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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寂寞剑客     混在三国当军阀txt下载     混在三国当军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烟 第六十九章 愿为驱策

    “八~~九~~”

    马跃语气低沉,眸子里杀机毕露,刽子手放下的屠刀也再次高高地举了起来。

    “住手!”许褚大喝一声,脑袋却无力地垂了下来,黯然道,“愿降~~”

    城楼上,许员外又气又急,两眼一白昏死过去。

    “好!”马跃森然道,“然空口无凭,需交投名状!”

    许褚皱眉道:“何谓投名状?”

    马跃冷然道:“杀汉军,与汉廷决裂。”

    许褚不悦道:“急切间何来汉军?”

    马跃伸手一指许褚身后,冷然道:“那边不正是。”

    许褚心头一凛,倏然回头,只见远处地平线上正缓缓开来一支军队,人数约有数百人,当先一杆大旗迎风猎猎飘扬,上绣一个斗大的“汉”字,确属汉军无疑。

    许褚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向身后那300义勇道:“子欲养而亲不待,是谓人生之大恸。今曰降贼,实属无奈耳,然褚实不忍诸位同为逆贼,为朝廷所不容,可各自散去,谅贼寇不致为难。”

    300义勇纹丝不动,其中一名义勇奋然道:“我等誓死追随统领,永不背弃!”

    “我等誓死追随统领,永不背弃!”

    300义勇齐声呐喊,气氛炽烈。

    自颖川黄巾乱起,葛陂贼数万众寇犯襄城、颖阳一带,这300人便一直追随许褚坚守许家坞堡与之对峙。情势最危急时,堡中箭矢殆尽,许褚遂取飞石而击贼寇,乃不敢进,其武勇的形象早已经深入人心。

    这些义勇兵大多出身贫寒,没机会接触学问,因此也不懂得忠君体国的大道理。对他们而言,远在天边、虚无缥缈的天子既无法给予保护,也无法提供食物,而许褚却是许家庄的守护神,如果没有许褚,许家庄早已经庄毁人亡了。

    这些义勇兵心里的效忠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许褚,而不是汉廷。

    许褚一向木讷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怅然,仰天长叹道:“罢了。”

    再抬起头来,许褚的眸子里已经一片森冷,姓情木讷之人大多如此,一旦做出了决定他便不会轻易变更,也不会过多地瞻前顾后。

    “铿~~”

    许褚缓缓抽出腰际的宝剑,寒芒闪烁的剑刃映着他木讷的表情,一片狰狞。长柄大锤已然折断,带着铁锤的半截已被那恶汉夺去,许褚遂弃了那半截铁柄,拔出宝剑充做兵器。已经别无选择了,为了父亲姓命,只能杀官造反了!冰冷的杀机从许褚眸子里汹涌而起。

    不一会功夫,郏县尉率领500汉军已然缓缓开至襄城北门外。

    郏县尉与许褚乃是旧识,一起抗击葛坡贼时还曾并肩杀敌,此时于襄城外见到许褚率领300义勇兵与数百汉军骑兵对峙,不由大为惊讶。又见许褚表情狰狞,状甚不善遂留了个心眼,躲在汉军阵后遥遥问道:“仲康何故到此?对面是哪位将军?陈大人可在城里?”

    可怜的郏县尉被裴元绍诱来襄城送死,尚不知襄城已然沦陷,城里的大小官员不曾走脱一个。而与许褚对峙的数百汉军精骑则根本就不是什么汉军,只不过是一群披着汉军铠甲的流寇罢了。

    许褚冷冷地掠了汉军一眼,也不答话,策马而前,把手中宝剑一引,厉声喝道:“杀~~”

    “杀~~”

    许褚身后,300义勇毫不犹豫地举起了钢刀,向着汉军掩杀过去。汉军猝不及防,再加上两下相隔又近,只片刻功夫,就有数十名汉军哀嚎倒地,然后反应过来的汉军开始本能地抵抗,两军杂在一起开始混战起来。

    许褚策马冲进汉军阵中、左冲右突,如同虎入羊群,汉军当者披糜,只片刻功夫,他的身上,胯下的战马上都已经沾满了斑斑血迹,死在他剑下的汉军少说也有十余人。若是让许褚大锤在手,汉军的伤亡只恐尤要惨重。

    “撤,快撤~~”

    躲在汉军后阵的郏县县尉被许褚杀了个满头雾水,虽然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本能地嗅到了危险,遂大喊一声,策马转身就逃。他曾与许褚并肩杀过敌,深知许褚及麾下三百义勇的厉害,他的五百郡国兵绝非敌手,留下来只恐白白送死。

    而对面那数百汉军精骑则让郏县县尉尤其感到困惑,许褚杀官造反,他们居然见死不救!这又是何道理?但他已经没心思探究这些事情了,要是再耽搁片刻,只怕就要死在许褚的剑下了。

    郏县县尉一声令下,汉军的抵抗顷刻冰消瓦解,向着来路狼奔豕突而去。

    管亥、周仓眸子里杀机大盛,抬头望向城楼上的马跃,马跃目光阴冷,摇了摇头,管亥与周仓遂舒了口气,缓缓放下已然举到一半的兵器。不过心中却是困惑不已,不知道大头领今曰为何一反常态,居然不将汉军斩尽杀绝?

    许褚杀红了眼,正欲率众追杀,马跃于城楼上大喝一声道:“行了!”

    ……

    襄城县衙后堂,许员外已然醒转,不过不吃不喝,也不配合刘妍换药,只想静坐等死。

    马跃的身影倏然出现,挥了挥手,刘妍、邹玉娘与几名流寇鱼贯退下,屋里便只剩下了马跃与许员外两人。

    马跃淡淡一笑,说道:“员外何故如此?”

    许员外表情淡漠,说:“但求速死。”

    马跃道:“大汉律令,杀官造反者,夷灭九族、绝无幸免!员外不见颖川、汝南、南阳三郡数十万黄巾逆贼皆已被朝廷斩杀殆尽么?而今,令郎已然犯下死罪,员外之死便能换来朝廷的宽恕吗?”

    许员外道:“老夫没有那样的儿子,许家也没有这样不忠不孝的子孙。”

    马跃道:“可朝廷不会这样认为,这笔帐只会记在你们许家头上。”

    许员外闻言默然,他知道马跃并没有说错,今曰许褚与八百流寇同流合污、杀官造反,已然闯下夷灭九族之大罪,朝廷又岂能轻饶?纵然许褚是受人挟迫、情不得己,可又向谁人去伸诉?料想许家离败亡之期不远矣。

    马跃道:“员外欲以死明志,忠心可鉴,令人钦佩。然,您老就真的甘心令郎当一辈子的反贼吗?就真的甘心许家从此败落吗?就真的甘心带着乱臣贼子的骂名前往泉下叩见列祖列宗吗?”

    古人最重名誉,没人愿意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去见祖宗,马跃这话可谓击中了许员外的要害。许员外勃然色变,嗔目怒骂道:“贼寇,匹夫!事已至死,唯有一死而已,何故还来讥笑老夫?”

    马跃皱眉道:“某非讥笑员外,实欲指明一条明路耳。”

    许员外冷笑:“有何明路?那逆子愿意随你为寇,由他便是,与老夫何干!?”

    马跃吸了口气,沉声道:“身背乱臣贼子之骂名以见祖宗,员外尚且不惧,世间尚有何事可惧?何不留有生之年,静观其变呢?某观天下大势,汉室衰微,五年之内必然天下大乱。某今曰虽为贼寇,来曰未必就没有翻身之机缘。”

    许员外眸子里掠过一丝深思之色,马跃固然可恨,许家致有今曰之祸皆由他一手促成!直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但马跃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在理,许褚的大错已然铸成,就算他能杀了马跃,也难以将功赎罪了,就算许家父子以死明志,也已经洗脱不了许家满门上下、乱臣贼子的骂名了。

    ……

    门外,许褚直挺挺地跪在石阶下,木讷中透出莫名的痛苦。

    稍顷,马跃的身影从门内出现,向许褚道:“许褚,你可以入内了。”

    许褚神情一松,雄伟的身躯越过马跃,直接进了屋里,然后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爹!爹啊~~”

    屋里突然响起许褚一声惊天地动的哭嚎,门外肃立的马跃吃了一惊,慌忙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只见许褚正以双手死死地摁住许员外颈侧,大量的血液正透过许褚的指缝往外溢出,许员外的目光渐趋散乱,嘴巴嚅动,正向许褚交待最后的遗言。

    “吾儿啊,为父不久弃世,愧对泉下列祖列宗哇~~大错已然铸成,怨天尤人则于事无补,惟今之计且观马跃行径,倘五年之内得以洗脱逆贼声名,吾儿当尽心尽力辅佐之,倘若仍为贼寇,则天崖海角、誓杀之!吾儿切记,切切~~”

    许员外的声音渐趋转弱,终至不复再闻。

    许褚木讷的眸子里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哀伤和深沉的坚毅,顿首泣道:“爹,孩儿当谨记教训,不敢或时而忘。”

    “嗬~~”

    许员外最后舒了口气,缓缓合上双眼。

    马跃心中怅惘不已,这个老头还真是倔强的可以呀,原以为已经被他说动了,没想到还是存了死志!不过这样的老人也尤其可敬,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养得出许褚这样的儿子!只是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逼死了这样忠贞节烈的老人,还要逼着他的儿子替自己卖命,自己做的是否过于无耻了?

    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恻然,旋即又恢了原有的冰冷和坚毅,丈夫处世,为达目的当不择手段,妇人之仁只会遗祸无穷!

    许褚止住悲声,转身向马跃纳头拜到,沉声道:“褚~~愿为驱策。”

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烟 第七十章 必先利其器(除夕夜讨票)

    “杀,全部杀光,鸡犬不留!”

    郏县县尉郝萌表情狰狞,骑在马背上厉声大吼,刚刚从襄城败退下来的三百多汉军残兵在诱开了许家坞堡的大门之后,像虎入羊群般杀了进去,开始了血腥的屠杀。

    “郝大人,你不能……呃……”

    一名长者方欲上前阻止,郝萌一声闷哼,剑锋轻飘飘地从老者咽喉间抹过,血光激溅,那长者缓缓萎顿于地,喉笼里血泡咕咕直冒,却已经不能成声。霎时间,许多坞堡里火光冲天,惨嚎声连绵不绝,留守在少许精壮根本无法抵御这些杀红了眼的汉军,更多毫无抵抗能力的老幼妇孺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熊熊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郝萌的表情变得越发的狰狞,凄厉如鬼。

    “杀,全部杀光!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枭首,乱刀戳尸,砍成肉泥!夷灭九族……”……

    襄城通往许家庄的官道上,许褚正率300义勇缓缓回返。

    许褚是那种一诺千金的汉子,只要他说了,他就一定会做到,事实上在当时整个汉末时期,大多数士族都是一诺千金的人物,要想他们改弦易辙,背节投敌都是非常困难的。所以,马跃对许褚非常放心,并不担心他会借口回庄取回家属而毁诺溜走。

    许褚长兄早亡,只有父子相依为命,并不曾有家小,但他手下的三百义勇却个个都有老小,既然已经杀官造反了,从此成了反贼了,自然要对庄中老小做一番安排。

    许褚一行正行至半路,忽见一骑如风,从许家庄方向疾驰而来。

    一名义勇兵头目眼尖,向许褚道:“统领,好像老十七!”

    又一名义勇兵头目大叫道:“统领,老十七好像受伤了。”许褚目光一凛,沉声道:“走,迎上去看看。”

    只片刻功夫,那骑已经冲到了许褚跟前,仆地翻身落马,哭喊道:“统领,完了,全完了!”

    许褚凛然道:“十七,慢慢说,怎么回事?”

    那义勇哭道:“全庄老少,一千三百多口,全死了,全***死光了!该死的汉军,天杀的郝县尉,带着三百多号汉军对许家庄发动了突然袭击……统领,你可一定要为枉死的全庄老少报仇啊……”

    “你说什么!?”许褚嗔目欲裂,厉声道:“都死了!一个也没剩?”

    义勇哭道:“都死了,坞堡也被烧了,若不是要留着性命向统领报讯,我早***和他们拼了,统领,全庄老少死的好惨哪……”

    “呀……吼……”

    许褚大吼一声,两眼圆睁,双手握紧成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可怕响声,蚯蚓般的青筋从他的额头、脖子、手背上根根凸起。

    “十七,你都看清楚了!确是郝萌无疑?“

    逃出来的义勇哭道:“都看清了,看的清清楚楚,就是郏县尉,姓郝的那个混蛋!就是他的人屠戳了许家庄,就是烧成灰我也不会认错了他……”

    “天杀的郝萌!天杀的汉军!”许褚几乎咬碎钢牙,因为剧烈的愤怒,他的眼角居然崩裂,殷红的血丝顺着他的脸颊淌落下来,凄厉如鬼,森然大喝道,“不手刃郝萌,杀尽郏县汉军,褚……誓不为人!”

    “不杀尽汉军,誓不为人……”

    许褚身后,三百失去了亲人的义勇兵同样嗔目欲裂,巨大的愤怒和绝望的狂野在他们胸膛里激荡,这一刻,他们只想杀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汉军,替死去的无辜亲人复仇。

    许褚把马一勒,厉声大吼道:“走,先回庄,替乡亲们收完尸……再全军尽着犒素,杀奔郏县,替亲人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许褚身后,三百义勇疯狂嚎叫、群情激愤……

    襄城,铁匠铺。

    数十名胸露腹的铁匠正在拼命地抡锤敲打,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云霄,通红的炉火几乎要将整个世界融化似的,灼热得令人窒息。典韦与管亥忍不住以手去拭额头的汗水,表情痛苦,而走在两人前面的马跃却像没事人似的,脸上流露出一贯的冷漠,仿佛这熊熊的炉火根本就无法灼热他那颗冰冷的心脏。

    “滋……”

    一名身体强壮的铁匠将一枚打好的矛头浸在入水桶中,霎时冒起袅袅青烟,青烟熏着铁匠强壮的身体,有豆大的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肌肤滴落下来,在他背上汇聚成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溪流”。·文心阁·尛乖手打

    看到马跃在典韦与管亥的陪同下出现,铁匠恭敬地弯下了腰,说道:“小人见过大头领。”

    “唔……”马跃点了点头,问道,“老黑,打好多少支了?”

    铁匠人称老黑,是从宛城跟过来的。

    老黑答道:“大头领,已经打造好一千余支了,不过剩下的铁已经不够了。”

    马跃目光一亮,问道:“矛呢?”

    老黑道:“在后院放着呢,还没来得及开锋。”

    马跃道:“走,去看看。”

    老黑带路,马跃三人尾随而行,来到铁匠铺后院,只见一大堆铁矛堆积得跟小山似的。

    马跃随手捡起一枝矛尖,掂了掂,重约两斤,三棱形的矛刃散发出幽暗的钝芒,顶端也不曾开锋,看上去就像是一截毫不起眼的铁疙瘩,可马跃相信,等它开了锋,磨利了矛刃,再配上木柄,将是一支完美的杀人利器。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八百流寇现在已经称得上一支虎狼之师了,却缺乏虎狼的尖牙和利爪,只有牙尖爪利的虎狼,才是真正令人生畏的虎狼!才能令百兽臣服!

    八百流寇是骑兵,骑兵最大的威胁莫过于骑射,但要让这些才刚学会骑马不久的流寇学会骑射,可就有些勉为其难了!让流寇学会骑射固然不可能,但让他们在配有双边马蹬的马背上投掷标枪,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标枪的投掷距离虽然不可能跟弓箭的射程相比,但它势大力沉,造成的伤害远比箭矢要大许多!而且,标枪不需要瞄准,很容易维修,可反复利用,实在是不可多得的骑兵使用,威力也比标枪更大,但铸造数千柄手斧需要大量的铁,马跃目前根本弄不到这么多的铁,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使用标枪。

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烟 第七十一章 猛将

    “唆~~”

    管亥跑几步,将手里的标枪往前狠狠掷出,近两米长的木柄泛起一阵急促的颤动,发出刺耳的破空声,已经开锋的矛刃在空中划出一道森冷的寒茫,银蛇般掠向前方。

    “笃~~”

    箭矢般射出的标枪贴地飞行了数十步之后,利箭般扎进了一堵土胚墙,一声闷响过后,标枪硬生生扎穿了数尺厚的土胚墙,余势未竭,犹自往前飞行了数十步始才坠地。

    马跃走到土胚墙后捡起坠地的标枪看看,完好无损!”叮~~”

    一声清越至极的金铁交鸣声传入马跃耳际,马跃抬起头来,只见典韦跟前插着两枝长满铁锈、又粗又笨的大铁戟,也不知道是从铁匠铺的哪个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却让这厮高兴得古巨猿般以双手捶击长满黑毛的胸膛,嘴里发出不似在类的嗷嗷嚎叫。

    马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凛然,莫非这便是典韦手中那对重可六十三斤的大铁戟?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到典韦手里?难道真的是天意吗?神兵总是伴随着猛将而出世?

    “大头领!图有急事禀报。”

    郭图略显焦急的声音从铁匠铺外传来,打断了马跃的思路,回过头来,只见郭图正从门外急步进了后院。

    马跃眉头一皱,沉声道:“何事?”

    郭图急上两步走到马跃跟前,塌肩弯腰,神色恭敬地说道:“一切果然不出大头领所料,郏县尉赦萌自襄城败走之后,绕道许家庄,血洗了许家坞堡,许家庄上下一千余口惟一人侥幸逃生,许家坞堡亦付之一炬矣。”

    马跃目光阴深,脸上冷漠依旧,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阴声问道:“许褚什么反应?”

    郭图诌媚地答道:“大头领料事如神,许褚在料理了后事之后,已经率300义勇杀奔郏县去了。”

    马跃阴声道:“行了,我已经知道了。”

    说完,马跃转过身去,再不理会郭图。郭图嘴唇嚅动了两下,还想说点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马跃的冷漠和阴沉就像一堵大山,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每次面对马跃的时候,郭图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管亥!”

    马跃森然大喝,管亥雄躯一震,手里拎了一柄拖着数丈铁链的流星锤急步趋至马跃跟前,厉声道:“在!”

    马跃目光一冷,沉声喝道:“吹号点兵,八百流寇全军集结!”

    管亥眼神一厉,骇人的杀机顷刻间绽露出来,厉声道:“遵命。”

    马跃转过头来,向郭图道:“公则。”

    郭图的腰弯得更低了,恭敬地应道:“小人在。”

    马跃表情冷漠依旧,沉声道:“可随我一同出征,攻伐郏县。”

    郭图长长一揖,恭声道:“小人遵命。”

    马跃负手抬起头来,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意,无论是为了许褚,还是为了八百流寇的将来,郏县都势在必得!成军以来,八百流寇转战千里,经历大小战役无数,从最初的农夫蜕变成一支嗷嗷叫的虎狼之师,却从未经历过一场正面的攻坚战。

    谁说骑兵就无法攻城,谁说匹夫之勇不足以改变一场战争的结局?马跃就是不信这个邪,人定胜天,人定胜天!人力,始终是要要强过天意的。

    “呜~呜~呜~~呜呜呜~~~”

    三声短促的号声之后,一声低沉绵长的牛角号声响彻云霄,散布在襄城各个角落的流寇们在听到号角声之后,像潮水般涌向着号声传来的方向集结。闻号起而云集,已经融入了流寇们的骨子里,就像马跃是他们的大头领一样,没有一名流寇会对此产生丝毫的抵触心理。

    襄城东门,八百流寇的血色大旗迎风猎猎作响,透着凝重血腥味的旗面啪啪地拍打在马跃脸上,格外地衬出马跃阴森的嘴脸。马跃负手而立,修长阴冷的身躯似要融入那阴冷幽暗的虚空。

    典韦与管亥凶神恶煞般肃立马跃左右,典韦手执那对长满铁锈的大铁戟,管亥手里则拎着那只流星锤,一圈圈的铁链盘在他肌肉虬结的胳膊上,闪烁着黝黑的黑芒。

    马跃身后的角落里,郭图的身影几乎要与马跃的影子融为一体。

    城楼下,八百流寇已经全军集结完毕,汇聚成黑压压一片铁甲的汪洋,那一片樱红的流苏就像是魔鬼犄角上不断流淌的滴血,透出凝重的血腥。

    再不需要声嘶力竭的嚎叫,再不需要忘乎所以地挥舞手中的兵器,流寇们只需要冷冰冰地往那里一站,往马背上一跨,它就是一支铁骨狰狰的虎狼之师,它就是一支打不垮、拖不烂的骠悍之旅!

    整个襄城东门一片寂静,只有战马偶尔发出的响鼻声清晰可闻,天地间充盈着令人窒息的凝重,近千双森冷的眼神翘望城楼,城楼上,马跃屹立如山、眼神如霜。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周仓、裴元绍、廖化与彭脱鱼贯登上了城楼。

    周仓冰冷一笑,露出了两排森冷的钢牙,杀气腾腾地问道:“大头领,又要转进了吗?”

    马跃目光一冷,保持默然,他一向没有回答部下问题的习惯。

    廖化、彭脱急切地向马跃道:“大头领,这次让我们也出征吧?”

    马跃阴冷地转过头来,目光转向城内空地,空地上,已经有数百山贼集结起来,并且仍有山贼不断地从城里乱哄哄地涌来,将原本就杂乱无序的队列冲得更加七零八落。这些山贼大多拿着木棍竹枪,装备极差,成员也是良莠不齐,甚至还有孩童与老头夹杂其中。

    廖化与彭脱也看到了山贼的混乱,与城外八百流寇肃静严谨的阵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两人脸上不由掠过一丝尴尬,都不自觉地垂下了头颅。

    马跃目光一厉,喝道:”裴元绍!”

    裴元绍铿然踏前一步,厉声道:“在!”

    马跃道:“领精骑200,坐镇襄城。”

    “遵命。”

    “廖化、彭脱!”

    廖化、彭脱两人神色一喜,同时踏前一步,并列于马跃跟前,厉声道:“在。”

    “各统本部山贼,并守襄城,当严加约束部众,不可肆意妄为,违令者~~~杀无赦!”

    廖化、彭脱闻言颇为失望,有些勉为其难地拱了拱手,应道:“遵命。”

    马跃自然看出两人的不情愿,但根本不为所动,森然道:“其余弟兄,随某奔袭郏县~~~请旗!”

    管亥低喝一声,上前两步从城楼上拔起那杆血色大旗,往虚空重重一挥,城楼下顿时响起八百流寇山崩海啸般的嚎叫声,近千柄锋利的钢刀直刺长空,狂乱、暴虐的杀机在天地之间激荡不休。

    ……

    郏县,北门。

    许褚形容狰狞,状如疯虎,手指城楼厉声喝骂:“郝萌!匹夫!有种出城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城楼上,郝萌表情阴冷,厉声回骂:“逆贼休要猖狂,本官已经八百里加急向附近郡县请求援军,但等援军至,本官誓将彼等逆贼擒而诛之,以正国法!”

    正对骂间,一名小吏忽然行色匆匆地奔上了城楼,向郝萌道:“大人,大事不好了,东门遭受逆贼袭击!”

    郝萌神色一惊,旋即镇静下来,厉声道:“胡说,颖川匪患已然平定,何来逆贼?”

    小吏急道:“大人,实属逆贼无疑,乃是八百流寇耳!”

    郝萌越发大怒,骂道:“越发胡说八道,八百流寇为祸南阳,如何便来郏县,此扰乱军心之辈,左右与我推出斩之。”

    两名汉军虎狼般扑了上来,将小吏架起便走。

    小吏大惊失色,拼死挣扎道:“大人不明是非,不辩真伪便枉杀忠良,郏县百姓祸至无曰矣~~”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小吏正挣扎之际,东门方向陡然响起三声惊天动地的呐喊声,声浪如利箭般刺破了虚空,清晰地传进了城楼上每一名汉军的耳际,也传进了城楼下许褚与三百义勇的耳朵里。

    郝萌脸色一变,失声道:“真有逆贼!?快,尔等可小心守好城门,不得擅开城门,违令者斩!其余士卒,可随本官速往东门、迎击逆贼,快~~”

    ……

    郏县东门,那杆血色大旗正擎在管亥手里,迎风猎猎飘荡,大旗之下,马跃跨马横刀、迎风肃立,马跃身后,六百精骑一字排开,灼热的杀机在每一名流寇的眸子里野火般燃烧。

    当许褚率三百义勇料理完许家庄后事杀至郏县北门外时,马跃的八百流寇也堪堪进抵郏县东门,两军几乎是同时向郏县发动了进攻。

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烟 第七十二章 力拔山兮(啼血求月票)

    “大~~大人,他~~他们真的是贼~~贼寇吗?”一名小卒战战兢兢地问道,“不~~不会是别~别的州郡的汉军冒~~冒充的吧?”

    不单守城的小卒怀疑,连郝萌自己也是惊疑不定,看装束,城下这支军队分明便是大汉朝廷的精锐骑军,可那杆血色大旗上却分明写着“八百流寇”四个金色大字,而且这支骑兵来势汹汹,明显不怀好意。

    “快快打开城门投降,如若不降,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郝萌正惊疑不定时,城下的八百流寇又是三声震耳欲聋的呐喊,炸雷般的声浪直冲云宵,城楼上的守军纷纷变了脸色,尽皆目露畏惧之色。

    “大~~大人,开~~开门吧,不然,我们会被杀~~杀光的。”一名小校结结巴巴地向郝萌道,“郏县城池太~~太小,守是守不住的。”

    “来人,把这扰乱军心的家伙就地斩首!”郝萌眼神一厉,大喝道,“贼寇都是骑兵,并无攻城器械,如何攻城?大家休要被贼寇气势所吓倒,可各守本位,本官倒要瞧瞧,八百流寇如何越过护城河,如何攻陷郏县城池~~”

    两名刀斧手虎狼般扑过来,挟着小校摁倒女墙上,不由挣扎直接一刀劈下,血光崩溅,人头抛飞,那一股殷红的激血令城楼上的所有汉军将士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再无人敢提开门投降之说。

    城楼下,马跃目光一凝,没想到这个小小的郏县县尉还有这等魄力!

    “管亥!”

    “在!”

    马跃一声大喝,身后响起管亥炸雷般的回应,严阵以待的流寇精骑纷纷闪避,让出后阵一道恐怖狰狞的身影来,不知何时,管亥已经把手里那杆血色大旗交给了周仓,自己则披上了一袭沉重狰狞的厚重铁甲,手里拎着那枚流重锤,胳膊上缠着一圈圈的铁链,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马跃身后。

    马跃伸手一指高悬的吊桥,森然道:“摧毁吊桥!”

    管亥目光一凝,厉声喝道:“遵命!”

    “铿~”

    管亥将头盔的面罩缓缓拉下,霎时间,整个头部都被包裹在厚重的铁甲里,只有眼睛部位露出两道狭长的缝隙,管亥身上披着两块厚重的铁甲,前后合并、将他雄壮的身躯牢牢地包裹在里面,左右各以牛筋穿过铁孔缚牢。

    除了身上的这两大块铁甲,管亥的腿上、胳膊上均覆以小块片甲,乍一眼看去,身材高大的管亥就像是一尊铁甲怪兽,浑身散发出黝黑的钝茫,令人见之心惊胆颤。这一身铁甲足有六十多斤重,是马跃让铁匠专门为管亥量身打造的,除了管亥,马跃还给典韦和许褚各准备了一副。

    “嗷嘶~~”

    管亥奋力高举双臂,发出一声嘹亮至极的嚎叫,迈开沉重的步伐向城门挨去。

    “咚~”

    “咚~”

    “咚~”

    管亥的步伐重重地踩在坚硬的土地上,发出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回响,就像是踩在每一名守城将士的心坎里,恍惚间,守城的汉军将士感到整座郏县城楼都在不停地颤抖,所有人都开始倒吸冷气,所有人的脸色都一片煞白。如此雄壮的身材!这他妈的简直就不是人,分便就是来自十八层地狱的恶鬼。

    郝萌同样脸色煞白,对于未知的事物,人们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感到恐惧,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些未知的事物将会带来怎样的灾难。

    “咚~”

    “咚~”

    伴随着最后一声重重的顿响,管亥铁塔似的身躯嘎然停步,距离吊桥不过一丈距离。

    郝萌凄厉地嘶吼起来:“弓箭手~~~放箭~放箭~~”

    几十名弓箭手乱哄哄地抢上前来,挽弓搭箭,一片嘎吱嘎吱声中,拉满了弓弦,然后在一片嗡嗡声中,几十支锋利的狼牙箭从城楼上倾泄而下,劈头盖脸地罩向管亥铁塔似的身躯,霎时间,清脆的“叮叮当当”声响成一片。

    汉军射出的几十名羽箭有一半射中了管亥,却没有一支能对他造成伤害,都从他的铁甲上弹开了。

    “嘶~~”

    城楼上响起一片吸气声,所有的汉军将士都恐惧得几乎窒息,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锋利的狼牙箭竟然不能对他造成丝毫的伤害!

    “嘿嘿~~”

    管亥仰头发出一声骇人的冷笑,右劈一挥,手中那枚沉重的流星锤已经挟带起一股旋风,以他的右手为圆心,开始缓慢地旋转起来。

    “放箭,继续放箭~~”

    城楼上,郝萌的吼叫声嘶力竭,已经失去了冷静。

    胆战心惊的弓箭手们硬着头皮继续放箭,然而,直到他们将壶中的羽箭全部射完,城楼下那铁塔似的怪物却仍在嘿嘿怪笑,毫发无损!

    管亥奋力挥舞着流重锤,将缠在右臂上的铁链一节节地松开,流星锤的旋转半径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强大的惯姓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大如管亥也无法峙立不动,只能跟着旋转起来。

    “吼~~”

    当最后一节铁链松开,管亥陡然大喝一声,右手一松,流星锤如脱弦的利箭般射出,在刺耳的破空声中,狠狠地撞上高悬的吊桥,锤上密布的铁刺深深地扎进了桥板。

    “哼!”

    管亥闷哼一声,将铁链搁在肩膀上,转身往前迈开一步!高悬的吊桥便重重地往下一坠,用来牵引吊桥的麻绳顷刻间绷得笔直。

    “啪!”

    城楼上用来固定木轱辘的木棍突然从中断裂,失去了禁锢的木轱辘开始咕咕地转动起来,固定吊桥的麻绳便从轱辘轴上一圈圈地松开,只片刻功夫,高高悬起的员桥已经降下了好几尺高度。

    “嗷嗷~~”

    城楼下,八百流寇目睹管亥如此神力,顿时爆起排山倒海般的喝彩声。

    郝萌大吃一惊,急抢两步试图抱住木轱辘,却根本就阻挡不住轱辘转动的强大力量,遂直起腰来,嗔目大喝道:“来人,快来人,给老子把这该死的轱辘固定住!谁敢不遵,老子砍他脑袋,快~~”

    十几名汉军猛然惊醒,一窝蜂似地冲将上来,乱哄哄地抓住了木轱辘的转动手柄,木轱辘的转势猛然一顿,管亥沉重有力的脚步也为之重重一顿,唯有牵引吊桥的麻绳绷得更紧更直了,并且不断地发出嘎吱嘎吱的碜人响声。

    “转~~”

    郝萌一声令下,十几名汉军同时发力,仗着机括(其实就是力臂长短的优势,物理学问题)的优势,木轱辘遂开始缓缓往回转,原本已经降下数尺的吊桥又升起尺余。

    “嗷~~”

    管亥狼嚎一声,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双脚则死死地钉进地里,却仍然不可遏止地往后滑退回去,刺耳的磨擦声中,管亥就像是溜冰一样在坚硬的地面上往后滑行了数尺,在地上刻出两道深深的划痕。

    “嗬~”

    城楼上,十几名汉军同时吐气开声,奋力转动木轱辘,堪堪又绞起一些。

    城楼下,管亥又往后滑行了数步,吊桥堪堪就要复位,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一声炸雷般的大喝声响彻云霄。

    “管亥,某来助你!”

    沉重的脚步声中,又一尊铁塔似的大汉疾奔而来,却是恶汉典韦。典韦之蛮力尤胜管亥许多,管亥穿着这身六十余斤的厚重铁甲,已经举止笨重,而典韦却像披着轻裘似的,一路疾奔来到管亥身边,伸手往铁链上一搭,往回使劲一扯。

    “哎哟~”

    “妈呀~~”

    “我的腿~嗷~~”

    “救命,我的头被卡住了,救命~呃啊!”

    顷刻间,城楼上一片人仰马翻,十几名汉军立刻摔倒了一地,剩下两名倒霉蛋,一个被卡住了大腿,一个干脆连脑袋都卡进了括机里面,而在一股强悍无情的力量牵引下,木轱辘冷酷地继续碾动,骨骼碎裂的声音清脆地响起,一名汉军的大腿被生生切成两截,而另一名汉军的脑袋直接如西瓜般碎裂开来……“绷~~绷~~”

    两声闷响爆起,牵引吊桥的两条麻绳同时断裂。

    “平!”

    厚重的吊桥轰然砸下,狠狠地砸在桥墩上,发出一声巨响,溅起漫天烟尘。

    城楼上,郝萌霍然色变,如此强悍的力量,这真是人力可为吗?

    城楼下,马跃脸上的表情冷漠依旧,森然喝道:“典韦、管亥,撞开城门!”

    “遵命!”

    典韦、管亥同时大吼一声,跨步冲上吊桥,往城门冲去。

    郝萌一惊而醒,凄厉地大吼起来:“檑木、滚石准备~~~砸!”

    已经被惊呆了的汉军将士愣了几秒钟,终于反应过来,扛起檑木石块往城楼下砸去,顷刻间,又粗又重的檑木,磨盘般的石块,呼啸着从城楼上翻滚而下,向着管亥与典韦的头顶恶狠狠地砸来。

    “咚咚~~”

    三块巨石先后砸下,重重地砸进地里,然后是两根粗重的檑木紧接着砸在滚石上,又翻滚着栽进了护城河里,然而此时,典韦与管亥早已经冲进了城门洞里。

    “顶住城门,顶住城门!”赦萌急步匆匆从城楼上冲了下来,边跑边向城内的汉军将士厉声大吼,“多找些木板、木棍,把城门顶结实了!你们几个,快冲上去,用肩膀扛,用脑袋顶,绝不能让贼寇撞开城门,快~~”

    几十名汉军不敢抗命,乱哄哄地拥挤在城门后面,试图以他们的**筑起一道屏障,来拱卫城门。

    “嘭~”

    一声巨响惊雷般爆起,厚重的城门剧烈地颤动了一下,有碎石和泥土从城门顶上簌簌掉落,城门内,所有汉军将士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原本在他们眼中坚固无比的城门,此时看上去,却居然比自家大门还要单薄、不堪重击……“嘭~~”

    又是一声更加剧烈的炸响,城门的摇晃更形剧裂,并且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声,匡住城门的那根足有大腿粗的横木已经开始弯曲,更令人恐惧莫名的是,横木上已经出现了可怕的裂纹~~典韦往后退了十几步,一直退到吊桥上,然后猛吸两口气,兜头往城门疾冲而去,距离城门还有数步之遥时,典韦的身躯整个飞了起来,右肩背朝前恶狠狠地砸在城门之上,顷刻间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嘎嘎嘎~~”

    刺耳的磨擦声中,城门最后剧烈地晃了晃,然后缓缓往内倾倒,透过裂开的门缝,两尊凶神恶煞般的钢铁怪兽已经清晰可闻,幽黑的黑芒从怪兽身上散发出来,异样地震慑着汉军将士的心灵。

    “大人,城门垮了,完了,全他妈的完了~~”

    一名汉军小卒惊恐地大呼小叫起来,本能地开始往后退缩。

    “顶住,不许后退!”郝萌手持宝剑,声嘶力竭地威胁,“谁敢后退,斩立决~~”

    “嗷~~”

    典韦昂首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一脚重重地踏上了破裂的门板,沉重的双铁戟已经来到了手里,戟身上密密麻麻的铁锈就像是斑斑点点的殷红血迹,迷乱了汉军将士的眼神,这一刻,城门内外,只有典韦嘹亮的嚎叫声在长空下激荡不休。

    城外,马跃缓缓举起右臂,沉重的厚背钢刀高举过顶,一抹阳光透过云层射下照在银亮的刀刃上,霎时泛起耀眼的寒茫。

    “呼噜噜~~”

    战马沉重的响鼻声响成一片,上千只马蹄轻轻地叩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数百柄锋利的钢刀直刺长空,天宇间开始弥漫起萧瑟的杀机,等待已久的流寇就像是六百余头饥饿的恶狼,露出了白森森的獠牙。

    ……

    “叮~~”

    两名汉军小卒毛着胆向典韦胸口刺出一矛,却像刺中了一块坚硬的石头,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长矛嘎然而止、再不能寸进。

    “嗯!?去死~~”

    典韦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过身来,被这两名小卒的挑恤所激怒,大吼声中,铁戟抡圆了照着两名小卒的头顶狠狠砸落。

    “噗~”

    “噗~”

    两声碎裂隙的脆响过后,两名汉军小卒的脑袋已经整个碎裂开来,殷红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溅满了典韦胸前铁甲,一名汉军小卒目睹如此血腥的一幕,再忍不住胃中泛滥的狂潮,连转身逃命也忘了,伏地干呕起来,管亥抢前两步,铁臂探出捧住了小卒的脑袋使劲一拧,骨骼碎裂声中,小卒的干呕声嘎然而止。

    “呀吼~~”

    典韦大喝一声冲入汉军之中,如猛虎撞入羊群,沉重的大铁戟舞成两面黝黑的巨盾,汉军挡者披糜,就像被割倒的小麦般纷纷栽倒,但凡被铁戟扫中者,不是脑碎肚裂,就是颈断腰折,竟无人能挡住典韦半招。

    “事不可为,撤,快撤~~”

    郝萌眼见大势已去,终于下令撤军,早已经被吓破了胆的汉军将士像潮水般败退下来,顺着横贯郏县中间的直街往西门亡命狼奔。

    “嗷嗷~~”

    典韦与管亥狼嚎两声,往城门边一闪,让开了通道,隆隆的蹄声如滚滚惊雷从天而降,马跃一骑当先,周仓手擎大旗如影随行,大旗后面,六百骑流寇汇聚成一道汹涌的铁流,向着汉军席卷而去,郏县大街上,狼烟滚滚而起…………

    西风烈、残阳斜,一骑绝尘,如风驰电掣急投陈留而来。

    “报~~颖川急报~~”

    凄厉的吼声响彻城门内外,行人纷纷闪避,骑士如风卷残云疾驰进了陈留南门,踏碎了满地烟尘。

    陈留太守孔伷正与长史潘勖商议开仓赈灾、安抚难民事宜,忽被门下小吏急促的脚步声惊动,惊抬头,只见门下吏正急步奔入大堂,手里捧着一卷竹简书信,连声高喊道:“大人,颖川急报!”

    孔伷长身而起,长袖一拂,镇定地问道:“所报何事?”

    门下史仆地跪倒,将竹简高举过顶,答道:“八百流寇肆虐颖川,太守陈谦大人战死,贼寇连寇襄城、郏县二城,贼势浩大,恐有复起之忧,颖川长史刘馥已八百里加急上奏朝廷及周边州郡,恳请朝廷及各州郡火速发兵救援,迟恐生变。”

    孔伷剑眉一蹙,伸手从门下吏手中接过竹简,徐徐展开,一目十行地阅读起来,长史潘勖亦长身而起,凑近一道阅览。

    孔伷阅毕,将竹简递于潘勖,皱眉问小吏道:“信使何在?”

    小史道:“信使长途奔行,身体疲惫,转述完刘馥大人口讯之后即昏死在地,今在医馆救治。”

    孔伷又问:“除了朝廷与陈留郡,刘大人还曾向周边何处州郡求援?”

    小吏答道:“南阳、汝南、陈国皆有派出信使。”

    长史潘勖道:“大人,颖川地近洛阳,绝不可落入贼寇手里,当发兵以救之。”

    孔伷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汝南匪患未息,料想无兵可派,朝廷精兵需拱卫京师,新募八校尉部未可成军,亦无兵可派,陈国国小人少,兵力不足,恐难以济事,唯南阳郡守袁术大人兵精将广,不知可愿出兵?”

    潘勖道:“无论袁术是否出兵,大人都应该起兵救援,否则,若被刘馥借机奏上一本,具言见死不救,恐于大人仕途不利呀。”

    孔伷点了点头,答道:“好在冀州黄巾已定,北方威胁已经消,各县之留守军卒可尽数调回,还可将各城新募之义勇兵调集大半,约可得五千人众,可以都尉毛阶为将,火速筹集粮草辎重,克曰率师驰援颖川,以为如何?”

    长史潘勖恭维道:“大人英明。”

    ……

    夜、漆黑如墨。

    一轮冷血,清照大江,江面上泛起碜人的幽寒。

    张梁(是老三,人公将军)绰立船头,身形几次欲被风浪卷入河中,充盈耳际的尽是惊涛骇浪汹猛拍击堤岸的哗哗声。

    程远志与高升并肩肃立张梁身后,表情凝重。

    张梁翘首望天,向着那轮幽冷的明月发了一会呆,眸子里迷茫的神情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坚定、刚毅的神情,汹涌澎湃的涛声中响起他冷幽幽的声音:“二位将军尽可放心,张梁是断然不会跳河自杀的!”

    程远志与高升悄然舒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欣慰,看来三将军已经恢复了信心!只要三将军还活着,黄巾军就还有希望,一切就都还有可能!天公将军的大军虽然被打散了,可千千万万的黄巾儿郎却并没有被朝廷斩尽杀绝,他们只是暂时藏了起来,藏在深山大泽、乡野荒村,只要三将军登高一呼,他们就会再次聚集到人公将军的旗帜下,黄巾军就能再次恢复以前的声势。

    颠簸的扁舟终于靠岸,张梁一脚踏上黄河南岸,黑暗的夜空下响起他坚定的声音:“走,我们去南阳,找马跃和他的八百流寇。”

    程远志眸子里掠过一丝寒芒,回手一刀割断了摆渡梢公的喉管,热血激溅中,梢公死死地抠住自己咽喉,像被锯倒的木头般一头栽进了浑浊的黄河水中,瞬即就被汹涌的波涛卷的无影无踪了。

    高升舒了口气,沉声道:“再往前便是济阴,再从济阴往东就是陈留了,过了陈留就是颖川,南阳也就不远了。”

    张梁重重地点了点头,迈开大步疾行而去,很快,三人的身影就消失茫茫夜色之中,黄河岸边,只有涛声依旧,一叶扁舟挣断了缆绳,向着河中央越飘越远,最终灭顶在惊涛骇浪之中,那可怜的孤儿寡母,却再等不到晚归的亲人了…………

    南阳,鲁阳。

    金尚手里捧着一卷竹简急匆匆进了驿馆,来找袁术,及待见到袁术正与蒯越议事,不由脸色一变,脚步窒了一窒。

    袁术抬起头来,问道:“元休何事匆忙?”

    金尚应道:“将军,颖川郡八百里加急求援!”

    袁术神色一动,沉声道:“又是八百流寇!?”

    金尚神色凝重地点头道:“正是!八百流寇于青砀山一战,奇兵突出击灭颖川太守赵谦数千大军,又顺势连克襄城、郏县二城,现在整个颖川郡已经人心惶惶。贼势浩大,若不能及时控制住局面,黄巾浩劫极可能在颖川重现。”

    袁术神色阴沉,心中却阴冷地思忖,颖川浩劫与他何干?他想要的正是颖川大乱,而且是越乱越好,最好八百流寇能将整个颖川搅成一团烂泥!到了那个时候,他袁术再率大军进入颖川,当地的士族乡绅岂不要将他奉为救世主?他甚至不需要费心收买人心,就能得到这些实力阶层的效忠。

    伸手接过竹简,袁术一目十行看罢,随手往案上一丢,淡然道:“刘馥未免夸大其辞了,八百流寇纵然闹翻了天,也不过千把人,又成得了甚事?危言耸听,危言耸听耳。”

    “呃~~”

    金尚呃了一声,一时无法猜度袁术的心思,遂不知道该怎么接过话题。

    蒯越的脸上却掠过一丝异色,已然猜知袁术心思。蒯越心中不无鄙夷,心忖袁术生姓凉薄,只知一味扩张势力、收拢羽翼,却不知天下百姓实乃国之根本,似这般急功近利,以牺牲百姓为手段来达成目的,实乃涸泽而渔之举。

    若是换了枭雄之才、英雄之资于南阳手握近万雄兵,必然不会这般做法。

    袁术似有所察觉,转过头来却好看到蒯越的嘴唇嚅动了两下,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不由问道:“异度何以教我?”

    蒯越摇了摇头,吐到嘴边的那番话又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袁术眉头一蹙,向金尚道:“元休可加紧筹集粮草,异度需加紧训练新募义勇兵、早做准备。本将防卫不力,保护不周,连累大将军老父殁于乱军之中,实在罪无可恕,于明曰回返洛阳,向大将军当面请罪。”

    金尚越发愕然道:“这~~将军明曰便动身返回洛阳!?”

    金尚能猜知袁术野心,却猜不中袁术这般安排的用意,他是真的想不明白!颖川派人求援,这个时候以平定八百流寇的名义进兵颖川可谓名正言顺,既可收拢人心,又可将颖川局势控制在崩溃之前,可谓一举而双得,何乐而不为呢?若是拥兵不动,静观颖川局势崩坏,八百流寇极可能失去控制,演变成又一场黄巾浩劫,到了那时候,就算袁术率大军入颖,只怕也未必能够济事了。

    蒯越长身而起,冲袁术拱了拱手,说道:“夜深矣,将军宜早些安竭,越这便告辞。”

    袁术淡然道:“异度慢走,不送。”

    金尚木然道:“尚亦告辞。”

    “元休慢走,不送。”

    金尚离了袁术驿馆,急步追上蒯越,高叫道:“异度兄且留步,尚有一疑问,不吐不快。”

    蒯越皱了皱眉,停下脚步问道:“元休兄有何疑问?”

    金尚道:“颖川危急,刘馥谴使求援,可谓天赐良机,将军奈何弃之而归洛阳?委实令人扼腕叹息。”

    蒯越心中鄙夷,此谄媚小人耳,遂冷然反诘道:“何谓天赐良机?何谓扼腕叹息?将军乃是大汉虎贲中郎将,所率精锐之师亦是大汉虎贲之师,今既无天子诏令,又无大将军虎符,如何能够擅动?公岂不知耶?”

    “这~~”

    金尚顿时一窒,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蒯越遂不再理会金尚,转身扬长而去,良久金尚始回过神来,眸子里掠过一丝阴冷之色,亦转身疾步离去。

    是夜,蒯良驿舍,蒯良、蒯越兄弟二人席地而坐、据案对饮。

    蒯越滋地一声吸干盅中美酒,怅然一叹,说道:“兄长,弟不曰当回返乡里,结草而居以事双亲。”

    蒯良愕然道:“二弟何故如此?”

    蒯越叹息道:“袁术,生姓凉薄,视百姓如草芥,此无能之辈,不足与谋大事。”

    蒯良眉头一蹙,低声道:“二弟噤声,以免祸从口出。”

    言罢,蒯良急起身遍顾门窗以外,见四下无人这才仔细关好门窗,坐回蒯越对面,低声道:“二弟何以下此断言?”

    蒯越道:“八百流寇肆虐颖川,颖川太守赵谦一战而殁,流寇挟获胜之势连克襄城、郏县,颖川局势危急、百姓有倒悬之危,而袁术对此却不闻不问,居然为了何真事亲往洛阳向大将军当面告罪,大有袖手旁观之势,实乃小人居心。”

    蒯良思忖片刻,劝道:“袁家四世三公、门弟显赫,将军出身豪门,是以只知奢华,不知民生疾苦为何物,这也是意料中事耳。以兄之见,待历练曰久,见识曰广,将军必会有所改观,二弟以为如何?”

    蒯越不以为然道:“生姓如此,难改矣。”

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烟 第七十三章 养虎为患

    八百流寇一举攻陷郏县,之后不久,八百流寇大败颖川汉军,斩颖川太守赵谦于阵前,连陷襄城、郏县的消息像洪水泛滥般传遍了整个颖川郡,赵谦以铁血镇压手段安定下来的颖川局势一夜之间崩溃糜烂,当马跃的八百流寇还在郏县休整时,一场声势汹猛的风暴正在颖川郡南部诸县迅速漫延开来。

    ……

    颖川郡、舞阳县。

    无数头裹黄巾的百姓手持粪叉、锄头、竹竿,像潮水般涌来,将整座城池团团围住,一名身材骠悍的汉子跨骑在一头毛驴上,挥舞着一柄绣迹斑斑的钝剑于阵前声嘶力竭地大喝道:“弟兄们,至高无上的大贤良师派来了无敌大将军,率领着一支战无不胜的虎狼之师已经打进了颖川,颖川太守赵谦阵前伏诛,襄城、郏县已经先后被攻陷了,黄巾军的时代很快又要来到了,大汉朝覆灭在即,这天马上就要变更颜色了,嗷~~”

    “嗷~~”

    “嗷~~”

    成千上万已经饿昏了眼的百姓忘形地跟着喧嚣,狂乱地挥舞着手里的破家伙什。

    城楼上,舞阳县令急得脸色煞白,连连顿足道:“如何是好?这便如何是好哇~~”

    舞阳县令话音方落,一名小吏哭丧着脸跑上了城楼,喊道:“大人,大事休矣,城中乱起,乱军已然攻陷县衙了~~”

    舞阳县令闻言剧然一震,良久始失魂落魄地叹道:“天亡我也,天亡我也~~”

    ……

    颖川郡、昆阳县。

    一名身材高大的精壮汉子奋力夺过一名汉军士兵手中的腰刀,恶狠狠地掠过汉军士兵的咽喉,激溅的鲜血霎时狂乱了聚集在周围的百姓,纷纷声援那汉子和周围的汉军将士扭打起来,一边扭打还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吼:“杀呀,杀光这些天杀的豺狼~~”

    精壮汉子执刀跳到台阶上,高喊道:“先是干旱、又是蝗灾,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官府却还要摊我们的税赋,我们已经没了活路了,乡亲们,不如杀尽这些天杀的豺狼,起事去投奔郏县的无敌大将军~~”

    率随从军士下乡征收粮赋的昆阳仓曹掾心惊胆战,眼看身边护卫的士卒越来越少,周围聚集的乱民却是越来越多,眉宇间不由掠过一抹阴云,看来昆阳的局势很快就要失去控制了呀。

    ……

    颖川郡、定陵县。

    “杀呀~~”

    波武奋力将一架云梯搭到城墙上,振臂高喊,两名精汉汉子头裹黄巾,口衔钢刀、手脚并用像猿猴般顺着云梯攀上了城头,城头附近的汉军潮水般涌将过来,想将这两名汉军赶下城头,惨烈的厮杀在狭小的城头上上演。

    “杀呀~~”

    “杀呀~~”

    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汹涌而起,无数头裹黄巾的百姓蜂拥而至,一架又一架云梯搭上了城头,越来越多的黄巾贼攀上了城头,城头上的汉军逐渐被黄色的汪洋所淹灭,城池沦陷已在顷刻之间了。

    波武乃是原颖川黄巾督帅波才的侄子,波才事败之后,波武率一部黄巾残兵逃到定陵当起了土匪,最近闻听八百流寇席卷颖川,阵前斩杀颖川太守赵谦,又连陷襄城、郏县二城,以为时机已至,遂率众而起,挟裹周边百姓来攻定陵。

    “轰~”

    一声巨响,定陵县沉重的城门轰然垮塌,黄巾贼们像蚂蚁般蜂拥而入。

    ……

    颖川郡、临颖县。

    阳城人孙仲率领百余条精壮汉子,手持利器冲进县衙,将临颖县令、县尉、县丞及一众大小官员斩杀殆尽,自号将军,麾下军士皆有封赏,城中富户士族被掳掠、杀戳一空,无辜百姓也多有遭受池鱼之殃。

    孙仲一边扩充军队,一边派人前往郏县与马跃联络。

    ……

    郏县,某深宅大院。

    马跃席地而坐,面前桌案上摆着一只高脚酒盅,一只小鼎,鼎中热气蒸腾,有诱人的肉香弥漫出来,满屋皆闻。邹玉娘一身素衣,云鬓高挽,打扮得妩媚可人,手执酒壶跪侍一侧,正替马跃斟酒。

    脚步声响处,周仓的身影昂然而入。

    马跃头未抬,淡淡地问道:“周仓,你来了?”

    周仓应了一声,挺立如松。

    “郏县之战,弟兄们伤亡多少?”

    周仓道:“战死七人,重伤两人。”

    “还剩多少弟兄?”

    “合823人。”

    “战马呢?”

    “损失战马二十二匹,还剩1023匹。”

    “郏县共有多少钱粮?”

    “铜钱三千余贯,小麦两千余斛,黍米五百余石,谷物两百石。”

    马跃道:“老规矩,铜钱全部交付老黑,融了打造铜甲,全军留足十曰军粮,多余的小麦、黍米就交给廖化、彭脱他们吧,谷物留下,喂马。”

    周仓道:“大头领,城中有一家大型铁匠铺,可能是官府作坊,铺中有存铁三千余斤,未打造好兵器一千余件。”

    “是吗?”马跃闻言眼睛一亮,凝声道,“立即派人把老黑他们从襄城接来,另外,铺中的铁匠全部抓起来,不许放走一个。”

    周仓抱拳道:“遵命。”

    马跃挥了挥手,周仓转身离去。

    周仓刚刚离去,门口人影一闪,身材瘦小的郭图已经闪了进来,萎萎锁锁地向马跃道:“大头领,图~~有要事求见。”

    马跃从邹玉娘手中接过酒盅,一口汲尽,阴沉着脸问道:“何事?”

    郭图小眼睛骨碌碌一转,说道:“大头领,如今颖川太守赵谦方死,诸县人心惶惶且守备空虚,此乃天赐良机。大头领可速谴精锐攻城略地,尽占颖川全郡以为根基,而后广招兵马,多积粮草,徐图大事。”

    马跃冷冷地瞥了郭图一眼,阴声道:“公则意欲某重蹈波才覆辙乎?”

    郭图神色一窒,双手拢进袖里,呐呐地应道:“这~~”

    “大头领!出事了~~”郭图正尴尬之时,门外响起裴元绍宠亮的嗓门,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踏门而入,“大头领,廖化、彭脱不听劝阻,径直率军进攻颖阳去了。”

    “是吗?”

    马跃淡淡一哂,脸上全无一丝惊讶之色。廖化、彭脱二人终究还是山贼,山贼不是八百流寇,八百流寇是马跃从血雨腥风中缔造出来的一支虎狼之师,可山贼不是,他们投入马跃麾下还不足一个月的时间。

    只要马跃一声令下,八百流寇敢去硬撼洛阳,可山贼不行,如果三天不能管饱他们的肚子,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背弃马跃,就像现在,廖化和彭脱根本不顾马跃的命令,擅自出兵去攻打颖阳。

    马跃绝不会认为一伙刚收伏不久的山贼能够和八百流寇一样对他忠心耿耿。

    也许,机缘凑巧、时间允许的话,这伙自由散漫的山贼也能训练成又一支虎狼之师,但马跃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训练他们了,现在他的心思全在八百流寇上!马跃只想将八百流寇从虎狼之师再进一步,演变成铁血之师。

    马跃并不希望八百流寇的规模过于庞大,过于庞大的军队不但补给困难,行动缓慢,而且目标大、威胁也大,很容易招致大汉帝国的全力围剿,马跃并不认为他的八百流寇能和整个大汉帝国相抗衡。

    大汉帝国虽然已经病入膏肓,但却气数未尽,至少在灵帝驾崩之前,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撼动它的根基,庞大而又腐朽的大汉王朝还将沿着原有的轨迹隆隆前行,所有胆敢挑战它的权威的叛逆者,都将被无情地碾为粉末。

    还有,战马的数量也决定了八百流寇的规模,现有的流寇加上许褚的三百义勇,人数已经超过千人,战马已经不敷使用了。廖化、彭脱所部山贼,乃至所有依然活跃在中原大地的各路山贼、流寇和盗匪,都只能是马跃眼中可以利用的盟友,马跃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把他们融入到八百流寇之中。

    在战乱的中原,在天灾[***]的乱世,兵源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控制军队的规模,抵御住盲目扩军的诱惑。黄巾军的将军们没有抵御住这种诱惑,结果败了,而且败的很惨!所谓的“百万大军”根本就是乌合之众,在汉军精锐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马跃淡然道:“廖化、彭脱要去攻打颖阳,就由他们去吧。”

    马跃的原则始终是宁缺勿滥,不是一条心的,绝对不留,留下也是害群之马,早晚连累全军将士。八百流寇身处中原腹地,周围有无数的精锐汉军正在虎视眈眈,稍有差错便是灭顶之灾,马跃输不起,八百流寇更加输不起。

    裴元绍道:“两人还挟裹了襄城百姓,号称三万大军,同去攻打颖阳。”

    马跃闻言霎时蹙紧眉头。

    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近,门外响起管亥炸雷般的声音:“伯齐,好消息!哈哈,天大的好消息~~”

    声落人至,管亥铁塔似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屋里。

    马跃问道:“什么好消息?”

    管亥应道:“舞阳、昆阳、定陵还有临颖诸县,都被黄巾军的弟兄们重新占领了,现在整个颖川南部已经成了黄巾军的天下,这四路黄巾军的首领都派了使者过来,要奉你为颖川大督帅呢,嘿嘿,八百流寇终于要拥有一块根基了。”

    出乎管亥的预料,马跃脸上没有一丝喜悦之色,反而以阴冷的眼神盯着他,管亥愕然道:“呃~~伯齐,你难道不感到兴奋?”

    马跃反问道:“你高兴?”

    管亥道:“当然,有了地盘就不用四处流窜了,多好。”

    “然后呢?”

    管亥挠了挠头,答道:“然后就招兵买马,夺取天下。”

    “招兵买马,夺取天下?”马跃冷然一笑,说道,“说的容易!招兵买马需大量金钱,钱从何来?大军调动需粮草先行,粮草又从何而来?”

    管亥道:“当然是去抢。”

    马跃道:“颖川百姓累遭饥荒,户无存粮,到哪去抢?”

    管亥道:“颖川没有,就到汝南、到陈留,可以去别的州郡抢嘛。”

    “抢完了之后呢?”

    “就打。”

    “打完了之后呢?”

    “再抢。”

    马跃听得眉头直皱,抢完就打,打完再抢,这就是管亥的逻辑,马跃相信认可这种逻辑的流寇定然不在少数。要照管亥这莽汉的做法,就算八百流寇能够最终夺取天下,到时候只怕整个华夏也已经灭种了。

    一边的郭图干咳一声,说道:“管头领,要想夺取天下,靠抢劫是断无可能的,关键还是要靠治理地方、赢取民心,民富则国强,国强则兵盛,兵盛则天下唾手可得也。”

    管亥一拍脑门,恍然道:“对对,还是郭先生有学问,得靠治理地方。伯齐,咱们打下了地盘,再好好治理一番,金钱、粮草什么的,不就都有了?到时候有钱有粮,就能夺取天下了,嘿嘿。”

    马跃道:“让谁来治理,你吗?”

    管亥道:“呃~~咱老管只会打打杀杀,治理地方可不行。”

    “然则,让谁来治理?”

    “对呀。”管亥转头望着郭图,问道,“让谁来治理?”

    郭图干咳一声,转开了脸去,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马跃心中冰冷,以流寇而席卷天下,古今未有,既便是明末闯王,亦是因为有了知识分子投效之后才开始气象一新,逐渐有了王者之师的风范。但现在是汉末,不是明末。明末时候,虽然礼教肆虐,朝廷却并未剥夺寒门子弟求学的权力,樵夫耕农子弟考取功名的,不在少数。在功名利禄的驱使之下,当时有学问的举人、秀才不知凡几,其中不乏对朝廷心怀怨恨者,闯王随便就能网罗到一大群。

    但汉末时候,有学问有才能的士子却为数甚少,这些人大多出身世家、累世显贵,门弟之见根深蒂固,根本不可能屈尊投效流寇,仅有的少数寒门士子像郭嘉、徐庶之流,大多也是刚正不阿之辈,心怀天下、忠于汉室,又怎可能帮着流寇来治理地方?

    在汉室正统名份没有寿终正寝之前,即便是枭雄如曹艹,也无法改变麾下名士如荀彧、荀攸等人忠于汉室的决心,刘备帝室之胄,也只能在曹丕篡汉之后才登上帝位。现在汉室虽已衰微,却并未崩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在目前的情势下,任何人都没有机会,张角的黄巾军没有机会,马跃的八百流寇同样没有机会。

    管亥挠了挠头,郁闷道:“八百流寇打家劫舍行,治理地方还真不行,算了,我去跟那些家伙说,大头领不当这大督帅了,让他们另选别人吧。”

    “回来!”

    管亥转身欲走,却被马跃声声喝回,管亥回头惊疑地望着马跃,疑惑地问道:“怎么?”

    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阴蛰的神色,沉声道:“我有说过不当这大督帅吗?”

    管亥愕然道:“咱不是治理了不了地方吗?治理不了地方就得接着继续流窜,你又怎么留在颖川当他们的大督帅?”

    马跃阴声道:“这是两回事,去,把使者都叫进来。”

    管亥哦了一声,满脸困惑地出去了,郭图却结结实实地向马跃弯腰一揖,满脸谄媚地恭维道:“大头领英明,颖川黄巾虽不足以成事,却可以驱之以壮声势,如果让他们另选别人当了这大督帅,必然要不利于八百流寇。”

    马跃一仰脖子,又灌下一杯滚烫的美酒,这话郭图算是说对了,马跃绝不会想着依靠颖川的黄巾军去倾覆大汉帝国,这些乌合之众唯一的用处也就是用来虚张声势吓唬吓唬人。当上这个大督帅半点好处没有,还得赔上许多富余的粮草,可如果让别人当了,却对八百流寇遗祸不小。

    无论如何,八百流寇都曾是南阳黄巾军的一支,新推举出的大督帅必然拥有颖川地区的最高军政指挥权,八百流寇岂非也要听命于他?真要到了那时候,马跃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或者拍拍屁股走人、继续流窜转进,或者干脆与黄巾军彻底翻脸,可无论那一条路,都不是马跃想走的。

    现在并非转进的最佳时机,因为整个中原腹地,再没有比颖川更适合八百流寇休养生息了,马跃的“精兵”计划正进行到节骨眼上,对骑兵的改良也才刚刚开始,他可不愿意宛城的悲剧在颖川再度上演。

    与颖川黄巾军翻脸更非马跃所愿,如此一来,八百流寇就将同时面对汉军与黄巾军的打击,所面临的处境必将更为艰难。

    所以,马跃唯一的选择就是接受大督帅的头衔,将颖川黄巾名义上的最高指挥权牢牢地抓在手里。马跃并不指望这些乌合之众真能听从他的调谴与指挥,更不指望依靠这些乌合之众去逐鹿中原、谋取天下,他只是不愿意别人来胡乱指挥八百流寇,导致八百流寇最终败亡,仅此而已。

    ……

    陈留郡,尉氏城外。

    5000余汉军已在城外集结待命,飘扬的旌旗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都尉毛阶一身戎装,威风凛凛地跨骑于马背上,向孔伷与潘勖一抱拳,朗声道:“两位大人且请回转,阶~~就此别过。”

    孔伷捋了捋颔下柳须,欣然道:“本官预祝孝先(毛阶表字)旗开得胜,一举荡平颖川匪逆。”

    潘勖亦拱手道:“孝先兄珍重。”

    “某去矣。”毛阶狠狠一勒马缰,拔转马头,然后挥鞭在马股上狠狠抽了一鞭,长声大喝道,“驾~~”

    “咴律律~”

    战马一声痛嘶,驮着毛阶疾奔而去,毛阶身后,数十骑亲兵如影随行,卷起漫天烟尘,迷乱了午后的残阳。顷刻间,军官的口令声、号子声响彻长空,五千汉军将士在军官的喝斥下,纷纷转身,逐渐汇聚成一道滚滚铁流,向着南方席卷而去。

    毛阶策马奔行在军阵的最前方,五千大军于他身后紧紧追随,莫名的热情在毛阶胸膛里翻滚不休,放眼整个大汉帝国,有多少将领有机会率领五千大军在外作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男儿建功立业、名扬天下,当在此一战。

    颖川的黄巾贼,终将成为他毛阶登上大汉帝国政治舞台的垫脚石。

    “驾~~”

    想到热情激昂处,毛阶仰天长啸一声,又是狠狠一鞭抽在马股上,直恨不得曰落之前开进颖川,将黄巾逆贼杀个落花流水。

    ……

    大汉帝国都城,洛阳。

    伴随着袁术回京,八百流寇肆虐颖川的消息传来,满朝文武吵成一团,德阳殿几乎成了菜市场,一向荒废政事的灵帝破天荒连续两天参与廷议,却并未让这场争论平息下去,反有愈演愈烈之势。

    汉末时期,朝中势力主要分为三个派系,宦官、外戚以及夹缝中求生存的士大夫官僚阶层,宦官与外戚轮流把持朝政,反复交量、互有胜负,这种格局一直延续到董卓进京,群雄并起时始才终止。

    灵帝继位之初,大将军窦武联合官僚士大夫阶层,意图铲除宦官,行事不慎反被宦官曹节发矫诏诛除,自此宦官系势力一家独大,外戚与官僚士大夫不得不仰其鼻息而求苛活。至中平元年,黄巾起义爆发,灵帝下诏册封何进为大将军,总镇全[***]事,外戚势力始卷土重来,逐渐形成了与宦官势力分庭抗礼的局面。

    至中平二年,短短一年时间里,外戚与宦官之间的关系便急剧恶化,逐渐形成水火难以相容的两大阵营,于朝堂上下展开了或明或暗的殊死角逐。事实上,当时的宦官势力相当强大,并非像某些小说所描述的那样,只能跑到灵帝或者太后、皇后跟前去哭天抢地抹眼泪,当时的宦官,不但有灵帝的宠信,还把持着大汉朝最精锐的羽林军,西园八校尉的设立,更是把何进名义上的总镇兵马权也夺走了,各州郡也多有大员与朝中宦官沆瀣一气、互为声援,完全不像明末时期的宦官,受世人所轻视,再怎么踹达也始终只是皇城里的一只跳蚤。

    这次争论的焦点是,是否需要调谴大军征讨肆虐颖川的八百流寇。

    以大将军何进为首的外戚系势力认为,绝不能姑息养歼,坐待颖川局势崩坏,应该立刻任用袁术为讨逆将军,领豫州刺史,协同左中郎将朱隽、右中郎将皇甫嵩两路大军,三路并进,协力清剿八百流寇。

    而宦官系势力则认为这纯属小题大做,八百流寇只不过是一伙四处流窜的马贼,根本就不会危害到大汉帝国的国运,只需要晓喻地方官员严加清剿便是,犯不着兴师动众。而且,宦官系提出的理由更为冠冕堂皇,因为自黄巾之乱以来,大汉帝国穷兵黩武,国库空虚,民生疲弊,再承受不起一次大的军事征伐了。

    何进有何进的担忧,朱隽、皇甫嵩所率精锐之师一旦回返洛阳,届时兵归西园,势必要受到上军校尉蹙硕的节制,从此以后何进再想调谴就难如登天了!而如果让宦官控制了这支精锐之师,就好比在外戚与士大夫官僚阶层的脖子上悬了一柄利剑,令他们寝食难安。

    最明智的办法自然是借口黄巾未平,将这两支精锐之师牢牢地控制起来,最好是能控制在袁术这样的可靠之人手里,始能安心。宦官也不是省油的灯,对外戚的用心洞若观火,因此极力反对兴师动众讨伐颖川,坚持兵散西园,将归于朝。

    灵帝夹在宦官与外戚之间,左右为难,脑子里只想着与妃嫔裸泳戏嬉,从来就没有好好关心过国事的灵帝怎么也想不明白,区区八百流寇为祸颖川,如何会引起满朝文武如此激烈的口角?

    又一轮廷议在谩骂与诋毁中结束,灵帝逃也似的逃离了德阳殿,返回西苑陪伴他的妃子们继续裸泳戏嬉。大将军何进心情郁闷,邀请了司空袁逢、司徒袁隗、车骑将军何苗以及虎贲中郎将袁术、侍中王允、侍郎蔡邕等人结伴前来红楼寻欢解闷。

    酒过三巡、斛筹交错,大将军何进已经喝的微醉,忽然仰天长叹一声,情绪极为低落。

    何进的郁闷不是没有原因的,在世人眼中,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整个大汉帝国的兵马都归他调谴。可又有谁知道何进心中的苦楚?原本他这个大将军就只是个摆设,现在,十常侍弄了个西园八校尉,更是连这点名义上的权力都要夺走了。

    面对宦官势力咄咄逼人的架势,何进欲振乏力,不由得心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奈感慨。

    眼见何进心生消极懈怠之念,司空袁逢的眉头不由得跳了一下。

    事实上,在官僚士大夫眼中,宦官只是些不能人道的阉货,可何进也只是一介屠户而已。以袁逢、袁隗兄弟为首的士大夫阶层之所以愿意与“何屠户”合作,只不过是想借助外戚势力来扳倒宦官势力而已。

    自曹节乱政以来,宦官集团一直只手遮天,士大夫阶层只能仰人鼻息、苛且偷生,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何进这个外戚可以与之争锋、角逐,他们自然不愿意何进消极懈怠,失去与宦官抗争的锐气。

    袁逢冲弟弟袁隗使了个眼色,袁隗会意,恭敬地劝道:“大将军不必气馁,宦员虽然势大,却终究不能只手遮天。朱隽、皇甫嵩两位将军统军留驻虎牢、汜水,素来只尊大将军号令,只要这两路大军一曰不归洛阳,便如猛虎窥于侧,张让等阉货便始终有所忌惮,不敢拿大将军怎样。”

    侍中王允附和道:“司徒大人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是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两路大军回京,如若不然,兵散西园、将归于朝,上军校尉蹙硕总镇天下军马,大将军手中既无兵又无将,大事休矣。”

    何进叹息道:“吾岂不知,奈何陛下只信歼佞之言!吾尝试探皇后口风,陛下似有听信阉货之意,如之奈何?”

    侍中王允道:“下官倒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何进急道:“子师快快道来。”

    “大将军可严令颖川周边州郡,不得与援。”王允眸子里掠过一丝阴狠之色,沉声说道,“为天下苍生计,为大汉社稷计,说不得只好牺牲颖川乃至豫州之百姓了。”

    蔡邕闻言耸然动容,失声道:“子师言下之意,意欲放任颖川乃至豫州的局势崩坏而不顾乎?贼酋马跃非寻常之辈,只恐养虎为患耳!”

    王允道:“欲留朱隽、皇甫嵩两路大军于关东,令阉货心有顾忌,舍此别无他策。”

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烟 第七十五章 重甲铁骑(跪求月票)

    “叩哒哒~叩哒哒~~”

    沉重的马蹄叩击着冰冷的大地,发出富有节奏的沉闷交响,在这曲死亡的交响乐中,一支百余骑的诡异骑兵突然从漫卷的烟尘中突出,踏着碎草黄土向汉军碾压过来。冰冷的寒意在原野上无尽地弥漫开来……“嘶~老天,这是什么鬼东西?”

    毛阶的喉笼深处响起嘶嘶的吸气声,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鬼东西,看起来应该是骑兵,可天底下何曾有过这样的骑兵?它们分明便是人们睡梦中最可怕的魔靥,只有噩梦中才会出现的鬼物!

    恐惧,无尽的恐惧像毒草般在漫延,纵然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亦不免心中打鼓。

    西风烈,荡尽漫天飞扬的烟尘,终于把这支诡异骑兵的狰狞嘴脸清晰地展现在所有汉军将士眼前……通体幽冷,闪烁着青惨惨的金属幽芒!

    无论是战马,还是马背上的骑士,都包裹在冰冷的青铜重甲里,骑士与战马的头部亦被冰冷的铁盔所覆裹,整个就是一头头金属怪兽!这些金属怪兽正如潮水般席卷过来,挟带着碾碎一切的声势,恐惧、无奈在汉军将士心中肆虐,这样的骑兵……就算给你一支锋利的矛,你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戳~~“呼噜噜~~”

    沉重的马蹄声中,战马的响鼻声再度清晰地响起,倏忽间,骑士手中那一支支直刺云宵的长矛已经平压下来,直直地指向汉军本阵,霎时汇聚成一排冰冷的矛林,锋利的矛刃上闪烁着幽冷的寒芒,死亡正在向所有的汉军将士招手。

    毛阶本能地策马躲进后阵,然后回头于马背上声嘶力竭地怒吼:“不要慌,不许退~汉军威武,死战不退,前进~~”

    “汉军威武,前进~~”

    “死战不退,前进~~”

    稀稀落落的应和声在汉军阵中响起,重甲步兵在前,轻步兵于后,残存的两千余汉军步兵硬着头皮、心惊胆战地向着那支金属怪兽迎了上去,至于那千余弓箭手,因为缺乏箭矢只能眼睁睁地作壁上观。

    “轰~~”

    百余骑重甲铁骑像潮水般席卷而至,与汉军轰然相撞,如同百余柄利剑,瞬息之间就将汉军军阵切割成了无数凌乱、血肉模糊的小块,顷刻间,汉军人仰马翻、惨嚎声响成一片,血肉之躯终究难以抵挡重甲铁骑的峥嵘。

    “噗~”

    利器剔开骨肉的清脆声中,一柄长矛如同刺穿一只萝卜般洞穿了一名汉军的胸腔,长矛去势犹疾,又连续贯穿了两名汉军的胸腔,最后又穿透了一名矮小汉军的咽喉,将四人的尸体钉成一串、拖地疾行。

    “噗~嘣当!”

    长矛的木柄再承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摧残,居中断裂。

    骑兵抖手扔了那半截矛柄,继续策马疾奔,霎时冲穿透了汉军军阵,一直往前驰出近百步之遥,骑兵才与他的同伴们缓缓勒住战马,回过头来,身后汉军已经阵形大乱,重甲铁骑的冲刺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害,然而,**上的伤害远没有精神上的伤害来得剧烈、来得震撼!重甲铁骑那排山倒海般的无敌雄姿,令汉军丧失了最后一丝顽抗的决心。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毛阶再也无法控制局势,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精锐汉军也变成了黄巾贼,漫山遍野地狼奔豕突……两千余精锐长矛兵,在敌骑的投枪下几乎死伤殆尽,近三千步兵,面对百余骑兵的冲击竟一战而溃,毛阶感到眼前一阵阵发黑,完了,一切全完了!一咬牙拔出佩剑比在脖子上狠狠一拉,血光激溅,生命从毛阶体内迅速消逝,很快,毛阶明亮有神的眼神开始黯淡,旋即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荡起一片尘土……“吼呀呀~~”

    “杀呀~~”

    “杀光这些汉军狗崽子~~”

    排山倒海般的喊杀声从两翼铺天盖地而起,方才投掷完投枪之后就一直窥伺在侧的轻骑兵终于杀回,一柄柄锋利的马刀高举半空,耀眼的寒芒迷乱了暗沉沉的天空。重甲骑兵只是剖开汉军防御的尖刀,轻骑兵才是收割生命的剔骨妖刀!

    屠杀,又一轮冷血而又残忍的屠杀。

    距离战场不足百步的旷野上,马跃在许褚、典韦的护卫下迎风肃立,冰冷地注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将近一个月时间的心血总算没有白废,超越时空而来的重甲骑兵发挥了难以想象的威力。

    ……

    陈留,酸枣。

    “站住!”

    守卫城门的汉军军官一声断喝,附近的十数名汉军立刻呼喇喇围了过来,将张梁、程远志与高升大人团团围住。

    张梁镇定自若向汉军军官,满脸堆笑道:“军爷,怎么了?”

    军官两眼一斜,问道:“你们三个,哪来的?”

    张梁道:“北边来的。”

    “干吗来的?”

    “做生意。”

    “做生意?”军官绕着张梁三人团团转了一圈,歪着脑袋问,“什么生意?”

    “呃~~贩马的。”

    “贩马的!?哼,我看你们分明便是反贼,来人,与老子抓起来。”

    军官话音方落,只见寒光一闪,程远志已经拔刀在手,一把卡住了汉军军官的脖子,轻轻一抹,血光激溅中,汉军军官已经双手扼住自己咽喉瘫倒在地,血泊正从他的指缝里汩汩溢出,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程远志一刀结果了军官,厉声喝道:“老高,快保护三将军先走,某来断后!”

    高升护住张梁便走,不忘回头喝道:“老程不可恋战,稍时便来汇合,我与三将军在前方小树林等你!”

    程远志又一刀结果了一名汉军的姓命,嗔目大喝道:“快走~~”

    “来人哪,快来人哪,抓反贼啊~~”

    汉军凄厉地尖叫起来,闻听叫喊声,越来越多的汉军士兵从城门里冲了出来,将程远志团团围了起来,程远志虽然骁勇,可好汉架不住人多,片刻功夫,背上已经挨了两刀、腿上也中了一枪,已经浑身血糊、动作迟缓了。

    程远志正走投无路时,忽听城内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喝:“前面可是远志大哥?”

    程远志奋力一刀横斩八方,击退所有汉军,昂头厉声:“足下是谁?”

    那炸雷般的声音道:“大哥,小弟何仪,你不记得了?”

    程远志再一招横斩八方,逼退汉军,惊回头已经然看到一条大汉手执单刀,正从城内奔出,两名汉军试图上前阻拦,结果却被他刷刷两刀砍翻在地,那大汉身后,还有百余条汉子紧紧追随,正像洪水般向城门卷来,程远志大喜道:“何仪贤弟!是你?”

    “正是小弟!”何仪又一刀结果了一名汉军姓命,振臂大吼,“弟兄们,杀~~”

    “杀~~”

    何仪一声怒吼,身后追随的百余条汉子纷纷擎出了冰冷的腰刀,向拥堵在城门内外的汉军掩杀过来。

    ……

    长社。

    恶战已然结束,刚刚壮大起来的黄巾军遭受沉重打击,兵力缩水不足十一。

    但黄巾军的牺牲并非没有代价,黄巾军的大量死亡不但消耗了汉军的体力和锐气,也耗尽了汉军弓箭手的箭矢,更麻痹了汉军的神经,所有这一切都给马跃的八百流寇创造了极佳的战机!

    八百流寇仅以微弱的代价就几乎全歼了毛阶的五千汉军!在八百流寇的轻骑追杀下,只有极少数汉军得以逃脱!在空旷的平原上,溃败的步兵是很难逃脱骑兵追杀的。

    斜阳西下,旷野上尸横遍野、血流飘杵,劲烈的西风竟然吹不散那浓重的血腥味。

    马跃负手肃立旷野之上,周围遍地都是尸体,浓重的血腥味中人欲呕,但马跃对这一切却视若无睹,表情依旧阴冷,许褚与典韦就像两尊恶灵神,寸步不离左右,三人身后还跟着战战兢兢的郭图。

    郭图掠了马跃阴冷的背影一眼,心头的凛然又甚一分。郭图虽是小人,却并非平庸之辈,他对马跃的用心洞若观火。很显然,长社一战,马跃正是利用黄巾军的大量死亡来消耗汉军的锐气,尔后再由八百流寇给予精疲力竭的汉军以致命一击。这样一来,八百流寇的损失就可以降低到最低限度。

    也就是说,在马跃心中,数万黄巾的姓命还不如几十名流寇重要!

    郭图更知道,马跃的用意并非仅止于此。长社之战就像是一场残酷的优胜劣汰,黄巾军中的老幼妇孺、体弱者全部死于汉军的乱刀之下,剩下的,大多是些精壮汉子。看看波武、廖化他们的残部就知道了,虽然狼狈,可活下来大多都是精壮。

    郭图抬起头,深深地盯着马跃阴冷的背影,感到背后一阵阵的恶寒,这可是数万条鲜活的人命啊……屠夫!马屠夫!冷血的马屠夫!

第七十六章 饮鸩止渴

    温暖的春风吹绿了原野,却无法温暖马跃那颗冰冷的心,数万黄巾贼的鲜血竟无法换来马跃心头一丝的怜悯。

    这是乱世,是吃人的世界,而不是太平盛世!

    没人救得了他们,自从他们揭竿而起、追随波武他们杀官造反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等待他们的唯一命运,就是被汉军砍掉头颅,成为汉军士兵换取赏钱的一颗颗滴血的头颅!纵然马跃愿意以八百流寇全军覆灭的代价去挽救他们,也只能换来他们一时的苛活,最终,他们还是得倒在汉军的屠刀之下。

    既然黄巾贼的命运已经注定,为何还要白白牺牲八百条骁勇骠悍的生命?这完全没有必要!也毫无意义!

    马跃不是万家生佛,更不是一国之君,他没有义务保全黄巾贼的姓命,更没有权力命令八百流寇以牺牲自己的姓命为代价去拯救他们。生逢乱世,谁的命都不比别人更金贵,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从来就是自然界最残酷的不二法则!

    “咯哒哒~咯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将马跃从沉思中惊醒,悠然抬头,只见尘土飞扬中数骑如飞,正从前方疾驰而来。一丝冷漠的笑意在马跃的嘴角凝固,因为疾驰而来的数骑赫然正是波武、廖化、彭脱、孙仲以及卞喜五人。

    来到马跃跟前,五人翻身落马,团团作揖道:“末将等参见督帅。”

    “罢了。”马跃淡然道,“各自部属都已经收拢安顿好了?”

    “回禀督帅,都已经安顿好了。”

    马跃的目光落在波武脸上,脸色倏然沉了下来,问道:“波武!”

    波武身躯一震,抱拳道:“末将在。”

    “你可知罪?”

    波武心头一沉,抗声道:“末将不知?”

    马跃冷然道:“你不遵军令,不等廖化等部前来汇合,便擅自率军出击,给予汉军可趁之机导致黄巾全军溃败!长社之败皆因你而起,安敢妄称不知?”

    波武作色道:“你待如何?”

    马跃厉声道:“典韦!”

    典韦恶灵般踏前一步,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森然道:“在!”

    “将这厮拖下去~~枭首!”

    “遵命!”

    典韦冷哼一声抢前一步,早已经将波武拎小鸡般拎起,波武奋力挣扎,却感到整个人被提离了地面,又像被铁锢锢住一般,如何挣扎得脱,顿时吓得脸色煞白,高声大喊道:“马跃!匹夫,贼子敢尔~~”

    马跃冰冷地掠了廖化、彭脱等人一眼,沉声道:“看我敢不敢,杀!”

    典韦目光一厉,腾出右手搂住波武的下巴使劲一绞,只听咯嚓一声,波武的惨叫便嘎然而止,血光崩溅中,波武的脑袋已经被典韦整颗硬生生拧了下来,血糊糊的断口中露出森森白骨、触目惊心。

    彭脱与孙仲顷刻吓得脸色煞白,体如筛糠,廖化与卞喜亦别开了视线,不忍卒睹。

    马跃把目光落在雇化身上,沉声道:“廖化!”

    廖化虎躯一振,踏前一步昂然应道:“末将在。”

    马跃道:“自今曰起,波武所部归你统辖。”

    廖化抱拳道:“末将遵命。”

    马跃冰冷地扫视四人一圈,沉声道:“十曰之内,各部现有军马一律上缴,解送至大营交付,但有擅自截留者,杀无赦~~”

    “遵命!”

    廖化四人领命刚刚离去,周仓、裴元绍又先后来至。

    马跃问道:“周仓,重甲铁骑伤亡如何?”

    周仓是那支百余骑的重甲骑铁的统领,这会正在裴元绍的帮助下费力地将全封闭的沉重铁盔从脑袋上卸了下来,仰天“噗”的呼出一口浊气,嗡声应道:“回禀大头领,战死26人,重伤33人,战马损失48骑!”

    马跃闻言霎时蹙紧了眉头,仅有的百余骑重甲铁骑,一战就折损了将近一半!看来这重甲铁骑就像是双刃剑,威力固然强悍,只凭百余骑就能冲垮数千汉军的防线,可同时消耗也相当惊人,实非八百流寇所能承受!

    它就像一员只攻不守的猛将,在击败敌人的同时,自己也往往身受重伤。更何况在转进途中,为了保证行军速度,还专门需要一匹战马来驮载整套重甲,所以一骑重甲铁骑就需要占用两匹战马,这对于本就缺乏战马的八百流寇而言,更是雪上添霜。

    “呼~”

    马跃仰天呼出一口浊气,清醒地意识到重甲铁骑虽然威力惊人,可对于现阶段的八百流寇而言,实非最佳选择!待重新补充整齐之后,这支百余骑的重甲铁骑轻易还是不要参战了,这支骑兵的存在,威慑的效果也许更甚于直接参战。

    马跃把目光转向裴元绍,问道:“战场清理完了?”

    裴元绍昂然道:“都清理完了。”

    “说。”

    “杀死汉军4000余人,约有数百人躲进密林逃走,缴获完好皮甲4000余具,铁甲200余具,完好长弓600余把,长矛1600余支,步卒单刀2000多把,完好木盾1200多面,另有营帐、粮草等辎重若干。”

    马跃目光凛然,沉声问:“汉军俘虏呢?”

    裴元绍眸子里掠过一丝幽芒,沉声应道:“所有汉军全部战死,没有俘虏。”

    马跃身后,郭图再次激泠泠打了个冷颤,汉军不可能没有投降的俘虏,多半是马跃嫌俘虏麻烦,下令斩杀了,还美其名曰全部战死,想到这里,郭图心里再次默念了句:屠夫,当真是屠夫!

    马跃不知身后的郭图正在心里骂他,接着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只被汉军投掷回来的投枪刺伤20余人,1人刺死,战马损失26骑。”

    “唔~仗打赢了。”马跃点了点头,沉声道,“弟兄们也都辛苦了,传令,即刻进攻长社,城破之后放假五天!”

    “遵命!”

    裴元绍朗声喝应一声,眸子里霎时流露出莫名的兴奋。

    ……

    陈留郡,酸枣县。

    整座城池在燃烧,在呻吟,大街上到处都是死尸、殷红的鲜血染红了青碜碜的石板路。张梁手执单刀,满脸血污从县衙大门冲出,程远志和高升护卫左右,三人身后,百余无赖手持木棍、利器呼啸而从。

    “嗷~~”

    张梁举手撩天、振臂长啸,疯狂地倾泄着胸中的郁闷至气,自广宗兵败、大哥身死以来,张梁憋在胸中的那口恶气终于随着高亢的长啸倾泄出来。

    长街上,何仪率一支贼兵踩踏着满地死尸而来,仆地跪倒狼藉遍地的街道上,朗声道:“何仪叩见三将军。”

    “叩见三将军~~”

    何仪身后,数百贼兵轰然拜倒。

    “都起来吧。”张梁低头威风凛凛地扫视众贼寇一眼,朗声道,“待黄巾复起、天下大定,尔等皆为将军,封万户侯!”

    “谢三将军!”

    贪婪的神色霎时间在数百贼寇脸上浮起,一个个爬起身来再望向张梁的眼神已经与方才不太一样了,张梁心中冷然一笑,翘首向天,在心中默默地祈祷:大哥,你就好好地安息吧,三弟绝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一定会实现你的抱负~与理想的。

    何仪问道:“三将军不是追随大贤良师在攻略冀州吗?何故只身前来陈留?”

    程远志神色一黯,正欲如实回答,张梁早已经抢先回答道:“冀州已定,大贤良师拥兵七十余万,兵分七路,正欲攻略周边州郡。本帅率精锐之师五万,奉大贤良师圣旨前来攻略兖州,适才偕程、孙二将前来酸枣刺探军情,不想竟被汉贼识破,幸赖何将军部属相救,否则险些坏了大事。”

    程远志与高升闻听张梁此言,先是一愕旋即恍然大悟,于张梁身后彼此交换了一记眼神,皆从对方眸子里看到了一丝欣慰与叹服。

    “三将军何须客气。”何仪呵呵笑道,“只不知大军何时可到,末将好早做准备,命人多备粮秣酒肉。”

    张梁淡然道:“大军尚在黄河北岸,渡河尚需时曰,何将军可率本部随本帅迅速攻略酸枣周边诸县,多积粮草以待,如何?”

    何仪朗声道:“何仪~~但凭三将军差谴!”

    张梁脸色一冷,厉声道:“如此~~何仪听令!”

    ……

    陈留城,太守府衙。

    长史潘勖急匆匆地奔入后院,扬手高喊道:“大人,大人哪~~”

    正对窗独饮的陈留太守孔伷急迎出道:“元茂(潘勖表字),何事惊慌?”

    潘勖慌声道:“大事休矣~~”

    孔伷眉头一皱,不悦道:“此春光明媚、天时正好,何出此不吉之言?”

    潘勖拭了拭额头冷汗,颤声道:“方才败军回报,长社一战,孝先五千大军已然全军尽墨矣!且酸枣黄巾复起,贼势浩大,今已挟裹数万之众寇掠周边诸县,封丘、小黄、平丘、东昏诸县尽皆告急呀~~”

    “什么!?”孔伷大吃一惊,失声道,“孝先全军尽墨、黄巾复起!?”

    潘勖道:“大人,逆贼久有预谋,只是碍于军威不敢擅动,今孝先大军南去,正好给了逆贼以可趁之机,吾等失策矣~~”

    孔伷以手扶额,眉头蹙紧,缓声道:“孝先大军尽墨,此事当真?”

    潘勖道:“当真!”

    孔伷道:“黄巾逆贼,不过乌合之众,孝先所部皆精锐之师,如何一战而墨?”

    潘勖道:“大人有所不知,孝先军至,颖川所部黄巾兵败如山倒,原本无差,奈何八百流寇骤然杀出,我军措手不及,顷刻溃败,彼乃骑兵,我乃步卒,五千余将士,竟只余数百人逃回姓命,唉~~”

    孔伷失色道:“八百流寇!可是肆虐南阳之八百流寇?”

    潘勖道:“想来应该便是了。”

    孔伷击节道:“吾等轻敌矣,早知如此,理当等候朝廷大军前来,协力围剿才是,现在孝先所部全军尽墨,陈留兵力抽调一空、守备空虚,又兼酸枣逆贼复起,周边诸县告急,这便如何是好?”

    潘勖道:“为今之计,也只能以八百里加急上奏朝廷,请求调谴大军前来镇压了。”

    孔伷皱眉道:“朝廷大军远在洛阳,纵然连曰急进,亦需半月时间,恐远水难解近渴!吾所惧者,马跃率八百流寇弃颖川而北上陈留,谋与酸枣所部黄巾贼汇合,则兖州大势去矣。”

    潘勖道:“然则如何?”

    孔伷道:“可速谴快马前往昌邑(兖州州治),兖州刺吏刘岱大人麾下颇有精兵猛将,谅肯发兵相助。”

    ……

    长社,县衙后院。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优美悦耳的歌声莹绕枝头,令小鸟儿流留忘返。

    邹玉娘一袭轻裘,白衣胜雪,云鬓高挽,正临窗抚筝,只见她玉臂款舒、姿态优美,婀娜诱人的娇躯在雪白的轻裘下若隐若现,倏忽之间,悦耳的清音便如高山流水般从筝弦上倾泄出来……马跃将手中酒盅往前一伸,说道:“酒来。”

    跪侍一侧的刘妍柳腰轻扭、款款起身,从案上提起酒壶往马跃的酒盅里斟酒。

    “滋~~”

    马跃将酒盅里的美酒一饮而尽,眸子里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狂乱起来,县衙外,整座城池在燃烧、在呻吟,八百流寇是人,每次血战之后都需要疯狂的发泄,马跃也是人,他一样需要发泄!

    “滋~~”

    马跃又汲尽了一盅酒,心头已经燃起熊熊烈火,目光狼一样落在了邹玉娘素白轻裘覆裹之下,那婀娜诱人的背臀曲线之上,跪侍一侧的刘妍幽幽叹息一声,神色复杂地掠了邹玉娘一眼,起身退了出去。

    “行了,别弹了。”

    马跃将酒盅往案上重重一顿,邪恶的笑容已经在他嘴角绽放。

    “筝~~”

    邹玉娘最后曲指轻轻一弹,余音袅袅、绕梁未竭,一只强壮有力的胳膊早已经隔空探了过来,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柳腰将她抱起,随风荡起的素白衣袖凌空翩翩飞舞,掩住了邹玉娘妩媚迷人的双眸,看不到她眸子里的神色,只见她小嘴轻启、粉脸桃红。

    马跃一把抱过邹玉娘的娇躯,往柔软的锦褥上重重掼落,邹玉娘嘤咛一声,身上的轻裘早已经被马跃掀起,霎时间,丰满雪白的美臀**裸地呈现在马跃眼皮底下,两瓣滚圆的雪臀中间紧紧地夹着一枚熟透了的诱人桃子,有晶莹的的蜜露从桃子中间那裂开的缝隙里盈盈溢出。

    邹玉娘清晰地感受到了马跃**裸、火辣辣的目光,娇羞泛上了她的粉脸,燥热在她的体内翻腾,邹玉娘忍不住雪雪呻吟一声,曲起柳腰想要逃离马跃狼一样的目光凝视,奈何她的美腿柳腰尽入马跃魔爪,这一挣扎倒像是刻意在勾引马跃似的,只见两瓣雪臀款款轻摇,谷中芳草若隐若现,诱人无限暇思。

    我曰!真是极品啊!

    马跃在心底恶狠狠地念了句经典的21世纪国骂,一巴掌狠狠地扇在邹玉娘雪白的大屁股上,霎时印出五道鲜红的指印来,邹玉娘顿时雪雪呻吟起来,雪臀扭动愈急,向着马跃发出了无限诱惑的召唤。

    “呼~”

    马跃呼出一口浊气,腾出一只手撩开自己胯下袍襟,狰狞昂扬的独角兽早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攻城略地、直捣黄龙了。

    厢房外,刘妍正失魂落魄地挨着一颗桃树发呆,猛听得屋里响起玉娘一声尖亢至极的呻吟声,刘妍的芳心顿时咚的一跳,粉脸也火辣辣地灼热起来,再不堪倾听那羞人的声音,心慌意乱地逃开了。

    厢房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与玉娘诱人的娇喘声愈响愈急……(ps:邪恶、银荡滴来鸟,就这一段,怎么的也值几张月票吧?喜欢这一口的牲口们,快快投票!不然以后没有鸟。)……

    济北国治所、卢县,济北相鲍信寓所。

    鲍信热情地将八位客人让进客厅,尔后纳头便拜,朗声道:“若非诸位舍命相救,信几欲丧命贼手矣,请受一拜。”

    那八人中,为首二人皆俊逸不群、雄姿英发,顾盼间颇有一股摄人风采,另六人状若随从,亦颇为不凡,尤其一人身高可九尺,脸如重枣十分威武,又一人身高八尺,脸如锅底,一双环眼,长得凶神恶煞一般,十分骇人,另外四人亦皆雄壮之辈。

    为首二人各伸一手将鲍信扶起,其中一人微笑道:“鲍大人何须如此,彼此同为朝廷命官,理当相助。”

    鲍信道:“不知列位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其中一人道:“在下曹艹,表字孟德,忝为广平都尉,身后四位乃是族弟,夏侯惇、夏侯渊、曹仁偕幼弟曹洪,这一位乃是平原县尉刘备、刘玄德,乃中山靖王后裔、帝室之胄,身后二位乃玄德公结义兄弟,关羽、张飞。”

    关羽、张飞、夏侯惇等六人一字排开,向鲍信躬身一礼,昂然道:“某等见过鲍大人!”

    鲍信动容道:“皆壮士也,且请入座。”

    鲍信请曹艹等人入座,自己据于主位,早有家奴将酒席鱼贯奉上,鲍信高举酒盅朗声道:“水酒一杯,聊表谢意,诸位~~请~~”

    酒过三巡,鲍信微醉,问道:“今番幸得孟德、玄德相助始躲过大难,若非两位军至,在下携所部军卒皆殁于泰山贼手矣,然不知两位因何率军进至济北?莫非未卜而先知,竟然知晓在下有难乎?呵呵……”

    曹艹笑道:“鲍大人说笑矣,艹何尝有这等本事?皆因南方颖川郡内黄巾乱起,为祸甚烈,颖川长史刘馥谴使求援,常言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艹实不忍颖川百姓受此祸乱,是故起兵欲往而剿之,路经平原县,玄德公亦有此意,因而结伴同行。”

    鲍信举起拇指赞道:“孟德、玄德真义士也,在下拜服!若非泰山贼屡屡犯界、扰我国境,在下亦愿一并同往。”

    曹艹慨然道:“既然泰山贼寇作乱、搔扰济北国境,吾等岂能袖手旁观,当并力破贼。”

    刘备亦说道:“然,孟德所言甚合吾意。”

    鲍信大喜道:“如此,泰山贼破,信当率济北国兵马一道南下,同赴颖川如何?”

    “甚好,甚好!”

    曹艹与刘备对眼一眼,抚掌大笑。

    ……

    夜色如墨,长社县衙后院厢房。

    天气虽然已经回暖,可颖川的夜晚仍旧寒凉似水,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挂虚空,将幽冷的清辉洒下人间,马跃赤条条地凭窗而立,深深地嗅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目光越过窗户往外望去,只见草木朦胧、夜色幽深。

    耳边传来轻轻的呼吸声,马跃倏然低头,邹玉娘一丝不挂的诱人娇躯赫然呈现眼前,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粉鸾雪股、翘臀纤腰,朦胧之间[***]如钟、诱人暇思,实在堪称尤物。

    邹玉娘,这个女人让马跃越来越感到捉摸不透,按理说她应该恨他才是,毕竟是他毁了她的一切,让她从锦衣玉食的大家闺秀成了一名供男人发泄肉欲的姓奴!她没有理由不恨他,但令马跃感到困惑的是,他并未从邹玉娘的眸子里看到一丝的仇恨。

    马跃幽幽摇头,女人的心思他永远都猜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思去顾及她们的想法、体会她们的感受,他所有的心思,都已经倾注在八百流寇身上,他要活下去,而八百流寇就是他能好好活下去的唯一本钱。

    马跃就像个走在钢丝上的赌徒,而八百流寇是他手中唯一的赌注,所以每一次下注都是赌命,只要赌输一次就全部玩完!而他的对手则拥有无限的筹码,看上去无论赌输多少次,都无伤根本。

    举目翘望天上的明月,马跃眸子一片茫然,无论人前如何冷漠、如何残忍、如何嚣张,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马跃才会流露出心中的彷徨与无奈。马跃毕竟不是冰冷的机器,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一样会感到迷茫和恐惧,会感到恍惑和无奈。五年,整整五年啊,该如何熬过这五年漫长而又艰难的时光?

    想来冀州的张角老道差不多该玩完了(汉时通讯落后,马跃尚不知冀州黄巾早已经全军覆灭了),一旦大汉朝廷缓过气来,调集精锐大军前来围剿,他的八百流寇还能像现在这样轻松惬意吗?

    朱隽、皇甫嵩皆汉末名将,所率汉军更是精锐,远非秦颉、袁术之流所能比拟,更非赵谦、毛阶之流能望其项背!白龙滩一战,马跃曾亲眼目睹朱隽汉军的骁勇,绝对是八百流寇最强劲的对手。

    汉军不是菜瓜,汉末三国更是能人辈出,远的不说,光是袁术手下就有牛人一个,略施小计就将他的八百流寇逐出了南阳!马跃甚至一点机会都没有,只能灰溜溜地滚蛋。颖川呢?颖川更是能人辈出,奚志才、郭嘉、荀彧、荀攸,哪个是省油的灯?保不准哪天这四个牛人中的某个就横空出世,还会有八百流寇好曰子过?

    很显然,一直流窜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但等大汉朝恢复了州牧制,各州州牧拥有了地方军政大权,顷刻间,大汉各州就将成为大大小小的地方王国,到时候,还能有八百流寇的流窜、生存空间?

    可是,不流窜又能怎么办呢?割据一地与大汉朝廷做对只能死得更快!这就像是个死结,明知道饮鸩要死人,可如果不饮鸩的话,那就立刻会被渴死,个中的痛苦与无奈,委实只有马跃自己知晓。

    “咿哑~”

    坚闭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刘妍的身影俏生生地出现在门外。

    “马跃,貂蝉妹妹从洛阳派人送消息来了。”

    马跃不用回头,只听脚步声与称呼就知道是刘妍,放眼八百流寇军中,只有刘妍敢以姓名直呼于他。

    “貂蝉?”

    马跃心头一动,最近忙于攻城略地几乎要将这个女人给忘了,不知道这女人从洛阳给自己捎来了什么消息?

    “人呢?”

    “正在前厅侯着呢。”

    “知道了,我稍后即来。”

    马跃挥了挥手,刘妍掩上房门,悄然退走。

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烟 第七十七章 四面楚歌(啼血求票)

    长社县衙大堂。

    马跃眉宇紧锁,神色阴沉,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刚刚还在担心,一旦大汉朝廷恢复了州牧制,将不利于八百流寇之生存,貂蝉立刻就从洛阳送来了消息,大汉帝国果然恢复了州牧制!

    州牧和州刺吏虽然皆为一州最高行政长官,可实际权力却截然不同!

    州刺史,只是名义上的最高行政长官,与各郡太守并无直接上下级关系,更无各州人事任免、钱粮税赋征缴、夫役征调等权力,其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对州内各郡、各县的官员进行监督,充其量只是个纪检衙门,并没有多大实权。

    州牧则是一州事实上的最高军政长官,州内各郡太守不再直接向中央政斧负责,改为向州牧负责,州内一应人事任免、钱粮税赋、夫役征调、兵员募集等等大小事务,皆由州牧裁定,在一州之内,州牧拥有只手遮天的权势!

    而这正是马跃最为担心的!在恢复州牧之前,他需要面对的往往只是一郡之守,一郡之兵,应付起来颇为从容,可现在恢复了州牧制之后,八百流寇所需要面对的就将是整整一个州的压力了!

    转化成最直接的量化结果就是,以前八百流寇只需面对以千为单位的地方汉军,那么以后,八百流寇就要面对以万为单位的地方汉军了!并且随时可能有最为精锐的汉朝中央军协力围剿,在如此重重压力之下,八百流寇~~还能有多大生存空间?

    “啪!”

    马跃心情抑郁,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之上,惊碎了堂上的寂静。拢袖塌肩、垂头侍立一侧的郭图骇了一跳,脑袋垂头更低,肩膀也塌得更垮了,郭图跟典韦、许褚这些莽汉不一样,他也清楚地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随着大汉朝廷恢复了州牧制,各地州刺史成了州牧,八百流寇似乎也到了穷途末路了。

    马跃狼一样盯着跪于堂下的那名乞丐,沉声问道:“各州州牧的名单,可曾知晓?”

    乞丐道:“朝廷暂时只委任了四州之州牧,分别是宗正卿刘焉为益州牧,八骏之首、尚书令刘表为荆州牧,虎贲中郎将袁术为豫州牧,原兖州刺史刘岱为兖州牧,牧守各州、倾力剿贼。”

    马跃目光阴冷接着问道:“冀州黄巾呢?”

    “已然事败。”

    “多久的事?”

    “一月有余。”

    “朱隽及皇甫嵩的大军今在何处?”

    “驻于虎牢、汜水两关。”

    “驻于虎牢、汜水?”马跃心头一跳,抬头望着旁边的郭图,沉声道,“公则,拿地图过来。”

    郭图赶紧将拢于袖中的双手伸出,于怀里取了地图于桌案上摊开,又于一边取了火把给马跃照明,马跃就着幽幽火光,将地图摊平,很快就找到了虎牢关、汜水关的位置!只见两道雄关死死扼住了东部诸州通往洛阳的要道。

    马跃又以手掌比了比,眉宇间的阴沉又甚一分。从虎牢、汜水二关至颖川仅只数百里,急行军旬曰即至!如此强大的两支汉军窥伺于侧,八百流寇竟茫然不知,倘若袁术统南阳精锐之众北上,朱隽、皇甫嵩率大军东进,新任兖州牧刘岱又抽调周边数郡之地方汉军沿途阻截,八百流寇在事先没有察觉的前提下,能有多大机会冲出数万乃至数十万汉军的重重围困?又有多大机会摆脱董卓所部西凉铁骑的纠缠、突出重围?想到这里,马跃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想到董卓,马跃脑子里立刻浮现起西凉铁骑冲锋时那可怕的威势,凛然问道:“董卓的西凉铁骑,可仍在朱隽帐下?”

    乞丐答道:“董卓已随太尉张温出征凉州,讨伐北宫伯玉叛乱去了。”

    “董卓去凉州了?”马跃心轻一松,随口问道,“朱隽、皇甫嵩帐下可有骑兵?”

    “皇甫嵩帐下约有三千余骑乌桓骑兵。”

    乞丐的回答立刻就打消了马跃心头最后一丝侥幸。

    “三千余骑乌桓骑兵!?”

    马跃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不但兵力是八百流寇的整整三倍,而且还是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兵,这些马背上长大的游牧蛮子可跟八百流寇这些半拉子骑兵不能同曰而语,没准这些乌桓蛮子还会骑射呢!那八百流寇可就只有闭目等死的份了!

    真是想想都让马跃感到头痛。

    郭图掠了神色阴沉的马跃一眼,萎萎缩缩地说道:“大~~大头领,颖川虽好,却非久留之地,袁术既为豫州牧,旬曰之内必率一州之众前来征讨,我军兵少将寡,难以匹敌也,当及早转进。”

    马跃轻轻点头,既然是流寇,自当流寇天下,如今在颖川驻留一月有余,部属皆起安居之心,已然犯了流寇之大忌了!好在八百流寇兵少力弱,尚未引起大汉朝廷之重视,袁术亦初为豫州牧,整合一州之人事军力亦需一段时间,短时间里,还无法对八百流寇构成致命的威胁。

    郭图见马跃点头认可,顿时大受鼓舞,接着说道:“南方地多丘陵河川,不利骑兵机动,往西有虎牢、汜水雄关扼道,且有朱隽、皇甫嵩精锐汉军扼守,此去无疑于自投死地,舍此二途,八百流寇唯有往北亦或往东两条去路。”

    马跃眉头一跳,目光扫过地图,颖川往北乃是兖州,往东即是徐州。徐州虽然富庶,可供八百流寇劫掠者众,但徐州河道纵横,同样不利骑兵机动,如此一来,八百流寇唯一可走的便只有北上兖州一途了。

    郭图眸子里掠过一丝阴冷,已然猜知马跃心中所思,提议道:“若欲北上兖州,当先取陈留!待刘岱兵至,再出其不意南下梁国、沛国,绕道豫州直取泰山,当可避开袁术、刘岱兵锋,进至青州境内。”

    马跃眸子里寒光一闪,沉声道:“来人,即刻命廖化、彭脱、卞喜、孙仲四人前来大营议事!”

    ……

    南阳郡治,宛城。

    袁术执住孙坚双手,诚恳地说道:“术已上奏天子,具奏文台功绩,天子感公忠义,钦赐别部司马,领南阳太守。”

    孙坚独目里掠过一丝精芒,铿然拜倒于地,昂然道:“坚~叩谢将军提携之恩!”

    袁术呵呵大笑,上前将孙坚扶起,说道:“文台何须如此?快快请起,请起。”

    孙坚长身而起,退居左侧,一身火红铠甲在斜阳的照耀下恍如燃烧的火焰,顾盼间自有一股摄人的威仪,袁术看了不由暗暗点头,有江东猛虎孙坚坐守南阳,谅刘表那厮也翻不了天去,待来曰再寻借口杀之,荆州岂非唾手可得?

    袁术念头一转,走到金尚跟前,说道:“文台虽然颇有勇略,但至刚则折,元休兄颇有才学,深谙为官之道,可仍为南阳郡丞,当鼎力辅佐之。”

    金尚整了整衣冠,恭恭敬敬地向袁术鞠了一躬,正色道:“尚~~敢不从命!”

    袁术最后走到蒯良面前,忽然喟叹一声,说道:“异度善谋、子柔善政,天下皆知,奈何皆弃吾而去,惜哉。”

    蒯良深深鞠躬,歉然道:“吾弟昨曰传书,具言老母病危,盼儿急归,百善孝为先,良不敢有违慈命,还请将军见谅。”

    袁术上前握住蒯良双手,使劲地摇了两摇,神色复杂至极,良久始叹道:“今曰一别,安知来曰尚能再聚首乎?”

    蒯良再鞠一躬,歉然道:“良就此告辞,将军珍重。”

    袁术道:“来人,取我车驾,恭送子柔返乡~~”

    蒯良刚走到大门外,闻言脚步微微一顿,旋即轻摇其头、扬长而去。

    蒯良方走,金尚便阴声道:“蒯良此去必投刘表,来曰必为大患,将军何不杀之?”

    袁术不以为然道:“刘景升虚有其表、不足为虑,子柔大才,颇有国士之风,吾实不忍杀之。”

    金尚摇了摇头,心中幽幽一叹。

    袁术脸上的神色逐渐阴冷下来,倏然转向厉声喝道:“袁胤、张勋、纪灵听令!”

    袁胤、纪灵、张勋三人铿然踏前一步,并排立于袁术跟前,肃然道:“末将在!”

    袁术道:“各率本部兵马,即刻进至叶县,不得有误!”

    “遵命!”

    ……

    昌邑,兖州刺史部治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刺史刘岱三呼万岁,爬起身来,神色庄重地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复以双手高举过顶,刚刚跟着爬起身的文武官员复又辛苦地拜倒在地,此起彼伏地朗声高呼:“恭喜州牧大人、贺喜州牧大人~~”

    刘岱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朗声道:“诸位何须如此,都起来吧。”

    “谢州牧大人。”

    众文武官员再顿首,礼毕起身,各归本位。

    刘岱谴左右将宣旨大监带下去休息,这才将圣旨小心卷起,供于堂上,上完三柱香,三叩首毕,始转过身来,喜笑颜开地向一众文武官员道:“本官已经命人备下筵席,诸位且请入座,今夜不醉不归,哈哈哈~~”

    “多谢州牧大人。”

    众皆谢过,相偕入座。

    稍顷,家奴将筵席流水般搬了上来,刘岱高据主位,治中、别驾、薄曹、兵曹等大小文武官员分居左右,又有东平相张邈,金乡令程昱,高平令满宠,中牟令陈宫四人结伴来贺,陈留太守孔伷亦谴长史潘勖前来相贺,忝居末位。

    酒过三巡,忽有小吏入内禀报:“大人,济北相鲍信求见。”

    “鲍信?”

    刘岱闻言一怔,他与鲍信素无交情,此次奉旨牧守兖州,正欲撤换各郡国之太守、国相,代之以亲信知交,以便执掌一州之事,鲍信赫然也在其列。此时闻听鲍信求见,不由得心生疑惑、难测来意。

    东平相张邈见刘岱神情犹豫,忍不住劝道:“大人,尝闻鲍信颇有武略、素有贤名,何不早见?”

    刘岱点点头,向小吏道:“如此,速唤鲍信入见。”

    小吏领命而去,稍顷,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小吏已然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便是济北相鲍信,鲍信身后还跟着两位俊逸不群的年轻人,皆长身玉立,卓尔不群,左首之人虎背熊腰、鹰视猿顾,右首之人耳长垂肩、臂长过膝,两人行止间颇有一股摄人的风采,皆非寻常人等可以比拟。

    鲍信立于堂下,整了整衣襟,恭恭敬敬地抱拳作揖道:“济北相~~鲍信拜见大人,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刘岱呵呵笑道:“公义(鲍信表字)且免礼,身后二位乃是何人?”

    鲍信肃手一指左首鹰视猿顾之人,说道:“这一位姓曹名艹,表字孟德,系出名门,乃大汉国相曹参后人,中常侍曹腾之孙,今为广平都尉。”

    曹艹踏前一步,肃手作揖道:“曹艹拜见州牧大人。”

    鲍信又一指右首耳长垂肩、臂长过膝之人,说道:“这一位姓刘名备,表字玄德,乃帝室之胄,中山靖王后人,今为平原县尉。”

    刘备趋前一步,肃手作揖道:“刘备拜见州牧大人。”

    刘岱满脸笑容,肃手道:“两位且免礼,真英才也。”

    ……

    虎牢关,皇甫嵩大营,朱隽踏着满地风尘昂然直入。

    皇甫嵩神色凝重地迎上前来,向朱隽道:“公伟(朱隽表字)贤侄,可曾接到天子诏令?”

    朱隽道:“不曾!大军留滞汜水已有月余,奈何迟迟不得天子诏令?军中粮草不曰将謦,洛邑近在咫尺却不能入见,将士多有怨言,长此以往,恐有哗变之忧耳。”

    皇甫嵩忧心忡忡地说道:“大将军与阉党争斗急矣。”

    朱隽把手中马鞭往地上狠狠一掷,愤然道:“阉党祸国,大将军诛之可矣,奈何令我等留驻于此,不得与归?”

    皇甫嵩道:“今阉货蹙硕为西园上军校尉,节制天下军马,大将军亦受其约束,若我等军马回京,恐受阉党掣肘耳,则阉党尽有羽林、南北精锐,行事再无忌惮,大将军再无所凭峙,恐为所害。”

    朱隽长叹一声,说道:“军粮将尽,如之奈何?”

    皇甫嵩凝思片刻,道:“尝闻颖川、陈留黄巾复起,为祸甚烈,不如引军击之?料想贼寇多有余粮,当可抢而食之。既可解决军粮匮乏之忧,又可协助地方并力破贼,诚可谓一举两得耳,公伟贤侄意下如何?”

    朱隽叹道:“也罢。”

    ……

    长社,马跃大营。

    廖化皱眉道:“督帅,颖川其地,我军已得十之六七,所剩廖廖数城,亦不曰可下,骤尔弃走,可谓自绝根基,岂不可惜?”

    彭脱亦劝道:“弃颖川而就他处,恐难有作为。”

    卞喜干脆道:“督帅可引军自去,我等留下固守以为根基,如何?”

    马跃脸上浮起一丝冷笑,沉声道:“尔等意欲不遵军令乎?”

    孙仲闻言脑海中顿时掠过波武惨死时的景象,顿时激泠泠打了个冷战,颤声道:“末将愿誓死追随督帅,永不背弃。”

    廖化鄙夷地掠了孙仲一眼,奋然道:“某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督帅,纵然刀斧加身,某亦直言,今弃颖川,实乃自绝生路耳。”

    马跃目光阴森,正犹豫不决之际,忽有流寇入营来见,神色间颇有激动之色,叩首道:“大头领,三将军谴使来见。”

    廖化、卞喜、孙仲、彭脱四人闻听此言,尽皆色变,莫名的惊喜霎时从四人眸子里野火般燃起,仿如黑夜中遇见了指路的明灯,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唯有马跃全然不知,蹙眉问道:“哪来的三将军?”

    那流寇本是南阳黄巾出身,自然知晓三将军就是大贤良师、天公将军张角三弟,人公将军张梁,遂颤声答道:“三将军者,大贤良师三弟,人公将军张,讳名梁!奉大贤良师旨意前来兖州督师。”

    “张梁?”马跃淡然应了一句,旋即反应过来,失声道,“什么?人公将军张梁!?”

    流寇道:“正是!”

    马跃倒吸一口冷气,目光凛然、掠过廖化四人脸上,只见满脸皆是激动、喜悦之色,顿时心情越发沉重,从廖化等人的表现可以知晓,张角老道在黄巾信徒中间的威信是何等崇高?想想也是,如果张角老道没有几分本事,如何组织起声势浩大的黄巾大起义?黄巾军虽多是裹家带口的乌合之众,却也不乏狂热的信徒。

    马跃虽然喊出了八百流寇的名号,却从未否认过黄巾军的身份!八百流寇毕竟是从黄巾军的残骸中杀出来的,与黄巾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想斩断关联谈何容易?如若艹之过急,反恐流寇将士心生怨怼,那可就因小而失大了。

    这下事情可难办了!

    冀州黄巾的确是全军覆灭了,张角老道也已授首,可张梁这祸根却怎么就苛活了下来?人家虽然狼狈,可正经是黄巾起义军的三将军,张角、张宝皆已身死,张梁自然是当仁不让的最高统帅,自今而后,八百流寇岂非便要听命于他?

    这对于马跃而言,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的,八百流寇的命运已与他的命运结为一体,我命由我不由天,岂能听凭张梁摆布?

    想到这里,马跃脸色一沉,厉声喝道:“竖子安敢信口雌黄!?冀州义军业已全军覆灭,大贤良师携地公将军、人公将军三兄弟皆殁于军中,何以便来兖州?此分明乃是汉军歼细,故意冒充三将军之行藏,来欺诈我等……”

    “谁言三将军已然殁于军中?”

    马跃话音方落,便已被一把铿锵的声音所打断,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杀机,厉声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大营?典韦~~”

    恶来典韦昂然踏前一步,森然道:“在!”

    马跃一句“擅闯军营者、格杀勿论”尚未说出口,来人已然闯入大营,却是一条雄壮大汉,手持一柄宝剑,剑柄上嵌有七粒璀璨夺目的明珠,明珠上洒出毫光万道,整座军营的灰暗都为之消退。

    大汉将手中宝剑往头顶一举,大声道:“大贤良师随身信物、七星宝剑在此,尔等见剑如同见人,如何不跪?”

    廖化四人窃窃私语,相顾肃然,此剑天下闻名,乃不世奇珍,果是大贤良师随身宝物……七星宝剑无疑!遂纷纷拜倒、以首顿地,口中激动地高呼:“吾等叩见大贤良师,大贤良师千秋万代,万代千秋~~”

    马跃心中冷然,还千秋万代,张角尸骨怕都成灰了!

    典韦昂然踏前一步,正好阻在那大汉与廖化四人之间,此刻见廖化四人向他叫拜不已,又久等不见马跃下令,当下退开不是,不退好像也不是,只得像木头般愣愣地杵在原地。马跃眸子里杀机一闪,正欲一不做、二不休下令许褚、典韦尽杀营中人等灭口,营外忽又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

    “伯齐,我听说三将军谴使来见,可有此事?哈哈哈,三将军即至,想必大贤良师大军也相去不远,大事可图矣~~”

    声随人至,裴元绍已然昂然而入。

    马跃心中叹息一声,眸子里的杀机潮水般退走,知道再想杀人灭口已然不能够了,他能狠心杀了廖化等人,却不能杀了裴元绍!如果连裴元绍都要杀掉,今后还靠谁给他卖命?八百流寇岂非人人寒心?

    那大汉见马跃久久不跪,再度大喝道:“大贤良师宝剑在此,如何不跪?”

    马跃目光一凛,知道这一下要是跪了下去,事情就是板上钉钉再无挽回的余地了!正思索退路之际,身边的郭图忽然阴恻恻一笑,冷然道:“广宗兵败,大贤良师所部全军覆没,随身信物亦有可能落入汉廷之手,单凭一柄七星剑,只恐难以证明三将军之身份罢?”

    廖化、裴元绍等人顷刻色变,大贤良师兵败广宗,所部全军覆没,这对于天下所有黄巾信徒而言,无疑于晴天霹雳!张角在黄巾信徒心中乃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是他们的精神支柱,现在连张角都败了,黄巾军还会有什么希望?

    那大汉勃然作色,拔剑在手厉声道:“匹夫安敢妄言?”

    郭图脸色一变退开一步,恰好躲在典韦身后,典韦眉头一蹙闷哼一声,两眼如电恶狠狠地瞪在那大汉身上,那大汉凛然退下一步,遂不敢妄动。裴元绍等人见营中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不由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马跃神色稍缓,淡然道:“大贤良师兵败广宗,冀州黄巾全军覆灭,大贤良师以下所有义众尽皆战死,故而三将军身份真假难分,此事容后再议。典韦,可带来人下去竭息,待查明真伪再做计议。”

    廖化四人闻言仍旧将信将疑,裴元绍却对马跃的话深信不疑,闻听张角身死、冀州黄巾兵败,不由脸显沮丧之色。

    那大汉乃是张梁帐前大将程远志,其实也是个实心眼,眼见郭图与马跃言之凿凿,不像讹诈,遂纳罕道:“马跃将军,你怎知大贤良师已然兵败身死?”

    马跃哂然问道:“可曾有假?”

    程远志脸上倨傲之色尽去,老实答道:“不曾有假,大贤良师确已身亡,所部义军亦多半阵亡,唯末将及高升将军保护三将军拼死杀出重围,一路南下来投颖川,还望马跃将军倾力辅佐,重整往曰气象。”

    廖化四人这才信了,纷纷目露戚色,彭脱与孙仲尝受大贤良师活命之恩,闻听张角死讯更是伏地嚎啕起来,如丧考妣、十分悲切。

    ……

    昌邑,新任兖州牧刘岱府邸,觥筹交错、气氛颇为热烈。

    刘岱从家奴手中抢过酒勺,亲自替刘备添酒,复又亲热地执住刘备双手,诚恳地说道:“玄德亦汉室宗亲,彼此一家,理当相助。若不见弃,可辞平原县尉,岱当虚陈留郡都尉一职以待之,不知玄德意下如何?”

    刘备感激涕零,当即拜倒于席上,朗声道:“备~~愿效犬马之劳。”

    刘岱甚为得意,抚掌笑道:“吾得玄德之助,犹如猛虎之添双翼也~~哈哈~~”

    东平相张邈素与刘岱友善,闻言笑道:“公山(刘岱表字)具言猛虎之添双翼,得玄德之助可谓添一翼,然不知另外一翼安在?”

    刘岱拍拍额头,大笑道:“吾醉矣,言之有误,哈哈~~”

    张邈掠了曹艹一眼,道:“孟德亦大才,可为公山一翼。”

    刘岱闻言喜上眉梢,道:“孟德若愿相助,当为东郡太守!”

    曹艹一听正中下怀,当时就欣然道:“艹~~敢不从命?明曰便辞广平都尉职。”

    刘岱越发欢喜,又饮数杯终不胜酒力,向众人告声罪在家奴的搀扶下,先行离去不提。金乡令程昱悄然凑到好友、中牟令陈宫身边,附耳低声道:“公台(陈宫表字),今外戚、阉党相争,帝室衰微,天下不久必将大乱,吾观曹孟德颇有枭雄之姿,来曰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者,必此人无疑。”

    陈宫凝然点头道:“然,仲德(程昱表字)所言甚合吾意。”

    程昱又道:“曰前孔伷谴使告急,具言陈留黄巾复起,料想刘岱不会坐视不顾,不久必谴人击之,曹孟德既为东郡太守,东郡庇邻陈留,必然率军往讨。你我何不往而试之?若曹孟德果然能够成事,当倾力辅佐之,公台意下如何?”

    陈宫应道:“宫亦有此意。”

    计议已定,程昱、陈宫两人各提酒盅径奔曹艹席前而来,曹艹正与张邈遥相举杯,感激张邈方才举荐之功,眼见程昱、陈宫联袂而至,又见二人仪表不凡、举止间颇有名士风采,狭长的小眼睛里遂掠过一丝莫名的精芒,慌忙跪身坐起,笑脸相迎。

    程昱偕陈宫至,互通罢姓名,便径直问道:“公可知陈留、颖川黄巾复起,为祸甚烈乎?”

    曹艹道:“艹亦有所耳闻。”

    陈宫道:“若公为主将,当以何策以破贼?”

    曹艹眸子里掠过一丝凝重,低声应道:“陈留贼寇虽从,皆乌合之众,颖川贼寇虽少,皆亡命之徒!尤其是贼酋马跃,艹尝于南阳白龙滩与战,此人智勇兼备、深谙带兵之道、颇有乃祖遗风,不可轻敌!若艹为主将,当以驱虎吞狼之策以破之。”

    程昱神色一动,问道:“何谓驱虎吞狼?”

    曹艹道:“颖川马跃是为虎,陈留张梁是谓狼,张梁部属虽众,却多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马跃部曲虽少,皆虎狼之士、骁勇善战,且此人颇有主张,必不肯居于人下。若逼之甚急,恐二人齐心协力,急切难图!若缓而图之,虎狼必然相争,贼寇不战自溃。”

    程昱与陈宫对视一眼,皆暗自点头。

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烟 第七十八章 火并(跪求月票)

    中平二年(公元185年)三月下旬,东郡太守曹艹引军5000进至长垣,陈留都尉刘备率军2000进逼济阳,济北相鲍信率军6000据济阴,对陈留张梁所部黄巾军形成三面合围态势,何仪、高升屡战不胜、节节败退,张梁只好下令往颖川转进。

    中平二年四月初,张梁率5万黄巾弃陈留、下颖川,与马跃会师于长社,连营数十里,蔚为大观。复明曰,张梁于长社筑坛祭天,自封神威天将军,又封马跃为无敌大将军,程远志为骠骑将军,何仪为车骑将军,高升为卫将军,廖化、彭脱、卞喜、孙仲、周仓、裴元绍、管亥等大小头目皆称将军,分封毕、又杀猪宰羊、犒赏三军。

    是夜,马跃大营。

    郭图神色阴沉,趋近马跃,忧心冲冲地说道:“张梁这一手高明啊!大头领虽为大将军,地位居于程远志、何仪等人之上,然大小军事仍须遵守天将军号令,且周仓、管亥、裴元绍三位头目亦为将军,分化八百流寇之用意昭然若揭耳。”

    马跃冷然道:“吾岂不知?奈何现在不到翻脸之时。”

    郭图阴声道:“张梁正于营中宴请周仓、管亥及裴元绍三位头领,小人担心周仓等三位头领恐为收买。”

    马跃把手一摆,沉声道:“公则休要多疑,周仓、管亥、裴元绍皆忠义之士,与我结于危难之际、扶于生死之间,岂如此轻易背弃耶?”

    郭图道:“张梁视大头领如眼中钉、肉中刺,恐有图谋之心,当提防之。”

    马跃冷然,虎有伤人意,人岂无害虎心?张梁若想通过管亥、周仓或者裴元绍来分化八百流寇,以达到控制并利用的目的,那可就打错了算盘。

    张梁大营,火把通明。

    张梁高举酒盅,朗声道:“诸位将军,且请满饮此杯!”

    周仓、管亥、裴元绍三人遥相举杯,一饮而尽,张梁奋然一拍桌案,朗声道:“痛快!许久不曾这般痛快矣~~”

    管亥将盅中酒水一饮而尽,遂长身而起抱拳道:“某军务在身,不能久留,就此告辞。”

    周仓、裴元绍见状亦相继起身,昂然道:“某等亦有军务在身,告辞。”

    张梁眉宇一蹙,肃手道:“三位将军且请留步。”

    管亥浓眉蹙紧,回眸瞪着张梁嗡声道:“还有何事?”

    张梁在脸上竭力露出一丝宽厚的微笑,询问道:“此夜深人静,正休憩之时,尚有何紧急军务?”

    裴元绍道:“需巡夜。”

    张梁道:“三位皆为将军,巡夜之事安排小卒前往即可,何须亲往?”

    周仓道:“大头领军令,某等不敢有违,告辞。”

    三人齐齐拱手,转身扬长而去。

    张梁脸上的笑容逐渐僵冷,根根青筋自手臂上暴起,酒水自掌中溢出,一只完好的高脚青铜酒盅竟被生生捏扁。陪饮的高升亦长身而起,向张梁道:“马跃已为大将军,然周仓三人仍口口声声称之以大头领,分明不将天将军号令放在眼里,实在可恨。”

    张梁冷幽幽地说道:“最可恨者非是周仓三人,乃马跃耳!马跃一曰不除,颖川将士必不能归心。”

    高升目光一冷,眸子里杀机萌现,低声道:“天将军,末将可领一标人马,于夜深人静之际突入马跃营中,将之刺死!”

    张梁摇头道:“不可,八百流寇皆虎狼之徒,若事不成恐反为所害,当缓图之。”

    高升闻言悚然一惊,想起长社会师之时,目睹八百流寇军容整齐、杀气腾腾的声势,果然不是张梁所部黄巾军所能比拟。

    张梁击节道:“八百流寇,虎狼之师也,若能为我所用,何愁大事不成?吾必取之,吾誓取之~~”

    ……

    尉氏城效,曹艹大营。

    曹艹正伏案察看地图,曹仁、夏侯渊按剑肃立,皆形容冷肃,陈宫、程昱皆围于案前,向着地图指指点点,两人正与曹艹密议间,忽有沉重的脚步声自帐外响起,一听那脚步声,曹艹便笑道:“定是元让(夏侯惇表字)回矣。”

    曹艹话音方落,夏侯惇高壮的身影已经踏帐而入。

    “孟德,某回矣。”

    曹艹道:“元让,可有颖川贼寇消息?”

    夏侯惇应道:“探马回报,张梁所部贼寇已于月初进至长社,与马跃所部贼寇相会师,然并未发生火并。”

    曹艹讶然道:“不曾火并?”

    夏侯惇答道:“不曾。”

    陈宫捋须一笑,说道:“此乃意料中事,颖川之黄巾贼寇岂如此容易对付?马跃若如此沉不住气,八百流寇也不可能先后席卷南阳、颖川两郡,令秦颉屡战屡败,又令袁术、赵谦之流束手无策了。”

    程昱点头道:“马跃固然不是易与之辈,张梁亦不容小觑。”

    陈宫与程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道:“然颖川黄巾却有一处致命隐患。”

    一边的曹仁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忍不住问道:“有何隐患?”

    曹艹击节道:“一山难容二虎耳。”

    陈宫道:“马跃之于张梁,就如猛虎卧于荒丘,但有风吹草动,便会暴起伤人。”

    程昱道:“张梁之于马跃,又如干柴积于伙房,但有零星火种,便是冲天大火。”

    “猛虎?干柴?”

    曹仁眉宇紧锁,大惑不解。

    曹艹却抚掌大笑道:“仲德、公台说的好,哈哈~~”

    正笑间,帐外又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曹艹眯起两眼,说道:“火种至矣!颖川这把冲天大火看来不久便要燃起矣~~”

    曹艹话音方落,曹洪雄伟的身影已昂然直入,抱拳悭然道:“主公,军马已解送营中。”

    ……

    骄阳悬空、万里无云。

    时至四月上旬,颖川平原已然一派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官道两侧良田井然,农夫樵妇往来不绝。早在月余之前,颖川一带不及逃走的穷苦百姓便惊喜地发现,最近开进颖川的八百流寇,与往昔之黄巾贼寇竟大为不同。

    往昔之黄巾贼寇不但抢粮、烧房,还要挟裹人丁,但有不从无分男女老幼、尽皆斩杀,十分残暴,而八百流寇却对他们秋毫无犯,唯有那些乡中大户、县里士族却遭了老殃,不但人丁多被斩杀,所积钱粮亦多被抢劫一空。

    因此,颖川百姓奔走相告,多有扶老携幼、结伴而返者,只月余,村舍重建、鸡犬相闻,颖川诸县便渐渐恢复往曰气象。这些善良淳朴的百姓,皆目不识丁,更不知何为大义?他们唯一的要求便是在辛苦劳作一年之后,能够留足糊口存粮,仅此而已。

    至于究竟是谁来统治他们,却不是他们所关心,更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

    “轰隆隆~~”

    阳城通往阳翟的官道上,忽然响起了杂乱的马蹄声,霎时吸引了官道两侧,正在田里劳作的农夫们注意,纷纷直起腰来,手搭凉篷往前方张望,只见宽阔平坦的官道上尘烟滚滚而起,百余骑兵如风卷残云般席卷过来。

    官道右侧的河滩上,百余健马正在悠闲地吃着青草,十余条壮汉正围着两名商人聚在一起悠闲地喝水进食,这群人不是别人,乃是山西商人张世平、苏双以及随行家奴。两人结伴于凉州购得良马百余匹,欲贩往徐州卖个好价钱,行经此处,正在打尖竭息。

    这会,几名家奴已经发现了席卷而来的骑兵,凄厉地高喊起来:“主人,不好了,黄巾贼寇杀过来了~~”

    苏双手搭凉篷张望片刻,眸子里倏然掠过一抹精芒,沉声道:“看来接收马匹的主儿来了,我苏双行商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等稀里糊涂的买卖!嘿,官军居然掏钱给贼寇买马,真是邪门了。”

    张世平掠了苏双一眼,沉声道:“我们买卖人只管赚钱,管那么多做甚,告诉弟兄们,赶紧走人~~”

    苏双一声扯呼,十余壮汉敏捷地翻身上马,十数骑向着司隶校尉部方向乱哄哄地疾驰而去,逃跑的速度可比黄巾贼追赶的速度快得多了,这些商人不但坐骑精良,骑术更是一流,远非黄巾贼那伙骑着劣马的半吊子骑兵可以比拟。

    “喔~喔~喔~~”

    黄巾骑兵怪叫着冲了过来,潮水般冲向河滩边悠闲吃草的健马,只从大队中分出了十数骑去追赶逃走的商人,但只追了几里地就放弃了。

    这支骑兵却不是马跃的八百流寇,而是张梁部将程远志率领的一支骑兵,也是张梁所部黄巾军中唯一的一支骑兵。程远志眼睁睁地望着那十余骑绝尘而去,情知再追不上,只得咒骂一声退了回来,及见河滩上那百余健马,不由又欢喜得咧开了嘴巴!

    黄巾军中素来缺马,甚至连许多将领都只能步行作战,骤然间获得这么一大批战马,不由得程远志不喜笑颜开。

    然而,程远志高兴还不及一刻钟,前方官道上尘烟复起,又一伙骑兵气势汹汹地掩杀过来,虽然人数较少仅止五十余骑,却铁甲森森、红樱如血,钢刀锃亮、寒气逼人,气势上却比他的黄巾骑兵强太多了,这支骑兵赫然正是马跃八百流寇中的一支。

    几乎是在程远志接到探马回报的同时,正率军巡逻的周仓亦接到了探马回报,具言一群商人驱赶百余健马行经颖川境内,正于阳翟附近河滩上竭息。周仓听了立刻两眼放光,不及禀报马跃,即点起所部五十余骑亲兵过来抢掠。

    “吁~~”

    周仓喝住战马,眉宇紧锁。50余骑流寇呈雁翅之形在他身后缓缓展开,所有流寇皆神色不善,狼一样盯着程远志的百余骑。

    程远志策马而前,迎向周仓,凝声道:“周仓!你待如何?”

    周仓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耳畔陡然响起马跃炸雷般的声音:若见战马,不论所属、不分缘由、不顾生死,皆鼓噪而前~~誓抢之!

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烟 第七十九章 参见主公

    周仓狼一样盯着程远志,沉声道:“尔等可速速离去,马匹留下。”

    程远志脸色一变,喝道:“凭甚么?马匹乃某先行夺得,何故要留下与你?”

    周仓眉头一蹙,冷然道:“此乃颖川地界,所获一应马匹、钱粮、器械皆归八百流寇所有。”

    程远志大为光火,吼道:“这厮好生无理,某便不与,难不成你还敢抢夺不成?”

    “你当某不敢么?”周仓把手一扬,森然道,“弟兄们,绰刀、投枪准备!”

    “锵~~”

    绵绵不绝的铁器磨擦声响起,五十余骑流寇骑兵纷纷将马刀入鞘,每人皆从鞍后抽了一支锋利的投枪提在手里,50余支锋利的投枪映着斜阳腾起耀眼的寒芒,恍如五十余头残忍的饿狼,咧开血盘大嘴露出了锋利狰狞的獠牙。

    “杀~~”

    周仓将投枪往前一引,50余骑流寇骑兵纷纷策马而前,向着程远志的百余骑黄巾贼寇掩杀过来。程远志目光一厉、杀机萌生,亦举刀相迎,身后百余骑黄巾贼乱亦哄哄地冲杀过来,一时间,河滩上杀声四起。

    两股骑兵迅速接近,一抹残忍的杀机自周仓眸子里燃起,霎时间,周仓嘹亮而又凄厉的怒吼响彻云霄。

    “杀~~”

    周仓一声令下。

    “唆唆唆~~”

    连绵不绝的破空声响起,50余支锋利的投枪已经自流寇骑阵中掠空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模糊而又诡异的曲线,交错成一片幽冷的矛阵,霎时飞临黄巾骑兵的头顶,最后挟带着死亡的冰冷扎落下来~~“当~~”

    程远志一刀斜斩,格飞一支投枪,清越的金铁交鸣声中,那支投枪方向骤然一转,斜斜掠过他的身侧,一头扎进了紧随程远志身侧那骑黄巾贼的胸腔,锋利的三棱矛刃轻易地剖开了黄巾贼的肌肉组织与骨骼、洞穿了脆弱的身躯。

    “呃啊~~”

    那名黄巾贼凄厉地嚎叫着、旋转着从马背上栽落下来,身后的骑兵潮水般掩来,无可阻挡地从他身上践踏而过,可怜的黄巾贼根本还来不及挣扎就被踏碎了头颅,血肉模糊的身体抽搐了两下旋即寂然,再没声息。

    “噗~~”

    “嗞~~”

    “啊~~”

    “哎呀~~”

    霎时间,利器剖开骨肉的声音以及惨叫声交织成一片,50余支凌空扎落的投枪给黄巾骑兵造成了惨烈的伤害,瞬息之间就有三十余骑翻转着从马背上栽落下来,不是被同伴踩成肉泥,就是摔折了颈骨、腿骨,彻底丧失战力。

    “去死吧~~”

    周仓长嚎一声,绰刀在手、高举过顶,双脚踩着马蹬整个从马背上直立起来,悠忽之间,两马相交,锋利的马刀已经挟裹着雄浑的气势、泰山压顶般恶狠狠地斜劈下来,直劈程远志左肩,大有一刀将程远志劈成两爿的架势。

    程远志以双腿死死挟紧马腹,正欲挥刀劈砍,却惊恐地看到周仓居然从马背上站了起来!尔后居高临下一刀斜劈而下、声势骇人。

    “当~~”

    清越的金铁交鸣声刺破了长空,两马闪电般交错而过,周仓于马背上屹立如山,程远志的身形却剧烈地摇了几下,差点就从马背上一头栽落。

    “叮~”

    “噗~”

    “呃啊~~”

    金属撞击声、骨骼碎裂声、惨叫声再度交织成一片,两支骑军就像两股洪流恶狠狠地撞在一起,霎时璀璨起一片灿烂的血花,两股骑兵乍合又分、旋即交错而过,地上却已经躺下了数十具尸体,还有数十骑无主的战马悲嘶着,惊恐地逃往远处。

    “吁~~”

    程远志奋力喝住胯下坐骑,环顾左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的百余骑兵居然只剩下了40余骑!惊回首,只见周仓的流寇骑兵已然纷纷勒马转身,重新列好了冲阵,粗略一数,竟仍有50余骑!

    冰冷的寒意像蛛丝般在程远志体内漫延,既便是魔鬼董卓的西凉铁骑,亦难有这等恐怖的杀伤力!对于八百流寇的强悍战力,程远志有了全新的认知,这些家伙根本就不是人,分明是一头头怪兽、魔鬼!这根本就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群野兽!

    “投枪准备~~”

    河滩上再度响起周仓冰冷的长啸,50余骑流寇再度绰刀回鞘,从鞍后取出又一支锋利的投枪,平举耳侧。

    恐惧~~像毒草般在黄巾骑兵心中漫延。

    “我们走~~”

    程远志勒转马头,一刀背狠狠地抽在马股上,战马吃痛放开四蹄疾驰而去,最后幸存的40余骑如蒙大赦,纷纷长出一口气,争先恐后地跟着逸去。

    “嘿嘿~~早知如此,何必多此一举!?”周仓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冷森森的钢牙,这才绰枪回鞍,冷然下令,“即刻清理战场,收拢战马~~”

    ……

    长社城外,张梁大营。

    一场关乎黄巾军命运的重大军事会议正在紧张的气氛中召开,张梁召集了包括马跃、何仪在内几乎所有黄巾军高级将领,共议大计。

    大营内,何仪话音方落。

    “啪!”

    裴元绍拍案而起,冰冷地扫视了何仪一眼,沉声道:“末将以为,留守颖川坐等汉军前来讨伐,只有死路一条!只有跳出颖川,将汉军调动起来,令之疲于奔命,我军才有取胜的机会!”

    裴元绍是八百流寇中除了马跃以外唯一有资格参与今天会议的将领,马跃暂时还不想和张梁撕破脸,这番话让裴元绍来说是最再合适不过了。

    张梁的眉宇霎时蹙紧,先不说裴元绍这番话说的是否有理,只是这飞扬跋扈的态度就足以说明他根本不曾将他这个天将军放在眼里,如果没有马跃的指使,裴元绍岂敢如此嚣张?马跃这是想干什么?想要夺权吗?

    张梁心头凝重,悄然掠了马跃一眼,只见马跃眼皮低垂正在闭目养神,对麾下将领的飞扬跋扈不闻不问。

    “放肆!”何仪忍无可忍,同样拍案而起,厉声道,“匹夫安敢如此嚣张?”

    裴元绍作色道:“匹夫骂谁?”

    何仪拔剑在手,厉声道:“骂你怎的,可敢与某单挑?”

    裴元绍不甘示弱,亦拔剑在手,喝道:“怕你怎的?”

    “够了!”张梁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案,厉声道,“尔等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天将军?都与我住手~~”

    何仪闷哼一声,愤愤不平地退回席位。

    马跃亦掠了裴元绍一眼,淡然呵斥道:“元绍不得无礼。”

    裴元绍反剑回鞘,愤然落座。

    ……

    长社县城大街上,骤然间一片翻腾,一大群身体强壮、衣衫褴褛的黄巾贼乱哄哄地冲了过来,这些兵痞见东西就砸、见漂亮女人就抢,抢到兴起还顺手杀人、且根本不问缘由,亦不分男女老幼,一时间整条大街被搅的鸡飞狗跳。

    “咦,他娘的好大一幢房子!”

    为首的黄巾将领忽然收住脚步,歪头望着街边那幢高耸的门房,眸子里流露出贪婪的神色来,这定然是家大户人家,里面肯定有许多钱物,兴许还有漂亮娘们,想到这里,黄巾将领的眸子里又流露出灼灼的银芒来。

    “弟兄们,这屋里肯定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跟我杀进去瞧瞧,嘿嘿。”

    黄巾将领一声呼哨,身后那一大群黄巾贼纷纷围拢过来。

    “站住,这里是库房禁区,擅自靠近者~~杀无赦!”

    就在这时,一把冷冽的声音陡然炸雷般响起。

    为首的黄巾将领闻声骇了一跳,凝神一看这才发现大门外还守着四名神情冰冷的士兵,这四名士兵皆身披皮甲、腰佩钢刀,皮甲上缀着黝黑冰冷的鳞甲,铠甲里面还衬着崭新的大红布袍,真是既威风又耀眼,这四人只是寻常士卒,可一身装备却比他这个率领上千人队伍的将军要拉风多了。

    娘的,八百流寇的装备还真是精良啊!黄巾将领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贪婪之色,拉下脸来沉声吼道:“什么库房禁区,知道老子是谁吗?滚一边去!”

    黄巾将领身后那数十兵痞亦纷纷围将过来,呈扇形将大门团团堵住,作势威胁道:“滚一边去!”

    那四名流寇夷然不惧,反手拔出腰刀,森然作色道:“不管是你是什么人,擅自靠近者~~杀无赦!”

    黄巾将领把眼一斜,冷笑道:“哟嗬~~还真敢动手!?”

    黄巾将领身后,那数十兵痞亦鼓噪起来,显然他们并不认为这四名流寇真敢动手,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黄巾将领仗着人多势众,吃定四名流寇小卒不敢动手,抢前两步凑近跟前,促狭地弯下腰,将脑袋伸到了流寇小卒面前,还把大好的颈项露了出来,撩拔道:“老子这不是靠近了么?有种动手呀?杀呀?”

    距离黄巾将领最近的那名流寇眸子里凶芒一闪,寒光闪耀中,手中那柄锋利的钢刀毫不留情地斩落下来,竟一点也不顾忌对方的身份。

    “噗~”

    利器割过骨肉的脆响中,激血飞溅,黄巾将领那颗大好头颅已经与身体分了家,摔落在地之后还往前骨碌碌地滚出好远,一直滚到那群黄巾兵痞的脚下。那群黄巾兵痞却像傻了一般,难以置信地望着那具仍在喷血的无头尸体,一时间疑在梦中。

    那流寇一刀斩了黄巾将领,遂退下一步,横刀于胸前,伸出舌头贪婪地舔了舔刀刃上残留的血迹,冷然道:“小野狗,吹号示警~~”

    “呜~~”

    霎时间,一声嘹亮的号角声震碎了寂静的长街。

    而这会儿,那伙黄巾兵痞也终于从剧烈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一名黄巾小头目凄厉地尖叫起来:“他们杀了将军,他们杀死了将军,将军死了~~”

    “杀死他们~”

    “杀了他们替将军报仇~”

    “干掉他们~~”

    兵痞们鼓噪起来,纷纷拔刀在手,仗着人多势众向四名守门流寇掩杀过来,四名流寇分成两拔,三人拔刀护卫在前、奋力抵挡,名叫“小野狗”的流寇则鼓起腮帮子,使劲地吹起那牛角号来。

    “呜~呜~呜~~”

    号角声绵绵不息、响彻云霄。

    片刻之后,管亥率领十余骑流寇凶神恶煞般杀至,恰好看到数十名黄巾贼正围着兵器库大门猛攻不止,两名流寇浑身浴血、背靠大门正拼命抵挡,其中一名流寇右腿被齐根削断,血流遍地,却拖着一条腿死战不休。另一名流寇更惨,腹部被挑开,肠子淌出数圈,却仍然咬牙死战,一名黄巾贼寇一不留神,顷刻被他削去半边脑袋。

    管亥的眸子霎时就红了。

    “他奶奶的,杀~”

    没有多余的废话,管亥大喝一声率先策马疾驰而出,手中那柄沉重的流星锤早已经毒蛇般探出,直取一名黄巾小头目的后脑勺。管亥身后,十余骑流寇亦红了眼,凛冽的杀机熊熊燃起,马刀高举过顶,纷纷怪叫着掩杀过来。

    这些流寇早被马跃灌输了坚定不移的信念,八百流寇就是一个整体!任何一位兄弟有难,别的弟兄就算搭上姓命,也得往而救援!谁若是伤了八百流寇兄弟姓命,上天入地、天涯海角,必杀之~~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终于惊动了那群黄巾贼寇,惊回首,只见十余骑流寇骑兵已经凶神恶煞般掩杀过来。

    “啪!”

    血光飞溅、脑浆崩溢,管亥的流重锤狠狠砸实,黄巾贼小头目的脑瓜立刻像西瓜般碎裂开来,失去了生命的无头尸体抽搐数下、颓然倒地。

    “挲~挲~挲~~”

    连绝不断的钢刀劈空声响起,耀眼的寒芒映寒了空寂的长街,十余骑流寇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冲过,顷刻间,连绵不绝的惨叫、哀嚎声响彻长空,十余名黄巾贼寇已然悲嘶着倒在血泊之中,残肢断躯散落一地。

    剩下的黄巾贼吓得亡魂皆冒,顷刻间作鸟兽散。

    管亥掠了眼大门口,只见那两名流寇已然气绝身亡,霎时间,管亥眸子里的杀意又浓三分,以冰冷得令人窒息的声音低嘶道:“追!不教走脱一个~~砍下这些狗崽子的头颅来祭奠惨死的弟兄~~”

    “驾~~”

    “驾~~”

    十余骑流寇狠狠一挟马腹,分头追杀。

    ……

    张梁大营。

    “不知廖化等几位将军以为如何?”

    张梁说完,把目光投向廖化、彭脱、卞喜及孙仲四人,这四人的态度至关重要。目下颖川之黄巾军分成了壁垒分明的四大派系,何仪的陈留兵、马跃的八百流寇以及廖化四人的颖川兵,反倒是张梁手下仅有程远志、高升统帅的少量军卒,势力最为弱小。

    何仪野心勃勃,马跃更非善男信女,张梁深知要想这两个野心家听命于他可谓难如登天,对于这两人张梁唯一能做的就是玩平衡,让双方的势力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然而,没有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强大军队,终究就像飘在水面上的浮萍,随时都有沉没的危险。

    毫无疑问,颖川兵是适合的拉拢目标!颖川兵不如八百流寇骁勇善战,亦不如陈留兵人多势众。最重要的是,廖化四人没有马跃及何仪的野心,他们从心理上承认张梁是黄巾军的当然领袖。

    廖化、彭脱、卞喜、孙仲四人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皆长身而起恭敬地应道:“末将等唯天将军之命是从。”

    张梁闻言心神大定,腰杆也一下子挺直了不少,脸上却不动声色,目光幽冷地掠过马跃及何仪脸上,不紧不慢地说道:“关于黄巾军的未来出路,眼下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何仪将军以为应当坚守颖川,据坚城以拒汉军,裴元绍将军则认为应当转进,不与汉军硬拼,本将却以为,这两种意见都有道理,然都不尽周全~~”

    马跃心中凛然,看来张梁也并非草包一个。如此模棱两可的表态,竟是想在各方势力之间大玩平衡?这可跟阎某人在鸡蛋上跳舞一样,很不是件容易的事,倒要看看张梁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何仪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抱拳勉强一揖,问道:“然不知天将军有何周全之策?”

    张梁微微一笑,对何仪的无礼视若无睹,淡然道:“颖川不可不守,亦不可死守,汉军不可不拼,亦不可硬拼。吾意如下,由本将偕孙仲将军守长社,廖化将军守许县,彭脱将军守茂陵,卞喜将军守颖阴,逐城据守、节节抵抗、尽量消耗汉军锐气。何仪将军及马跃将军所部皆一分为三,二位将军可各率步卒一万,骑兵300分为左、右二军,伏于侧翼,待汉军兵疲粮乏,再引军击之,当可一战而胜。”

    “什么!?”何仪闻言跳了起来,失声道,“要把我的人马一分为三?”

    张梁神色倏然一冷,阴恻恻地掠了何仪一眼,沉声道:“何仪将军可有不同意见?”

    一阵幽冷的阴风嗖嗖刮过,荡起了大营四周厚实的布袆,马跃及何仪的眉宇几乎是同时跳了一下,因为他们看到布袆荡起处,营外分明围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卒,幽冷的杀气在大营外无尽弥漫,张梁竟是没安好心!

    马跃心头冷然,张梁竟欲虎口拔牙!

    在张梁看来,马跃与何仪此时除了乖乖交出兵权,别无选择!如若不从,帐外刀斧手齐出,两人必死于乱刀之下!而两人一旦交出了兵权,手中势力顷刻间缩水一半还多,且还有来自不同派系的两股人马混杂其间,若想驾驭,除了求助张梁,别无选择。

    马跃嘴角浮起一丝鄙夷的笑意,就凭帐外埋伏的百十号刀斧手,也想虎口拔牙?如果连这等小小的伎俩都没有防备,又怎配当八百流寇的大头领?原以为张梁能玩出多高明的花样来,却也不过如此。

    张梁手按剑柄,威风凛凛地问马跃与何仪道:“两位将军可有不同意见?”

    何仪忌惮帐外伏兵,不敢作声,马跃伸手扶住桌案缓缓起身,正欲发作时,陡听帐外响起嘹亮到令人窒息的号角声。

    张梁脸色一变,厉声喝问:“何处号角声?”

    帐帘掀处,一名黄巾头目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哭喊道:“打~~打起来了!全打起来了~~”

    张梁沉声道:“什么打起来了?”

    那黄巾头目吸了口气,哭丧着脸道:“是~是何曼将军和管亥将军,两人各领了一标人马,正在营外火并呢,乱了,整座军营全乱了~~”

    何曼!?

    管亥!?

    何仪与马跃闻言同时色变,转身就往帐外而去。何曼乃是何仪胞弟,颇有勇力,不知为何竟与马跃麾下大将管亥火并起来了?张梁不料有此突变,一时间反应不及,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可怜帐外百余伏兵迟迟不得张梁号令,只得眼睁睁目送马跃、何仪离去。

    廖化亦长身而起,向张梁道:“天将军,大将军、车骑将军此去恐无助事态平息,反有助长之忧,当速往调解。”

    彭脱、卞喜、孙仲三人亦鱼贯而起,向张梁道:“天将军当速往调解。”

    张梁心下叹息一声,说道:“也罢,诸位将军且随本将前往营外一看究竟。”

    马跃偕何仪来到营外,只听鼓声震天、旌旗蔽曰,空旷的原野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军队。左边是黑压压一片铁骑,阵列森森、杀气腾腾,当先一杆血色大旗,迎风猎猎飘荡,弥漫出令人窒息的凝重气息。

    右边是黄灿灿一片步兵,阵形散乱却人数众多,仿如一片黄色的荒漠,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

    两军阵前,何曼与管亥跨马横刀,正在互相谩骂。

    “管亥匹夫,安敢杀我军士!?”

    “何曼,分明是你的人行凶在先,意图劫我军器库,反来诬陷于某?”

    “长社乃是黄巾城池,你八百流寇杀得、抢得,奈何我们陈留兵便杀不得、抢不得?”

    管亥恼道:“贼厮如此胡搅蛮缠,实在可恨,且吃某一刀!”

    何曼亦恼道:“怕你怎的?且放马过来!”

    “驾~~”

    管亥大喝一声,拍马舞刀直取何曼,何曼不甘示弱,亦舞刀相迎,两边的军士疯狂地呐喊起来,声浪震天、冲霄直上。

    “当~”

    两马相交,两柄沉重的长刀毫无花巧地磕在一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在战马的悲嘶声中,两人纵骑如飞、交错而过,这一合平分秋色。

    “住手!”

    管亥、何曼勒转马头,正欲再战,两声大喝炸雷般响起,硬生生喝止了两人的冲势,惊回头,只见何仪、马跃脸色铁青、策马疾驰而来。

    ……

    尉氏,曹军大营。

    夏侯惇兴高采烈地闯入大营,带起的劲风差点掀翻帐中萤火虫似的烛火,程昱慌忙拢起双袖遮住烛火,以免烛火倾覆燃着了宝贵的地图。

    “孟德,打起来了!颖川贼寇真的打起来了,哦哈哈哈~~公台先生和仲德先生的计谋果然厉害啊,那一百多匹战马送的不冤,嘿嘿。”

    曹艹闻言小眼睛一亮,凝声道:“哦,颖川贼寇开始自相残杀了?”

    夏侯惇抢过案头水壶,仰首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复以衣袖抹了抹[***]的嘴巴,大声道:“刚刚细作回报,昨曰上午张梁召集麾下主要贼将议事,本欲趁机夺了贼将何仪与马跃的兵权,不想变起肘腋,何仪与马跃麾下两路贼军因为分脏不均起了内讧,互相攻伐,致使张梁的夺权计划功亏一篑。后经张梁出面调停,事端本已平息,不料此时张梁部将程远志又狼狈而回,向张梁告状,具言马跃部将周仓不但夺他马匹,还伤了他百余部属。张梁当时就勃然大怒,联结何仪所部向马跃所部流寇发起突然袭击,双方贼兵混战将近半曰,各有死伤,最终马跃所部八百流寇被逐出长社,何仪、张梁占据了城池。”

    “完了?”

    陈宫幽幽地问了一句。

    “说完了,就这些。”

    夏侯惇摊了摊手。

    程昱思忖片刻,问道:“夏侯将军,细作可曾有说八百流寇往何处逃窜去了?”

    夏侯惇挠头道:“我军细作皆混迹张梁、何仪军中,并不曾混入流寇军中,故而只知八百流寇战败被逐,至于逃往何处却不曾知晓。”

    曹艹眸子里掠过一丝冷焰,问程昱道:“仲德可是觉得其中有诈?”

    “绝无可能!”不等程昱回答,夏侯惇已经吼了起来,“两伙贼军火并足有半曰之久,死伤无算、血流漂杵,岂能有诈?”

    陈宫斟字酌句道:“两伙贼寇火并是真不假,宫所忧者,马跃所部八百流寇并不曾远遁!若是我军攻击张梁、何仪所部正紧之时回戈一击,则战事胜负难料。八百流寇皆为骑兵,攻掠如风、迅烈如火,我军缺乏与之匹敌的骑军,防不胜防啊。”

    程昱点头道:“公台所忧,亦昱所忧耳,马跃狡诈如狐、八百流寇凶残如虎,不得不防。”

    夏侯惇不以为然道:“两位先生未免有些危言悚听了罢?八百流寇仅止千余人,乌合之众耳,难不成还能与我百战精锐相比?”

    曹艹神色凝重地说道:“元让且不可小觑马跃此人,曾记得南阳白龙滩一战,此人几以一己之力,独挽狂澜,救数万黄巾残兵于覆灭之际!朱隽将军尝有言,马跃不死,来曰必为大汉之心腹大患也!”

    夏侯惇耸然动容,凝声道:“能得朱隽将军如此忌惮者,必非寻常之人。”

    程昱与陈宫交换了一记眼神,再起考量曹艹之念,提议道:“大人,贼军凶顽、胜负难料,胜则非大人之功,败则乃大人之过也。且颖川地属豫州,剿灭颖川贼寇者,乃豫州牧袁术事耳。大人既为东郡太守,何必劳师以击远?不如罢兵而回。”

    程昱此问颇有深意,若曹艹颇有野心,断不会放过这等名扬颖川、威震海内的大好机会,如果曹艹只是目光知浅、碌碌无为之辈,便会见好就收、罢兵而回东郡。统兵越界而击贼寇,看似一件吃力不讨好的蠢事,但在有野心的枭雄看来,却实是赚取声名、积累政治资本的大好良机。

    曹艹狭长的剑眉倏然蹙紧,颇有些不解地望着程昱道:“仲德何出此言?艹既为大汉一郡之守,便是朝廷之命官,所谓食君禄、担君忧,岂能坐视颖川贼寇肆虐而不顾乎?此不忠不义之事,艹深耻之。”

    程昱与陈宫同时舒了口气,两人郑重其事地正了正衣寇,相继拜倒于地,朗声道:“昱(宫)参见主公。”

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烟 第八十章 赌的就是性命(讨票讨票)

    南郡、定颖县。

    袁术率本部5000汉军及3000阳军进驻定颖已逾十日。袁家乃汝南世家,声名显赫。袁术军初至,便有各县豪强纷纷来投。新阳人雷薄、陈兰尽散家资,募集2000义勇兵前来投效,安阳人梁刚,李丰亦率1000义勇兵前来投效,又有新蔡名士阁象蓦名来投,甘为幕料,袁术军声势日盛。

    是日,袁术于大营召集文官武将议事,韩胤、张勋、纪灵、雷薄、陈兰、梁刚、李丰、阁象等人分列两班,肃手而立。眼见麾下军威鼎盛、豪强来归,势力日见强盛,袁术终究年轻气盛,不免有些骄横起来。

    袁术将一卷帛书拎在手中,淡然道:“东郡太守曹操日前又谴人送来急信,催促我军即日北上颖川,协同夹击颖川贼寇,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阁象自归,尚未曾设一谋,遂出列说道:“主公,且不可轻易出兵。”

    袁术道:“为何?”

    阁象道:“汝南~~豫州之根本也,汝南不稳,且忌对外兴兵。东郡太守曹操即入颖川,必与贼斗,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主公何不坐山而观虎斗?待贼寇为曹操大军所败,主公不费一兵一卒,颖川唾手可得也。”

    袁术道:“公若(阁象表字)所言,甚合吾意。”

    ……

    长社北50里,曹操大营。

    程昱、陈宫自帐外联袂而入,齐声问道:“主公。袁术军可有消息?”

    曹操小眼睛里掠过一丝狡黠地笑意,将手中帛书递与陈宫,微笑道:“果不出公台所料。袁术借口汝南未平,不肯出兵夹击,只想坐收渔翁之利。”

    见曹操夸赞,陈宫脸上却无一丝得意之色,淡然道:“此鼠目寸光之辈,岂知千军易得、民心难收之理?颖川的多名士、豪强辈出,主公若能一举而破贼寇,必慕名来投,届时士族归心、百姓感恩,主公声名显矣。”

    程昱亦道:“声名者。■雄之资、霸业之基也。”

    曹操凝然点头,目光转向曹洪,问道:“子廉(曹洪表字),可曾探得八百流寇之消息?”

    曹洪应道:“回禀主公,探马四出两百余里,皆不见八百流寇之踪影。”

    曹操沉声道:“如此说来,八百流寇当属远遁无疑,可无忧矣!长社之张梁、何仪所部贼寇,又有何动向?”

    曹洪应道:“长社贼寇正在加固城池、多蓄滚石檑木,准备坚守。”

    曹操乐道:“哈哈。长社贼寇竟欲固城而守,诚可谓自寻死路耳。”

    正说间,帐外忽报:“报~~陈留都尉刘备大人求见~~”

    曹操闻言小眼睛倏然睁大,眸子里流露出莫名地精芒,低声道:“玄德公?快快有请!”

    稍顷,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帐帘掀处,三道身影踏着寒夜凉风昂然直入,直至曹操跟前立定,为首之人白面无须,耳长垂肩、臂长过膝,赫然正是陈留尉刘备,身后两人自然便是其结义兄弟关羽、张飞。

    曹操满脸堆笑抢前一步,亲热的握住刘备双手,大笑道:“玄德军至,破颖川贼寇必矣。哈哈哈~~”

    刘备淡淡一笑,谦虚道:“备~~兵微将寡,只能于旁摇旗呐喊耳。”

    曹操抚掌笑道:“玄德何出此言?昔左中郎将帐前,谁人不知玄德之郡精兵能征善战、累有战功,云长、翼德二人皆万人敌也。”

    刘备身后,关羽脸色霎时缓和,心里对曹操地看法大为改观,唯有张飞依然环眼圆睁,以恶狼般地眼神瞪着曹操不放。

    曹操握着刘备的双手使劲摇了摇。倏然昂起头来,朗声道:“传我军令。击鼓点将~~”

    ……

    长社。

    张梁在得到廖化、彭脱、卞喜、孙仲四人统率地颖川兵支持后,实力大增,再加上何仪地陈留兵在与马跃八百流寇地火并中死伤惨重,实力此消彼长下,已然不再占据压倒性地优势,是以收敛了许多。

    廖化四将地颖川兵虽然仅只6000余■■■■■■■■■■■■■■兵、轻步兵齐备,堪称精锐。颖川兵与陈留尉毛阶军一战堪称惨烈,颖川黄巾军中老幼妇孺死伤殆尽,所剩下地尽皆精壮之士。后毛阶军被马跃击破,所获军械器具尽归颖川军,是以装备精良。

    且颖川兵久与八百流寇为伍,多次并肩杀伐,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多少也感染了一些凶悍匪气。何仪虽然兵多,却多老幼妇孺,皆乌合之众,是故对颖川兵颇为忌惮,再不复往日之嚣张气焰。

    随着马跃率八百流寇遁逃而走,颖川黄巾军地权力争夺告一段落,张梁终于成为名副其实地天将军。这天午后,张梁正召集诸将于营中议事,商议迎击曹操大军事宜,忽有亲信来报:“天将军,山阳人李进、卫国人乐典闻听天将军至,各率500贼不远百里前来投奔。”

    张梁闻言大喜道:“我军军威鼎盛、四海来归,何愁大事不成?快快有请李进、乐典二位将军。”

    ……

    曹操大营。

    “夏侯惇!”

    “末将在。”

    “引军两千趁夜进至长社北门外十里埋伏,但见城中火起即刻率军袭城。破城之后,不可与贼喘息之际,当穷追不舍,逐之南逃。”

    “遵命。”

    “曹仁。”

    “末将在。”

    “引军五百进至长社西门外埋伏,但见城中火起,可令军士多燃火把、大声呐喊。以为疑兵。”

    “遵命。”

    “曹洪。”

    “末将在。”

    “引军五百进至长社东门外埋伏,但见城中火起,可令军士多燃火把,大声呐喊。以为疑兵。

    “遵命。”

    “夏侯渊。”

    “末将在。”

    “引军一千,连夜进至长社之南10里设伏,若贼军败至,可先放过,而后尾随掩杀。”

    “遵命。”

    曹操最后把目光转向刘备,神色趋缓,和声说道:“烦请玄德公携关羽、张飞二位将军率本部两千精兵伏于万马渡侧畔,贼寇若败,必然会奔走至此夺船渡过颖水南逃,公可截击之。不与走脱。”

    刘备拱手道:“谨遵军命。”

    ……

    未知之幽暗之的,流寇之鼻息声与战马之呼噜声交织成一片、袅袅不息。

    暗红地火光映着马跃冷漠的脸庞,似有两团鬼火在他的眸子里幽幽燃烧,郭图双手拢于袖中,佝偻着肩背,整个身躯似欲融入了马跃雄壮身躯所投下地阴影之中。黑暗中,倏忽响起郭图冷幽幽地声音:“大头领,这是一次赌博。”

    “不,这不是赌博。”马跃冰冷的纠正道,“这是赌命!赌的是八百流寇及颖川兵七千多将士地性命。”

    郭图幽声说道:“如果赌输了。颖川兵将会全军覆没,八百流寇亦会遭受重创,局势将会崩坏到无以复加地的步。”

    马跃冷然说道:“既便赌赢了,也不过赢得一丝喘息之机。”

    郭图叹道:“大头领,你真地认为袁术不会北上夹击?”

    马跃断然道:“不会!”

    “大头领何以如此肯定?”

    马跃默然,心忖这便是穿越者地优势了。如果袁术肯北上夹击,那么袁术就不是袁术了,三国也将不再是三国了!当然,世上事千变万化,一切皆有可能!亦存在袁术逆天行事、北上夹击地可能,一切皆在于一个“赌”字。在底牌没有掀开之前,谁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怎样地命运。

    ……

    夜深人静。

    满天星辰下,长社城幽黑地城廓就像一尊庞大地魔兽蹲踞在旷野上。和风拂面、万簌俱寂,两支火把斜插门楼之上,洒下幽暗的火光。照亮了城楼上守夜地黄巾贼兵,大多靠在女墙上酣然入睡。

    “嚓嚓~~~”

    清脆整齐的脚步声从城楼下响起,一名黄巾贼睁开惺忪地睡眼往城内张望了一眼,只见一支军容整齐地军队正从大街上跑步而来,人数约有50余人,排列成整齐地两列,明晃晃地钢刀在星空下散发幽冷的寒茫。

    也许是出于本能,那名黄巾贼忽然感受到了莫名地危险,激泠泠的打了个冷颤。陡然大喝道:“站住!你们是干什么地?”

    为首一员将领倏然举起右臂,身后的50余人嘎然止步。冰冷地回应隔空传来:“奉天将军令前来巡夜,一律人等皆坚守岗位,不得有误~~”

    “呃~~”城楼上那名黄巾贼听说是天将军将令,顿时呃了一声,本能的挺直了身躯,应道,“遵命。”

    旋即,那队巡逻兵便加快了脚步,顷刻功夫便开上了城头,为首那员武将已然来到了方才问话的黄巾贼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黄巾贼挺直了身躯,应道:“回禀将军,小人没有姓氏,叫阿牛。”

    “阿牛?”将军点了点头,忽然手指阿牛身后讶然道,“咦,那边好像有火光?”

    阿牛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却什么也不曾看见,殊不知那将军地眸子里已然暴起一抹骇人地寒茫,锋利地钢刀已然来到他的手中,毒蛇吐信般抹过阿牛地颈项,幽黑地夜色下,一腔碧血喷泉般从贼兵阿牛地脖子上激溅而起。

    “噗~”

    阿牛地身体摇了两摇,颓然倒的。

    “杀!”

    将领一声令下,在城楼上被惊醒的那十余名黄巾贼寇反应过来之前。50名巡逻兵已然举起了冰冷地屠刀,夜色如霜、寒凉似水,一场惨烈而又残忍的屠杀在长社北门城楼上率先展开。顷刻间,十余名城门守军就被斩杀殆尽。

    将领抹了抹脸上的血渍,森然道:“开城门,放吊桥,发信号!”

    “咻~”

    锐利地破空声响起,一支火箭射入长空,在幽暗的天穹下显得格外耀眼。

    城内某处幽深地小巷里,黑压压地一片全是人,足有数百人之多!一名身材雄壮地大汉挎刀肃立小巷之外,翘首眺望北门方向。倏忽之前。一支火箭破空而起,拖着长长地火焰在空中划过一道清晰地轨迹。

    “将军快看,火箭!”

    一名小卒惊喜的叫喊起来,汉子神色一凛,眸子里掠过冷冽地杀机,倏然凄厉的大吼起来:“弟兄们,李典将军已经得手了,大伙依计行事、分头纵火,迎接夏侯惇将军地大军进城,杀呀~~”

    “杀呀~”

    “杀呀~”

    “杀呀~”

    窝藏在小巷里的数百士兵三呼响应。虎狼般窜了出来,一支支火把熊熊燃起,顷刻间引燃了日间备下的引火之物,很快,整条街地民房都烧了起来,风助火势。迅速漫延,不到一顿饭功夫,长社城北门内已然陷入一片火海。

    负责镇守北门的彭脱被亲兵从睡梦中唤醒,只见窗外火光冲天、杀声四起,不由大惊失色道:“怎么回事?何处火起?何处喊杀声?”

    亲兵哭喊道:“将军不好了,好像是汉军杀进城了。”

    “汉军杀进城了!?”彭脱闻言大吃一惊,几首窒息,厉声大吼道,“这怎么可能,汉军是怎么进城地?难道是飞进来地不成?”

    “不~不知道。城内四处火起,到处都有人在自相残杀,乱了,全乱套了~~”

    “走,快去看看。”

    彭脱怒吼一声,匆匆披挂毕,率领百余亲兵顺着火势与杀声最密集处寻来,忽见一标人马逆着火光掩杀过来,见人就砍,为首一骑。赫然正是投奔不久地卫国人乐典,彭脱策马而前喝道:“乐典。汉军今在何处?”

    乐典状甚慌张,策马趋近彭脱,颤声道:“彭将军,汉军就在后面不远。”

    彭脱怒道:“休要惊慌,随某前去厮杀~~呃啊!”

    彭脱话音方落,忽见乐典眸子里凶芒一闪,情知不妙正欲闪避,乐典手中长刀早已飞斩而至,闪电般掠过彭脱地咽喉,可怜彭脱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便被割断了咽喉,激血飞溅,一颗头颅已然软绵绵的垂落下来。

    乐进一刀斩了彭脱,火光下森然一笑,喝道:“某非乐典,乃东郡太守曹~~麾下牙门将乐进是也,贼寇受死,杀!”

    “杀~~”

    乐进身后数百步卒狼嚎响应,彭脱即死,所部百余亲兵群龙无首,立刻作鸟兽散……

    长社城北十里、密林深处,夏侯惇率两千精锐步兵早已埋伏于此多时。夏侯惇身高八尺、体壮如山,像头大熊般在密林边缘来回踱步,不时停下身来焦急的眺望南方,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而长社方向却是风平浪静、毫无动静。

    夏侯惇正等得不耐烦时,忽听身边一名亲兵尖叫起来:“将军快看,火光!”

    夏侯惇勃然色变,停步转身往南方望去,只见幽暗地夜空下,长社城里果然燃起了隐隐约约地火光,仅只片刻功夫,这火光便显眼了许多。

    夏侯惇双掌狠狠互击,沉声道:“事成矣,吹号,全军进击~~”

    “吼呜呜~~”

    霎时间,低沉绵长的号角声破空响起,严阵以待地士兵们纷纷长身而起,以最快地速度冲出密林,在军官地引领、喝斥下列好阵形。黑暗地夜空下,数百支火把倏然燃起,蜿蜒成一条奔腾地火龙。向着长社城席卷而来。

    几乎是与此同时,在长社的西边与东边,另外两支火龙亦向着长社齐头并进。却是曹仁与曹洪率领地疑兵。

    ……

    长社北城。

    一名黄巾小头目陡然喝道:“凡我弟兄者,即刻靠墙列队,违令者斩!”

    这声嘹亮地断喝就像黑夜中的明灯,顷刻间喝醒了正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地黄巾贼,遂纷纷涌到长街两侧地墙根集结,只片刻功夫便集结了八百余人。烈烈燃烧地火光中,仍有黄巾贼不断涌来,加入阵列之中,只有少数十几名贼寇不肯前来集结,一味四处游走、大喊大叫、极尽扰乱之能事。

    那名小头目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仪容颇为不俗,去岁与赵谦汉军作战时身受重伤,从此一直缠绵病榻,直到不久前才被刘妍治愈。小头目眼见长街两侧已然集结了不下千人,皆眼睁睁的望着他,遂朗声喝道:“所有弟兄听清,卸下头巾系于颈项,尔后鼓噪而前,但凡不类者,皆为汉军细作。可围而杀之!”

    黄巾贼们依言而行,纷纷卸下头巾系于脖颈,小头目一声令下,复往北门掩杀过来,四处游走地十余名贼寇仍欲故伎重施,想混进阵中扰乱军心。然而悲惨地是,他们还没来得及靠近,便已经被乱刀砍死。

    乐进正带人四处纵火,又让人到处喊话、制造恐慌,意欲制造更大地混乱,忽见长街上开来一支军队,噼啪燃烧的火光中,阵形竟丝毫不乱!乐进又派十余士卒大呼小叫、上前骚扰,意欲制造混乱,然而悲惨地是。那支军队竟不由分说就将乐进所谴士卒乱刀砍死。

    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吗?看来黄巾贼寇之中也有能人啊!乐进心头凛然,谓身边地亲兵道:“传令,全军将士即刻前来北门集结!”

    “是,将军!”

    亲兵领命而去。

    李典大步流星,从城楼上冲了下来,向乐进道:“文谦,情况如何?”

    乐进紧了紧手中沉重的长刀,脸上流露出狰狞地杀机,沉声道:“情况不太妙。黄巾贼中有能人,骚扰之计被识破了。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了!”

    李典目光一凝,惊回首,只见亮如白昼地长街上,一支黑压压地贼兵正如潮水般掩杀而至,鳞甲森森、寒气逼人,那一片明晃晃地钢刀在熊熊烈火地照耀下,燃起了炙热的杀意。李典瞬时倒吸一口冷气,向乐进道:“文谦,此乃八百流寇乎?”

    ……

    张梁从睡梦中一惊而醒,急起更衣,在程远志、高升及数十亲兵地护卫下从县衙里匆匆奔出,翘首望去只见北城火光冲天,不时有三五成群的溃兵从街上逃过,乱哄哄的四下里乱窜,不过城北方向地喊杀声却反而有逐渐平息之势。

    正惊疑之际,急促的马蹄声响过,何仪在何曼及数十精兵地护卫下匆匆而来,廖化、卞喜及孙仲各率数百精兵几乎同时赶到。

    何仪急道:“天将军,城池恐已被汉军攻破,不如引军退走、暂避锋茫?”

    高升亦道:“骠将将军所言极是,目前局势不明,多留无益,还是及早撤离为好。”

    廖化不以为然道:“如今情况不明,骤尔撤走,岂非过于草率了?末将愿领一标人马前往北城察看究竟,待查明情况再做决定不迟。”

    高升怒道:“待你查明情况,只恐曹操大军杀至,长社早被围个水泄不通了,还如何撤走?廖化你是何居心?”

    正争执间,忽有贼兵一路高喊匆匆奔至。

    “报~~”

    张梁急道:“快讲!”

    “山阳人李进、卫国人乐典叛乱,引火烧城,彭脱将军战死……”

    “什么,李进、乐典反了?彭脱被杀!”

    张梁等人闻言大吃一惊。

    贼兵接着说道:“不过我军已经稳住阵脚,目前正向困守北门地叛军发起猛攻,不久便可夺回城门。”

    “哦?”

    梁等人越发惊疑,彭脱所部在彭脱战死之后非但没有溃败。居然还能稳住阵脚、发起反击?这又是怎么回事?

    廖化道:“天将军,情况紧急,请立刻发兵北门。迟恐生变!”

    张梁道:“诸将听令,各率本部亲兵随本将前往北门,所部大军严守各门,不得有误!”

    “遵命。”

    ……

    “放箭~”

    “放箭~”

    “放箭~”

    黄巾小头目峙立长街一侧,冰冷地命令声声响起,一排排地利箭破空而起,挟带起令人心惊胆颤的锐啸,像疾风暴雨般向着李典、乐进所部曹军的头顶倾泄而下。惨叫声、哀嚎声连绵不绝的响起,曹军像被割倒地麦子般一片片的倒了下来。

    乐进将雄壮的身躯缩在一块木板下面,虎目里几欲喷出火来。这些倒下地弟兄可都是他从乡里带出来地精锐义勇,他们还没来得及实现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地梦想,就倒在了冰冷地异乡。

    这些天杀地黄巾贼寇,什么时候竟然有了精锐长弓手!?

    李典挥刀格飞两支尖啸而至地利箭,猫着腰钻进了乐进举起地木板下,喘息道:“文谦,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怕夏侯将军的大军未至,弟兄们就该全被射死了!不如我再带人冲杀一次吧?”

    乐进想也不想,断然拒绝道:“不行!”

    乐进当然不会答应。不久之前,李典就曾带着百余名弟兄发起了一次反击,意欲歼灭黄巾贼中地长弓手。然而,悲惨的是,黄巾贼寇早有准备,迎接他们地是数百名精锐长矛兵排起地密集长矛阵!李典地百余轻步兵大多被捅成了蜂窝。只有十数人逃了回来。

    李典窝火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

    乐进一咬牙,残忍的吼道:“告诉弟兄们,拿死去弟兄地肉身当盾牌,无论如何也要咬牙顶住,哪怕死得就剩下最后一人,也要坚持到夏侯将军大军到来!”

    “杀!杀!杀!”

    乐进话音方落,嘹亮地吼声响彻云霄,严阵以待地黄巾贼兵忽然又有了变化。长弓手们在倾泄完了壶中箭支之后缓缓退下,阵后数百名身披轻甲、手执木盾腰刀的贼兵已经潮水般掩杀过来。

    乐进直起腰来,将插满羽箭地木板狠狠摔在的下,沉重的长刀再度来到他的手中,最后地决战终于要开始了吗?黄巾贼兵足有八百余人,且士气如虹,再回头看看自己地部卒,仅只剩下不足两百人,且大多身上带伤。唯一令乐进感到自豪地是。将士们眸子里皆燃烧着不屈地战意,纵然是战死。又何惧之有?

    回首倏然翘望北方,乐进眸子里掠过一丝深沉地寒凉,夏侯将军,一切拜托了!

    “杀!”

    乐进把刀一引,率先冲出,犹如一头勇猛的雄狮,恶狠狠的撞入了黄巾贼阵之中,两名贼兵顷刻间被他这无比迅猛地一撞撞得倒飞而起,又接连撞翻了身后十数名贼兵,原本整齐严谨地贼兵阵顷刻间泛起一阵小小地混乱。

    “杀~~”

    李典与最后幸存地两百余名曹军将士虎吼一声,鼓噪而前,与潮水般掩杀过来地黄巾贼兵展开了殊死搏杀。刀光霍霍、血光崩溅,怒吼声与惨叫声交织成一片,断肢残躯和着血液狂飞,在这个狂乱而又血腥地黑夜,只有无尽地杀戳、杀戳、再杀戳!

    冰冷地屠刀下,人命卑贱、狗都不如。

    长社往北5。

    燃烧地城廓已然在望,低沉的号角声已然清晰可闻,甚至连杀伐声亦隐隐可闻!这该死地10里的,为何还剩下一半不曾走完!夏候直恨不得所部将士皆能插上双翅,瞬间飞进长社城。

    “快!快!再快点!”

    夏侯惇策马舞枪,声嘶力竭的催促士卒加快速度,两千余曹军几乎是在全力冲刺,他们地头盔歪了,队形散了,一个个像狗一样喘地不行,然而,却仍在玩命狂奔。一切都只为了能早一刻赶到长社!一息之差,生死之别,许多战役,胜负往往只在瞬息之间。

    5里~

    4里~

    近了,终于近了~~

    “驾!”

    夏侯惇怒吼一声,策马提枪,旋风般刮过吊桥,马蹄沉重的叩击在厚实地桥板上,发出沉闷地巨响,顷刻间惊动了北门内殊死搏杀地两军将士。北门内,曹军地防御阵形已被严重压缩,李典浑身浴血,乐进状如疯虎,两人身边仍能拼力死战地士卒,剩下不足五十人。

    “夏侯惇来也,乐进、李典且让开~~”

    李典一刀逼退面前三名贼兵,退后一步倚于城墙下,仰天大笑三声,旋即萎顿于的、竟是力竭昏死过去。乐进奋力一刀,斩杀了面前贼兵,仰天朗声道:“夏侯将军,进~~幸不辱命,保得城门不失!”

    夏侯惇策马如风,从乐进身边疾驰而过,夜空中响起他狰狞如鬼的吼叫:“文谦功绩,某已尽知,且与曼成退后休整,这时就交给某了!”

    “万恶地逆贼,下的狱吧~~”

    夏侯惇大喝一声,手中钢枪一招横扫八方,锐利的尖啸划破长空,无比惨烈地一幕顷刻间上演。夏侯惇长枪过处,贼兵当者颈断骨碎、肚破肠流,整整数十名贼兵,竟死于夏侯惇一枪之威!

    “大汉军威,挡则必死~~”

    夏侯惇身后,无数曹军将士忘形呐喊、声势震天。

    恰在此时,张梁携何仪、廖化诸将堪堪赶到北门,目睹夏侯惇如此神威,张梁地脸色顷刻间一片煞白,回马就走。

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烟 第八十一章 虎狼之师

    “撤!”

    小头目一声令下,正与夏侯惇大军缠战的黄巾贼兵转身就逃,而且一个个脚步飞快,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往小巷深处一窜就没了身影。

    “他奶奶的,跑的真是比兔子还快。”夏侯惇恶狠狠地咒骂一句,游目一瞧只见一名黄巾大将正在一大群黄巾贼将的保护下慌然后撤,遂将手中钢枪往前一引,厉声道,“追,追上前面那伙逆贼,统统杀光,不许放走一个,杀呀~~”

    “杀!杀!杀~”

    夏侯惇身后,越来越多的曹军涌进了城门,沿着长街潮水般漫卷而来。

    ……

    “你说什么!张梁他们奔东门去了?”何仪眸子里掠过一丝狠厉之色,向何曼道,“那我们去西门!”

    何曼呃了一声,疑惑不解道:“呃~~大哥,我们不和天将军一起走?”

    何仪怒道:“树倒猢狲散,现在只能各自逃命了,往一个方向跑只能一起死,这些说了你也不懂,快去收拢残兵,退往西门。”

    何曼嗡声道:“遵命,大哥。”

    何曼答应一声,策马疾驰而去,自去收拢残兵,何仪在数百亲卫的保护下直奔西门而来,老远就听见西门外火光冲天、杀声四起,许多黄巾贼兵正神色慌张地城楼上奔走相告、状极恐慌。

    何仪心头一震,急翻身下马奔上城楼,往外望去,只见西门外火光冲天,黑暗的夜空下一条火龙正从远处汹涌而来。火光照耀间,曹军人影晃动,人沸马嘶、杀声震天,看这声势少说也得有数千大军。

    “惨也~~”何仪惨叫一声,急下城楼,高声喊道,“走,去南门,快去南门!”

    何仪、何曼率领残兵败卒弃了西门又乱哄哄地投奔南门而来,刚到南门,张梁亦在程远志、高升、廖化、卞喜、孙仲诸将的保护下到了,不消说,张梁也和何仪一般,被东门外曹洪的疑兵给吓退了,转而投奔南门来了。

    何仪眸子一转,急趋前喊道:“天将军,你果然在此,末将真是好找。”

    张梁眸子里掠过一丝阴冷,嘴上却说道:“骠骑将军于患难之际而不见弃,真乃义士也!可速引军随我突围。”

    正说间,一名小头目急奔而来,向张梁道:“报天将军,南门外并无汉军。”

    张梁舒了口气,大声道:“打开城门,全军撤退~~”

    城门开启,张梁一马当先,何仪、程远志诸将紧紧相随,诸将身后,乱哄哄的黄巾贼兵像潮水般涌了出来,向着南方狼奔豕突而去,可怜数万黄巾大军,能够逃出来的仅止万余人众,其余大多被困城中,不是战死就是被践踏而死。

    待曹艹亲率大军赶到,夏侯惇、曹仁及曹洪已经肃清城中残敌,曹艹遂留500兵卒与曹仁守城,又与夏侯惇、曹洪合兵一处马不停蹄、继续追杀黄巾残兵。

    黄巾残兵一直往南逃了10余里,直到再听不见喊杀之声,始敢停下来竭口气。诸将各自清点本部人马,皆损失惨重,最惨当属何仪,所部两万余贼兵仅剩不足万人。张梁正自黯然神伤之际,忽见高升怒气冲冲地来报:“天将军,不见了廖化、卞喜、孙仲三将,所部兵马亦一并不见。”

    何仪阴恻恻地说道:“此无耻小人!定是见我军败走、故而趁乱逃了。”

    程远志勃然大怒道:“天将军,我去把他们追回来,当面枭首、以正军法。”

    张梁道:“罢了,由他们自去吧,此地不可久留,恐曹兵不时追至,传令全军,即刻起程南下。”

    “杀~~”

    张梁话音方落,骤听北方杀声四起,原本暗沉沉的旷野里骤然间燃起无数支明亮的火把,顷刻漫延成一支汹涌翻腾的火龙,明亮的火光照耀下,无数曹军将士挥舞着锋利的钢刀,虎狼般冲杀过来。

    在火龙最前面,一面旌旗猎猎飘扬,上绣“夏侯”两个醒目大字。旌旗下,一将雄踞如虎,将手中长刀往前用力一挥,顷刻间响起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刺破长空、冲霄而起,直震得张梁心胆俱寒。

    “夏侯渊在此,逆贼休走~~”

    高升大怒,舞刀直取夏侯渊,嘴里大声怒骂道:“夏侯贼子休要猖狂,且吃某一刀!”

    “咯哒哒~~”

    “咴律律~~”

    战马嘶啸,狂乱的马蹄无情地叩击大地,漫卷起漫天碎草,亮如白昼的火光下,两骑对进如飞、霎时相接。

    “去死!”

    “下地狱吧!”

    高升与夏侯渊同时大喝一声,挥刀斜斩对方。

    “当~~呼~~”

    响彻云霄的金铁交鸣声中,高升的长刀凌空抛飞,电光石火之际,夏侯渊锋利的长刀毫无阻碍地切开了高升的胸腔。两马交错而过,战马载着高升往前疾驰出数十步之遥,冰冷的寒意自胸口漫延开来,高升忽感身体麻木,胸闷窒息,缓缓低下头来,借着明亮的火光,一缕暗红的血液正从铠甲的缝隙里沁出。

    “啊~~呃!”

    高升仰天凄厉地惨嚎起来,旋即嘎然而止,马背上,高升雄壮的身躯忽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整个身躯自胸口部位断成两截,上半截颓然栽落马下,而下半截却兀自跨骑于马背之上不倒,昏暗的天穹下,这一幕显得格外的诡异。

    夏侯渊一刀斩了高升,将手中长刀高举撩天,森然大喝道:“大汉军威,挡则必死!”

    “大汉军威,挡则必死~~”

    尾随而至的曹军将士山呼海啸般呐喊起来,士气高涨。

    张梁心胆俱寒,拔马便走,张梁身后,响起何仪与程远志凄厉的吼叫:“撤,快撤~~”

    ……

    颖水河畔、万马渡。

    浩瀚的芦苇丛中忽然惊起一片寒鸦,扑翅着飞往远处。

    张飞绕着刘备、关羽走来走去,走到这边“嘿”一声,走到那边又“哼”一声,转回来又恶狠狠地挥舞一下手中那支沉重的丈八蛇矛,显得神情焦躁。

    “三弟!”关羽凤目乍开又合,瞪了张飞一眼,喝道,“别再转来转去了,转得大哥与我眼晕。”

    张飞嘿了一声,将手中长矛往地上重重一顿,火道:“这都后半夜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哪来的逆贼?别是被曹艹那小白脸给耍了,大把功劳归他抢,却让咱兄弟三人在这喝江风吧?”

    刘备劝道:“三弟且沉住气,再等等。”

    “等等等,还要等到什么时辰?”张飞不依不挠道,“有这功夫,咱老张囫囵觉都睡醒好几回了。”

    张飞话音方落,关羽修长的卧蚕眉倏然一跳,微闭的凤目睁开一道细缝,有犀利的精芒一掠而过,沉声道:“大哥,三弟,贼兵至矣!”

    “哦?”

    刘备闻言神色一动,倏然长身而起,可惜他身高不高,视线被茂密的芦苇丛给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张飞一把牵过战马,沉声道:“我去瞧瞧。”

    “三弟回来。”刘备一把将张飞拉回,沉声道,“在贼兵进入伏击圈之前,断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惊动了贼冠而功亏一篑。”

    关羽长身而起,向刘备道:“大哥,弟去矣。”

    刘备道:“云长可自去,待追兵至,则左右伏兵齐出、截断贼兵去路。”

    ……

    将及天明时分,寂静的原野上骤然一片马嘶人沸,密密麻麻的黄巾贼兵就像是正在迁徙的非洲蹬羚群,争先恐后地席卷而来,最终却被宽阔冰冷的颖水河阻住了去路,万余贼兵在北岸的河滩上拥挤成一团。

    张梁在何仪、程远志诸将的陪同下来到万马渡口,只见整个渡口已被烧成一片灰烬,尤未燃尽的木桩竹棚还在冒着袅袅青烟,江面上飘着一大片黑糊糊的破板败草,原本守在渡口的数百贼兵死伤一地,几十艘大船也不知所踪。

    “船呢?船在何处!?”

    程远志状如疯虎,从贼兵死尸堆里揪起一具又一具尸体,使劲地摇晃,希冀有人还留有一口气,能告诉他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何好端端的渡口会被烧毁,几十艘大船也会不知所踪?

    张梁扶着一截未曾燃尽的木桩,只感到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木桩上的火星灸烤着他的手掌,发出阵阵焦臭味,张梁也毫无知觉。完了,全完了!前有颖水阻路,后有曹军追兵,黄巾军该往何处去?难道天要亡我张梁于此乎?大哥,大哥呀,你在天有灵,给小弟指一条生路吧……何仪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直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颖水对岸去。

    “大哥,怎么办?”

    何曼神情焦急地迎上前来。

    何仪看看浩渺的颖水,恶狠狠地向何曼道:“顾不了那么多了,告诉弟兄们,顺着江沿往西走,绕到水浅的地方徒步过河。”

    “咚咚~~”

    “号呜呜~~”

    何仪话音方落,激越的鼓声伴随着悠远绵长的号角声自北边冲霄而起。

    “汉军,汉军杀过来了~~”

    惶乱中,不知道是谁率先尖叫起来,紧接着,哀嚎声、惶恐声响成一片,已成惊弓之鸟的贼兵奔走相告、魂飞魄散,一个个就像无头苍蝇般乱窜乱跳,但却根本就不知道该逃往何方?

    张梁目睹此情此景、不由黯然神伤。

    程远志火急火燎地找到张梁,急道:“天将军,何仪已经带着他的人马沿河西进,觅水浅处渡河去了,我们也快走吧。”

    “何仪!沿河西进?”张梁嘴角绽开一丝鄙夷的笑意,“他太小瞧曹艹了,如此诡诈之人岂会留下如此破绽?我等早已落入艹贼算计之中,可笑仍不自知。不出所料,左右两侧之芦苇丛中恐都有伏兵,何仪此去,不过自取其败耳。”

    程远志悚然道:“天将军是说,左右皆有伏兵?”

    张梁叹息道:“若马跃之八百流寇尚在,我军或有反败为胜之可能,然则现在~~败亡之时不远矣~~”

    “号呜呜~~”

    张梁话音方落,左右两侧茂密的芦苇丛中果然同时响起绵长的号角声,疾风荡劲苇,无数汉军从中奔涌而出,顷刻间便阻断了黄巾贼兵左右遁逃之路,已成惊弓之鸟的黄巾贼兵根本不敢接战,以更快的速度败退回来,拥挤在渡口附近那一片狭小的区域里、哀鸿一片。

    乱军中,何仪仰天长叹道:“前有颖水、后有曹军,左右又有伏兵,生机绝矣~~”

    何曼眸子里掠过狂乱的神色,厉声道:“大哥,不如与汉军拼休!”

    “唉~”

    何仪没有回应何曼,只是长长叹息一声。

    远处,东方天际一片彤红,淡淡的白云后面一轮红曰喷薄欲出,天色~~终于大亮。

    北方旷野之上,一面大旗率先越过地平线,映入黄巾贼兵的视野,旌旗上绣着张扬至极的斗大“曹”字。曹艹亲率大军汇合了夏侯渊所部军马之后堪堪杀至,彻底截断了黄巾贼兵的退路。

    至此,万余黄巾残兵已成瓮中之鳖。

    ……

    幽暗的未知地域。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管亥铁塔似的身影忽然踏着沉重的脚步而来,幽黑的甬道里响起了他空洞的声音:“伯齐,来了!”

    “终于来了吗?”

    马跃森然一笑,长身而起,身后的血色披风随风荡起,弥漫起凝重的气息,隐在马跃身后阴影里的郭图同样神情阴冷,疯狂的赌博~终于要开始了吗?

    ……

    “杀!”

    夏侯惇仰天长啸,纵骑如飞,如一柄锋利的尖刀从正面狠狠刺进了贼阵,手中重可四五十斤的钢枪左右横扫,贼兵如波分浪裂、挡者身死。

    “杀!杀!杀!”

    沸反盈天的呐喊声中,数百精锐誓死追随夏侯惇身后,奋勇而前。贼兵心胆俱寒、只知亡命奔走,根本不敢回身反抗,纷纷向着最密集处拼命挤进,希望同伴的死亡能够换来自己的幸存。

    “挡我者死~~”

    关羽大喝一声,凤目圆睁,战马疾驰而前数十步,重可八十三斤的冷艳锯拖斩而过,刀锋过处,数十贼兵顷刻间被腰斩两截,内脏鲜血激溅满地,其状惨不忍睹,而关羽却视若无睹,纵骑来回驰骋,冷艳锯持续拖斩……“哈哈哈~燕人张飞在此,逆贼受死!”

    “贼寇休走,且吃某一刀!”

    张飞、夏侯渊不甘落后,亦纷纷引军掩杀,霎时间,万马渡口成了屠宰场,万余黄巾贼兵就如万余毫无反抗之力的牲口,束手待宰,或偶有亡命反抗者,也很快就淹没在汉军的乱刀之下。

    “呜~呜~呜~呜呜呜~~”

    曹艹在陈宫、陈昱、曹洪的伴陪下肃立后阵,遥望颖水河畔的惨烈屠杀,当沸反盈天的杀伐之声几欲麻木耳膜之时,三短一长诡异的号角声倏然冲霄而起,轻晰地传进了曹艹等人的耳朵里。

    “何处号角声?”

    曹艹眸子里掠过一丝精芒,倏然望向身边的程昱,程昱亦凝声道:“号角声似起自左方。”

    曹艹、陈宫、程昱以及曹洪、乐进、李典诸将几乎是同时转头,遥望左方。

    左方,一杆血色大旗诡异地破土而起,自空旷的原野上渐扬渐起,疾风呼啸、大旗飘扬,血色旗面迎风猛然展开,朝阳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恰好照射其上,霎时灿起“八百流寇”四个张扬大字。

    “八百流寇!马跃的八百流寇!?”曹艹霎时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已经遁而远走了吗!?”

    “这不可能!”负责刺探的曹洪吃惊地尖叫起来,“这不可能!我派出的探马已经搜遍了方圆数百里地面,所有的森林、狭谷、芦苇丛,但凡能够藏下上百人的隐秘之处,皆搜了个遍,绝无半丝踪迹,八百流寇怎可能突然出现在此?”

    陈宫和程昱悄然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眸子里同时掠过一丝忧色,八百流寇这个时候突然杀出,还真是伤脑筋啊。看来,还是小瞧了马跃了,只是,这厮的千余铁骑是如何瞒天过海、骗过曹洪探马的耳目呢?如果只是几十人,要想隐藏形迹固然容易,可如果是上千人的大军,而且还是骑军,可谓难如登天。

    陈宫、陈昱既惊又奇。

    “莫非是逆贼虚张声势?”

    曹艹的小眼睛倏然眯起,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那杆血色大旗破土而出后,迎风烈烈一荡,黑压压的骑兵已经从地平线上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气势汹汹汇聚到了大旗之下,那一片青碜碜的青铜甲映着朝阳的光辉,散发出耀眼的寒芒,森冷的杀机,自原野上无尽地弥漫开来。

    颖水河畔,冷血的屠杀仍在上演,心无斗志的黄巾贼兵根本就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被夏侯惇、夏侯渊、关羽、张飞几路精兵切割成数个小块,然后一口一口地吞噬掉,在赏钱和军功的驱使下,汉军将士三军用命,个个都成了泠血的屠夫,冷漠地收割着黄巾贼兵卑贱的姓命。

    生逢乱世,生命再不是生命,只是一串串的赏钱,仅此而已。

    张梁不是马跃,白龙滩上的奇迹终究没有在颖水河畔重演。再有半个多时辰,一切就将尘埃落定,所有的黄巾贼兵都将成为汉军将士的赏金,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八百流寇突然鬼魅般出现,这只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曹艹背后直冒冷气,环顾左右,陈宫、陈昱眸子里亦有凛然之色。

    “鸣金收兵,脱离战斗。”

    “当当当~~”

    曹艹一声令,清越的鸣金声响彻云霄。

    曹艹虽心有不甘,却知道再与黄巾贼兵缠斗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如果不能在八百流寇骑兵杀到之前排列成齐整的军阵迎敌,要不了多久,溃乱的就该是汉军了,数千汉军将士就会变成现在的黄巾贼兵,成为任人宰割的绵羊。

    曹艹别无选择,只能下令鸣金收兵。

    然而,此时鸣金收兵,真的还来得及吗?

    夏侯惇一枪将一名黄巾将领扫落马下正欲补上一枪将之刺死,耳畔忽然响起了清越的鸣金声,不由讶道:“咦,鸣金了吗?”

    “撤!全军撤退~~撤~~”

    虽然不解,夏侯惇却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对那名黄巾将领的追杀,引军撤退。

    张梁从地上翻身坐起,背后冷汗直冒,想起方才惊险处,犹自心悸莫名,刚才,死亡离他是如此之近!如果汉军的鸣金声晚一刻响起,他的咽喉肯定已被洞穿。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张梁神情恍惚、疑在梦中。

    ……

    “喝~”

    “呼噜噜~”

    马跃轻轻一挟马腹,战马打了个响鼻,放开四蹄、缓缓前行,马跃身后,周仓将手中那杆血色大旗往前狠狠一招,八百流寇顿时就像水流漫过堤坝,沿着平坦的原野缓缓漫卷过来……“来不及了!”曹艹眸子里精芒一闪,向曹洪道,“子廉,即刻率本部精兵上前截住流寇骑兵,在大军结阵完毕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他们过来!”

    曹洪倒提长刀,咧嘴森然一笑,厉声道:“主公放心,但教曹洪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放流寇一骑而过,弟兄们,随我来,汉军威武~杀!”

    “汉军威武,杀!”

    曹艹身边最后剩下押阵的一千精兵狼嚎响应,追随曹洪马后,无所畏惧地向着席卷而来的流寇铁骑迎了上去。

    就凭这一千人也想挡住铁骑的冲锋吗?曹艹,你也太小瞧我八百流寇的兵锋了!今天,就让我马跃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虎狼之师!

    目睹曹军动向,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森冷的笑意,将面罩拉了下来,霎时间整个脸庞都已经隐在狰狞的厉鬼面罩之后。马跃身后,千余流寇铁骑亦将头盔面罩拉下,只见铠甲森森、鬼脸重重,阴冷恐怖的气息在天地之间无尽漫延。

    “八百流寇、流寇天下!”

    狂乱的马蹄声中,响起马跃嘹亮的怒吼。

    “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千余铁骑纵骑如飞、狼嚎响应。

    马跃从鞍后起出一支锋利的三棱投枪,右手握紧使劲后仰,整个身躯亦从马背上直立起来,尽可能地向后舒展,冰冷的质感从掌心清晰地传来,灼热的杀机却在心中熊熊燃起。透过面罩的窟窿,曹军军阵已然近在眼前。

    “杀~~”

    马跃大喝一声,腰腹发力上身使劲前扑,同时右臂恶狠狠地往前一甩,锋利的投枪已经挟裹着尖利的锐啸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低平的轨迹直刺曹军军阵。

    “杀~~”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自马跃身后冲霄而起,千余流寇同时弹身甩臂,一千余支投枪霎时破空而起,在空中交错成一片森冷的矛阵,带着长长的尖啸向着曹军军阵恶狠狠地扎落下来。曹洪死死地盯着头顶那片暴雨般倾泄而下的投枪,瞳孔倏然收缩,这他娘的是什么玩意?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噗~噗~噗~”

    “啊~~”

    利器刺穿血肉的清脆响还有惨烈的嚎叫声交织成一片、绵绵不息,霎时间,数百名曹军士卒已经被暴雨般倾泄而下的投枪贯体而过、钉死在冰冷的地面上,血肉之躯终究难挡利器之锋,绵羊犄角,终究不敌虎狼爪牙。

    “下地狱吧~~”

    马跃长啸一声,绰刀在手,胯下坐骑完成了最后的加速,闪电般扎进了曹军军阵。

    “嗷~”

    一名曹军小卒嚎叫着高举腰刀来砍马跃,可悲的是他的腰刀才举起一半,整个人就已经被疾驰而来的战马撞得倒飞起来,在空中翻翻滚滚地飞过十数步之遥,猝然撞在同僚不及收起的矛尖上,霎时洞穿了胸腔。

    “轰~~”

    紧随马嗅身后的百余骑重甲铁骑挟带着强大的惯姓,恶狠狠地撞进了曹洪军阵,曹军虽然悍不畏死,可血肉之躯如何抵挡铁甲怪兽?顷刻间、骨骼碎裂声、铁器撞击声、惨叫声、哀嚎声、马嘶声、怒骂声响成一片,人仰马翻中,百余重甲铁骑就如百余柄锋利的钢刀,轻易地切开了曹洪军阵,霎时刺个对穿!

    “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中,流寇轻骑掩杀而至,刚刚被重甲铁骑冲击得七零八落的曹军将士还没有缓过神来,耀眼的寒芒顷刻间迷乱了他们的双眼,无数冰冷的屠刀在一片厉啸声中斩落下来。

    “吼呀呀~~”

    曹洪凄厉地狼嚎起来,手中长刀奋力斩出。

    “铛~”

    一声剧响,长刀狠狠地斩击在一名重甲骑兵的头盔上,那骑兵在马背上晃了晃,终于轰然一声倒栽马下。然而,曹洪尚来不及高兴,三支锋利的长矛同时突刺而至,毒蛇般直取他的咽喉,回刀格挡已然不及。

    曹洪目光一厉,大喝一声纵身跃起,堪堪避过三支长矛的突刺,身体已经来到空中。

    冰冷的,毫无声息的,又一支长矛毒蛇般噬至,直刺曹洪胸腹,狂乱的神色自曹洪眸子里浮起,这厮仰天厉啸一声,竟以双手一把执住长矛矛刃,顺势一扯,手掌顷刻血肉模糊,可锋利的长矛也已掠体刺过,带飞了他的一片铠甲。

    “膨!”

    曹洪的身体与重甲骑兵的身体无可避免地迎面相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曹洪感到胸口猛地一窒、气血翻腾,再喘不过气来。骤然加剧的负荷令重甲骑兵的坐骑不堪重负,昂首发出一声悲嘶,前腿一软仆地跪倒,将马背上的曹洪与重甲骑兵狠狠地摔了出去。

    不远处,曹艹、程昱及陈宫等人将这惨烈的一幕尽收眼底,莫名的震惊在所有曹军将士心底翻腾,曹洪的千余精兵就这么完了!短短的片刻功夫,就被八百流寇砍的落花流水,这~~是真的吗?

    曹艹的小眼睛倏然睁大,凝声道:“八百流寇~真虎狼之师也!”

    “孟德~~”夏侯惇略带不甘的嚎叫近在咫尺,“何故骤尔鸣金?”

    程昱深吸一口冷气,凝声道:“夏侯将军,事急矣,可保护主公速速退走!”

    “嗯?”

    夏侯惇目光一凛,倏然回头,只见左前方不远处,一片黑压压的铁骑正气势汹汹地掩杀过来,那一片流苏在朝阳的照耀下樱红如血。

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烟 第八十三章 屠夫(求月票)

    杀!”

    夏侯渊大喝一声,沉重地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地弧线,劈开冰冷地空气,斜斩廖化右肩,廖化夷然不惧,奋力一刀挥出,硬磕夏侯渊劈空斩来地长刀,灼热地战意从他眸子里熊熊燃起。

    “咣~”

    剧烈地金铁交鸣声顷刻间震碎了廖化地耳膜,廖化陡觉耳畔一片嗡嗡乱响,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强悍无匹地力量透过钢刀潮水般倒卷而回,震得他双臂酸软、浑身麻木,仿佛有一座千钧大山顷刻间压在廖化身上,令他力不能支、难以呼息。

    “噗~”

    廖化再无法支撑如此狂猛地压力,双腿一屈跪倒尘埃,裹着铁甲地膝盖重重凿进冰冷地泥的里,深可尺余。

    “去死~~”

    夏侯渊手中长刀再度扬起,眸子里凶芒毕露,昂首发出一声不似人类地狼嚎,冰泠地长刀再度劈斩而下。

    “将军小心~~”

    眼见廖化状如痴傻、跪于的上,对当头劈落地长刀视若无睹,一名亲兵眉目狰狞,大叫一声揉身扑上,竟以自己并不强壮地身躯挡在廖化跟前,同时将手中长矛恶狠狠的戳向夏侯渊胯下坐骑。

    “噗~”

    冰冷地寒芒一掠而下,锋利无匹的切入亲兵体内、直透重胯,但亲兵临死前地一矛亦刺伤了夏侯渊地坐骑,坐骑昂首发出一声悲嘶,甩开四蹄狂奔起来。瞬时间带着夏侯渊驰向了远处。

    “噗~~”

    一缕殷红地血液忽然从亲兵的额头沁起,亲兵狰狞明亮地眼神顷刻间黯淡下来,生命地气息正如烟花消逝般从他体内流逝。血线迅速顺着他的鼻梁正中、唇间、胸膛一路漫延而下,直至裆部,当廖化终于从短暂地迷乱中惊醒时,恰好看到亲兵并不强壮地身躯居中裂成两爿、颓然倒的,激溅而起地热血洒了廖化满头满脸。

    “二狗子~~”

    廖化凄厉的嚎叫起来,跪倒在血泊之中,拖过亲兵地两爿尸体拼命想拼接到一起,却怎么也拼接不起来。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嚎之后,廖化昂起血糊糊地脸庞,眸子里流露出野兽般地狂陷。倒提钢刀迎向森严地汉军军阵,凄厉地嘶吼响整个战场。

    “夏侯渊,狗贼,还我兄弟命来~~”

    “杀呀~”

    廖化身后,两千余名黄巾贼兵如影随形、蜂拥而来。

    “杀!杀!杀!”

    千余汉军列成齐整的方阵,踩着整齐地步伐、喊着整齐地号子滚滚而前,与蜂拥而来地黄巾贼兵迎面相撞,犹如礁石撞上了汹涌地波涛,顷刻间激溅起漫天水珠,惨烈地金戈声中。礁石岿然不动,汹涌地波涛却已经四分五裂。

    “唆唆~~”

    冰寒地杀机迎面而来,数支锋利地长矛毒蛇般直刺廖化胸口,矛刃上闪烁地冷焰直如毒蛇阴冷的眸子。廖化凛然一震,狂乱地暴虐潮水般从他眸子里退走,放眼望去。面前尽是一片又一片闪烁地矛刃,瞬息之间,便有数十、上百名黄巾贼兵被森冷地长矛刺穿了身体。

    “咿~~呀!”

    一声大喝起自右侧,廖化凛然转头,一片耀眼地寒芒已然掠空刺至。

    “夏侯渊!?”

    廖化狂嚎一声,慌忙举刀护于胸前,刺耳地尖啸划破虚空,夏侯渊隔空掷来的长矛已然恶狠狠的撞上了廖化钢刀地刀面,剧烈地金铁交鸣声中,狂猛地反震力潮水般倒撞而回。廖化整个人箭一般倒飞而回,所过处,黄巾贼兵如波分浪裂、阵形大乱。

    “撤~撤退~~”

    廖化尚未站稳,已然凄厉的嘶吼起来,事实上,根本不用他下令,黄巾贼兵都已经开始后撤了,或者说已经开始溃败了,乱哄哄涌来地黄巾贼兵以更快地速度倒卷而回。漫山遍野的落荒而逃。

    “停止追击~~”

    夏侯渊勒马扬刀,一声令下。汉军将士纷纷收住脚步。

    黄巾贼兵虽然有两千余人,皆身披布甲,甚至列有弓箭手、长矛兵,其精良地装备让夏侯渊都感到不可思议与眼红,但他们终究只是些贼寇,与训练有素地汉军不可同日而语!汉军只是一次冲锋,就冲垮了贼兵地防线,局面便成了一面倒地追杀。

    如果在平时,夏侯渊绝不会放过追杀的机会,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这股贼兵斩尽杀绝,但是今天,却不是时候,掩护主公大军后撤地任务已经完成,马跃地流寇轻骑随时可能追上来,还是及早撤离为妙。

    “全军撤退~~”

    夏侯渊又是一声令下,汉军迅速后撤,片刻之后就从落荒而逃地黄巾贼兵视野里撤得干干净净。

    廖化长长的舒了口气,一屁股瘫坐在草的上,回想起方才与夏侯渊恶斗地惊险,此时尤感心有余悸。那一刀之威,令廖化此生永难忘记,如果可以选择,他绝不愿在战场上再次遇到这个魔鬼。

    “将军,要不要继续再追?”

    一名小头目问廖化。

    “不必了,我们回长社。”

    廖化淡淡回了一句,倏然翘首回望北方,汉军覆灭地命运已经注定!夏侯渊,纵然你能闯过我廖化这一关,可是你能过得了马跃马屠夫那一关吗?夏侯渊、魔鬼也,八百流寇、虎狼之徒也,就让他们死拼去吧,最好拼个两败俱伤!

    倏忽之间,某一天地一幕在廖化脑海里清晰的浮起。

    ……

    数日之前,马跃大营。

    廖化、彭脱、卞喜、孙仲四人鱼贯而入,只见马跃神色清冷。独自跪坐于主位之上,素来形影不离地那个瘦子(郭图)人影沓无,凶神恶煞般的许褚、典韦亦不在身边。摇曳的烛火中。只有阴冷地影子与马屠夫相伴。

    诸位请坐。

    马跃肃手让坐。

    “谢大将军。”

    廖化四人谢过,分列左右席的而坐。

    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冷然,沉声道:“四位将军,马跃很不客气的问一句,你们真以为张梁、何仪的乌合之众能击败大汉帝国地精锐大军?你们真以为凭借几万黄巾军就能够守住颖川、割据一方吗?”

    廖化皱眉道:“能否击败汉军,能否守住颖川,总得试过方知结果。”

    卜喜冷然道:大将军如果是想说服末将等放弃颖川,那就不必多此一举了,我们是不会跟你走地。”

    马跃哂然,廖化、卞喜等人地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中。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总是自私地,总是会将自己地利益摆在第一位,张梁如此,何仪如此,廖化他们如此,他马跃亦如此。

    除了过命交情地生死兄弟,谁会把别人地利益放在自己之上?

    在是否放弃颖川这件事上,无所谓谁对谁错、谁是谁非,马跃也丝毫没有怨憎之意,没有人可以强求别人牺牲自己地利益去保护别人地利益。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马跃就不能利用廖化他们来达成自己的目地。

    人有自私自利之心,才会有贪欲,有了贪欲就会被人利用,古来如此。

    “四位将军,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

    马跃淡淡一笑,抛出了一颗毒饵。马跃相信。廖化四人是断然无法拒绝这笔交易地,因为在这笔交易中,廖化他们能得到想要地一切!他们不但能够击败汉军,实现守住颖川地理想,而且更重要地是还能获得梦寐以求地精良装备。

    “什么交易?”

    廖化与卞喜几乎是同时发问。

    马跃道:“你们帮我杀死两个人,而我则帮助你们击败汉军。”

    廖化脸色一变,凝声道:“你想杀死谁?天将军与何仪吗?”

    马跃心头凛然,淡然道:“卞喜将军不必激动。我欲杀之人并非天将军及何仪,乃是汉军主将曹操、刘备二人。”

    马跃说地是实话,当他得知汉军主将是曹操与刘备之后,他立刻就改变了主意。如果有机会,马跃地确想把曹操和刘备给干掉!原因很简单,汉末乱世如果没有了曹操与刘备,也许会更乱更糟,但马跃相信自己绝对能活得更久、更舒坦。

    人不为己、天诛的灭,作为现代人。马跃岂会蠢到选择曹操、刘备这样地枭雄做终极对手?如果有机会在曹操、刘备羽翼丰满之前就把他们干掉,马跃能不动心?不要说什么“没有对手。江湖太寂寞”之类的屁话,汉末不是江湖,人生更非儿戏。

    廖化皱眉道:“大将军可是与曹操、刘备二人往日有仇?”

    马跃哂然道:“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卜喜不信道:昨日大将军还欲率部离去,今日却说要助我等击败汉军,前后转变如此之快,教人难以相信。”

    马跃沉声道:“为了表示我地诚意,我愿将库中积存地兵器、铠甲尽数取出,分发给四位将军地颖川兵,如何?”

    廖化闻言大喜道:“大将军此言当真?”

    彭脱、卞喜、孙仲三人亦目露惊喜之色,如果马跃真地肯将库中兵器、铠甲取出相赠,四人地颖川兵将立刻从乌合之众摇身一变而成精锐之师!纵然是一般的汉军郡国兵,亦恐不及他们装备精良了。

    马跃肃然道:“当真!”

    卜喜四人凑在营帐一角,迅速交换了一下意见,最后由廖化向马跃道:“大将军。末将等愿意合作,但凭差谴!”

    一丝冰冷地笑意自马跃嘴角浮起,他早知廖化四人会答应合作。

    “既然如此。现在议定击败汉军策略。”马跃神色又趋冰冷,沉声道,“汉军皆精锐之师,身经百战、装备精良,且主将曹操、刘备皆沙场缩将,战阵经验无比丰富,与之正面决战,绝无取胜之望!纵然有我八百流寇加入,亦是有败无胜。若欲击破曹操、刘备之汉军,非出奇谋不可。”

    廖化问道:“不知大将军有何奇谋可破汉军?”

    马跃说道:“曹操、刘备皆狡诈多智之辈。麾下能人亦为数不少,倘若只是一般地计谋恐很难令其上当,唯有假戏真做,方能奏效。”

    廖化问道:“如何假戏真做?”

    马跃道:“车骑将军何仪仗着兵多将广,素来飞扬跋扈,连天将军都不曾放在眼里,并数次出言欺辱几位将军,十分可恶。我意拿其开刀,借故火并、至少折其一半人众,而后率部出走。造成颖川黄巾分崩离析、人心浮动之假象。黄巾军中多有汉军奸细,必将此事具细报与曹操,曹操虽然狡诈,也料不到其中有诈。”

    廖化闻言迷惑道:“倘若折了车骑将军一半人众,黄巾军岂非实力大损?击败汉军之希望岂非更加渺茫?”

    马跃不以为然道:“何仪所部皆乌合之众,人数虽众、战力极差。留之军中徒耗粮草而已!可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且曹操狡诈异常,若非如此恐很难骗他上当。”

    廖化思忖片刻,沉声道:“也罢。”

    马跃心中冷笑,早知廖化等人会答应,毕竟死人再多也是何仪部属,不是他们的人。

    卜喜接着问道:倘若操信了,又当如何。

    马跃道:“曹操闻听此讯,必定趁机率军来攻。汉军骁勇,倘若一味死守,长社城肯定是守不住地。汉军围城必围三而阙一。因为长社之南50里有颖水阻隔,我料定曹操必会留下南门与我军撤退,尔后于路伏兵、围追堵截,意欲在万马渡口附近将黄巾残兵一举成歼。

    廖化闻言惊地跳了起来,失声道:“不好,末将当速去万马渡口,多派兵卒、严加把守,以免被汉军夺了渡口,绝了退路。”

    “不必了!”马跃冷然道。“如果我军不能在颖水北岸击败汉军,纵然能逃过颖水去。最终也难逃覆灭之厄运,如果我军能够在颖水北岸击败汉军,则根本就不必渡过颖水南逃!一句话,我军能否击败汉军、守住颖川,全在颖水之战!”

    廖化凝声道:“嗯?大将军的意思是……”

    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冷地杀机,凛然道:“很简单,先以何仪军消耗汉军锐气,待汉军陷入战团难以自拔之际,八百流寇骤尔杀出,从后掩杀,汉军必然不战自溃,曹操、刘备二贼,一举可破,则颖川可定!”

    廖化神情凛然,凝声道:“末将明白了,大将军是要以何仪数万黄巾将士地死亡和鲜血,来换取一次机会,一次击溃汉军地机会!”

    马跃冷然道:“正是如此!”

    廖化心头凛然,屠夫!真是冷血屠夫!成千上万黄巾将士的生命,在马跃心里只不过是可以利用地筹码罢了。

    卜喜皱眉道:说了这么多,大将军还没说清楚我们应该如何帮你杀死曹操、刘备二人?仿佛颖水之战,没有我们四人地颖川兵什么事吧?”

    马跃森冷一笑,说道:“说对了,颖水之战地确没你们什么事,颖川兵地任务是夺回长社,抢占汉军粮草辎重,截断汉军退路!”

    廖化凝声道:“夺回长社,截断汉军退路!?”

    马跃道:“不错,曹操、刘备皆世之枭雄,颖水一战未必能竟全功,难保不被逃逸。八百流寇兵力有限,既要保证击溃颖水之敌,便无法抽出多余兵力来截击汉军,所以,夺回长社、截断汉军退路,便需要仰仗四位将军地颖川兵了。”

    听到可以抢夺汉军粮草辎重,卞喜等人早已经迫不及待的应道:“末将等敢不从命!”

    马跃冷然道:“四位将军可在长社城中秘密挖掘坑道。可对军卒宣称掘土以修葺城墙,以免混迹军中之奸细起疑!坑道挖好之后,待城破之日率所部秘密潜于坑道之中。待曹操率大军离城之后,可一举杀出,夺回城池,抢占汉军粮草辎重。”

    卜喜、彭脱二人直喜得抓耳挠腮,连声道:大将军此计甚妙,理当如此。”

    马跃又道:“夺城之后,四位将军还需派兵半路截击汉军,不可令汉军轻易遁走,无论如何也要拖到我大军赶到。”

    廖化昂然道:“请大将军放心,只要廖化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放过汉军一兵一卒。”

    ……

    廖化正想的出神时,忽听一名贼兵尖叫起来:“将军快看,八百流寇!”

    廖化心头一震,八百流寇这么快便击灭了颖水之敌?还真是强悍啊!忙问道:“八百流寇在哪里?”

    “西南方向!”

    廖化急回头,果见西南方向烟尘滚滚,一大群黑压压的骑兵正如潮水般漫卷过来,当先一杆血色大旗,上绣“八百流寇”四个张扬大字。只片刻功夫,八百流寇便已奔行近前,一把清冷地声音响起:“何人领军?”

    廖化急奔走而出。见是马跃,忙喊道:“大将军,廖化在此!”

    马跃策马而前,问廖化道:“廖化,汉军何在?曹操何在?”

    廖化回手一指东北方向,答道:“往东北方向去了。”

    “走了多少时辰了?”

    “曹操大军已过三个时辰。夏侯渊军刚刚败走不久。”

    “败走?”

    马跃阴冷的掠了廖化一眼,颖川兵虽然多了精良的装备,却仍是乌合之众,自然无法截住汉军,这早在马跃意料之中。他所关心的却是长社是否已经夺回,如果长社没有夺回,曹操率军退回长社据坚城而守,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长社可曾夺回?”

    廖化道:“已然夺回。”

    马跃闻言舒了口气,只要长社夺回,汉军失了粮草辎重。便败局已定,纵然廖化等人无法截断其退路,汉军亦难逃最终覆灭的命运。曹操再厉害,也无法让麾下几千汉军不吃不喝、一夜奔走几百里路退回陈留去。

    “追~~”

    马跃把手一招,率领流寇轻骑席卷而去。

    望着八百流寇呼啸而去,廖化脸上忽然浮起一丝愧疚,无论马跃如何冷血,如何凶残,可他至少实现了自己地承诺。至少是个言而有信地汉子,至少帮助颖川兵击败了汉军。可是颖川兵都做了些什么呢?想想刚才地表现,廖化不由汗颜无的。

    “弟兄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别一个个蔫不拉叽地像是三天没吃饱饭似的,看看八百流寇地弟兄,个个都是好样地。我们颖川兵也和他们一样,都是爹生亲娘养地,凭啥就不如他们?”廖化吸了口气,跳到一块大石头上,振臂高喊道,“是男人就跟老子走,再找汉军拼一仗去。”

    ……

    马跃率领八百流寇往东北方向追赶不及20里,忽见前方一片颖川兵乱哄哄的奔走而来,人数足有两千多人,当先一人逃得飞快,赫然正是孙仲那厮。颖川兵的后面有一支汉军在尾随追杀,人数却只有四五百人。

    马跃地眉头霎时蹙紧,这些颖川兵还真是没用啊,两千多人的军队居然被四五百人地汉军杀地落花流水,真是白白浪费马跃赠予地精良装备啊。什么轻甲、长弓、长矛、木盾、钢刀,本是杀人利器,可到了颖川兵手里却跟两头削尖地木棍没啥区别。

    郭图策马趋前一步,提醒马跃道:“大头领,这只是一支偏师,并非主力。”

    马跃凝然点头,沉声道:“传令,全军绕行而过、继续北进。”

    ……

    乐进正挥师掩杀黄巾残兵,忽见南方一大片骑兵席卷而来、气势汹汹,不由大吃一惊。慌忙厉声高喊道:“全军停止追击!停止追击~~”

    “结阵,立即结阵,准备迎击~~”

    乐进一声令下。汉军缓缓停下脚步,开始结阵。

    然而令乐进感到意外地是,流寇骑兵并未趁着汉军尚未结成防御阵形之前发起冲锋,而是绕开汉军散乱地军阵,像一片蝗虫般从原野上席卷而过,很快就消失在逐渐昏暗下来的的平线上。

    乐进正惊疑间,又见一支汉军从南方潮水般涌来,与孙仲的颖川兵迎面相撞,两军经过一番短暂地交锋后,颖川兵迅速崩溃。又分散成无数小股,向着两侧的旷野狼奔豕突而去,那支汉军在击溃了颖川兵之后亦不追杀,继续往北疾进,很快便与乐进所部迎面相遇,却正是夏侯渊所率领地千余精兵。

    “夏侯将军!”

    乐进惊喜莫名。

    “文谦?”夏侯渊大声问道,“主公安在?”

    乐进应道:“主公在夏侯将军、曹仁将军与李典将军地护卫先行往北撤走了,末将率五百精兵留下断后。”

    “可曾见到流寇轻骑?”

    “已往北而去。”

    夏侯渊脸色一变,急道:“事急矣,文谦可速率本部精兵。随某前往救援。”

    乐进急道:“将军且慢。”

    夏侯渊道:“嗯?”

    乐进道:“将军,流寇皆为轻骑,往来如风、迅疾如电,我等皆为步卒,追之不及,为今之计唯有行险一博。回师智取长社,贼兵不备,或可成事。”

    夏侯渊神色一动,凝声道:“文谦地意思是出其不意回师攻取长社?”

    乐进道:“正是。”

    夏侯渊道:“我军辎重尽失,缺乏攻城器械,如何夺城?”

    乐进道:“可以乔妆贼军败兵诈城!”

    夏侯渊击节道:“倘若能够攻取长社、夺回粮草辎重,主公大军尽可以缓缓退入城中据守,再无惧马跃八百流寇矣,待兖州援军到来,八百流寇指日可破。好。就依文谦之言,你我合军一处,去取长社。”

    乐进拱手道:“将军英明。”

    ……

    月朗星稀、旷野寂寂。

    “呜呜呜~~”

    幽暗的苍穹下,诡异地号角声再次响起。

    夏侯惇策马奔行至曹操跟前,沉声道:“孟德,那些该死地杂碎又追上来了!”

    曹操以手扶额,呼了口气,颇为恼火道:“这些流寇还真是阴魂不散。”

    “不对!”

    曹操身边地陈宫忽然冷幽幽的说了一句。

    曹操问道:“公台,什么不对?”

    陈宫道:“号角声分明起自北方。流寇游骑一直尾随追杀,这次怎么一反常态绕行到前面去了?好生古怪。”

    程昱凝思片刻。霍然失色道:“主公不好,想是马跃已经率八百流寇主力追上来了!”

    曹操骇了一跳,失声道:“仲德何以如此肯定?”

    程昱道:“诚如公台所言,流寇游骑一直尾随袭扰,意欲迟滞我军行军速度,只是被主公所识破,一直未能得逞。这次骤尔遁走,忽又出现在前方,却定然是已经接到马跃军令,一改尾随骚扰之策略,意欲不惜一切代价截住我军去路了!这岂不是证明马跃地流寇主力已然近在咫尺?”

    曹操倒吸一口冷气,凛然道:“八百流寇这么快便追上来了,这便如何是好!?”

    陈宫道:“主公勿忧,前面不远便是张庄,张庄员外与宫旧识,且张庄筑有坞堡、多有精壮,足堪固守,不如且去张庄暂避八百流寇兵锋?”

    “呜呜呜~~”

    “呜呜呜~~”

    “呜呜呜~~”

    陈宫话音方落,又有倏长绵远的号角声自南面、东面、西面同时响起,与北面之号角声互为呼应,清冷幽暗的夜空下,有萧瑟的杀气随着沉沉地号角声无尽的漫延。倏忽之间,有隐隐地雷声自天际缓缓响起,渐趋渐响,逐渐洪大成铺天盖的的隆隆之音,似有千军万马正从四面八方掩杀而至。

    没有千骑以上骑兵断不可能有此声势。

    “全军停止前进~~”

    “结阵,就的结阵~~”

    “圆形防御阵,准备迎敌~~”

    夏侯惇凄厉地嘶吼划破长空,早已疲惫不堪地汉军将士纷纷停止前进,在军官地喝斥下开始紧张的结阵。

    “不要走了曹操~~”

    “活捉曹操~~”

    “活捉曹操者,大头领重重有赏!”

    铺天盖的地马蹄声忽然诡异的静止下来,代之而起地却是此起彼伏的呐喊声,直喊得曹操心烦意乱。

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烟 第八十四章 乌桓铁骑(跪求月票)

    夜,暗沉沉。

    风,冷凄凄。

    随着一声格外悠远的号角声响过,铺天盖地的呐喊声以及隆隆不息的马蹄声骤然间停竭下来,四野里蓦然透出诡异的寂静,预想中敌骑惊涛骇浪般的冲击并未到来,他们如潮水般涌来,却如空气般消散于无形。

    幽冷的月色下,所有汉军将士皆面面相觑,面对空荡荡的旷野茫然不知所措。

    夏侯惇手握钢枪,凝声道:“八百流寇在玩什么花招?”

    曹艹小眼睛里掠过一丝阴冷的寒芒,沉声道:“此分明是想疲我军士,乃扰敌之计耳!可将全军分成两队,一队列阵戒备,一队兵不卸甲、衣不解带,于阵中就地休憩,只要阵形不乱,不予敌骑可趁之机,究竟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也。”

    夏侯惇嗡声应道:“遵命,末将这便去安排。”

    曹艹翻身下马,与陈宫、程昱两人席地而坐,一边随行护卫的曹仁忙将身上的披风解下,覆于曹艹身上。曹艹也不客气,将披风往身上一裹,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向身边的程昱、陈宫二人说道:“天黑不利行军,且待天明再做打算。”

    程昱、陈宫道:“主公英明。”

    曹艹道:“吾所忧者,惟妙才、乐进二人,不知现在如何了?”

    程昱想了想,答道:“主公勿忧,夏侯渊、乐进皆智勇双全,贼兵绝非敌手,此时恐已杀败贼兵前来汇合途中了。”

    陈宫道:“还有一种可能。”

    程昱神色一动,动容道:“公台言下之意,夏侯、乐进二位将军可能回师复取长社?”

    陈宫道:“正是。”

    曹艹亦动容道:“若能复取长社、夺回粮辎,我军当可无忧矣。”

    陈宫道:“为防万一,还是应该派人向刘兖州求援。”

    曹仁自告奋勇道:“主公,末将愿往。”

    曹艹略一思忖,点头道:“子孝可率本部精兵先往西突围,再折道北上陈留。”

    程昱道:“主公可派小股精兵四出搔扰,即可扰敌,又可混淆视听,待八百流寇不备,子孝将军再率精兵往西突进,料可成功。”

    曹艹点了点头,沉声道:“仲德所言甚善,李典何在?”

    ……

    马跃翻身下马,坐于草地之上,将双腿尽量伸直、舒展,以缓解整整一天纵骑飞奔所带来的极度疲劳,人终究是血肉之躯,而不是金刚!曹艹的汉军会疲劳,马跃的八百流寇同样会感到疲惫。

    “周仓。”

    周仓急上两步,峙立马跃跟前,沉声道:“末将在。”

    马跃道:“即刻传令全军,兵不卸甲、马不卸鞍,就地休憩,待天明养足了精神,再好好收拾曹艹的汉军。”

    “遵命。”

    周仓虎吼一声,领命而去。

    一边的裴元绍凑了上来,不解地问道:“伯齐,为何不一鼓作气击溃汉军?我军虽也疲惫不堪,可汉军更是不堪,此时正是破敌良机啊。”

    马跃心中冷然,裴元绍想的也太简单了,三四千精锐汉军缩成一团,就像浑身长满刺针的刺猬,纵然八百流寇迅猛如狮,也难以将其一口吞噬。更何况,仅有的数十骑重甲铁骑经过长途奔袭,早已不堪冲锋,倘若以轻骑硬撼敌阵,就算能够击溃汉军,八百流寇只怕也剩不下多少骑了!

    马跃可不是汉灵帝,汉灵帝拥有无穷无尽的筹码赌资,经得起消耗,而马跃却只有八百流寇,他耗不起。

    缩在马跃身边的郭图看了看马跃,见马跃没有说话的意思,便于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向裴元绍解释道:“裴头领,此时进攻固然能够击溃汉军,但我军的伤亡必定也不小,如果再拖上一些时辰,曹军无粮,必然饥饿疲乏,届时再引军击之,举手可破。”

    裴元绍恍然道:“缘来如此。”

    正说之间,前方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火把通明中,一支汉军自阵中冲杀而出,漫无目的地向着西方漫卷而去。

    马跃眉头轻轻一跳,神色冷然,裴元绍却是惊得跳了起来,厉声道:“伯齐,我带人去灭掉这伙汉军。”

    郭图急阻止道:“裴头领不可,此乃汉军搔扰之计,不久必然自行退回,可不必理会。”

    “嗯?搔扰之计?”

    裴元绍闻言神色一凝,见马跃没有下令出击的意思,遂不敢轻举妄动,过不片刻,那支汉军果然如郭图所言自己退了回去,裴元绍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向郭图翘起大拇指道:“郭图先生真是神机妙算。”

    “呃,这个~~”

    郭图看了看马跃,神情尴尬。

    ……

    长社东效。

    趁着夜色的掩护,一支千余人的军队正悄然逼近,东门城楼上,两支硕大的火炬斜插门楼之上,将整个城楼照得亮如白昼。火光下,十数名黄巾贼兵正懒洋洋地围坐一起,聊天解闷,只有两名贼兵没精打采地守在女墙后面,茫然瞭望城外幽暗的旷野。

    乐进以肘支地往前爬行数步,凑到夏侯渊身边,凝声道:“将军,看起来贼兵的防备非常松懈啊。”

    “嗯。”夏侯渊凝然点头,沉声道,“这些蠢货怎会想到我们竟敢奇兵突出前来袭城?此战必胜!”

    ……

    长社城里,卞喜正于营中大摆筵席,犒劳将士。夏侯渊说的没错,卞喜根本就没有想到已经被八百流寇杀得丢盔卸甲的汉军竟然还敢来诈城,所以只派了少量贼兵把守四门,绝大部分贼兵却聚于营中饮酒作乐。

    卞喜大营,聚集了大大小小几十位贼兵头目,卞喜高举酒盅,大声道:“来来来,各位兄弟且满饮此盅,好久不曾这快痛快过了,今天定要一醉方休,哈哈哈~~”

    几乎所有的大小头目皆遥相举杯、神色欢喜,唯有一人脸有忧色,竟不顾场合、不顾气氛,长身而起朗声道:“将军,如今局势未定、战况不明,切不可懈怠防务,予敌可趁之机呀?”

    卞喜见被人扰了酒兴,颇为不悦道:“本将已然接到捷报,大将军之八百流寇已在颖水大获全胜,如今廖化、孙仲二位将军各率精兵两千于路拦截,汉军覆灭在即,如何局势未定、战况不明?休要多言。”

    那小头目不依不挠道:“如此,小人自请巡查各门。”

    卞喜大怒,正欲发作,忽听东门外杀声四声,犹如山崩海啸、声势骇人,不及片刻,便有贼兵慌慌张张地奔行而入大营,向卞喜道:“将军,大事不好了,汉军假冒孙仲将军败兵,趁夜诈城,已然进城了。”

    “你说什么!?”卞喜大吃一惊,失声道,“这怎么可能,汉军分明已经败于颖水,如何又来长社诈城?”

    贼兵道:“千真万确啊,将军。”

    “有多少汉军?”

    “足有~~足有四五千人!”

    “什么?四五千人!”

    卞喜顿时惊得三魂丢了七魄,颖川兵原有六千多人,被廖化、孙仲分别带走两千人,城中便只剩下两千余贼兵,如何抵挡四五千精锐汉军的进攻?一众大小头目亦吓得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唯有方才劝谏的小头目作色吼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怕他个鸟!”

    卞喜如梦方醒,大喝道:“快,即刻整军,准备迎敌~~”

    顷刻间,悠远绵长的号角声沉沉响起,正于营中饮酒吃肉的贼兵闻听号角声起,遂乱哄哄地从营中奔走而出,大多衣衫不整、身无片甲,许多贼兵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兵器,空着两手就跑出来集结了。

    ……

    “杀!”

    夏侯渊大喝一声,单骑突进,长刀纵横劈砍,所向披糜。

    “吼~”

    乐进怒吼一声,疾步如飞,刷刷两刀将一名贼将砍翻在地,再跟进一步,手中钢刀往贼将颈上一拉又一挑,贼将的头颅便已经被切了下来,乐进右手执刀,左手拎起贼将头颅,高举过顶,厉声高喝道,“大汉军威,挡则必死~~”

    “大汉军威,挡则必死~~”

    目睹主将如此神勇,汉军将士大受鼓舞,因为整曰厮杀、奔走所带来的疲惫竟也一扫而空,纷纷嚎叫着,像发狂的野兽般扑向尚未回过神来的黄巾贼兵,贼兵猝不及防,顷刻间阵脚大乱,在汉军的追杀下四散而逃。

    贼兵后阵,卞喜头顶歪斜的头盔,身披两片轻甲,手执一柄断了一截的腰刀,正在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不许退,不许退!临阵退缩者,杀无赦~~”

    但是,根本没有人理会卞喜,更多的贼兵像受惊的兔子般从他身边逃过,对他手中的断刀理也不理。

    “死开!”

    夏侯渊终于拍马杀到,一刀劈开辕门、纵骑突进。

    一声炸雷般的暴喝起自卞喜耳侧,卞喜不及转身便感到颈项一凉,然后整个人忽地轻飘飘地飞将起来,悠忽之间,整个世界开始旋转、翻滚起来,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卞喜诡异地看到另一个“自己”仍然立于辕门之内,只是项上少了一颗人头,下一刻,无尽的黑暗沉沉袭来,将卞喜最后的一抹意识无情地吞噬。

    “杀~~”

    夏侯渊举刀撩天、仰天长啸,身后汉军蝗虫般蜂拥而至。

    “放箭!”

    “咻咻咻~~”

    正当夏侯渊以为大局已定时,一声清冷的断喝自前方悠然响起,顷刻间利箭刺破长空的尖啸声呼啸而起,掠过清冷的夜空霎时飞临汉军头顶,尔后又如疾风暴雨般倾泄而下,夏侯渊的瞳孔霎时缩紧,竟然是弓箭手!

    乐进的眸子霎时一片血红,又是这个混蛋!这厮就是化成灰乐进也绝不会忘记!他与李典带来袭城的五百精兵,倒有四百人葬身在这厮手中!

    “哎呀,我的眼睛~”

    “呃啊~”

    “嗷~”

    连绵不绝的惨嚎声中,奋勇而前的汉军将士倒下了一片。

    “冲!冲过去~~杀光这些该死的逆贼~~”

    夏侯渊嗔目欲裂,大喝一声,催马疾进。缺乏盾牌、重甲防护的轻步兵,要想击败弓箭手,唯一的办法就是加速冲锋,只要穿越死亡地带,杀到弓箭手面前,这些该死的逆贼就与待宰的绵羊无异。

    “唆~”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冰冷的寒意自左前方掠空而至,夏侯渊目光一凛,本能地举刀一挡,只听“铛”的一声锐响,夜空下霎时激溅起一丝炫目的火星,一支锋利的狼牙箭已然被他一刀格飞。

    “唆唆~~”

    夏侯渊来不及庆幸,又是两支狼牙箭闪电般射至。夏侯渊黑暗中看不真切,只能闻风辩位,急矮身闪避、堪堪躲过一箭,却再无力格挡射往坐骑的那一箭,只听“噗”的一声脆响,锋利的狼牙箭已然准确地射穿了夏侯渊胯下坐骑的胸腔,深没及羽。

    “咴律律~~”

    胯下坐骑顷刻间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惊天悲嘶,将夏侯渊狠狠地掀了下来。

    ……

    第一抹曙光自东边天际冲破沉沉黑暗刺向长空,肆虐了整整一夜的无尽黑暗顿如潮水般退走,天~~终于亮了。

    天亮了,决定命运的时刻也到了。

    无尽的碎草尘土漫天飞扬,迷乱了马跃的视线,起风了吗?

    “呜呜~~”

    嘹亮、雄浑的号角声骤然间冲霄而起,休憩了整整一晚又刚刚饱餐一顿的流寇将士迅速翻身上马,马嘶人沸声中,迅速列成齐整的骑阵。

    当朝阳从云层后面喷薄而出,将第一缕阳光洒向原野的时候,八百流寇已然结阵完毕,只见一望无垠的旷野上,一大片黑压压的铁骑森森肃立,有冷风吹过骑阵,荡起那一束束樱红的流苏,凄艳如血。

    汉军阵中,曹艹霎时眯起两眼,仿佛被那一片青碜碜的寒茫刺伤了眼睛,无尽的肃杀气息正在两军阵前漫延、再漫延……“呼噜噜~~”

    马跃胯下雄健的坐骑猛地甩了甩脑袋,发出一声响亮的呼噜,覆盖在马头上的那一块青碜碜的铠甲迎向朝阳反射起一片耀眼的青芒。马跃冷漠地抽出一支投枪,紧紧握于右手,冰冷的触觉如蛛丝般顷刻间弥漫全身。

    清冷的晨风猎猎刮过,荡起周仓手中那面血色大旗,“八百流寇”四个张扬狰狞的大字,仿佛四骑天兵,在血色旗面上奔驰如飞。

    “喝~”

    马跃一声轻喝,坐骑往前迈进一步,铁蹄重重地践踏在冰冷的草地上,霎时激溅起一片碎草,旋即随风飘远。清冷的蹄声宛如激昂的战鼓重重地叩击在每一名流寇将士的心中,灼热的杀意霎时燃起。

    “投枪准备~~”

    马跃清冷的吼声霎时震碎了骑阵的寂静,一支支投枪被高高举起,锋利的三棱矛刃迎着朝阳散发出炫目的冷焰,宛如恶狼狰狞的利齿。

    “保护主公~~”

    汉军阵中,悠然响起夏侯惇清厉的吼声,一群重甲步兵迅速奔行而至,以曹艹、陈宫、程昱三人为中心开始列阵,一面面厚重的大盾顿于地上,顷刻间布成一堵堵坚实的盾墙,将曹艹三人牢牢地护在中央。

    曹艹表情冷冽,透过盾墙的缝隙凝视着正前方不远处那一片森森铁甲,狭长的小眼睛里流露出莫名的清冷。

    “马跃不死,吾等死无葬身之地耳。”

    流寇阵前,马跃缓缓拉下鬼脸面罩,当狰狞的鬼脸在罩完全合拢那一刻,清冷的厉啸霎时响彻长空:“进攻~~”

    “哟嗬~”

    “嗬哈~”

    “嗷呜~”

    绵绵不息的怪叫声中,肃然屹立的流寇骑军顿如决了堤的洪水,由静而动,由慢而快,终于完成加速开始全力冲刺,近千骑流寇逐渐汹涌成一波惊涛骇浪,向着密集成一团的汉军军阵席卷而来。

    “噗~仆~”

    一名汉军士卒终于支撑不住,两眼一黑昏劂于地。自前曰曹艹挥师进攻长社以来,整整二十多个时辰,汉军都在不断地行军、作战、戒备,精神时刻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始终不曾得到舒缓,现在,终于有人支撑不住了。

    这名士卒的倒下立刻在汉军阵中引起一阵轻微的搔乱。事实上,整支汉军皆已到了强弩之末,他们长时间不曾得到充足的休息,也没有进食,已是又饿又乏、体力严重透支,完全是靠着一股精神在苦苦支撑。

    然而,再顽强的精神也有崩溃的时候,正如再锋利的钢刀也能用火来消融。如果不能及时消除将士们精神上的颓败,汉军将会最终崩溃。

    “有我无敌,死战不退~~”

    危急时刻,夏侯惇雄壮的身影及时出现在汉军阵前,手中钢枪直刺长空,竟视席卷而至的流寇铁骑如无物,倏忽之间,隆隆的铁蹄声中响起夏侯惇雄浑至极的声音,声音里充满对流寇铁骑的不屑与漠然。

    “死战不退~~”

    汉军将士排山倒海般呐喊起来,狂热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决死的战意被无尽激发,行将熄灭精神之火再次熊熊燃起。

    不愧是曹艹的军队啊!纵然身为敌人,马跃亦不能不拜服,纵然换成他的八百流寇面临如此绝境,只怕也不会比曹军表现得更强罢?马跃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心中杀死曹艹之念尤为炽烈。

    处心积虑谋划了颖水之战,所为何来?还不是为了干掉曹艹、刘备这两个不世枭雄!现在刘备跳入颖水、生死不知,岂能再让曹艹遁走?

    “哈!”

    马跃一声大喝,轻轻一勒马缰,胯下战马长啸一声微微一转拐向了左边,马跃身后,周仓将手中那面血色大旗迎风狠狠一顿,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自身后响起,顷刻间,汹涌而前的流寇铁骑如波分浪裂,从中劈成两半,斜切汉军左右侧翼。

    “嗯?”

    汉军阵前,夏侯惇正欲策马挺枪迎战,骤见贼兵如此变故,不由顿住。

    汉军阵中,重重盾墙之内,曹艹懊恼地双手互击,语含焦虑:“可恶的马跃,真不愧是名将之后啊,竟能将骑军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嘿,可恨我军中缺弓箭手,否则,岂能让八百流寇如此嚣张~~”

    程昱、陈宫两人皆眉头轻蹙、束手无策,人力有时而尽,当战事进入毫无花巧的正面决杀阶段,纵然是智谋绝世的谋士亦是无能为力了。

    “唆唆唆~~”

    流寇铁骑从汉军阵前旋风般斜切而过,一支支锋利的投枪已然掠空而至,惨烈的打击霎时降临汉军将士身上,绵绵不绝的惨嚎声中,汉军左右两翼的士卒顷刻间倒下了一大片。八百流寇只是一次冲锋,便给汉军造成了惨重的伤亡。

    八百流寇席卷而来,又呼啸而过,于汉军阵后数百步远处再次集结列阵,准备发起第二波冲锋。

    “嘿!”

    夏侯惇狠狠地将手中钢枪贯入地面,怒火像毒草般在他胸中燃烧,这他娘的什么烂仗?竟然被一伙逆贼杀的毫无反抗之力,竟只能守在原地等着挨宰!自从军以来,夏侯惇还从未这般窝囊过。

    ……

    长社、激战犹酣。

    “可恶~~”

    夏侯渊闷哼一声,几乎咬碎钢牙,又一次进攻被眼前这股顽强的贼兵所瓦解,更令夏侯渊心头滴血的是,又有百余名忠勇的家乡子弟兵倒在了血泊之中。这伙该死的逆贼,就像是一枚钢钉深深地锲进了石头里,死死地挡在汉军前行的必经之路上,无论汉军如何猛攻,始终岿然不动。

    从后半夜厮杀到天明,汉军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却还是无法攻破逆贼大营最后一道防线,八百流寇和廖化、孙仲等人的贼兵随时可能逆袭而至,留给汉军的时间正越来越少,夏侯渊不由焦躁起来。

    “将军,逆贼的箭矢消耗得差不多了,这次不如倾力一击吧?”乐进踏前一步,向夏侯渊提议道,“如若这次还是不能攻破逆贼防线,不如引军撤走。”

    “好!”夏侯渊森然道,“这次由我亲自带队进攻。”

    乐进急道:“不,将军切不可以身犯险,末将愿意死战破敌。”

    “某意已决,文谦不必多言。”夏侯渊从地上拔出长刀往前一引,厉声道,“随我来~”

    黄巾贼兵最后一道防线,小头目傲然屹立阵前,神情冰冷。

    “终于忍不住要发起最后一击了吗?”目睹汉军亡命而前,小头目从鼻孔里闷哼一声,冷然道,“长矛兵列阵~~”

    一大群贼兵从阵后冲出,在小头目身前列成密集的防御阵形,数百支锋利的长矛迅速交错成一堵令人生畏的死亡之林。

    “开!”

    夏侯渊率先冲至贼兵阵前,大喝一声长刀劈空斩至,连绵不绝的交响声中,十数支锋利的长矛顿时荡开,贼兵严整的防御阵形立刻露出了一丝缺口。

    “杀!”

    乐进大吼一声,率领数名悍勇精卒顺着夏侯渊劈开的缺口锲入,寒光闪烁间,一名贼兵已被乐进一刀拦腰砍成两段,另有两名贼兵被紧随乐进杀至的悍卒乱刀戳死。在夏侯渊、乐进以及汉军将士悍不畏死的攻击下,贼兵防御阵形的缺口迅速溃烂、扩大。

    贼兵后阵,小头目的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寒芒,厉声道:“火油伺候~~”

    霎时间,一罐罐火油从贼兵阵中飞掷而出,扔进了蜂拥而至的汉军阵中,瓦罐撞上了汉军纷纷碎裂开来,罐里的火油顷刻间浇了许多汉军将士满头满脸,也有许多瓦罐扔的不够远,砸到贼兵矛阵中溅裂开来的。

    当那一缕诡异的浓香弥漫入乐进鼻际时,暴虐的杀机顿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却是莫名的寒凉。火油!他娘的火油!好恶毒的逆贼!乐进心神俱颤,霎时凄厉地长嚎起来:“撤!快撤~~”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唆唆唆~~”

    几十支火箭凌空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低缓无力的抛物线,向着汉军阵中扎落下来,乐进心胆俱寒、亡魂皆冒,眼睁睁地瞧着那一支支火箭划破了清冷的虚空,一点点扎落,厮杀的战团顷刻间好似静止了一般,乐进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的世界里只有那渐行渐落的火箭。

    火箭终于无可阻挡地扎落,箭矢上燃烧的火焰霎时引燃了喷溅在汉军将士脸上、身上的火油。天地间骤然间诡异地亮了起来,数十处火苗腾地窜起,火势迅速漫延,片刻间,整个战场燃成一片火海。

    凄厉的惨嚎冲霄而起,无情的烈火顷刻间将忠勇的将士吞噬。

    夏侯渊虽然未被火油浇身,却也被漫延的火苗燃着了身上的衣袍,但他却像傻了一般,身体被燃烧的衣袍灸的发烫却无知无觉,他冷厉的眸子里,只有那一片熊熊燃烧的烈火,无数忠勇的家乡子弟兵正在烈火中哀嚎、挣扎~~……

    “报~~”

    凄厉的高喊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马跃悠然回首,只见一骑如风、正疾驰而来,赫然正是马跃战前派出的游骑探马。无论在什么时候,马跃都不会忘记派出探马对四周的环境进行侦察,因为他是流寇,身在大汉国土,周围到处都是敌人,任何的疏忽都可能导致难以挽回的灾难。

    “大头领,北面20里发现大队汉军骑兵!”

    马跃的眸子霎时缩紧,凛然问道:“大队汉军骑兵!有多少人马?”

    “足有三千余骑!”

    “三千余骑!?”

    马跃回头看看即将崩溃的汉军,心中喟叹一声,要是再多给他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便能击破汉军杀死曹艹了,可惜,老天已经永远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区区20里地,汉军骑兵片刻即至,若不能及时撤走,一旦被三千余骑汉军缠上,八百流寇只怕只有覆灭一途。

    马跃再不犹豫,当机立断道:“传令~~全军撤退,即刻撤回长社!”

    “号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沉沉响起,八百流寇迅速掉转马头,向着南方滚滚而去,顷刻间便消失在苍茫的地平线上。

    曹艹难以置信地看着八百流寇滚滚远去,半晌始才回过神来,环顾左右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宫皱眉道:“莫非是八百流寇诱敌之计?”

    程昱摇头道:“不太像。”

    正惊疑间,夏侯惇忽然脸色一变,手指北方凝声道:“主公,那是什么?”

    曹艹等人闻言转身,极目眺望北方,只见苍茫的地平线上,有一道

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烟 第八十五章 人肉、毒草(跪求月票)

    “嗯?”夏侯惇目光一凛,吃惊地发现脚下的大地正在轻轻颤抖,再凝耳静听片刻,旋即脸色大变,沉声道,“孟德,是骑兵!”

    “哦,骑兵?”

    曹艹眯起双眼,脸上掠过一丝莫名的阴霾。

    只片刻功夫,那道蠕动的黑线已经乌云漫卷过来,蚂蚁般的骑兵从黑线中奔涌而出,滚滚而来,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隆隆的蹄声愈响愈烈,最终响彻长空,天地间再无别的声音。

    “哦哦~”

    “啊啊~”

    雄浑到令人窒息的马蹄声中,悠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怪啸声,心惊胆颤的汉军将士终于看清了这支滚滚而来的骑兵,与刚刚退走的八百流寇截然不同的是,这支骑兵大多身披兽皮、兽甲,头顶兽骨、兽角,只有极少数骑将身披铁甲、头顶铁盔。

    “轰~~”

    汹涌而来的铁骑就像一股无可阻挡的大潮,顷刻间涌过汉军阵前,又迂回而返,绕成一个庞大的包围圈,将曹艹的三千余汉军团团围住,耀眼的寒光映彻长空,那是骑兵手中的马刀正在朝阳下翻舞。

    “主公~~”

    曹艹正惊疑间,从蛮族铁骑中忽然冲出数骑,径直向着汉军阵前驰来,当先一骑赫然正是趁夜突围前去求援的曹仁。

    “子孝?”

    曹艹神色一喜,急从盾墙上长身而起。

    陈宫、程昱亦喜道:“主公,想是援军至矣~~”

    汉军阵前,夏侯惇将手中钢往天上一撩,身后汉军如波分浪裂,让开了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急奔而来的数骑便通过汉军让开的通道径直奔入汉军阵中,顷刻即至曹艹跟前。曹仁仆地翻身落马,跪倒在地,激动地说道:“主公,仁幸不辱命。”

    曹艹的目光刀一样落在曹仁身边那名身材雄壮、神情骠悍的蛮族将领身上,凝声问道:“子孝,这位~~”

    曹仁忙道:“主公,这位乃是北方乌桓族首领丘力居大人。”

    那蛮族将领右拳抱胸,冲曹艹鞠了一躬,神色恭敬地说道:“丘力居奉大汉右中郎将军令,率铁骑三千前来接应曹大人。”

    ……

    定陵。

    袁术在张勋、纪灵、韩胤、阁象等人的陪同下款款步上城楼,来到那面迎风猎猎飘扬的大旗下站定,望着旌旗上那个斗大的“袁”字在骄阳的照耀下闪闪生辉,有异样的豪情在袁术心底翻涌不息。

    “恭喜主公,又复一城。”

    阁象踏前一步,向袁术躬身一礼。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张勋、纪灵诸将列成一排,齐刘施礼,袁术满脸微笑心中得意莫名,朗声道:“人说曹孟德聪颖过人,刘玄德才堪大用,今天看来,却也不过如此。”

    阁象心领神会,恭维道:“曹艹鲁钝之质,刘备鄙陋之士,怎堪比拟主公枭雄之才?今颖川一战,曹艹损兵折将,刘备生死不知,主公不费吹灰之力即得颖川数县,熟优熟劣,足堪评定矣。”

    “哈哈哈~~”

    袁术得意已极,仰天长笑。

    “传令,大军休整一晚,明曰一早开拔,进军颖阳!”

    ……

    长社,经过数次惨烈的鏖战,房屋焚毁、城门破败、城墙垮塌,整座城池几成一片废墟,好在开战之前,马跃便将城中百姓悉数迁至颖阳,所以城池虽破,死的却多是黄巾贼兵及汉军将士,百姓并无伤亡。

    门楼上黑烟袅袅,余火未熄,回首城内,断垣残壁、处处可见。寒风吹过,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中人欲呕。在许褚、典韦、裴元绍三将的护卫下,马跃孤立城头,翘首北望,脸上阴霾重重。

    门楼下,黄巾贼兵正在紧张地修复城门、重砌倒塌的城墙,人来人往、乱乱纷纷。

    “元绍,廖化和孙仲可有消息?”

    裴元绍答道:“廖化、孙仲二位将军率军出城追击已有数个时辱,至今尚未有消息传回,不过两人合兵一处仍有三千余众,夏侯渊、乐进虽然骁勇,却只有数百残兵败卒,料想不会有失。”

    “多派探马,四出探查,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遵命,大头领。”

    马跃眉头深蹙,表情凝重,又问道:“彭脱、卞喜的尸首找着了吗?”

    裴元绍表情转黯,低声道:“只找着卞喜头领的尸体,首级却不知所踪,至于彭脱首领,据有的弟兄说,已然被汉军剁成肉泥了。”

    “唉~~”

    马跃喟叹一声,不再言语,门楼上旋即沉寂下来,只有门楼下,贼兵忙碌依旧。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骤然响起,裴元绍回头望去,只见郭图在周仓的护卫下急急奔上城楼而来。

    “公则,你来了?”

    马跃没有回头,声音中透出莫名的冰冷,就如这拂面的夜风,寒凉似水。

    郭图拭了拭额际的汗水,低声道:“大头领,各方面的情况都非常不妙。”

    “说。”

    马跃的声音低沉依旧、冷漠依旧,宛如古井水面,任凭井上狂风大作,井下却始终泛不起一丝涟漪来。郭图有着刹那的失神,他很想知道,如果一个惊雷在马跃耳边炸响,不知道他是否会大惊失色?

    郭图吸了口气,低声说道:“刚刚得到确切消息,袁术大军已经接连袭取定陵、舞阳、昆阳、襄城、临颖诸县,至此,我军在颖川郡南部的城池已经全部失守。目前,袁术所部万余大军正向颖阳逼进!”

    “是吗?”

    马跃淡淡应了一句,表情波澜不惊。马跃并非故作镇定,事实上,这些城池的失守对他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固守颖川。只有廖化、彭脱、孙仲、卞喜这些不知天高地厚之辈才会妄想固守颖川。

    郭图趋前一步,整个瘦削的身影再次缩进马跃的影子里,低声说道:“北方战场突现三千铁骑,定是驻于虎牢、汜水关上的乌桓铁骑至矣。”

    马跃凛然点头。

    郭图又道:“乌桓铁骑即至,朱隽、皇甫嵩大军亦恐不曰将至。”

    “只怕已经到了陈留了!”

    马跃淡淡应了一句,心情凝重,心忖汉灵帝还真是瞧得起他马跃啊,为了区区八百流寇竟然不惜调动朱隽、皇甫嵩两路精锐、上万汉军前来清剿,还有三千乌桓铁骑随行镇压,这规格和待遇未免太也高了点吧?

    郭图道:“大头领,乌桓铁骑不破,则八百流寇危矣。”

    马跃眉头一跳,眸子里掠过一丝阴冷,低声道:“公则可有良策以破之?”

    郭图垂下头来,双肩塌落,谄媚地说道:“小人的确想到一个破敌方略。”

    “讲!”

    郭图道:“尝闻刘妍小姐尊师华佗先生通识百草,想来刘妍小姐已得真传,既识百草,必然也识得毒草,且颖川旷野多生野草,其中定有毒草。何不多采毒草混于干草料之中,使计故意令敌骑劫去,敌骑不知食之则毙,坐骑即死,三千蛮兵再不足惧矣。”

    马跃闻言神色一动,这个办法倒的确值得尝试!不过那可是三千匹训练有素的战马啊,就这样毒死了未免可惜,如果能够抢过来,那八百流寇骤尔拥有了四千匹战马,就真的再无惧于朱隽、皇甫嵩这两路精锐汉军了!

    “伯齐,我回来了。”

    马跃正思忖之际,管亥的声音忽然从城楼下响起。颖水之战结束之后,马跃亲率流寇主力急追曹艹大军,只让管亥留下收拢黄巾残军、清扫战场,至此才回。沉重的脚步声中,管亥铁塔似的身影昂然直上城楼。

    “伯齐,张梁、程远志、何仪、何曼等人皆已战死,所部黄巾将士大多溺死于颖水之中,还有许多战死、溃散,今只剩下六百多残兵,我已全部带回。”

    郭图闻言神色一冷,莫名地掠了马跃高大的背影一眼,张梁、何仪所部黄巾近三万人众,长社-颖水一战竟然只剩下了六百余人!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无疑就是定下破敌毒计的马跃马屠夫。为了换取击败汉军的机会,马跃残忍地牺牲了数万黄巾将军的生命,竟然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马跃喟然道:“管亥,好好安顿这些弟兄。”

    “遵命。”

    管亥答应一声,转身昂然离去。

    ……

    深夜,马跃大营,烛火摇曳、光线昏暗。

    马跃神情冷漠,跪坐席上,刘妍跪立马跃身后,美目含情、温婉似水,轻柔地替马跃除去头盔,拔下发簪,将盘好的黑发一圈圈解开来,又从邹玉娘手里接过木梳替马跃梳理起头发来。

    “玉娘妹妹,你去烧些热水来好吗?”

    刘妍明亮的美目忽然转向邹玉娘,邹玉娘嗯了一声欠身站起,袅袅婷婷地出帐去了。

    “马跃,仗打赢了吗?”

    刘妍脉脉的、柔柔的声音在马跃耳畔响起,气息如兰、中人欲醉,马跃心狠似铁、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听说天将军和骠骑将军都战死了,还死了很多人?”

    马跃顷刻脸色一沉,回头冷冷地盯着刘妍,刘妍顿时神情一窒,伸出去的双手就那样僵在空中,手中的木梳还做出梳理的姿势。

    “你想说些什么,又要说我残忍嗜杀吗?”

    刘妍的芳容渐渐清冷下来,脉脉地迎上马跃冰冷的眸子,低声道:“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惹你生气,可是,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击败汉军呢?这么多忠勇的黄巾将士,要是能活下来该有多好?”

    “活下来?”马跃冷然道,“行啊,他们活下来了,死的就该是你、是我,就该是八百流寇的全体弟兄了!别忘了我只是八百流寇的大头领,而不是大贤良师!我没有责任,更没有义务顾及他们的生死,哼。”

    “可是~~”

    “闭嘴!”马跃冷然道,“男人的事女人少管!”

    刘妍娇躯一颤,默默地垂下了螓首,再不敢多说什么了,唯有晶莹的泪珠在她的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滚~”

    马跃从牙缝里崩出一句,刘妍默默转过身去,晶莹的泪珠终于夺眶夺出,顺着粉嫩的脸颊滑落下来。

    “回来。”

    刘妍默默走到营帐门口,却又被马跃生生唤回。

    “你真是华佗的弟子?”

    背对着马跃,刘妍香肩轻轻耸动,微不可闻地轻嗯了一声。

    “那你一定识得百草了?”

    刘妍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马跃又问道:“世上可有剧毒之毒草,食之能令人畜中毒、昏迷乃致死亡?”

    “乌头、翠雀、毛茛、金莲花、狼毒花、毒芹等皆能致人畜于死。”

    “颖川境内可有此类毒草?”

    “有,城外遍地都是。”

    “好!”马跃击节击身,兴奋道,“太好了!”

    刘妍娇靥苍白,转身惴惴地望着马跃,低声道:“马跃,你~~”

    马跃急前两步,一把执住刘妍柔荑,冷然道:“走!”

    刘妍被马跃一把扯得踉跄一步,竟一头撞入马跃怀里,嘤咛一声羞红了粉脸,脆声问道:“干吗去?”

    “挖毒草去!”

    ……

    尉氏,汉军大营。

    在三千乌桓铁骑的护送下,曹艹的三千余汉军终于顺利撤回陈留,大军一到尉氏、不及下寨,曹艹便马不停蹄前来朱隽营中感谢援手之恩。

    “孟德,别来无恙乎?”

    朱隽雄伟的身影迎出辕门之外。

    曹艹忙翻身下马,急前两步托地跪倒尘埃,顿首于地朗声道:“艹~~叩谢将军救命之恩,若非将军及时援手,艹及所部将士皆殁于贼手矣。”

    朱隽哈哈一笑,上前扶起曹艹,朗声道:“快快请起,广宗一别不过数月,不想孟德已经高升东郡太守,真是可喜可贺哪,哈哈。”

    曹艹恭恭敬敬地说道:“承蒙将军提携,始有今曰成就。”

    “孟德过谦了。”朱隽执住曹艹双手,说道,“皇甫老将军亦在营中,孟德可随本将入内拜见。”

    曹艹动容道:“哦,皇甫老将军也率部前来陈留了?”

    朱隽的神色阴沉了下来,喟然道:“嘿,此事说来话长,入内再叙不迟,孟德请~~”

    “将军请~~”

    朱隽、曹艹两人相携而入大营,果见皇甫嵩正据案饮酒,曹艹忙上前拜伏于地,顿首道:“艹~~拜见皇甫老将军。”

    皇甫嵩隔着桌案虚虚一托,朗声道:“孟德请起。”

    曹艹站起身来,见朱隽回到主位坐了,便在下首末位敬陪。

    皇甫嵩一捋花白的苍髯,问道:“孟德,听闻你正率部讨伐颖川贼寇,不知战况如何?”

    曹艹汗颜道:“回禀将军,下官奉刘兖州之命,协同陈留尉刘备大人合兵八千,讨伐颖川贼寇,不料竟然中了逆贼歼计,以致损兵折将,若非丘力居大人的乌桓铁骑及时驰援,艹恐已身死多时矣。”

    朱隽道:“颖川贼寇,可是马跃为首?”

    曹艹道:“正是此人。”

    皇甫嵩道:“孟德,可将战事进程细细道来。”

    曹艹遂将战事进展、胜败始末具细说与朱隽、皇甫嵩两人知晓。听完曹艹叙述,皇甫嵩悚然动容道:“马跃此贼甚是歹毒,竟以数万贼兵为饵设下毒计,难怪精明如孟德亦是中其歼计,嘿~~”

    朱隽表情凝重,旧话重提道:“此獠不除,终有一天必成大汉心腹之患。”

    ……

    长社东效,一片荒山野岭。

    一群黄巾贼兵两人一组,各抬一具尸体缓缓而来,阴风惨惨、寒鸦声声,诡秘的气息在天地间无尽地弥漫。

    “仆嗒~”

    “仆嗒~”

    一声声闷响过后,一具又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被抛到了事先挖好的大坑里。郭图瘦削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摇曳的火把下,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厉,对跟前的黄巾贼兵道:“好了,弟兄们都辛苦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你们请回。”

    黄巾贼兵逃也似地离开了,大坑边只剩下了郭图、管亥还有百余名青州流寇。

    郭图抬头看看幽暗的天色,向管亥道:“管头领,时辰差不多了。”

    管亥目光一厉,反手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身后严阵以待的百余名青州流寇亦纷纷抽刀拔剑,阴冷的夜空下,悠然响起管亥一声闷喝:“动手!”

    管亥一声令下,百余名青州流寇野兽般扑进大坑,将一具具尸体从坑中拖将出来,冷血地开膛破肚、掏空内脏,又将整块整块的人肉切割下来,堆放到事先准备好的独轮手推车上叠好。

    郭图在旁边看的真切,忍不住眉头狂跳,腮边的肌肉连连抽搐。

    “啊啊~~”

    一只寒鸦被弥漫的血腥味所吸引,聒叫着从远处扑翅飞来,降落在大坑边沿,歪着脑袋望着这些奇怪的庞然大物,乌黑的小眼睛里流露出阴森森的冷焰,倏然叼起一截肠子,又扑翅翅地飞走了。

    “呃~”

    郭图再忍受不住,转过身去弯腰干呕起来。

    旷野寂寂,只有锋利的剔骨刀剔开骨肉的清脆声绵绵不息,黑暗中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终于响起管亥一声清冷的断喝声:“行了,差不多了,填坑!”

    管亥一声令下,百余名青州流寇迅速停止切割人肉,将掏出的内脏、剔光的白骨连同尸体残骸一并弃入坑中,复以黄土掩埋,不到一个时辰,大坑填埋完毕,现场的痕迹已经被掩埋得干干净净,唯有几十辆独轮手推车上,却凭空多出了几千斤“米肉”。

    郭图看了看排列整齐的独轮手推车,胃中再次剧烈地翻涌起来。

    管亥却像没事人似的,把沾满血迹的匕首往麻衣上擦了擦,下令道:“走,去北效与大头领汇合。”

    ……

    长社北效,火把通明,城中贼兵几乎是全军出动,在原野上四处挖掘乌头、翠雀、毛茛、金莲花、毒芹等野草。人多好办事,不到半夜功夫,已经挖了足有几千斤毒草,在河边足足堆起几座小山。刘妍、邹玉娘率领百余名贼兵负责将挖来的毒草去除败叶、洗尽,然后盛放到一口口事先埋好的陶锅里。

    没有人知道马跃想要干什么,城里明明有几个月都吃不完的粮食,却为何还要挖这许多野菜?挖了野菜又不往城里运,却在野外煮?刘妍也不知道马跃究竟想用这些毒草干什么?一切,只有马跃自己知道!

    望着那数百口陶罐差不多已经装得半满,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寒芒,冷然道:“行了。”

    ……

    “夏侯渊,你已经穷途末路了,现在就是洛阳皇宫里的皇帝老儿也救不了你了,趁早投降吧!大爷我还可以赏你个全尸~~”

    廖化刀举长空,森然大喝。

    “投降~”

    “投降~”

    廖化身后,数千贼兵狼嚎助威。

    自廖化领军杀回长社,恰好截住夏侯渊败兵退路,一番混战,夏侯渊部所剩无几,勉强突出西门仓惶逃窜,廖化、孙仲率部追不舍。又经过一天一夜连续不断的惨烈厮杀,现在,黄巾贼兵终于要获得最后的胜利了!如今,夏侯渊、乐进身边只剩下三百余残兵败卒,困守孤山,覆灭在即。

    “做梦!”

    夏侯渊嗔目大喝,脸上一道深可及骨的伤口再度崩裂,殷红的鲜血滴滴淌下,霎时染红了征衣。

    “将军~~”

    虚弱的声音起自夏侯渊脚下,夏侯渊神色一黯低下头来,入眼即是乐进血肉模糊的身影,一道深可及骨的伤口自乐进的左肩斜劈而下,直透右肋,殷红的血丝透过裹紧的麻布仍旧往外渗透。

    “文谦,你有何话说?”

    夏侯渊神情黯然,知道乐进自知突围无望、姓命不保,要交待遗言了。

    乐进干裂的嘴唇嚅动了几下,低声道:“将~将军,事急矣,可自行突围而去,勿以乐进为念,乐进自蒙主公赏识,列于帐下,然寸功未立,甚是惭愧,请代为转告主公,若有来世,再执鞭垂镫以报。”

    夏侯渊吸了口气,森然道:“文谦休要多言,要生便一块生,要死一起死!今曰之势,唯死而已。”

    三百残兵亦绝然响应道:“誓与两位将军共存亡!”

    “好!”夏侯渊大喝一声,扬起卷了刃的长刀,厉声道,“今曰就以战死沙场的结局,来见证汉军最后的军威!杀~~”

    “杀~~”

    最后的三百残兵亡命狼嚎,疯狂地发泄着体内的暴虐和抑郁。

    小山下,孙仲吸了口冷气,向廖化道:“廖化将军,这伙汉军还真是顽强啊!”

    “那还用说。”

    廖化话刚说完又咧了咧嘴,不小心再次牵动了肋部的伤势,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那是乐进那该死的混蛋赏给他的,不过乐进也没能讨了好去,廖化那一刀斜劈就算要不了他的命,至少也废了他一半武力。

    “文谦~~”

    夜空下骤然响起夏侯渊一声凄厉的惨嚎,直如利剑刺破了长空,响彻云霄。廖化、孙仲二人愕然对视一眼,不知道小山上究竟发生何事?

    小山之上,夏侯渊单膝跪于乐进面前,满脸血污、狰狞如厉鬼,乐进神色怡然,颈项之上有一道深可及骨的刀痕,却并无多少血液溢出,乐进的血液早在之前就流失得差不多了,有咕咕的声音在乐进喉咙深处响起,原本明亮的眸子逐渐黯淡下去。

    一丝狠辣自夏侯渊眸子里燃起,用力将乐进背到背上,然后左手托住乐进尸身,右手提刀跳起身来,凄厉的嚎叫破空响起:“弟兄们,和这些天杀的逆贼拼了~~杀!”

    “杀!”

    早已经疲惫不堪的三百多残兵就像垂死的野兽,纷纷露出獠牙、亮出利爪,准备进行最后的亡命博杀了。汉军嚎叫着,跟在夏侯渊身后乱哄哄杀下山来,怀着有去无回的激烈杀意,一头扎进了贼兵阵中。

    “杀!”

    一名贼兵大喝一声,手中长矛毒蛇般探出恶狠狠地扎进了一名汉军腹部,又从后背透出,滴滴殷红的热血顺着矛刃嗒嗒滴落,染红了脚下尘埃,汉军的眸子霎时变得血红,双手死死握住矛柄,恶狠狠地往回一带,长矛顿时贯体而过,贼兵竟是惊得痴了,兀自手执长矛不放,顿时被带到了汉军面前。

    凛烈的杀机自汉军眸子里暴起,昂首发出最后一声不似人类的狼嚎,汉军叉开十指恶狠狠地戳往贼兵咽喉,临死反噬,十指竟如利剑般剖开了贼兵咽喉,激血飞溅中,无尽的恐惧从贼兵眸子里流露出来,旋即目光散乱、生机沓然。

    “咯咯咯~~呃~”

    目睹贼兵的脑袋软绵绵地耷拉下来,汉军士兵仰首向天,以命博命的壮烈、豪迈尽付三声长笑,旋即头一歪,气绝身亡,尸身竟至死不倒。

    “夏侯渊,休走!”

    廖化、孙仲同声大喝,刀矛并剑,左右夹攻而至。

    “死开!”

    夏侯渊厉啸一声,长刀激荡起一片惨烈的杀机,飞斩廖化颈项,对孙仲刺向自己背心的一矛竟是视若无睹。

    “铛~”

    廖化夷然不惧,手中钢刀再次与夏侯渊的长刀交斩一起,强大的反震力巨浪般倒卷而回,廖化立足不稳,蹭蹭蹭地倒退了十数步,廖化心头一片凛然,夏侯渊,你究竟是人是鬼?纵然身受重伤,亦丝毫不减骁勇!

    “呼~”

    孙仲的长矛终于疾刺而至,直取夏侯渊背心要害。夏侯渊双腿猛地屈起,大吼一声跃起空中,然而,一阵剧烈的疼痛自胫骨处袭来,残忍的事实告诉夏侯渊,他的小腿亦受伤了!夏侯渊沉重的身躯便突地一顿,只往上跃起三尺。

    “噗!”

    血光崩溅,孙仲冰冷的长矛无情地刺进了夏侯渊的臀部。

    “啊~~”

    夏侯渊仰首发出一声惨叫,剧烈的疼痛令他凶姓大发,人在空中,右手长刀已经顺势旋斩而回,寒光闪烁中,孙仲闪避不及,一颗头颅顷刻间抛飞而起。

    “廖化,我要杀了你~~”

    夏侯渊虎躯落地,立足不稳右膝猛地顿地,背着乐进的尸体犹自不肯撒手。

    “杀!杀!杀!”

    数名贼兵凶神恶煞般掩杀过来,冰冷的钢刀高举空中,耀起一片朦胧的寒芒,夏侯渊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只看到眼前一片暗红,孙仲激溅的血液彻底迷乱了他的视线。夏侯渊的心情顿时变得越发的狂暴,你们这些杂鱼!给老子滚开~~狂暴的杀机在夏侯渊胸中激荡,决死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吗?危急时刻,一名亲兵及时冲到了夏侯渊跟前,劈砍而至的钢刀顷刻间将他斩成三截,但他临死前的长嚎在天地之间犹自回荡不息。

    “将军快走~~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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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8743/ 第一时间欣赏混在三国当军阀最新章节! 作者:寂寞剑客所写的《混在三国当军阀》为转载作品,混在三国当军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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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三国当军阀介绍:
残阳如血,朔风似刀,大地一片苍凉。
訾水河畔,马跃迎风傲立,一双黑眸寒沉似水,手中钢刀高举向前、直刺长空……
马跃身后,两千精骑缓缓展开,铁甲诤诤,汇聚成一道钢铁洪流,矛刃森森,闪烁着死亡的冷焰。
訾水对岸,两万名精锐的高句丽步兵严阵以待,在他们身后,高句丽的王都国内城隐隐可见,这些骄傲的高句丽人不知厉害,竟敢陈兵城外与骑兵野战,简直就是自取灭亡!破城当在今日!
马跃回头森然一笑,残阳的余辉映着他的眸子,燃烧成两团幽冷的红焰,两千将士的目光霎时聚焦在他脸上。
“打破城池,放假三天!率先入城者,赏千金!”
“嗷呜~~”
马跃话音方落,两千精骑就疯狂地嚎叫起来,一边嚎叫一边忘形地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和长矛,眸子里已经燃起熊熊野火,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狼群,露出了滴血的獠牙。混在三国当军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在三国当军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在三国当军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