中顿时响起一片吸气之声,徐荣环顾左右,发现诸将皆面有惧色,不由闷哼一声道:“诸将休要惊慌,且随本将军前往察看究竟!本将军倒要瞧瞧,马屠夫究竟是如何在两天之内筑起一座城池?而且还能发光!”
徐荣下令大军暂停前进,然后率领数十员战将、千余精兵快马前来泥阳察看究竟,在距离泥阳还有数里之遥时,一名眼尖的亲兵便手指前方失声尖叫起来:“看,将军快看,天城,闪闪发光的天城。”
“嗯?”
徐荣眉头一蹙,手搭凉逢往前看去,果然看到前方苍茫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座亮晶晶的城池,在早春无力的朝阳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辉,乍一眼看去,还真像是座闪闪发光的天城。
“将军,真的是天城!”
“天哪,竟然真的会发光!”
“将军,马屠夫有天人相助,我军是打不赢的,不如退兵吧?”
“是啊,将军,快退兵吧。”
徐荣麾下的将领们被吓坏了,在这个愚昧而又无知的时代,一切超出人们认知的事物都能和神仙鬼怪联系起来,而凡人是不可能战胜神仙鬼怪的,现在马屠夫有了天人的帮助,如何不令这些凡夫俗子心寒?
“不要慌!”徐荣厉声道,“不过就是座会发光的城池,有何惧哉?诸将且随本将军靠上前去、一探究竟。”
“将军不可,千万不可呀!”有亲兵激烈地反对道,“靠近天城可能会惹怒天人,我们会遭受天谴的。”
“放肆!”徐荣怒极大喝道,“来人,把这扰乱军心的歼细拉下去~~斩首!”
“遵命。”
两名郐子手虎吼一声扑上前来,将那亲兵从马背上一把掀了下来、架起便走,亲兵声嘶力竭地喊道:“将军,小人也是一片好心,小人这都是为了将军的安危着想啊,将军饶命,饶命啊~~”
徐荣大手一挥,疾声道:“斩!”
“噗~”
郐子手手起刀落,那名亲兵人头抛飞,徐荣策马上前,以手中长刀挑起亲兵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厉声喝道:“再有扰乱军心者~~此人便是榜样!”
诸将皆凛然,再没有人敢出言退兵。
没有了扰乱军心者,徐荣在众将和千余精兵的护卫下很快便来到了那座闪闪发光的天城近前,徐荣发现这座城池的确是泥阳城没错,不过令人吃惊的是泥阳疏松的土质竟然也能筑起高高的城墙,更令人吃惊的是城墙表面还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坚冰,难怪在太阳的照耀下能够闪闪发光。
“哈哈哈~~”徐荣虽然震惊,却反而神情轻松地大笑起来,“大家都看清楚了吧?这哪里是什么天城?不过是城墙表面覆盖了一层坚冰而已!斥侯队刺探不力并且散布谣言、扰乱军心,来呀,即刻将斥侯队长斩首示众!”
“遵命。”
两名郐子手虎吼一声,上前将斥候队长一把掀下马来。
……
泥阳城内,贾诩、许褚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小心翼翼地踩着阶梯上铺设的干草,一步一挪地登上了城头,当那堵闪闪发光的城墙映入眼帘时,贾诩眸子里顿时掠过一丝无可遏止的激赏。
主公真神人也!竟能想出以河水浇土、以冰冻之术筑城!仅仅两天时间,将士们便在呼嚎的北风中以疏松的沙土筑起了一座坚固的冰城!泥阳原本城池就小,敌军的兵力优势难以发挥,现在又有了这堵坚固的冰墙,徐荣大军要想在短时间内攻破城池又谈何容易?
五天,主公只要求坚守五天,可贾诩相信,只要有足够的存粮,在泥阳守上十天半个月又有何难?除非春风化冻、天气回暖,则坚固的冰城就将不攻而破!不过,以贾诩对凉州气候的熟知,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天气是不可能回暖的。
“军师快看。”许褚忽然说道,“左前方有敌军正在刺探军情。”
“哦?”
贾诩神色一动,转头向许褚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千余精兵正肃立在千步之外的荒野上,猎猎招展的旌旗下,数十员战将簇拥着一员大将迎风肃立,待看清这等情形,贾诩立刻便猜出此人定是董卓麾下大将徐荣无疑。
许褚懊恼地一拳捶在冰冻的女墙上,瓮声瓮气地说道:“都怨军师,筑城时不曾留出城门,如若不然,末将便可率数百铁骑杀出城外,若能阵前斩杀这员敌军大将,定可重挫敌军锐气。”
“呵呵~~”贾诩笑道,“许褚将军不必恼怒,筑城时故意不留城门,并非是要阻止将军杀敌,不过是用来迷惑敌军、懈怠军心而已。”
“嗯,懈怠军心?”
“不错。”贾诩笑道,“我军筑城时故意不留城门,便如同自绝生路,敌军不知是计,必然会选择围困而不会急于进攻,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以替主公和寿成将军争取足够的时间去说服三十六羌。”
许褚目露忧色,凝声问道:“军师以为,主公是否能够说服三十六羌出兵?”
贾诩道:“许褚将军,你认为呢?”
许褚不假思索道:“主公亲自出马,当然是无往而不利。”
“这便是了。”贾诩微笑道,“将军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
泥阳城外。
“哈哈哈~~”察看了半晌,徐荣忽然再度大笑起来,诸将皆惊疑不定时,徐荣却手指冰城大笑道,“本将军非笑诸位,实笑马屠夫耳,世人皆谓马屠夫狡诈多智,原来也不过如此!”
“此獠虽知筑城以自保,却不知留出城门以求生,此等封闭之城固然能够激起麾下将士拼死之心,于我军攻城之时造成重大杀伤,却不知我军只需围住四城,便足以将之困死城内,此自杀之举耳,实在愚蠢至极!”
“真可谓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次,本将军倒要瞧瞧马屠夫如何逃出生天!”
第185章 方悦反了(求月票)
正当鲜卑大军受阻于郭图的连环战车阵时,方悦率六千铁骑奇兵突出、直取步度根中军,两千亲骑全军覆没,步度根当场战死!
眼看情势不妙,轲比能率部“仓惶”撤回大漠。
屈突毳闻讯急率大军回援,恰在此时,一直游戈在河水南岸的另外五千乌桓骑兵已经悄然渡过河水,与方悦的六千铁骑分进合击、大败鲜卑军,是役斩首万余,俘获三万余,缴获马匹、军械无数,还阵斩拓跋部王子拓跋力微,黄金部大王步度根,并且生擒拓跋部大王拓跋洁粉。
屈突毳率残兵败卒仓惶逃回大漠,又在半路遭遇轲比能部奇袭,所部残军几乎全军覆灭,至此,中部鲜卑原有的三足鼎立之势彻底崩溃,步度根部、拓跋部先后衰亡,轲比能终于一统鲜卑中部。
五原,汉军大营。
方悦昂然直入刘明大帐,抱拳肃容道:“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大礼参见,还望公主殿下恕罪。”
“罢了。”刘明淡淡一笑,美目凝注在方悦脸上,问道,“你就是方悦将军?”
方悦抱拳低头道:“末将正是。”
“这一仗,将军打得很好。”
“多谢公主夸奖。”
刘明美目一闪,忽然问道:“将军可愿替朝廷效力?”
方悦闻言一愣,抬头应道:“公主何出此言?末将身为汉人,亦为汉将,岂有不替朝廷效力之理?”
“本宫是说~~”刘明微微一笑,说道,“让你率领麾下精兵前往洛阳、拱卫京畿,你可愿意?”
“末将岂有不愿之理。”方悦闻言一窒,低声道,“不过事关重大,没有将军军令末将不敢擅作主张。”
“若是本宫有天子圣谕呢?”刘明道,“也不行吗?”
方悦不假思索地答道:“若有天子圣谕,自然可以。”
“既如此~~”刘明长身而起,脆声道,“方悦听旨。”
方悦犹豫道:“这个~~”
“怎么?”刘明娇靥凝霜,冷声道,“本宫乃是大汉公主,难道还会假传圣旨诓你不成?”
方悦无奈,只得翻身拜倒。
……
晋阳,董卓官邸。
吕布向着董卓纳头便拜,昂然道:“布~~参见主公。”
“奉先快快起来,哈哈哈~~”眼见得吕布气宇轩昂、一表人才,董卓的两眼都眯成了细缝,情不自禁地赞道,“生子当如吕奉先,可无憾矣。”
吕布会意、纳头再拜,朗声道:“孩儿参见义父。”
“啊哈哈~~”董卓心情大畅,亲自上前扶起吕布,欣然道,“吾儿奉先快快请起。”
“多谢义父。”吕布再拱手作揖,说道,“孩儿与上党、乐平、新兴、雁门各郡太守皆为旧识,愿匹马前往说服各郡太守一并来降。”
董卓大喜道:“吾得奉先相助,如鱼得水也。”
中平四年五月,丁原旧将吕布率军投奔董卓,此后不久,在吕布的劝说下各郡皆降,并州全境皆归董卓所有。至此,董卓已经雄踞凉州、并州及河东郡,麾下坐拥雄兵二十万,战将上千员,势力可谓如曰中天。
……
上郡,马跃军营。
贾诩匆匆走进大帐,向马跃道:“主公,有消息了。”
马跃沉声道:“怎样?”
贾诩道:“吕布已经举众投降,并州全境已入董卓老贼手矣。”
“什么?”马跃霍然站起身来,“吕布降了董卓?”
“正是。”
“丁原呢?”
贾诩吸了口气,凝声道,“董卓老贼采纳军师李儒毒计,亲率两万精兵翻过王屋山奇袭晋阳得手,丁原已死多时矣。”
“这个丁原竟如此大意,当真死有余辜。”马跃说此一顿,急道,“高顺、周仓呢?本将军的两千精兵呢?”
贾诩道:“高顺、周仓两位将军皆无恙,眼下正率军驻守野牛渡。”
“唔~~”
马跃轻轻唔了一声,凝眉不语。
“主公,情势的发展对我军已经极为不利,董卓取了并州之后,就对河套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如果再和漠北的鲜卑人联起手来,后果将不堪设想!”贾诩凝声道,“好在并州各郡虽然降了董卓,可局势未定,又有公孙瓒、韩馥窥伺于侧、虎视眈眈,急切间董卓还不敢贸然兴兵,这是征服鲜卑人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嗯。”马跃点头道,“若非凉州惊变,此时本将军早已经亲率大军北出塞外了。”
“报~~”马跃话音方落,帐外忽然响起凄厉的号子声,帐帘掀处句突已经闪身而入,“将军,河套急报。”
“嗯,河套?”
马跃目光一凝,置于案上的右手霍然握紧成拳。
句突喘息数声,接着说道:“十天前,七万鲜卑铁骑突然出现在阴山南麓,企图进攻河套,裴元绍将军、郭图先生还有方悦将军率军迎击,于五原一带大破鲜卑,斩首万余,俘获三万,缴获马匹、军械无算。”
“哦?”
马跃神色如常,唯有握紧的右拳霍然松开。
贾诩略一思忖、喜上眉梢,说道:“主公,鲜卑人新遭此败必然实力大损,眼下正是一鼓作气、征服中部鲜卑的大好时机呀!”
“主公!”贾诩话音方落,又见典韦疾步入帐,瓮声吼道,“郭图先生快马传讯,方悦反了。”
“嗯?”
马跃松开的右拳再度握紧。
贾诩却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道:“方悦反了?”
“嗯。”典韦点头道,“三天前,裴元绍将军和郭图先生闻悉主公已经回师上郡,便陪伴公主殿下前来龟兹迎接主公,趁着元绍将军和郭图先生都不在美稷老营,方悦逆贼居然率领本部五千兵马叛离了美稷。”
马跃已经气得脸色铁青,沉声道:“方悦叛军往何处去了?”
典韦道:“往野牛渡去了。”
“野牛渡?方悦这厮难道也要去投奔董卓!?”马跃霍然起身,疾声道,“走!大军连夜开拔,直取野牛渡。”
……
晋阳,董卓官邸。
李儒匆匆而入,急声道:“主公,凉州急报!”
“什么!”董卓惊得弹身而起,失声道,“凉州?”
“刚刚接到徐荣将军八百里加急军报,马屠夫率一千铁骑突然出现在凉州!”李儒伸手拭去额头的冷汗,凝声道:“难怪这厮只派出了高顺的两千兵马参与联军,此后便再无动静,原来马屠夫只是想以六路联军混淆我军视听,其真正的意图却是趁虚袭取凉州、绝了主公的根基呀,其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大将樊稠不以为然道:“凉州有徐荣将军的三万大军驻守,张掖郡还驻有李催将军的两万凉州铁骑,马屠夫只率一千骑兵入凉州,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徐荣、李催两位将军便是随便动一动手指头也能把他给灭了。”
“樊将军且不要小看了马屠夫!要知道马屠夫可是西凉猛将马腾的从侄,更是名将马伏波的后人,马伏波久守西凉,在羌胡人心中积威甚深!很容易煽动凉州各郡的羌胡人发动叛乱。”
李儒说此一顿,神色陡转阴沉,凝声说道:“而事实也的确如此,马屠夫刚到凉州便煽动了三十六羌的叛乱。”
“啊?”董卓又吃一惊,“三十六羌反了?”
樊稠也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吃声道:“三十六羌!?那可是凉州最难缠的羌胡部落啊,主公几次派人招揽都没有成功。”
“而且马屠夫的阴谋远不止此。”李儒道,“煽动三十六羌叛乱,牵制住徐荣将军的大军只是马屠夫的第一步诡计,接下来这厮还有更为阴险的后着,那就是利用马伏波和马腾的声望煽动留守各郡的羌胡兵发动叛乱。”
谋士李肃失声道:“如此一来,凉州危矣。”
李儒舒了口气,说道:“好在徐荣将军当机立断、不计一城一池之得失,将凉州各郡留守之羌胡兵迅速调去汉中,又率大军退守泾水东岸,隔河坚守,马屠夫见狡计难以得逞,这才率领羌族叛军灰溜溜地退回了河套。”
第186章 殴打公主
野牛渡。
高顺、周仓策马前来方悦军前,方悦绰枪回鞍、于马背上抱拳作揖道:“末将参见两位将军。”
周仓蹙眉道:“方悦,你不在美稷留守,率大军前来野牛渡干什么?”
方悦道:“末将奉调前来,还请两位将军让路。”
“奉调?”周仓疑惑地问道,“可有主公令牌?”
“主公远在凉州,如何讨得令牌。”
“可有主公口谕?”
方悦如实应道:“亦不曾讨得主公口谕。”
周仓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阴沉,问道:“既如此,可有郭图先生令牌?”
方悦抱拳道:“不敢有瞒周仓将军,亦不曾讨得先生令牌。”
“方悦!”周仓勃色色变,大喝道,“既无主公口谕,又无先生令牌,就敢擅自调动大军出征,该当何罪?”
方悦神色间微露不悦之色,正欲说明原委、此乃奉旨前往洛阳时,耳畔忽又响起益阳公主刘明的叮嘱,此行事关重大,且不可轻易向人吐露原委!念至此方悦只得作罢,强硬地向周仓说道:“末将再说一遍此乃奉调前来,还请两位将军让开去路。”
周仓作色道:“本将军若是不让呢?”
方悦绰枪在手,缓缓横过点钢枪遥指周仓,凝声道:“既如此,那就休怪末将不客气了。”
“方悦匹夫,休要猖狂,别以为老子真的怕你!”
周仓勃然色变,脑子里不可遏止地浮起了方悦第一次交手时的情景,当时周仓显然有些轻敌,轻描淡写地一刀便欲将名不见经传的汉军小校斩下马来,可结果却是险些被方悦这“无名小卒”回手一枪扫下马来。
方悦淡然道:“两位将军休要相逼。”
高顺策马上前,从容说道:“方悦将军自信过得了野牛渡吗?”
“高顺将军的陷阵营,实乃末将生平仅见之精锐,不过~~”方悦说此一顿,目露肃然之色,沉声道,“大丈夫立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还望两位将军看在袍泽一场,休要再行阻拦。”
“好一个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将军气节令人折服。”高顺说此一顿,亦目露肃穆之色,沉声道,“然将军今日却欲弃主公、舍袍泽而他去,难道也是义之所在?高顺愚钝,还请方悦将军不吝赐教。”
方悦默然,半晌才慨然道:“方悦之心、苍天可鉴!”
高顺皱眉不悦道:“既然将军自谓无愧于苍天,何不直言此行何去?”
周仓已经绰刀在手,厉声喝道:“高顺将军,和这反骨仔还有什么好说的?左右不能放他过去,合力杀之可也~~”
方悦叹道:“难道真的非要动手吗?”
周仓怒道:“只怕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既如此~~”方悦一抖手中点钢枪,喟然道,“方悦得罪了,看枪!”
“住手!”
方悦正欲策马前冲,远处陡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喝,方悦、周仓及高顺三人霍然转头,只见西边苍茫的地平线上,一骑如飞正疾驰而来,只见此人面目黎黑、身如铁塔,肩后斜插两枝大铁戟,赫然正是马跃近身侍卫典韦。
典韦策马疾驰而来,厉声大喝道:“主公在此,谁敢动手?”
“主公!”
“主公?”
“将军?”
高顺、周仓目露喜色,方悦眸子里却不由掠过一丝阴霾。
……
美稷,马跃大帐。
“咣啷~~”
一声脆响,刘明伸手将刘妍手中的瓦罐打翻在地,瓦罐里滚烫的鸡汤顿时溅了刘妍一身,刘明伸出春葱似的玉指,指着刘妍俏鼻不依不挠地骂道:“贱人,你是何居心?竟敢以这种山野村夫都能用的破罐子炖鸡汤给本公主喝?你存心想羞辱本公主不成?”
刘妍满脸不知所措,惴惴不安地说道:“公主,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刘明蛮横地说道,“马上给本宫准备纯银餐具,否则,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哼。”
“不客气?你想怎么个不客气法!?”
刘明话音方落,一把低沉的男音忽然透帐而入,刘妍、刘明还有侍立帐中的侍女、女奴们纷纷回头,但见帐帘掀处、马跃身披铁甲、征衣未解,已经昂然直入,马跃目光阴沉、神情不善,似乎憋了一肚子的气。
“叩见将军。”
侍立帐中的几名匈奴女奴慌忙跪地行礼。
“妍儿见过夫君。”
刘妍正欲裣衽施礼,却被马跃伸手轻轻托住。
“驸马?”刘明终于回过神来,回头喜孜孜地向身后的几名宫中带来的侍女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前拜见驸马爷。”
“不必了!”
几名侍女正欲上前施礼,却被马跃伸手阻止。
眼见马跃神色阴沉、语气不善,刘明这才意识到马跃的怒气多半居然是冲她而发的,不由愕然道:“驸马,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马跃狼一样盯着刘妍,突然喝道,“玉娘,乃真尔朵何在?”
“贱妾在。”
两声娇喝越帐而入,旋即两道倩影穿帐而入,只见邹玉娘和月氏女王乃真尔朵身穿戎装、英姿飒爽,已经俏生生地立于帐中。
马跃伸手一指刘明,凝声道:“把这个贱人绑了。”
“诺。”
两女答应一声,邹玉娘已经抢上来摁住了刘明双肩,乃真尔朵不由分说拿来绳索就将刘明反背双手捆到了大帐中央的木柱上,刘明纤纤弱质,如何拗得过邹玉娘、乃真尔朵这两只母老虎?等她回过神来,早已经被牢牢地绑在了柱子上。
“马跃!你这是要干什么?”刘明又惊又怒,气道,“别忘了本宫可是大汉公主,皇兄将本宫赐婚于你,那是瞧得起你,你不识抬举也还罢了,竟然还敢对本宫如此无礼,你你你~~你太过份了。”
“公主?”马跃嘴角忽然绽起一丝邪恶的笑意,阴声道,“老子抽的就是公主!乃真尔朵,把这贱人的衣裳剥了,玉娘,给老子拿鞭子来!今天老子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贱人,让她记住什么才是妇道!”
“诺。”
月氏女王娇应一声,上来揪住刘明的裙裾就欲撕开,刘明又羞又急,喝道:“蛮婆子,你敢!?”
月氏女王娇笑一声,柔声道:“看奴敢不敢。”
话音方落,月氏女王纤手轻舒,只听嘶的一声,刘明身上名贵的貂皮裘袍已经被生生撕成两片,刘明惊叫未已,月氏女王玉指翻飞已经把她身上的真丝缕衣、贴身肚兜一股脑儿全剥了下来。
马跃一瞬不瞬地盯着刘明,把手一伸沉声道:“鞭子。”
邹玉娘早已经将一根马鞭放到了马跃手中,刘妍目露不忍之色上前劝道:“夫君息怒,公主殿下久在深宫、养尊处优惯了,受不得这塞外之苦、发发脾气也是人之常情,回头贱妾劝劝她也就是了。”
“叭!”
刘妍话音方落,马跃甩手就是一鞭抽在了刘明身上,顿时在刘明雪白柔嫩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血痕,刘明惨叫一声,疼的浑身真抖擞,边上的几名宫女早已吓得俏脸发白,当众鞭笞公主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这驸马爷未免也太暴戾了吧?
马跃把刘妍拉到刘明面前,以马鞭的鞭梢抬起刘明下颔,说道:“看见了吗?她叫刘妍,是本将军正妻!不管你是大汉公主,还是蛮夷女奴,既然皇帝老儿已经把你赐给本将军,那你就是本将军的女人,只要是本将军的女人,刘妍就是你的大姐,听到了吗?”
“嗯。”
刘明乖乖地嗯了一声,马跃的语气虽然不疾不徐,却透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刘明甚至连一点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以后少拿她当丫环使唤!”
“嗯。”
“叭。”
刘明刚刚嗯了一声,马跃又是一鞭抽在她身上,沉声道:“这一鞭是让你记住,男人的事你少掺乎,也掺乎不了!”
“哎唷~~”刘明呻吟道,“贱妾记住了。”
“你假传圣旨,让方悦领兵去洛阳是想干什么?”
刘明可怜兮兮地望了马跃一眼,嘟着小嘴说道:“贱妾是看皇兄身边没有一员得力的武将,堂堂大汉天子、一国之君,居然被董卓、韩馥、丁原还有耿鄙这几个乱臣贼子逼的束手无策,所以~~”
马跃目露寒光,凝声道:“所以你就假传圣旨,让方悦领兵进京?”
刘明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惴惴不安地说道:“贱妾以后再不敢了。”
“叭叭叭~~”
马跃一口气在刘明身上抽了六鞭,直痛得娇贵的公主殿下雪雪呻吟、美目泛白,旁边的几名宫女吓得粉脸煞白,没一个人敢上前相劝,马跃意犹未尽地凌军挥了两下鞭子,凝声说道:“你给本将军记住,女人就是女人,女人的本份就是侍候男人、生孩子、养孩子!别的事一概不许插手,尤其是不许插手政事,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刘明螓首低垂,不敢正视马跃噬人的目光,怯怯地应了一句。
马跃闷哼一声,可人的邹玉娘早已经发现了马跃眼神的细微变化,上前轻轻拉了拉刘妍的小手,又向月氏女王呶了呶小嘴,不到片刻功夫,帐中便只剩下了马跃和赤身裸体、刚刚恢复自由的刘明。
“贱人。”
当刘明以为一场风波已经过去,可以凭借自己妩媚的风情和诱人的娇躯重新讨得马跃欢心时,马跃却忽然骂了一句,把她重重地扔到了地上,刘明遭此突然打击,正如水蛇般蠕动的娇躯霎时一阵发僵,脸上冶荡的表情也顷刻间烟消云散。
“贱人,别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完了!先蹲一个月小黑屋,再给刘妍当半年女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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