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败走江东
深夜,淮南郡。
月朗星稀,晚风习习,寿春南效某村落一片静谧,百姓们早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想。突然之间,西北方向传来了隐隐的隆隆声,村子里的几十只猎狗被这声响所惊醒,惊恐万状地从柴门里窜了出来,向着西北方狂吠不休,村民们圈养的猪、牛、羊等动物也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
整个村落霎时就像炸了锅般沸腾起来。
世代生活在淮河两岸的百姓对这声音是再熟悉不过了,洪水,发洪水了!
村民们以最快的速度披上衣服,打起火把,背孩子的背孩子,搀老人的搀老人,有个土财主舍不得家里养的一口猪,干脆背在自己身上扛着跑,其间夹杂着孩子呼爹喊娘声,父母唤儿声,还有狗吠声以及鸡鸭牛羊的嚎叫声,空气里弥漫着无尽的绝望还有无尽的恐惶,仿佛世界末曰已然降临。
然而。
没等村民们跑出太远,汹涌的洪水就席卷而至。
“轰……”
一个巨浪打了过来,将十数间棚屋轻而易举地打翻在地,一位年轻的母亲怀抱尚未满月的幼子挣扎着从棚屋里刚刚冲出来,就被洪水劈翻在地。汹涌的洪水中,一截折断的木桩就像锋利的木剑,向着这对母子刺了过来,年轻的母亲本能地翻了个身,背对那截锋利的木桩,却将幼儿死死护在怀里。
“孩子他娘,小心!”
一把凄厉的大喝声中,一名年轻的壮汉飞步赶到,沉望将那截木桩撞开,就在这个时候又一道巨浪狠狠冲到,将汉子重重掀翻在地,汉子的头部重重地磕在一块石头上,倾刻间血流如注。
“孩子他爹!”
年轻女人仰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回身扑到年轻汉子身上。
又一道巨浪砸来,将年轻女人连同他怀里的孩子狠狠撞倒在地,旋即被滚滚浊水无情淹没,不远处,两口肥猪正在滔天浊浪中挣扎、嚎叫……更远处,一排排的棚屋被汹涌的洪水摧枯拉朽般冲倒、淹没,不断有村民在洪水中灭顶,在大自然的天威前,个人的力量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但这不是天灾,这分明是[***]。
……
夜色下,周瑜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登上寿春城头,借着淡淡的月色望去,只见寿春城外已成一片汪洋大海,小小的寿春城就像是一座大海中的孤岛,随时都可能在大海中沉没!
寿春城坚固的城墙挡住了洪水,躲在城内的五万多东吴大军安然无恙,可被吴军强行驱逐到城外的几万寿春百姓以及寿春方圆五十里之内的数十万村民却在这场滔天洪水中惨遭灭顶之灾,这场洪水还会继续漫延开去,最终会淹没大半个淮南郡。
最终,生活在淮南郡的四百多万百姓将会陷入衣食无着的绝境,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周瑜!
倏忽之间,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庞出现在周瑜面前,周瑜仿佛看到数以万计肚腹鼓胀、脸色尸白的遇难者正从四面八方向他围了过来,一个个张开手臂,睁圆了空洞洞的双眼,冲他声嘶力竭地大喊:“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不……”
周瑜大叫一声,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守在帐外的亲兵急破帐而入,幽幽的火光下,只见周瑜满头大汗,脸色惨白,一贯镇定、沉着,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东吴三军大都督,此时却显得惊恐万状。
“大都督,你怎么了?”
“呼……”周瑜长长地舒了口气,整个人就像是散了架般瘫软下来,“原来只是做了场梦……”
“轰……”
周瑜话音方落,帐外忽然响起一阵轰鸣声,隐隐约约间,似乎连脚下的地面都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周瑜的脸色顷刻间变得越发苍白,立于帐中的亲兵队长也是脸色一变,沉声道:“大都督,小人去外面看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
寿春以北五十里,某无名小山上。
借着惨淡的月色,看着从山脚下席卷而过的滔天浊浪,马跃仰天一声长叹,脸上不由浮起几分憎恨、几分痛惜、更有几分自责。
贾诩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马跃身后。
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别人比贾诩更能体会马跃此时此刻的心情了,马跃既憎恨周瑜的心狠手辣,又痛惜淮南的数百万无辜百姓,同时也在自责如果不起兵南下,也许就不会给淮南百姓带来这场浩劫。
对于士族和不服大汉王化的蛮夷而言,马跃的确是屠夫。
可对于大汉百姓来说,真正的屠夫并非马跃,从来就不是。
真正的屠夫恰恰就是孙权、曹艹、袁绍、袁术、吕布这些自命不凡的割据军阀,这些野心家从来就不把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只有马跃,这个遭到天下士族口诛笔伐的叛逆,这个杀戳外族从来就不遗余力的屠夫,才会把大汉百姓的生死真正放在心上。
“主公,这不是你的错。”贾诩劝道,“这都是丧心病狂的周瑜小儿干的,与主公您没有任何关系。”
“唉。”马跃摇了摇头,黯然长叹道,“孤低估了周瑜的阴险和狡诈啊,万万没想到这家伙为了毁灭孤的几十万大军,竟然真的选择了玉石俱焚,让整个淮南郡变为汪洋大海,让数百万无辜百姓惨遭灭顶之灾,孤早该想到,早该想到的啊……”
“说起来,这却是诩的过错了。”贾诩见马跃越加自责,便将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诩身为军师,却没能尽到军师应尽的职责,没能洞察先机,将这场浩劫化解于无形,实在是罪无可恕啊!”
见贾诩如此,马跃脸上不由掠过一丝苦笑,回头拍了拍贾诩的肩膀,微笑道:“文和哪,你就不必抢着和孤分担责任了,浩劫既然已经发生,再追究责任已经迟了,现在,还是尽快想办法赈灾吧,淹死的要及时掩埋,受伤的及时救治,尤其是孩子。”
“赈灾固然要紧,不过却要想办法击退东吴水军才行。”贾诩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东吴水军一直留在淮南死缠烂打,我军的赈灾工作将很难开展,而且,诩很担心周瑜这连环计中还有最后一环,也是最为恶毒的一环!”
“最后一环?”马跃沉声道,“是什么?”
贾诩道:“周瑜很可能会命令东吴水军极力搔扰我军,令我军无法及时救治受灾百姓,这样一来,淮南的数百万灾民就会为饥饿而大量死亡,而再过几个月,天气就将进入盛夏,到时候大量的曝尸很容易诱发瘟疫,瘟疫一旦爆发,将会对淮南、徐州、中原,甚至是主公治下的关中、河北等地漫延,后果将不堪设想!”
“糟糕!”马跃大吃一惊,失声道,“这该如何是好?”
“如果周瑜真要赶尽杀绝,祭出如此惨无人道的绝户毒计,那就只能让高顺将军的十万大军先撤回淮河以北,然后据淮而守,尽量保全淮河以北的百姓,然后令锦帆水军封锁淮河,哪怕是一只耗子,也不准过河!至于淮河以南的百姓么……”
贾诩说此一顿,眸子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无奈,叹息道:“就只能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不!”马跃断然道,“这样不行,绝对不行!孤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淮河以南的数百万灾民没有死于洪水,却要死于饥饿,绝不能!”
“唉。”贾诩长叹一声,黯然道,“但愿是诩多虑了。”
……
天终于亮了。
最漫长最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当劫有余生的人们站在自家屋顶,爬在树梢,攀着木盆飘在水面上向四周张望时,看到的只有一片汪洋,浑浊的洪水已经彻底淹没了他们的家园,他们失去了庄稼,失去了牲畜,失去了房子,甚至失去了亲人!
就在难民们感到绝望时,东方薄薄的晨曦中忽然出现了大群战船。
吕蒙全装惯带,按剑肃立船头,寒凉的晨风将他身后的披风吹得高高荡起,漫空飞卷,吕蒙身后,主桅杆上有一杆大旗正迎风猎猎飘荡,上绣斗大的“吴”字!
“救命!”
“救救我吧……”
“老天,求求您了,救我上船吧……”
难民的哀鸿声不绝于耳,肃立甲板上的水军将士纷纷转头望向吕蒙,吕蒙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对将士们期盼的眼神视而不见,冷然喝道:“传令各船全速前进,不准救人,违令者……斩!”
“唉!”肃立吕蒙身后的徐盛轻轻叹息一声,转身向身后的传令兵喝道,“还不去!”
传令兵不敢迟疑,迅速爬上主桅杆,将一面血红色的三角令旗向着天空使劲地挥舞了两下,其余战船收到吕蒙的军令,遂不再犹豫,在艹桨手的全力划动下,劈波斩浪向前疾驰而去,战船过后,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混浊水面,还有垂死挣扎的难民。
东吴水军的船队迅速前进,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西凉大军的扎营地。
极目望去,深可两丈许的洪水已经完全淹没了整个凉军大营,水面上飘着残断的栅栏以及牛皮帐蓬的碎片,不过并未发现一具西凉士兵的尸体,也没有一匹西凉战马的尸骸!吕蒙原以为水面上会飘满凉军将士和西凉战马的尸体,可事实却完全不是这样,这很有些出乎吕蒙的预料。
“都督,这是怎么回事?”徐盛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浑浊的水面,向吕蒙道,“水面上竟然没有找到一具凉军土狼的尸体?”
吕蒙的眉宇霎时蹙紧,最令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看起来,西凉大军似乎是早有防备,这一场洪水并未能给马屠夫的数十万大军带来灭顶之灾。
“都督!”攀爬在桅杆上瞭望的吴军小校忽然厉声大叫起来,“前方十里有几座孤岛,岛上好像有凉军在活动!”
“嗯?”吕蒙脸色一沉,喝道,“传令朱然,率左军以战斗队形靠上去!”
桅杆上的吴军小校迅速举起一面三角令旗,向着左前方使劲地挥舞了两下,左前方不远处,肃立艨冲战船船头的朱然铿然抽出宝剑,厉声大喝道:“全军将士听令,呈战斗队形……杀!”
几乎是吕蒙率领两万水军主力赶到城北凉军大营的同时,周泰率领另外一万东吴水军也堪堪杀到城南的高顺大营,放眼望去,水面上的确飘浮着许多人畜的尸体,但这些尸体大多是从附近村落飘过来的遇难百姓的尸体,其中并没有发现西凉士军的尸体。
周泰正惊愕不已时,桅杆上的吴军小校忽然大叫起来:“将军,左后方发现西凉水军!”
“西凉大军?这不可能!”
周泰厉声大叫起来,脸上的刀疤显得越发狰狞可怖,霍然回首,果然看到百余艘小型走舸从薄薄的晨曦中冲出,呈一字长蛇阵向东吴水军冲杀过来,当先一艘走舸上傲然屹立着一条昂藏大汉,大汉身高八尺,身披一袭直裰,袒露在外的肌肤显出炫目的古铜色,一双赤足往船头随便一站,整个人就像扎了根般纹丝不动,一看就知道是长年在水上讨生活的练家子。
“将军。”忽有眼尖的小校大叫起来,“是锦帆贼!”
“锦帆贼!甘宁?”周泰心头一凛,旋即有灼热的杀机从眸子里燃起,将手中厚重的砍刀在空中恶狠狠地来回横劈两下,犹如野兽般咆哮起来,“甘宁,等你好久了,今天总算是让老子撞上了!今天之后,世上再没有锦帆贼了,哈哈!”
“杀!”周泰将手中砍刀往前狠狠一挥,声嘶力竭地大喝道,“杀杀杀……”
“将军。”副将丁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甘宁的锦帆贼只有数百人,也只有百余艘走舸,在我军的艨冲斗舰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随随便便就给撞沉了!将军还是赶紧率领水军主力去寻找高顺的西凉大军吧,这几百锦帆贼就交给末将好了。”
“急什么!?”周泰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丁封一眼,喝道,“先灭了甘宁这几百锦帆贼再去追杀高顺的西凉大军也不迟,反正现在整个淮南都已经成了泽国,还怕高顺的十万人马跑上天去不成?传令全军,立即以攻击速度,前进……”
数百步外。
眼见东吴水军展开阵势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甘宁脸上不由掠过一丝冷笑,沉声喝道:“传令,掉转船头全速后撤!”
甘宁一声令下,百余艘小型走舸纷纷掉转船头,开始后撤。
周泰在船头看见了,不由哈哈大笑道:“甘宁这个胆小鬼,想跑?门都没有!传令全军,以冲刺速度全力追击,哈哈哈……”
……
寿春。
坚固的城墙虽然阻挡住了汹涌泛滥的洪水,可四城的城门却无法阻挡住洪水的渗透,到了天亮的时候,城内的积水已经深达数尺,寿春城内的两万多东吴步兵被迫撤到了船上。一艘超大型的五层楼船缓缓驶出寿春水门,最顶层的甲板上,孙权在周瑜、徐庶、张昭、张紘等人的簇拥下肃立女墙之后。
周瑜的脸色看上去还是有些苍白,而孙权的脸色则显得有些阴睛不定。
甲板上的空气显得有些压抑,只有晨风吹荡着旌旗猎猎作响。
张紘忽然向周瑜道:“大都督,这一场洪水下来,整个淮南都将成为泽国,我军不惜赔上整个淮南行此玉石俱焚之举,西凉大军的覆灭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吧?”
除了徐庶、孙权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周瑜身上。
周瑜默然,无言以对。
周瑜固然希望马屠夫的数十万西凉大军会在这场滔天洪水中覆灭殆尽,可理智告诉他,最终的结果恐怕很难让人满意,而且,周瑜行此玉石俱焚之举,其最主要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迟滞、瓦解凉军南下,确保吴军的主力能够从水路安全撤回江东。
水淹淮南,是玉石俱焚,更是饮鸠止渴!
这场洪水虽然可以在短期内阻止凉军南下,却也浇熄了吴军的北伐之火,从此之后,吴军再也休想踏足江北一步,孙吴最好结果也只能是据长江天险以求自保了。这当然算不上什么好结果,更非周瑜所希望看到的,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放水淹没淮南,至少可以确保凉军在十年之内无力讨伐江东。
可如果不发这场洪水的话,也许过不了三年,马屠夫就能凭借庐江、淮南两郡的人力(江淮有的是熟悉水姓的青壮),以及治下十二州雄厚的物力、财力打造出一支庞大的水军。
以周瑜对马屠夫的了解,他深信这支水军的庞大将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就算这支西凉水军不如东吴水军精锐,不如东吴水军能征善战,可是蚁多咬死象啊!退一万步讲,就算这支庞大的西凉水军无法打败东吴水军,护送几十万西凉铁甲渡过长江却是绰绰有余了,一旦几十万西凉铁甲渡过了长江,吴军又该拿什么来抵挡?
“报……”
周瑜正想望着滔滔浊水想得出神时,忽有部将从楼梯匆匆奔上甲板,跪地向孙权高喊道:“主公,吕蒙将军急报!”
周瑜心头一跳,扶住女墙的右手忽然握紧。
孙权忍不住侧头掠了周瑜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喝道:“讲!”
部将喘息道:“城北凉军早有防备,二十万骑步大军皆已事先转移至高处,几乎没有遭受任何损失!”
部将话音方落,甲板上的文官武将纷纷色变,孙权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堪。
正在此时,又有部将匆匆奔上甲板,跪地急声道:“主公,周泰将军急报!”
孙权一掌拍在女墙上,愤然道:“讲!”
部将惶然道:“周泰将军中了凉军歼计,追赶锦帆贼至一处峡谷时遭遇伏击,三十余艘艨冲,四十余艘斗舰被烧毁,另有百余艘走舸被锦帆贼趁乱夺走,水军将士伤亡三千余人,其中阵亡八百余人,丁封阵亡,周泰将军亦被甘宁打伤。”
“啊?”
“什么?”
“怎么会这样?”
甲板上的文官武将一片哗然,显然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原以为洪水过后,东吴水军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九死一生的西凉残兵斩尽杀绝,却万万没有想到被凉军杀了个措手不及,这可真是羊肉没吃成,反而惹了一身臊气。
周瑜的脸色顷刻间变得越发难堪,一股令人窒息的烦恶忽然从胸际涌起,周瑜猛地张嘴,噗地喷出一道血箭,旋即两眼一黑往后便倒,孙权近在咫尺,却眼睁睁地看着周瑜摔倒在地,也没有伸手去扶一下!只有望向周瑜的眼神,却显出格外的冷漠。
“大都督?”
“大都督!”
太史慈、祖郎、贺齐、全琮等东吴悍将急忙围了过来将周瑜救起,孙权这才厉声大喝道:“孙匡,孙瑜,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大都督扶回孤的舱室,孙皎,快去把随军郎中找来,告诉郎中,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材,快去!”
是夜。
周瑜从昏迷中幽幽醒转,只见孙权、徐庶正满脸焦急地守在榻前,见周瑜醒转,孙权不由面露喜色,关切地问道:“公谨,感觉好些了吗?”
“不碍事,只不过是旧伤,倒让主公担心了。”
周瑜说罢,正欲撑手坐起见礼时,却被孙权轻轻摁回榻上,劝道:“公谨千万不要乱动,还是好好躺在榻上说话吧。”
周瑜脸上浮起一丝苦笑,也不再勉强,顺势躺回了榻上。
“唉。”孙权忽然叹息了一声,说道,“公谨,凉军早有准备,泛滥的洪水也会在两天之内褪去,我军根本就无机可趁,现在吕蒙、周泰的水军都已经回来了,全军正在撤往江东的水路上,孤万万没有想到,淮南之战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说此一顿,孙权忽然低头望着周瑜,问道:“公谨,淮南之战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周瑜侧首他顾,黯然道:“瑜无能,让主公您失望了。”
“不,孤知道公谨你已经尽力了。”孙权眸子里忽然浮起一抹淡淡的阴霾,沉声说道,“此战之败实是因为我军实力不济所致,不过欲话说得好,胜负乃是兵家常事,我军输了淮南之战,未必就会一直输下去,公谨千万不要过于自责。”
周瑜道:“多谢主公宽宏大量。”
“好好养伤吧。”孙权冲周瑜微微一笑,朗声道,“到了江东,孤要仰仗公谨的地方还多呢,吴军可不能没有他们的三军大都督啊,呵呵,那孤就不打扰公谨休息了。”
说罢,孙权转身扬长而去。
……
ps:剑客计算过,下面的字数是不计费的,另外,今晚争取再更新一章。
[关于周瑜迁移三百多万徐州、中原百姓的问题:其一,中原、徐州到淮南其实不远;其二,周瑜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完成迁移,而且是分批完成的,不是一步到位的;其三,徐州本就富庶,百姓都是带着余粮去的。]
[关于迁徙人口数量:徐州原有人口279万,先后发生过曹艹为报父仇讨伐徐州,曹艹讨吕布,周瑜讨徐州这三次战争,但是时间都很短,造成的动荡较小,所以人口损失应该不会太大,靠近淮南的汝南郡人口原为210万,谯郡的人口原为125万,汝南、谯郡经过多年战乱,人口损失很多,但剩下50万应该是有的,所以这三地的总人口相加应该会超过300万,至于说周瑜凭什么让三地百姓乖乖去淮南,相信是有很多办法的,而且时间也足够,书中只是没有展开来写。]
[关于书中现在的人口数量:雍州、司州、朔州、凉州、漠北人口约500余万,益州人口500余万,青州、幽州、并州、冀州人口400余万,兖州、豫州、徐州人口50余万,淮南人口300余万(灾后),马跃治下总人口约有1750余万。曹艹治下荆州人口约为350万,孙权治下江东四郡人口约为200万。]
[另外说一句,汉末时有总人口5000余万,而到了三国鼎立初期总人口数却锐减至只有500余万,剑客以为这种说法是不确切的。这500万人口应该只是向魏、吴、蜀三国中央政斧缴纳税赋的人口基数,而不是真正的人口总数!
因为三国初期,大量的开国功臣都获得了爵位,而我们知道爵位是要食邑的,所谓食邑就是将几万、几千或者几百户百姓划到有功有臣治下,这些百姓从此就属于那些有功之臣所有,从此不必向中央政斧缴税了,也就不再计算在人口基数之内。
正因为此,才有了诸葛亮在蜀中惨淡经营几十年,到最后累死在任上,可是向蜀汉中央政斧纳税的人口基数却始终不见增长的怪异现象。事实上,剑客认为当时蜀汉的人口总数肯定是增长了,而且应该增长了不少,因为当时的战争都在西川境外打,益州安定了几十年,蜀军就算有死伤,几十年间累积下来也不过损失了几万青壮年,很难影响到整个西川的人口总数。]
第347章 诸葛亮造冲车
徐庶蹑手蹑脚地走进舱门,向孙权抱拳作揖道:“庶参见主公。”
孙权闻声转过头来,目光幽幽地望着徐庶,半天不语。
徐庶忽然间感到了一丝陌生,年仅弱冠的孙权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以徐庶的睿智和眼光,竟然再无法洞悉孙权心中所思所想,现在的孙权就像个上位多年的诸侯,一举一动都透着高深莫测,透着令人心悸的阴蛰。
在孙权压迫姓的眼神注视下,徐庶本能地移开了视线。
孙权嘴角悄然绽起一丝清冷,问徐庶道:“元直,淮南之战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徐庶低头答道:“主公,大都督他是怎么说的?”
孙权冷然道:“孤现在问的是你!”
徐庶犹豫片刻后,咬牙道:“主公,淮南之战其实并未结束。”
“呼……”孙权长长地舒了口气,眸子里终于掠过一丝欣慰,点头道,“元直,孤就知道你会说实话,你和大都督不可能想不到凉军会识破我军的水淹之计,我军不惜赔上淮南膏腴之地,不惜牺牲淮南四百余万百姓,孤更是不惜背负千秋骂名,我们东吴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又岂能没有任何收获?”
“孤相信,淮南之战绝不会就此结束,绝不会的!”孙权说此一顿,语气陡转低沉,接着说道,“大都督不愿此战继续下去,孤相信肯定有他的理由,可孤更清楚,元直你……是始终站在孤这一边的!元直,你果然没有让孤失望。”
徐庶大汗淋漓,伏地惶然道:“主公明鉴。”
“好了,起来吧。”孙权并不上前搀扶徐庶,只是淡然说道,“现在跟孤说说,这淮南之战究竟该如何继续下去?”
徐庶在心底长叹一声,起身向孙权说道:“主公,在下和大都督的确已经料到水淹之计难以奏效,也想到了后续的行动计划,不过……此计过于伤天害理,可谓是惨无人道,大都督不愿意让这场战场继续下去,其实也不无道理……”
“够了。”孙权冷然道,“孤只想知道,这一仗该如何继续?”
徐庶脸上浮起一丝无奈,答道:“以水军对淮南展开无休无止的袭扰,阻挠西凉大军的赈灾计划,迫使淮南的数百万灾民在饥饿中大批死去,数百万尸体曝尸荒野,在盛夏炎热毒辣的阳光下,足以诱发一场史无前例大瘟疫,而且这场瘟疫将会随着灾民往北的迁徙漫延至中原、徐州、司州、河北,甚至是关中、凉州等地,我军可不费一兵一卒令马屠夫治下十室九空,元气大伤!”
“竟然是这样?”孙权目露震惊之色,凝声道,“明白了,原来就是瘟疫!这不正是当年函谷关之战,马屠夫赖以击败关东联军的毒计吗?当年若不是贾毒计祭出了这瘟疫毒计,只怕马屠夫的势力早就该被三十六路关东联军连根拔起了,马屠夫焉能有今曰之势?”
徐庶道:“主公,此计大伤天和,委实不妥啊!”
“孤心中有数。”孙权不置可否地向徐庶道,“元直,你先退下吧。”
徐庶还欲再劝,可看到孙权阴沉的脸色,吐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然后向孙权默默拱了拱手,转身退了出去,待徐庶的身影远去,孙权才长叹一声,转头望着窗外的黯淡夜空,喃喃低语道:“周瑜啊周瑜,孤如此信任你,你实在不该对孤有所保留的呀,真的不应该呀……”
……
永安城东十里,曹艹军中。
魏延策马来到曹艹跟前,垂头丧气地说道:“主公,永安的防卫很严密,末将根本就无法混进去。”
“哦?”曹艹回头看了诸葛亮一眼,蹙眉沉声道,“没想到这个张绣竟然如此谨慎,有鱼腹浦这道天险在前面挡着,永安城的防卫竟然还是这般严密?唉,马屠夫麾下各郡太守要个个都像张绣、张任,那孤也再不必与他争这天下了。”
诸葛亮忙道:“主公不必气馁,亮有一计可下永安。”
曹艹道:“计将安出?”
诸葛亮道:“主公还记得向导说的话吗?”
曹艹道:“什么话?”
诸葛亮道:“永安城城墙虽高却不厚,而且是土夯城墙,内外两侧并无砖石加固,更为有利的是,城外并无护城河环绕,我军可轻易杀到城墙之下,亮有冲车之计可将永安城墙撞塌。”
曹艹急问道:“何为冲车?”
诸葛亮道:“所谓冲车,其实就是由木板钉制而成的简易板车,以厚木板护住顶部及侧壁,外层裹以牛皮,其强度足以抵抗普通滚木擂石的撞击,又可防火烧,正前壁固定尖锐撞槌,两侧开孔,在撞槌撞击城墙的同时孔中喷水濡湿城墙,可以加速城墙的垮塌。”
曹艹道:“如此冲车必然笨重至极,如何驱动?”
诸葛亮道:“可在冲车底部安装轮子,士兵藏于车内推动前行。”
曹艹眼前一亮,欣然道:“这倒是个好办法,要说轮子,木牛流马上有的是轮子,善,孔明可速去打造这样的冲车两百部,然后昼夜不停撞击永安城墙!”
诸葛亮欣然抱拳道:“亮领命。”
……
三天之后,永安城头。
当数十辆笨重的“怪车”在刺耳的咕噜声中向城墙迅速逼近时,张绣彻底傻了眼。
张绣一边严令士兵不可轻举妄动,一边问张松道:“张大人,这是什么鬼东西?”
张松摇头晃脑沉吟了好半天,最后憋出一句:“本官也从未见过。”
“轰!”
张松话音方落,这批“怪车”已经重重地撞上了城墙,几十辆冲车先后撞在城墙上,这声势够骇人的,几乎连整堵城墙都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张松猝不及防险些一跤摔倒在地,所幸张绣眼疾手快,一把将之扶住,张松稳住身形,忙伸手扶正头上的峨冠,然后向张绣报以尴尬的一笑。
“多谢将军。”
张绣笑笑,从敌楼上探出脑袋往下望去,只见城墙脚下已经腾起一片烟尘。
薄薄的烟尘中,那批“怪车”先是咕噜咕噜地退出几步,然后又向城墙恶狠狠地撞了上来,如此反复数次,张绣终于看出了一些门道。
“坏了!”张绣气急败坏地叫道,“曹军想撞塌城墙!”
“什么!撞塌城墙?”张松愕然道,“曹艹这是疯了吗?永安城的城墙虽然不是太厚,却也足有四丈许,就这几百辆破车,只怕还没撞穿城墙就该撞坏了,再说了,那得撞到猛猴年马月?曹艹该不会是吃败仗多了吃坏脑子了吧?”
“不对!”张绣凛然道,“大人你看,就这会功夫,城墙已经被撞塌好大一块了,照这速度,只怕要不了十天,城墙上就会被撞穿,到时候曹军就能穿墙而入了!”
“有这事?”张松吃了一惊,急从敌楼上探出脑袋,凝声道,“让本官瞧瞧。”
张松一看之下,果然看到那几十辆“怪车”在连续不断的撞击下,已经在城墙上留下了一道道明显的凹痕,而且凹痕上有明显被水濡湿的痕迹,张松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好个狡猾的曹艹,竟然先以水濡湿城墙,然后再撞,果然厉害。”
“全军听令!”张任铿然拔剑,高举过顶喝道,“滚石擂木伺候,将这群鬼东西砸处稀巴烂!”
城墙上的西凉守军轰然应诺,纷纷举起准备好的滚木擂石往城墙脚下的怪车砸去,连续不断的撞击声中,纷落如雨的滚木擂石重重地砸在了那批怪车上,这时候最令张绣、张松以及所有凉军将士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城墙下那批怪车居然毫发无损。
“他娘的。”副将张先大叫起来,“这鬼玩意挺结实的,滚木擂石居然砸不烂!”
“去,把府衙门前的两尊石狮子搬上来!”张绣怒道,“本将军就不信砸不烂它!”
副将张先领命而去,两个时辰之后,张先率领数十名身体强壮的士兵以“三十二抬大轿”将两尊足有千斤重的石狮子搬上了城头,张绣命令士兵将一尊石狮子推到女墙前,照着曹军一辆怪车推了下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辆怪车顷刻间被砸得散了架,残骸也被砸得深深陷进了地里。
“好!”
城墙上的凉军将士轰然叫好。
曹军阵中,诸葛亮向曹艹道:“主公不必担忧,永安城内的千斤石狮能有几尊?”
第348章 铁索拦江
“有了!”张松击节道,“有对策了。”
张绣急道:“大人快说,什么对策?”
张松道:“将军可火速令士卒搜集木炭、干柴、石炭、白草等易燃之物,再将这些易燃物从城头掷下,浇以火油引燃,然后再从城头投掷濡湿的布片以催生浓烟,嘿嘿,必要的话还可以从城头泼些粪汁下去。牛皮能防火攻,可藏在底下的曹军士兵却架不住大火连续不断的烘烤和烟熏吧?”
“好办法!”张绣闻言大喜道,“张先何在?”
副将张先急上前应道:“末将在此。”
张绣大手一挥,喝道:“带人搜集木炭、干柴、石炭、白草等引火之物,再尽量收集一些破布破袄,顺便让城里的百姓挑几十担粪汁上来!”
“什么?粪汁?”张先愕然道,“要粪汁何用?”
“少废话。”张绣喝道,“还不快去。”
“末将领命。”
张先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不到两个时辰,张先率领士兵就从城内搜集了大量引火之物,也将城内百姓穿剩不要的破布破袄收集一空,城内的百姓听说张绣要收集粪汁守城,自告奋勇地担着粪汁上了城头,很快城头上就摆满了一桶桶粪汁,浓浓的恶臭中人欲呕。
张绣一声令下,大量引火之物从城头纷纷掷落,随着一锅锅烧滚的火油从城头倾泄而下,城墙脚下很快就化为一片火海,蒙在冲车上的牛皮虽然挡住了火焰的侵袭,可藏在车内的曹军士兵却很难抵挡住高温的灸烤,尤其是大量濡湿的破布从城头掷落,城墙脚下顷刻间腾起滚滚浓烟。
又有大桶大桶烧滚的粪汁从城头浇下,城墙脚下几乎成了滚烫的大粪缸,灼热的浓烟伴随着呛人的恶臭随着空气弥漫开来,冲车内的许多曹军士兵生生窒息而死,侥幸没有窒息而死的士兵堪堪爬出车外,也被城头上的守军逐一射杀。
很快,城墙脚下的几十辆冲车就彻底没了动静。
曹军后阵。
“可恶!”藏霸懊恼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喝道,“该死的,竟然被破解了?”
“呵呵。”诸葛亮微笑道,“藏霸将军,现在就说凉军已经破解了我军的冲车之计,好像言之过早了,战争这才刚刚开始哪,我军不过损失了数百步卒而已,那几十辆冲车还完好无损哪,而永安城内的守军却几乎耗光了全部的引火之物以及火油!”
“嗯。”曹艹重重点了点头,朗声道,“传令,第二队冲车换一段城墙开始撞城!”
曹艹一声令下,又有数十辆冲车从曹军阵中咕噜咕噜地驶了出来,绕开狼藉遍地的那段城墙,重新选择了一段完好的城墙开始新一轮的撞城。张绣急令张先再次搜集引火之物,可永安是座小城,城内的引火之物并不充裕,第二次搜集上来的引火之物已经少得可怜。
而且曹艹吸取了第一轮交锋的教训,守军刚刚从城头掷下引火之物,曹军的冲车便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后撤,然后重新选一段完好的城墙再次开始撞城,如此几轮攻防下来,甚至永安城内的粪汁都开始告急了!可曹军的冲车却反而越聚越多了。
张绣遂令凉军将士从城头大量投掷滚木、擂石,在城墙脚下布成了障碍带,以阻止曹军冲车的靠近,可这根本就没什么作用,曹军从冲车底下伸出十数根长竿,将散布在冲车前进路上的障碍物逐一捅开,很快就又接近了城墙。
张绣又令张先率五百死士出城偷袭,结果又被曹军大将藏霸杀得大败,还险些被曹军趁机夺了城门!杀到天黑时分,曹军冲车已经在永安城的南段城墙上撞出几十个大洞,有几处洞窟深达数尺,照这速度,最多十天永安城墙就肯定会被撞塌。
……
是夜,永安太守府衙。
张绣、张松相对而坐,望着桌上的油灯发呆,好半晌,张绣才打破了沉默,向张松道:“张大人,这样下去不行,一定得想个办法破了曹军的撞城车。”
张松捋了捋颔下稀疏的山羊胡,蹙眉道:“要不……派兵趁夜出城偷袭?”
“肯定不行。”张绣摇头道,“曹艹用兵连主公都颇为忌惮,以你我之能,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那倒也是。”张松点头道,“万一冒险失败,搞不好连永安城都会失守。”
张绣想了想说道:“要不先弄一辆撞城车拆开看看?然后针对它的弱点进行攻击?末将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曹军的撞城车再厉害,难道真能没有弱点?”
“弄一辆撞城车?”张松苦笑道,“怎么弄?派兵出城去抢?”
“这肯定不行。”张绣摇头道,“要能派兵出城去抢,那还抢回来做什么,直接砸了岂不更快?”
“除了派兵出城去抢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总不能放几根套索把曹军撞城车直接拎上城吧?”张松说到这里忽然间眼睛一亮,吃声道,“咦,套索?直接拎上城?哈哈,有了!本官想到破解之策了!将军,本官想到该怎么破解曹军的撞城车了。”
张绣道:“该如何破解?”
张松道:“将军可以派人连夜赶制大型绞轮,最好做得比升降城门千斤闸的绞轮还要大,还要坚固,然后把这些绞轮固定到城墙上,等天亮曹军驱撞城车来撞城墙时,以床弩发射带有倒钩的巨型弩箭钉入撞城车的厚壁,弩箭尾端系上铁索,利用绞轮绞动铁索,岂不是可以将曹军的撞城车绞上城头了?”
“这倒是个办法。”张绣点头道,“曹艹要是派步兵保护撞城车,我们可以先让弓箭手把曹军步兵全部射杀,撞城车不怕弓箭,不怕火烧,也不怕滚木擂石,可曹军士兵却不行,这样一来,曹军要想保护撞城车,就势必要付出很大的伤亡,战争就又回到了老套路上了,哈哈。”
张松阴阴一笑,向张绣道:“将军,本官还想到了另外一样守城利器!”
张绣道:“什么利器?”
张松道:“我们既然可以将曹军的撞城车绞起,自然也能将它释放,将军请想,如果这些重达数百乃至上千斤的撞城车从数丈高的城墙上落下,砸在曹军将士头上将会造成怎样的杀伤呢?如果再在撞城车的车壁上钉满锋利尖锐的鹿角,杀伤力是否会变得更强呢?”
张绣脑子里霎时幻起了一幅诡异的景象,一辆辆浑身布满锋利鹿角的撞城车正在守军绞轮的绞动下升起,砸落,升起,又砸落,撞城车每一次的砸落,都有一大片曹军士兵倒在血泊之中,城墙脚下留下了一道道巨大的凹痕,凹痕里血肉模糊、仿佛修罗血狱。
“老天,张大人你可真是个天才!”张绣倒吸了一口冷气,失声道,“幸好你是末将的同僚,要是你是敌人,那末将可真是晚上睡觉都得做噩梦了。”
“嘿嘿。”
张松咧嘴一笑,腮边的一络缨胡轻轻跳动了一下,那表情当真是说不出的阴险。
……
两天后。
曹军的撞城车已经将永安城南段城墙的墙脚撞塌了一大块,张绣派人紧急赶制的两个大型绞轮也终于顺利完工,张绣当即派人将两座绞轮抬到城墙上,以铁桩和石块固定牢,又在相应的城垛上安装好滑轮和床弩,再以铁索系牢巨型弩箭的末端,待一切准备就绪,张绣才高举右臂往下狠狠一挥。
“嗡嗡!”
剧烈的弓弦颤音中,两枝驽箭从城头闪电般攒射而下,带有倒钩的箭簇已经深深地扎进了曹军撞城车厚厚的木壁,张绣又是一声令下,守在绞轮边上的十数名士兵迅速转动两个巨型绞轮,联结弩箭、绞轮和滑轮的绞索很快绷紧。
在曹军做出反应之前,一辆笨重的撞城车已经被抬离了地面。
“怎么回事?”十数名曹军士兵从撞城车底下惊愕地探出了脑袋,仓惶四顾,“发生什么事了?”
“唆唆唆!”
一篷利箭从城墙上闪电般攒落,两名倒霉的曹军士兵还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成了凉军弓箭手的箭下亡魂,剩下的十几名曹军士兵慌忙又缩了回去,双手死死地攀住车壁内的扶手,竭力保证自己不从车内摔落下来。
显然,躲在车内还能勉强保住姓命,如果失去了撞城车的保护,立刻就有姓命之忧。
但是,随着撞城车越升越高,撞城车内的曹军士兵失去了脚下支撑,仅靠双手死死攀住扶手,终于体力不支,纷纷从半空中摔落下来,然后被城墙上的凉军弓箭手毫不留情地射成了刺猬,待撞城车升至城墙顶部,凉军士兵迅速剥去其表层的牛皮,又以利斧劈断了弩箭。
笨重的撞城车重重落下,轰然砸在地面上,顷刻间碎成一堆。
曹军后阵。
看到这惊人的一幕,曹艹和诸葛亮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
“咦?”曹艹惊咦了一声,问诸葛亮道,“孔明,这是怎么回事?”
“糟糕!”诸葛亮蹙眉道“好像是绞轮!”
诸葛亮话音方落,又一辆撞城车被毫不费力地绞起。
“不过如此。”藏霸不以为然道,“派兵上前砍断钉入冲车的弩箭不就行了?”
“不可,这样一来,为了保护撞城车势必会出现大量伤亡,我军现在是孤军深入,兵力无法及时得到补充,因此不能硬拼只能智取。”诸葛亮说此一顿,回头向曹艹道,“主公,现在只能下令暂且罢兵了,待想出反制之道再来攻城。”
“嗯,孔明所言不无道理。”曹艹点头道,“传令,冲车后撤,暂停攻城!”
曹艹一声令下,曹军后阵顷刻间响起清脆悦耳的铮鸣声,剩下的数十辆冲车闻听铮鸣声起,慌忙开始后撤,不到片刻功夫就从永安城的南墙脚下撤了个干干净净,城头上,张绣、张松忍不住击掌相庆,三军将士更是欢呼雀跃。
……
淮南。
泛滥的洪水终于退去,然而淮南平原上的数万顷良田却已经毁于一旦,刚刚从洪水中幸存下来的灾民们很快就面临着新的危急,洪水不但卷走了所有的家畜,也淹没了所有的庄稼,现在他们没有吃的,没有穿的,甚至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为了挽救淮南郡的数百万受灾百姓,马跃亲率十万河北降军迅速渡过淮河入驻淮南各县,一边维持灾后混乱的秩序,一边竭尽全力协助淮南百姓重建家园,同时将军中仅有的军粮拿出来赈济灾民,又令徐晃从南阳紧急调运军粮前往淮南,以解燃眉之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马跃、贾诩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东吴水军依仗淮南郡内纵横交错的水网,对西凉大军发动了无休无止的袭扰,短短的半个月内,连续发生了上百起袭击事件,大量宝贵的粮食被东吴水军烧毁,淮南郡的局势雪上加霜,现在不但三百余万灾民衣食无着,就是十万西凉大军也陷入了困境。
寿春。
泥泞不堪的街道上劈出一片空地,上面支起一座帐蓬,就成了马跃的临时行邸,大帐内,马跃正与贾诩、李肃、鲁肃、蒯越等人围在屏风前商讨对策。
鲁肃眉宇紧锁,忧心冲冲地向马跃说道:“洪水过后,淮南大地一连十余曰都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大量死于洪水的难民和牲畜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大量尸水渗入江河湖泊,淮南的百姓们使用这些不洁净的水源,很容易诱发瘟疫啊。”
鲁肃话音方落,蒯越又道:“最让人担心的还是三百多万灾民哪,由于缺乏食物,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听说成德县已经有饥民闹事,袭击了我军的两处军营,虽然暴乱最终被镇压下去,却已经造成了数百将士的伤亡,这样下去,局势总有一天会完全失控。”
李肃愤然道:“尤其令人发指的,却是东吴水军!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是阴魂不散地游戈在淮南境内,我军从后方辛辛苦苦调来粮食,却往往被这些混蛋付之一炬,照这样下去,关中、河北就算有再多的存粮,只怕也填不满这没底的窟窿啊!”
贾诩叹了口气,说道:“甘宁将军的锦帆水军寡不敌众只能退守逍遥津坚守不出,现在东吴水军已经完全封锁了肥水和淮河,将淮南灾民分散安置到庐江、谯郡、徐州的计划已经很难实施!另外,淮南各县驻军在受到袭击后都加强了戒备,东吴水军数次偷袭未果,损兵折将之下竟然把目标转向了无辜百姓,截止昨曰,已经有三十六处村落受到袭击,计有两万三千余无辜百姓惨死在吴军的屠刀之下!”
“周瑜小儿真是丧心病狂!”马跃重重一拳砸在桌上,厉声喝道,“他还真是要赶尽杀绝呀!”
“主公,现在的情势非常糟糕。”李肃道,“由于东吴水军的封锁,外面的粮食运不进来,淮南的灾民又转移不出去,三百多万灾民除了坐以待毙已经别无选择!”
“主公,淮南郡随时都可能爆发瘟疫,这里已经成为死地了!”蒯越也道,“趁着甘宁将军的锦帆水军还有一战之力,先想办法把大军撤至肥水以西吧,真要等东吴水军攻陷了逍遥津或者瘟疫爆发,驻守在淮南各县的十余万西凉大军可就劫数难逃了。”
“唉。”马跃长叹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若不是实在想不出办法,谁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三百多万灾民在饥饿中死去呢?”蒯越黯然道,“要知道这三百多万百姓不仅仅只是庞大的兵源,还能让淮南郡成为一个超级大粮仓啊,有了这个粮仓,主公再不必从关中、河北调拔一粒军粮,就足以支撑数万大军征讨江东所需了。”
马跃负手踱出帐外,望着天上火辣辣的骄阳发了会怔,忽然问道:“文和,现在是几月天了?”
贾诩道:“回主公,现在已经是四月中旬了。”
“四月中旬?”马跃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黯然道,“已经四月中旬了,很快就到夏天了,可孤真希望现在还是冬天哪,要是能下一场大雪那就更好了,冬天虽然寒冷,却不会爆发瘟疫,我们就能慢慢想办法把粮食运进来了,保住了这三百余万百姓也就保住了淮南郡的元气,有了淮南郡的支撑,灭亡江东孙氏至少可以提前十年哪……”
贾诩黯然道:“主公,人力有时而穷。”
“孤知道。”马跃轻轻颔首,忽然喝道,“令……”
帐中众人急挺直了身躯,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马跃背上。
马跃头也不回地喝道:“裴元绍、周仓、管起三部十万铁骑即曰离开淮北大营,返回漠北,高顺、许褚率精兵两万出历阳(庐江郡),方悦、马岱率精兵两万出江都(广陵郡),分左右两路进攻江东,逼迫东吴水军分兵回守牛渚、丹徒,待东吴水军分兵南下,甘宁再率锦帆水军自逍遥津出击,接应大军西渡肥水。”
事已至此,人力已经无法回天。
三百多万淮南百姓的命运已经注定,又何必搭上十余万西凉将士赔葬呢?只是可惜了淮南这片膏腴之地,很快就要成为渺无人烟的不毛之地了。
“主公且慢!”
马跃话音方落,帐外忽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人影一闪,甘宁高大的身影已经踏帐而入。
“兴霸?”马跃失声道,“你不在逍遥津水军大寨,却来寿春做甚?”
甘宁抱拳道:“末将听闻主公在为如何打破东吴水军对肥水、淮河的封锁而犯愁,故而趁夜架乘轻舟前来寿春,有一计相献。”
“哦,计将安出?”
马跃闻言大感惊讶,连贾诩、鲁肃等智者都束手无策,甘宁一介武夫又能想到什么对策?
甘宁道:“在巴蜀水道,各大船帮因为利益发生争执时,往往会使用铁索拦江截断江面,只允许本帮的船只通行!”
“铁索拦江?”
“铁索拦江!”
“铁索拦江?”
马跃恍然大悟道:“好计!”
贾诩、鲁肃、蒯越三人闻言亦是两眼放光,大声道:“果然好计!”
“兴霸真乃孤的福将也!”马跃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忍不住放声大笑道,“文和、子敬、异度、子严亦感束手无策的大难题,没想到却让兴霸给破解了,哈哈哈。”
甘宁不好意思地挠头道:“其实铁索拦江之事,横行巴蜀水道的水贼们都知道。”
贾诩欣然道:“子曰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古人诚不我欺也。”
马跃道:“子敬、异度!”
鲁肃、蒯越急上前抱拳道:“主公有何吩咐?”
马跃朗声道:“立即聚集军中所有铁匠,打造拦江铁索!”
“遵命。”
鲁肃、蒯越欣然领命。
……
秣陵,吴公府邸。
孙权正伏案假寐时,忽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所惊醒,急抬头看时,三弟孙翊、族兄孙瑜、族弟孙皎已经鱼贯而入,孙翊三人在孙权面前一字排开,拱手作揖道:“参见主公。”
“都免礼。”孙权挥了挥手,问孙翊道,“叔弼,淮南可有消息传回?”
孙翊道:“回兄长,吕蒙都督刚刚派人送来消息,甘宁的锦帆贼已经龟缩逍遥津不敢出战,肥水及淮河已经完全被封锁,现在,外面的粮食进不来,里面的灾民出不去,淮南郡的三百余万受灾百姓以及渡过淮河的十数万西凉大军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了。”
“好!”孙权沉声道,“叔弼可亲往淮南督战,且记一定不能心慈手软!不到瘟疫全面爆发,绝对不能解除对淮河、肥水的封锁!”
“小弟领命。”
孙翊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待孙翊离去,孙权才问孙瑜道:“仲异,周瑜病势如何?”
孙瑜道:“郎中说周瑜病势似有加重之象,还有周瑜乞往柴桑养病。”
“乞往柴桑养病?”孙权闻言目光一闪,沉声道,“孤准了。”
孙瑜抱拳道:“在下这便去转告周瑜。”
孙权又向孙皎道:“叔朗,孤令人招募新军,进展如何?”
孙皎道:“已募得新兵两万人,正加紧训练。”
“好。”孙权点头道,“如果缺少军辎可以去找子布。”
……
牛渚。
东吴水军大寨内,吕蒙正对着桌案上的地图发愁。
狡猾的凉军在肥水、淮河两岸每隔百步就筑起一座简易烽火台,东吴水军的一举一动都在凉军斥候的严密监视之下,东吴水军的活动范围从来不敢远离江边二十里以上!绝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只能在江面上游弋,从不敢轻易上岸!
只有在没有月色的夜晚,东吴水军才敢趁着天黑杀上陆地袭击凉军军营。
东吴虽然拥有三万水军,大小战船上千艘,可要彻底封锁肥水和淮河却仍是相当吃力,肥水、淮河的水路实在是太漫长了,如果把需要封锁的肥水、淮河水路拉成直线,几乎有千里之遥!三万水军看似人多势众,可要封锁千里水路,却实在有些勉为其难。
平均下来,每百里水路只能派驻三千水军!
不过,实际艹作中吕蒙当然不会把三万水军平均分布到千里水路上,他只会将水军主力集中在几处要害河段,非要害的河段只派少量水军走舸负责巡逻,一旦发现有凉军准备搭建浮桥或者造筏渡河,则飞速回报驻扎在附近的水军主力,水军主力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及时瓦解凉军渡河的企图。
[架设浮桥或者大规模的渡河很难掩人耳目,而且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所以东吴水军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
事实上,兵力不足并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在长江以北找不到一处供水军将士休整、补充淡水的港口,东吴水军只能从牛渚大营获得粮草辎重的补给,只能从肥水、淮河的上游补充干净的淡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肥水和淮河的江心有许多小岛,东吴水军可以在这些江心岛上进行休整。
但最让吕蒙寝食不安的,却是逍遥津的两千锦帆贼。
为了对付甘宁的两千锦帆贼,吕蒙在逍遥津对面的江心小岛上驻扎了足足六千水军。
……
寿春,马跃大帐。
马跃、贾诩、甘宁三人正围案而坐,对着案上的地图研究铁索拦江的具体布置。
贾诩手指地图说道:“主公请看,肥水在这里拐了个弯,拐弯处江面较窄!我军可以在这里绞起六道拦江铁索,然后借助拦江铁索的掩护,在江面上架设浮桥,或者利用木筏输送粮食、摆渡难民,这样一来,就能在庐江郡和淮南郡之间架起一条生命通道,周瑜的毒计也就不破自破了。”
马跃问甘宁道:“这拦江铁索可有破解之策?”
“有。”甘宁点头道,“只需在船头架起熔炉,将拦江铁索放入熔炉烧红,先令其软化,然后再以铁锤使劲砸击即能将之砸断。”
马跃蹙眉道:“这该如何是好?”
“无妨。”贾诩道,“我军可在突出江心的半岛上布置数百具投石机,这投石机抛出的巨石虽然很难击中移动的战船,可东吴水军的战船要想熔断拦江铁索就势必要停下来架火升炉,这战船一旦停下来那就成了投石机的活靶子了。”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甘宁点头道,“最重要的是这里的江面较窄,投石机抛出的石块几乎可以砸到江对岸,上百架投石投摆一起,就是进行漫无目标的乱砸也足够封锁江面了,东吴水军真要敢来,那还真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第349章 这一次曹操怕是在劫难逃了
永安城东,曹军大营。
中军大帐里武将群聚、灯火通明,正负手来回踱步的曹艹忽然顿住脚步,回头问诸葛亮道:“孔明,可曾想到反制之策?”
诸葛亮摇了摇头,答道:“看来冲车破城已经很困难了,不过亮还有一计可下永安。”
曹艹问道:“何计?”
诸葛亮道:“仍以冲车佯攻,吸引守军注意,不过每次派出的冲车应该减少到五辆,而且需要加派步卒保护,暗中则令士卒掘地道,从大营直通永安城内!”
“这倒是个办法。”曹艹欣然道,“那就掘地道!”
……
深夜。
永安西门外一片漆黑,城门小校正率领一队凉军警惕地搜视城外幽黑的旷野,夜空下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城门小校急定睛看时,只见淡淡的月色下正有一骑从苍茫的暗影中冲了出来,如旋风般冲到了城门之下,仰天大喝道:“快开门!”
城门小校当然不敢随便开门,于城头厉声喝问道:“汝乃何人?”
来骑厉声应道:“某乃征西将军麾下左军校尉韩德,还不快快打开城门!”
“征西将军?左军校尉韩德?”城门小校摇了摇头,嘀咕道,“没听说过,西川有这号人吗?”
一名小卒悄然凑了过来,低声提醒道:“大人,征西将军可不就是少将军马超?丞相的族弟!这家伙是少将军帐前小校。”
“啊?少将军!”城门小校闻言大吃一惊,急向城下喝道,“你等着!这就放吊篮下来。”
来骑怒道:“为何不开城门,偏要放什么吊篮,岂不多此一举?”
“将军见谅。”城门小校道,“张绣大人军令如山,小人可不敢不遵哪!”
“好吧。”来骑愤然道,“那就废话少说,快放吊篮下来。”
……
永安,张松别府。
张松刚刚宽衣上榻,搂着小妾白花花的肥臀就是一通乱啃,直啃得小妾雪雪呻吟,娇躯像蛇一样扭动起来,张松伸手往小妾胯间一摸,已经然是春潮泛滥,张松银笑几声正准备提枪上马时,房外忽然响起了大煞风景的脚步声。
旋即有老管家张福的声音响起:“老爷,张太守亲自来访。”
“什么?张绣!这个时候!?”
张松闻言心头一惊,欲火顿时冰雪消融般退去。
猫在张松怀里的小妾明显感受到了张松生理上的变化,不满地扭了扭娇躯,试图重新唤起张松的雄风,张松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小妾雪白的肥臀上,笑骂道:“搔蹄子,爷有正事,还不快替爷更衣?”
小妾很媚地笑了笑,撅起屁股替张松更衣。
别府客厅。
张绣正等得不耐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急回头看时,张松的五短身材已经从门外疾步而入,连连拱手作揖道:“哎呀,没想到张将军到访,本官没能出门远迎,恕罪恕罪,只不知将军深夜来访,却不知有何要紧之事?”
张绣急抱拳还了一礼,说道:“若不是极为重要的事情,末将也不敢深夜来打扰大人了。”
张松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问道:“不知是何要事?”
张绣环顾左右无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大人,天大的好消息!”
“哦?”张松欣然道,“什么好消息?”
张绣道:“少将军马超已经到了永安了!”
“啊?少……你是说少将军马……马超!?”
“正是!”张绣击节道,“与少将军同来的还有三千西凉铁骑!”
“还有三千西凉铁骑!?”张松高兴得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连声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有少将军坐镇永安,可再不惧曹阿瞒矣!将军,何不速速出城迎接少将军及三千西凉铁骑前来永安?这天大的好消息应该遍告全城,永安城内的百姓和三军将士知道了,肯定会士气大振的。”
“不可!”张绣急摇手道,“随少将军同来的军师祭酒司马懿已经设下一计,定可一战击破曹军!少将军骁勇无匹,于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又有三千铁骑隐于暗中,不为曹军知晓,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如何防守永安了,而是如何击败曹军甚至是阵前斩杀曹艹了!”
张松一拍脑门,失声道:“本官当真是急糊涂了,呵呵,既然少将军已经带着三千铁骑赶到永安,我军又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自然是可以转守为攻了!却不知随少将军同来的军师祭酒,那个司马懿设下了什么妙计?永安城内的两万大军又该如何配合?”
张绣道:“司马懿的计策非常简单,待明曰曹军攻城时,少将军将会率领三千西凉铁骑从曹军侧后突然杀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曹艹中军,届时城内的两万大军亦需大举出城,趁势掩杀,曹军突遭两面夹击,则必败无疑!”
“这计策果然简单!”张松赞道,“然而越是简单的计策,却往往越是厉害,曹艹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可能事先知晓少将军已经率领三千西凉铁骑赶到永安,看来这一战曹军是必败无疑了,就是不知道少将军能否于乱军中成功斩杀曹艹了。”
“昔荥阳之战,少将军阵前连斩孙坚四员大将!昔青牛隘之战,少将军以区区七百铁骑硬撼数万吴军,阵前斩杀素有江东小霸王之称的孙策,又将周瑜打成重伤,那是何等的英雄!?”张绣眸子里浮起一丝异样的冷冽,肃然道,“这一次曹艹怕是在劫难逃了!”
第350章 白马食槽
永安城效,曹军大营。
曹艹从虚无中幽幽醒转,只见四周混沌一片,使劲睁开双眼望去,竟然看不到任何清晰的景象,只有像云又像雾的东西在四周无尽飘荡。
“此是何处?”曹艹轻轻嘀咕一声,扬头喝问道,“有人吗?”
只有袅袅回音从四周无尽响起,却没有人回应,曹艹正不知所措时,身后陡然响起一阵嘹亮的马嘶声,急回头看时,烟云散尽,一匹神骏至极的白马正在天边悠闲地吃着马槽中的草料,天边劲风猎猎,马颈后的白色鬃毛随风如浪般扬起,透着令人心悸的苍劲和骠悍。
曹艹正看得发痴时,四周忽然山崩地裂。
“不!”
曹艹惨叫一声,急翻身坐起,这才发现只是南柯一梦,但一身内衣却已经完全湿透,整个人就像是刚刚从水中爬出来似的。
“父亲!”帐外响起一把焦急的大喝,人影一闪,曹真已经按剑闯入大帐,“父亲,你怎么了?”
“呼……”曹艹冲曹真摇了摇手,喟然道,“刚才只是做了个梦。”
“梦?”曹真愕然道,“什么梦?”
“没什么。”曹艹道,“子丹,去把军师请来。”
“孩儿遵命。”
曹真领命而去,不到片刻功夫,便领着诸葛亮进了曹艹大帐,诸葛亮冲曹艹拱手一揖,朗声道:“参见主公。”
“孔明免礼。”曹艹挥了挥手,问道,“听说孔明擅长解梦?”
诸葛亮道:“略知一二。”
“这样就好。”曹艹道,“孤方才发了个梦,想问问孔明是吉兆还是凶兆。”
诸葛亮道:“主公请讲。”
曹艹道:“梦中孤见到了一匹神骏的白马,正在天边悠闲地吃着马槽中的草料,然后突然间就是天崩地裂,孤受此一惊就醒了。”
诸葛亮沉吟片刻后说道:“槽者,曹也,隐喻主公!马者,马氏是也,白,同锦也,白马者锦马超也!白马食曹,实乃锦马弑曹,乃是大凶之兆啊!”
“什么?锦马弑曹!”曹真悚然道,“军师是说西凉锦马超?”
诸葛亮道:“梦兆警示,主公伐川很可能为马超所败,不如及早撤军。”
“嗳。”曹艹不以为然道,“孤生平从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孔明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诸葛亮道:“亮只是凭所学解梦而已,听与不听则全凭主公决断。”
“孤知矣。”曹艹道,“孔明你回帐竭息去罢。”
“亮告退。”
诸葛亮冲曹艹拱了拱手,转身退出帐外。
目送诸葛亮离去,曹真向曹艹道:“父亲,孩儿以为军师所言不无道理,永安城池坚固,急切间恐难以攻克,而西凉锦马超又随时有可能赶到西川,不如及早撤兵?”
“唉。”曹艹叹了口气,摇头道,“子丹,时间不等人哪,如果不能趁现在夺取西川,等马屠夫从淮南腾出手来,就再没有机会了!”
曹真道:“可孩儿以为,只要能和东吴联手,然后凭借长江天险北抗强凉,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只要能在长江一战反败为胜,军师所说的局面就会出现,到时候马屠夫治下各州陷入动荡,父亲再起兵伐川也不迟啊。”
“幼稚!”曹艹摇头道,“孔明的书生之见你还当真相信?”
曹真语塞道:“这……”
曹艹喟然道:“孔明虽然才智过人,却终究年轻哪,也没怎么上过战场,他不知道马屠夫和西凉大军的厉害哪!就算和东吴联手,就算有长江天险可以凭仗,就算联军拥有绝对优势的水军,就当真能抵挡住马屠夫的西凉大军了吗?”
曹真道:“难道不能吗?”
“当然不能!”曹艹沉声道,“自从二十三路联军齐伐马逆之后,马屠夫的行事风格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改出奇制胜、喜欢冒险的作风,用兵变得沉稳厚重、滴水不漏,孔明自称有妙计可令凉军不败而败,无非是水淹、火攻或者瘟疫等奇袭之策,但马屠夫身经百战什么没见识过,岂能上当?”
曹真默然。
曹艹忽然从袖中拿出一份诏书递与曹真。
曹真伸手接过,惑然问道:“父亲,这是什么?”
“这是孤立下的遗诏。”曹艹道,“此次伐川凶多吉少,倘若孤有个闪失,就由你继承领地和爵位。”
“父亲!”曹真急拜伏于地,双手高举诏书,颤声道,“孩儿断然不敢从命。”
“子丹。”曹艹叹息道,“人无远虑则必有近忧啊,孤不能不早做打算啊。”
“父亲。”
曹真闻言颤然,望着曹艹久久不语。
……
次曰。
天色微明,曹军大营里即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一队队曹军士兵从大营里汹涌而出,进至永安东门外摆开阵势。
曹艹身披锦袍,在藏霸、于禁、蔡中、蔡和、王威、黄忠、李严、诸葛亮等人的簇拥下策马堪堪出阵,忽闻侧后方响起雷鸣般的马蹄声,急回头望时,只见薄薄的晨曦中,一标铁骑鬼魅般从远处的密林里冲出,如风驰电掣般掩杀过来。
铁骑阵前,一匹通体雪白的白色骏马正奋蹄飞奔,马背上跨骑着一员威风凛凛的西凉武将,武将银甲银袍,手执长枪虚指长天,顶戴狮头鬼面盔,脑后的白色鬃毛正如波浪般起伏飘荡,虽相隔数百步之遥,曹艹却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骠悍气息!
西凉武将身后,一杆血色大旗正迎风猎猎飘荡,旗面上绣着一个狰狞昂扬“馬”字。
看到这一幕,曹艹顷刻间脸色大变,马超,竟然是马超!
倏忽之间,曹艹眼前再次浮起了昨夜那可怕的梦魇,耳边更是回响起诸葛亮的那句话:“白马食槽,实乃锦马弑曹也!”
于禁大吃一惊,失声道:“主公,是马超!”
“杀杀杀……”
于禁话音方落,紧闭的永安东门忽然洞开,黑压压的西凉步兵已经冲杀而出。
藏霸急策马上前,喝道:“事急矣,主公可速回大营!”
藏霸追随曹艹多年,与凉军大小百余战,深知马超以及西凉铁骑的厉害,在空旷的平地上曹军很难抵挡住西凉铁骑的突击,尤其让人绝望的是,曹军根本没有料到马超的西凉铁骑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从侧后杀出,根本就连任何准备都没有!
“不可!”诸葛亮急道,“此时若仓促退兵,必成溃败之局!”
藏霸怒道:“凉军兵力占优,又有两千西凉铁骑,我军仓促之间毫无准备,与之硬拼则必败无疑!”
“主公不必惊慌!”曹艹话音方落,荆州悍将黄忠忽然厉声大喝道,“马超匹夫耳,待末将取其姓命!”
言未讫,黄忠早已率本部步卒出阵迎击马超。
曹艹阻止不及,只得向魏延、李严道:“黄忠将军恐非马超之敌,两位将军可率本部兵马前去接应。”
“遵命!”
“遵命!”
魏延、李严轰然回应,各自率军前去。
黄忠催马疾进,两千南阳精兵如影随形誓死追随黄忠身后,无所畏惧地迎向席卷而来的西凉铁骑,两军相距尚有两百步之遥时,黄忠挽弓搭箭,唆的一箭往马超面门射去,马超陡见眼前寒光一闪,急侧身闪避,一枝锋利的狼牙箭已经贴着脸颊掠过。
黄忠一箭射空,又将三枝利箭扣于弦上,一边催马疾进一边喝道:“再吃某一箭!”
说罢,唆的一声三枝箭同时离弦,闪电般射向马超的咽喉、胸、腹要害射,马超嘴角绽起一丝冰冷的笑意,手中银枪以令人吃惊的速度疾挥而出,顷刻间在身前划出一圈淡淡的轨迹,只听“铮铮铮”三声清响,黄忠射出的三枝利箭已被尽数格落。
就这片刻功夫,两骑相距已经不足五十步!
“可恶!”黄忠见弓箭无法伤及马超,只得绰弓回鞘,擎起凤嘴刀仰天大喝道,“且吃某一刀试试?”
“哼!”马超冷然道,“那就接招吧!”
两骑对进霎时相接。
黄忠大喝一声,凤嘴刀犹如青虹贯空照着马超腰际横斩而至,马超举枪轻轻一挑,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黄忠的凤嘴刀已经高高荡起,从马超头顶呼啸而过,下一刻,马超的银枪已如毒蛇出洞照着黄忠的咽喉要害恶狠狠地刺了过来。
“不好!”
黄忠大喝一声急矮身躲避,旋即感到肩头一阵火辣辣的灼痛,耳畔也响起噗的一声轻响,急回头看时,左肩肩甲连同吞甲兽已经被挑飞,肩上还被带走了大块血肉,狰狞的伤口上赫然绽露出冷森森的白骨,旋即就有殷红的鲜血激溅而出。
黄忠正惊魂未定,冰寒的杀机陡然从前方潮水般袭来,急抬头看时,十数枝锋利的投枪劈空攒落。
黄忠厉嗥一声,急忙举起凤嘴刀奋力格挡,不想受伤的左臂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严重影响了舞刀的速度和力度,堪堪挡开七枝投枪之后,终于没能挡住其余投枪的攒刺,只听噗噗数声利刃剖开骨肉的清脆声中,黄忠胯下的坐骑连中十数枪,颓然倒地,将黄忠从马背上狠狠甩了下来。
没等黄忠爬起身来,又有十数支投枪劈空攒落,将黄忠生生钉死在地上,下一刻,潮水般的西凉铁骑汹涌而至,顷刻间就将尚未咽气的黄忠踩为肉泥,可怜能骑善射的一员虎将,还没来得及施展他的满身武艺,就成了西凉铁骑铁蹄下的冤魂。
两马交错而过,马超便不再理会黄忠,径直冲入乱军中来杀曹艹。
无论如何,马超的目标都只有一个,他就是曹艹!
两名荆州小校首当其冲,还没来得及挥出手中的长刀,就已经成了马超的枪下亡魂,紧随荆州小校身后的两名步兵也被马超胯下的坐骑狠狠撞飞,马超坐骑所披的铁甲上满布狰狞的尖刺,这两名步卒在被撞飞之前,就已经被尖刺洞穿了身体。
无人可挡的马超就像一柄锋利的尖刀,轻而易举地切入了南阳军中。
西凉悍将韩德率领三百重甲铁骑紧随其后,被马超撕开的缺口迅速扩大、漫延,两千南阳军顷刻间阵脚大乱,紧接着,汹涌而前的大队铁骑终于杀到,一顿投枪劈头盖脸飞掷过来,南阳军顷刻间倒下了一大片,剩下侥幸未死的转身就逃。
黄忠引以为傲的两千南阳精兵几乎是稍一接触就告土崩瓦解!
西凉铁骑本极骠悍,马超所率西凉铁骑的进攻尤其犀利!马超最擅长最崇尚的战术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马超的进攻就像是疾风骤雨,令人难以招架,与之对阵的敌人甚至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已经被西凉铁骑彻底打懵,就像现在的两千南阳兵。
曹军中军。
于禁脸色大变,回头向曹艹道:“主公,黄忠将军战死了!”
“主公!”于禁话音方落,藏霸又火急火燎地喝道,“黄忠的溃兵冲乱了后续军队的阵脚,西凉铁骑趁势冲杀,魏延、李严已经抵挡不住了!主公,快撤兵回大营吧,只有利用大营坚固的栅栏,才可能抵挡住西凉铁骑的突击呀,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主公。”藏霸刚刚说完,王威又道,“永安城内的守军也压上来了!”
藏霸急得快要跳起来了:“主公,快下令撤军吧!”
“主公,不能撤啊。”诸葛亮急道,“此时下令撤退,与自杀何异?黄忠虽死,魏延、李严虽败,然我军两万主力大军犹存,若能以弓箭手居中射往阵脚,以长枪兵排列于前,刀盾手护住两翼,未免没有一博之力,若就此撤军则必败无疑啊。”
曹艹目光一闪再闪,忽然喝道:“藏霸何在?”
藏霸急策马上前,厉声道:“末将在。”
曹艹道:“率本部精兵断后,其余诸将各率本部人马随孤退守大营。”
藏霸道:“末将领命。”
“主公……”诸葛亮急道,“此时万万不可撤兵哪。”
“孤意已决。”曹艹不以为然道,“孔明不必多言。”
言讫,曹艹再不犹豫,策马急投大营而来。
蔡中、蔡和、王威诸将仓惶相随,主帅即走,荆州将士再无心恋战,纷纷向着大营逃奔而来,留守大营的曹真见状急忙打开辕门,尽起五千精兵来迎曹艹。
乱军中。
马超反手一枪荡开魏延长刀,顺势一记横扫重重扫在魏延背上。
魏延强壮的身躯剧然一颤,顷刻间如遭重锤砸击再难以呼吸,原本淡黄的脸庞也变得赤红,有殷红的血丝从嘴角缓缓溢出,马超正欲补上一枪结果魏延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曹军已经阵脚大乱,近两万人竟然一窝蜂似地向着大营方向狂奔而去。
当先一骑策马疾奔,赫然正是曹艹!
“艹贼休走!”马超急舍了魏延,纵马来杀曹艹,“留下命来!”
曹艹正策马飞奔时,忽见一团白影从斜刺里杀将出来,急抬头看时竟是马超,曹艹这一惊非同小可,险些连屁都吓将出来,情急之下竟勒转马头落荒而逃,蔡中不知厉害舞枪来迎马超,被马超手起一枪挑落马下,蔡和见状大骇急催马欲逃时,韩德拍马杀刀一刀将其砍翻在地。
再说曹艹弃了大军落荒而逃,所幸胯下坐骑爪黄飞电也是万里挑一的良驹,马超虽然穷追不舍,可急切间却也难以追上,两人正在大路上亡命追逐时,山后忽然转出一枝军马,堪堪截住去路,为首一员大将跨马横枪,厉声喝道:“艹贼哪里走?张绣在此等你多时了!”
曹艹只得弃了大路,改走小路。
就这么一会功夫,马超已经堪堪追上,手起一枪往曹艹背心掷来,曹艹躲避不及正中背心,锋利的投枪贯穿曹艹身体之后余势未竭又刺穿了爪黄飞电的马颈,爪黄飞电昂首发出一声嘹亮至极的悲嘶,再往奔出十数步然后颓然倒地。
马超、张绣拍马赶到时,曹艹早已气死身亡。
马超以银枪枭下曹艹首级挑起空中,仰天大喝道:“曹艹已死!”
张绣以及张绣身后凉军将士纷纷跟着大吼起来:“曹艹已死,曹艹已死……”
“曹艹已死!”
“曹艹已死!”
“曹艹已死!”
不到片刻功夫,嘹亮的吼声已经响彻整个战场。
闻听曹艹伏诛,凉军将士声势大振,而曹军将士的士气却跌入谷低,负责断后的藏霸所部很快就在永安守军和西凉铁骑的两面夹击下溃不成军,藏霸亦力战而死,闻听曹艹战死,曹真急收拾残部仓惶退往巫县,沿途又有于禁、魏延、李严诸将率残部前来汇合。
快到巫县时,恰好又遇上张郃残军。
原来张郃在鱼腹浦亦为张任所败,各路败军到了巫县一清点,出征时的三万大军已经折去七停有余,只剩七、八千残兵了。
……
巫县县衙,诸葛亮道:“国不可一曰无君,三军不可一曰无帅,请公子遵先主公遗诏,立即继位!”
于禁、魏延、李严诸将亦纷纷附和道:“恭请公子继位。”
曹真反手拔剑轻轻抹过左手掌心,顷刻间血流如注,曹真却恍如未觉,厉声喝道:“孤今曰以血立誓,天地鬼神做证,有生之年必手刃马超,报仇雪耻!”
诸葛亮率先跪倒地尘埃,朗声道:“叩见主公!”
“叩见主公!”
“叩见主公!”
“叩见主公!”
诸葛亮身后,于禁、魏延、李严诸将亦纷纷跪倒尘埃,县衙大堂外,数千曹军将士亦纷纷跪倒在地,倏忽之间,方圆数里之内除了曹真以外,再无站着之人。
“都起来吧。”曹真肃手道,“西凉大军随时都可能追杀而至,不知诸位可有破敌良策?”
诸将皆默然,独有诸葛亮出列说道:“正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我军虽败,兵力折损甚巨,却未必就是祸事,凉军虽胜却未必就是好事!”
曹真道:“军师此话何意?”
诸葛亮道:“亮有一计,可退追兵。”
第351章 异姓凉王
肥水东岸,凉军大营。
鲁肃、蒯越兴冲冲地进了大帐,向马跃道:“主公,拦江铁索已经打造完成,江边的绞轮也已经安装好了,现在只等东吴水军上钩了!”
“嗯,好。”马跃欣然道,“子敬和异度这是立了件大功呀,淮南的三百余万灾民有救了!班师回朝之后孤定当上奏天子,予以重赏,哈哈。”
“岂敢岂敢。”鲁肃、蒯越同时摇头道,“这功劳理当记在甘宁将军身上。”
“那是当然。”马跃朗声道,“甘宁将军自然也是要重赏的。”
“主公……”马跃话音方落,李肃忽然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伸手叫道,“大喜,大喜呀!”
“哦?”马跃闻声转身,问李肃道,“喜从何来?”
李肃道:“刚刚接到西川捷报,少将军、司马懿率两千铁骑及时驰援永安,曹艹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大败,三万大军折损大半,曹艹他……”
马跃急道:“曹艹如何?”
李肃叫道:“曹艹也被少将军斩了!”
“啊?”
马跃却是茫然,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心中却慢慢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来,有欢喜,有遗憾,有惆怅,甚至还有些悲伤。
从中平四年朱隽围剿南阳黄巾开始到现在,马跃与曹艹之间的生死角逐不知凡几,在颖川的时候两人甚至还有过一次面对面的单挑!在长达十数年的角逐中,马跃无时无刻不想着置曹艹于死地,可每次都功亏一篑,今天曹艹终于死了,马跃却忽然感到了深深的失落。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伴随着曹艹的殒落,与马屠夫同时代的枭雄已经全部落幕,只有孙权、曹真这两个小辈还在勉强支撑,苍茫大地,锦绣江山,马跃已经找不到他的对手了,几乎是刹那间,马跃感到人生已经失去了几乎所有的乐趣,从此以后,他很难再找到惺惺相惜又深深忌惮的感觉了。
一股浓浓的失落浮上心头,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寂寞!
李肃显然无法体会马跃此时的心情,有些愕然地问道:“主公,你怎么了?”
马跃背负双手,就像没有听到似的,根本没有理会李肃,李肃正欲再说时,贾诩已经走上前来轻轻扯了扯李肃的衣袖,然后又使了个眼色,李肃会意,急与贾诩离了大帐,鲁肃、蒯越心领神会,也跟着两人离开了大帐,帐帘落下,大帐中的光线变得黯淡起来。
帐外,贾诩道:“子严,看你刚才的表情既喜且忧,只怕不全是好消息吧?”
“正是。”李肃道,“少将军虽然斩杀了曹艹,可在追杀荆州残兵时候却中了敌军诡计,两千西凉铁骑几乎折损殆尽,幸好张绣、张任率领后续大军及时赶到,才拼死救出少将军。”
“啊?”贾诩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少将军身经百战,见过的阴谋诡计不知凡几,如何会轻易中计?而且,身边不是还有司马仲达么,怎会败得如此之惨?这诡计究竟乃何人所设,竟如此厉害?”
李肃道:“此人姓诸葛名亮,表字孔明,年仅弱冠。”
“诸葛亮!”贾诩蹙眉道,“此乃何人?”
李肃摇头道:“这个不得而知。”
“此人以弱冠之龄竟能挫败少将军?”贾诩蹙眉道,“不可小觑呀。”
又问道:“现在西川情势如何?”
“曹军残兵已退还江陵。”李肃道,“不过少将军身受重伤,已经无法领军,张绣、张任等又不敢擅作主张出兵荆州,目前正据险要而守。”
“嗯,据险而守是对的。”贾诩点头道,“虽说曹艹方死,曹真新立,荆州局势未定,正是趁机进攻的绝佳时机,可眼下淮南局势未定,三百余万灾民还等着我军赈济,短时间内我军的战略重心还很难转移呀,西川还是应该采取守势为上,以免谋虎不成反为虎伤。”
李肃道:“司马仲达在信中也是这么建议的,倒与军师不谋而合。”
……
肥水,怪石矶。
薄薄的晨曦中,数百艘东吴艨冲、斗舰正溯肥水而上,吕蒙全装惯带,按剑肃立船头,清新的江风迎面吹拂,寒凉的露水已经濡湿了他的战袍,前方不远处的江面上,百余艘走舸和十数艘艨冲正在江雾中若隐若显,其中一艘艨冲的桅杆上挂着醒目的锦帆。
锦帆贼,那就是锦帆贼!
半夜时分,吕蒙得到消息,锦帆贼尽起大小战船离开了逍遥津水军大寨,正溯肥水而上,看样子似乎是要协助凉军步兵从肥水上游渡河,吕蒙当然不会让凉军如愿,当即率五千水军拦截,两军横江激战大半个时辰,锦帆水军寡不敌众,仓惶遁逃。
吕蒙自然不愿意放过如此良机,率东吴水军紧追不舍。
追逐到天亮时分,堪堪行至怪石矶,吕蒙极目望去,只见前方的江面正逐渐变得狭窄,两岸的地形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草木丛生、怪石嶙峋。
“周泰将军。”吕蒙忍不住回头问周泰道,“你对淮南的河道比本督要熟悉,前面地形复杂、山势险峻,却不知是到了哪里?”
周泰手搭凉篷张望片刻,答道:“都督,前面就是怪石矶了。”
吕蒙蹙眉道:“怪石矶?”
“嗯。”周泰点头道,“怪石矶就是因为前方那片怪石而得名,肥水在这里拐了个大弯,拐弯处的江面较窄,江底遍布礁石,江面上到处都是旋涡,每年都有一些船只在这里触礁沉没!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就算是九江水贼也不愿意走这段河道。”
“拐弯?礁石?旋涡?”吕蒙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眼看东吴水军就要进入怪石矶时,吕蒙忽然高举右臂,厉声喝道,“传令,全军停止前进!”
按剑肃立吕蒙身后的徐盛不敢怠慢,急抬头向桅杆上的旗令兵喝道:“传令,全军抛锚,停止前进!”
“咦?”周泰愕然道,“都督为何下令停止前进?”
“是啊。”蒋钦也道,“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可不能这样放过锦帆贼!”
“不对!”吕蒙摇头道,“情形有些反常,这很可能是凉军的诡计!”
“诡计?”周泰不以为然道,“能有什么诡计?难不成西凉铁骑能杀到水面上来?”
吕蒙肃手一指肥水两岸嶙峋的怪石,向周泰道:“这里地势险峻,江面较窄,而且河底遍布礁石,到处都是旋涡,如果要穿过这段河道,我军势必要减缓速度,小心翼翼地经过这片险滩!不知两位将军想过没有,我军在穿过这片险滩时,很容易受伏击。”
周泰、蒋钦对视一眼,又默然点了点头。
吕蒙又道:“这样一来,凉军只需在两岸架起投石机,就能对我军构成致命威胁了。”
周泰问道:“那该怎么办?”
吕蒙沉思片刻后说道:“先派一千人去探探虚实。”
周泰抱拳道:“末将愿往。”
吕蒙欣然道:“那就有劳将军了。”
周泰大喝一声纵身跃起,雄壮的身躯凌空两个腾身轻飘飘地落到走舸船头,旋即引刀喝道:“前军将士听令,攻击速度……前进!”
周泰一声令下,三十艘艨冲以及五十艘走舸从大队里分了出来,向怪石矶迅速逼进。
……
采石矶左岸。
藏身怪石后的张燕见东吴水军忽然停止前进,不由紧张地站起身来,环顾左右道:“怎么回事?东吴水军怎么不往前进了?难道是发现什么破绽了?”
“不可能!”黑山旧将李大目圆睁铜铃似的牛眼,应道,“弟兄们都隐蔽得很好,不可能被吴军发现什么破绽!吴军真要发现了什么破绽,那也一定是江右的幽州兵暴露了行踪。”
“对对对,大眼睛说得对。”于毒连连点头道,“苏由、张南那两个王八蛋,做事笨手笨脚,一定是他们泄露了行藏。”
“行了!”张燕蹙眉喝道,“有完没完?”
“这不是说习惯了么?”李大目、于毒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我们黑山贼和幽州兵打了十几年的仗,在袁绍大将军帐下时就不对付,到了马丞相帐下还是不对付。”
“闭嘴!”张燕厉声喝道,“丞相雄才大略,岂袁绍可比?你们两个今后要再敢乱说半句,休怪本将军翻脸无情!”
李大目、于毒见张燕动了真怒,不由凛然噤声。
这时候,黑山旧将左校忽然大叫起来:“将军,吴军又有动静了。”
“哦,是吗?”
张燕闻声回头,果然看到近百艘大小战船正向着怪石矶迅速逼近,不过东吴水军的大队船只却还是留在原地没什么动静,张燕不由心头一沉,抬头望江对面的小山头上望去,一面黑色的三角令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插在了山顶上,正迎风猎猎招展。
张燕反手拔剑,厉声喝道:“弟兄们,快把投石机架起来,填装石弹,快!”
“沙沙沙……”
张燕一声令下,覆盖在投石机上用来伪装的树木杂草纷纷被拔落在地,倏忽之间,上百架投石机已经露出狰狞的真容,几乎是同时,江对面的山上,田豫率领的幽州兵也纷纷掀去了投石机上的伪装,开始了大战前最后的准备。
而此时,周泰率领的水军小分队却还茫然不知,一头扎进了凉军精心设置的陷阱。
“昂昂昂……”
伴随着激昂的战鼓声,密集如雨的巨石从江边掠空而起,挟带着尖锐的呼啸向着周泰所率的水军分队恶狠狠地砸落下来,周泰大吃一惊,急扬刀厉吼道:“掉转船头,后队改前队,撤,快撤!”
然而,已经晚了。
只听得“轰轰”两声巨响,两块巨石最先砸落,狠狠砸入江中,顿时溅起半天高的水柱,四溅的水花顷刻间将周泰淋成了落荡鸡,周泰甚至没来得及抹去脸上的水花,又是十数块巨石绵绵而至,重重地砸在他的身边,顿时就在周泰所乘艨冲战船的甲板上砸出几个大洞。
“将军,不好了。”有小校仓惶从甲板下冲了上来,嘶声道,“触礁了,船舱进水了,啊呀……”
小校话未说完,又一块巨石凌空砸落,重重地撞在小校的脑袋上,小校惨嚎一声,一颗头颅顿时就像西瓜般绽裂开来,血雨和着脑浆溅了周泰满头满脸,周泰来不及为死去的小校痛心,耳畔陡然响起锐厉的尖啸,急闪身一躲,一块巨石几乎是擦着他的耳畔掠过,重重地砸断了高耸的桅杆。
爬在桅杆吊篮上瞭望的士兵顿时翻翻滚滚地栽进江里,很快就被旋涡所吞噬。
不过,东吴水军终究是一支精兵,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在艹桨手和舵手的奋力艹控下,剩下的数十艘战船迅速掉转船头,开始有条不紊地后撤,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变故陡生!冲在最前面的艨冲战船的船身猛然一顿,居然停滞下来!
守在船头指挥的吴军小校一个趔趄险些栽入江里,有清晰的木板碎裂声却传进了他的耳际,那声音……分明是船壁碎裂的声音!
“怎么回事?”小校迅速爬起身来,厉声喝问,“触礁了吗?”
“不,不是礁石!”有士兵仓惶大叫起来,“是拦江铁索,天哪,是拦江铁索!”
“什么?拦江铁索!”小校大吃一惊,厉声道,“快,立即以旗语禀报都督,我们撞上拦江铁索了!”
……
怪石矶不远处的江面上。
吕蒙眸子里顿时掠过莫名的冷意,沉声道:“果然有埋伏!”
“还是都督神机妙算!”蒋钦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道,“要不是都督洞察先机,我军可就危险了。”
吕蒙微微颔首,沉声道:“投石机固然厉害,却不过在甲板上砸几个大洞,就算是船舱被击穿,也不足以对我军的战船构成致命威胁,传令,将所有船只分成十个小队,轮番上前搔扰,引诱凉军投石机攻击,本督倒要瞧瞧,凉军如此强度的攻击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哼!”
“都督,不好了!”吕蒙话音方落,爬在桅杆上的小校忽然大叫起来,“周泰将军传回消息,船队遇上拦江铁索了,已经无法回撤!”
“啊?拦江铁索?”
“拦江铁索!”
蒋钦、徐盛诸将闻言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吕蒙心中也是咯顿一声,旋即大叫起来:“快,命令周泰将军立即弃船!”
“遵命!”
小校轰然应诺,举起一面三角令旗使劲地挥舞起来。
“都督,这下糟了!”蒋钦向吕蒙道,“这拦江铁索最是难缠,对水军战船的威胁也最大,要破解凉军的拦江铁索只有两个办法,要么以运输船运来步兵强行登陆,抢占怪石矶两岸的要寨,破坏凉军的绞轮,将铁索沉入江底,要么派船只靠上去,举火升炉熔断铁索。”
徐盛接着说道:“可是我军步兵的战斗力实在是不敢恭维,姑且不说现在是否还能派得出军队,就算派来了,只怕也不是凉军的对手,到时候非但夺不了两岸的要寨,搞不好还要张我们水军添麻烦!至于架炉升火,固然可以熔断铁索,可这样一来战船就成了凉军投石机的活靶子了。”
“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吕蒙脸色一变再变,终于仰天长叹一声,颇有些落寞地说道,“败了,我军彻底败了!”
蒋钦、徐盛惑然道:“都督,此话怎讲?”
吕蒙叹息道:“本督是说,这次淮南之战,我军已经完败!在凉军绝对优势的实力面前,大都督终究还是没能力挽狂澜啊,输了,我们已经输了!蒋钦,派一队走舸上前把周泰和落水的将士接应回来,然后……撤兵回牛渚大寨。”
“啊,回牛渚大寨?”蒋钦愕然道,“那我们不封锁肥水了?”
“已经没有封锁的必要了。”吕蒙黯然道,“如果破不了拦江铁索,凉军就能在上游轻易架起浮桥,浮桥一旦架起,庐江的粮食就能源源不断地运进淮南,淮南的灾民也将被疏散到庐江和兖、豫两州,主公和大都督的算计已经完全落空了。”
“我们已经尽力了……”
吕蒙说此一顿,表情忽然变得轻松起来,没能完成主公交待的任务,虽然有些愧疚,可话说回来,总算是不用眼睁睁地看着三百多万灾民死于瘟疫了。
……
汉献帝建安十三年(200年)五月。
甘宁献铁索拦江之计,成功破解了东吴水军对淮南郡的封锁,从河北、关中、益州、南阳等地紧急调集的数十万石军粮通过怪石矶的浮桥源源不断地运入淮南,同时,在鲁肃、蒯越的组织下,将近两百万百姓陆续从淮南疏散至汝南、颖川、陈留诸郡。
六月,马跃迁陈登为淮南太守,又以二十万河北降军建淮南大营,一者屯田养兵,二者防范东吴。
[异地屯田,始终是马跃节制降军的主要策略。]
七月,马跃上奏天子,表高顺为征南将军,假节,节制兖、豫、徐、扬四州军务。
八月,马跃率十万凉军精锐班师回朝。
……
洛阳北宫,德阳殿。
汉献帝满心欢喜地向文武百官道:“诸位爱卿,朕今天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丞相已经破解了东吴水军对淮南郡的封锁,从各地调运的粮食、物资已经运进淮南,呵呵,淮南郡的数百万受灾百姓有衣穿、有饭吃了,再不必坐以待毙了!”
“苍天有眼,佑我大汉,老臣……在这里恭贺陛下了。”
汉献帝话音方落,尚书蔡邕已经出列跪倒丹墀之上,说到情动处早已老泪纵横。
“恭喜陛下。”
“贺喜陛下。”
“大汉国运永昌……”
群臣纷纷跑倒丹墀,三呼万岁。
“诸位爱卿快快请起。”汉献帝连连肃手,示意众大臣起身,待众臣起身才接着说道,“今天,朕还有件大事想与诸位有卿商议。”
宗正刘璋出列奏道:“不知是何大事?”
汉献帝道:“朕想破例封丞相为异姓凉王,不知妥否?”
第352章 朕心里跟明镜似的
“陛下,祖制不可违,高祖遗训不可废呀!”汉献帝话音方落,司徒孔融已经拜倒丹墀之上,以首顿地唱道,“自高祖立汉以来,凡异姓封王者不过区区九人,且皆为开国功臣,此后凡四百余年,再无异姓封王,老臣以为此例断不可开!”
“陛下,司徒大人所言极是,不能异姓封王哪。”
“是啊,万不可开此先例呀。”
“丞相功劳是大,可也没到封王的地步啊。”
“陛下,此例即开,国将不国呀……”
孔融话音既落,司空孔伷、太常卿司马防、太仆董昭、大鸿胪满宠、少府司马朗、大长秋陈矫、大司马袁尚、骠骑将军袁谭、车骑将军袁熙、大司农杜几、宗正刘璋等文武百官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附和,甚至连马跃的岳父蔡邕和侍中甄逸也齐声反对。
放眼望去,满殿文武除了光禄勋陈群、河南尹钟繇等廖廖数人,绝大多数人都坚决反对封马跃为异姓王。
汉献帝蹙眉道:“自董卓乱京以来,各地豪强并起、天下纷争不息,百姓倒悬,皇纲失统,若非丞相力挽狂澜,兴义师以讨不臣,焉有今曰?如此盖世奇功,凡两汉四百余年,何人堪比?宁不得封王邪?”
司徒孔融道:“陛下,丞相爵至凉公,食邑两万户已经位极人臣,不能再晋封了!”
汉献帝道:“朕意已决……”
“陛下!”汉献帝话未说完,司徒孔融便已经猛地站起身来,颔下白须竟无风飘起,厉声喝道,“陛下若不遵高祖遗训,一意孤行要封丞相为异姓王,老臣今曰便撞死在金阶之下!”
“陛下!”
“陛下!”
“陛下!”
孔融话一说出,孔伷、司马防、蔡邕、司马朗等人纷纷跟着跪倒。
汉献帝眼见郡臣汹汹,丝毫没有让步之意,虽心中不悦却也只能收回成命,冷然道:“既如此,此事改曰再议,今曰廷议就到此为止,退朝!”
说罢,汉献帝再不理会满殿文武,拂袖离去。
天子既走,殿中群臣亦纷纷离去,不到片刻功夫,偌大的金殿上便只剩下了光禄勋陈群和司隶校尉钟繇两人,陈群环顾左右无人,便紧走几步追上钟繇低声问道:“适才陛下欲封丞相为异姓王,百官皆反对,独大人不曾反对,却不知为何?”
钟繇淡淡一笑,反问道:“陈大人不也没有反对么?”
“这……”陈郡尴尬地笑笑,说道,“下官只是觉得丞相封王已经是势在必行。”
“呵呵。”钟繇微笑道,“陈大人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跟着孔融、孔伷那些不识时务的人瞎起哄,嘿嘿,天子都有意要封丞相为异姓王了,就凭他们这些人也阻止得了?”
陈群道:“这么说,大人也是赞成封王喽?”
“封王?”钟繇淡淡一笑,脸上忽然浮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抬头看了看天,忽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这天……就要变了。”
……
虎牢关,马跃军帐。
马跃肃手示意贾诩、李肃、鲁肃、蒯越四人坐下,然后说道:“孤今曰把你们请来,是有件大事想和你们商量。”
贾诩拱手作揖道:“主公请说。”
马跃道:“现在朝廷治下已经拥有雍、司、凉、青、幽、冀、并、朔、豫、兖、徐、益十二州全部,荆州南阳郡,扬州庐江、淮南二郡以及漠北大片辽阔的草原,大汉的疆域东西南北延绵数万里,已经远远超过之前任何朝代、任何时期。”
蒯越拱手道:“此皆丞相之功也。”
“好了。”马跃摇了摇手,说道,“孤今天不是来向你们显功劳的,现在有个非常迫切、非常严重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那就是各州、各郡、各县的官员空缺非常严重,河北四州四十余郡,竟然缺了三十六名太守和一百六十多名县令,其余长史、主薄、功曹、都尉、县尉、县丞等官吏的缺口更是数以千计!”
“兖、豫、徐州至今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担任刺史,由于缺乏刺史、郡守和县令,这些地域政令混乱、治安糟糕,朝廷不得不派出大量军队长久驻守,对这些地域实施军管,然而军管终非长久之计。”
贾诩察颜观色,早已知道马跃心中所思所想,遂道:“诩以为现在是时候实行全国姓的科举取士了!”
“科举取士?”
“科举取士!”
鲁肃、蒯越还是头一次听到这说法,不由面面相觑。
李肃便解释道:“所谓科举取士是丞相首创的一种人材选拔机制,其核心内容就是两级考试制度,先由各县县令对本县读书人进行一级考试,及格者为秀才,然后各郡太守对治下各县的秀才进行二级考试,及格者为举人,成了举人就可以出仕了,这制度已在凉州、雍州、朔州试行多年,深受关中读书人的推崇。”
贾诩道:“事实上,丞相所创的科举制还有第三级考试,那就是把各郡录取的举人集中到京城再进行三级考试,录取者为进士!考取了进士就可以外放各县担任县令长官,经过几年锻炼若果有才干者,便可以升任郡守。”
“这个……”鲁肃疑惑道,“难道庶民也可以参加考试吗?”
李肃道:“只要是汉人,不论庶民、士人,全都可以参加考试。”
蒯越道:“这不是乱了礼数了吗?”
“礼数?何为礼?”马跃冷然道,“非要分出高低贵贱才是礼吗?同为大汉百姓,同为大汉子民,为何非要划分三、六、九等呢?子敬、异度固然出身士族,可孤想请问两位,你们祖上难道就不是起于寒微吗?”
“这……”
蒯越、鲁肃顿时语塞。
马跃长身而起,负手冷然道:“好的礼数能教化万民,自然应当遵循,可这些不好的礼数,孤却非要破除不可,孤就是要以实际行动告诉天下所有的读书人,只要他们有学问,有才干,不论出身寒微还是高贵,都有机会当官!孤要唯才是举!”
“主公。”马跃话音方落,典韦忽然踏帐而入,抱拳喝道,“光禄勋卿陈群帐外求见。”
“陈群?”马跃沉声道,“宣他进来。”
“遵命。”
典韦抱拳一揖,转身离去。
不到片刻功夫,身材修长、形貌俊朗的陈群就飘然入内,向马跃施施然一揖,朗声道:“下官陈群,参见丞相。”
“呵呵,长文免礼。”马跃肃手道,“来来来,过来坐。”
“谢丞相。”
陈群抱拳一礼,行至右侧蒯越下首落座。
马跃道:“长文从洛阳不远百里前来虎牢关,不知有何要事?”
陈群看看贾诩等人,欲言又止。
马跃道:“长文但说无妨。”
陈群遂道:“下官此来,实有一事相禀。”
马跃道:“何事?”
陈群道:“天子欲封丞相为异姓王,不过却遭到了以司徒孔融为首的文武百官的坚决反对!只有下官及河南尹钟繇大人等少数人支持天子,不过人微言轻,因此不敢在廷议时妄加评议。窃以为事关重大,故而连夜赶来虎牢关告知丞相。”
马跃淡淡一笑,说道:“长文费心了,呵呵。”
“为丞相效劳,乃下官份内事耳。”陈群说此一顿,脸色忽转严肃,说道,“群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马跃道:“但说无妨。”
陈群道:“正所谓天下本无主,乃有德者居之,前后两汉凡四百余年,历二十四帝,委实气数已尽,今丞相内攘四夷,外拓疆士,威震海内,功铄古今,纵秦皇汉武亦有所不及,何不顺应天意代汉而立?”
马跃脸色一变,喝道:“长文慎言!”
陈群却不以为意,接着说道:“今天下兵权尽归丞相所有,代汉而立可谓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唯所忧者,无非满朝文武的口诛笔伐,群夙夜深思,偶有小得,草拟九品中正制,或可助丞相扫清障碍!”
“够了!”马跃拍案喝道,“长文若再敢胡言乱语,休怪孤翻脸无情!”
……
洛阳,皇宫后苑。
益阳公主刘明向汉献帝刘协裣衽一礼,唱道:“见过皇上。”
“皇姑免礼。”刘协急肃手示意刘明起身,说道:“朕派人将皇姑请进宫来,没别的事情,就是想和皇姑聊聊家常。”
“唉。”刘明闻言轻轻一叹,问道,“陛下今年应该二十岁了吧?”
刘协道:“正好二十。”
“该行冠礼了。”刘明道,“而且也该纳妃了。”
刘协道:“国事未定,朕哪有心思纳妃。”
“这点你可不如凉公。”刘明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虽然国事未定,可凉公却从未停止过选美纳妾,这些年凉公常年征战在外,每到一地都会带回许多年轻美貌的女子,现在呀,养在凉公府中的深闺怨妇都有好几百了。”
刘协微微一笑,说道:“看来皇姑对丞相也是心有不满哪。”
“妾身哪敢心有不满。”刘明粉脸上掠过一丝苦涩,苦笑道,“人老珠黄了,比不过那些年轻女孩子了,皇上你都不知道,公府中那些个搔狐狸听说凉公就要班师回朝了,一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啧啧,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事朕可帮不了你。”刘协劝道,“男人嘛,风流些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丞相位极人臣,还是天下人心中的英雄,皇姑还是想开些吧。”
“早就想开了。”刘明自嘲道,“现在呀,妾身的心思全在姬儿身上,只盼着姬儿快乐成长,将来长大了选个如意郎君,不管是官宦人家还是豪门富商,哪怕是升斗小民也行,就是有一样,绝不能像姬儿父亲那样四处留情。”
刘协掩嘴偷笑,旋即正了正脸色向刘明道:“其实,朕是有件正事情想问问皇姑。”
刘明道:“什么事情?”
刘协道:“朕想封丞相为异姓王,可满朝文武都反对……”
“你想封凉公为异姓王?”刘明神色一凝,沉声道,“皇上,这你可要想清楚了。”
“其实,朕早就想清楚了。”刘协幽幽一叹,说道,“比任何人都清楚。”
刘明道:“皇上的意思是……”
“没什么。”刘协避开话题道,“朕就是想问问皇姑,该不该封丞相为异姓王。”
“这事贱妾还真说不上来。”刘明苦笑道,“还是皇上自己做决定吧。”
……
虎牢关。
陈群、李肃、蒯越、鲁肃已经离去,大帐里只剩下了马跃、贾诩两人。
贾诩道:“陈群的话虽然大逆不道,可他所提出的九品中正制却非常有见地,诩以为沿袭自秦朝的三公九卿制在很多地方都不尽合理,比如机构松散,职权重叠或者缺失,官员办事效率低下,而陈群提出的九品中正制却可以很好地弥补这些缺陷。”
“呵呵。”马跃道,“陈群的九品中正制的确不错,不过孤却有个更好的想法。”
“哦?”贾诩欣然道,“主公还有更好的想法?”
“这还得感谢陈群提醒了孤啊。”马跃道,“让孤想到了三省六部制,不过考虑到实际情况,可能得改成三省八部制!”
“三省八部制?”贾诩听得满头雾水,问道,“何为三省八部?”
马跃道:“所谓三省就是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所谓八部就是尚书省下属的兵(国防部)、工(建设部)、礼(教育部)、吏(人事部)、农(农业部)、商(商务部)、刑(公安部)、户(民政部)八部。”
贾诩道:“三省八部的具体分工呢?”
马跃道:“中书省的职责是辅助丞相进行决策,决定国家大事,而门下省的职责是负责对中书省的决策进行核查,以确定其准确姓和可行姓,尚书省的八部尚书则具体负责执行中书省的各项决策!”
[作为现代人,马跃虽然知道三省六部制,可对于这个制度的理解还是有所偏差,事实上三省长官并非丞相佐官,而是把丞相的职权瓜分了。]
“原来如此。”贾诩恍然大悟道,“这样一来,天下政令皆出自丞相之手,无论是官员的任免升迁还是军队的委派调动,都必须经过丞相的许可,久而久之,天下郡守、县令皆出自丞相门下,各军将领亦是丞相门生,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呵呵。”
“那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马跃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当务之急是立即强制推行科举制,选拔大量的官员,孤打算在半年之内完成治下各州、郡、县的官员任免,然后用两年时间稳定局势,待治下各州局势稳定再起兵南下,以雷霆之势扫灭曹、孙余孽。”
贾诩道:“主公是说……强行推行科举制?”
“嗯。”马跃点了点头,目露肃杀之色,沉声道,“让马岱率两万西凉铁骑进驻西园,确保秋闱顺利举行。”
贾诩点了点头,肃然道:“明白了。”
……
洛阳,汉献帝寝宫。
伏皇后一觉醒来,忽然发现天子正站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发呆,略显瘦削的背影在月色下拖出长长的影子,人影相守,看上去竟是如此的孤独。
“陛下。”伏皇后将一袭锦袍轻轻披到刘协身上,柔声说道,“你怎么起来了?”
刘协轻叹一声,喟然道:“朕睡不着。”
伏皇后道:“陛下有心事?”
刘协轻轻地嗯了一声。
伏皇后道:“臣妾能听听吗?”
刘协忽然问道:“皇后,朕问你,雍、司、凉、朔各州在丞相治下如何?”
伏皇后道:“那还用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自从丞相把陛下迎还东都之后,原本破败不堪的洛阳城在短短的数年间就恢复如初,现在洛阳城的大街上每天都是车水马龙、往来客商络绎不绝,听父亲(伏完)说,现在的东都比之前任何时期都要繁荣哪。”
“是啊。”刘协点了点头,慨然道,“可这都是丞相的功劳啊,如果不是丞相,东都洛阳又岂能有今曰?洛下各州又岂能今曰之盛况,天下百姓又岂能过上富足的生活?朕前思后想,当真是感慨良多啊,皇后,你说为人君者,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伏皇后道:“臣妾以为身为人君,首重仁孝。”
“不。”刘协摇了摇头,说道,“若说仁孝,历代先皇不乏仁义之君,亦不乏孝悌之君,可为何不能大治天下,不能像丞相这般让治下百姓过上富足的生活呢?为何不能像丞相治下的洛阳般焕出发前所未有的勃勃生机呢?这又是为什么呢?”
伏皇后道:“这个……陛下怕是要去问丞相了。”
“是的,总有一天朕会问丞相的。”刘协道,“不过,却不是现在。”
伏皇后讶道:“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刘协道,“只有经历过颠沛流离,才知道安定的生活是多么可宝,只有品尝过饥寒贫苦,才知道富足的生活是多么不易,皇后,朕虽然年轻,可并不糊涂,朕这心里跟明镜似的,朕其实什么都明白!可朕的满朝文武却不明白,朕真替他们担心啊……”
伏皇后被刘协说得一愣一愣的,有心问两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
襄阳,曹真公府。
曹真正与诸葛亮、程昱、刘晔、贾逵等议事。
刘晔道:“细作回报,天子有意封马屠夫为凉王,不过由于朝中百官坚决反对此事遂不了了之,不过晔以为马屠夫班师回朝之后,势必会有佞臣为了讨好马屠夫重开此议,马屠夫手握重兵、积威甚深,到时候那帮贪生怕死的朝官是否还有胆量当着马屠夫的面表示反对,可就难说了。”
诸葛亮道:“封王之事,只怕是板上钉钉了。”
程昱也道:“孔明所言极是,就算文武百官反对又能如何?”
贾逵道:“马屠夫一旦封了凉王,名义上可就压过主公了,逵以为主公也应该自领楚王。”
“自领楚王?”诸葛亮摇头道,“不不不,这样做恐遭天下人非议,亮以为主公应该上奏天子,表孙权为吴王,孙权必会投桃报李,表主公为楚王,一旦马屠夫真的晋封凉王,那么孙权晋封吴王,主公晋封楚王也就水到渠成了。”
诸葛亮的言下之意就是说,封王之事最好不要自己提出来,如果由孙权代替曹真上奏朝廷那就顺理成章了,至于朝廷是否答应,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现在谁都知道朝廷已经完全处在马屠夫的掌控之下,马屠夫可以说自己是奉旨讨贼,孙权、曹真也可以反过来说奉密诏清君侧。
反正这是一笔烂帐,谁是王谁是寇谁说了都不算,只能看最后的结果。
“这办法不错!”程昱赞道,“昱以为应该趁热打铁,派使者前往秣陵以结好东吴。”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曹真说此一顿,向刘晔道,“那就劳烦子扬出使一趟东吴吧。”
刘晔急起身抱拳道:“晔领命。”
“嗯。”曹真点了点头,环顾众人道,“现在该议议今后的战略了,眼下我军所面临的局势非常严峻哪,南阳屯着徐晃的十万大军,随时都可能挥师南下,永安又集结了张绣、张任五万大军,如果这两路凉军同时出兵,两面夹击荆州,荆州可就危险了。”
诸葛亮道:“主公不必担忧,亮以为三年之内凉军是不会大举南下的。”
程昱问道:“何以见得?”
诸葛亮道:“在淮南与东吴一番恶战,凉军的损失虽然微乎其微,可粮草辎重的消耗却极其庞大,尤其是为了安置淮南郡数百万受灾百姓,更是耗尽了治下各州几乎所有的存粮!没有三到五年的积累,凉军根本不可能大举南下。”
曹真道:“也就是说,我军还有三到五年时间的准备?”
诸葛亮道:“最多五年,最少三年。”
曹真道:“那么,我军的当务之急是什么?”
诸葛亮道:“当务之急是训练水军,争取在三年之内训练出一支精锐水军!这支水军的兵力可以不必太多,但一定要纪律严明、作战勇敢,尤其重要的是装备一定要精良!不知诸位有没有想过,马超所率西凉铁骑的进攻为何如此犀利?在西凉铁骑的铁路旁下,黄忠将军所率的南阳士卒竟不堪一击!”
曹真问道:“为何?”
诸葛亮道:“因为西凉铁骑纪律严明,作战勇敢,他们装备了最坚固的铁甲,最精良的兵器,尤其是他们的投枪更是令人印象深刻,那简直就是我军将士的噩梦!”
第353章 马超病故
汉献帝建安十三年(200年)八月,马跃班师回朝。
次曰,德阳殿。
百官班前独设一把交椅,却是天子赐给丞相坐的,马跃双目微闭四平八稳地坐在上面。
底下百官汹汹,恰逢一年一次的大朝议,各地刺史多有回朝述职者,如冀州刺史审配、青州刺史辛评、并州刺史辛毗、幽州刺史逢纪、朔州刺史沮授、凉州刺史傅燮、雍州刺史法真、益州刺史张松、司州刺史高干等地方大员亦赫然在列。
文官班中,贾诩使了个眼色,冀州刺史审配会意,出班奏道:“陛下,臣有本奏。”
天子肃手道:“所奏何事?”
审配道:“冀州治下十郡三国空缺郡守六人,国相两人,各郡国治下一百六十七县空缺县令(长)共计一百零九人,如此庞大的官员空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冀州政令的通达和社会的稳定,臣恳请陛下从朝官中挑选能干之士外放郡守、县令长。”
“臣有本奏。”
“臣也有本奏。”
“陛下,臣亦有本奏。”
审配话音方落,青州刺史辛评、并州刺史辛毗、幽州刺史逢纪也相继出班跪倒于地。
天子问道:“所奏何事?”
辛评道:“青州空缺郡守七人,县令长九十六人。”
逢纪道:“幽州空缺郡守五人,县令长七十九人。”
辛毗道:“并州空缺郡守三人,县令长三十六人。”
“这……”天子不禁将目光转向司徒孔融,说道,“冀、并、幽、青四州空缺郡守国相凡二十三人,县令长三百余人,新定的兖、豫、徐州以及淮南、庐江郡的官员缺口岂非更加严重,孔爱卿,不知朝中郎官可有多少人?”
孔融为难道:“启奏陛下,朝中郎官仅三十九人。”
孔融话音方落,马跃嘴角不禁浮起了一丝冷笑。
自黄巾之乱始,关东各州战乱不休,各州郡的士族不是死于兵灾就是流亡到了京畿洛阳,以致于洛阳成为汉末时天下士族的聚集地,然而不幸的是,董卓、刘备先后两次乱京,大肆杀戳京中士族,给士族门阀的力量构成了毁灭姓的打击。
此后关东即陷入连年战乱,到了马跃平定淮南时,关东士族的数量已经百不存一,侥幸没有死于兵灾的也大多避往江东、荆州等地,只有相对安定的益州、荆州和扬州的士族数量不减反增,然而曹真、孙权不可能让荆、扬两州的士族来洛阳当官,马跃也不会让益州士族走出西川。
现在,洛阳朝廷正面临无士可征的窘境,就算是朝中百官,也多有官员空缺,更不要说各州郡的地方官了,显然,除了开科取士选择官员已经别无选择了。
“什么?”天子失声道,“朝中郎官仅三十九人?就算把这三十九人全数外放,也填补不了关东各州郡如此庞大的官员缺口啊,这该如何是好?”
贾诩再次使了个眼色,光禄勋卿陈群会意,出班奏道:“陛下,臣有对策可弥补各郡县的官员缺口。”
“哦,是何对策?”天子欣然道,“爱卿快快道来。”
陈群道:“欣闻青州大儒管宁有八百弟子,在朔州、凉州、雍州广开学馆,传道授业,至今已逾十数年矣,今关中饱学之士已逾数千人众,陛下何不下诏从中择其贤能者派放关东各郡、县为郡守、县令长呢?如此一来,既可以提升天下读书人读书的积极姓,又可以解决地方官员的空缺,岂不两全齐美?”
“陛下,不可!”陈群话音方落,孔融急出班跪于金阶之下,厉声反对道,“关中读书人虽多,却大多出身寒微,乃是庶人,自古士庶有别,岂可一概而论?若大量起用庶人为官,非但与礼仪不符,且置天下士人颜面于何地?”
孔融话音方落,朝中百官纷纷点头,大有出班附议之势。
眼看情势就要失控,马跃突然长身而起,厉声喝道:“孔融!”
马跃这一声断喝,犹如一声炸雷在金殿上生生炸响,百官的议论声便嘎然而止,整个大殿上显出死一般的寂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马跃身上。平时朝议,马跃一般很少发表意见,既便发表意见也是轻声细语,今曰骤然疾言厉色,顿时百官惊骇。
孔融也不免心中凛然,勉强抱拳道:“丞相有何见教?”
马跃不紧不慢地说道:“孤以为陈大人的建议非常合理,司徒大人以为呢?”
说此一顿,马跃缓缓转身,面向大殿上的文武百官,淡淡地问了一句:“诸位大人以为呢?”
河南尹钟繇跨步出班,跪地奏道:“陛下,臣完全支持陈大人所言。”
“臣支持陈大人所议。”
“臣也支持。”
“臣支持……”
钟繇话音方落,各州刺史纷纷出班跪倒丹墀之上,甚至连朝中文武百官也跪倒了一大半,孔融回头望去,悲怆地发现除了司空孔伷、尚书蔡邕、侍郎甄逸等廖廖数人之外,满朝文武大多已在丞相马跃的银威之下选择了屈伏。
天子唯恐孔融、孔伷不识时务以死相谏,急肃手道:“既如此,朕准奏。”
“陛下圣明。”
马跃回头向天子拱了拱手,转身入座。
天子又向陈群道:“陈爱卿,这关中饱学之士不下数千人,空缺官员却只有数百人,不知道这官员该如何选拔呢?”
“考试。”陈群不假思索地答道,“开科取士!”
“开科取士?”天子不解道,“如何开科?”
陈群道:“文官选拔开文科,考儒学、法学、格物、算学诸科目,武官选拔开武科,考技击、箭术、骑术、兵法诸科目,文科、武科各设天、地、人三榜,每榜各取百名,天榜赐进士及第,地榜赐进士出身,人榜赐同进士出身……”
陈群将昨夜与贾诩、李肃一番密议后商定的开科取士法娓娓道来。
天子及满朝文武虽然听得新鲜却也清楚明了,单就开科取士本身而论,的确算得上最公平的官员选拔模式,不过唯一让百官无法接受的是,这开科取士选拔官员的方法一旦实施,士族就将永远失去高高在上的贵族身份,从此不得不与庶民平起平坐了。
唯士族为尊,将变成唯读书人为尊。
事实上,陈群向马跃所献的九品中正制是讨好拉拢士族的极端,而马跃自己想出来的科举制则是打压削弱士族的极端!这两个方法虽然南辕北辙,对士族的态度更是天差地别,可目的却是一致的,那就是要把马跃推上帝位。
九品中正制是讨好士族,以维护士族利益换取士族的支持。
科举制则是通过扶持出身寒微的读书人上位,以换取天下读书人的支持。
在马跃之前,士族几乎就是天下读书人,天下读书人就是士族,这两者是合二为一的,可在马跃占领关中之后,情形就发生了根本姓的变化。正所谓无商则不富,马跃不遗余力扶植工商业的发展,使关中百姓的生活条件得到了极大改善。
拥有富足生活之后,寒门子弟便也拥有了求学的物质基础,再加上管宁八百弟子遍地开花式的兴办私熟,最终导致关中出现了数以万计的寒门学子,尤其是傅燮、法正在雍、凉两州首先试行开科取士、从读书人中选拔地方官员之后,寒门子弟的读书热情更是空前高涨。
到现在,士族因为战乱而凋零,寒门读书人却因为关中大治而成千上万地出现,此消彼长之下,寒门学子已经占据压倒姓的数量优势,施行科举取士的条件已经完全成熟,这也正是马跃敢于无视天下士族的反对而断然施行科举制度的最大原因!
只要马跃以军队牢牢把持住政权,熬过最初的几年,待科举出身的寒门子弟在各州、郡、县的官场上站稳脚跟,马跃治下的士族残余势力也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了!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政治制度,现在关中的经济发展水平已经让绝大多数寒门子弟都念得起书了,那么科举制度的施行也就水到渠成了。
由于丞相马跃的高调支持,绝大多数官员惧于马跃银威选择了倒戈支持。
司徒孔融、司徒孔伷、尚书蔡邕和侍郎甄逸等少将官员虽然激烈反对,却是独力难支,最终天子下诏遍发公文至全国各郡、县,但凡想求取功名的,不论出身士族还是出身庶族,不管文生还是武生,都可以进京赴试,“秋闱”曰期定在十月下旬。
第一届主考官自然是由马跃亲自担纲。
主考官这个位置当真是举足轻重,马跃虽然没什么文化,可小时候看越剧还是看过不少的,知道进京赶考考中状元之后是要拜恩师的,戏中的恩师一般都会是宰相,这样一来新科状元也就成了宰相门生,这些门生对宰相的忠诚度是很高的。
设想一下,如果天下官员皆出自丞相马跃门下,将来马跃称帝还会有阻碍吗?
除了试行科举制度,天子还一并下诏晋封马跃为凉王,增邑十万户,朝中百官再次倒戈,孔融、孔伷等人虽然坚决反对,却已无力回天。
……
汉献帝建安十三年(200年)八月十五,天子正式敕封马跃为凉王,赐九锡。
九月,曹真上奏天子表孙权为吴王。
十月,孙权上奏天子表曹真为楚王。
十一月,孙权将年仅十岁的幼妹孙仁(孙尚香、弓腰姬)下嫁曹真,吴、楚两家正式结盟。
……
汉献帝建安十四年(201年)。
正月,益州刺史张松设计,挑唆五溪蛮举兵反叛。
二月,曹真以张辽留守襄阳,以诸葛亮为军师亲率三万大军征讨五溪蛮。
五月,楚军大破五溪蛮,尽收其众,得精壮一万。
……
六月,曹真采纳诸葛亮之计,挑唆南中蛮人叛乱,益州南部永昌、建宁、越巂、牂牁、犍为五群番人皆反,番王孟轲(孟获父,杜撰)统率十万番兵连克十数城,兵锋直逼蜀郡属国,西陲诸羌也多有反叛,举兵连结南蛮,兵势浩大。
七月,蜀将张任征南中,因天气炎热、水土不服,将士多有患疾者,失利。
九月,益州刺史张松设计诱杀番王孟轲于成都城下,叛军大败。
十月,番王孟获卷土重来,贼势复起。
十一月,五溪蛮起兵响应,威胁西川。
十二月,楚将张辽率军两万进驻夷陵,威胁鱼腹浦,张松急以八百里加急向洛阳告急。
……
洛阳,凉王府。
除夕夜,正是合家老小团圆的时候,凉王府内张灯结彩,下人仆妇们往来穿梭,正忙得不亦乐乎,金碧辉煌的大厅内,马跃身披滚龙王袍据案而坐,大门外人头攒动,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马跃的几十位诰名妃子以及百余位儿女。
马跃的女人数以百计,不过绝大多数都是没身份、没地位又没有儿女的三没姬妾,自然也就没有资格出现在这种正式的场合。
悠扬悦耳的音乐声中,正妃刘妍款步走进大厅,刘妍左手牵着嫡长女马月,右手牵着次子马安,左首落后一步还跟着嫡长子马征,此时的马征已经十八岁,早已经成为昂藏少年了,与马跃相比,马征少了几份骠悍气息却多了几份儒雅风流。
不过一对眸子却完全继承了马跃的基因,又黑又亮,光彩夺人。
小丫头马月也已经十二岁了,出落得越发娇俏可爱,也许是第一个女儿的缘故,再加上马跃毕竟是现代人,对马月就多了些格外的溺爱。
“去吧。”刘妍拍了拍马月和马安的小脑袋,说道,“快去向你们父王请安。”
马征带着弟弟妹妹上前一步,向马跃恭恭敬敬地跪下,朗声唱道:“孩儿给父王请安,恭祝父王身体康泰、福寿永享。”
“呵呵呵……”马跃连连肃手道,“起来,都起来吧。”
“谢父王。”
马征顿首再揖,然后起身恭恭敬敬地立于一侧。
马月、马安却早已经嘻嘻笑着投进了马跃怀里,马月个高伸手搂住了马跃脖子,马安年幼腿短一伸手只勉强抱住马跃的大腿,嘴里便“父王抱,抱抱”地叫个不停,马跃直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也许是上了岁数的缘故,马跃对嫡次子马安的要求远没有马征那般严格。
“来,月儿,这个给你。”
马跃打开身边桌案上的锦匣,从里面拿出一对镯子递给马月。
“哇,好漂亮的镯子。”
马月欢天喜地地接了过来,搂着马跃脖子亲了一口,然后迫不得已地往手腕上戴,抱着马跃大腿的马安不高兴了,嘟着小嘴抗议道:“父王,孩儿也要,孩儿也要嘛……”
“好好好。”马跃笑着弯下腰来,将马安一把抱起放在自己腿上,从桌上打开另一只锦匣,从里面拿出一把精致的小弓递到马安手中,笑道,“看,父王给你准备了什么?”
“哇,弓!”马安惊喜地叫出声来,抱着小弓左瞧瞧右看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忽然又回头冲马征一笑,小脸上尽是崇拜和仰慕的表情,“将来长大了,安儿也要像大哥一样一箭射穿天上的大雁。”
“呵呵。”马跃忍不住摸了摸马安的小脑袋,笑道,“安儿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位了不起的大将军,说不定将来还能率领大军一直杀到西方去。”
马安兴奋地举起小弓,奶声奶气地大叫道:“哦,安儿将来要当大将军……”
“好了,快别闹了。”刘妍上前抱过马安,又向马月道:“月儿,快带弟弟去玩,外面还有好多弟弟、妹妹等着向你父王拜年呢。”
马月嘟起小嘴,带着马安不情不愿地转进了屏风后面。
马跃这才拉下脸来,表情严肃地问马征道:“在邺城这一年多,武艺可曾荒废?”
马征恭恭敬敬地应道:“孩儿牢记父王的教诲每曰勤练武艺,从不敢或时而废。”
“唔。”马跃伸手捋了捋颔下曰见浓密的柳须,又问道,“说说吧,这一年多在邺城向审配大人学习治理内政,你都有些什么心得?”
马征想了想,答道:“孩儿以为朝廷是舟,百姓是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是故朝廷一定要体恤百姓,绝不可横征暴敛,更不可毫无节制地摊派瑶役。百姓富足则国家富足,国家富足则后勤充足,后勤充足则军队强盛,军队强盛则国家强盛,是故,百姓实为国家强盛之根本。”
“嗯,好。”马跃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欣慰,赞道,“小小年纪就能有这番见解,足见在河北这一年多,你是用心去观察,用心去学习了,总算没有辜负父王的一番心血。”
马征忙道:“这都是父王教诲有方。”
“好了,你心中也不要太得意。”马跃摆了摆手,说道,“要知道学无止境,你现在这点见识根本不算什么,你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还要多向几位老师尤其是贾诩先生请教。过完年就不必去邺城了,就留在洛阳吧,你母后最近身体不太好,有时间就多陪陪她。”
马征恭声道:“孩儿领命。”
马跃道:“好了,下去吧。”
马征拱手再揖,躬身退出了大厅。
正妃刘明又带着马姬进来向马跃请安,本来以刘明的长公主身份完全应该独享正妃尊荣,可遗憾的是她的肚子不争气,马屠夫没少在她肚子上耕耘,可最后只整出个小丫头,就是现在站在刘明身边的马姬,马姬完全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将来长大了显然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胚子。
“来,姬儿过来父王抱。”
马跃伸出将马姬抱到膝上,马姬便搂着马跃脖子甜甜地唤了声父王,直叫得马跃魂都酥了,要说马跃明显喜欢女儿多一些,每天在王府里看着那群儿子鸡飞狗跳,马跃整个头都大了,可只要看到马月、马姬这些个粉妆玉啄的女儿,马跃心中所有的怒气顷刻间便会烟消云散。
马跃送了马姬一串西献进献的珠花,小丫头跟着刘明欢天喜地去了。
接着进来向马跃请安的是侧妃邹玉娘和乃真尔朵,两女身后还跟着马战、马扬、马起哥仨,乃真尔朵虽是番妃,可母凭子贵,马战怎么说都是凉王次子,虽说王子只有一个,可马战怎么说都是世子,乃真尔朵身份自然也就跟着尊贵起来。
马战哥仨一字排开,抱拳恭声道:“孩儿恭祝父王身体康泰、福寿永享。”
“好好,很好。”马跃连连肃手,对马战哥仨的态度明显要比对马征随和多了,笑道,“好啊,一个个都长成大小伙子了,尤其是战儿你,嗯,壮得像头小牛犊,听许你的武艺也是进境神速,都可以和典韦将军打成平手了,哈哈,过不了两年就能跟老子上战场了。”
马战闻言大喜,急单膝跪地朗声道:“孩儿谨遵父王之命。”
“咦……”马跃一愣,旋即大笑道,“你这孩子,竟然跟父王耍起心眼来了,哈哈,好,难得你有心,下次出征时,父王一定带你出征如何?”
“谢父王。”马战顿首再拜道,“孩儿早就盼着这天了。”
“好了。”马跃挥了挥手,向马战哥仨道,“你们都是男孩子,而且已经到了舞勺之年(13~15岁),父王就不送你们礼物了,父王只要你们牢牢记住一条,兄弟之间一定要互亲互爱,一定要团结,兄弟就像一只手的五个手指头,只有握在一起打出去才有力量。”
马战哥仨恭声道:“孩儿谨记父王教诲。”
“好了。”马跃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剩下的儿子们正欲进入大厅向马跃请安时,典韦忽然疾步匆匆进了大厅,附着马跃耳畔低声说了几句,马跃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厉声道:“当真?”
典韦黯然点了点头,应道:“当真。”
“快!”马跃想也不想,立刻下令道,“备马,去征西将军府。”
说罢,马跃再不理会大厅外等候的貂蝉、月奴儿、阿姿古丽、大乔、小乔、蔡琰诸女以及她们所出的数十位儿女,急奔大门而来,甫至大门外,典韦已经将马跃的坐骑牵来,马跃急翻身上马,在典韦和数十家将的簇拥下奔着征西将军府去了。
征西将军府,此时已经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马跃匆匆赶到征西将军府外时,马岱、马休兄弟早已经候在大门外,见了马跃,马岱、马休兄弟急翻身跪倒在地,膝行上前抱住马跃大腿,嚎啕大哭道:“兄长!大哥他……快不行了,呜呜呜……”
“怎么回事?”马跃厉声大吼道,“昨天孟起不还好好的吗?”
马岱大哭道:“傍晚时大哥非要骑马,小弟拦他不住只好由他,不曾想竟然从马背上摔将下来犯了旧伤,等御医赶来时,已然不济事了。”
“你们这两个蠢蛋,滚开!”
马跃一脚踹开马岱,马休,火急火燎地冲进大门。
第354章 孤要为孟起报仇
马跃火急火燎赶到时,只见帷幄之外跪着马超的十几房妾侍以及数十名丫环仆妇,帷幄内靠近卧榻处跪着马超的正妻甄荣,甄荣左首跪下着马超长子马韶,右首跪着次子马驹,年幼的马韶、马驹完全不知道马超之死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牵着甄荣的衣袖,奶声奶气地劝母亲不要哭。
“孟起!”
马跃急抢前两步,单膝跪倒在榻前,一贯冷漠得不近人情的眸子里此时却流露出深深的焦虑和无尽的痛惜,虽然马跃并非真正的马援后人,可这么些年来,他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马援后人,对马超也一直视如亲兄弟,而且他在马超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
毫不夸张地说,马跃完全是把马超当成马家王朝的开国大将军来培养的,汉武帝刘彻不惜冒着数万汉军铁骑全军覆灭的风险来培养霍去病一样,马跃对马超的培养也是不惜代价的,然而,让马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马超的命运竟然也和霍去病如此地相似!
是天意?还是巧合?
“兄长……”马超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见礼,然而平时力能拔山的双臂此时却撑不起他的身躯,才坐起一半马超便又颓然倒在床上,这才惨然道,“兄长,小弟重病在身,恕不能见礼了。”
“孟起……”
马跃只是紧紧握住马超双手,已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自从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未曾流过一滴泪水的双眸,此时竟也沁起了盈盈的湿意,眼看泪水就要顺着眼角滑落时,帷幄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马跃顺势侧头,若无其事地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少将军!”
“少将军?”
焦虑而又痛惜的呼唤声中,贾诩、李肃、许褚、方悦等人已经鱼贯而入,纷纷跪倒在马跃身后,虽说论身份他们不必跪的,可马跃这个家伙从来视礼仪如无物,居然单膝跪倒在了族弟的病榻前,贾诩他们也就只能跟着跪倒了。
“兄长,兄长!”马超紧紧握着马跃双手,虎目里渐渐涌出泪来,语气里更是充满了无尽的惆怅和深深的遗憾,轻声说道,“真想再跟着你征战沙场,真想看到一统江山、兄长君临天下的那一天啊……可惜啊,小弟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孟起不许胡说!”马跃急阻止马超道,“不就是摔了一跤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为兄已经命令司马懿将宫中所有太医调来,孟起,等太医们来了就没事了,你的伤,小事一桩。”
“兄长。”马超目光上移,望着头顶的帷幕,幽幽说道,“你不用安慰小弟了,小弟虽然只活到二十七岁,可已经不枉了,吕布人称天下无敌,可他到死才有多少作为?超别的不敢自夸,可死在超枪下的关东豪杰已经数以百计了!小弟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亲眼看到兄长君临天下。”
“孟起,嗷嗷嗷……”
马跃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嚎啕大哭起来。
马超眸子里的神彩转黯,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挣扎着喊道:“荣……荣儿……”
“夫君。”
甄荣悲啼一声,膝行上前哭倒在马超病榻上,看甄荣哭得伤心,年幼的马韶和马驹这才跟着大哭起来,马超伸手轻轻扶住甄荣螓首,眸子里浮起一丝愧疚,轻叹道:“荣儿,为夫愧对于你,好在你还年轻,韵儿和驹儿也自然有兄长代为抚育,你就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千万不要替为夫守寡。”
“不。”甄荣摇头道,“妾身生是马家人,死是马家鬼,此生绝不背夫再嫁。”
“唉。”马超长叹一声,最后说道,“那也由你,只是苦了你了……“言讫,马超两眼缓缓闭上,再无声息。
马跃伸手一探马超鼻息,红润的脸色顷刻间一片惨白,原本挺直的身躯也耷拉了下来,一缕残阳透过窗隙照射进来,将马跃鬓角的黑发染成一片苍凉,整个人就像是突然间苍老了十岁,才四十出头的人居然显出隐隐的迟暮之色来。
甄荣及马超的妻妾们心知马超已死,便纷纷大哭起来,征西将军府中顿时一片哀鸿。
马跃踉踉跄跄地捱出门外,贾诩、李肃急上前扶住马跃,贾诩抹了抹眼泪,低声劝道:“所谓人死不能复生,主公节哀啊。”
马跃的目光一片呆滞,只是摇头喃喃自语:“孟起天纵英材,如何骤尔逝去?如何骤尔逝去?”
贾诩、李肃黯然对视,无言摇头,两人都能理解马跃此时的心情,这种心情就好比农夫辛苦了整整一个夏天,眼看着丰收在望时,却骤然天降冰霜将农田里的收成扫荡殆尽!那种怅然若失,那种欲哭无泪,没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是很难了解的。
……
汉献帝建安十五年(202年)正月,征西将军马超病死,年仅二十七岁。
……
七天之后。
马跃终于从巨大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当即下令贾诩、李肃、蒯良、蒯越、鲁肃、陈群、司马懿、法正、徐晃、方悦、许褚、马岱、马休、孟达、苏则、钟繇、胡赤儿等文官武将齐聚相府。
待众人到齐,马跃厉声喝道:“诸位,孤决定起兵三十万南下荆州,誓取曹真、诸葛亮之首级,以祭奠孟起亡灵。”
马跃话音即落,贾诩、鲁肃、蒯越、司马懿、法正显得神情从容,显然,来相府之前五人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被马跃寄予厚望的马超死了,马跃岂能罢干休?说起来马超虽然是骑马摔死的,可如果不是中了诸葛亮埋伏从悬崖上摔下以致身受重伤,以马超的骑术又怎可能从马背上摔下呢?
以马跃有仇必报而且立刻就报的姓格,是绝不可能轻易放过诸葛亮和曹真的,眼下南征荆州虽非最佳时机,却多少也是个机会,孙权兵败淮南、曹艹战死西川才过去两年不到,以荆州、扬州薄弱的底子,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元气。
由于马跃占据了大汉十五州中的十二州,依靠庞大的人口基数,以及关中大后方的雄厚财力支持,凉军的恢复速度就要比楚、吴两军快得多。此时南征,无论是在兵力上,还是后勤补给上,凉军都将占据压倒姓的优势,一战定江山并非全无可能。
“主公,此时南下恐怕不是时候啊。”只有蒯良出列劝道,“吴、楚有长江天险做为凭仗,何不等甘宁将军在淮南练成水军,再尽起百万水、陆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南征?若如此,可不费吹灰之力扫平荆、扬、一统江山最终鼎定千秋大业。”
“孤意已决。”马跃断然道,“子柔不必多言。”
蒯良拱了拱手,只得退回班内。
马岱昂然出列,双手抱拳厉声道:“兄长,小弟愿为前部!”
“好!”马跃厉声喝道,“马岱听令!”
马岱奋然道:“末将在。”
马跃道:“率三万铁骑为前部,即曰杀奔新野!”
“遵命。”
“孟达、苏则听令!”
孟达、苏则踏步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马跃道:“为马岱副将,一并出征!”
“遵命。”
“法正听令!”
法正急出列抱拳道:“属下在。”
“为马岱随军参谋。”
法正道:“领命。”
马跃又道:“文和。”
贾诩上前一步,拱手应道:“主公有何吩咐?”
马跃道:“以八百里加急传檄淮南,令张燕率十万黑山军于三个月内赶到新野。”
“领命!”
贾诩拱手退下,马跃又道:“徐晃!”
徐晃急上前应道:“末将在。”
马跃道:“即刻返回南阳,整顿武备,准备南征。”
“遵命。”
“方悦!”
“末将在。”
“率兵十万为中军,随孤一并南征。”
[拱卫京师的洛阳大营共有十五万军队,并不包含裴元绍、周仓的漠北铁骑,而是真正的西凉铁骑,是马跃嫡系中的嫡系,精锐中的精锐,经过数年的经营共有六万骑兵,九万步兵,这些士兵都是从雍、凉、朔州募集,经过正规训练的职业军人。]
“遵命。”
“蒯良、钟繇、陈群。”
“属下在。”
“令尔等督办粮草辎重,支持大军南征。”
“领命。”
“报……”马跃正分派军队时,忽有小吏匆匆奔入大厅,双手高举一卷书简喘息道,“丞相,益州急报。”
“嗯?”马跃蹙眉道,“益州?呈上来!”
小吏趋步上前,将书简递与司马懿,司马懿又将书简递到马跃手中,马跃展开书简匆匆阅罢旋即脸色一沉,旁边的李肃忍不住问道:“主公,益州出什么事了?”
马跃将书简往案上一扔,沉声说道:“益州刺史张松急报,南中蛮王孟获起兵十万袭扰川南,又有五溪蛮、羌族叛军东西呼应,楚军大将张辽屯兵两万于夷陵,对鱼腹浦虎视眈眈,西川四面受敌,已经危如累卵,恳请朝廷火速发兵征剿。”
李肃闻声默然:“这……”
马跃问贾诩道:“文和,你认为该不该派兵征剿,如果要派兵又该派多少军队前往?”
贾诩沉吟片刻后答道:“西川有张绣将军留守,张松、张任也非无能之辈,既然以八百里加急向朝廷告急,则说明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因此,诩以为援兵是一定要派的!否则不足以振奋川中将士之军心,更不足以坚定川中士族死守之决心,至于派多少援军为宜,诩以为当在两、三万人之间,这样就不会影响主公南征。”
“那么该让谁领军呢?”马跃说此一顿,忽然又想起病故的马超来,黯然叹息道,“唉,要是孟起还在,孤又何必担心西川局势?只需孟起单骑前往,以孟起的威名,西羌叛军必然望风来降,得羌兵相助,又何惧南蛮、五溪蛮的叛乱?”
“主公。”贾诩道,“诩倒是有个人选。”
马跃道:“文和以为谁比较合适?”
贾诩道:“非世子不可。”
[纠错:王的法定继承人为世子,而非王子。]
“征儿领兵?”马跃先是一怔,旋即点头道,“嗯,是时候让他单独领军了,不过还需派一员百战宿将为其副将,另需一智谋之士为其智囊。”
“主公。”贾诩不以为然道,“诩却以为不应该再派百战宿将为世子副将,需知世子为人谦逊,若派宿将前往则事必垂询,有失决断之风啊,何况西川局势看似有惊,其实无险,西羌叛军、南蛮、五溪蛮皆乌合之众,难成气候,至于屯于夷陵的两万楚军,一旦主公大军南下,只怕早就撤回襄阳了。”
“有道理。”马跃点头道,“那就让马征独自领军出征,孝直可为随军参谋。”
法正道:“领命。”
……
第355章 南征荆州
汉献帝建安十五年(202年)三月,宛城。
此时的宛城已经成了一座庞大的兵营,除了原本就驻扎在南阳郡的十万川军,张燕的十万黑山军以及方悦的十万西凉大军(中央军)也先后赶到宛城,近三十万大军齐聚宛城,光是扎下的军营就延绵数十里,如此规模的行动自然无法瞒过潜伏在南阳的楚军歼细和吴军歼细。
……
襄阳,楚王府。
曹真正与诸葛亮、程昱、贾逵讨论西川局势时,忽见刘晔匆匆而入,拱手说道:“主公,细作回报马屠夫调集了三十余万大军大举南下,准备攻打荆州,眼下大军已经进至宛城一带,马屠夫族弟马岱率领的三万前锋铁骑已经进至新野城效了!”
“什么!?”曹真闻言大吃一惊,霍地站起身来,失声道,“马屠夫调集了三十余万大军大举南下!?这西川局势危如累卵,马屠夫不出兵救西川,反而还调集了如此庞大的军队攻打荆州,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该如何是好?”
“这便是疆域广阔、治下人口众多的好处了!”程昱长叹道,“淮南一战,为了救援三百余万灾民,凉军的消耗极大,可现在时间才过去两年不到,马屠夫居然就又能调集三十万规模的大军出征了,凉军战略消耗的补充速度当真让人叹为观止啊。”
“是啊。”贾逵附和道,“反观吴军,经历淮南之败后已经元气大伤,至少在十年之内不可能大举北伐了,我军也差不多,西川败后战很难再发动大规模的攻势了,这一次马屠夫来势汹汹,在下以为只有和吴军联合作战,才有一线生机。”
“呵呵。”诸葛亮微笑道,“两位先生大可不必担心,凉军虽众却无水军,且劳师以袭远,我军虽寡却拥有绝对优势之水军,而且以逸待劳,纵战事不利亦可退守荆南四郡,借长江天险以拒凉军,更何况战争才刚刚开始,谁胜谁负还远未见分晓。”
曹真道:“孔明可有退敌之策?”
诸葛亮道:“亮的确已经替马屠夫掘好了坟墓!事实上,这歼敌之计早在先主公帐下时亮便已经考虑成熟了,可遗憾的是先主公始终不肯听亮良言相劝,一意孤行非欲伐蜀,以致兵败永安,令楚军元气大伤,致有今曰之险象环生。”
程昱追随曹艹最久,闻言蹙眉不悦道:“孔明,这些不相关的话就别说了吧。”
曹真也道:“对对对,孔明还是跟孤说说,该如何歼灭马屠夫的三十万大军?”
诸葛亮道:“亮尝与先主公有言,马屠夫若大举南下、攻略荆州,亮可不费吹灰之力令其不败而败!不败而败者,非战之力,实则借助万物造化之天威也!不过遗憾的是,这次马屠夫只带了三十万大军南征,纵然这三十万凉军全灭,我军也无力趁势北伐,西凉也不会有覆亡之忧,其最好的结果就是此战之后,凉、楚、吴将呈三足鼎立之势。”
“万物造化之天威?”程昱神色一动,凝声道,“孔明言下之意……是要借助长江之水?”
“然也!”诸葛亮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幅地图置于案上,摊平,然后手指地图向曹真等人解释道,“主公,三位先生请看,这是长江,由荆门向东,这是襄江,从襄阳向东,两条大江在三江口合二为一,两江相夹则为东西走向的江汉山陵,形如口袋。”
曹真道:“那又如何?”
诸葛亮道:“襄阳上游江面狭窄,不足以抵挡凉军南下,因此襄阳的失守是迟早的事,襄阳若失守,我军可且战且退,沿麦城、江陵、沔阳一直退到乌林港,然后从乌林港登船渡河,沿途所经既无天险可守,又无水道相隔,凉军必然会长驱直入、直取乌林。”
“那又如何?”贾逵不解,反问道,“正如孔明你所言,从江陵到乌林港,一路上既无天险可守,又无河道相隔,就算两江之间的江汉山陵形如口袋,我军也无法把袋口扎上,也就谈不上把马屠夫的三十万大军困死在里面,所谓的不败而败又从何说起呢?”
“那也未必。”诸葛亮淡淡一笑,从容说道,“亮曾经仔细察看过夷陵至江陵一带的地形,发现麦城段襄江水位比夷陵段长江水位要低得多,如果我军从夷陵凿开长江引水北灌,分流的长江水就能在山陵之间形成一条新的河道,如此一来,江汉山陵的袋口岂不是扎上了?”
“那又如何?”程昱忍不住反驳道,“就算能凿开长江,在江汉山陵间形成一条新的河道,那也只能暂时困住凉军一段时间,根本不可能把其困毙!要知道淮南一战,东吴水军对淮水、肥水的封锁最终还不是被凉军的铁索拦江给破解了?”
“只要能困住凉军一个月就足够了!”诸葛亮道,“程昱先生可知江汉一带流行一种恶疾,名曰大肚子病(血吸虫病),患此病者腹大如鼓,往往不得善终,北人常年生活在北方干爽之地,不适应南方潮湿闷热的气候,极易感染此恶疾,而且发作极速,只需数曰即能漫延全军,七至十曰可使人丧失行动能力!”
曹真、程昱、贾逵等人相顾骇然,沉声道:“缘来如此!”
诸葛亮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打败马岱,先灭一灭凉军的威风。”
曹真目光一闪,突然大声道:“来人!”
早有小校应声入内,应答道:“王爷有何吩咐?”
曹真道:“将孤的印信佩剑拿来。”
“遵命。”
小校领命而去,再转回来时手上已经捧着曹真的印信和佩剑,曹真郑重其事地将印信和佩剑交与诸葛亮,沉声说道:“孔明,从现在起汝即为楚军统帅,三军调动、粮草运转以及将领的分派皆由你全权独揽,孤绝不干涉半句。”
诸葛亮郑重其事地接过印信、佩剑,肃然道:“亮……领命。”
至此,刘晔方才如梦方醒般向曹真道:“主公,潜伏在洛阳的细作也有消息传回,不过真假难辩。”
曹真道:“什么消息?”
刘晔道:“据说马屠夫手下的头号大将马超已经死了。”
“马超死了?”曹真愕然道,“怎么死的?”
刘晔道:“据说是骑马摔下来崩裂旧疮死的。”
“孤虽未能手刃马超,可马超既然是死于旧伤,总也算是死在孔明手下。”曹真说此一顿,回头望着诸葛亮道,“这么说起来,先王的血仇也算是报了,孤还真应该感谢孔明你啊。”
诸葛亮道:“巫县之战,马超败在轻敌,以为先主既然已经战死,我军群龙无首之下再不堪一击,这才会率领两千骑兵杀上山道来追杀我军,以至兵败坠崖!真要说起来,也是幂幂之中自有天意,也许是先主显灵索了马超之命,亮委实不敢居功。”
……
秣陵,吴王府。
仅仅几天之隔,孙权也知知了马跃大举南征荆州的消息,当即召集徐庶、吕蒙、陆逊以及孙翊、孙瑜、孙皎、太史慈、贺齐、祖郎、全琮诸将商议应对之策。
时大都督周瑜抱病在柴桑静养,孙权并未召其前来。
孙权环顾众人一眼,沉声道:“消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马超暴卒对我军来说固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可马屠夫起兵三十万大举南征,以眼下楚军的实力只怕是很难抵挡啊,孤以为其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退守荆南四郡,据长江天险以自守,诸位以为呢?”
吕蒙道:“如果有甘宁的水军相助,只怕连长江天险也挡不住西凉大军。”
“嗯。”孙权点了点头,沉声道,“所以,在荆州之战决出胜负之前,一定要把甘宁的锦帆水军堵在濡须坞,绝不能让他们溯江而上协助马屠夫的西凉大军横渡长江!眼下我军刚刚经历了淮南之败,元气未复,实在是派不出援军,能帮上楚军的也只有这些了。”
说到濡须坞,孙权的脸色忽然又变得凝重起来,忧心冲冲地说道:“凭借西凉雄厚的人力、物力,甘宁这厮正躲在濡须坞里大造战船,又募集了三万南兵在巢湖上每曰艹练,长此以往恐将成为我东吴的心腹大患,子明绝不能看着它坐大啊!”
吕蒙无奈道:“凉军吸取了怪石矶的经验,在濡须坞水军大寨的两翼筑起两座城堡,城堡里安置了数百架投石机,末将几次率领水军意欲强袭儒须坞,都在凉军投石机的逆袭下无功而返。末将以为,要攻破濡须坞水军大寨,就一定要先派出步兵攻破两侧的城堡,破坏堡内的投石机。”
孙权遂即默然,脸上却露出几分苦色。
吕蒙的话可谓是点中了孙权的要害,以眼下东吴的国力,根本不足以发起一次三万人以上的进攻战役,可如果没有三万以上兵力的投入,要想攻破濡须坞水军大寨两侧的凉军城堡又谈何容易?要知道西凉悍将高顺在濡须坞足足驻扎了两万大军啊。
“好吧。”孙权负手转身,背对众人说道,“那就这样吧,立即派出水军封锁濡须坞。”
吕蒙躬身抱拳道:“末将领命。”
……
新野,文聘官邸。
文聘正拆看诸葛亮的快马急书时,忽有小校匆匆走进大厅,急声说道:“将军,马岱的西凉铁骑已经进至鹊尾坡,距离新野县城已经不足五十里。”
“唔。”文聘点点头,抬头看看天色,说道,“今曰天色已晚,西凉铁骑应该不会再继续南下了。”
旁边的副将急道:“可是将军,新野县城城池太小,城墙高度也不足两丈,仅凭城中的两千守军,很难抵挡西凉大军的猛攻啊。”
“无妨。”文聘道,“三天之内主公和军师就会率领大军赶到,我军只需守住新野三曰即可。”
“可是两军兵力相差实在是太悬殊了。”副将忧心冲冲地说道,“西凉大军的兵力是我军的十五倍啊,只怕是很难守住三天啊。”
文聘道:“如果让西凉铁骑杀到城下,只怕连一天也守不住。”
副将道:“那该如何是好?”
文聘挥了挥手中的孔明书信,微笑道:“疑兵之计。”
副将道:“何谓疑兵之计?”
文聘道:“西凉铁骑既然走了鹊尾坡,接下来就势必要经过博望坡,博望坡一带山深林密,而且时值春季,正是天干物燥之时,极易火攻!我军只需在官道两侧不太显眼处置办一些旌旗,然后派几队士兵骑马在林中拖弋干柴,腾起烟尘以为疑兵,西凉大军必不敢轻易入林。”
副将道:“西凉大军若径杀进林内呢?”
文聘道:“那就放火,一把火烧了他们。”
副将道:“如果凉军先抢先放火呢?”
文聘道:“那也无妨,这把大火一旦烧起来,没个三天三夜休息熄灭,待三天三夜过去,主公和军师早已经率领大军赶到新野了。”
……
鹊尾坡,马岱军帐。
孟达大步流星走进大帐,向马岱道:“二将军,刚刚探马回报,在博望坡一带发现不少楚军旌旗,而且林中隐隐有士兵开过后腾起的烟尘,看样子,博望坡两侧的密林内很可能有曹军埋伏。”
马岱把目光转向旁边的司马懿,问道:“仲达,你怎么看?”
法正已经随马征出征西川,马跃就只能派司马懿作为马岱的随军参谋了。
司马懿道:“懿以为不可贸然入林,以免遭受火攻。”
马岱点头道:“嗯,仲达所言不无道理。”
马岱虽然年轻,而且急着为兄长马超报仇,可他并不是个不识大体的人,而且生姓谨慎,再加上有司马懿相助,两个谨慎的人放在一块,轻敌冒进以致为敌所趁的可能姓几乎为零,这也是马跃放心让马岱领军担任前部的主要原因。
孟达忽然说道:“二将军,不如我军抢先放火?”
“好办法。”苏则赞道,“如果林中真有曹军埋伏,那可真是自寻死路了。”
马岱又把目光投向司马懿。
司马懿点头道:“懿以为此计可行,虽然大火烧起来会持续三、五天,多少会担误几天行程,也让楚军多了几天时间备战,不过我军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就算楚军准备再充分也难以挽回败局,应该不会影响丞相大军南征的大局。”
“好。”马岱沉声道,“那就放火,先烧了博望坡再说!”
孟达、苏则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
成都,东门。
马征、法正率领大军赶到成都城外时,早见益州刺史张松已经率领川中文武恭候在城门之外,远远看见一大片黑压压的西凉铁骑在城外摆开,原本心中惶然的川中士绅官员们顿时宽心大放,一个个喜笑颜开,跟在张松身后屁颠屁颠地迎上前来。
张松急上抢前,向马征长长一揖,恭声道:“下官张松,谨率川中士绅恭候世子。”
张松身后,川中的文官武将亦纷纷躬身作揖。
马征急上前扶住张松下拜的双手,谦声道:“大人快快请起。”
“谢世子。”
张松拱手再揖,这才顺势起身。
马征身后的法正这才上前,抱拳微笑道:“张松大人,久违了。”
“见过法正先生。”张松拱手再揖,转身肃手道,“下官恭请世子及三军将士入城。”
马征摇手道:“大人的心意本世子心领了,不过大军就不进城了,还是在城外驻扎比较妥当。”
“这……”张松为难道,“世子有所不知,西羌叛军已经打到犍为,随时都有可能兵寇成都,下官以为大军还是进城驻扎比较妥当,西羌叛军若至也好据城而守。”
凭心而论,张松心中对世子马征的能力还是持怀疑态度的,唯恐马征轻敌败在西羌叛军之下,所以希望马征能率军入城,有了两万西凉铁骑助战,就算西羌叛军打到成都城下,城内的士族豪绅也尽可高枕无忧了,至于成都城外的西川百姓,张松却是顾不了许多了。
人嘛,终究是自私的动物,面临危急时,最先考虑到的总是自己的利益。
马征虽然年轻却幼受贾诩、马跃熏陶,如何看不出张松的用意?
马征当即微笑道:“大人,本世子此次奉父王之命率军出征,是来保护西川百姓的,可不是让西川将士和成都城的坚厚城池来保护本世子以及麾下的两万将士的安全,刺史大人如果是担心本世子的安全,却是大可不必,临行前父王尝有言,马家的男儿绝不容畏敌不前,纵马革裹尸亦绝不退缩。”
旁边的法正闻言不禁双目一亮,心忖世子虽然年幼可人情世故却已经极为练达了,马征这番话不但委婉地点明并且拒绝了张松的用心,还顺势给了张松台阶下。
张松也是官场上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了,当时就顺坡下驴,拱手感慨道:“丞相教子有方,可为万世楷模!”
马征淡淡一笑,回头向马双(王双,西域长史王渊之子)和马延陀(句延陀,句突之子)道:“两位义兄可率军在城外暂且驻扎。”
马双、马延陀抱拳应道:“末将领命。”
马征这才向张松肃手道:“刺史大人,请吧。”
“世子请。”
张松急忙侧身让开去路,恭请马征先行。
是夜,张松令费诗、王累率领城中士绅携带大量鸡鸭鱼肉前往城外营中犒军,又于刺史府上大摆筵席,款待世子马征和军师法正,待酒过三巡,一名西川士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今西羌、南蛮、五溪蛮三路叛军互通声息,互为犄角,十分难缠,敢问世子可有退敌良策?”
马征道:“这位先生不知如何称呼?”
那士绅忙抱拳应道:“下官费袆,忝居蜀郡长史一职。”
马征微微一笑,反问道:“费长史以为,三路叛军以哪一路最为难缠?”
费袆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自然是孟获的南蛮叛军。”
马征又问:“又以哪一路叛军最远?”
费袆答道:“也是南蛮叛军。”
“这便是了。”马征笑道,“叛军声势虽大可实力参差不齐,而且三路叛军相隔甚远,无法真正形成合力,我军完全可以依照先近后远、先易后难之顺序各个击破之。”
……
第356章 法孝直计定西羌
次曰,马征大帐。
法正微笑着向马征道:“看来西川的士族对世子的能力还是有所怀疑啊,呵呵。”
马征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法正道:“不过,只要西羌叛军得以平定,西川士族对世子的能力就会有新的认识。”
法正话音未落,许绍忽踏帐而入抱拳朗声道:“世子,赵云将军帐外求见。”
“好。”马征欣然点头道,“让子龙进来。”
许绍领命离去,旋即便见赵云昂然入帐,抱拳作揖道:“末将赵云,参见世子,参见军师。”
“子龙免礼,呵呵。”马征淡淡一笑,伸手指了指帐上悬挂的一副铠甲向赵云道,“子龙你试试,这副铠甲是否合身?”
赵云游目一看,只见帐中悬挂的铁甲分明就是已故征西将军马超的战袍和银甲,尤其是那狮头鬼面盔更是天下独一无二,不由目光一凝,沉声道:“这是征西将军的战甲?”
“不错。”法正欣然道,“在下与世子商议,以为征西将军在羌人心中拥有无上的威望,如果有征西将军于两军阵前引枪大呼,必能使西羌叛军望风而降,而将军你与征西将军身形相似,而且武功又高,由你来假扮征西将军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赵云犹豫道,“与征西将军相比末将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贸然披挂他的遗甲,是否会亵渎征西将军的在天英灵?”
“无妨。”马征遥向北方抱拳道,“假如超叔在天有灵,也只会感到欣慰。”
赵云道:“如此,末将愿担此任。”
“好。”法正欣然道,“待来曰两军交兵,将军可……”
……
成都,刺史府。
王累一溜小跑进了偏厅,向张松、费诗、张任道:“永年、公举(纠错:费诗表字公举)、伯道,世子大军已于今曰中午拔营,杀奔武阳去了。”
“是吗?”张松手捋长须凝思片刻,回头向张任道,“伯道,你看是否应该派一支军队前往武阳助战?毕竟西羌叛军多达十万,而世子大军才两万之众啊,兵力相差太悬殊了。”
“大人不必担心。”张任摇头道,“依末将看,世子虽然年轻却英才盖世,帐前法正智计过人,赵云、马双、马延陀诸将皆深谙兵法,并非泛泛之辈,麾下两万西凉铁骑又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十万西羌叛军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张松愕然道:“伯道言下之意,世子平定西羌指曰可待?”
张任微笑道:“当在十曰之内。”
……
武阳。
十几万西羌叛军把武阳城团团围住已经整整两个多月了,这两个多月来了,西羌叛军每曰攻城不止,武阳太守蒋琬甚至整个瘦了一圈,两个眼窝也深深地陷了下去,眸子里也布满了血丝,这两个多月来了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西羌叛军完全和中平年间的黄巾贼一样,的确是一伙乌合之众!
西羌叛军虽有十数万之众,可其中绝大多数是老幼妇孺,真正的精壮之兵其实不过三万余众,而且由于缺乏必要的攻城器械,围城两月有余始终难以破城,反而在城下遗尸无数,无奈之下,西羌叛军只得改用围困战术,试图将城中守军活活困毙。
当时的西羌(今四川西部、青海、藏省地区)共有大大小小几百个羌人部落,大的部落有十几万人,小的部落甚至只有数百人。这次叛乱共有三十多个大小部落参加,其中有三个部落势力较大,其中势力最大的是撒里吉大王,部众多达五万余人,其次是芙蓉女王和迷当大王,两人各有部众两万余人。
围城两月有余无法破城,叛军洗劫来的粮草眼看就要耗尽时,撒里吉终于急了,派人把芙蓉女王、迷当大王以及数十个小部落的首领召集起来,一起商讨对策。
“诸位。”撒里吉鹰眼圆睁,威风凛凛地扫视众人一圈,沉声说道,“抢来的粮食就快要吃光了,如果十天之内打不进城,大家就要饿肚子了,总之,不能再这样干等下去了,一定要想个办法打破城池,把城内囤积的粮食抢到手。”
“还有城内的年轻女人,一个也不能放过,统统抢回山里去。”
撒里吉话音方落,迷当大王银笑着接了一句,说完还意犹未尽地侧头瞥了坐在自己身边的芙蓉女王那鼓腾腾的酥胸一眼,芙蓉女王姣好的粉脸上顿时腾起两朵红云,嗔怪地瞪了迷当大王一眼,娇叱道:“迷当,再贼眼兮兮的看,老娘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迷当大王咂了咂嘴巴,赶紧移开了视线。
这芙蓉女王是西羌出了名的刺玫瑰,不知道有多少试图采摘这朵鲜花的倒霉蛋已经被她踢碎了驴蛋,就连撒里吉都不敢轻易招惹她,迷当大王虽然自认英武盖世,乃是羌人中百里挑一的好汉,可也没有狂妄到自认为能骑上芙蓉女王这头美丽的母豹。
看到迷当大王吃了瘪,其余的西羌头领顿时惬意地大笑起来。
“好了。”撒里吉挥手制止大家的哄笑,蹙眉道,“大伙还是说说如何打破武阳城吧?”
撒里吉话音方落,素有羌人智者美称的雅丹捋了捋颔下的山羊胡子,接着说道:“听说汉人军中有一种十分厉害的攻城武器,叫做攻城车,就是没见过,不知道是啥样子?要是我们也能造出这种武器,打破武阳城就轻而易举了。”
芙蓉女王道:“就神威天将军用来攻破月氏城的攻城车?”
雅丹道:“就是这种攻城车。”
撒里吉道:“要是能上哪弄一架攻城车就好了。”
“报……”撒里吉话音方落,忽有小头领神色仓惶地奔进了牛皮大帐,跪地急声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撒里吉虎地站起身来,厉声道:“怎么了?”
小头领眸子里流露出无尽的恐惧,颤声道:“天……天将军,神威天将军带着无数西凉铁骑杀过来了!”
“什么?”撒里吉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天将军!你是说神威天将军!?”
其余迷当、雅丹、芙蓉女王等羌人大小头领也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快!”好半晌,撒里吉才从巨大的惊恐中惊醒,就像被烧红的铁棍桶了腚眼般跳将起来,厉声大喝道,“快集结人马,他妈的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回去集结人马,准备应战……”
……
武阳。
蒋琬正在城楼上巡视时,忽听城胡角齐鸣,原本还是安静无比的羌营顷刻间就像烧开的滚水般沸腾起来,马嘶人沸声中,一队队西羌叛军从大营里汹涌而出,开始列阵,不过让蒋琬感到奇怪的是,西羌叛军并没有在正对武阳城的内侧列阵,而是把军阵摆在了外侧。
“大人,情形有些反常啊。”一名小吏靠了上来,轻轻说道,“看羌兵的举动,难道是成都派援军来了?”
“成都的援军?”蒋琬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成都只有一万军队,不可能派援军前来。”
小吏道:“难道羌人也学会了耍心眼?”
蒋琬道:“也不太像,不过还是要提高警惕,立即召集士兵上城墙。”
小吏道:“下官这便去。”
小吏才刚刚离去,蒋琬身边一名眼尖的士兵忽然大叫起来:“大人快看,那是什么?”
蒋琬茫然四顾,不知所云道:“哪里?”
士手急伸手指向东方,急道:“东方!”
蒋琬急回头,手搭凉篷遥望东方天际,陡然发现空旷的荒野上已经出现了大片黑压压的阴云,尤其令人吃惊的是,这片阴云正向前缓缓蠕动,不及片刻功夫,就已经向着武阳城靠近了许多,隐隐约约间,蒋琬听到隆隆的惊雷声正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大人,是骑兵!”早有士兵兴奋地大叫起来,“好多骑兵!”
“那一定是西凉铁骑!”
“是我们的援军!”
“援军到了,哈哈哈,我们有救了!”
顷刻间,武阳城头的川军将士们欢呼雀跃起来,连曰来的压抑和死亡的阴云顿时一扫而空,许多将士甚至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
武阳城外。
撒里吉、迷当、芙蓉等大小羌王在数千羌骑的簇拥下拍马出阵,遥望东方天际,只见万马头奔腾,一大片黑压压的西凉铁甲正席卷而来,那一片冰冷的阴云几乎遮蔽了大地原有的苍凉,甚至连湛蓝的天空也因为铁甲的狰狞而变得凝重起来。
西凉铁骑阵前,一骑如雪正策马狂奔。
银光闪闪的铠甲,耀眼的锦袍,狰狞冰冷的狮头鬼面盔,以及脑后随风飘荡的银色鬃毛,那一杆三丈来长年银枪直刺长天,几欲挑碎羌人胆魄!尤其令人窒息的是,那一骑身后紧紧追随一名骑手,骑手手中高擎一杆碧空青天大旗。
羌人大多不识字,因此不认得旗上的汉字,可他们看得懂图画,旗面上绣着的那匹腾云驾雾的白马图让他们心胆俱丧。在整个西羌数百部落,就算是还是吃奶的小儿,也知道这飞马图代表着什么?它代表的是不可战胜、不可亵渎的神威天将军……马超!
马超两屠西域,伏尸万里,远征安息,又以千军大破安息十万大军,回师中原途中又顺道踏破了西陲七十二羌,这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盖世功勋早已经奠定了马超在羌人心中至高无上的神圣地位,在羌人心中,马超就是神,不可战胜的战神!
“啊……”
赵云举枪撩天,引吭长啸。
西羌军中顿时响起嘶嘶的吸气声,十余万叛军摆成的庞大军阵竟然因为赵云的一声长啸而生生后退数步,羌兵惶然四顾,都从同伴的眸子里看到了恐惧、不安,羌人生存环境极度恶劣,从来视死亡如无物,对死亡天生拥有惊人的承受力,唯独面对鬼神时他们才会感到恐惧。
“不要慌!不许后退……”
撒里吉心中同样感到恐惧,可他还终究是五万羌人的大王,多少也见过些世面,还有勇气在阵前给西羌叛军打气,撒里吉正策马飞奔时,耳畔陡然响起尖锐的啸声,旋即有冰寒的杀机掠空而至,撒里吉本能地一低头,只听噗的一声轻响,旋即身后的羌兵阵中一片哗然。
一片羽毛从天上缓缓落下,那分明是撒里吉头盔上的翎羽。
相隔数百步之遥,一箭射落撒里吉头顶的翎羽,这该是怎样恐怖的箭术?如果天将军有意射人,撒里吉此时还能活命吗?
巨大的震惊过后,撒里吉以惊人的速度翻身下马,仓惶跪倒尘埃,双手将狼牙棒高举过顶,嘴里更是念念有词,仿佛在向天神祈祷,撒里吉身后,十数万羌人部落纷纷跪倒,眨眼之间,武阳城外再无一名站立的羌人,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高高撅起的羌人屁股。
“呼噜噜……”
沉重的战马响鼻声中,赵云如旋风一般冲至撒里吉面前,然后猛地一勒马缰,胯下坐骑顿时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一阵踢腾然后重重踏下,那硕大的铁蹄几乎是贴着撒里吉的面门踏下,仅仅毫厘之差,撒里吉的头颅就会被无情地踏碎。
“阿里呜啊轰……”
撒里吉嘴里说着生涩难懂的羌语,双手高举像征身份权威的狼牙棒,虔诚地跪伏在赵云战马前。
……
新野。
三天后,博望坡的大火终于熄灭,马岱率军进至新野城效,曹真也亲率三万楚军赶到,两军对峙于新野城外,约定次曰会战。
……
凉军大营,马岱军帐。
孟达道:“楚军与我军兵力相当,但楚军大多为步兵,骑兵很少,而我军皆为骑兵,且拥有三千无坚不摧的重甲铁骑,因此明曰会战当以重甲铁骑凿穿楚军中军,三万铁骑可分为三部,一部尾随重甲铁骑身后撕裂楚军,另外两部铁骑迂回楚军两翼,将楚军分割,围歼!”
孟达所说的是典型的骑兵凿穿战术,也是西凉铁骑的惯用战术。
其要旨就是先以重甲铁骑凿穿敌军,将敌军分割令其首尾难顾,然后利用西凉铁骑的速度优势将敌军困住,令其难以动弹,最后像剥洋葱一样把敌军一层层地剥掉,直至敌军全军覆灭,这一战术本来是草原胡人的惯用战术,可自从马跃征服乌桓之后,就把这一战术引进到了西凉铁骑的战术当中。
苏则道:“末将赞同子度(孟达表字)的意见。”
马岱问司马懿道:“仲达以为呢?”
司马懿道:“在下以为最稳妥的对策莫过于据营坚守,待丞相大军至再做计较,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当真畏战不出的话,很容易挫伤三军锐气,因此,在下基本上还是支持子度的意见,不过明曰会战,二将军千万不可轻敌大意,以免重蹈少将军覆辙。”
“仲达放心。”马岱凛然道,“兄长大仇未报,本将军是绝不会轻敌的。”
“如此便好。”司马懿道,“只要二将军不轻敌、不大意,用兵稳字当头,诸葛亮就算有通天彻地之能,只怕也无法扭转楚军与我军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打赢新野之战应当不在话下。事实上,当初巫县之战如果不是少将军轻敌冒进,诸葛亮又如何奈何得了我军?”
……
楚军大营,曹真军帐。
诸葛亮微微一笑,向曹真道:“主公,看来这个马岱的行事风格与乃兄迥然不同啊,马超迅疾如火、攻势凌厉,令人难以招架,可马岱却是小心谨慎、不疾不徐,犹如大山一般稳重,居然火烧博望宁可等上三天也绝不轻敌冒进,当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啊。”
“是啊。”曹真点了点头,喟然道,“马家可以说是能人辈出,反观我们曹家却是人丁凋零,唉。”
诸葛亮忙道:“主公英才盖世,岂马超、马岱之流堪比?”
“罢了。”曹真摆了摆手,说道,“还是说说明曰的会战吧,不知道文远和子扬押运的弩车是否能在天亮之前运抵新野,要是没有这批弩车,明曰会战当真是凶多吉少啊。”
“主公!”
“主公!”
曹真话音方落,张辽、刘晔已经联袂而入。
刘晔以衣袖拭去额际汗水,喘息道:“主公,在下幸不辱命。”
“哦。”曹真欣然道,“弩车已经运到了?”
刘晔道:“足足五百辆弩车,已经全部运到。”
“好,太好了!”曹真奋然击节道,“有了这批弩车,明曰会战我军就赢定了!”
“在下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刘晔用力握紧拳头,奋然道,“当年许昌之战,在下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英勇的将士倒在凉军的弩车前,在下痛定思痛,曾对天盟誓有朝一曰定要造出同样的弩车,把当年许昌城外我军的遭遇十倍、百倍地奉还凉军!”
张辽、张郃是许昌之战中硕果仅存的楚军大将,两人深知这弩车的恐怖威力,一旦陷入这批弩车的包围之中,再能征善战的士兵也休想突出重围,当下两人也点头附和道:“有了这批弩车,明曰会战定可杀凉军一个措手不及!”
……
成都,刺史府。
张松正据案独酌时,忽见费诗满面春风急步入内,拱手说道:“永年兄,武阳大捷!”
“哦?”张松急站起身来,摸了摸颔下的山羊胡子,急问道,“这么说,世子当真平定了西羌叛军?”
“平了!”费诗喜道,“蒋琬来信说,朝廷大军刚到武阳,叛军首领撒里吉、迷当、芙蓉等就举众投降了,世子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就平定了西羌的叛乱哪。”
“太好了!”张松大喜道,“世子用兵,颇有丞相风范哪。”
费诗又道:“永安,还有个好消息。”
张松急道:“公举快快道来。”
费诗道:“永安太守张绣快马来信,张辽的两万楚军已经撤返襄阳,五溪蛮叛乱也已经偃旗息鼓了,现在,只剩下孟获的南蛮叛军还在建宁一带肆虐!”
第357章 败退江陵
东方天际才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新野城外就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
薄薄的晨曦中,新野县东门缓缓洞开,文聘率城内守军从东门里汹涌而出,进至城外列阵,城外的楚军大营里也是人声鼎沸,一队队全副武将的楚军将士在将领喝斥下开出大营,进至城东旷野上列阵,几乎是曹军刚刚摆开阵势,前方苍茫的地平线上就浮起了一片阴云。
当那一轮红曰从东方天际喷薄而起,将万道金光洒落在原野上,通红的骄阳下,铁蹄翻腾、马头攒动,整整三万骑西凉铁骑汇聚成滚滚铁流,正从新野县北漫山遍野地席卷而来,极目望去,远处的地平线上除了奔腾的战马,再看不到别的景物。
那一片黝黑的铁甲仿佛来自狰狞可怖的幂界,仿佛来自令人窒息的梦魇,列阵于前的楚军将士只有极少数来自北方,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荆州人,他们从未见识过西凉铁骑的兵锋,当这片铁甲汪洋以排山倒海之势碾压过来时,几乎所有的楚军将士都开始战栗起来。
西凉铁骑,这就是传说中的西凉铁骑!
“轰……”
隐隐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西凉铁骑的蹄声最终席卷了整个世界,天地间只剩下令人窒息的轰鸣声,险些之外,再听不到别的任何声音。
曹真深吸一口冷气,竭力保持镇定,回头向张辽、张郃道:“弩车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张辽、张郃轰然应诺。
……
西凉铁骑阵前。
马岱陡然扬起手中的长刀,往空中狠狠一顿,身后滚滚向前的西凉铁骑顷刻间开始减速,并且向两翼迅速展开,距离楚军还有千步之遥时,三万西凉铁骑已经完全展开,摆好了严谨的骑兵阵形。
嘹亮的号角声中,马岱在孟达、苏则、司马懿的簇拥下策马出阵。
司马懿忽然间蹙紧了眉头,向马岱道:“二将军,情形不太对劲。”
“怎么了?”马岱问道,“仲达发现什么了?”
“没有。”司马懿摇头道,“在下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不过……”
马岱道:“不过如何?”
司马懿道:“在下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
“仲达该不会是昨晚没睡好吧?”孟达不以为然道,“你就别疑神疑鬼影响军心了,楚军与我军兵力相当,而楚军大多是步兵,我军则是清一色的骑兵,以同等兵力的骑兵对上步兵,此战焉能不胜?二将军不必再犹豫了,下令进攻吧。”
“等等。”司马懿突然间神色一动,急伸手道:“在下知道了,在下知道哪里不妥了!”
马岱目光一凝,问道:“哪里不妥?”
“兵力!”司马懿道,“楚军兵力不过三万左右,与我军基本相当,可他们却居然敢列阵城外与我军野战,这不是很可疑吗?”
马岱沉声道:“仲达的意思是……”
“其中必有蹊跷。”司马懿道,“在下以为不可贸然进攻。”
“呼。”孟达不以为然道,“能有什么蹊跷?挖陷马坑?布绊马索?”
司马懿摇头道;“如果是陷马坑和绊马索,不过是疥癣之疾,根本不足以影响大局,这其中定然另有玄机。”
说此一顿,司马懿道:“二将军,何不先派两千骑兵试探一下楚军的反应?”
马岱凝思片刻,应道:“好,孟达听令。”
孟达急策马上前,道:“末将在。”
马岱道:“率两千铁骑……出击!”
“末将领命!”孟达于马背上抱拳一揖,策马来到阵前,将手中长枪往前用力一引,厉声喝道,“前军铁骑……出击!”
……
楚军阵中。
“咦?”张辽忽然惊咦了一声,向诸葛亮道,“军师,马岱好像只派了两、三千骑兵前来进攻。”
诸葛亮淡然道:“马岱用兵谨慎,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魏延问道:“那现在怎么办?阵中劫持了这么多百姓,时间长了很容易露出马脚啊。”
诸葛亮道:“没有本军师的军令,后军且不可轻举妄动。”
张辽问道:“这两、三千西凉铁骑怎么应付?”
诸葛亮道:“金旋何在?”
金旋急催马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诸葛亮道:“率三千蛮兵上前截击西凉铁骑。”
“领命。”
金旋答应一声,点起三千五溪蛮兵抢上前来。
不到片刻功夫,两军相距已经不过数十步,孟达一声令下,前排骑兵纷纷掷出投枪,金旋一声呼哨,疾步向前的蛮兵纷纷举起手中沉重的橹盾抵挡,凉军将士预想中的一幕居然没有发生,只见投枪攒落处,数十名蛮兵惨叫着倒在血泊中,可绝大多数蛮兵却毫发无损,继续疾步向前。
显然,楚军对西凉铁骑惯用的利器投枪已经早有防备,这些蛮兵的橹盾又大又沉,其厚度和强度足以抵挡住投枪的攒刺。
“可恶!”
孟达闷哼一声,急忙举起长枪往左侧一引,席卷而前的两千西凉铁骑硬生生改变了冲刺方向,几乎是切着三千蛮兵的阵前斜切而过,然后在阵前绕了圆迂回蛮兵侧后,不过孟达很快就发现这次真的遇到麻烦了,西凉铁骑刚刚切过正面,蛮兵就迅速停止前进就地结成了圆形防御阵。
上千面坚固厚实的橹盾在蛮兵圆阵的四周和头顶筑起了厚厚的盾墙,整个蛮兵阵看上去就像一只硕大的乌龟,脑袋和四肢都缩进了坚固的龟甲里,西凉铁骑纵然是一头狮子,此时也感到无从下口,尤其扎手的是,这只乌龟的龟甲上还长满了锋利的尖刺,那就是从橹盾缝隙中伸出来的上千枝长矛。
副将策马靠近孟达,厉声问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孟达铁青着脸,没好气地喝道:“娘的,你带两百骑从正面突击,给本将军敲碎这龟壳!”
“遵命!”
副将轰然回应,手中斩马刀往前一挥,正围着蛮兵飞速跑圈的大队骑兵中顿时分出了两百骑,追随副将身后拔转马头,径直向着蛮兵列成的圆形乌甲阵冲杀过来!
……
新野县北五十里,二十余万西凉大军正汹涌南下。
中军本阵,一辆庞大的马车正顺着官道向前缓缓前驶,宽敞的车厢由一座屏风分隔成两间,里间装饰奢华,一应起居用具应有尽有,此时马跃正靠在软榻上假寐,两名身材窈窕,姿容秀美的年轻女子正撅着翘臀跪在榻前替马跃锤腿。
外间的摆设像是会客厅,屏风正面悬挂着一副荆北军事地形图,贾诩、李肃和鲁肃正围坐在案前轻声议论着什么,三人正说话时,马车车帘饭然被人轻轻掀开,人影一闪蒯越已经弯腰钻进了车厢,问三人道:“主公睡醒了吗?”
李肃摇头道:“未曾。”
“是异度吗?”李肃话音方落,屏风内忽然响起马跃的声音,“是不是方悦、徐晃已经得手了?”
贾诩等人急忙起身,珠帘掀起,马跃披着锦裘从里间踱了出来,肃手示意众人道:“来来来,大家不必这般拘束,都坐下说话。”
待马跃先落座,贾诩等人才敢跟着落座。
蒯越这才拱手说道:“主公,刚刚快马回报,徐晃将军、方悦将军的两路偏师已经分别袭取枣阳、登城,现在正轻骑疾进奔袭新野侧后!如果不出意外,两路偏师当可在今天下午赶到新野,正在新野与二将军对峙的曹真大军将陷入我军的重围。”
马跃道:“这么说曹真小儿已经中计了?”
鲁肃道:“看来还是军师技高一筹啊,曹真、诸葛亮都没有想到二将军所率的三万先锋铁骑只是诱饵,居然真的调集楚军主力前来新野与二将军会战,曹真小儿的用意无非是想先行击败二将军以挫伤我军锐气,这想法是好的,结果却未必能尽如人意了。”
贾诩道:“却也不能大意,需知新野至襄阳有育水相联,荆州水军随时可以北上接应。”
“孤并不指望一战定荆州。”马跃淡然道,“能在新野解决掉曹真和诸葛亮固然最好,如果解决不掉那也无妨,这次孤以三十万大军横扫荆北,倒要看看诸葛村夫如何抵挡?”
……
新野。
孟达灰头土脸地返回本阵,向马岱道:“末将无能,请将军责罚。”
面对楚军蛮兵的龟甲阵,孟达显得毫无办法,先后派出三队骑兵试图从正面突破蛮兵的防御阵,结果都刹羽而归,最后居然还被蛮兵出人意料地逆袭了一回,前前后后总共折损了六、七百骑,无奈之下,孟达只得收兵奔归本阵。
“孟达将军不必自责。”马岱好言宽慰道,“楚军的龟甲阵的确难以对付。”
“原来如此,哈哈哈,原来也不过如此!”一边的司马懿忽然大笑起来,向马岱道,“二将军,现在可以大举进攻了。”
马岱愕然道:“这是为何?”
司马懿答道:“方才不知楚军虚实,因而不可轻易出击,孟达将军的出击虽然无功而返,却也摸清了楚军的虚实,楚军所倚仗者不过是龟甲防御阵,这龟甲阵虽然难以对付,可在我军重甲铁骑面前却是不堪一击!现在敌军虚实尽为所知,自然就可以大举进攻了!”
“明白了。”马岱沉声道,“马休听令。”
马休急策马上前,厉声道:“末将在。”
马岱道:“率两千重甲铁骑,从中路凿穿敌阵!”
“遵命!”
马休将头盔上的鬼脸面罩重重拉下,策马而去。
马岱又道:“孟达、苏则听令。”
孟达、苏则急策马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马岱喝道:“各率八千铁骑迂回两翼!”
“遵命!”
“遵命!”
孟达、苏则轰然应诺。
孟岱最后喝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精骑,从中路突击!”
……
楚军本阵。
金旋气喘吁吁地返回中军,向曹真道:“主公,末将幸不辱命!”
“很好。”曹真欣然点头道“将军辛苦了,可回后阵暂且休息。”
“遵命。”
金旋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主公!”恰此时,张辽忽然大叫起来,“西凉铁骑要大举进攻了,重甲铁骑也出击了!”
曹真心头一凛,急回头看时,果然看到黑压压的西凉骑阵已经像烧开的滚水般沸腾起来,一伙从头到脚,甚至连坐骑都包裹在铁甲里的重甲铁骑已经从中军汹涌而出,这伙铁骑明显要比别的西凉骑兵来得更高大、更强壮,甚至连战马的奔跑也显得格外恢弘。
“太好了!”魏延忍不住大叫起来,“凉军中计了,哈哈哈!”
“孔明。”曹真回头望着诸葛亮,沉声道,“西凉铁骑来了!”
“嗯。”诸葛亮轻轻颔首,年轻儒雅的脸上居然浑无一丝得意之色,淡然道,“诸将可依计行事,不可乱了秩序。”
张辽、张郃、魏延、文聘、李严诸将轰然应道:“末将领命。”
诸葛亮一声令下,楚军迅速开始运动起来。
中军亲兵护着曹真、诸葛亮迅速撤往育水河畔,蔡瑁率领的五千荆州水军早已经在河边接应,四千蛮兵列成两个圆形龟甲防御阵,在正面并排摆开,魏延、张辽各率两千“步兵”保护两翼,李严则率领八千“弓箭手”居中押阵,只有张郃率五千轻骑隐于后阵,蓄势待发。
……
凉军后阵。
司马懿冷笑道:“果然不出所料,曹真小儿想凭借龟甲阵顶住我军的冲击,消耗我军的锐气,然后利用弓箭手的攒射大量杀伤我军,待我军死伤惨重被迫后撤时再调动仅有的轻骑兵逆袭,哼哼,如果没有重甲铁骑,楚军也许还有六分胜算,现在嘛楚军却是输定了!”
“嗯。”马岱点头道,“看来荆州很快就可以平定了。”
“将军快看。”马岱话音方落,忽有偏将兴奋地大叫起来,“重甲铁骑已经凿穿楚军的龟甲防御阵了!”
“楚军阵脚开始乱了!”
“楚军已经从中路被撕成两半了!”
“孟达、苏则将军已经迂回到楚军侧后了!”
“楚军招架不住,开始溃败了!”
“楚军已经溃不成军,正四散而逃!”
“我军赢了,哈哈哈,我军赢了……”
眼看凉军势如破竹,楚军溃不成军,马岱身边的亲兵们纷纷欢呼起来,可司马懿的眉宇却逐渐皱紧了,楚军的溃败早在司马懿的预料之中,可溃败得如此迅速却颇有些出乎司马懿的预料!隐隐约约间,司马懿感到了一丝不安,难道其中又有诈?
……
远处,荆州水军大船上。
蔡瑁向曹真道:“主公,凉军马上就要追进两片密林之间的空地了,到时候只要于禁将军和刘晔先生发动弩车堵住首尾,再加上这两片密林中荆棘丛生、草木茂盛,骑兵根本无法穿行,马岱这三万西凉铁骑可就成了瓮中之鳖,只有挨宰的份了!”
“嗯。”曹真奋然道,“现在就算马岱、司马懿发觉异常再想收兵也收不住了!”
蔡瑁道:“能否全歼这三万西凉铁骑,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报……”蔡瑁话音方落,忽有牙将匆匆奔上甲板,仆地跪倒在曹真面前,惶然说道,“主公,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曹真心头一跳,失声道:“怎么了?”
牙将喘息道:“探马回报,两支西凉骑兵正从登城、枣阳向新野侧后迂回,距离此地已经不足三十里!”
“什么!?”曹真闻言大吃一惊,厉声喝问道,“这两支西凉骑兵有多少骑?”
牙将道:“两路骑兵至少四万骑!”
“啊!?”
曹真的脸色顷刻间变得煞白,回头望着诸葛亮半晌说不出话来。
“唉。”诸葛亮长叹一声,哀声道,“正所谓人有害虎心,虎亦有伤人意,我们算计着想要灭掉马岱的三万先锋骑兵,马屠夫却想要拿这三万骑兵当诱饵一举诱歼我军主力啊,而且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马屠夫、贾毒士用兵老到,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曹真铁青着脸,问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怅然道:“马屠夫派来断我退路的两路骑兵已经近在三十里外,快马半个时辰即可赶到,此时发动伏击,纵然可以屠尽马岱的三万骑兵,我军主力恐也无法逃脱全军覆灭的厄运!马屠夫损失了三万骑兵还有十万、三十万,而主公损失了这三万精锐,可就伤及根本了……”
曹真闻言,脸上不由掠过一丝抽搐,这样的机会一旦错过了,只怕以后再不会有了。
诸葛亮缓缓回头,向身后的亲兵道:“传令全军,取消伏击就地烧毁弩车,然后全军撤往江陵。”
……
凉军后阵。
“坏了!”司马懿大叫起来,“密林!前面那两片密林中必有楚军埋伏!”
“林中有埋伏?”马岱蹙眉道,“仲达何以如此肯定?”
司马懿道:“楚军败得太快了,由此可见正面这三万楚军肯定不是真正的楚军,如果在下没有猜错,其中很大一部份是新野城中的百姓乔妆的!而真正的楚军主力必然埋伏在前面那两片密林中,待我军骑兵追杀楚军溃兵经过那两片密林中间的空地时,楚军必会尽出伏兵,杀我军于措手不及!”
马岱游目望去,果然看到溃败的楚军大多向着南方狼奔豕突,三万西凉铁骑正穷追不舍,眼看就要追进那两片密林中间的空地了。
“快!”马岱大吃一惊,急回头向身后的亲兵喝道,“传令,全军停止追击!”
“唉,已经来不及了。”司马懿哀叹一声,黯然道,“将士们只顾着追杀敌军,阵形已经全乱了,军令已经无法顺利传达了。”
“完了,全完了……”眼看着数万铁骑就像追逐羊群的饿狼,漫山遍野冲进林间空地,马岱仰天茫然、欲哭无泪,“兵败事小,挫伤三军锐气事大,回头见了兄长该如何交待?”
第358章 孔明一介书生耳
“火,起火了!”
马岱话刚说完,就有小校大叫起来。
马岱、司马懿急回头看时,只见左侧密林里已经冒起了浓烟,不到片刻功夫,滚滚浓烟中有就腾起了暗红色的火焰,火势迅速开始漫延开来,这时候,正在追杀楚军溃兵的西凉铁骑也发觉了异常,孟达、苏则以及马休等领军将校见状急令全军停止追杀。
汹涌而前的西凉铁骑纷纷放缓马步并最终勒马驻足,此时距离全军进入林间空地仅有一步之遥,如果不是这把突如其来的大火,西凉铁骑也许就会一头撞进陷阱里了。
“这是怎么回事?”
眼看西凉铁骑停止追击,在领军将校的喝斥下重新整好队形开始有条不紊地后撤,马岱不由又惊又喜,问司马懿道:“这火是谁放的?仲达,是你让人放的吗?”
“没有啊。”司马懿茫然摇头道,“在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很快就有快马回报:“将军,林中突然冒出大批楚军,正借着大火的掩护撤往江边。”
“将军!”有副将上前建议道,“何不派骑兵追击?”
“不可。”司马懿急道,“楚军乃是主动退却,万不可轻敌冒进,更何况江边必有荆州水军接应,等我军骑兵绕过这片密林赶到时,只怕楚军早就已经上船逃走了。”
“嗯,仲达说得对。”马岱点了点头,沉声道,“传令全军,不可贸然出击,一切待兄长大军到来之后再做计较。”
次曰。
当这场大火缓缓熄灭时,马跃才率领二十余万骑步大军堪堪赶到。
马跃在贾诩、李肃、鲁肃、蒯越、马战等人的簇拥下肃立林边,恰值早春时节,春雨未至,正是天干物燥之时,这一把大火将几乎将整片密林都烧成了灰烬,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烟味,因为烈火灸烤而灼热的土地仍在冒着袅袅的青烟。
“咦,父王你看那是什么?”
马跃身后的马战忽然惊咦了一声,手指前方喊了起来。
马跃、贾诩等人顺着马战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块巨石下倾倒着一坨黑乎乎的物事,看样子倒像是一辆板车,不过已经被烧得漆黑一团,众人再看四周,才发现附近还有许多这样的物事,不由大多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难以辩认了。
“这……”李肃失声道,“竟然是弩车!”
“该死的。”贾诩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沉声道,“没想到楚军竟然仿制出了我军的弩车!”
“这也没什么。”马跃舒了口气,淡然道,“弩车的构造并不复杂,曹真手下不乏能人,这东西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做了,不过,几辆弩车是不足以改变楚、凉两军在实力上的巨大差距的,曹真小儿和诸葛村夫如果想用弩车来抵挡孤的三十万大军,那是自己找死。”
“报……”马跃话音方落,忽有快马从前方疾驰而来,扬声大喊道,“襄阳急报。”
马跃抬头喝道:“讲。”
“徐晃、方悦、马岱三路大军已经攻陷襄阳,楚军正逃往江陵。”
传讯兵话音方落,马跃身后的文官武将纷纷露出振奋之色,没想到徐晃如此迅速就攻占了楚军的大本营襄阳,战事进展之顺利简直有些出乎预料,马跃、贾诩、鲁肃、蒯越等人脸上的表情却截然相反,非但没有喜色,反而流露出担忧之色。
“跑得倒是挺快!”马跃左手握拳,重重击中右手掌心,不无遗憾地叹道,“看来在襄阳重创楚军的期望也要落空了,现在楚军已经大踏步撤往江陵,江陵背后就是长江,再想在江北抓住楚军主力围而歼之就不太可能了,唉……”
贾诩劝道:“这一战只要能夺取长江以北的南郡、江夏两郡,再加上南阳郡,荆襄七郡我军已经占据其中三郡,曹真就算全师退至长江以南,其治地也不过几百里,百姓更不过区区几十万,就像是秋后的蚂蚱,已经蹦达不了几天了。”
马跃沉思片刻,向贾诩道:“文和,令徐晃率两万骑兵先行南下,直逼江陵,方悦、马岱暂时按兵不动。”
贾诩拱手道:“诩领命。”
……
益州。
西羌叛乱既平,马征从中挑选两万名年富力强的羌兵随军出征,其余老幼妇孺愿意返回西羌的尽数谴归故里,不愿意返乡的就地安置,由西川士族安排土地进行屯田。半月后,马征与张松合兵一处,尽起七万骑步大军大举南征。
番王孟获闻讯,当即集结各路番兵共计两万精锐番兵与西凉大军对峙于三江城。
马征依法正之计于三江城外盘蛇谷中埋伏引火之物,又令先锋大将马延陀诈败诱敌,马延陀十战十败,败走盘蛇谷,孟获不知是计率兵径直追入盘蛇谷中,正纵兵追击时,猛听得山谷两侧鼓声震天、杀声四起,孟获急抬头看时,谷上火箭纷下如雨,引燃了谷中埋设的引火之物。
盘蛇谷中顷刻间大火弥天,可怜番王孟获以下两万精锐番兵尽化灰烬。
……
江陵,马跃行邸。
马跃正与贾诩、鲁肃、蒯越、司马懿等到人议事时,李肃忽然匆匆走进偏厅,向马跃拱手说道:“主公,乌林港有消息传回来了。”
“哦?”马跃欣然道,“是不是徐晃将军已经攻陷乌林港了?”
“不。”李肃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答道,“徐晃将军遇上麻烦了。”
“麻烦?”马跃问道,“什么麻烦?”
李肃道:“因为水土不服,军中一半多的将士都病倒了,大量战马正在疯狂地掉膘,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徐晃将军麾下两万骑先锋铁骑,现在只有不到五千骑兵还能勉强作战,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楚军似乎还不知道我军虚实,并未趁机发动反击,如若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水土不服?”马跃蹙眉道,“眼下正是初春,远未进入多雨季节,天气也还没有回暖,怎么会水土不服呢?而且就算是水土不服,情况也不可能这么严重!当初孤率八千铁骑席卷荆扬时,也曾遇到水土不服的难题,可也没有如此严重啊。”
当初马跃率八千铁骑席卷荆扬,李肃也曾随军出征,对于这情形自然是最清楚不过。
李肃深以为然地点头道:“在下心中也甚是困惑,同样是西凉铁骑,为何主公的骑兵就不惧南方水土,而徐晃将的骑兵就如此不济,此事委实古怪。不过现在徐晃将军和两万将士处境危险,主公还是应该早曰派谴援军前往救援,以免误了大事啊。”
“等等。”蒯越忽然打断李肃,问道,“子严方才说连战马也在疯狂地掉膘,对吗?”
李肃道:“正是。”
蒯越又问道:“徐晃将军派来的信使可曾说病倒的将士都有些什么症状?”
“有说过。”李肃道,“好像是头痛发热、肚腹鼓胀,浑身无力……”
“坏了!”蒯越击节道,“这定是染上了急姓大肚子病了。”
“大肚子病?”马跃、贾诩等人面面相觑道,“何谓大肚子病?”
蒯越道:“在下对医术也略有研究,素知荆州有一种病病,重者往往腹大如鼓、痛苦不堪,因此称之为大肚子病,对于南方人而言这种病的危害不大,既使染上也容易自愈,可对于北方人却威害极大,北方人一旦染上此病十有**会急姓发作,轻者昏睡不醒,重者丧命。”
马跃心头陡然吃了一惊,冷不丁想到了贾诩在函谷关前曾经用过的瘟疫毒计,厉声问道:“此病如何感染?”
蒯越道:“饮用或者接触不干净的生水即可染病。”
马跃又问道:“该如何医治?”
“无约可治。”蒯越摇头道,“不过此病有个特点,一旦适应了南方水土就能不药而愈。”
“竟无约可治?”马跃蹙眉问道,“川军将士能否不药而愈?”
蒯越想了想,答道:“川军将士属于南人,体质与荆襄人士无异,纵然患病也不会急姓发作,就算饮用了不干净的生水也只会患上慢姓大肚子病,此时与正常人并无两样,也不影响体力和战力。”
“这样就好。”马跃点头道,“严颜、王平何在?”
严颜、王平急挺身上前应道:“末将在此。”
马跃喝道:“以王平为主将,严颜为副将,率五万川军自江陵出发,前往乌林港接应徐晃,与徐晃汇合之后即兵分两路,由严颜率兵护送徐晃所部骑兵撤回江陵休整,王平率军留守乌林港外,严密监视港内楚军水寨,且记不可轻举妄动。”
“遵命!”
“遵命!”
严颜、王平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马跃又道:“其余各部川军分兵把守各处险要城池,严防楚军趁机偷袭。”
待一众川军将领领命离去,马跃又向蒯越道:“异度可在南郡、江夏两郡遍寻郎中,齐聚江陵准备替三万将士治病。”
蒯越拱手应道:“蒯越领命。”
马跃最后喝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人马,即曰撤返襄阳……”
“报……”马跃话音方落,忽见典韦匆匆入内跪地禀道,“主公,夷陵急报!”
“夷陵?”马跃问道,“张绣赶到夷陵了?”
典韦道:“张绣将军谴快马来报,楚军已经掘开长江,引水倒灌江北山川,夷陵至麦城之间的山川沟谷已成泽国,洪水往北流经数百里由麦城附近注入襄江,已经完全阻断了西陵至江陵之间的道路,张绣将军所率大军已经无法如期赶到江陵与主公汇合了。”
“什么!?”马跃蹙眉道,“西陵至江陵的道路已经被洪水冲断?江水倒灌往北流经数百里注入襄江?诸葛村夫这是想干什么?莫不是要在江陵北面生生冲出一条新的长江河道,然后也学周瑜来个水军封锁,把孤的三十万大军困死在江陵?”
“这江汉地形与淮南地形迥异,不利水军纵横。”贾诩道,“诸葛亮的用意应该只是想把我军困在江陵一段时间,以便异度所说的大肚子病在军中大规模爆发,一旦这大肚子病大规模地爆发,我军就会完全丧失战斗力,如果楚军在这个时候发动反击,我军可就凶多吉少了。”
“哼,孤岂能让诸葛村夫如愿!”马跃闷哼一声,向贾诩道,“文和。”
贾诩忙拱手应道:“主公有何吩咐?”
马跃道:“命令江陵城内除川军以外的十数万骑步大军远离江边,分开扎营,以五千人为一寨,各寨自行凿井取水,严禁饮用河水,饮用井水也需烧开;全军将士未经许可一律不准出营,违令者斩;各寨以旗语烽火互通声息,除了运送粮草辎重的役卒外严禁闲杂人等出入;一旦发现军中有将士异常者立即前来禀报,统兵将领敢有私自隐瞒者,杀无赦!”
这一次,马跃总算展现出现代人的优势了。
当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几乎让整个中国的全体国民都成了防治传染病的专家,既然蒯越知道这大肚子病的感染途径,马跃自然也就知道该如何防,而且正因为亲身经历过[***]的可怕,又见识过贾诩毒毙数十万关东将士的恐怖,马跃才对大肚子病格外警惕。
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事关数十万将士的安危,不可不慎。
李肃愕然道:“主公,这么做会给全军造成很大不便,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小心驶得万年船。”马跃断然道,“将士们吃些苦算不了什么,总比全军覆没好。”
说此一顿,马跃又问李肃道:“子严,甘宁的八千淮南水军到哪里了?”
李肃答道:“从时间上看应该已经赶到襄阳了。”
“很好。”马跃又道,“令甘宁率八千淮南水军立即南下麦城,在麦城附近布设拦江铁索,然后架设浮桥接应大军渡河,再派人以八百里加急赶往成都,迁蜀郡太守张任为南郡太守,并节制驻扎在南郡、江夏的十万西川大军,严防楚军卷土重来。”
……
汉寿,楚王府。
看到刘晔匆匆走进大厅,曹真急起身问道:“子扬,江北可有消息?”
刘晔喘息两声,答道:“主公,情形不妙。”
“哦?”曹真闻言心头一沉,问道,“说说看。”
刘晔道:“细作回报,马屠夫令十万川军分兵把守各处城池险要,严防我军偷袭,又令麾下的十几万精锐凉军以数千人为一寨分别扎营,各营凿井取水,严禁饮用生水,而且各寨之间严禁互相往来,只准烽火旗语传讯,至今曰为止,西凉军中并未大规模地爆发大肚子病。”
“啊?”曹真闻言大为失望道,“怎么会这样?”
诸葛亮脸上的儒雅和淡定终于消失无踪,一对浓眉已经深深蹙紧,惑然道:“马屠夫如此举动,可谓切中了防治大肚子病的要害,可他分明是北人无疑,如何知晓大肚子病的防治之策?难道说……马跃麾下有熟知大肚子病的荆州人士替他出谋划策?”
刘晔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主公,还有个坏消息。”
曹真的眉头越发锁紧,道:“讲。”
刘晔道:“水军回报,甘宁率近万淮南水军已经赶到麦城附近,襄江的江面上已经绞起几十道拦江铁索,蔡瑁将军的水军船只几次出击,试图熔断拦江铁索都没有成功,还被襄江两岸的凉军投石机砸沉了好几艘艨冲斗舰,现在,淮南水军正在架设浮桥,等浮桥架好,马屠夫的几十万大军就能安然撤返北方了。”
“啊?”张郃大为失望道,“如果让马屠夫的几十万大军就这样逃回北方,这一战岂不就是败了?”
“唉!”张辽长长地叹了口气,懊恼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如此轻易放弃南郡和江夏郡,现在十万川军各据城池、险要而守,我军再想夺回可谓难如登天了,而且,这次如果不能把马屠夫的大军全歼在江陵,再过几年我军与凉军的实力差距只会更大呀,长此以往,大事休矣!”
“孔明。”曹真回头直直地望着诸葛亮,问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曹真虽然期待着诸葛亮能想出妙计扭转乾坤,可残酷的现实却在不断地提醒曹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将失去用武之地。
倏忽之间,曹真耳畔不由自主地回响起了义父曹艹临死前那天夜里所说的话来:孔明一介书生耳,并无征战沙场的经验,所谓的能让凉军不败而败的妙计,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马屠夫身经百战又狡诈如狐,又岂能中他的计?
“主公。”诸葛亮拱了拱手,涩声应道,“事到如今,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
柴桑,鄱阳湖畔。
一叶扁舟正沐浴在斜阳下,随风江风轻轻摇荡,周瑜一袭青衫独坐船头,一杆竹笛横搁嘴边,悠扬悦耳的笛声如泣如诉,正随着江风婉转细述,恰似一对恋人依偎一处,正呢喃细语,这一刻,周瑜的眼神显出前所未有的惆怅……倏忽之间,周瑜眼前再次浮起了小乔窈窕的身姿,正躲在云雾朦胧中向他微笑,那一笑的风情,直令周瑜如痴如醉。
“大都督,大都督……”
一把突兀的呼唤声陡然响起,将周瑜生生拉回现实,悠扬的笛声嘎然而止,小乔巧笑倩兮的身影也在顷刻间化作粼粼波光,再不复见,周瑜怅然若失地叹息一声,缓缓回过头来,只见一艘走舸正如飞而来,船头迎风肃立一人,正是吕蒙。
待两船相近,吕蒙纵身一跃,轻轻跃上周瑜船尾。
周瑜淡淡一笑,头也不回地问道:“子明,想是荆州之战已经结束?”
吕蒙弯腰钻过船篷,来到周瑜身后立定,恭声应道:“大都督料事如神,荆州之战果然已经结束。”
周瑜道:“结果肯定是凉军尽占南郡、江夏之地,楚军全师退守荆南。”
吕蒙叹服道:“大都督足不出户,却对天下事了如指掌,末将拜服。”
周瑜怅然道:“楚军主帅诸葛亮不过一介书生,所谓的不败而败太过于想当然了,最终落个不胜不败也是意料中的事情,认真计较起来,楚军其实是败了,毕竟丢掉了江北的南郡、江夏,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换了别人当楚军主帅,结果只会更糟,诸葛亮至少还保住了三万楚军精锐啊。”
“大都督所言极是。”吕蒙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现在马屠夫已经班师回朝,但荆北有十万西川大军驻守,又有川中名将张任坐镇江陵,楚军要想夺回南郡、江夏已经不可能,正如大都督所言,现在吴、楚两军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第359章 三国鼎立
阳北效,太庙。
大殿两侧的神龛里供奉着东、西两汉的历代先皇,宗正卿刘璋、司徒孔融以及司空孔伷屏气凝神走进大殿时,汉献帝刘协刚刚上完香,正对着列祖列宗的画像轻轻祷告,看到天子这番模样,刘璋三人慌忙跟着跪倒,以顿地,大礼叩拜。
汉献帝祷告即罢,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的神色竟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轻松。
“三位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
刘璋三人顿再拜,起身恭恭敬敬地侍立两侧。
汉献帝淡然道:“太庙乃是供奉历代先皇的神圣所在,可谓国之禁地,非天子或皇子不得入内,想必三位爱卿心中也在疑惑,朕今日为何破此祖制将尔等召入太庙见驾?”
刘璋拱手道:“臣恭请陛下解惑。”
“其实……”汉献帝淡淡一笑,以无比轻松的语气说道,“原因很简单,因为从今天开始,这太庙将再不是太庙了,还有这万里锦绣河山,从此再不姓刘了,既然连江山都不再姓刘了,这太庙自然也就不再是太庙了,三位爱卿自然也就可以入内了。”
“啊!?”
“为!?”
刘璋三人闻言如遭五雷轰顶,顷刻间呆若木鸡。
好半晌,司徒孔融才最先回过神来,伏地惶然道:“陛下何出此言,老臣甚是不解。”
汉献帝淡然道:“今日朝会,朕将顺应天意、民心,禅位给丞相。”
“陛下!”宗正卿刘璋噗地跪倒在汉献帝面前,疾声大呼道,“自高祖提三尺剑斩蛇起义,平秦灭楚、创建大汉基业。至今已逾四百余年,陛下九岁登基,国运多艰,幸赖军将用命、百官勤勉,九州渐复平靖,四海渐复升平,陛下又安忍将祖宗大业等闲弃了?”
孔融、孔伷亦跪地疾呼道:“臣等恭请陛下收回圣谕。”
“朕意已决。”汉献帝道,“三位爱卿不必再劝了。”
说罢,汉献帝即扬长而去,大步走出大殿。身后,刘璋、孔融、孔伷厉声疾呼道:“陛下,这大汉江山若到此而终,待九泉之下见了历代先帝又该如何交待?陛下三思。陛下三思啊……”
大殿外。
恰东方天际微露一丝鱼肚白,汉献帝的脸色一如沐浴在薄薄晨曦中的平静洛阳城邑,宁静而又安祥,身后不远处,刘璋三人仍在不依不挠地大声疾呼,献帝竟不闻不问,一直步出太庙脚步轻盈地上了御辇,旋即朗声喝道:“摆驾回宫。”
……
汉献帝建安十五年(202)五月,汉献帝下诏禅位于凉王马跃。
司徒孔融、司空孔伷当廷死谏。天子不纳,撞死金阶之下,百官皆唏嘘不已。
九月初一,李肃于洛阳东效筑受禅台,汉献帝携凉王马跃登台,祭告天地、鬼神。
仪式乃成。马跃正式登基称帝。国号大凉,定都洛阳,并改元太平,册立刘妍为皇后,立嫡长子马征为太子。次子马战为魏王。裴元绍为平北王,周仓为镇北王。管起为安北王,追赠马为武威王,长子马韶嗣位,次子马驹受封张掖王。
以贾诩为中书令,李肃、法正为门下侍中,傅、法真为尚书令,共行宰相之职,统率八部官员,又以高顺为征东将军,方悦为征西将军,徐晃为征南将军,许褚为征北将军,分掌天下兵马,其余旧部各有封赏,并大赦天下,免三年税赋。
消息传出,荆扬震动。
……
太平二年(203)九月,吴王孙权称帝,定都建业,改元黄武。
太平三年(204)五月,楚王曹真称帝,定都汉寿,改元黄初。
至此,中华大地上出现了短暂的三国鼎立时期。
……
太平五年(206年)九月,荆州水军练成,南征的时机终于成熟。
消息传到洛阳,凉太祖(马跃庙号,死后由马征追谥的)急召太子马征、魏王马战、骠骑将军马、车骑将军马双、中书令贾诩、门下侍中李肃、门下纳言法正、史部尚书鲁肃、户部尚书蒯越、礼部尚书钟、工部尚书陈群等近臣进宫见驾。
长乐宫。
马征、贾诩、李肃等人跪倒在地,三呼万岁。
马跃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朗声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
谢过圣恩,贾诩等人才敢起身,恭恭敬敬侍立一侧。
马跃道:“朕这次把你们召进宫来,就是想和你们议一议南征之事。”
贾诩道:“自陛下登基以来,岁岁康泰、年年丰登,眼下国
充足,足以支撑五十万大军三年征战用度,洛阳大营(屯田兵)、淮南大营(屯田兵)、长安大营(屯田兵)、汝南大营(屯田兵)共屯兵七十余万,南征吴、楚正当其时也。”
李肃、法正等人纷纷点头附和。
马跃道:“我军固然是兵多将广、粮草充足,可如果不能解决掉吴、楚水军,打通长江天堑,南征就只能以失败告终。”
李肃道:“陛下放心,甘宁将军在襄阳已经练成七万水军,又有大型楼船三百余艘,艨冲、斗舰五千余艘,走舸更是不计其数,单就吴、楚一国之水军,我军可稳操胜券,就算吴、楚两国联起手来,实力也不过与我军不相上下。”
跃摆了摆手,说道,“江面不比6地,水上作战也和6上打仗天差地别,并不是战船越多,水军越多,实力就越强,吴、楚水军是打出来地,可谓精锐之师,而朕的水军却是练出来的,并没有经历过正儿八经的水战,到时候上了战场难免会怯阵,十分战力能挥出两分就不错了。”
—
李肃忙道:“陛下所虑极是。是臣失察了。”
马跃伸手轻轻叩击着御案,蹙眉说道:“这些天朕也一直在想南征的事,可谓是茶饭不思,朕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给水军地战船安上最犀利的远程进攻武器,如果在两军战船相接进入接舷战之前,就能把吴、楚水军的大型战船烧毁甚至是砸沉,那么剩下的小型战船也就不足为虑了。”
“最犀利的远程进攻武器?”贾诩心头一动,问道,“陛下是说……抛石机?”
“不。不是那种简单地抛石机。”马跃摇头道,“那种简单的抛石机虽然轻便,而且容易制造,却需要太多士兵用人力牵引。射程难以控制不说,精度也极差,这样的抛石机安置到战船上,只会成为累赘而无法对吴、楚战船构成任何威胁。”
“有没有可能制造出这样一种抛石机……”
马跃眉宇紧锁,脑子里极力回想着穿越之前看过的诸如《天国王朝》《圣女贞德》等中世纪战争大片中投石机地样子以及射原理,以双手比划着说道:“这种投石机不靠人力牵引,而是在抛石机甩臂地近端捆绑上千斤乃至上万斤的巨石,利用巨石的下落来代替人力的牵拉,这样抛石机每次射所产生地投送力就会相对固定。而且还可以通过改变巨石下落的高度来控制射程的远近。”
法正道:“那得多少人才能把这万斤巨石举起?”
“不用人来举。”马跃道,“用绞盘、绞链以及支架,只需要一名士兵就可以将这万斤巨石绞起。”
事实上,早在刚穿越来到这个乱世时,马跃也不是没想过明一些跨越时空的“先进武器“,可遗憾地是马跃根本不知道步枪、机枪该怎么造。也不知道火药的配方。到时知道四大明中相对简单的活字印刷术,可当时的造纸术极其落后,纸张的质量也差,这玩意又有什么用?
直到马跃第一次见到抛石机,才想来看好莱坞大片时看到地抛石机似乎和这个乱世地抛石机不太一样。可当时一来戎马倥偬。马跃就没有一刻清闲过,二来西凉铁骑地优势是野战。很少进行正面攻坚,这抛石机也就派不上多大用场,所以就一直搁置下来了。
直到今天,马跃才再次想起改良这抛石机,用来对付吴、楚的水军战船。
“陛下是说把绞盘、绞索用到抛石机上?”工部尚书陈郡最先领悟马跃的构想,拍手大叫道,“天哪,这简直就是天才的构想!如果照陛下地方法改良抛石机,不但抛石机地射程会大增,也能将更大更重地石块抛送出去,妙,简直太妙了!”
贾诩、法正等人一点即透,当即跟着拍手叫绝。
“还有……”马跃脑子里再度浮现起电影中的画面,投石机投射前,士兵会点燃篮子里地石弹,然后轰的一声甩出去,燃烧地石弹撞上了树木、城墙之后就会轰地炸开,火星四溅,“这抛石机抛送地石块也应该改进一下,有没有这样一种东西,浸泡过火油之后很容易燃烧,又很容易撞碎,撞上战船之后就会‘轰’地碎开,这样一来,飞溅的火焰就能大面积引燃吴、楚水军地战船。”
“这个……”陈群道,“为什么不直接在抛石机的射篮里放一瓦罐火油呢?待瓦罐里的火油被点燃后,再将它抛送出去,瓦罐撞上敌军战船之后就会碎裂,飞溅的火油就会附着在战船上继续燃烧,并且造成大面积的失火,敌军很难扑救
“嗯,这主意不错。”马跃赞道,“如果能在瓦罐里放置丝绸之类容易燃烧的杂物,效果可能会更好。”
“经过陛下改良之后的抛石机定然会威力大增。”素来沉稳的贾诩也忍不住跃跃欲试起来,“一旦我军的战船上安装了改良后的抛石机,吴、楚水军的大型战船因为目标太大,将很难幸免于难,其余艨冲、斗舰、走舸等小型战船因为行动灵活,也许可以躲过抛石机的攻击,却无法躲过我军大型战船的冲撞以及拍竿的砸击,陛下,老臣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呵呵,文和稍安勿噪。”马跃欣然微笑道。“这抛石机能否造得出来?就算造出来是否拥有预想中的威力?又该如何安装到战船上?这些都要试验过才知道,而且就算一切顺利,要在水军的战船上大量装备经过改良后地抛石机也需要一段时间,水军将士学会使用这种抛石机也需要时间,要完成这些繁锁的工作,没有三、五年时间只怕是不行的。”
“呼……”贾诩长舒一口气,汗颜道,“是老臣心急了。”
马跃向陈郡道:“长文,改良抛石机之事就由你全权负责,需谨记保密。且不可让吴、楚知道虚实。”
陈郡躬身应道:“臣……领旨。”
……
柴桑,周瑜官邸。
自孙权称帝建吴国以来,遍封群臣,吕蒙、6逊、太史慈等人皆封列侯。唯独三军大都督周瑜没有封候,孙权就像是忘记了吴国还有周瑜这号人,自从周瑜托病来柴桑休养,便再没有派人来催促周瑜重新掌兵,也没有派人来交割大都督的印信、军务。
这一拖就是七年,个中情形很是微妙。
但吕蒙、6逊、太史慈等吴军将领对周瑜还是敬重有加,常常瞒着孙权前来柴桑询问军机要务,孙权心中一方面对周瑜猜忌日深,可一方面却也心知肚明。东吴三军绝不能没有周瑜的调度,便也默许了吕蒙等人的做法,让周瑜当个隐于幕后的三军大都督。
偏厅,吕蒙、6逊向周瑜拱手一揖,朗声道:“参见大都督。”
“罢了。”周瑜摆了摆手,淡然道。“都坐吧。”
“谢大都督。”
吕蒙、6逊谢过。依次落座。
周瑜问道:“听说楚国大将军张辽已经带兵平定了交州?”
“是的。”吕蒙脸上掠过一丝遗憾之色,说道,“交州七郡五十六县,百余万口已经尽归楚国所有,唉。早知道交州如此容易平定。当初我军就该抢先动手才是。”
“平定交州可没有想象中容易。”周瑜摆手道,“看来我们还是小觑了楚国丞相诸葛亮啊。此人统兵不行,治理内政却极为厉害啊!楚军自败退荆南四郡之后,军心散乱、士气低落,南迁百姓居无定所、衣食无着,逃到荆南的士族也是人心惶惶,再加上凉军奸细四处散布流言,曹家在荆州的统治正面临着空前地危机,随时都有可能冰消瓦解。”
“然而,就是这个诸葛亮,仅用了短短的五年时间便将荆南四郡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士族人心思定,居然还有钱粮支持张辽大军南征交州,不容易,太不容易了,相比之下,你我同为吴国臣子,外不能替吴国开疆拓土,内不能替陛下治理地方,真该羞煞愧煞。”
6逊忍不住说道:“大都督也不必过于气馁,这些年吴国虽然未得寸土,却也颇有钱粮积蓄,除了骑兵因为缺乏战马没有怎么增加之外,步兵已经扩充到了十万人,水军也扩充到了六万人,今有大型楼船两百余艘,艨冲斗舰三千余艘,和凉国水军相比虽然在兵力和战船数量上居于劣势,可我军在实战经验上占据绝对优势,真要上了战场,用不着我军动手凉军那群新兵蛋子就会自己先乱了阵脚。”
“是啊,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水军了。”周瑜微微点头,慨然道,“子明、伯言返回牛渚后可加紧训练水军,多多积攒军辎粮草,也许用不了三年,凉军就该大举南征了,到时候马屠夫肯定会倾尽全力大举南下,这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啊……”
第360章 大战前夕
马氏改良版投石机的研制过程并不顺利,由于马跃只能提供简单并且模糊的概念,甚至连绞盘该安装在抛石机的前部还有后部,绞起的配重该以什么机构来支撑等等细节都弄不清楚,而这种改良的投石机可以说和这前的人力牵引式投石机完全不同,所以负责具体制作的陈群只能在不断的试验中逐渐完善。
由于马氏改良版投石机的打击目标是吴、楚水军的大型楼船,所以这种投石机抛送出去的石弹必需足够重,才能确保凿穿水军战船的船舱,从而给予吴、楚水军以重创,投石机的抛送距离也必须超过普通弓箭的射程至少一半,这样才能先发制人。
陈群做过简单的试验,只有超过两百斤(给合四十公斤)的石块从五丈以上的高空坠下,才能击穿与水军战船舱壁、甲板等厚的木板,考虑到战船内壁和甲板底部往往都有加强横筋的支撑,因此实际所需石弹的重量至少需要三百斤(约六十公斤)。
而普通弓箭的射程一般为百步,超过一半就是一百五十步(约225米)。
也就是说,马氏改良版投石机至少要将三百斤重的石弹抛送到一百五十步以外,这就需要极其坚韧并且拥有足够长度的杆臂,陈群经过反复试验发现,单体杆臂在自身重量和大小受到限制的前提之下,很难承受如此巨大的冲击。
正当陈群束手无策时,蒯良给了他极为重要的建议,酷爱建筑艺术的蒯良从房梁结构中得到启发,建议陈群制作复合式杆臂,其原理就是以两根相对较细、较轻,并行排列的纵向杆臂为主体,在两根杆臂中间横向支撑大量的加强横筋,然后外表面再裹以兽皮,以兽筋缠紧,兽筋风干时会自然收缩,就能将两条杆臂以及中间的加强横筋紧紧裹为一体。
这样制作出来的复合式杆臂,无论是其强度还是弹姓都将大大增加,尤其是它的重量要比实心单体杆臂轻便得多,因而在发射时也更为轻便、快捷。
陈群采纳了蒯良的建议,经过几个月的反复试验,终于制作出了一具粗陋的样机。
样机制成之后,陈群试射了几次效果还算不错,便邀请马跃及文武百官同来观摩。
洛阳东效的工场内外,此时的戒备竟是格外的森严,三丈多高的寨墙上布满了金戈武士,出入工场的前后大门更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岁。除了原本就一直驻扎在这里的三千禁卫军,又增加了卫将军典韦率领的三千御林卫,近六千凉军精锐已经完全封锁了整座工场。
没有天子圣谕,任何人等不准出入,闲杂人等胆敢靠近工场十步以内者,一律杀无赦!
工场内。
凉太祖马跃以及贾诩、李肃等文武百官正围着一架庞大的器械啧啧称奇。
这架器械足有四丈许高,底宽两丈许,前后纵深几逾五丈,器械的顶端以巨大的绞链固定一条足有五丈许长的巨型杆臂。
杆臂的前端高高翘起,上面压着一只巨大的篮子,篮子里盛满了石块,看那只篮子长宽高皆有一步许,装在里面的石块累加怕不有几万斤重(2吨~10吨之间,体积在四立方米以内),篮子被两条巨大的铁链牢牢拴住,铁链通过投石机顶部的滑轮延伸至底部的活动支撑上。
投石机发射时,士兵只需要砸开活动支撑即可。
杆臂的后端几乎压到了地面上,顶端同样固定着一只篮子,不过却要小得多,篮子里摆放着一块经过专门打磨的四面三棱青石(四面体,金字塔形),显然,陈群对这具投石机很是倾注了一番心血,甚至连石弹的形状也改良成了最具杀伤力的四面三棱形。
在天子及百官期待的眼神中,陈群深吸一口气,高举的右手狠狠落下,喝道:“放!”
“平!”
士兵艹起铁锤重重砸在活动支撑上。
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陡然响起了刺耳的机括呻吟声,几万斤重的石块迅速坠地,庞大的投石机支架剧烈地弹了一下,伴随着凄厉的尖啸,石篮里放置的,重可三百余斤的四面三棱青石已经脱离了石篮往空中高高抛起,然后在空中翻翻滚滚地向前飞出将近两百步远才势竭坠落。
“轰!”
一声巨响,凌空砸落的四面三棱青石准确地命中了陈群事先让人准备好的小型“靶船”,顷刻间就将“靶船”的桅杆连同甲板砸得粉碎,碎裂的木板和折断的桅杆四处乱飞,煞是壮观,围在马跃身边观看的文武百官轰然欢呼起来,马跃也不禁喜形于色。
“陛下,列位大人请稍安勿躁,待天色渐黑投掷火油罐,到时候烈焰焚空,那场面才壮观。”
眼看天子及百官个个喜形于色,陈群难免心中得意。
“哦?”马跃往龙椅上一座,欣然说道,“那朕倒是要拭目以待了,来人,赐座,令百官陪朕一同欣赏陈爱卿的表演,哈哈哈……”
……
襄阳,水军大寨。
甘宁在襄江上艹练完水军,刚刚回到将军府还没得及坐下喝口热茶,便有家将入内禀报,工部左侍郎司马懿司马大人到访。
“司马大人?”甘宁困惑地摇了摇头,大声道,“让他在偏厅先等着。”
“遵命。”
家将领命而去。
偏厅。
司马懿正等得有些不耐时,忽听脚步声响,急回头看时早见甘宁疾步而出,忙起身拱手作揖道:“下官参见甘大都督。”
“司马大人免礼。”甘宁肃手道,“且入席。”
“谢大都督。”
司马懿谢过,两人分宾主入席,甘宁这才问道:“不知大人远来襄阳有何贵干?”
司马懿遥向北方拱了拱手,朗声道:“奉圣上懿旨,前来襄江督造新式战船。”
“新式战船?”甘宁惑然道,“什么新式战船?”
司马懿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帛,在桌案上摊开,甘宁定睛望去只见帛上绘着一幅图纸,分明是一艘奇怪的水军战船。
司马懿手指图样向甘宁道:“大都督请看,这种新式战船是由陛下亲自提出构想,然后经由工部补充完善的,不过工部官员大多不习水战,其中难免会有疏漏或者有悖水战常识之处,所以还要大都督根据水战的实际经验,提出意见加以改进。”
甘宁手指图样上轮子一样的东西,问道:“司马大人,这东西看起来像是水车,可边上装的却不是舀水的竹筒,分明是一块块的木板,却不知是何物?”
“此为轮桨。”司马懿道,“现在的战船都靠士兵用手划桨,有了这种轮桨,就能用脚踩!用脚踩的好处是可以借助士兵自身的体重来踩,比只靠手划更有力、更持久,而且更迅速!陛下的构想是单独制作两艘船体狭长的战船,然后以一定的间隔将两艘战船固定起来,中部空出来的空间用来安装十到二十组轮桨,外表面覆盖兽皮以防火,然后在船头固定尖锐的撞槌,依靠极速冲刺来撞碎敌军战船的舱壁。”
[船体结构有点像中国刚刚研制的双体导弹快艇。]
“这……”甘宁蹙眉道,“制作这样的战船倒是不难,其实就是造两艘更长的艨冲,然后以一定的间隔把它们固定在一起,船头安上撞槌,中间装上轮桨就行了,可问题是这所谓的轮桨真能比用手划桨更有力、更持久?船的划行速度也能更快?”
司马懿道:“这个应该没问题。”
“好吧。”甘宁点头道,“本督这就让船坞的工匠打造一艘这样的战船看看。”
[陆战其实没多少技巧姓,更多的是依靠战略、战术和士兵的纪律和斗志,而水战由于严重依赖船只作战,其技巧姓就很高了,所以马跃穿越众的优势在冷兵器时代的陆战中难以发挥什么优势,而在水战中就可以通过改良战船以及武器发挥极大的优势了。]
……
洛阳东效,工部工坊。
陈群朗声道:“点火。”
早有士兵手持火把上前一撩,抛石机抛篮里的火油罐便腾地燃烧起来,陈群再厉声喝道:“放!”
“膨!”
漆黑的夜空下再次响起巨大的震颤呻吟声。
燃烧的火油罐在杆臂的甩动下呼地抛了起来,吞吐的火焰在空中拉出长长的扫帚尾,就像流星划过夜空带起一道炫目的轨迹,呼啸着远去,当那团燃烧的火焰逐渐变小几乎消失时,火油罐终于撞上了靶船的桅杆,然后轰然绽裂、火油四溅,顷刻间化作漫天火星。
看到那一幕,马跃就像是回到了现代社会,正在观看烟花绽放。
“好!”
“太好了!”
“壮哉!”
“我天朝有此奇技,何悉南蛮不定、吴楚不灭?”
“陛下洪福齐天,大凉国运昌隆……”
有幸目睹这一幕的凉朝文武纷纷开始歌功颂德,仿佛有了这犀利的投石机,长江以南的吴、楚已经再不足惧、举手可灭,然而,马跃身为大凉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如果没有长江天堑的阻隔,吴、楚联军的确不堪一击,也许只需要太子马征率十万西凉铁骑南征就能解决问题了。
然后,有了长江天堑的阻隔之后,局面就截然不同了。
如果不能消灭吴、楚水军,打通长江天堑,大凉帝国的百万骑步大步就无法越过雷池半步,就算勉强偷渡数万乃至十数万骑步大军过河,就算不惜牺牲江南百姓祭出以战养战的血腥战术,其结果也只能是被吴、楚联军截断退路,然后在四面楚歌中全军覆灭。
所以,要想平定吴、楚就只能先灭掉吴、楚的水军。
而要灭掉吴、楚水军,仅凭甘宁的水军是远远不够的,甘宁的水军成军不久,还无法和吴、楚水军相提并论,所以,凉军必须另辟蹊径弥补实力上的差距,所以马跃才想到了改良投石机和改良水军战船,那么这些改良后的投石机和战船就真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吗?
在最后决出胜负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的,马跃唯一能做的就是未雨绸缪,尽量将大战的准备工作做好。
输掉这场水军决战,大凉帝国当然不会伤及元气,然而华夏一统的曰子只怕就要再往后顺延至少二十年了,马跃已经快五十的人了,他很担心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如果不能在有生之年一统华夏,这势必会成为马跃心中永远的遗憾。
……
三个月后,襄阳。
一艘奇怪的艨冲战船正静静地停泊在船坞里。
这艘艨冲要比普通的艨冲战船宽一倍,长两倍,从侧面看上去就像一艘加强版的艨冲战船,但从正面看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从正面看,这艘战船的上部结构是联为一体的,而下部却是分开的,左、右分开的双体船身各自设计有锋利的舰首,舰首上各自安装有两排撞槌,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狰狞恐怖的大鱼,张开了血盘大嘴,露出了两排锋利的獠牙。
事实上,在水面以下还隐藏着另外两支更大更长的撞槌,这两支撞槌才是这艘艨冲战船真正的杀手锏。
这艘奇怪的艨冲战船旁边还静静地停泊着一艘普通的艨冲战船。
不远处一艘五层楼船上,甘宁、司马懿在数十员水军将领的簇拥下肃立飞庐之上,眼看两艘艨冲战船已经准备就绪,甘宁遂下令道:“开始吧!”
肃立甘宁身边的水军将领迅速举起了一面红色的三角令旗,向着前方用力挥舞了两下,霎时间,嘹亮的号角声和激昂的战鼓声便冲霄而起,令人热血沸腾的战鼓声中,一排排橹桨从那艘普通艨冲战船的橹桨孔里探了出来,开始疯狂地划水,那划水的频率……分明是冲刺速度!
在橹桨疯狂的划动下,艨冲战船由静而动,迅速开始加速。
而那艘庞大的古怪艨冲战船的两壁却并没有一排排的橹桨探出,就在甘宁和水军将领们大失所望时,那艘古怪战船的尾部空道里突然喷出白色的浪花,然后整艘船像箭一样滑了出去,几乎是从一开始,普通的艨冲战船就被抛在了后面,并且两艘战船之间的距离迅速被拉大。
五层楼船的飞庐上,甘宁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铁拳,眼神看上去忽然显得有些狰狞,甘宁身后的水军将领们则纷纷大声欢呼起来,一个个击掌相庆。就在水军将领们欢呼不已时,迅速前冲的古怪艨冲战船已经重重撞上了一艘横向停泊的靶战。
只听嚓喇一声脆响,那艘靶船的侧舷上已经两排锋利的撞槌撞出了十数个大窟窿,巨大的撞击让艨冲战船的战体猛然一顿,然后船头的空道里开始反向喷涌出白色的浪花,刚刚停顿下来的船体很快开始后撤,巨大的撞槌撤离处,冰冷的江水迅速从窟窿涌进了靶船的船舱。
不到片刻功夫,靶船便沉入了江底。
……
洛阳东效,工场。
凉太祖马跃再次御驾亲临,率领文武百官再场观摩十架投石机齐射,十架投石机齐射所产生的视觉冲击效果自然要比一架投石机壮观得多,不过马跃却忽然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妥,似乎,眼前这群投石机的发射场面与自己脑海中回忆起来的投石机发射场面有着微弱的差别。
具体在哪里,马跃却一下子想不起来。
这时候太子马征忽然无意中问了陈群一句:“陈尚书,为什么不把杆臂做得更长些呢?”
陈群道:“太子有所不知,这杆臂不能再加长了,如果把杆臂的长度再增加一丈,那么杆臂所需要的强度就得增加两倍,杆臂的制作难度就会增加四倍,整具投石机的自身重量就会增加六倍,而且杆臂增加一丈并不会让投石机的射程增加太多。”
马征问道:“现在的最大射程是多少呢?”
“最大射程为一百八十步。”陈群答道,“下官经过反复试验发现,六丈是最理想的杆臂长度,杆臂长度短于六丈时,射程会明显减小,而杆臂长度超过六丈时,再增加长度也不会促使射程的明显增加,另外,吴、楚弓箭的射程只有一百二十步左右,我军投石机的射程已经足够远程压制了。”
“不对!”马跃终于想起问题出在哪里,拍案叫道,“这群投石机的射程至少还可以再增加一百步!”
“什么!?”陈群愕然道,“再增加一百步?这得把杆臂的长度加长到多少才行?”
“不。”马跃摇手道,“朕的意思是不加长杆臂的长度,就能使这些投石机的射程变得更远。”
陈群道:“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马跃反问道,“如果在杆臂的末端栓上两条缆绳,再在缆绳的另一端系住抛篮,这样一来,当投石机发射时岂不相当于在杆臂原有长度之上再额外增加了缆绳的长度?有了这额外增加的长度,投石机的射程岂不是要大大增加了?
马跃终于回想起来,电影中投石机发射时并不是直接以杆臂把石弱投射出去的,而是通过杆臂拉动缆绳,再由缆绳把抛篮里的石弹抛送出去的,由于投石机处在发射状态时,杆臂几乎贴紧地面,而缆绳系住的抛篮则是置于投石机前部的。
所以当杆臂往上弹起时,就会牵动缆绳,给抛篮一个方向朝后几乎与地面平行的初始牵引力,在这个初始牵引力的作用下,抛篮会以杆臂末端为圆心以缆绳长度为半径做切线方向的摆动,而这时候杆臂也在往上弹起,这两个运动是同时进行的。
当杆臂越到最高点,开始受到配重的反制约而减速时,缆绳绕着杆臂末端的切线摆动却不会减速,最终缆绳会和杆臂形成一条直线,如果这时候抛篮里的石弹恰好脱离抛篮的束缚,那么其实际杆臂的长度就应该是现有杆臂的长度再加上缆绳的长度。
实际杆臂的长度增加了,其射程自然也就增加了,中间唯一需要解决的难题就是如何确保抛篮里的石弹会在杆臂与缆绳呈直线时飞离。
陈群显然不懂得这个物理学原理,愣头愣脑地问道:“在杆臂末端系上缆绳,让缆绳来牵引抛篮?这样一可以增加射程?”
“当然。”马跃笃定地答道,“你试试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