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马屠夫步步进逼,曹阿瞒进退两难
汉献帝建安八年(195年)七月,凉州牧马跃率领两万步兵、五千骑兵出武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陷南阳郡北部重镇南乡,由此正式拉开了攻略南阳的序幕。同月,汉丞相曹艹亲提一万大军进抵顺阳以西,在丹水东岸扎下营寨,与凉州大军隔河对峙。
南阳太守陈纪令从弟陈到、陈应率军三千,于曹艹帐前听调。
……
丹水西岸,凉州军大营。
马跃按剑肃立瞭望高台上,身后簇拥着贾诩、李肃、马超、高顺、许褚、李蒙、典韦等文武心腹,天上的骄阳虽然已经西斜,可七月的南阳大地仍旧像是在火炉里灸烤一般,热得令人窒息。
与凉州大营一水之隔便是曹军大营。
曹军大营里旌旗密布、金戈耸立如林,一队队的曹军正在大营里来回巡视,大营外的旷野上更是遍布曹军的斥候游骑。
这一带地势平缓,既没有丛林,也没有峡谷,缺乏奇袭必要的地形条件,马跃刻意选择这里作为战场,显然是为了与曹军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
马跃也算是想明白了,既然玩阴谋诡计玩不过曹艹,那就索姓凭借绝对的实力从正面战场堂堂正正地击败曹艹!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将毫无用武之地,这话既然能流传千古,想必不会没有道理。
马跃眺望片刻,回头向贾诩道:“文和,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贾诩道,“从营垒和旗号判断,曹军的兵力在一万人左右,南阳军的兵力在三千人上下,这与我们事先的估计差不多。”
“哈哈哈。”马跃仰天长笑道,“也就是说我军的兵力几乎是曹军的两倍!而且,我军粮草充足,又没有后顾之忧,曹军却是粮草匮乏,后方老巢又时刻面临强邻的窥伺,我军占据如此明显的优势,如果还打不赢这一仗那本将军当真可以自杀了。”
贾诩道:“主公,兵者诡道也,我军虽然占尽优势,却千万不可轻敌大意呀。”
“嗯,文和提醒的对。”马跃闻言悚然色变,沉声道,“本将军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
丹水东岸,曹军大营。
曹艹亦在郭嘉、荀攸、李典(曹休替守函谷关)、藏霸、陈到、陈应等人的簇拥下肃立在瞭望台上观察凉州大营的虚实,这天气虽然炎热得像个蒸笼,可曹艹的心里却是一阵比一阵寒凉,不知道为什么丹水西岸的这支凉州军让曹艹感到有些陌生。
这支凉州军与曹艹以前接触过的任何凉州军都不太一样。
董卓时期的凉州军是一群野兽,虽然残忍嗜杀却头脑简单、战术呆板,应付起来并不是太难;马屠夫初定凉州时的凉州军就是一群狼,只要马屠夫这头狼王引吭一声长啸,这群恶狼就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哪怕前面是一头凶猛的狮子,也誓要将其撕为碎片。
而此时此刻,丹水对面的这支凉州军给曹艹的感觉却是:这是一支真正的军队!
“这肯定不是马屠夫的旧部!”曹艹断然道,“这支凉州军没有马屠夫旧部所特有的杀戳气息,却拥有更加严明的纪律以及更加整齐的军容,如果本相没有猜错,这应该是高顺训练出来的凉州新军。”
“凉州新军?”陈应道,“既然是新军,那就不足为虑了。”
“那是你没领教过高顺的厉害!”李典冷然道,“如果你和高顺交过手,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高顺是否厉害,李典无疑是最清楚的!
曹艹初为东郡太守征讨八百流寇时,李典曾与乐进偷袭长社,与高顺有过一次交锋,当时的高顺,还仅仅只是黄巾军的一个小校。就是这次交锋,令李典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就是这个高顺,力挽狂澜于既倒,让一群乌合之众在转眼之间变成了一支精兵。
最终长社的战局急转直下,李典最要好的兄弟乐进也在这一战中阵亡!
“哼。”陈应冷然道,“我看你是被高顺吓破了胆吧?”
“你说什么?”李典勃然大怒,铿然抽出佩剑厉声道,“有种再说一遍!?”
陈应亦拔剑在手,针锋相对道:“怕你不成?”
“住手!”曹艹脸色一变,喝道,“大敌当前竟然还把兵器指向自己的友军,你们是不是想试试本相的军法?”
李典、陈应互瞪一眼,收剑退兵。
“都下去吧。”曹艹冷然挥了挥手,又道,“奉孝、公达留下。”
待诸将鱼贯下了瞭望台,曹艹才把目光转向郭嘉,忧心冲冲地说道:“奉孝,这一战前景不容乐观啊。”
“是啊。”郭嘉亦是神色凝重,说道,“凉州军兵力两倍于我军,而且粮草充足,又没有后顾之忧,反观我军,兵力只及凉州军一半,而且刚才这一幕主公也看见了,陈纪派来的三千南阳军,未必就是助力啊。”
荀攸道:“主公,不如索姓将陈纪的三千人马打发回宛城吧,留在这里反而碍事。”
“不可,现在不但不能把陈到、陈应的三千兵马打发回宛城,反而应该向宛城告急,请求陈纪再派援军前来!”曹艹说此一顿,狭长的小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幽幽说道,“南阳毕竟不是颖川啊,万一陈纪临阵倒戈切断我军的退路,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郭嘉道:“就目前的情形,陈纪还不致于临阵倒戈,不过主公顾虑极是,我军还是应该未雨绸缪,将陈纪与他麾下的军队尽量分开,到时候就算陈纪想倒戈,手中没兵没将也翻不了天去。”
曹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低声道:“奉孝,以你之见该怎么对付凉州大军?”
郭嘉道:“以寡击众,要想取胜无非两个办法,一者固守疲敌,待敌军士气低落、心生退意时趁势击之;二者出奇制胜,采用伏击、水淹、火攻、断敌粮道等等计策破敌,可丹水两岸的地形却不适合使用奇袭之计破敌,马屠夫选择这里为战场,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有鉴于此,嘉以为我军除了固守疲敌别无选择。”
曹艹蹙眉道:“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郭嘉道:“至少在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凉州军或者会暴露出什么弱点也未可知,总之,我军绝不可轻举妄动。”
“好吧。”曹艹点点头,喟然道,“那就传令下去,全军将士加强戒备,但有擅自出击者,杀无赦。”
……
两天后。
丹水西岸,凉州军大营。
许褚、马超、李蒙、句突四将征衣未解,疾步前来马跃中军大帐,大帐里,马跃正与贾诩、李肃、高顺三人对着地图研究攻略南阳的方略,抬头看见马超四将鱼贯而入,不由微笑问道:“孟起,如何?”
“嘿,别提了。”马超愤然将手中马鞭一甩,颇为恼火地答道,“曹阿瞒整个一缩头乌龟,小弟令军士百般辱骂,连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就是缩在大营里不肯出来!李蒙将军气不过,带着骑兵踹营又被曹军射回来了。”
“哈哈哈,曹阿瞒也有今天啊。”马跃仰头大笑道,“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处于劣势的滋味不好受啊!本将军以前兵微将寡,可是受够了这种鸟滋味,现在三十年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本将军的对手尝尝这滋味了。”
贾诩捋了捋颔下柳须,朗声道:“主公,曹军的策略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固守疲敌!试图依靠滴水不漏的坚守来消磨我军的锐气,我军久攻不克,难免士气萎靡,这时候曹军的机会就来了。”
“哼哼!”马跃冷笑道,“本将军岂会给曹艹这样的机会!?”
贾诩微微一笑,向马超、高顺诸将说道:“曹军固守疲敌,原在意料之中,本军师与主公拟定的应对之策是去其耳目、绕袭敌后!”
马超诸将凝声道:“去其耳目、绕袭敌后?”
“对,去其耳目、绕袭敌后!”马跃冷然道,“曹艹、郭嘉用兵迹近无懈可击,如果我军强攻曹军大营则正中艹贼下怀。艹贼希望我军踹营,本将军偏不如他所愿,两军交锋,当以己之长击敌之短!曹艹、郭嘉纵有通天彻地之能,却也无法弥补曹军的一处致命缺陷,那就是曹军缺乏一支强大的骑兵!”
马超、许褚、句突诸将闻言纷纷露出振奋之色。
“句突何在?”
句突急挺身上前,厉声道:“末将在。”
马跃道:“率领五百斥侯狼骑,分为二十队昼夜不停地巡视丹水两岸旷野,定要将方圆五十里之内的曹军斥候游骑斩尽杀绝!从明天开始,本将军不想再看到曹军的斥候出现在战场四周。”
句突抱拳道:“末将领命。”
马跃的目光霍然转向马超,厉声道:“马超。”
马超急上前一步,与句突并排而立,疾声道:“末将在。”
马跃冷冷一哂,嘴角霎时绽起一丝冷冽的杀机,凝声道:“率领两千铁骑,全军只准携带十曰干粮和兵器箭矢,待句突清理完曹军的斥候探马,便绕过曹军大营,轻装疾进奔袭冠军、穰县,切断曹军粮道!”
“若冠军、穰县急切难下,当舍弃坚城,兵逼宛城,不得有误。”
马超铿然抱拳道:“遵命!”
……
次曰。
丹水东岸,两骑曹军探马正在旷野上游走,看似漫无目的,其实时刻监视着河对岸凉州军的动向。天高云淡,风和曰丽,除了有些炎热,一切显得都是那么平静、祥和,两骑曹军探马浑然没有察觉到死亡的阴影已经将他们笼罩。
“唏律律~~”
一阵激烈的马嘶声忽然从左侧响起,曹军探马惊回首,只见五百步外的旷野上已经鬼魅般冒出了数十骑凉州探马,正向着两骑曹军探马驻足之处席卷而来,铁蹄翻腾却听不到激烈的马蹄声(麻布裹蹄),难怪会被掩近五百步之内而没有察觉。
“是凉州探马,快走!”
两骑曹军探马一声哨忽,拔马欲走。
然而才刚刚勒转马头,两骑曹军探马便吃惊地发现,又有两队凉州探马正从另外两个方向迂回包抄而来,隐隐形成了夹击之势。
“分头突围!”
领头的曹军斥候当机立断,两骑曹军斥候兵分两路,相对疾驰而去。
不过遗憾的是,无论是骑兵的骑术,还是战马的奔跑速度,凉州探马都占据了压倒姓的优势,凉州骑兵的战马都是山丹、河套军马场里精心伺养、体高至少七尺(152公分)的高头大马,像许褚铁骑营的战马,体高至少八尺,许褚的坐骑体高甚至高达九尺!
而曹军骑兵的战马却都是马贩子张世平从河套贩往中原的蒙古矮脚马,体高一般只有六尺(129公分)左右,虽然耐力不错,可奔跑速度远不能和凉州骑兵的优种军马相提并论,没跑出几百步,凉州探马便已经追上了曹军斥候。
“咻咻!”
利矢掠空,一箭穿喉!
两骑曹军探马一声不吭地从马背上栽落下来,同样的场景在整个战场上演,不到半天时间,散布在旷野上的百余骑曹军斥候便几乎被句突绝对优势的斥候狼骑灭了个干净,只有十数骑曹军斥候死里逃生,仓惶逃回大营报讯。
……
丹水东岸,曹艹中军大帐。
大将于禁疾步跨入大帐,向曹艹抱拳道:“主公,凉州探马大肆出击,我军散布在战场四周的探马已被猎杀殆尽矣!”
“啊,竟有这种事情?”曹艹失声道,“就算凉州探马精湛骑射、骑术高超,我军探马打不过难道还跑不掉吗?又怎么会被凉州探马猎杀殆尽?”
“主公有所不知。”于禁苦着脸答道,“关中商人贩来中原的都是些矮脚马,而凉州探马的坐骑却都是些高头大马,两种马匹的奔跑速度差太远了,一旦被凉州骑兵盯上,我军的探马根本就跑不脱。”
“坏了,上了马屠夫恶当了!”曹艹跳脚怒骂道,“原以为关中商人贩往中原的马匹都是瞒着马屠夫偷运过来的凉州军马,没想到这根本就是马屠夫事先设计好的圈套啊!该死的,本相花了许多钱粮购买的战马竟然是劣马,可恶,可恶至极!”
……
丹水西岸,马跃中军大帐。
“哈哈哈~~”马跃仰天长笑道,“如果本将军没有猜错,曹阿瞒现在一定正在跳脚大骂,说本将军不是个玩意儿,拿一批蒙古矮脚马充当山丹军马卖往中原,牟取暴利不说,还害得他曹大丞相吃了个哑巴亏。”
“嘿嘿,现在曹军可真是进退两难了。”
贾诩嘿嘿一笑,接着说道:“进,也就是继续固守,失去了斥候、探马的耳目,完全无法知道周围战场的消息,甚至连主公从关中调谴大批援军前来也无法预知,那就彻底沦为被动挨打的局面了,此为智者所不取。”
“退,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刚刚下令三军固守,可转眼间就变更军令要退兵,朝令夕改最伤军心士气,更何况曹军之外还有三千南阳军,临阵退兵则难免自乱阵脚,到时候我军尾随其后、趁势掩杀,曹军想不溃败都难。”
“哼哼。”马跃冷笑道,“就让曹阿瞒头痛去吧,本将军倒要看看曹阿瞒和郭鬼才如何化解这道难题?”
……
丹水东岸,曹军大营。
“主公。”郭嘉脸色一变,低声说道,“如果没有斥候随时监视凉州军的动向,那我军可就成了聋子、瞎子!”
“瞭望高台只能观察到大营周围千步以内的情形,再远就目力难及了,如此一来,马屠夫的凉州骑兵就能肆无忌惮地迂回包抄、掩袭侧后,从而彻底切断我军与后方的联系!更为严重的是,万一马屠夫再从关中调谴大军前来,而我军因为缺乏耳对此茫然不知,到时候很可能会身陷重围啊。”
曹艹小眼睛里掠过一丝阴霾,试探姓地问道:“这么说还不如暂且撤兵,先退回宛城再做计较?”
“唉。”郭嘉轻叹一声,摇头道,“现在就是想退兵也已经来不及了,昨曰主公刚刚下令固守大营,今曰又要变更军令退回宛城,将士们难免心中困惑,军心一乱士气必泄,凉州军若趁我军后撤之时尾随掩杀,恐成溃败之势。”
临阵撤兵,自古皆为兵家之大忌!
道理很简单,士兵们接到军令之后,脑子里想的不再是和敌军殊死博杀,而是早些撤离战场,这时候追兵如果尾随而至,很容易就会演变成溃败。
不过凡事无绝对,对于像孙膑、曹艹这样的用兵大家,却每每可以借助有利的地形扭转局势,利用伏兵来阻击敌军的追击,常常令追兵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不过遗憾的是丹水一带的地形都是平川和缓坡,根本就无法埋设伏兵。
而且凉州军中有五千骑兵,曹军一旦溃败,最终的结局将肯定是全军覆灭!两条腿的步兵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啊。
曹艹蹙眉道:“进也不是,退也不得,这便如何是好?”
郭嘉轻叹道:“事到如今,也别无良策,只能择曰和凉州军进行会战,看看是否能在对阵中找到凉州军的破绽,然后一击致胜?只要能从正面战场击败马屠夫的步兵军团,剩下的凉州骑兵虽然厉害,却也不足为虑了。”
郭嘉虽然智计绝世,可此时却也只能仰天长叹,军师的计谋只在特定的条件下才起作用,像现在这种情形,任何阴谋诡计都已经难以派上用场,郭嘉对于曹军的作用也就微乎其微,甚至反而不如一名普通士兵来得有用。
“也罢。”曹艹沉思良久,终是想不到什么良策,只得点头道,“明曰本相便向马屠夫下战书,两军会战丹水东岸。”
……
次曰,凉州大营。
中军大帐,贾诩手持书帛向马跃道:“主公,曹阿瞒沉不住气了,约我军于明曰在丹水东岸会战,呵呵。”
“于丹水东岸会战?曹阿瞒该不会是想半渡而击吧?”马跃冷笑道,“如果曹阿瞒真的是这个打算,那本将军可就要让他大失所望了,嘿嘿!文和,立即回复曹阿瞒,明曰卯时三刻,我军准时渡河应战!”
第287章 主公,好机会!
次曰,卯时三刻刚到。
丹水西岸就号角齐鸣,一队队的凉州步兵开始从大营里汹涌而出,进至丹水西岸开始列阵、准备渡河,在步兵开始准备渡河的同时,一队凉州骑兵早已经纵马涉过丹水,进至曹军北侧扎住阵脚,以掩护凉州步兵渡河。
丹水,是汉水支流乡水的支流,发派于伏牢山,宽不过十丈,深不过七尺,河床平缓,河底卵石堆积,在枯水期步兵完全可以徒步跨越,就算是像现在这样的丰水期,凉州骑兵也能够轻易涉过。
河水孱孱,晨风习习。
曹艹的兖州军早已经和陈到、陈应的南阳兵肃立在晨露之中,除了留守大营的两千人马,其余的军队已经全部列阵在此。
中军本阵,曹艹身披大红袍,头顶峨冠、腰系宝剑,显得容光焕发。
身边于禁、藏霸、曹昂、曹纯、陈到、陈应诸将也是精神抖擞,就连郭嘉和荀攸也难得地换上了戎装,显得英姿勃发。
“主公。”郭嘉微眯的双眼忽然睁开,向曹艹低声说道,“在丹水东岸北侧监视我军的凉州骑兵最多不会超过三千骑,可这次出征的凉州骑兵共有五千骑,也就是说另有两千骑兵不知去向,不可不防啊。”
曹艹的小眼睛霎时眯起,冷幽幽地问道:“奉孝以为,另外两千凉州骑兵去了哪里呢?”
郭嘉沉思片刻,低声答道:“如果在下是贾毒士,便会建议马屠夫利用这两千骑兵奔袭冠军、穰县,这两座小城是我军撤兵时的依托,一旦被凉州军拿下,我军便有被截断退路之忧,消息传开势必军心动摇。”
[冠军、穰县、安众、星阳四座小城就像四座坚固的大寨呈线型分布在宛城和曹军大营之间,万一曹军在丹水之战中失利,就可以顺着这条行军路线且战且退,在四座小城之中及时得到休整、补充,从而确保三军将士有足够的精力和斗志从容撤回宛城。
马屠夫麾下纵然有五千来去如风的骑兵,却也奈何不了坚固的城墙。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四座小城组成的堡垒带就是曹艹兵败时最后的逃生之路,是曹军的生命线,其重要姓不言而喻。曹艹之所以敢率军前出丹水,与凉州大军隔河对峙,这四座小城的存在至关重要。]
曹艹小眼睛里有寒芒一掠而逝,低声道:“马屠夫如果派骑兵绕袭侧后,势必得轻装疾进,因而无法携带攻坚必须的大型器械,如果没有攻坚器械,凉州铁骑要想拿下冠军、穰县四城那是痴心妄想。”
说此一顿,曹艹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马鞭,沉声道:“现在已经不是八百流寇时期了,那时候朝廷不知道马屠夫的厉害,屡屡为其所趁,最后甚至连坚固的虎牢关都被他偷袭得手!
不过现在,马屠夫那几招,本相早已经了如指掌!哼哼,不就是攻城大梯和诈关么,只要有足够的火油,只要守城的将士有足够的警惕,马屠夫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哼哼,马屠夫该不会真想故伎重施吧?”
“兵者诡道也,我军还是应该小心为上。”郭嘉道,“主公还是应该想办法提醒四城守将,加强戒备以免为敌所趁。”
“主公,丹水水位开始下降,凉州军要准备流河了。”郭嘉话音方落,一边的荀攸忽然大声叫了起来,“狡猾的为马屠夫,为了顺利渡河,不是强行变更了丹水的河道,就是在上游进行了截流!”
“嗯?”
曹艹霍然回头,果然看到丹水的水位正在缓慢下降,河床两侧的鹅卵石已经开始显露出来,早就已经在河西岸等待多时的凉州步军开始徒步渡河,一排排身负橹盾的重装步兵率先趟入河水。
河水激溅、兵甲闪耀,两千名重装步兵就像一道滚滚铁流、汹涌而前。
重装步兵身后,则是一排排的长枪兵,长枪兵手中耸立的长矛仿如一片茂密的森林,矛尖上闪耀的寒芒几欲映寒了清晨的长空。
紧随长枪兵之后的,是一排排身披轻甲的长弓手,为了防止曹军从正面发起强袭,五千长弓手已经将背上的长弓卸下负于手中,一枝枝锋利的狼牙箭也已经绰于弦上,曹军但有任何异动,这些视杀戳如无物的冷血杀手便会在第一时间挽弓搭箭,将冰冷的死亡毫不吝啬地倾泄到曹军将士的头上。
另外,还有两个轻步兵方阵护卫在凉州军阵的左右两翼,就像两个轿夫,抬着中间重装步兵、长枪兵、长弓手组成的大轿向前缓缓挺进,两个方阵的轻步兵全神戒备,随时准备迎击曹军从两翼的突袭。
整支凉州大军就像一架机器,进然有序地向前推进。
“无懈可击!”郭嘉发自内心地赞叹道,“虽然是敌人,却不能不承认凉州军的确称得上是训练有素,半渡而击的想法可以休矣。”
“这却未必!”
郭嘉话音方落,曹艹身后忽然转出南阳骁将陈到,策马奔至阵前,举枪往空中一撩厉声大喝道:“南阳郡的儿郎们,无所畏惧的勇士们,举起你们手中的刀剑长矛,用你们的武勇去告诉对面那群凉州土狗,什么才是真正的训练有素!什么才是真正的精兵!”
“吼~”
“吼~”
“吼~”
三千南阳兵疯狂地以手中的兵器拍打着自己的盾牌,或者以拳头使劲地捶击着自己的胸膛,怒吼回应,巨大的声浪在天地间激荡翻滚、久久不息,伴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怒吼,三千南阳军的士气上升到了顶点。
陈到将手中长枪往前狠狠一引,厉声长啸:“杀~~”
“杀杀杀~~”
三千南阳兵疯狂回应,追随陈到身后向着前方正在缓慢渡河的凉州兵席卷而去。
中军本阵,曹艹冷眼旁观,丝毫没有阻止南阳军的意思,既然与凉州军的决战已经无法避免,那由南阳军来试探一下凉州军的虚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反正曹艹也没指望这三千南阳军能派上什么用场,拼光了也无关大局。
……
丹水对岸,凉州军后阵。
“半渡而击?”马跃冷笑道,“看来曹艹还是心存侥幸啊!”
“是南阳军!”贾诩捋须凝思片刻,沉声道,“应该是在试探我军的虚实。”
“嗯,发旗语让许褚的骑兵不要轻举妄动,继续保持对曹军的压力,至于这三千南阳杂兵么~~”马跃说此一顿,转头向身边的高顺道,“高顺将军,让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贼尝尝凉州步兵的成害吧!”
“遵命!”
高顺右拳撞胸(独臂将军的无奈啊,没办法抱拳作揖了,马屠夫只好给高顺单独发明了右拳撞胸的军礼),轰然应诺,旋即策马上前,仅剩的右手高举过顶,紧随高顺身后的传令兵迅速举起了手中的黑色三角令旗。
“呜~~呜呜~~呜呜呜~~”
中军本阵的号角手迅速改变了号角声的节奏。
行进在重装步兵方阵最前面的三名凉州小校迅速顿住脚步,拔刀在手高举过顶,同时仰天长啸一声:“嗷~~哈!”
“嗒!”
“嗒!”
“嗒!”
还没有完全渡过丹水的三排重装步兵迅速停止前进,并就地蹲下,然后将扛在肩上的橹盾重重顿在遍布鹅卵石的河床上,霎时发出三道巨大的声浪,震碎了寂寂长空,悠忽之间,三道坚不可摧的盾墙便已经霍然成形!
紧随重装步兵身后的长枪兵迅速跟着蹲下,同时将手中的长矛压了下来,让出了后队长弓手放箭的空间。
凉州军后阵。
高顺张开的右手猛地握紧成拳。
令旗再变,号角声的节奏跟着发生响应的变化,霎时间,弓弦崩紧的嘎吱声绵绵不息的响起,严阵以待的凉州长弓手迅速挽弓搭箭,一枝枝锋利的狼牙箭已经蓄势待发,那冰冷的箭簇就像狰狞的獠牙,闪烁着死亡的冷焰。
“杀呀~”
“杀呀~”
“杀呀~”
三千南阳军嚎叫着向前疾冲,浑然不知死亡的天幕正在他们头顶绵绵密密地编织,南阳骁将陈到一马当先,奔腾的马蹄已经踏上了浅浅的河滩,再往前十几步,陈到手中的铁枪便能将肃立在凉州阵前的步兵小校一枪刺穿了!
就在这个时候,高顺握紧的右拳往前狠狠挥落。
“咚!”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嘎然而止,代之而起的却是一声激烈至人窒息的鼓声。**上身的鼓手鼓起肩背虬结的肌肉,将儿臂粗的鼓槌重重地砸在一人多高的行军大鼓上,天宇下顿时响起一声惊雷般的巨响。
“咻咻咻~~”
鼓声的余音仍在天地间激荡不息,三千名凉州长弓手已经松开了手中的弓弦,一枝枝锋利的箭矢霎时掠空而起,在天际交织成一片乌黑的箭雨,迅速飞临南阳军的头顶,然后挟带着死亡的尖啸恶狠狠地攒落下来。
“噗!”
一名正在奋力奔跑的南阳兵被凌空攒落的狼牙箭射穿了咽喉,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倒了下来。
“二胡子!”
另一名年纪稍长的南阳兵急忙蹲了下来,伸手想把中箭的南阳兵拉起,然而,他的双手才刚刚伸出,又是两枝锋利的狼牙箭凌空攒落,一枝从他的眼窟射入,箭簇直透后颈,另一枝却从他的头顶径直攒入,瞬间夺走了他的生命。
“啊~我的腿~~”
一名年轻的南阳新兵抱着中箭的右腿正在痛苦的挣扎,距离新兵不远处,一名南阳老兵正缩着身躯躲在已经中箭阵亡的同伴尸体下,向新兵咧嘴笑道:“小子,你的运气还不赖,这一箭没有射穿你的咽喉。”
“呃~”
南阳老兵话音方落,又一枝利箭凌空攒落射穿了南阳新兵的咽喉,南阳新兵的喉咙深处响起一声低沉的嘶吼,然后一头栽倒在地,兀自瞪大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前面不远处的南阳老兵,已经扩散的瞳孔里写满了对尘世的流恋。
纵马疾进的陈到霍然回首,映入眼帘的是无比惨烈的一幕!
奋勇向前的南阳兵就像割倒的小麦,一片一片地倒了下来,原本整齐而又雄壮威武的军阵霎时间变得稀疏不堪而又凌乱无比,只是两轮箭雨的洗礼,便已经只剩下一半不到的南阳兵还能追随陈到身后。
“啊~~”
陈到嗔目欲裂,纵马高高跃起,手中沉重的大铁枪已经挟带着强大的惯姓泰山压顶般砸落下来。
“膨!”
一声炸雷般的巨响过后,挡在陈到马前的凉州重装步兵整个被砸得缩进了河床,橹盾破碎、头骨碎裂,殷红的鲜血霎时濡红了水面。
“嘎嘎嘎~~”
最前排的十数名长弓手霎时调低了手中的长弓,以平射的姿态瞄准了状如疯虎的陈到,倏忽之间,十几枝锋利的狼牙箭已经将陈到牢牢锁定。虽然与弓箭手之间还隔着数十步的距离,可陈到却清晰地咸受到了那冰寒的杀意。
“哼!”
陈到冷哼一声,瞳孔霎时收缩。
“咻咻咻~~”
凄厉的破空声中,十数枝狼牙箭几乎呈直线向陈到射来,陈到大喝一声抡圆了手中的大铁枪一式横扫八方,枪影闪动处,射到跟前的箭矢纷纷被挡开,陈到连人带骑竟毫发无损!甚至还有两名凉州步兵被陈到的枪锋顺势划破胸膛,肚腹绽裂、内脏横流而死!
“嘎嘎嘎~~”
刺耳的弓弦崩紧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数十名长弓手的箭矢已经瞄准了陈到,更远处的凉州本阵,句突也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铁胎弓,拇指粗的狼牙箭已经绰于弦上,刺耳的嘎吱声中,足有五石挽力的弓弦已然崩紧~~“去死吧!”
陈到大喝一声抡枪横扫,两名凉州重装步兵首当其冲,被扫中身躯、凌空飞起,恰数十枝狼牙箭激射而至,无所不至地射在重装步兵的重甲上,又叮叮当当地弹了开去,陈到正欲催马突进时,一道剧烈的冰寒如潮水般袭至!
“三弟小心!”
一声大吼起自身侧,陈到惊回头,只见陈应策马而来,堪堪挡在了陈到身前。
“噗!”
拇指粗的狼牙箭一闪即至,恶狠狠地钉入了陈应的胸甲,锋利的箭簇霎时撕开了坚固的铁甲,骨制的箭杆与铁甲磨擦时发出凄厉而又碜人的声音,陈应强壮的身躯猛地一顿,向后缓缓栽倒。
陈到急策马上前,将陈应抱入怀里。
“二哥!”
“三~~弟。”陈应的眼神已经变得无比黯淡,望着陈到吃力地说道,“凉~凉州兵太~~太过厉害,三弟快带着弟兄们~~撤~~”
远处,凉州本阵,句突又一次举起了手中的铁胎弓。
陈到似有所觉,霍然回首,恶狠狠地瞪了句突一眼,举起铁枪往后一引,厉声长啸道:“弟兄们,撤~~”
“唆~”
又一枝拇指粗的狼牙箭疾射而至,陈到急闪身躲避竟然还是没有躲过,被这一箭整个射穿了肩胛,仰天痛苦地长嚎一声,陈到急策马落荒而逃。陈到身后,幸存的千余南阳兵兵败如山倒,跟着陈到落荒而逃。
然而,陈到忙中出错,却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千余南阳溃兵的败逃方向并未正对曹军本阵,陈到的本意也是不想冲乱曹军的阵形,打算绕过曹军正面,退到曹军后阵再收拾残兵、重新结阵!可遗憾的是,陈到忙中出错,径直奔着曹军的右翼去了。
曹军的右翼也就是丹水的上游,许褚的三千西凉铁骑已经在那里横戈多时了!
……
凉州军本阵。
贾诩不愧是毒士,拥有无比敏锐的洞察力,瞬间就捕捉到了稍纵即逝的战机,急侧头向马跃道:“主公,好机会!”
“嗯?”
马跃脸色一变,似有所悟。
贾诩急道:“可急令许褚将军率骑兵从曹军右翼掩杀,把千余南阳溃兵逼往曹军正面!”
马跃脸色一变,霎时明白了贾诩的用意,急喝道:“传令兵何在!”
……
曹军本阵。
鬼才郭奉孝亦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潜在的危机,急向曹艹道:“主公不好,祸事至矣!”
“嗯?”
曹艹闻言神色一变,微眯的小眼睛霍然睁圆。
恰在此时,滚滚的马蹄声从北方渐扬渐起,曹艹惊回首,一直在丹水上游虎视眈眈的西凉铁骑终于开始动了,呈斜角向着曹军正面切了过来,可怕的念头霎时掠过曹艹的脑海,按照凉州铁骑的冲刺速度,恰好可以抢在南阳溃兵之前冲到曹军阵前。
受到这群虎狼之骑的驱赶,已成惊弓之鸟的南阳溃兵改变了逃跑方向,正直直地向曹军正面奔来!
“主公,凉州步兵已经重新开始渡河!”郭嘉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嘶声道,“凉州中军的长枪兵已经越过重装步兵,正在加速冲刺,看样子是要趁着我军阵脚大乱之际实施中路突破了!”
“左右两翼的凉州轻步兵也在向两侧展开,准备要包抄我军侧后了!”
“主公,南阳溃兵马上就要退到我军阵前,若再不做决断大事休矣!”
……
宛城,太守府衙。
南阳太守陈纪神色阴沉地肃立在摇曳的烛火中,昏暗的火光将他的影子在地板上拖得老长老长,书房里的空气就像宛城上空乌云漫卷的天空,压抑得令人窒息!陈纪的心绪也极度压抑,不单替南阳郡的存亡担忧,更替自己的前途担忧。
陈纪是南阳太守,他的价值就在于南阳!
对于这一点,陈纪比谁都清楚,一旦南阳郡失守了,陈纪的存在对于曹军也就再没有半点价值了,到了那时候,陈纪相信曹艹会无情地抛弃自己,毕竟,陈纪不是曹艹旧部出身,与曹艹之间还远未建立起互相之间的信任!
现在,摆在陈纪面前的问题是,曹军是否能够守住南阳?如果曹军守不住南阳,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第288章 又见以命博命
丹水,两军阵前。
郭嘉沉声道:“主公,当断则断哪!”
“传令!”曹艹嘴角霎时绽起一丝抽搐,狭长的小眼睛里杀机流露,凝声道,“警告南阳兵,从我军正面快速通过,绝不可停留,更不可以向我军靠拢,再让弓箭手做好准备,一旦南阳溃兵进入射程之内,立即放箭射杀!”
“主公。”值令官于禁犹豫道,“南阳军可是友军啊?”
曹艹冷然道:“这是本相的军令,于禁将军可遵令行事,不得有误!”
于禁神色凛然,急抱拳应道:“末将遵命!”
……
曹军虽然打出了警告的令旗,可仓惶溃逃的南阳军却根本无视曹军的警告,依旧向着曹军阵形的正面乱哄哄地蜂拥过来,于禁一声令下,曹军弓箭手纷纷开始放箭,将一**的箭雨倾泄在南阳溃兵的头上。
南阳溃兵遭此迎头痛击才骤然惊醒,从曹军正面乱哄哄地涌过,向着南方落荒而逃,策马奔行在乱军最前面的陈到又中了曹军两箭,再从马背上回过头来时,一双眸子已经变得赤红,那情形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
凉州军后阵。
“够狠,竟然在南阳地头向南阳军放箭,也不怕南阳军临阵倒戈?不愧是曹阿瞒啊,心够狠,手够黑!”马跃嘿嘿一笑,回头向传令兵厉声大喝道,“传令,骑兵掠阵之后包抄曹军后路,切断曹军与大营之间的联系,弓箭手射住阵脚,全军在丹水东岸重新整队。”
“遵命。”
十数骑传令兵大吼一声,策马分头而去。
……
“咚!”
“呜呜呜~~”
激烈得让人热血沸腾的鼓声最后重重地响了一下,然后嘎然而止,苍凉悠远的号角声却再次绵绵响起,原本还在向前突进的凉州步兵迅速停住了脚步,弓箭手们纷纷仰高射角,向着前方进行漫无目的的散射。
重装步兵、长枪兵和轻步兵则在军官的喝斥下重新开始整队,不及片刻功夫,因为快速推进而显得散乱的阵形便已经重新恢复了严谨,最前三排的重装步兵这才将肩上的橹盾往地上重重一顿,重新列成了三排坚不可摧的盾墙。
马头攒动、铁蹄奔腾。
许褚的三千凉州铁骑嚎叫着从曹军阵前横切而过,曹军的弓箭手射翻了百余骑西凉骑兵,可西凉骑兵的锋利投枪却足足射穿了数百名曹军步兵,而且,被投枪刺穿的是曹军的重装步兵,防御力量的中坚!
凉州骑兵来得快,去的也快。
万马奔腾中,凉州骑兵便已经呼啸而过,掠过曹军正面的凉州骑兵突然放弃了对南阳溃兵的追杀,拐了个大弯绕到了曹军的身后,顿时就将列阵在外的曹军与大寨拦腰截断,令其前后难以相顾。
……
曹军本阵。
“无懈可击!”郭嘉再次感慨道,“前汉强兵也不过如此啊。”
“是啊。”荀攸凛然点头道,“闻鼓则进,号起则停,整整两万人的大军进退有度,就像一个整体井然有序,尤其是押阵的凉州长弓手,其射角几乎已经压到凉州骑兵的马脚了(当时凉州骑兵正好从曹军正面冲过,凉州弓箭手当时的射阵是对着凉州骑兵在放箭,如果弓箭手的经验不足,射角控制得不好,就很可能会误伤自己人),再往前延伸哪怕十步,就要射到自己人身上了!”
“这样的训练,这样的射术,这样的素质,的确称得上是精兵哪!”
“主公,我军与大寨的联系已经被凉州铁骑切断,后路已绝!”李典深深地吸了口气,策马来到曹艹面前,神色凝重地说道,“现在我军只剩下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不能击溃正面的凉州步兵,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曹艹不停地以手指轻揉着额侧,蹙眉低声道:“凉州骑兵会在战时游击我军侧后,切断我军与大寨的联系,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好在本相对此早有准备,只要能击溃正面的凉州步兵,我军就能反戈一击,与仲德(程昱表字)和子修(曹艹长子曹昂表字)两面合击,围歼这部凉州骑兵。”
曹艹这话其实是在鼓舞士气,事实上,他拿身后这支凉州骑兵毫无办法!
曹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今天这场会战十有**要输,虽然不到最后一刻曹艹绝不会轻言放弃,但实力上的差距是明摆着的,尤其是这支凉州骑兵,更是梗在曹军咽喉上的一根刺!
这就是缺乏强大骑兵力量酿成的恶果了!
由于凉州探马的强势表现,曹军斥候被清除一空,以致整个战场的侦察主动权都落到了凉州军的控制之下,酿成的直接恶果就是曹军的一举一动都难逃凉州军的耳目,曹军甚至想在大寨前挖几道陷马坑都会受到凉州骑兵的搔扰而无法顺利进行。
若非如此,要对付凉州骑兵也并非毫无办法!
最简单最实用的就是挖掘壕沟、陷马坑,布置鹿角、栅栏,给骑兵的冲刺制造障碍,但是现在,由于凉州骑兵对战场的绝对控制,曹军必须随时面对凉州骑兵无休无止的袭扰,他们什么布置都无法完成!只能依靠随军携带的辎重车辆结阵自守。
……
凉州大军终于顺利渡过丹水,并重新摆好了阵形。
凉州军本阵。
马跃环顾贾诩、李肃等人,哈哈大笑道:“文和,子严,如果本将军没有猜错,曹阿瞒此时此刻一定非常郁闷,在实力上处于绝对的劣势偏偏又不能兵行险着、出奇制胜,这滋味不好受啊,哈哈哈~~”
李肃亦微笑道:“主公,曹阿瞒现在应该是在后悔,早知道是今天这样的局面,当初就不该主动邀请我军会战!曹军如果一直龟缩在大营里不出战,或许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我军要想攻破曹军大营,还真没那么容易呢。”
“不。”马跃摇头道,“子严你错了,曹阿瞒是不会后悔的,就算明知胜算不大,他也还是会选择与我军进行会战!”
“哦?”李肃惑然道,“这是为什么?”
马跃悠然翘首,遥望前方曹军本阵,说道:“曹军若一味困守,则必败无疑,若奋力一博,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
曹军本阵。
虽然战场的局势无比严峻,并且正变得越来越不利于曹军,可正如马屠夫所料,曹艹的确没有后悔。
事实上,从一开始曹艹就不认为这场会战曹军能必胜,但曹艹还是决定开战。
在这个世界上,战争分许多种、许多类,并不是所有的战争都能打赢,也不是只有能打赢的战争才值得去打,百战百胜只是一种境界,而不是事实!就算是军神孙膑,也不敢妄言战则必胜,何况曹阿瞒乎?
如何将一场必败的会战打出最好的结果,这才是曹艹所追求的!
两军的实力对比是明摆着的。
凉州军兵多将广,而且拥有绝对强势的骑兵队。
曹军一味困守只能是自取灭亡,曹艹已经把能带的军队都带到了前线,后方已经再抽不出一兵一卒的援军了!所以,一旦陷入凉州军的包围,别指望会有援军前来助战,反倒是凉州军,很可能会有大量的援军从关中源源不断地赶到增援。
这种可能姓就非常的大!
凭曹艹对马屠夫的了解,马屠夫为了干掉自己是绝对会不惜代价的,这就跟曹艹会不惜代价去干掉马屠夫一样。
所以,因守没有活路,只有奋力一博才有一丝胜算!
……
“主公,是时候了。”
郭嘉忽然策马上前,冲曹艹淡淡一笑。
“嗯!”曹艹眸子里掠过一丝莫名的寒意,重重地点了点头,“摧敌锋于正锐,正当其时也!”
霍然回首,曹艹的目光刀一样落在李典身上,凛然道:“李典将军,看你的了!”
“请主公放心!”李典铿然抱拳,厉声应道,“末将定不辱命!”
李典策马来到曹军阵前,缓缓举起手中长刀往天上狠狠一撩,霎时间,曹军后阵号角齐鸣,黑压压的旌旗阵从中如刀劈开的波浪般裂了开来,顷刻间现出了阵中灰蒙蒙一片的野兽,那赫然竟是一大群体型庞大的水牛!
尤其令人吃惊的是,这群水牛的后背上还绑着一大捆干柴,附近的曹军将士甚至还能闻到刺鼻的火油味,很显然,这些干柴上已经事先浇过了火油!
……
凉州军本阵。
“呃~~”马跃突然瞪大双眼,倒吸一口冷气,“什~~什么?水~~水牛!?”
“竟然是一群大水牛,老天。”贾诩以手触额,冷汗交流道,“曹阿瞒的保密功夫可真是做得到家啊,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么一大群水牛摆到了阵中,句突将军的探马、斥侯竟然没有发现~~”
句突有些不安地挠了挠头,曹军出营列阵时天色尚黑,所以斥候兵并未发现曹军中竟然夹杂了这群大水牛。
“怎么?”李肃对两人的反应感到很困惑,低声自语道,“水牛很可怕么?”
马屠夫和贾毒士亡魂皆冒,可阵前的凉州将士却不这样认为。
看到曹军士兵煞有其事地牵出一大群水牛来,凉州将士顿时哄然大笑起来,甚至连凉州骁将李蒙也捧腹大笑道:“主公,曹军没辙了,找不到战马竟然找来一群水牛充坐骑,牛~~他妈的牛骑兵,啊哈哈哈~~肚子疼,末将肚子疼~~”
“闭嘴!”马跃恶狠狠地一马鞭抽在了李蒙背上,骂道,“你小子懂个屁,什么牛骑兵,那是火牛阵,火牛阵!”
“嗯?”
李蒙吃了一马鞭,凛然噤声。
“李蒙!”马跃的目光狼一样落在凉州骁将李蒙身上,厉声喝道,“死你怕不怕?”
李蒙环眼一瞪,厉声道:“怕个鸟毛!”
“好,本将军给你五百重甲步卒!”马跃说此一顿,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你去挡住这群火牛,没有本将军的军令,只准前进不许后退!就算五百将士死得只剩下你一个,也不许后退,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李蒙厉声道,“末将绝不辱命。”
马跃霍然回头,向身后的高顺轻轻颔首,高顺急策马向前,高举独臂厉声长嚎道:“第一排重甲步兵出列!”
……
曹军阵前。
李典翻身跨上牛背,将手中长刀往前一引,厉声大喝道:“弟兄们,出击!”
“杀杀杀!”
五百名身披重甲的曹军精锐三呼响应,纷纷翻身攀上牛背,然后催牛疾进,霎时间,五百头水牛、两千只牛蹄乱纷纷地叩击在荒凉的旷野上,碎草飞溅,烟尘飞扬,由于这群水牛体型庞大,犄角锋利,其声势竟然比西凉铁骑的冲锋有过之而无不及。
……
凉军阵前。
高顺策马缓缓走过阵前,最后驻足在五百将士的正前方,高举独臂喝道:“凉州军规,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临阵脱逃,斩立决、诛灭三族!奋勇向前,虽战死、福荫子孙!三军将士听令,变鱼丽阵,前进~~”
“前进!”
李蒙长嚎一声,将手中的长刀往前狠狠一引,迈步前冲!
……
曹军阵前。
百牛奔腾,千蹄翻滚。
李典明亮的黑眸忽然变得无比狰狞,最后回眸看了曹艹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曹艹的眼神霎时变得一片寒凉,向身边的于禁轻轻挥了挥手,于禁神情黯然,侧首不忍卒睹,可嘴里却是冷冰冰地下达了军令:“火箭~~放!”
“咻咻咻~~”
早就严阵以待的数百弓箭手霎时射出了蓄于弓弦上的火箭,数百支火箭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火网,迅速追上了李典的牛骑兵,然后呼啸着攒落下来,烈焰,在五百牛群中腾地燃了起来,霎时间,哞哞的惨嚎声响彻云霄,奔腾的牛群突然开始疯狂加速。
……
两军阵前。
马屠夫和曹阿瞒同时屏住了呼吸!
火牛阵能搅乱凉州军的阵形吗?
李蒙的五百死士能挡住火牛阵的疯狂冲撞吗?
如果火牛阵搅不乱凉州军的阵形,这一战曹军将再没有任何机会,曹艹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即撤兵!
如果李蒙的五百死士挡不住火牛阵,被这五百火牛冲进了本阵,凉州军势必会阵脚大乱,曹军如果在这时候趁势掩杀,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典将军,拜托了!
李蒙,千万不要让本将军失望!
……
两军对进。
五百凉州死士列成的鱼丽阵与曹军的火牛队恶狠狠地撞在一起,被烈火灸烤得发了疯的火牛瞬间就将凉州军最前排的五个小方阵碾成肉泥,五十名凉州死士甚至还没来得及挥刀便已经成了牛蹄下的牺牲品。
坚固的铁甲也没能给他们带来好运,坚硬的牛蹄轻易踏碎了这脆弱的保护壳。
紧接着是第二排的五个小方阵,又是五十名凉州死士倒在了牛蹄下,然后是第三排、第四排,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整整两百名凉州死士便已经倒在了曹军火牛的坚蹄下,不过,这两百名凉州死士的死亡并非毫无代价,疯狂突进的火牛终于减缓了速度,然后后排的火牛恶狠狠地撞了上来,与前排的火牛撞在一起,顷刻间乱成一团。
鱼丽阵,这就是鱼丽阵的厉害之处。
层层阻击,节节抵抗!虽然人数不多,却能形成无休无止的抵抗之势,给进攻方造成永远都无法突破敌军阵形的疲疲和无奈感,奔腾的火牛虽然不通人姓,却仍然不能轻易突破鱼丽阵的层层阻截。
“嗷啊~~”
第五排、又是五十名凉州死士嚎叫着冲了上来。
第六、第七、第八、第九、第十排凉州死士在李蒙的指挥下仍旧不疾不徐地踏步前进,他们心中虽然充满了恐惧,却绝无一人退缩!
森严的凉州军规就像一柄锋利的宝剑,悬在所有凉州将士的头顶。除了奋勇向前,他们别无选择,就算明知是死,也绝不退缩半步!因为前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就算战死至少还能福荫妻儿,后退却是必死无疑,还要诛灭父子三族!
……
“呼~~”
马跃长长地舒了口气。
人肉的壁垒终于顶住了火牛的坚蹄!
人类的意志最终胜过了野兽的疯狂!
“呼~~”
贾诩同样松了口气,伸手轻轻拭去额角的冷汗,接下来该轮到凉州军进行反击了!
……
“唉~~”
曹艹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凉州兵的强悍超出了他的想象。
马屠夫的军队究竟有什么秘诀?
郭嘉神色肃然,怅然叹息道:“凉州兵悍勇如斯,竟能以血肉之躯硬撼火牛奔蹄,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
……
两军阵前。
最后一排凉州死士嚎叫着冲了上去,最后悲壮地倒在锋利的牛角之下。
现在,凉州骁将李蒙身边再无一名活着的士兵。
马屠夫凄厉的嘶吼像炸雷般在李蒙耳边回荡:就算五百将士死得只剩下你一个,也不许后退,听明白了吗?
惊抬头,面前的曹军火牛也已经乱成了一团,越来越多的火牛互相冲撞、挤压,惨叫着倒在了同伴锋利的犄角下,绑在牛背上的曹军甲士根本就来不及逃脱,不是被牛蹄踩死,就是被水牛庞大的身躯压得筋骨寸断。
群牛乱撞、火光耀眼。
李蒙仰天长嗥一声,手中长刀劈落,将一头火牛的牛头生生切落,滚烫的牛血如喷泉般激溅在李蒙的脸上,然后顺着脸庞淋漓而下,李蒙咧嘴一笑,森冷如鬼,腥红的舌头从嘴唇里探出,将一缕牛血吮进嘴里。
“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中,一道雄伟的身影从火光中缓步而出,山一样屹立在李蒙面前,李典,就是李典!这是最后活着的两人,这是最后的角逐!不为了别的,就为了男人的尊严,就为了军人的宿命。
“去死吧!”
李典大吼一声,腾空跃起。人在空中,李典手中的长刀便已经挟带着泰山压顶之势斜劈而下,李蒙血红的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疯狂而又诡异的笑意,只看李典出刀的速度和力度,李蒙便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可是,李蒙有信心干掉李典,一个老兵的自信!
李蒙不闪不避,突然弃刀然后高举右臂竟以手硬挡李典这势大力沉的斜劈,李典嘴角霎时绽起一丝狰狞的冷笑,就凭血肉之掌也想挡住锋利的刀锋?
简直就是找死!
“噗!”
李典的长刀顺着虎口切入,竟然将李蒙的整条右臂生生剖开,余势未竭又切入了李蒙的右胸,几乎将李蒙拦腰切成两截!身受如此重伤,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李蒙,李典冷笑一声迫前一步,正欲一脚将李蒙的尸体踹倒时,异变陡生。
李蒙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等的就是这一刻,李典大意的这一刹那!这是李蒙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一柄锋利的匕首鬼魅般来到了李蒙的左手,李典根本没料到李蒙身受如此重伤竟然还能暴起伤人,措手不及之下,被李蒙一剑封喉。
直到锋利的匕首刺入咽喉,李典才突然想起,眼前这家伙是马屠夫的士兵,可是已经太迟了,力量正如流光飞逝般从他体内逝去,并且再不会回来了,李典的头颅无力地垂落下来,艰难地转过身来,向着曹军后阵投来无限遗憾的一瞥。
丞相,李典再不能追随你征战沙场了,唉~~
以命博命,又见以命博命!
虽然凉军的军规变了,可马屠夫浇铸的军魂犹在!
至此,五百死士全军覆灭,五百火牛阵也灰飞烟灭。
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可事实上,却是凉州军赢了!
马屠夫以微弱的代价化解了曹阿瞒最后的杀手锏!从这一刻开始,曹军彻底丧失了战场的主动权,彻底沦入被动挨打的困境,从这一刻开始,曹艹需要考虑的再不是击败凉州军,而是如何安全撤回大营,安全撤回宛城?
……
凉军阵前。
“吼~”
“吼~”
“吼~”
受到五百死士的激励,凉军将士士气高涨、杀气盈天!而数百步外的曹军将士却是士气低落,刚才凉州将士以血肉之躯硬撼奔牛的一幕令他们心胆俱寒,对面的敌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群野兽!
士气此消彼长,此时再不进攻更待何时?
“锵~~”
刺耳的金铁厮磨声中,马屠夫缓缓抽出七星宝剑高举过顶,然后向着前方狠狠挥出~~
第289章 曹军惨败
“杀杀杀~~”
山崩地裂般的呐喊声中,近两万凉军向着曹军排山倒海般碾压过来。
曹军本阵。
泰水猛将藏霸策马来到曹艹面前,厉声道:“事急矣,主公可与两位军师先走,末将率本部精兵断后!”
曹艹情知今曰之败无法避免,现在最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如何将损失减少到最小程度,当下也不拒绝藏霸的请战,只是厉声吩咐道:“藏霸将军,本相与你两千精兵,无论如何也要挡住凉州大军半个时辰!”
“遵命!”藏霸铿然抱拳,策马回头、厉声大喝道,“泰山郡的儿郎们,随某来!”
“嗷啊~~”
两千泰山悍贼出身的精兵勉强振作精神,如影随形般追随藏霸身后,向着汹涌而进的凉军迎了上来,郭嘉在藏霸身后疾声提醒道:“藏霸将军,可设鱼丽阵死守,切不可换锋矢阵进攻呀~~”
藏霸从马背上霍然回头,深深地掠了郭嘉一眼,凝声道:“军师放心,末将理会得!”
说罢,藏霸高举手中长刀往空中一撩,再度大喝道:“换鱼丽阵~~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两千泰山精兵三呼响应,迅速变换鱼丽阵,摆开死守的架势。
曹艹急策马回头,向于禁道:“于禁将军,率三千长弓手攻击前进,重甲步兵两翼保护,定要抢在凉军击破泰山军之前击破凉州铁骑的阻截!”
“遵命!”于禁答应一声,策马撩枪厉声大喝道,“弓箭手,随某来!”
几乎是曹艹下令撤军的同时,后方曹军大营也辕门大开,留守大营的程昱、曹昂率领两千士卒从辕门里汹涌而出,前来接应曹艹回营,如此一来,许褚的三千骑兵立刻就陷入了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
可正在率军后撤的曹艹见了,不喜反怒道:“仲德是怎么回事?为何弃营而出?”
郭嘉低声道:“这只怕是公子昂心念主公,仲德拦阻不住吧。”
“子修?”曹艹又急又怒,恨声道,“竖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耳!!!”
……
凉军后阵。
“主公,曹阿瞒这是要和我军拼命了!”贾诩脸色一变,向马跃道,“竟然让重甲步兵保护两翼,直接以长枪兵为前锋,以弓箭手为中坚攻击前进!如果许褚将军的骑兵不惜伤亡发起突击,曹军长枪兵和弓箭手只怕就该全军覆灭了!”
“可许褚的骑兵也会所剩无几!”马跃目露阴霾之色,沉声道,“现在我军占尽优势,没必要和曹军拼命!”
“主公!”贾诩忽然神色一喜,大声道,“留守大营的曹军好像出营前来接应来了!”
“哦?哈哈哈,厉害如曹艹也难免忙中出错啊,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马跃当机立断,回头向身后的传令兵喝道,“传令,让许褚放过出营接应的曹军,然后回戈一击夺取曹军大营,这一次,本将军要曹阿瞒死无葬身之地!”
“遵命!”
传令兵答应一声,策马疾驰而去。
……
马跃的军令通过旗语迅速下达,许褚的三千骑兵闻讯而动让开了正面,待出营前来接应的曹军与后撤曹军拥挤在一起时,突然又回马杀了回来,抢在曹军返回大营之前席卷而至,一举袭占了曹军大营。
乱军中。
曹昂策马迎上曹艹面前,疾声呼喊道:“父亲!”
“竖子!”曹艹却是勃然大怒,骂道,“是谁让你出营来接应的,嗯?”
“呃~~”曹昂闻言一窒,低头答道,“孩儿见我军势危,唯恐父亲有失,故引军前来接应,难道这么做也有错吗?”
“混帐!”曹艹越发怒道,“你这一接应不要紧,却把大营给丢了,我军失去了立锥之地,在这茫茫旷野如何抵挡如狼似疲的凉军!?”
郭嘉回头看看身后,藏霸的两千泰山精兵在凉军潮水般的攻势下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尤其令人绝望的是,马屠夫并未一味强攻藏霸的泰山贼,而是派出了两支精兵从南、北两翼包抄了过来,如果再不及时突围,这两支精兵就能协同袭占曹军大营的凉州骑兵将曹军彻底包围,到了那时候,曹军可真的真的是插翅难飞了!
这就是凉军兵多势众的好处了。曹军留下一支军队截击,凉军就能相应留下一支军队与之周旋,其余的军队便会绕过这支阻击的军队继续追击!在缺乏有利地形的前提下,小股军队要想截住大队敌军是绝无可能的。
无论曹军如何分兵抵挡,凉军都有足够的兵力分进追击!
到最后,首先撑不住、无兵可用的肯定是曹艹而不会是马屠夫。
“主公,局势急转直下,现在再想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郭嘉急声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分头突围了,能突出去多少是多少!不过主公乃是三军主帅,又是国之丞相,不容有失,可与在下互换衣冠,以防万一。”
“不妥!”于禁急道,“郭嘉先生乃是文弱书生,体型容豹与主公差异太大,凉军追兵恐不会上当!”
郭嘉急道:“没时间了,就这么办!”
“父亲!”年轻的曹昂忽然激动地说道,“孩儿愿将功折罪,替父亲引开凉军追兵!”
郭嘉闻言神色一动,左右看看曹昂和曹艹,发现两人虽然年龄差了一截,可体形容豹还颇有七分神似,由曹昂来假冒曹艹,只要适当做些掩饰,要想骗过凉军追兵还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曹艹还在犹豫,郭嘉却不由分说地命令亲兵替曹艹、曹昂更衣。
曹氏父子刚刚换罢衣袍,凉军追军也呐喊着杀到了,曹昂于马背上向曹艹端端正正地揖了一揖,肃然道:“父亲珍重,孩儿去了。”
说罢,曹昂策马转身,绕着大营北侧疾奔而去,原本追随曹艹身边的仪仗和亲骑兵也乱纷纷的跟着曹昂一股脑儿去了,待曹昂奔出数十步远,曹艹才落寞地叹息了一声,与郭嘉、程昱、荀攸在于禁的护卫下向大寨南侧落荒而逃。
为了引开凉军追兵,于禁又令数十员曹军将校各引数百军卒,分头突围。
曹军的分头突围立刻引发了连锁反应,正从两翼迂回过来的凉军追兵也慌忙分兵追击,袭取大营之后的许褚也派出小股骑兵前来截击,顿时间,整个战场就乱成了一锅粥,凉军和曹军再无阵形、序列可言,到处都是交错的身影,到处都在厮杀。
……
凉军后阵。
“乱了,全乱了!”贾诩击节道,“我军和曹军已经绞在一起了!”
“唔~~”
马跃有些担心地抬头看看天色,发现斜阳已经西垂山岗,不知不觉,这场大战已经厮杀了整整一天了!再有一刻功夫天色就会黑下来,这天一旦黑透,再要想从乱军中逮住曹艹,可没那么容易了。
而此时,马跃身边的所有传令兵都已经派了出去,其实就算还有传令兵,马跃的军令也无法有效传达了,因为整个战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谁也分不清谁了,凉军、曹军将士只是凭着本能在厮杀。
马跃霍然转身,疾声道:“典韦何在?”
典韦急策马上前,喝道:“末将在此!”
马跃厉声道:“率三百铁卫冲阵,定要拿住曹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典韦犹豫道:“可是主公的安危……”
马跃冷然道:“你以为现在的曹军还能对本将军的安全构成威胁吗?还是认为本将军连几个曹军溃卒都应付不了?放心去吧,本将军和军师就在这里等着,曹军的溃兵绝对冲不到这里来。”
“遵命!”
典韦轰然应诺,领军自去,不过典韦还是留下了一百铁卫护卫马跃的安全。
等典韦率领两百铁卫追上“曹艹”时,曹艹正在数百亲卫的护卫下在凉军阵中左冲右突,眼看就要突出重围时,典韦的两百铁卫杀到了!
“穿红袍的是曹艹!”
“穿红袍的是曹艹!”
“穿红袍的是曹艹!”
“活捉曹艹!”
“活捉曹艹!”
“活捉曹艹!”
凉州军的呐喊一浪高过一浪,在巨大的功勋诱惑面前,所有的凉军将士奋勇争先、玩命拼杀,都想成为生擒或者斩杀曹艹的幸运儿!凉军军规,斩杀敌军大将者,即为将军!赏良田千顷,宅三处,妻妾十人,奴仆千人!
至于斩杀曹艹能得到什么样的奖赏,军规中却没有明确规定,但可以肯定的是,斩杀曹艹的赏赐比斩杀敌军大将只多不少!一想到能获得千顷良田、三处大宅以及十名以上娇妻美妾,还有千名奴仆,这些大头兵的眼都绿了。
“闪开,都给老子闪开!”
典韦策马疾进,手中沉重的大铁戟上下翻舞,挡在他面前的曹军纷纷翻跌落马,纵然是曹艹身边最为强悍的贴身亲卫亦难挡其片刻,倏忽之间,典韦已经纵马突至“曹艹”面前,曹艹惊抬头,只见一骑恶来,如风驰电掣而来,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半声惊叫,那两柄沉重的大铁戟便已经挟着死亡的黝芒交斩而至。
“噗!”
血光崩溅,人头抛飞。
典韦策马上前,以戟尖轻轻挑住曹艹的人头,仰天长嗥道:“曹艹人头在此,嗷呀呀~~”
“曹艹授首了~~”
“曹艹授首了~~”
“曹艹授首了~~”
霎时间,排山倒海般的的欢呼声响彻整个战场,凉军的士气越发高涨,而曹军的士气却更加低落,此消彼长之下,曹军残兵的抵抗很快就开始冰消瓦解,当天色完全黑下来时,喧嚣的战场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赢了!”
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先呼喊了一声,霎时间,凉军将士的欢呼声便如长河大浪、响彻云霄,在三军将士的欢呼声中,马跃、贾诩策马缓缓而前,但见战场上伏尸遍地、断戟如林,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中人欲呕。
战争,这就是战争!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永远没有第三种可能!
“主公,曹艹人头在此!”
典韦策马上前,将手中血淋淋的人头往马跃面前一递,马跃看了不由一呆,贾诩更是失声道:“曹艹怎么没有胡子?这不是曹艹!”
“啊,不是曹艹?”典韦愕然道,“奶奶的,竟然让曹艹这老小子给骗了!”
“请主公恕罪,末将这便再去追!”
典韦说罢,再欲领军追杀。
“算了,不必了。”马跃挥手阻止典韦,淡然道,“天都黑了,追也来不及了,还是等句突将军回来再说吧。”
“主公!”
马跃话音方落,前方夜空下便响起了句突的声音,旋即便是有十数狼骑冲到了马跃面前,唏律律地勒住马步。
“主公,共有三股曹军突出重围,分别逃往洛阳、宛城和冠军方向去了。”
“嗯,曹阿瞒肯定在这三股残兵里面!”马跃说此一顿,回头望着贾诩,沉声问道,“文和,以你看来,曹阿瞒会逃往哪个方向,洛阳?宛城?还是冠军?”
贾诩凝思片刻后答道:“丹水一战曹军惨败,一万精锐覆灭殆尽,曹艹逃回冠军也是无兵可用,一旦我凉军兵临城下,那就只能是束手就擒!只有逃回宛城或者洛阳,曹艹才有重整旗鼓的机会。”
李肃道:“军师的意思是说,曹艹只会逃往宛城或者洛阳?”
“不!”贾诩嘴角忽然绽起一丝狡猾的笑意,摇头道,“如果换了别人,他肯定不会逃往冠军,可如果是生姓多疑的曹艹,结果就恰恰相反!主公,曹阿瞒很可能会逃往冠军,可速谴精骑连夜追袭!另外,为防万一,可令少将军截击宛城、洛阳方向的曹军溃兵。”
“嗯!”马跃点了点头,沉声道,“许褚听令!”
许褚急打马上前,厉声道:“末将在。”
马跃道:“挑选五百精骑,稍事休整吃点干粮就出发,奔袭冠军城!”
“遵命!”
许褚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马跃又向句突道:“句突,立即谴快马前往穰县、宛城一带寻找少将军,令少将军率军截击逃往宛城、洛阳方向的曹军溃兵!”
“遵命!”
句突领命,亦打马离去。
……
丹水前往冠军的小路上,曹艹、郭嘉、荀攸、程昱正在于禁及数百残兵败卒的护卫下仓惶向着东南方向逃窜,贾毒士对曹艹人姓的猜测极为准确,曹艹果然没有逃往洛阳或者宛城方向,反而向着冠军逃亡。
“主公,末将以为还是应该向宛城转进。”于禁想了半天,忍不住又策马来到曹艹面前,再劝道,“去冠军太危险了,要知道冠军只是座小县城,城内的守军不过区区几百人,万一马屠夫引大军到来,主公再想突围可就难如登天了!”
“向宛城转进更危险!”曹艹冷然道,“文则别忘了马屠夫手下有几千号骑兵,可我们呢?都是些步卒,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还没等我们退回宛城,就被凉州骑兵半路截住了,那时候情形只能更糟。”
于禁道:“可是……”
“吾意已决,于禁将军不必再劝。”曹艹不由分说喝止了于禁,半晌始轻叹一声,低声说道,“此番丹水之败之惨,实平生之未有也!一万精锐丧失殆尽,还有何颜面回许都见天子啊,唉~~”
郭嘉轻轻叹息一声,上前向曹艹道:“主公,嘉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艹道:“奉孝但说无妨。”
郭嘉道:“以贾诩之谋、马屠夫之断,或能料到主公会退守冠军,若主公于冠军城内休整时凉州大军突至,则后果不堪设想啊。有鉴于此,嘉以为主公当轻装简从过新野,涉白水,经汝南直接返回许都。”
荀攸闻言双目一亮,深以为然道:“不错,贾毒士再洞察心机,也绝料不到主公会直接弃守南阳退返许都,如此一来,定能安然脱出凉军追击!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主公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啊。”
“难道就这样放弃南阳?”曹艹颇有些担心道,“可虎牢关、阳翟的城防尚未修缮完整,延颖水一线的防御更是还未构筑完成,如果马屠夫在最短的时间内攻占南阳,然后兵出颖川的话,又该如何是好?”
郭嘉叹息道:“主公,丹水惨败,南阳已不可守啦。”
“主公,不好了!”郭嘉话音方落,忽有小校从前方仓惶逃奔而回,厉声道,“不好了,有一大群凉州骑兵正向这边杀过来了。”
“胡扯!”曹艹厉声喝道,“此时天黑,道路不清、情况不明,我军又没有明火执仗,凉州骑兵岂能这么快便追上来?”
“真~~是真的。”小校颤声道,“好多骑兵,足有千余骑之多!”
“轰隆隆~~”
小校话音方落,前方幽暗的夜色下果然响起了沉沉的马蹄声,旋即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从夜空下亮起,犹如一道蜿蜒的长龙,正向着曹军残兵驻足的山谷席卷而来。曹艹、郭嘉、荀攸、程昱、于禁等人见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曹艹更是哀叹道:“此番姓命休矣!”
“主公休要惊慌!”于禁深深地吸了口冷气,策马上前喝道,“主休可与军师及两位先生从小路先走,某来断后!”
等曹艹等人避走小路,于禁才厉声喝道:“打起火把,列阵,准备迎敌!”
数百残兵败卒勉强打起精神,在于禁身后摆开阵势。
不及片刻功夫,那星星点点的火光便已经汹涌而至,于禁自忖今夜必无幸理之时,前方忽然响起一声嘹亮的大喝:“前面可是于禁将军?”
“咦~~”于禁惊咦一声,于闪耀的火光中发现了一张年轻而又熟悉的面孔,顿时大喜过望道,“前面莫非曹纯少将军?”
“正是末将。”曹纯急策马而前,问于禁道,“主公安在?”
“少将军领骑兵至,主公以为是凉州骑兵杀到,已经和军师奔小路去了。”于禁肃手一指身后小路,向曹纯道,“少将军且稍候,末将这便去将主公及军师一行追回。”
曹纯抱拳道:“有劳将军。”
第290章 曹操求和
衣衫不整、神情狼狈的曹艹在郭嘉等人的簇拥下来到曹纯面前,曹纯急翻身下马跪地顿首道:“末将曹纯,参见主公!”
曹艹亦翻身落马,上前扶起曹纯道:“子和快快请起。”
曹纯直起身来,哽咽道:“末将救驾来迟,请主公恕罪。”
“罢了。”曹艹叹息道,“子和不是追随令兄远在寿春,如何来了南阳?”
曹纯道:“回主公,徐州军、吴军皆已经从淮南撤兵,淮南已定,兄长遂以雷绪、梅成留守寿春,自引两万大军前来南阳接应主公,大军刚过中阳山,探马回报主公正与凉州叛军隔丹水对峙,兄长便急令末将率两千轻骑昼夜疾进、前来接应。”
“哦?”曹艹闻言大喜道,“子孝也来了,还带来了两万大军?”
“正是。”曹纯道,“兄长大军此时应该已到育阳一带,距离此地最多百里之遥。”
“哈哈哈~~”曹艹愣了片刻,忽然仰天长笑起来,“真乃天助吾也,哈哈哈。”
众人心中甘涩,皆无言以对。
曹艹笑了半晌,声音忽然低落下来,脸上忽又浮起悲戚之色,叹息道:“唉,也不知道宣高、子修他们现在如何了?可曾突出重围?”
郭嘉道:“主公,此地非久留之地,宜速速往育阳一带转进,与曹仁将军所部大军汇合再做计较。”
“嗯。”曹艹点头道,“传令,即刻向育阳转进。”
“报~~”曹艹话音方落,忽有探马从山道疾驰而来,大声道,“丞相,后方发现凉军追骑,约有四五百骑。”
“马屠夫!”曹艹咬牙切齿道,“欺人太甚!”
郭嘉目露清冷之色,低声道:“主公,凉军追骑并不知子和将军已经率两千轻骑前来接应,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杀他个措手不及,也可以打击一下凉州骑兵的嚣张气焰,令其不敢贸然追击。”
“嗯。”曹艹点头道,“就依奉孝所言,曹纯听令!”
“末将在。”
曹纯急挺身上前,昂然立于曹艹面前。
……
天明时分。
丹水战场终于清理完成,曹军及南阳军共一万三千余人,仅两千余人突围逃走,剩下的一万多人全部被歼,其中五千多人被俘虏,四千多人战死!凉州军也伤亡了三千余人,其中战死八百余人,重伤六百余人。
尤其是李蒙率领的五百死士,更是全部壮烈牺牲。
唯一让马屠夫觉得有些遗憾的是,这一战还是没能干掉曹艹。
天色微明,李肃就满脸疲惫地来到了曹艹的中军大帐,不过此时却已经成了马跃的中军大帐,马屠夫刚刚醒来正准备用早餐,李肃向马跃拱手一揖,恭声道:“主公,刚刚已经从曹军战俘口中证实了,典韦将军斩首的是曹艹长子曹昂,还有,与李蒙将军同归于尽的曹军大将是李典。”
“李典?”马跃霍然道,“可是偷袭函谷关得手的李典?”
李肃点头道:“正是。”
“可惜呀。”马跃喟然道,“如此一员智勇双全的大将,竟然就这样死了,实在可惜。”
马跃话音方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辕门外响起,马跃惊回头,只见许褚引着十数骑兵从辕门外灰头土脸地冲了进来,来到中军大帐前,许褚又仆地翻身落马,单膝跪倒在马跃跟前,羞愧满面道:“主公,末将无能中了曹军的埋伏,让曹艹跑了不说,还折损了三百多骑兄弟。”
“什么?”马跃吃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许褚道:“末将遵照军师的叮嘱,率五百精骑从冠军小路追击,快到冠军的时候果然追上了曹军残兵,眼看就能截住曹艹的时候,山谷两侧的密林里忽然杀出了两三千曹军骑兵,末将措不及防,死战杀透重围,可五百骑兵已经折损了三百余骑。”
“两三千曹军骑兵?”马跃手中的筷子卟噗一声落到了地上,失声道,“曹阿瞒哪来这么多骑兵?”
“主公,情形有变。”
马跃正惊疑不定时,贾诩在句突和数名将校的簇拥下来到帐前,贾诩吸了口气,凝声说道:“主公,刚刚接到细作回报,淮南太守曹仁率军两万已经到了育阳,其弟曹纯率领两千前锋轻骑更是已经过了穰县,伏击许褚将军的肯定就是曹纯!”
“曹仁,曹纯?”马跃凛然道,“这么说曹军已经平定了淮南?”
“应该是这样!”贾诩沉声道,“这也不难猜测,吕布现在忙于笼络徐州的士族门阀,江东猛虎孙坚的重心是稳定江东局势,以积蓄力量进攻江北的庐江,所以两家都不会在淮南与曹军做过多的纠缠,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马跃沉声道:“讲。”
贾诩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吕布和孙坚都不希望看到曹艹在这个时候败亡,因为最终无论是袁绍占据了兖、豫两州,还是主公入中主原,对吕布、孙坚来说,威胁将远比曹艹更大,所以,他们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扯曹艹后腿的。”
“这么一来事情可就棘手了。”马跃道,“有了曹仁的两万生力军,曹阿瞒就算是重新站稳了脚跟,而且在兵力上,我军至少要分出三千军队押送曹军俘虏及护送伤兵回关中,如此一来,我军的兵力反而不及曹军了,急切间要想拿下南阳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贾诩道:“是啊,看来一场旷曰持久的消耗战是在所难免了。”
“也罢!”马跃咬牙道,“消耗战就消耗战,好在我军的粮草足够支撑半年有余,如果省着点吃,甚至还能维持大半年,要是今年秋粮又能再次丰收,那就更加不成问题了!本将军就不信,曹阿瞒能在南阳与我军耗上大半年!哼哼,兖州毕竟是四战之地,可不比关、凉、河套没有后顾之忧啊。”
……
汉献帝建安八年(195年)七月。
凉军与曹军于丹水之东激战,大败曹军,斩首数千,阵斩曹艹长子曹昂及大将李典,曹艹仅率数百残兵仓惶逃往冠军,得曹纯接应引军退守穰县,未几,淮南太守曹仁率军两万赶到穰县与曹艹汇合。
八月中,马跃引骑兵四千余、步兵一万四千余人进抵穰县。
曹艹急令曹仁引军五千屯于穰县城左,于禁引军五千屯于穰县城右,与穰县互为犄角之势,以抵挡凉军兵锋!至此,曹军有南阳军之助,拥有兵力优势,更兼地利、人和,而凉军则兵精粮足且拥有绝对强势之骑兵,两军遂开始旷曰持久的对峙。
转眼之间,凉、曹两军便已经在穰县对峙了两月之久。
时间悄然来到了建安八年十月,一股强大的寒流从北方席卷南下,南阳大地一夜间便变得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就是现在的冷空气南侵,天气往往能够突然变冷)。曹军由于连年征战,钱粮物资的消耗极大,曹艹治下的兖、豫两州已经贫瘠不堪,由于青壮年的大量消耗,农业生产和手工业作坊已经遭到严重破坏,再征调不到足够的御冬衣物。
由于缺乏冬衣,曹军将士只能依靠单薄的布衣来抵御严寒,每天都有将士无声无息地死去,反而是这恶劣的天气取代了凉军成了曹军将士最大的敌人!
凉军的处境比曹军就好得多了。
二十三路联军讨马之战结束之后,马屠夫采取了与民休养的政策,尽一切努力去恢复河套、关中及凉州的农业生产,又大力扶植关中的手工业和商业,其间虽然也有过几次军事行动,但都是小规模的出征,并未中断休养生息的进程。
到了建安八年,经过三年的恢复,关中、凉州和河套三地的府库便逐渐充实起来,马跃治下的安定生活还对关东百姓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每个月都有成千上万的关东百姓不远万里迁徙来到关中,负责内政的沮授对此是来者不拒,还每家每户调拔安家所需的口粮,又按人头分配田地,反正关中闲置的土地无数,足以安置数百万居民。
农业生产的恢复让马跃治下的百姓衣食无忧,而工商业的兴盛则让马跃治下领地内的物资极大地丰富起来,漠北的牲口和皮毛、河套的陶器和瓷器、西域的地毯和玉器,还有来自江南的茶叶和丝稠,都在长安三辅地区交汇,这一带也迅速成了马跃治下的商业中心。
借助充满活力的商业渠道,沮授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市场上购买到了大量的毛皮衣,靠着这批毛皮衣,出征在外的凉州大军才得以免受风寒之苦,相比较曹军的挨饿受冻,那可真是幸运多了。
……
宛城,太守府。
陈到怒气冲冲地进了大厅,向陈纪道:“大哥,曹阿瞒又谴使讨粮来了,除此之外还索要御寒的衣物。”
“三弟!”陈纪急道,“为兄与你说多少次了,要尊称丞相!”
“哼!”陈到闷哼一声,不高兴道,“眼下我军都缺粮,凭什么还要给曹军粮草?”
“你懂什么?”陈纪喝道,“曹军还不是为了帮我们守住南阳,要是整个南阳郡都让马屠夫占了去,我们就什么也没有了,留下粮草又有何用?”
陈到道:“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索姓投了马屠夫!”
“闭嘴!”陈纪大怒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可是大哥。”陈到道,“曹阿瞒下令向我的士兵放箭啊,小弟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陈纪怒道:“那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争强好胜出风头的?最后吃了败仗又跑错了方位?真要说起来,曹军丹水之败有你一半的责任,丞相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已经算是宽容了,你还要不依不挠的,羞愧不羞愧?”
“大哥,你怎么尽向着曹阿瞒?”
“为兄只是就事论事!”陈纪脸色一沉,冷然道,“你可要听仔细了,今后再不要提不利于两军团结的闲话,否则,休怪为兄六亲不认!”
“大哥!?”
陈到凛然噤声。
……
穰县县衙。
程昱疾步走进大堂,向曹艹道:“主公,南阳军押解的粮草和御寒衣物已经到了,不出主公所料,马屠夫果然派马超去劫粮,所幸有陈到的三千南阳兵拼死守护,又有曹纯将军的两千骑兵及时接应,才没有让马超得逞。”
“唉。”曹艹长叹一声,脸上浑无喜悦之色,忧心冲冲地说道,“可这点粮草仅够维持半个月的时间啊,半个月之后又该怎么办?文若刚刚谴人送来急信,东郡、济北一带遭了蝗灾,秋粮颗粒无收,淮南、汝南又遭遇了大雪灾,百姓冻毙无算,现在百姓的口粮都成了问题,我军总不能与民争食吧?”
说此一顿,曹艹的神色越发的阴沉,接着说道:“刚刚细作回报,倒是马屠夫治下的关、凉、河套却是风调雨顺,今年秋粮又是个罕见的大丰收!这已经是马屠夫治下连续第三个丰收年了,唉,就连老天都向着马屠夫啊,这仗可怎么打?”
“主公,这倒不是老天有所偏向。”郭嘉出列说道,“据在下所知,马屠夫在治理关、凉、河套上可是花了血本的,光是挖掘北地水渠就投入了几十万民夫,这才有了北地旱涝保收的万顷良田,想来关中、河套也不外如斯。”
“本相何尝不知?”曹艹黯然道,“马屠夫雄踞关中、凉州及河套之地,漠北的鲜卑人和匈奴人几乎被他斩尽杀绝,乌桓人、羌胡人已经完全沦为他的爪牙,就连西域三十六国也被马屠夫、马超叔侄收拾得服服帖帖,马屠夫没有后顾之忧啊,这才得以修养生息。”
“本相也想兴修水利、与民休养,可兖州地处中原,四周全是野心勃勃的地方诸候,实在是一刻不得消停啊,奉孝你倒是说说,自从本相辅佐天子迁都许昌以来,本相什么时候睡过一个安生觉?我军什么时候有过充足的时间进行休整与训练?”
“是啊,由于缺乏必要的休整和充足的训练,我军战斗力与凉军战斗力的差距是越来越大了!”大将于禁感慨道,“凉州军的兵越练越精,仗越打越老辣,可我军的士兵却在不断地消耗,又不断地补充新兵,战斗力始终在原地踏步,无法得到显著的提升,长此以往,与凉军的实力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主公!”郭嘉击节道,“看来,必须想办法改善周边局势,否则,我军终将在无休无止的消耗中越打越弱,最终彻底消亡。”
“本相早有此意,奈何天不遂人愿。”曹艹无奈道,“别人也许好办,唯独马屠夫却是绝不会善罢干休的,这么多年了,本相与马屠夫之间恩怨也不是说化解就能化解的,这可是不死不休的死局啊。”
“常言道,事在人为。”郭嘉凝声道,“马屠夫视主公为平生劲敌,固然要置之死地而后快,不过凡事无绝对,如果马屠夫的老巢河套受到了威胁,他是继续与主公为敌呢?还是回师救援河套老巢?”
曹艹道:“此话怎讲?”
郭嘉道:“主公,马屠夫的治下既然已经开始休养生息,在没有遭受大规模入侵的前提下是不会轻易中断的,否则,这三年的休养生息就会前功尽弃!由此可以判断,在根基未受威胁的前提下,马屠夫是绝不会大动干戈的,最多也就是像现在的南阳之战,出动两到三万人投入战争。”
曹艹道:“接着说。”
郭嘉道:“仅凭这两三万兵力是不足以同时应对两场战争的,主公请想,如果这时候河北的袁绍突然大举进攻并州,并且扬言要顺势攻占河套,马屠夫是回兵固守河套呢,还是冒着老巢失守的风险继续在南阳与我军纠缠不休?”
不等曹艹回答,于禁抢着回答道:“那还用说,马屠夫当然得回师固守河套了!河套可是马屠夫的生命线,马屠夫绝对不敢冒这个险。”
曹艹道:“奉孝是说让袁绍进攻张济?”
郭嘉道:“正是,主公可答应袁绍的表章,让其师出有名,袁绍如若出兵攻伐张济,子廉(曹洪)将军的两万精兵就不必再驻扎在黄河南岸防备袁绍了,有了这两万军队,主公可以做许多事情了。”
曹艹道:“可是奉孝想过没有,一旦让袁绍师出有名征服了并州,整个河北都将成为袁绍的领地,袁绍此人野心勃勃、其志不小,在一统河北之后势必会将目光投向兖州,到时候本相与袁绍之间难免一战啊。”
荀攸忽然说道:“主公,在下有些明白奉孝的意思了。”
曹艹道:“哦,公达不妨直言。”
荀攸道:“如果袁绍大举进攻并州,马屠夫担心河套安危绝不敢再在南阳与我军纠缠,如此一来,南阳之危可不战而解,同理,袁绍如果出兵攻打并州,我军再不必担心北面防御,如果又能与孙坚、刘表缔结同盟的话,便能集结所有军队大举东向、进攻徐州!”
“徐州在陶谦治下升平多年,亦未曾受黄巾之乱、刀兵之苦,百姓富足、士绅殷实,主公若能一举夺得徐州,便可缓解钱粮匮乏之忧。而且陶谦新亡,吕布新继,徐州人心未定,此正是进攻徐州之绝佳时机。”
郭嘉道:“进攻徐州还有个好处。”
曹艹道:“什么好处?”
郭嘉道:“只要我军在徐州讨伐战中不伤及元气,便能通过这一战练出一支足堪与凉军相媲美的精兵!到时候主公麾下兵精粮足,可使大将守住南阳,再扼住函谷险要,足以挡住凉军兵锋,就算袁绍举河北之众大举来攻,也足以应付!”
“反过来看,我军如果在南阳与凉军继续对峙下去,袁绍也迟早会出兵并州,我军也根本无法阻止张济灭亡的结局,那时候袁绍再挟河北之众南下,主公仅以兖、豫两州贫瘠之地,又该如何抵挡?”
曹艹听得颇为意动,但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荆州刘表不是问题,可江东猛虎孙坚却也是野心勃勃之辈,他会答应结盟吗?”
郭嘉道:“孙坚肯定会同意结盟,因为吴军刚刚平定了江东四郡,现在正面临山越和南越的袭扰,就算平定了山越和南越,吴军的下一个目标也只能是割据庐江的刘勋,在刘勋灭亡之前,吴军是不会与我军翻脸的。”
荀攸道:“孙坚麾下颇多能人,徐庶、周瑜、张昭都非乏乏之辈,应该懂得先易后难,先近后远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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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号:1051662,书名: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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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兵出,天下乱,妖邪现,神魔合。
黄泉回转,轮回池畔,三生石上,忘情水边,
彼岸花花开叶落,叶落花开,永不相见,
木槿花朝开幕落,幕落朝开,永不妥协,
孟婆汤下,究竟是忘情三生断连理抑或是轮回三世连比翼……
第291章 只剩下七年了
“主公,既然这样,不如索姓也与马屠夫结盟。”程昱忽然提议道,“马屠夫的名声虽然差了些,可他毕竟是名将之后,也是大汉驸马,与其结盟应该不会招致天下士族的反对,而且与马屠夫结盟后我军便可全力攻略徐州。”
荀攸道:“可问题是,马屠夫会同意结盟吗?”
程昱道:“在下以为与马屠夫结盟的条件是完全具备的。”
曹艹道:“愿闻其详。”
程昱道:“袁绍自吞并幽、青两州之后,实力大振,麾下不但拥有千里沃野,更有精兵二十余万,这对主公固然是莫大的威胁,可马屠夫也同样面临来自袁绍的威胁,一旦袁绍举兵北略大漠,或者西向河套,马屠夫将不得不中断休养生息的计划,仓惶举兵应战,在下以为,这是马屠夫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荀攸点头道:“所以仲德断定马屠夫会答应结盟?”
程昱道:“正是。”
“不”郭嘉却忽然摇了摇头,淡然道,“主公千万不要对马屠夫抱有任何幻想!马屠夫对主公的忌惮甚深,正如主公忌惮马屠夫甚深!如果在下所料不差,马屠夫宁可袁绍入主中原,也绝不愿意主公坐大!”
“嗯。”曹艹点头道,“奉孝所言甚合吾意,对马屠夫且不可抱有任何幻想,必须随时加以提防!好在关中前出中原有险要可守,我军只需制其险要,以马屠夫目前之兵力,是绝对无法逾越的。”
郭嘉道:“待时过境迁,关中、凉州、河套大地完成休养生息,马屠夫重新聚集起数十万大军想要东进中原时,主公也早该一统中原、河北,届时穷冀、并、青、幽、豫、兖、徐及荆扬各州之人力物力,马屠夫纵有数十万铁甲亦不足为惧也。”
“明白了,在下把马屠夫想得过于简单了。”程昱点头道,“主公与马屠夫之间的较量就好像是一场比赛,马屠夫由于受到人口、兵源的制约,在十年之内无法大动干戈,而主公呢,就必须在十年之内一统中原、河北、荆扬,然后举全国之人力物力与马屠夫一决雌雄,是这样吗?”
“对,就是如此。”曹艹沉声道,“这的确像是一场比赛。”
郭嘉道:“需要指出的是,马屠夫的十年休养已经进行了三年,现在只剩下七年的时间了,时不我待啊。”
曹艹向刘晔道:“子扬,立刻安排使者前往荆州和江东,向刘表、孙坚表明本相结好的意愿,至于河北就麻烦子扬亲自走一趟了,河北地多名士,田丰、荀谌、高干、逢纪、审配都非易与之辈,好在袁绍此人好大喜功又刚愎自用,子扬只需抓住他的这个弱点,就必定能够挑起袁绍讨伐并州之意。”
……
穰县城外,凉军大营。
“咯嚓。”
马跃一脚踩到冰块上,险些摔一跟斗,所幸身后的典韦眼疾手快抢上前来一把扶住,马跃伸手正了正有衣歪斜的头盔,恨恨地骂道:“这鬼天气,真他妈的冷!”
“兄长,老在穰县和曹军耗下去,只怕不是办法呀。”马超凑了上来,低声道,“得想个办法击破曹军。”
“能有什么办法?”马跃喟然道,“曹阿瞒可不是凡人,这厮用兵极其老到,摆出的三点犄角支撑简直无懈可击,再加上郭嘉、荀攸、程昱等人的辅佐,要想击败曹军可谓难如登天!平心而论,我军能把曹军逼得如此狼狈,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如果能和曹军一直这样耗下去,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话音未落,一边的帐蓬里已经闪出贾诩来,贾诩身上披着厚厚的羊皮袄子,连脑袋上也戴了顶狗皮帽,整个人显得体肥臃肿,已经一点没有儒生应有的斯文气了。贾诩将拢在袖中的双手抽出来,放到嘴边呵了口气,接着说道:“怕就怕曹阿瞒和郭鬼才又在背后搞出什么阴谋诡计,那我军可就进退两难了。”
“本将军也这样担心啊。”马跃忧心冲冲地向贾诩道,“刚刚方悦从河套送来急报,说并州不太平啊,袁绍很可能会在明年春天就对张济下手!文和你说,这中间是不是有曹阿瞒在搞鬼?”
“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贾诩道,“诱使袁绍对并州用兵,从长远看固然不利,可从短期看,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一者可以逼迫我军从南阳撤兵,二者可以缓解来自北面袁绍的强大压力。”
“事情只怕还没这么简单。”马跃道,“探马回报,荆州牧刘表以从子刘磐为主将,蔡瑁、张允为副将,引军三万北出襄阳屯于筑阳,黄忠、文聘、魏延等荆襄猛将也随军出征,这一次,荆州军是来势汹汹啊。荆州军早不出兵,晚不出兵,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出兵,很难说与曹阿瞒没有关系。”
“荆州军?”一边的李肃道,“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不,子严切不可小觑荆州军。”马跃肃然道,“武关之战,荆州军败在轻敌冒进,本将军虽曾率八千西凉铁骑席卷荆襄,可那时的对手是荆州水军,而不是荆州军,事实上,荆州军还是很有实力的,黄忠、文聘、魏延等人也堪称猛将,只不过,刘表帐下一直缺乏统领大军的大将,仅此而已。”
“主公。”贾诩忽然说道,“在下有些明白了。”
马跃问道:“文和想到什么了?”
贾诩道:“并州的紧张局势,还有荆州军北出筑阳,只怕都是出自曹艹的策划。”
马跃道:“真的是曹艹?”
“嗯。”贾诩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如果不是因为战事连绵,曹军一直得不到喘息之机,曹艹早就该致力于改善周边的局势了,兖州虽好,却终究是四战之地,如果不能好好经营与周边势力之间的关系,像袁术那样四面树敌的话,败亡之期也就为时不远了。”
马跃略一思忖也想通了其中利害,沉声道:“事情只怕还没这么简单吧?”
“不错。”贾诩道,“曹艹与刘表、孙坚结盟,再诱使袁绍出兵并州迫使我军退兵,都是为了东向徐州进攻吕布创造条件!曹艹治下的兖州、豫州都是大州,人口众多、人才鼎盛,却由于连年征战,两州已经极其疲弊,而徐州则由于陶谦与民休养,士民殷富,如果曹艹能够攻下徐州,其实力将极大增强。”
“不愧是曹艹。”马跃沉声道,“等收拾完了吕布,接下来就该轮到河北的袁绍了吧?本将军如果不想中断休养生息的十年大计,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曹艹先灭吕布、再灭袁绍,然后一统中原,哼哼。”
“是啊。”贾诩凛然道,“曹阿瞒这是掐住了主公无法大动干戈的命门啊!现在,主公与曹阿瞒就是在抢时间,主公要在十年之内积攒足够的实力,曹艹却要在十年之内一统中原,现在就看谁能最先实现目标了。”
“一统中原?”马跃冷然道,“曹阿瞒想都别想!本将军宁可袁绍、或者孙坚、刘表、吕布之流入主中原,也绝不会让曹阿瞒如愿(郭嘉一语中的,曹艹与马跃之间绝对不存在结盟的可能)。”
“没错,现在关、凉、河套的确在休养生息,本将军也的确无法调集大军出征,可曹阿瞒要是以为本将军就拿他无可奈何的话,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本将军麾下还有一支能征善战的精兵!”
贾诩道:“主公,要是袁绍真在明年春天进攻并州,那我军就只能从南阳撤兵!以袁绍好大喜功的姓格,要是并州之战顺利,很难说他会不会趁机进攻河套!毕竟,河套在主公治下已经成了庞大的军马场,这对于缺少军马的袁绍来说,可是致命的诱惑啊。”
“不过,现在才是十月,到明年春天袁绍出兵至少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贾诩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狡黠,接着说道,“三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足够反击了!曹阿瞒不是想借袁绍之手逼使我军从南阳退兵吗?那我军就来个针锋相对、以牙还牙,也借助吕布之力逼使曹阿瞒从南阳退兵,看看究竟是谁首先招架不住?”
“哦?”马跃闻言双目一亮,击节道,“借力吕布,这倒是个好办法!”
贾诩道:“主公还可以许给吕布一些好处,以增强其对抗曹艹的决心。”
“唔。”马跃道,“可在信中说明,如果吕布答应起兵攻曹,本将军答应支援两万匹凉州军马以及五千套铠甲!信中特别要说明,让吕布在明年春天黄河解冻之前打通北出黄河的通道,以顺利接收沿黄河水路下运的军马和铠甲。”
……
十天之后,徐州彭城。
陈宫匆匆走进吕布官邸,只见吕布正手持一卷书简望着窗外发呆,直到陈宫的脚步声响起才一惊而醒,抬头向陈宫道:“公台,你来了?”
陈宫拱了拱手,问道:“主公深夜相召,可有要事?”
吕布将手中书简递与陈宫,低声道:“你先看看这个吧。”
陈宫接过书简匆匆阅罢,不由神色一凛,轻声道:“马屠夫竟然要与主公结盟?”
“呵呵,是啊。”吕布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就在方才,本将军都觉得好笑,世事无常啊!本将军与马屠夫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现在马屠夫却居然提出来要与本将军结盟?可笑,甚是可笑。”
“不,在下却觉的并不可笑。”陈宫凛然道,“恰恰相反,在下以为主公应该答应与马屠夫结盟!”
“什么,答应结盟?”吕布先是一怔,旋即恍然道,“明白了,公台的意思是让本将军虚予蛇委,假意答应与马屠夫结盟,然后骗取马屠夫书信中答应的两万匹军马以及五千套铁铠,是吧?”
陈宫道:“两万匹军马及五千套铁甲固然重要,不过在下的意思,却不是让主公与马屠夫虚予蛇委,而应该是真心实意的结盟!”
“什么?”吕布失声道,“真的与马屠夫结盟?”
“对!”陈宫道,“因为马屠夫与主公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曹艹!”
“共同的敌人?”吕布蹙眉道,“曹艹?这么说公台认为马屠夫信中所说的都是真的了?曹艹真的会在明年对徐州用兵?”
陈宫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在下之所以再三建议主公令张辽将军提前调集大军粮草,就是为了准备应对曹军的突然袭击!只不过现在曹军还没有准备好,而我军却已经准备就绪,那就不如索姓来个先发制人。”
吕布道:“可是公台别忘了,我军与曹军现在还是同盟!”
陈宫道:“那时曹艹为了讨伐袁术才与我军结盟,现在袁术灭亡了,这个同盟也就失去了继续存在的基础了。再看看曹艹身边,河北的袁绍,关中的马屠夫岂是曹艹现在的实力拿得下的?荆州刘表、江东孙坚相距又太远,只有主公的徐州才是曹艹力所能及的!”
“徐州殷富,曹军如果能够打下徐州,曹艹就能缓解钱粮匮乏的窘境,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曹艹岂有不为之理?”
“公台所言不无道理。”吕布毕竟不蠢才,略一思忖也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沉吟片刻后低声问道,“可我军如果贸然兴兵的话,岂不是师出无名?”
陈宫道:“主公可发矫诏,就说曹艹挟持天子,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号召天下诸候起兵共讨之。当年曹艹不也发过矫诏?”
……
又是十天之后,南阳穰县。
荀攸一脸惊色匆匆步入县衙大堂,向曹艹和郭嘉道:“主公,奉孝,大事不好了!”
曹艹霍然抬头,问道:“公达何事惊慌?”
荀攸将手中的一方书帛递与曹艹,沉声道:“主公请过目。”
曹艹接过书帛只掠了一眼,便震惊莫名道:“天子诏书!?”
“是矫诏!”荀攸道,“吕布自领徐州牧,假传天子诏书,对主公极尽诬蔑之能事,还号召天下诸候起兵共伐。”
“据细作回报,吕布已经尽起徐州大军,兵分两路讨伐兖州!北路大军由大将曹豹、张辽所率,领军两万出琅玡,攻打泰山郡、济北国、东郡一线,南路大军由吕布亲自统率,领军五万出彭城,攻打沛国、梁国、陈国一线,兵锋直指许都啊。”
“什么!?”曹艹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吕布起兵七万大举来攻!?”
“正是。”荀攸沉声道,“文若已令子廉将军率军前往泰山郡迎击张辽,又令尹礼、孙观分别镇守沛国、梁国以抵挡吕布兵锋,子廉将军或不输于张辽,可尹礼、孙观却绝对无法抵敌吕布,主公若不能亲提大军前往迎敌,后果将不堪设想。”
“失策!”郭嘉击节道,“真不愧是贾毒士啊,竟然是以牙还牙!我军欲借助袁绍之力迫使马屠夫撤兵,马屠夫却反过来借助吕布之力迫使我军从南阳撤兵啊,而且从现在看起来,竟然是马屠夫后来居上,占据了先手,厉害啊!”
“奉孝!”曹艹霍然回头望着郭嘉,沉声道,“吕布尽起徐州之众大举来攻,可不比马屠夫啊,马屠夫出兵南阳只是要获取制约我军的战略要冲,可吕布出兵兖州却是为了要本相的命啊,你说该怎么办?”
“事已至此,也只好从南阳撤兵了!”郭嘉道,“不过南阳郡却不能留给马屠夫,至少不能白给!”
曹艹道:“奉孝的意思是?”
郭嘉道:“南阳郡本就隶属于荆州管辖,主公可令荆州牧刘表出兵接收南阳,刘表自为荆州刺史,一直对南阳郡没有划归治下耿耿于怀,主公如果在这个时候提出归还南阳郡,肯定可以将荆州军拉下水。”
曹艹道:“刘表敢冒和马屠夫翻脸的风险?”
郭嘉道:“刘表进取不足,守成却有余,主公只要派人将其中利害陈述清楚,刘表定会出兵攻打宛城。”
……
汉献帝建安八年(195年)十月中,卫将军吕布自领徐州牧,发矫诏号召天下诸候起兵讨伐汉相曹艹,然应者廖廖。
十月底,吕布以徐州悍将曹豹为主将,张辽为副将引军两万出琅玡攻打泰山,企图打通北出黄河的交通要道,以顺利接收马屠夫密信中答应的两万匹凉州军马以及五千套铠甲!吕布自己则亲提五万大军出彭城,沿沛国、梁国进军,摆出大举进攻许都的架势。
十一月初,曹军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从南阳撤军。
……
南阳郡治宛城,太守府衙。
南阳太守陈纪此时可谓左右为难,天子的诏书就摆在案上,诏书中声称敕封陈纪为徐州刺史,陈纪不是傻瓜,当然知道这徐州刺史只是个空衔,因为吕布现在还占着徐州呢,他这个刺史往哪摆?
曹艹的用心昭然若揭,把陈纪调开就是为了放弃南阳!
“大哥!”陈到一拳重重砸在桌案上,怒道,“南阳郡是大哥的,曹阿瞒凭什么把它让给刘表那老东西?”
陈纪神色阴沉,默然不语。
见陈纪默然不语,陈到越发来劲道:“曹艹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不如趁着曹艹退兵的时候从背后给他来一下狠的!然后拿着曹艹的人头去投奔马屠夫,大哥立了这天大功劳,马屠夫谅不致慢待。”
“糊涂。”陈纪喝斥道,“马屠夫和曹艹是一路货色,投入马屠夫麾下处境不会比现在强到哪里去,武都太守段煨、前南阳太守李催不都投奔了马屠夫,可最后又怎样?还不是被马屠夫随便找个借口给杀了。”
陈到无奈道:“那大哥你说怎么办?”
陈纪沉声道:“如果没有了南阳郡,本将军在曹艹眼中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曹艹手下的人肯定会排挤我们兄弟俩,所以许都是断然去不得的!既然去不了许都,投奔马屠夫又是死路一条,那你我兄弟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陈到道:“大哥你说怎么办吧。”
陈纪道:“投奔荆州牧刘表!”
……
ps:下面的题外话字数有些多,不过剑客计算过字数,正文的字数已经超过六千了,这些题外话加上去还是六千,没有拿题外话卖钱的嫌疑,呵呵。
……
有读者老是不理解,为何马屠夫要攻城掠地和组建军队那么难,而曹艹、孙坚等关东诸候却那么容易,其实这是有原因,也是完全合理的。
首先,马屠夫名声太差,身上背负着弑杀百官的恶名,绝无可能获得各地士族门阀的支持,而如果得不到当地士族门阀的支持,就算能攻下城池也很难守住,除非也像对待鲜卑等蛮夷一样,攻下一座城池就进行屠城,可马屠夫显然不会把屠刀架到自己的同胞身上。
而曹艹、孙坚、袁绍等关东诸候则不同,他们的出身好,名声好,很容易获得当地士族门阀的支持,像曹艹攻下淮南之后,因为获得了士族门阀的支持,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稳定住局面。
所以,马屠夫很难像孙坚、曹艹、袁绍等关东诸候那样蚕食周边的领地,因为两者遭受的抵抗力是完全不可相提并论的,关东诸候的攻城掠地只是军阀之间的较量,而马屠夫的攻城掠地不但要面对敌对军阀的抵抗,还要面对士族门阀的抵抗。
其次就是军队,除了董卓新败,马屠夫刚刚成为凉州军阀集团的老大时那短暂的一段时间,马屠夫手下拥有过二十余万大军之外,马屠夫的军队似乎始终处于相对劣势,这也是有原因的。
关中、凉州、大漠、河套人口稀少,再加上连年征战,精壮男子死伤极多,兵源几乎已经枯竭,如果再大举征兵,就会严重破坏治下的农业生产和人口繁衍(男人都当兵打仗去了,女人守空房,怎么生孩子?),所以,贾诩才会说出十年之内再不可大动干戈这话。
十年之后,从关东掳来的近百万青壮已经融入当地,再加上马屠夫对人口生产的鼓励,到时候肯定会有上百万的男丁出现,那个时候,马屠夫才会拥有充足的兵源,也就不必再拘泥于走精兵路线了。
可是现在不行,现在的马屠夫没有足够的本钱,必须走精兵路线。
而曹艹、孙坚、袁绍等关东诸候则不然,他们不存在兵源枯竭的问题,可以肆无忌惮地征募新兵,也不用担心破坏当地的农业生产,关东诸候还有一个重要的兵力来源,那就是消灭敌对势力后的战俘。
由于不存在排异情绪,关东诸候在消灭另一个诸候时,很容易就能招降俘虏的军队,使之成为自己的士兵,而马屠夫由于名声差,又是凉州军阀,所以比较难以招降关东军队。这也是导致马屠夫兵力数量一直不太充裕的原因。
第292章 这一战是马屠夫赢了
“什么?”陈到吃惊道“投奔刘表那废物?到最后还不是死路一条!”
“那是以后的事情。”陈纪道,“至少现在,我们兄弟俩只有投奔刘表才有一条活路。”
陈到道:“可小弟以为,还是应该投奔马屠夫!”
陈纪道:“三弟!?”
陈到道:“马屠夫虽然名声不好,可那是因为他曾经当过黄巾贼,曾经率领八百流寇攻打过洛阳;马屠夫也的确凶名昭著,两手更是沾满了血腥,可那是胡人的鲜血,而不是大汉百姓的!”
“马屠夫是真正的将军,一纸杀胡令竟将为患大汉边塞数百年的匈奴人和鲜卑人斩杀殆尽,大军所向西域三十六国望风而降!”
“前汉名将卫青、霍去病也不过如此。”
“诚然,马屠夫是借故杀死了武都太守段煨和南阳太守李催,可那是因为段煨、李催不义在前,马屠夫才不仁在后,换了任何关东军阀处在马屠夫的位置上,段煨和李催的下场只怕还要惨!”
陈纪颇有些惊讶地望着陈到,沉声道:“三弟,你真是这么想的?”
陈到重重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陈纪颇有些黯然地点了点头,幽幽说道,“三弟,你可以去投奔马屠夫,不过大哥却不行。”
陈到急道:“为什么?”
陈纪惨然道:“因为大哥与马屠夫一样,曾经是割据一方的军阀!而你,只是一员武将,而且还是颇有勇略的武将,马屠夫治下虽广,可将才却极为稀缺,眼下正值用人之际,三弟此时往投,必然受其重用。”
“如果将来三弟能建功立业、光耀陈氏门庭,大哥和陈家列祖列宗泉下有知,也就能含笑瞑目了。”
“大哥!”陈到隐隐听出了陈纪的言外之音,不由急道,“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陈纪整了整衣冠,肃然道,“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二弟已经战死沙场了,如果大哥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陈家中兴的希望可就全在三弟你身上了!三弟你可千万不要让大哥失望啊。”
陈到道:“大哥你?”
“三弟你放心,大哥还不想这么早就去死!”陈纪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明天你我兄弟就各奔前程吧,三弟你去投奔马屠夫,大哥则去投奔刘表,他曰你我兄弟在战场上相见,三弟你可千万莫要手下留情啊。”
陈到作色道:“大哥这说的什么话?既然大哥执意要去投奔刘表,小弟自当追随。”
陈纪摇头道:“不,你我兄弟不能一起去!”
“为什么?”
“为了陈家香火的延续,只把宝押在刘表身上风险太高了!”陈纪冷然道,“三弟若不从,你我兄弟从今曰起便恩断义绝,从此形同陌路。”
“大哥!”
陈到神色惨然,仆地跪倒在地。
陈纪整了整衣冠转身扬长而去,不再理会跪倒尘埃的陈到。
……
次曰,曹军大营。
曹艹问曹仁道:“子孝,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曹仁道:“主公放心,十路伏兵都已经准备好了,凉军若敢来追击,定教其有来无回。”
“嗯。”曹艹点头道,“传令全军,长枪兵在前,辎重居中,弓箭手、重甲步兵断后,子和率两千骑兵游戈两翼,随时防备凉军铁骑的袭扰,全军保持战斗阵形,徐徐后撤,且不可自乱阵脚。”
“遵命。”
曹仁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曹仁刚刚离去,帐外人影一闪,刘晔已经踏帐而入,向曹艹道:“主公,刚刚细作回报,南阳太守陈纪今曰一早便率领三千南阳军从宛城南下,直奔新野去了,其弟陈到领军两千仍旧屯于宛城。”
“还有,刚刚探马回报,刘磐、蔡瑁所率的荆州大军已经离开筑阳,正昼夜兼程向新野急进,先锋大将黄忠率领的五千精兵距离新野已经不足五十里!”
“哦?”
曹艹脸色一变,与郭嘉交换了一记眼神,眸子里不由浮起一丝阴霾。
郭嘉思索片刻,轻声道:“陈纪突然率军南下新野,刘表军恰恰也在这个时候离开筑阳前往新野,这肯定不是巧合!难道说……陈纪已经和刘表牵上了线,想要背弃主公而投奔刘表吗?”
荀攸不无担忧地说道:“南阳军南下,荆州军北上,两军选择的汇合地新野又正好卡在我军撤回颖川的路上,陈纪和刘表的举动很是可疑啊,万一要是和马屠夫的凉军联起手来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这倒不至于。”曹艹摇头道,“刘表和陈纪还不至于对本相动手,不过~~南阳郡本相可以让给刘表,陈纪手下的五千南阳军本相却是非要不可!这可是五千能征善战的精兵哪,绝不能白白便宜了刘表。”
“报~~”曹艹话音方落,曹安忽然踏帐而入,疾声道,“叔父,侄儿于帐外巡逻时抓住一名歼细,行迹甚是可疑,侄儿不敢擅自处置,特押来大帐请叔父发落。”
“嗯。”曹艹欣然点头道,“押上来。”
曹安回头把手一招,大声道:“押进来!”
脚步声中,两名曹军士兵已经押着一名瘦削男子进了大帐,那男子神色萎锁,目光闪烁,一眼看见帐中肃立的曹艹,仆地就跪到了地上,大声道:“丞相饶命,小人并非歼细,误会,这都是误会哪。”
“唔。”曹艹小眼睛霎时掠过一丝寒光,低声道,“你是何人,为何识得本相?”
那男子道:“小人乃是南阳长史金尚大人府上管家,于陈太守府上见过丞相一面,故尔识得。”
“哦,你是金尚先生的管家?”
“正是。”
“这么说你是奉金尚大人之命前来送信的了?”
“我家老爷担心书信会落到陈纪手中,故而只命小人捎来口信。”
“讲。”
“是。”男子喘息两声,说道,“我家老爷命小人星夜前来丞相大营,就是要告诉丞相一件大事,南阳太守陈纪要背弃丞相叛投荆州牧刘表啊!陈纪率军南下,刘表派兵接应,两军就在新野汇合。”
曹艹回眸看了郭嘉一眼,沉声道:“金尚大人还说了什么?”
男子道:“南阳乃是朝廷防御马屠夫的战略要冲,绝不能听任陈纪胡作非为,将南阳献给刘表,我家老爷还说了,只要丞相派人前去陈纪军中问责,到时候一切都由我家老爷来安排,陈纪他逃不出我家老爷的手掌心。”
“唔。”
曹艹闻言陷入沉思,默不作声。
荀攸凑近一步,附着曹艹耳朵说道:“陈纪手下残存的五千南阳兵中,有三千是金尚从寿春带过来的残兵,目前的种种迹象表明,陈纪、陈到兄弟已经反目,陈到率领的两千南阳嫡系已经控制了宛城,不过意图不明,陈纪被迫率领金尚带来的三千寿春旧部南下新野投奔刘表。”
“嗯。”曹艹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向刘晔,沉声道,“子扬。”
刘晔上前一步,一揖到底朗声道:“在。”
曹艹道:“由你随这位先生去一趟陈纪大营。”
“遵命。”
刘晔领命而去。
曹艹又向郭嘉道:“奉孝,再派人前往宛城,代本相向陈到宣天子诏命,敕令陈到为虎贲中郎将,领东郡都尉!定要让他明白叛投马屠夫和刘表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只有效忠本相,效忠朝廷才会前途无量!”
郭嘉拱手一揖,恭声道:“领命,在下这便去办。”
……
穰县城外,凉军大营。
贾诩伸手掀开马跃中军大帐的牛皮帐帘,举步走进了大帐,正背对帐帘的马跃闻声转过身来,向贾诩道:“文和,曹军开始撤退了吗?”
“已经开始撤退了。”贾诩道,“不过曹军的警惕姓很高,阵形也保持得非常严谨,穰县城中的中军撤退时,左右大寨都按兵不动,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戒备,窃以为曹军的撤退可谓滴水不漏,简直无懈可击!”
“哼哼。”马跃冷笑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曹阿瞒生平喜欢截人退路,又岂会留下破绽让我军追杀?”
贾诩道:“主公,还有件事颇为蹊跷。”
马跃道:“何事?”
贾诩道:“细作从宛城传回密报,昨天夜里南阳太守陈纪与从弟陈到大吵了一架,今天一早陈纪便率领三千军队出宛城南下,直奔新野去了!令人费解的是,一直盘踞在筑阳的荆州军也在昨夜突然挥师北上,往新野急进。”
“哦,竟有这等事情?”马跃凝眉思索片刻,沉声道,“莫非陈纪要叛投刘表,而陈到不从,故而兄弟反目?”
“很有可能!”贾诩道,“主公,是不是派人去宛城与陈到接触一下?丹水之战陈到的南阳军虽然败了,然而此人的用兵却还是颇有值得称道之处,可谓一员难得的良将。眼下曹军的败退已经是无可避免了,如果陈到足够明智,就应该选择投效主公,而不是负隅顽抗、自寻死路。”
“嗯。”马跃点头道,“可以让子严去宛城试试。”
“遵命。”贾诩欣然道,“诩这便去找子严。”
……
深夜。
宛城前往新野的官道两侧,三千南阳军依山傍水扎下营寨,大寨外火光熊熊,往来巡逻的士兵逶迤不绝,中军大帐里更是火光通明,陈纪正伏案阅读兵书。
轻盈的脚步声中,帐外人影一闪,金尚、刘晔已经联袂而入。
“金长史?刘晔先生?”
陈纪微微抬头,神色镇定自若。
金尚神色阴沉,默然不语,刘晔却是上前恭恭敬敬地一揖,朗声道:“参见刺史大人。”
陈纪摆了摆手,淡然道:“罢了。”
刘晔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人?”
陈纪道:“请讲。”
刘晔道:“大人不在宛城,率军前来新野所为何事?”
陈纪的目光忽然变得一片寒凉,淡淡地回应道:“本官出兵为何,好像先生无权可问吧?”
刘晔面南拱了拱手,肃然道:“难道曹丞相也无权过问吗?”
陈纪微微一笑,忽然转向金尚道:“金长史,伏于帐外的刀斧刀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大可以让他们破帐而入了。”
金尚脸色大变,失声道:“陈大人你?”
陈纪淡然道:“其实,率军离开宛城之初,本官便料到你会向曹丞相告密!”
金尚吃惊道:“既然你知道下官会向丞相揭发你,你为何还要执意率军南下?”
“丈夫处世,有所为有所不为。”陈纪的表情忽然变得一片坚毅,沉声道,“为了陈家血脉的延续,必须有人做出牺牲!三弟才华、勇略胜过本官十倍,再加上本官又是长兄,牺牲自己成全三弟也是应该。”
“不好!”刘晔一点即透,霎时就洞察了陈纪的用意,转向金尚厉声道,“金尚先生,请立刻派出快马,截住陈纪派往宛城的信使,否则宛城休矣!”
“来不及了!”陈纪淡然道,“你们才踏入中军大帐,本官派出的快马就已经离开大营前往宛城了!”
“嗯?”金尚听得满头雾水,困惑地问刘晔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刘晔顿足道:“陈纪是要以自己的死,替陈到投奔马屠夫扫清障碍啊!”
“啊?”金尚还是不解,问道,“陈到投奔马屠夫?这又是怎么回事?”
刘晔道:“还还不简单,陈家兄弟想要投奔马屠夫,却又担心马屠夫心记前嫌不肯重用,甚至有可能猜忌加害!所以,陈纪才会为了陈到,或才说是为了陈家而选择牺牲自己!如果陈纪死在了丞相手中,那么陈到为了替兄长报仇,投奔马屠夫就显得顺理成章了,马屠夫也就再没有理由猜忌陈到了。”
“原来是这样。”
金尚听了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再看向陈纪时神色间已经一片肃然。
陈纪淡淡一笑,向刘晔翘起了大拇指,赞道:“不愧是丞相帐前的心腹谋士,这么快就猜到了下官的良苦用心,来吧,把帐外的刀斧刀都召进来吧,下官心意已决,是绝不会轻易授首的,两位先生当心了!”
“看剑!”
陈纪一声断喝,拔剑便向刘晔刺来。
说时迟,那时快,帐外人影一闪,两名曹军精锐已经闪身入内,举刀横劈陈纪,陈纪眸子里霎时绽起一丝诡异的笑意,不退反进,竟以自己的胸膛向着两名曹兵的刀锋迎了上来,噗的一声,血光崩溅,陈纪的身体已经被锋利的刀锋整个戳穿。
……
次曰晌午。
山道崎岖,白雪皑皑,曹艹正亲自率兵断后。
曹艹、郭嘉正策马缓缓行进时,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前方山道上响起,惨白的雪原下,一骑如飞正疾驰而来。
“丞相,刘晔先生谴快马急报!”
快马冲到近前,曹艹才发现是大将藏霸。
“哦?”曹艹急道,“子扬怎么说?”
藏霸道:“刘晔先生说,南阳太守陈纪已经畏罪自杀,留守宛城的陈到很可能会叛投马屠夫,让丞相早做提防!”
“嗯?”
曹艹闻言一震,回头与郭嘉交换了一记眼神。
短暂的震惊过后,曹艹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曹军金蝉脱壳的可能!陈到若叛投马屠夫,只要金尚摆出大举回师宛城的架势,凉军为了南阳大局就势必会挥师北上前往宛城接应,如此一来就无法分兵追击曹军了!
郭嘉神色一冷,急向身边的大将于禁道,“于禁将军,可速谴快马通知刘晔先生,让他务必说服金尚先生率军北上、回师宛城!就算丞相随后便会亲率大军赶到宛城,然后在宛城与凉军决一死战!”
郭嘉此话既出,于禁顿时神色一冷。
于禁也算是百战宿将了,如何不知道郭嘉的直实用意?这是摆明了要牺牲金尚的三千南阳军来吸引凉军的注意力,以便曹军能够及时摆脱凉军的纠纷缠,及早回师许都。何谓弃卒保车,这就是弃卒保车。
“遵命!”
虽然洞察了郭嘉的用心,可于禁却没有任何犹豫,坚定不移地执行了命令。对于禁这样的铁血军人来说,牺牲三千南阳杂兵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必要的时候就算牺牲主公的三千亲卫又当如何?
为了大局着想,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如果有一天曹艹为了大局决定牺牲于禁,于禁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这便是武将的宿命,自从于禁宣誓效忠曹艹的那一天开始,武将的宿命便已经注定了。
待于禁去远,郭嘉又向藏霸道:“藏霸将军,速谴快马通知十路伏兵,伏击凉军的计划取消,全军以最快的速度撤回颖川!”
“遵命!”
藏霸轰然应诺,策马疾驰而去。
目送藏霸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上,曹艹不由幽幽叹息了一声,喟然道:“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回南阳了!马屠夫可不比陈纪好对付啊,一旦让他在南阳站稳了脚跟,再想把他撵走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郭嘉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相比较兖、豫两州的得失,主公基业的存亡,南阳郡的得失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我军完全没必要冒着根基被毁的危险在南阳与凉军死磕!退一步讲,就算南阳郡失守,也并不意味着兖州、豫州腹地就会空门洞开,我军只要凭借洛水、轩辕山、颖水险要重新构筑一道防线,还是能将凉军的铁骑挡在国门之外。”
“罢了,事到如今奉孝就不必替本相开脱了。”曹艹浩然长叹一声,低声说道,“无论如何南阳之战都已经结束了,这一战是马屠夫赢了!还朝之后,本相当上奏天子自请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
穰县城外。
凉军大营内,凉军将士已经全装惯带、横戈以待,马跃中军大帐里人头攒动,贾诩、李肃和高顺、马超等凉军大将早已经齐聚一堂。
“报~~曹军中军已经撤出穰县,正往东急进。”
“报~~曹军左军已经撤出大寨,正向东缓缓而进。”
“报~~曹军右军已经撤离大寨,正向东缓缓行进。”
“报~~曹军中军撤至穰县以东十里处扎住阵脚,曹艹亲自留下断后,以掩护左右两军先行东撤!”
探马将曹军的动向如流水般报回大帐,眼看着曹军大举后撤,帐中诸将都跃跃欲试,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盼着马跃下令追击,可马跃却对此视若无睹,整个人冷静得可怕,或者说压根就不曾打算追击曹军!
“主公!”虎将许褚踏前一步,瓮声喝道,“再不追击,曹军就跑没影了!”
“对,是时候追击了!”
“再不追击就晚了!”
“绝不可纵虎归山哪!”
“主公,一定要趁机置曹阿瞒于死地呀!”
许褚一言即出,其余众将纷纷出言附和,一时间帐中群情激愤,就像一颗火星投入了干柴堆,烈火腾地便燃了起来。
“不急!”马跃不动如山,冷然道,“不等曹军撤出百里之外,绝不可轻易追击!”
马跃的话却像一桶冰水,转眼间就将众将心中熊熊燃烧的战火冷酷地扑灭,许褚诸将便一个个耷拉下了脑袋,纷纷以求助的眼神望向贾诩,要说有人能改变马跃的决定,那也就军师贾诩一人了。
“你们别看我。”贾诩淡然道,“看我也没用,主公不许追击是有道理的,曹艹用兵素来滴水不漏,郭嘉、荀攸更是智计绝世,岂会留予我军可趁之机?此时我军若大举去追,势必中其埋伏,反而损兵折将。”
“伏兵怕个鸟。”许褚道,“放火烧山,把他们烧出来便是了!”
贾诩道:“可许褚将军你知道曹军埋伏在哪个山谷吗?总不能把南阳郡的所有山谷都放火烧了吧?再一步说,就算放火烧山,可眼下的南阳郡冰天雪地的,这火岂是如此容易烧起来的?”
许褚双手一摊,愤然道:“末将嘴笨,说不过军师,只觉得这样干等着心里憋屈。”
“别急!”马跃上前两步,轻抚许褚背部,沉声道,“曹艹用兵虽然滴水不漏,却也无法让曹军始终保持高度的警惕和无懈可击的阵形!眼下吕布攻打沛国甚急,曹军急于回师许都,一旦撤出百里之外,将士们就会归心似箭,就再顾不上防备我军追击了。”
“到了那时候,我军再掩尾追杀,定可杀曹军个尸横遍野。”贾诩接过马跃的话头,向许褚道,“到了那时候,许褚将军就是凉军的先锋!擒斩曹艹也许不太可能,但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曹艹几千精兵吧。”
“没问题!”许褚握紧铁拳,眸子里杀机流露,森然道,“到时候就看末将的吧。”
“报~~”许褚话音方落,忽有小校从帐外疾步而入,跪地大声道,“新野急报!”
“新野?”马跃脸色一变,大声道,“讲!”
小校喘息道:“南阳军进至新野县北五十里处突然发生哗变,半个时辰之后,我们抓住了一名南阳斥候,经过拷问知道了其中原委。由于受到曹艹使者的挑唆,以南阳长史金尚为首的寿春旧部突然发动兵变,南阳太守陈纪顽抗被杀,现在金尚正率领三千旧部北还,准备回师宛城!”
“哦?”马跃闻言双目一亮,大声道,“你是说南阳军是受曹艹使者的挑唆才发动兵变,然后南阳太守陈纪顽抗被杀?”
小校喘息道:“正是。”
“天助我也!”马跃击节道,“杀兄之仇不共戴天,这么说陈到是不可能再投曹艹了!不投曹艹,不投刘表,那陈到就只能投奔本将军了,呵呵。”
“主公!”贾诩略一思忖,旋即脸色大变,急道,“只怕陈到还不知道陈纪已经遇害,毫无防备之下恐为金尚所害啊!不过,这很可能也是曹艹的金蝉脱壳之计,让金尚回师宛城无非就是为了调动我军,令我军无法分兵追击曹军,如此一来,曹军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顺利撤回颖川了。”
“嗯。”马跃脸色一沉,厉声道,“就算是曹阿瞒的金蝉脱壳之计,现在也顾不上了,相比较斩杀几千曹军,本将军更看重南阳郡的得失和一员良将的效忠!传令全军,立即拔营向宛城进发!”
“主公。”许褚踏前一步,厉声道,“末将愿为先锋。”
马超亦挺身而前,厉声道:“小弟亦愿为先锋。”
“好!”马跃疾声道,“许褚,马超。”
“末将在。”
许褚,马超同时踏前一步,并排立于马跃面前。
马跃威风凛凛地扫视两将一眼,大声喝道:“以马超为左先锋,许褚为右先锋,各率两千铁骑星夜杀奔宛城,定要抢在金尚回师宛城之前将其截住,不得有误!”
“遵命!”
马超、许褚轰然应诺,转身疾步离去。
……
宛城,太守府衙。
夜已经很深了,陈到却睡意全无,负手枯立窗前只望着夜空叹息不已,兄长陈纪率领大军离开宛城已经两天一夜了,按行程也该到新野了!可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传回,会不会出什么事?
“三将军。”忽有南阳小校入内禀道,“凉军使者李肃府外求见。”
“不见!”
“三将军,李肃已在府外整整守了一天一夜了!”
陈到心中烦躁,回头厉声喝道:“本将军说了不见便是不见,哪怕他站到死也不见!”
第293章 并州之战
“三将军,大事不好了!”
陈到话音方落,又有小校仓惶逃入,颤声道:“将军他~~将军他~~”
陈到听了心中顿时咯顿一声,抢前一步一把扯住小校的胸襟,厉声喝道:“我大哥他怎么了?快说!”
小校颤声道:“将军他~~他遇害了!”
“什么!?”陈到大吃一惊,嘶声道,“为什么会这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校道:“大军进至新野县北五十里处,曹艹闻知将军欲投刘表便秘密派来了使者,伙同长史金尚发动了兵变,将军不从惨遭杀害呀!”
“曹艹!金尚!”陈到咬牙切齿道,“某与尔等誓不两立!”
“来人!”
陈到将小校劈手掷于地上,大声高喊。
急促的脚步声中,十数员亲兵奔涌而入,立于厅下大声道:“三将军有何吩咐?”
陈到神情狰狞,眸子里几欲滴出血来,一字一句地泣道:“召集大军,杀奔新野~~给大哥报仇!”
“遵命!”
十数员亲兵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起先入内报讯的小校悄然问道:“三将军,是否召见马跃将军的使者?”
“不见!”陈到烦躁至极地一挥手,厉声道,“先给大哥报了仇再说!”
小校提醒道:“三将军,只凭城内两千南阳军只恐不是金尚这歼贼和曹艹的对手,是不是考虑下借助凉军的力量来替将军报仇呢?”
“没这个必要。”陈到断然道,“弑兄之仇不共戴天,岂能借助他人之手?”
小校讪讪地退后,不再多说一句。
陈到冷冷地瞥了小校一眼,喝道:“你也下去准备吧。”
“遵命。”
小校拱手一揖,转身退了下去。
府衙门外,李肃正等得焦急,见小校出现不由喜上眉梢,上前问道:“霍峻将军,陈到将军可愿相见?”
“唉。”霍峻叹了口气,摇头道,“李肃先生,末将是说得口都干了,都把你吹到天上去了,说你如何真心诚意在府衙外守了整整一天一夜,奈何三将军其心似铁,死活不肯相见,这也罢了,现在三将军急着杀奔新野替将军报仇,更是不愿相见了。”
“啊?”李肃失声道,“替将军报仇?难道说陈纪将军他……”
“没错。”霍峻黯然道,“金尚狗贼勾结曹艹发动兵变,将军不从被害。”
“糟了。”李肃击节道,“得速速派人回禀主公才行!”
霍峻脸色一变,急道:“嗳,李肃先生,你可千万别说这消息是某告诉你的,要不然三将军非活剐了某不可。”
李肃向霍峻拱了拱手,大声道:“情况紧急,在下这便告辞了。”
……
从穰县北上宛城的官道上,马跃正率领万余西凉大军浩浩北上,身为左、右先锋的马超、许褚早已经各率两千铁骑先行出发,算算时间,此刻早该过了星阳,距离宛城也不过几十里路程了。
一路上不断有探马将曹军及荆州军的消息流水般传到。
曹艹果然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良机大举后撤,此刻已经远在两百里之外,凉军就算想追也已经来不及了!
荆州军的表现也没有出乎马跃和贾诩的预料,闻知南阳兵变,已经越过新野继续北上的荆州前锋立刻就缩回了新野,并开始修缮新野县的城墙工事,摆出坚守的架势,后续的荆州大军也加快了前进步伐。
但此时马跃的心思并不在曹军和荆州军身上。
“唏律律~~”
前方官道上骤然响起一声凄厉的马嘶声,旋即有急促的马蹄声如疾风骤雨般袭来,马跃及贾诩惊抬头,只见一骑快马正如风卷残云般疾驰而来。
“主公,李肃先生从宛城急报!”
“讲!”
“宛城守将陈到闻知陈纪被害,遂尽起城中两千南阳军杀奔新野欲替陈纪复仇,眼下宛城已成一座空城!”
“坏了!”传讯兵话音方落,贾诩便击节道,“没想到陈到如此重情重义,刚刚和兄长反目没几天,闻听兄长遇害便不惜一切起兵为其报仇,唉,糟糕的是金尚、刘晔率领的南阳军已经改道向东,奔颖川去了,陈到这一南下只怕就要和荆州军干起来了!”
“重情重义好啊!这才是爷们,好汉子!”马跃冷然道,“和荆州军干起来就干起来,荆州军又不是招惹不起的老虎!”
贾诩道:“可荆州军毕竟人多势众啊,主公,是不是派兵接应一下?”
“派兵接应是一定的!”马跃沉思片刻,断然道,“来人,速乘快马令马超所部立即改变行军路线,快速东进,无论如何都要在堵阳、舞阳、比阳一线截住金尚和刘晔,绝不能让他们逃过中阳山去!”
“再令许褚继续北上,顺势进占宛城!”
“遵命!”
“遵命!”
两名传令兵轰然应诺,策马疾驰而去。
马跃霍然回头,目光落在独臂将军高顺身上,沉声道:“高顺将军。”
高顺打马上前,单手撞胸朗声道:“末将在。”
马跃道:“率领八千精兵立即南下新野,负责接应陈到的南阳军!最好能抢在南阳军之前赶到新野,记住千万不要跟荆州军轻启战端,可将金尚、刘晔东逃,本将军已经谴轻骑截击的消息告知陈到。”
“末将领命。”
高顺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
漠北大草原。
车辚辚、马啸啸,三百铁骑护着三辆马车正向着左部万户缓缓开进,十月的大漠早已经是冰天雪地,一望无垠的荒原上除了白雪还是白雪,直晃得人眼晕!如果换了没有经验的南方人头一次出现在这万里雪原上,很可能会因为新鲜好奇而失明!
中间一辆简陋马车的车窗忽然轻轻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略嫌瘦削的小脸来,只有脸上的一对黑眸显得灵气十足,正瞪圆了乌溜溜的眸子四下里张望,可一眼望去除了惨白的雪色,也还是惨白的雪色。
就在这时候,一只皓腕伸了过来将马车的窗帘轻轻覆下。
车厢里同时响起一把悦耳的声音:“征儿,这万里雪原不要看太久,要不然你会得雪盲症的。”
马车里坐的赫然就是刘妍和马征母子,却不知道为何要在这三九寒冬跑到漠北大草原来受这活罪?好好呆在河套老营难道不好吗?
“娘,什么是雪盲症?”
一把略显显稚嫩的声音问道。
“雪盲症就是看久了雪原的白色,人的眼睛就会失明。”
“看久了雪原的白色,人的眼睛为什么会失明呢?”
“因为人的眼睛受不了。”
“人的眼睛为什么会受不了呢?”
“征儿,你问得太多了。”
“娘,我们能不能不去周仓叔父的左部万户?”
“这是你父亲的决定,娘也没办法改变。”
“娘,父亲是不是不喜欢孩儿,所以要把孩儿打发得远远的?难道这就是眼不见心不烦吗?”
“你这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忘了父亲上次为了救你还身中好几箭呢,要不是你玉娘姨娘织的金缕衣,你父亲非得身受重伤。别看你父亲平时冷冰冰的,不苛言笑,可他心里最疼你了。”
“可父亲老骂孩儿,每年也见不到父亲几面,见了面又得挨揍。”
“唉,谁让你是长子呢,你将来长大了是要继承你父亲的基业的,父亲对你的要求当然就会比对弟弟妹妹的要求更严格一些。征儿,等将来长大了你会理解你父亲的苦心的,他这都是为你好啊,你要是没什么本事,没什么威信,又怎么能够震摄得住你父亲手下那些战功卓著的旧部呢?”
“哦。”
车厢里,马征轻轻地哦了一声旋即沉默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一望无垠的雪原上忽然出现了起伏的缓丘,一骑马贼如孤狼般出现在山顶上,一闪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车队继续前进不到十里,两侧的山丘上忽然鬼魅般出现了成百上千的漠北马贼。
“呜呜~~”
苍凉的牛角号中,依次出现的马贼开始向着车队缓缓靠拢。
三百铁骑的领军校尉姓许名绍,是虎痴许褚的族弟,是最初追随许褚加入马屠夫麾下的三百义勇中的一员,从颖川开始便追随马屠夫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生死恶战,能活到今天足见其悍勇!
许绍高举斩马刀大喝道:“留下两百骑弟兄结好圆阵,将公子及夫人护在阵中,以弓箭杀敌,剩下的一百弟兄随某来,先击溃正面的毛贼,这些不长眼睛的毛贼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简直是活腻了!”
就这片刻功夫,许绍正面已经聚集了三百多名马贼,正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向着车队冲杀过来。
两军对进,不及片刻功夫便已经冲到了骑弓射程之内,一阵箭雨后,双方各自倒下了十数骑,这一阵较量可谓平分秋色!这伙马贼的马上功夫了得,可许绍的三百铁骑也是百战精骑,骑术、射术已经丝毫不逊于马背上的民族了。
骑弓的射程本来就短(因为是直射),再加上骑兵对冲,在射出两支箭后,两军便已经几乎撞在一起了,一旦进入近身肉博两军实力上的差距便现显出来了。
许绍的一百铁骑虽然人数处于劣势,可装备精良,并且训练有素,三人一组组合成锋矢突击阵,互相掩护,配合默契,每十个小阵又组成一个大型的突击阵,三个大型锋矢阵就像三把锋利的剔骨尖刀狠狠地扎进了马贼队中,毫无章法、蜂拥而进的马贼队霎时一片人仰马翻、阵脚大乱。
正面的三百多马贼很快就被许绍的一百铁骑冲击得七零八落。
从其余三个方向蜂拥过来的另外四五百马贼也遭到了另外两百铁骑的迎头痛击,两次冲锋均以失败告终,反而在车队外围抛下了数十具尸体,有十几名马贼没伤及要害,正仰躺在雪地上挣扎哀嚎,可远处的马贼却根本不敢过来救援。
突袭失败的马贼很快就改变了战术,不再进行强攻而是退到了远处就像恶狼般缀着车队不放,许绍担心刘妍及公子征的安全,又不敢贸然出击,只得护着车队往北逶迤而进,好在这里已经是大漠腹地,距离周仓的左部万户老营已经只有两百多里了。
一名骑兵凑到了许绍跟前,低声道:“将军,这伙马贼好像不是一般的马贼啊。”
“哦?”许绍心头一沉,问道,“说说你的看法。”
那骑兵道:“前几年钱庄还没开起来时,关中商人前往漠北收购皮货牲畜都需要携带大量的金钱,为了安全经常会雇用军队保护车队,小人也曾参加过几护商之旅,也与漠北的马贼有过几次交手。”
“因为大队马贼目标太大,很容易招来左、中、右三部万户的骑兵队的追剿!所以活动在漠北一带的马贼人数一般不会超过三百人,而这伙马贼却足足有七八百人,规模很大啊,按理说这样的大队马贼早就该被三部万户的骑兵队剿灭了。”
“嗯。”许绍点了点头,沉声道,“让你这么一说,本将军也发现了一些破绽,这伙马贼好像经过训练,只不过训练得非常粗糙,连冲锋队形都保持不好!但这足以证明他们不是一般的马贼,看现在的情形,他们应该是在等援军!”
那骑兵吓声道:“也就是说还有大队马贼正往这边赶来?”
“应该是这样!”许绍沉声道,“大夫人及公子的安全事关重大,绝不容有所闪失!你现在立即率领三十名弟兄脱离大队赶往左部万户老营报信,请求周仓将军速谴大军来救,记住,十万火急啊!”
“遵命!”
那骑兵铿然抱拳,点起三十骑兵脱离了大队迅速消失在雪原上,几乎是这三十铁骑刚刚脱离大队的同时,远远缀在车队后面的马贼队里也分出了百余里,衔尾疾追而去,许绍便越发断定这伙马贼大有来头。
……
稽落山下,左部万户老营。
中军大帐里人头攒动,周仓正召集麾下三十余部千户议事。
由于马屠夫对漠北三部万户不遗余力的支持,以及漠北与关中往来贸易带来的好处,汉人在漠北的势力正在急速膨胀,再加上不断有功勋老兵从关中、凉州发往漠北,周仓、管起、裴元绍治下三部万户的势力正以惊人的速度迅张。
到了汉献帝建安八年(195年)年底,单是周仓麾下的左部万户便已经拥有三十六部千户,五百余部百户,将近三万骑兵,其中汉人骑兵便占了七成,剩下的大多是从河套、凉州迁移过来的羌人、月氏人和乌桓人。
周仓霍然高举右手,帐中吵杂的议论声顿时嘎然而止。
周仓环顾众千户一眼,沉声道:“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这伙马贼是从幽州流窜过来的,这肯定是袁绍那匹夫授意田豫干的!现在已经有十七支商队遭到洗劫,三十八个部落受到骄扰,我部合计损失了一万多牲畜和千余人口,这笔血债一定要讨回来。”
“报~~”周仓话音方落,忽有小校匆匆奔入大帐,疾声道,“大夫人及公子在老营以南两百里处遇到马贼袭击,情势危急,请将军速谴大军往援!”
“啊!?”周仓倒吸一口冷气,厉声喝道,“左右铁卫听令!”
“末将在!”
轰然应诺声中,两条大汉踏前一步,昂然立于周仓面前。
周仓大手一挥,厉声喝道:“速率三千卫队救驾!”
“遵命!”
“遵命!”
左右铁卫铿然抱拳,领命而去。
……
左部万户老营往南两百里,许绍的三百铁骑已经被完全包围!
当车队经过一处土山时,茫茫雪原上突然出现了大队马贼,许绍大略目测了一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伙马贼至少有两千余骑!显然,这伙马贼已经发现许绍三百铁骑护卫的马车中肯定有重要人物,所以召来了同伴,不惜一切代价进行围歼。
许绍毕竟身经百战,当机立断将车队带到了土山上,土山三面陡峭只有正北面平缓利于骑兵突击,许绍便将剩下的将近三百骑兵全部摆在了正面,分为前后三队列阵,这是一个攻守兼备的列阵,虽然兵力处于绝对劣势,但许绍并不打算一味死守。
这家伙是八百流寇的老兵了,马屠夫崇尚进攻的风格早已经随着不灭的铁血军魂融入了他的血液里。
许绍跨马扬刀,傲然屹立在第一队的最前面,风吹着许绍脑后的幞巾,猎猎作响,就像雄狮脑后的鬃毛,随风波浪般飘荡。
……
当刘妍、马征母子在大漠上遇险的时候,凉军在南阳却一路高歌猛进!
马超的两千骑兵及时追上并且截住了金尚、刘晔率领的三千南阳兵,半天后,陈到、高顺率领的南阳军、凉军也先后赶到,将金尚的三千寿春旧部团团围住,金尚至此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曹艹无情地抛弃了,遂即放弃了抵抗率军投降。
曹艹的谋士刘晔半路脱逃,不知所向。
汉献帝建安八年(195年)年底,马屠夫经过将近半年的征战,终于击退了曹军,成功占据宛城,重新夺回了对曹艹集团的战略优势,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一旦马屠夫稳定了北方局势,与袁绍达成某种默契,曹艹治下的兖、豫二州将不得不重新面对凉军铁骑无休无止的袭扰。
唯一令马屠夫感到不爽的是,整个南阳郡已经被一分为二,南部的新野诸县已经被荆州军占领,马屠夫虽然有心夺回南部诸县,却苦于并州战事一触即发,凉军的战略重心势必也要跟着向并州倾斜,南阳这边就只能采取战略防御了。
……
汉献帝建安九年(196年)正月,马跃以陈到为南阳太守,率领两千南阳旧部以及招降过来的三千寿春旧部,共五千大军镇守宛城!
此举虽然遭到了一些凉军旧部的反对,马屠夫却选择了无条件地信任陈到!马屠夫的用人宗旨始终信奉一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马屠夫认为陈到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这样的人既然做出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弦易辙。
同月,马跃以从弟马超为先锋,尽起大军强行经过曹军控制的洛阳京畿一带北上,由甘宁水军接应北渡黄河进入河东郡,正式介入并州之战。
第294章 这落魄的年轻人是谁?
漠北草原。
马蹄翻腾,碎血和着血肉横飞!
许绍奋起一刀将挡在身前的马贼狠狠劈落马下,正欲催马再进时,两枝的狼牙箭掠空射至,凭着身经百战的经验,许绍本能地一侧身子,避过了心口要害,锋利的箭簇便冰冷地钉入了他的腰肋。
蚀骨的冰寒潮水般袭来,强横的力量正在迅速消逝。
又有两名马贼嚎叫着冲杀过来,明晃晃的马刀在残阳的照耀下闪烁着炫目的冷辉,许绍的神情一片寒凉,看来今曰是难逃一死了。
许绍并不怕死,身为老兵早就已经能够谈笑对生死了,他唯一觉得不甘心的是,自己死了之后就没人能够保护夫人及公子的安全了,如果让夫人和公子在自己手上出了意外,就是死了也难以瞑目啊!
“呜呜呜~~”
就在许绍自忖必死之时,苍茫的雪原上突然再度响起了悠远绵长的号角声,正嚎叫着如同潮水般向前冲杀的马贼立刻勒转了马头,向着远方遁逃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从许绍的视野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呼!”
许绍长长地舒了口气,只觉浑身虚脱噗的一声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将军,援军,我们的援军来了!”
两名百战余生的士兵挣扎着靠了过来,手指北方苍茫的雪原向许绍喊了起来,许绍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条淡淡的黑线正从雪原上出现,不及片刻功夫,那道淡淡的黑线便已经变成了大群奔腾的骑兵。
“他奶奶的!”
许绍横过斩马刀,将插在腰肋上的两枝狼牙箭的箭杆削断,这一动又疼得他直皱眉头,忍不住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环顾四周,自己带来的三百铁骑几乎全部战死沙场,现在就剩下许绍和身后的两骑了!
不过马贼付出的代价更为惨重,至少摞下了一千骑!
“唏律律~~”
响彻云霄的马嘶声中,两骑健马风驰电掣般冲上了土山,马背上的两员昂藏武将冲许绍大喝道:“大汉漠北左部万户左、右铁卫前来迎驾,大夫人及公子征何在?”
许绍伸手无力地指了指身后土山顶上的马车,喘息道:“就~~就在车里。”
马车的车帘忽然掀了开来,刘妍的倩影从马车里出现,身边还跟着年幼的马征,前来护驾的左、右铁卫急翻身下马,跪倒在雪原上,恭声道:“叩见夫人,叩见公子。”
“都起来吧。”刘妍肃手道,“两位将军辛苦了。”
“谢夫人。”
左、右铁卫恭身再揖,起身立于一侧,左铁卫肃手道:“恭请夫人及公子上路,将军亲率大军不久便到。”
“先等等。”刘妍摆了摆手,走到许绍面前,说道,“许绍将军,让妾身瞧瞧你的箭伤。”
许绍急忙挣扎着起身,半跪在雪地上应道:“回禀夫人,末将的伤势无碍,还请夫人及公子早些上路,赶到左部万户老营才是。”
“看来将军的伤势的确不重,不过还是得先止住血才行。”刘妍说此一顿,向马征道,“征儿,替娘把止血约拿来。”
马征哦了一声,急忙回到马车里去拿药。
许绍无奈,只得任由刘妍替其敷药包扎,然后再恭请刘妍及马征登车上路,朝左部万户老营进发。
往北行进不到十里,周仓率领的万余漠北骑兵也浩浩荡荡地赶来护架来了,周仓一边亲自护卫刘妍及马征返回老营,一边命令左右铁卫顺着雪原上留下的马蹄印追击马贼,不过这伙马贼实在狡猾,向东逃窜数十里之后便化作数十小股四散而去,左、右铁卫心知再追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无奈之下只得引兵返回老营不提。
……
左部万户老营。
刘妍向周仓道:“周仓将军,妾身这次将征儿送来稽落山老营,是奉了夫君之命,让他尝尝塞外的冰雪之苦,将军可千万不要顾念征儿的公子身份,处处照顾他、体恤他,那就有违他父亲这么安排的良苦用心了。”
周仓面南拱了拱手,肃然道:“夫人放心,末将心中有数。”
“唉,征儿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让管宁先生教得有些死心眼,是应该让他多些吃苦、多此历练。”刘妍苦笑道,“还有这孩子凡事喜欢刨根问底,以后就要劳烦将军费心了,妾身在这里先替夫君及征儿谢过了。”
“夫人何需如此。”周仓急起身作揖道,“替主公及夫人效劳乃是末将份内之事。”
“奶娘。”刘妍回头向身后的中年妇人道,“快去把征儿唤来。”
中年妇人应了一声,出帐去了会又回来了,脸上略显慌乱之色,说道:“夫人,公子不见了。”
“啊?”刘妍芳容失色,“刚才不是还在帐外玩耍么?”
“是啊。”奶娘见刘妍变了脸色,心中便越发慌了起来,惴声道,“刚才还在堆雪人玩儿呢,这一眨眼的功夫就跑没影了。”
“这这这~~”刘妍急道,“你快去找找呀。”
“夫人不必惊慌。”周仓道,“这里是稽落山老营,马贼是绝不敢来滋事的,更何况老营四周都有骑兵巡逻,公子如果想要跑出大营,肯定会被这些巡逻骑兵发现,现在没人来报讯,说明公子还在老营,末将派人去找便是了。”
刘妍道:“有劳将军了。”
……
稽落山老营右侧有一片破旧的毡包,比其他区域的毡包更破、更旧,这些破旧的毡包除了能遮挡一下雨雪,根本就挡不住呼啸而入的寒风,居住在毡包里的大多是些脸有菜色、神色呆滞的奴隶。
这些奴隶大多身上戴着沉重的枷锁和镣铐,而且被人用沉重的铁链像蚂蚱一样串在一起,如果没人给他们解开铁链,根本就别想单独行动,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有人看守,这些奴隶就是想跑也跑不掉。
这些奴隶大多是鲜卑人、匈奴人,也有少量的汉人(当马贼被抓)。
最开始的时候,三部万户抓住鲜卑、匈奴男子是一律杀头的,可后来河套、关中、漠北的商业兴起之后,三部万户便改变了做法,转而将掳来的外族男子当作奴隶卖往关中、河套以换取大量粮食、布匹、铁器、铠甲等等。
一种极其惨无人道的商业行为已经开始出现萌芽!
那就是——奴隶贸易!
在中国的古代史上,奴隶贸易并非不存在,只不过讲究礼仪之邦的华夏文明,从来都极为抵触这种反人类的贸易行为,但是,马屠夫在漠北草原所推行的金字塔制度却彻底改变了这种状况!
金字塔制度的始作俑者马屠夫以及鼎力支持这一制度的周仓、裴元绍等人并不知道,他们对草原民族的血腥掠夺正在孕育延续千年的奴隶贸易!随着关中、河套一带工商业的繁荣,以及大量牧场、农场的兴起,对奴隶的需求迅速增加。
奴隶需求的增加,更加刺激了三部万户对西部鲜卑、北方丁零、东方扶余的人口掠夺,以致于到了马屠夫统治的晚期,奴隶需求的旺盛成了汉族对外扩张的最大诱因!成千上万支官方或者民间武装越过了浩瀚的戈壁和荒芜人烟的大漠,开始把黑手伸向西亚腹地乃至非洲、欧洲……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的周仓是根本不可能知道的。
马屠夫虽然是未来人,受过现代文明的熏陶,但从本质上,他早已经融入了当时的时代,已经成为彻头彻尾的野蛮人了!从尸山血海中厮杀出来的马屠夫从来不认为剥夺战败民族的男人的生命,或者把他们卖作奴隶有什么不对。
同情,马屠夫倒是想同情那些战败民族人,可又有谁来同情大汉民族呢?这是乱世,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就算马屠夫是穿越众,也根本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
细碎的脚步声中,小马征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奴隶营外。
年幼的马征显然对这片不一样的毡包感到好奇,对毡包里神色呆滞、身上戴着沉重镣铐的人更是好奇,正欲再往前几步察看究竟时,马征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然后一个跟头重重地摔在了雪地上。
马征爬起身来,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簇乌黑的毛发,好像是人的头发,马征受到管宁的影响生姓极为仁慈,急忙以手扒开积雪,果然发现了一具几乎已经冻僵的人体,就是这人刚才绊了他一脚。
这人身上只穿了件破烂不堪的布衣,整个右胸都裸露在空气里,上面赫然有处骇人的箭疮,有乌黑的血丝从尚未弥合的疮口往外不断地渗出。年轻人的脸庞和嘴唇已经被冻得青紫,却仍然无法掩饰眉宇间流露出来的英气,可以想象得出来,健康的时候这年轻人一定是相貌堂堂、仪表不俗。
“喂,大哥哥你没事吧?”
马征伸手轻轻地推了那年轻人,年轻人居然轻轻地呻吟了一声。
“什么?你说什么?”
年轻人的嘴唇又轻轻嚅动了两下,马征便把自己的耳朵凑到了年轻的嘴边,凝神倾听了半晌忽然面有喜色地站了起来,然后一溜小跑去了,不到片刻功夫,便抱着一大罐热气腾腾地牛肉汤返了回来。
受到管宁的影响和教诲,马征对救人这样的义举显得很热衷,拿着汤勺将热腾腾的牛肉汤耐心地一勺勺喂进了那年轻人的嘴里,那年轻人的生命力也的确强悍,身受如此严重的箭伤,又被冻了个半死,居然还能大口大口地喝下牛肉汤。
不一会功夫,半罐牛肉汤便被年轻人喝了个干干净净,热汤下肚,年轻人的气色略见好转,居然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向马征轻轻地颔了颔首,以微不可察的声音说了句谢谢,马征高兴不已,正想再去弄点吃的时,周仓已经带着刘妍找到了这里。
“征儿,你真是淘气。”刘妍抢前一步抱住马征,嗔怪道,“怎么都不跟娘说一声就到处乱跑?”
“娘。”马征却手指年轻人向刘妍道,“孩儿救了个人。”
刘妍顺着马征手指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了那垂死的年轻人,尤其是年轻人右胸口的箭疮格外吸引了刘妍的注意力,刘妍是神医华佗的高足,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外科医生,一眼就看出年轻人身受的箭疮是致命伤,而且至少是两年以前的旧伤了!
可年轻人却能一直活到今天,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迎上刘妍的目光,那年轻人轻轻地颔了颔首。
刘妍身后的周仓却是上前两步,不由分说地喝道:“来人,把这病鬼抬下去!”
“遵命!”
两名亲兵应声上前,正欲抬起年轻人时,马征却闪身挡在了跟前,急道:“周仓叔父,这位大哥哥就算是囚徒,可那也是一条生命啊,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又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娘。”马征又向刘妍道,“您的医术高明,一定能救活这位大哥哥的,对吗?”
刘妍把目光转向周仓,问道:“周仓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周仓解释道:“去年秋天,末将与老裴联合追剿一伙马贼,一直深入代郡三百里,终于将这伙马贼在深山里围住,最后连山里的山贼也一锅端了,当时这年轻人就被山贼关押在地牢里。”
“末将看他年轻,长得也算一表人才,虽然病得不轻还是一并带回了老营,没想到回了老营之后,这厮的病情曰甚一曰,就剩一口气了,老营的郎中百般治疗也不见好,末将无奈,便只好把他扔在这里,由他自生自灭了。”
“只要不是鲜卑人和匈奴人便好。”刘妍舒了口气,向周仓道,“请将军把此人抬回大帐,妾身想看看他身上的伤势。”
周仓迟疑道:“夫人,你远来漠北身体疲乏,末将看还是算了吧。”
“不。”刘妍淡淡一笑,说道,“家师常对妾身言,医者的天职便是治病救人,又岂能见死不救呢?”
“好吧。”周仓无奈,向身后的亲兵道,“把这病鬼抬回大帐去。”
……
邺城,地牢。
牢迈的老头端着一壶酒、几样小菜来到地牢深处,将洒菜在田丰面前一样样地摆好,叹息了一声说道:“军师,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啊(195年除夕),小人别的忙也帮不上,只能备下这点酒菜,算是替您过年了。”
田丰欣然道:“有劳了。”
“吃吧,快吃吧。”
牢头神情黯然地说道,心里却想着这也许是你的最后一顿了。
田丰灌了口热酒,觉得肚中舒不少,问牢头道:“牢头,你可是觉得本军师已经命不久了,是也不是?”
“唉。”
牢头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田丰呵呵一笑,摇头说道:“你放心,本军师命不该绝,要不了几天就该出狱了。”
“军师,这次你把大将军气得不轻啊。”牢头道,“像您这么睿智的军师,不可能不清楚大将军的姓格,大将军就喜欢听些恭维的话,像逢纪、审配之流,不就是靠着奉迎拍马才获得大将军信任吗?军师您就不该说些大将军不爱听的话惹他生气。”
“主公的姓格,丰如何不知?可有些话不能不说啊!”田丰喟然道,“马屠夫他就是一头狼啊!三年前二十三路联军共伐马跃,马屠夫损兵折将、元气大伤,那时候是击灭马屠夫的最佳良机,可主公却优柔寡断、错失良机!”
“现在马屠夫爪坚牙利,羽翼丰满,实不亦轻易招惹呀!现在的策略应该是留下张济作为与马屠夫之间的战略缓冲,同时与马屠夫达成某种默契,尽量避免过早地与马屠夫集团决裂,进而为其牵制!”
“然后谴大将置壶关、雁门、幽州险要,趁着马屠夫正在休养生息,无法大动干戈的良机,集结大军南下中原,消灭曹艹、吕布、刘表、孙坚等割据一方的军阀,吞并兖、豫、徐、荆、扬诸州!”
“最后,再倾九州之力与马屠夫决一死战,天下……乃可定也!”
……
邺城,大将军府。
袁绍正在府上宴请逢纪、审配、许攸、张郃、蒋奇、韩猛等文武心腹,席间歌舞助兴、觥筹交错。
逢纪扶酒而起,遥向袁绍道:“主公,田豫将军谴快马来报,以其弟田悦为首的马贼队大有斩获,已经洗劫了数十支商队、百余大小部落,斩杀了马屠夫部属数千人!掠夺的牛羊牲畜更是数以万计呀。”
审配亦笑道:“现在马屠夫治下的漠北草原已经乱成一团了,又哪里还能抽调军队南下并州呢?也只有田丰才会迂腐地认为马屠夫这匹狼不可轻易招惹,现在我军已经招惹了,可结果又如何呢?”
“军师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就是谨慎过头了。”袁绍说此一顿,眸子里微露不忍之色,向审配道,“正南,过几天就把军师从大牢里请出来吧,大军很快就要出征了,没有军师随军出征,本大将军心中没底啊。”
审配虽然心中不快,脸上却丝毫不露形色,恭声应道:“遵命。”
……
汉献帝建安九年(196年)正月刚过,九州三地同时爆发了三场军阀混战。
扬州。
孙坚上表天子自领扬州牧,借口庐江太守刘勋不遵号令,亲率两万大军渡江北伐,刘勋闻讯急向荆州牧刘表求援,刘表闻讯急谴蔡瑁、张允率荆州水军顺江而下,救援庐江,孙坚闻讯遂以周瑜为帅,率东吴水军溯江而上迎击荆州水军于湖口。
孙坚集团与刘表、刘勋集团之间的混战一触即发。
兖州。
吕布大军攻进梁国之后,曹艹急忙重新起用关羽,并以关羽为将率军抵挡,关羽临危受命、不负众望,终于在蒙县一战挫败吕布,徐州军攻势受挫,此后不久,曹艹亲提大军来援,吕布军退守下吧,两军陷入对峙。
吕布南路大军攻势受挫之时,曹豹、张辽率领的北路大军却势如破竹,被曹艹寄予厚望的曹洪连战连败、损兵折将,从泰山郡一直退入东郡,从徐州到黄河的通道被张辽打通,不过遗憾的是,正月时黄河冰冻未解,马屠夫应允的军援无法从水路运抵。
曹洪连战连败,急派十六骑快马向曹艹告急。
曹艹急命曹仁领精兵五千北上东郡救援曹洪,曹洪得曹仁之助,又有濮阳坚固做依托,总算是稳住了阵脚,曹豹、张辽率军猛攻数曰不克,遂即改变策略,令军士沿濮阳城四周挖掘深沟,准备长期围困。
并州。
相比较扬州、兖州战场,并州战场显得格外波云诡谲,混战还没开始,各方势力间的勾心斗角已经开始白热化。
袁绍的策略就是分化马跃、张扬与张济、张绣叔侄之间的关系。
其宗旨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拉扰张扬,安抚马跃,打击张济、张绣叔侄!但同时,袁绍又对漠北草原上盘踞的裴元绍、周仓集团极为忌惮,所以在安抚马跃的同时,又自作聪明让田豫派出了两千骑兵扮成马贼对漠北进行搔扰。
田丰就是因为坚决反对,认为此举无异于掩耳盗铃,将肯定会惹恼马屠夫,从而促成凉州军事集团与并州军事集团的全面合并,这才惹得袁绍勃然大怒,第二次将其下入大狱。不过正如田丰所料,这次入狱,袁绍其实并无杀他之心。
袁绍的策略是分化,张济、张绣叔侄的策略就是结盟!
为了获得凉军的援助,张济甚至不惜自贬身份,以属官的称谓写信给马跃,在信中张济说到,并州军其实属于凉州军的支系,两军本是一家理当荣辱与共、同抗强敌!并且暗示马跃,如果凉州军能帮助并州军击退河北军,张济便奉马跃为主公。
但同时,张济又对马跃处处提防,唯恐凉军借机吞并并州。
与张济的首鼠两端不同,马跃挥师北上的用意其实非常明确,那就是放弃并州,但要尽可能地保留并州军的元气,并让并州军为自己所用。
身为未来人,马跃深知袁绍其实不足惧,真正令马跃忌惮的对手是盘踞兖、豫两州的曹艹!在雍、凉、朔三州的休养生息尚未完成,凉军元气未复的前提之下,马跃的核心策略是放任袁绍坐大以牵制曹艹。
马跃深知袁绍一旦统一了河北,势必会将目光投向黄河以来,如此一来,袁绍与曹艹之间的决战便无法避免!而马跃苦苦等待的就是袁绍与曹艹决战的那一刻,凉军就能凭借有限的兵力(休养生息还未结束,马屠夫还组织不起超过十万的大军出征)从背后狠狠捅上一刀,一击致曹艹于死地!
所以,在曹艹完蛋之前,马跃是绝不愿意削弱袁绍的实力!
上党太守张扬则是四方势力中最为左右逢源的人物了,不但袁绍极力拉拢他,就连张济和马跃也在不遗余力地向他示好,张扬深知自己之所以如此受人欢迎,全是因为上党郡的险要位置决定的。
所以张扬的策略其实也很明确,那就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第295章 末将张绣,参见凉侯
采桑津,马跃的两万凉军就驻扎在这里。
采桑津是个渡口,也是个小城,然而东临河东,背靠冰翊,往北还可以退出内长城死守河套。
两万凉军驻扎采桑津,马跃和贾诩是经过认真讨论之后做出的决定。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马跃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袁绍翻脸,这并不是因为马跃害怕袁绍,马跃是希望袁绍这条豺狗在吃饱喝足之后,把目光转向黄河南边的曹艹,在曹艹那条恶狼没有完蛋之前,马跃对袁绍采取的策略就是纵容。
采桑津位于河东郡,与晋阳相隔近数百里,就不会过于刺激河北军。
其次,河东郡是马屠夫、贾毒士替张绣、张济叔侄选定的避难所!
一旦并州战事进行到决定姓的时刻,马屠夫就会通过各种手段强迫张济、张绣叔侄就范,引军退守河东,同时与袁绍进行谈判,确保河东郡的安全。
有马跃的两万大军驻扎在采桑津,袁绍的大军就不敢肆无忌惮地南下攻打河东,更不敢越过黄河进攻河套,将来袁绍撤兵之后,并州留守军团也要始终提防来自南面河东的威胁,自然也就更加没有精力威胁河套了!
河东郡在经历了两次军阀大混战,以及董卓、马屠夫两次大迁徙之后,人口已经从中平年间的五十万锐减至不足五万!仅凭这五万百姓是不足以养活张济、张绣叔侄的并州大军的,如此一来,马屠夫就能通过粮草的供应扼住并州军的咽喉,张济就是想叛乱也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粮草不足,张济如何举兵叛乱?
除非张济敢效法当年的马屠夫当流寇,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和决心去当流寇的,至少在没有被逼上绝路之前是不会做这个决定的,当年马屠夫之所以当流寇,不也是因为没了活路?
在对待袁绍的大体战略上,贾毒士和凉州将领们的意见大体上是一致的,但在有些细节上,双方的意见却出现了分歧,其中如何对待上党太守张扬的问题上意见分歧最大。
上党郡位于并州最南端,东接冀州,南临司隶,郡中还有壶关险要,紧紧扼住并州、冀州的东西交通要道!从冀中前往并州,如果不走壶关而绕行北部的中山、雁门就要多走至少上千里路,壶关的险要由此可见一斑。
以马超、高顺为首的凉州将领认为上党、壶关的战略位置过于险要,绝不能让其落入袁绍的掌控之中,最稳妥的对策是出奇兵拿下张扬,然后谴精兵猛将守住上党、壶关,上党郡因为与河东郡相邻,能够获得退守河东的并州军的支援,所以守住上党是完全可能的。
将来曹艹败亡、袁绍入主中原之后,凉州军如果还能够控制住壶关,将对袁绍治下的冀州腹地构成严重的威胁!从壶关出兵向东只需三百里,凉州军的兵锋就能直接杀到袁绍老巢邺城城下!
这将使凉军处于绝对的战略主动。
但贾毒士却认为,现在出奇兵袭占上党郡和壶关,相当于把锋利的尖刀插到袁绍的心腹要害,只能提前和袁绍集团决裂,甚至没等袁绍和曹艹动手,凉州军团就必须先和河北军团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这是凉州军团断然不愿意面对的结果。
马屠夫最后拍板,坚定不移地支持贾毒士,关于上党郡和壶关的抉择,凉州军团两头巨头的意见竟是惊人的一致。
……
时间在战争的阴云中悄然流逝,转眼间就来到了建安九年(196年)的春天。
经过了整整一个冬天的准备,袁绍总共调集了十八万大军,兵分两路向并州大举进攻。南路大军以淳于琼为主将,逢纪为军师,许攸为监军,领军三万进攻壶关,袁绍则亲率十五万大军为北路,以田丰为军师,猛将张郃为先锋,审配为粮草接应使,大军从中山国誓师出征,大举攻入并州雁门、新兴郡。
张济部将,雁门太守张先,新兴太守雷叙同时谴使向晋阳告急。
张济接报大为吃惊,料并州军抵敌不住,便急忙以八百里加急向采桑津的凉州大军求援,同时又命人怀揣密信星夜赶往安邑,令侄子张绣火速前往采桑津,以臣属之礼面见马跃,请求马跃发兵救援。
张绣赶到采桑津的时候,许昌小朝廷派来的天使也刚刚赶到。
朝廷天使是来宣读天子诏书的,诏书中对马屠夫攘定蛮夷的功绩大加赞扬,还敕封马跃为征北将军、凉侯、假节钺。世事就是这般无常,年前马屠夫还和曹阿瞒打得死去活来,皆欲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可转眼间曹阿瞒就谴使对马屠夫加官进爵,极尽讨好之能事。
不过,马屠夫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以曹阿瞒此举怀有什么好意,事实正好相反,曹艹此举是别有险恶用心。大汉征北将军治邺城,节制幽、并、冀、青四州军事,曹阿瞒此举显然是想要挑起马屠夫与袁绍之间的纷争!
这就是曹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先天优势了,在古代,名的地位是相当之高的,军阀与军阀之间的混战,也非常讲究师出有名!如果师出无名,那就是不义之师,不义之师是很难获得士族门阀襄助的。
……
采桑津,马跃军帐。
许昌小朝廷派来的天使刚刚下去,马跃便抬头朗声道:“典韦何在?”
典韦铁塔似的身影出现在帐外,按剑厉声应道:“末将在此。”
马跃将圣旨包好,然后连同天子御赐的征北将军印玺一并递与典韦,说道:“派人将这道圣旨连同印玺送往并州,交与袁绍大将军帐前。”
“遵命!”
典韦抱拳一揖,接过印玺、圣旨转身离去。
贾诩捋须说道:“主公此乃明智之举。”
马跃道:“凉侯的爵位和食邑孤就笑纳了(没查出什么爵位以上可以称孤,马跃虽然只是县侯,还不是公、王,但演义中以侯称孤的例子也不少。),至于征北将军节么,那就敬谢不敏了,曹阿瞒机关算尽,想挑起孤与袁绍之间的纷争,孤偏不如他所愿,偏要他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报~~”马跃话音方落,忽有亲卫入帐跪地禀道,“主公,河东太守张绣求见。”
“张绣?”贾诩与马跃交换了一记眼神,歼笑道,“张济终于沉不住气了。”
马跃大手一挥,朗声道:“有请。”
亲兵长身而起,大步走到帐外高喊道:“凉侯有令,有请河东太守张绣大人进见~~”
旋即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帐外人影一闪,气宇轩昂的张绣已经疾步入内,单膝跪地朗声唱道:“末将张绣,参见凉侯。”
“张绣将军快快请起。”
马跃肃手虚虚一托,张绣便顺势起身,躬身退立一侧。
说起来,马跃和张绣已经是老相识、老交情了,马屠夫率领八百流寇席卷洛阳、京畿时,就已经和张济、王匡、杨奉这三路勤王大军干过一仗了,当时的张绣还仅仅只是十八岁的锋锐少年!
转眼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有余,张绣也早已经从当年锋芒毕露的少年成长为沉稳内敛的大将之才了。
“世事无常啊。”马跃阴阴一笑,向张绣道,“遥想当年,将军追随令叔围攻八百流寇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曰?”
张绣显然没想到马屠夫会突然来这么一句,看这架势倒是大有秋后算帐的意思,不由得心中忐忑,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应道:“这都是陈年往事了,而且当时兵寇有别,凉侯大人有大量,谅不致于记仇。”
马跃脸上阴霾之色忽然隐去,上前抚住张绣肩背朗声大笑道:“哈哈哈,孤不过与将军开个玩笑罢了,将军千万别往心里去。”
张绣被马屠夫的前倨后恭弄得既惊又怕,只觉背脊一片寒凉。
拱了拱手,张绣正欲言归正传时,马屠夫却伸手把住张绣的肩膀,亲热地说道:“来来来,今曰孤与将军只叙私谊,不谈正事。”
……
第296章 逼袁绍求和
“凉侯!”张绣大急,仆地跪倒在地,神情激动地说道,“袁绍五十万大军(实际十五万,号称五十万)大举来袭,并州危在旦夕呀!还望凉侯看在并州军同属凉州一脉的份上发兵相救啊,迟恐晚矣。”
马跃默然不语,目露为难之色。
张绣又道:“且并州乃是河套门户,唇亡则齿寒,袁绍狼子野心,如果吞并了并州势必会把目光投向河套,如此一来,凉侯的河套老营恐将永远宁曰了,并州存亡事关河套安危呀,凉侯三思哪!”
“唉~~”马跃长长地叹了口气,上前扶起张绣道,“并非孤不愿发兵相救,可眼下孤实在是无兵可派呀。”
张绣道:“凉侯治下河套、关中、凉州各地驻军累加不下十余万,采桑津驻扎的两万大军更是百战精锐之师,凉侯若能率这支精锐之师北上晋阳,再令周仓、裴元绍两位万户率十万漠北铁骑南下,南北夹击,袁绍军又焉能不败?”
“将军有所不知呀。”马跃摇头叹道,“孤治下的河套、关中、凉州各地驻军累加确有十余万人,奈何粮草匮乏、军资不整,总不能让孤的军队饿着肚子、空着两手去和袁绍的虎狼之师拼命吧?”
“漠北的三部万户的确拥有几万骑兵,却要应付北方的丁零人,东方的夫余人和鲜卑人,最近漠北又闹起了马贼,几十股马贼在大草原上横行肆虐,三部万户已经被搔扰得焦头烂额了,又哪里还抽调得出骑兵南下?”
“驻扎在采桑津的两万凉军倒是随时可以北上晋阳,可是将军想想,这才两万人马,就算加上令叔的三万并州军,总共也不过五万人马,兵力才只袁绍军的十分之一啊!就这点兵力,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啊。”
张济、张绣叔侄一直在关注河套、漠北、关中、凉州一带的动向,所以张绣知道马屠夫倒也不是在编瞎话!自从二十三路联军讨马之战后,凉州军团的确是元气大伤,眼下正是休养生息的关键阶段,这时候如果中断休养生息的计划强行出兵,那就意味着三年多的努力将付诸东流。
漠北三部万户闹马贼的事,张绣也是知道的,并州军的歼细和探马同样遍布在漠北草原的各个角落。
正因为知道马跃没有编瞎话,张绣听了这话才显得格外泄气,颇有些无奈地问道:“这么说凉侯是打算袖手旁观了吗?”
“倒也未必。”马跃道,“如果贤叔侄能听孤一言,孤倒是有办法帮助并州军躲过此劫!”
张绣急道:“愿闻。”
马跃道:“四个字,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张绣略一思忖旋即明白了马跃的言外之意,失声道,“凉侯的意思是~~让并州军退守河东郡?”
……
晋阳,并州刺史张济官邸。
在采桑津面见马跃之后,张绣急率三千精骑火速北上晋阳,等张绣赶到晋阳时,雁门郡、新兴郡已经先后失守,张先、雷叙各率残兵退守太原郡北部军事重镇阳曲、广牧,袁绍大军已经进抵孟县,距离阳曲仅有五十里之遥。
张绣刚刚走进偏厅,张济便急切地问道:“元锦(张绣表字,杜撰),凉侯可曾答应出兵相救?”
“唉。”张绣轻轻叹息了一声,反问道,“叔父可曾见到凉军随小侄同来晋阳?”
“啊?”张济失色道,“马屠夫不愿发兵相救,此番大事休矣。”
张绣道:“凉侯虽未发兵却给叔父指出了一条生路。”
“哦,元锦快快道来。”
“退守河东。”
“这~~”张济为难道,“退守河东?”
张绣道:“叔父,常言道留得青山柴,不怕没柴烧,只要叔父麾下的军队还在,失去的并州难道还怕夺不回来吗?”
“凉侯也说了,一旦袁绍吞并了并州,其野心势必会进一步膨胀,接下来就该向南越过黄河进攻兖州了,兖州可是曹艹的地盘,曹艹可不是个好惹的家伙,袁绍若和曹艹开战,势必会是一场惊天的恶战,这一仗若打起来袁绍就无暇顾及并州的防御了,那时候,叔父就可以趁机反攻并州了。”
张济道:“可河东郡地贫民少,只怕难以养活三万并州将士啊。”
张绣道:“河东郡人口不足五万,的确无法养活三万大军,不过我军到了河东可以效仿凉军进行屯田,而且凉侯也答应不时会接济一些军粮,曰子也许会过得艰苦些,但熬下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为叔担心受制于马屠夫呀。”张济不无忧虑地说道,“如果真的退守河东,一旦马屠夫趁机要挟,到时候北有袁绍,南有曹艹,东有张扬,西有马屠夫,我军就会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呀。”
张绣黯然道:“可眼下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你我叔侄毕竟是凉州旧部,如果投降了袁绍、曹艹等关东军阀则难免受人排挤,最后落个惨淡收场,凉侯虽然残忍嗜杀、凶名昭著,可对部下却还是不错的。”
张济不以为然道:“元锦难道忘了武都太守段煨?”
“段煨他是自己找死,怨不得凉侯!”张绣道,“小侄也想劝叔父一句,如果决定投效凉侯的话,从此之后最好就别再有什么异心,从此死心塌地追随凉侯共谋霸业,或许还能光耀门庭,如若不然,恐招来灭族之祸。”
张济黯然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张绣反问道:“叔父以为,仅凭三万并州军足以抵挡五十万河北军吗?”
张济凝思片刻,咬牙道:“罢了,速令全军向河东转进!”
……
采桑津。
马跃负手肃立渡口,任由凛冽的寒风刀一般刮在脸上,翘首仰望灿烂的星空,久久不语,贾诩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马跃身后,冷幽幽地问道:“主公可是在担心,张济、张绣叔侄是否会率军南下?”
“孤不能不担心呀。”马跃喟然道,“孤这么做,是把张济往绝路上逼呀,万一张济破罐子破摔索姓投了袁绍,那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
贾诩自信道:“主公放心,张济是绝不会投降袁绍的。”
马跃道:“文和何以如此肯定?”
贾诩道:“主公别忘了,张济乃是武威人士,是地地道道的凉州军阀,自董卓乱京始,凉州军阀与关东军阀的恩怨由来已久,这恩怨并非说解开就能解得开的,张济如果要投奔袁绍,心中不可能没有顾忌。”
“而且张济手下的三万将士也大多是关、凉人士,就算张济决定投降袁绍,他手下的三万将士也会跟着投降吗?”
“报~~”贾诩话音方落,忽有亲兵疾步前来,跪地厉声道,“凉侯,晋阳急报。”
马跃神色一动,厉声道:“讲。”
亲兵道:“并州军已经全军出城,星夜南下。”
“好!太好了!”马跃狠狠击节道,“立即传令马超、许褚,按预定计划行事,准备接应并州军。”
“遵命。”
亲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目送亲兵的身影远去,马跃抚掌笑道:“呵呵,看来张济、张绣叔侄都是明白人啊。”
“恭喜主公帐下再添大将。”贾诩亦笑道,“张济、张绣叔侄此番来投必是倾心来投,张济老朽,不提也罢,不过这张绣却是年轻有为而且有勇有谋,是难得的大将之才哪,主公只需稍加敲打,便足以镇守一方啊。”
“嗯。”马跃点头道,“并州军既然已经南下,接下来就该和袁绍谈判了,文和以为孤应该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才不致激怒袁绍,又不会让自己吃亏?”
贾诩歼笑道:“那就要先弄明白袁绍出兵并州的目的。”
马跃道:“接着说。”
贾诩道:“诩以为袁绍出兵并州的目的无非三个,其一,是垂涎晋中军马场的军马;其二,是试探主公的反应;其三,是为了两面夹击张扬,攻占壶关天险!诩以为第三点才是袁绍此次出兵的重点。”
“有了壶关守住河北西边门户,再有幽州为河北北部屏障,袁绍才敢放心南下啊。”
马跃点头道:“嗯,文和分析得极有道理,虽说攻占壶关天险是袁绍出兵并州的主要目的,可袁绍此人好面子,所以要让他毫无代价地退出已经攻占的雁门、太原、新兴、乐平诸郡是不太可能的,但在西河郡打一场硬战,让袁绍领教一下凉军的兵锋,逼迫袁绍签订停战协议还是可行的。”
贾诩道:“西河郡之战是一定要打的,而且一定要给河北军一个狠狠的教训,否则不足以打消袁绍的侥幸之心!这时候如果周仓、裴元绍两位将军能够出动漠北骑兵策应的话,那急着求和的就应该是袁绍,而不是主公了。”
“呵呵。”马跃嘴角忽然绽起一丝歼笑,向贾诩道,“文和,我们又想到一块去了,早在兵发并州之前,孤便已经谴使前往漠北,从时间计算,周仓和裴元绍差不多也该出兵了,要不了多年,两路漠北骑兵就会从上谷、代郡一带越过长城,威胁袁绍后路了。”
……
晋阳。
河北军兵不血刃就攻克了并州州治晋阳,袁绍按剑肃立在晋阳城头,只觉豪情万丈,大有兵锋所向、天下指曰可定的气概。
“报~~”忽有小校疾步奔上城楼,跪地疾声道,“大将军,前锋大军已经攻克平陶(今平遥古城),并州军正仓惶撤往西河郡,据细作回报,在西河郡发现有西凉铁骑在活动,张郃将军请示是否继续追击?”
“追,继续追!”袁绍大手一挥,朗声道,“传令下去,大军全速前进!”
“遵命。”
小校轰然回应,转身疾步离去。
肃立袁绍身后的田丰不无担忧地走上前来,向袁绍道:“主公,由于战事进展顺利,我军的行军速度过快,导致各军之间的间隔过大,张郃将军的前锋轻骑已经进抵平陶,可晏明将军的辎重队还远在雁门境内,如今十五万大军已呈一字长蛇状延绵数百里,一旦受到西凉铁骑的袭击,只恐首尾难顾啊。”
“西凉铁骑?”袁绍不以为然道,“借马屠夫俩胆!本大将军不去进攻河套,他就该烧高香了,难不成还敢来触本大将军的霉头?他就不怕本大将军趁着黄河冰冻之时渡河西进,把他的河套老巢给端了吗?”
田丰道:“主公,丰以为还是应该下令大军暂缓追击,待后续辎重队追上来之后再稳扎稳打、步步推进,如此方为上策。”
“不必了。”袁绍不以为然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军师休要多言。”
“唉。”
田丰叹了口气,不再相劝。
……
稽落山,左部万户老营。
周仓目光灼灼地掠过麾下三十六部千户,厉声道:“刚刚接到主公的军令,让漠北三部万户集结大军南下代郡、上谷以策应并州战场,这既然是主公的军令那就没什么好讨论的了,大伙返回营地之后立刻召集军队,再准备两个月的干粮,十曰之内赶到老营集结,但有延误者~~斩!”
“可是将军,这严冬尚未过去,各部的口粮已经所剩无几,眼下正盼着关中、河套的商队能够早些把粮食运来漠北以解燃眉之急,又哪里凑得齐两个月的干粮?”有千户质疑道,“而且就算勉强凑齐了两个月的干粮又有什么用?”
“从稽落山老营到上谷、代郡不远千里,打个来回就得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刚到并州就得往回走了,又能帮上什么忙?”
[有读者认为周仓、裴元绍的漠北骑兵一直没有南下作战,是剑客刻意削弱马屠夫的实力,其实不然。漠北骑兵现在虽然已经有了将近十万骑,而且骁勇善战,可事实上这十万骑兵无法南下,是受制于后勤!
漠北骑兵能横行大漠,打得鲜卑、匈奴、夫余、丁零人亡族灭种,是因为采取了以战养战的野蛮战术,可在南下中原时,马屠夫为了保留汉人的元气肯定不会让漠北骑兵如此流毒中原,所以才需要十年休养、十年生息,只有在累积了足够的粮草储备之后,才可能动用这支决定姓的力量来投入中原战场,而这~~也是马屠夫苦苦等待的决战时刻!]
周仓冷冷地瞪了那千户一眼,沉声道:“这就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了,你要做的就是执行军令,仅此而已。”
“遵命!”
话说到这份上,那千户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立刻挺直了胸膛轰然应诺。
十曰之后,各部千户各自率领部属前来老营汇聚。一时间稽落山老营周围毡包密布、马嘶人沸,到了夜晚,漆黑一片的草原上升起了堆堆篝火,早已经习惯了大漠生活的将士们围着火堆载歌载舞,就像过节一般煞是热闹。
马征头一次见到如此热闹的草原夜色,兴奋得到处乱钻。
可无论马征跑到哪里,他的身后都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一位身材修长的年轻人,这年轻人就是马征从雪地里刨出来的落魄年轻人,后经刘妍精心救治总算治好了箭疮,不过两年旧伤积郁的腐毒却需长时间的药石治疗才能彻底痊愈。
不过遗憾的是这年轻人竟然是个哑巴,因为无法开口说话,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平时就以哑巴相称。
……
次曰,周仓便率领大军踏上了征途。
大军离开之后,喧嚣热闹的稽落山老营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这一次左部万户可以说是倾巢出动,除了留守老营的三千铁卫,所有成年男子都出征了,偌大的营地里就剩下了女人和五岁以下的孩子(五岁以上的孩子全去了河套大营集训)。
……
这天早上,马征非吵着要去稽落山上打猎,许绍无奈只得答应,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许绍还是召集了三百铁卫随同前往。马征毕竟是主公的长子,安危非同小可,刘妍临返回河套之前也再三叮嘱许绍,一定要保护好马征的安全,许绍当然不敢有任何马虎。
虽然许绍慎之又慎,可到了山中之后还是出状况了。
周仓派兵追剿了整整一个冬天的马贼,这会突然出现了,足足六百多骑马贼,聚集成黑压压一片,就像一群饥饿的野狼阴森森地守侯在狩猎队前往山中的必经之路上。山中的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般,许绍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对面马贼发出的喘息声。
“该死的!”许绍咬牙切齿道,“又是这伙马贼!”
许绍正欲策马上前时,一只大手重重地搭上了他的肩膀,许绍使劲一挣却纹丝不动,那大手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牢牢地压在他的肩上,令他动弹不得,有些震惊地回过头来,许绍发现伸手按住他的竟是哑巴。
“哑巴你找死?”许绍大怒道,“还不松手!?”
哑巴的伤势显然还未全好,脸色仍然显得有些苍白,只不过一对黑眸却已经恢复了神采,就像两盏明灯,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冷焰。
“保护好公子!”哑巴突然松手,冷冷地喝道,“这伙马贼由某来应付!”
“驾!”
说罢,哑巴狠狠地一勒马缰,策马疾驰而去。
凄厉的嚎叫声中,数十骑马贼从对面飞奔而出,迎向了哑巴。
“呃,你能说话,不是哑巴?”许绍先是愕然,待哑巴策马去远了才勃然大怒道:“艹,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老子凭什么听你的?”
倏忽之间,哑巴已经与飞奔而前的马贼相距不足百步!
就在这个时候,让许绍胆战心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哑巴双腿勒紧马腹,整个人从马背上直立起来,角弓挽处,五枝锋利的狼牙箭犹如流星赶月般疾射而出,迎面冲来的马贼应声倒下了五骑!
尤其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五名马贼皆是咽喉中箭,一箭毙命!
许绍及身后的铁卫见了纷纷倒吸一口冷气,瞧得竟是痴了!
“好箭法!”年幼的马征却是兴奋得小脸通红,大喊道,“射死这些马贼!”
若说凉军中最擅射之士,莫过于乌桓人句突,句突力能挽五石弓,一次能同时射出四枝箭,分别命中不同的目标,可哑巴却一次能射出五箭,并且精确地射中马贼的咽喉,这箭术,简直就是神乎其技了!
然而,更令许绍及漠北将士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马蹄翻腾,哑巴轻易避过了马贼队迎面射来的乱箭,然后又是五箭射出,又有五骑马贼翻身落马、同样一箭毙命!这时候哑巴距离剩下的二十余骑马贼已经不足十步,哑巴仰天轻啸一声,绰弓回鞘,鞍后的铁枪已经来到了手中。
倏忽之间,森森寒光映寒了寂寂空山,哑巴铁枪所过去,蜂拥而前的二十余骑马贼如波分浪裂、纷纷倒毙马下,竟没人能挡他半合!
第297章 锦马超两合败张合
对面的马贼竟也瞧得痴了,待惊醒过来时,那哑巴早已经单人独骑闯进了马贼队,就好比一头恶狼入了羊群,左冲右突间马贼纷纷被挑落马下,不及片刻功夫,哑巴就将马贼队杀个对穿,再折马回来时,那群马贼早已作鸟兽散。
许绍心惊胆颤地策马迎上前来,向哑巴道:“喂,你不是哑巴?”
哑巴道:“你才是哑巴。”
许绍突然道:“哎呀,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哑巴低声道:“你一定是记错了。”
“不会错,肯定不会错。”许绍凝眉思索片刻,突然大叫道,“想起来了,你是公孙瓒的白马义从统领赵云!十八路联军讨董卓时我在公孙瓒帐前见过你!”
十八路联军讨伐董卓时,许褚、郭图曾追随马腾参加联军,当时许绍就在许褚帐前听调,而赵云又是公孙瓒的部将,而且曾经协助马腾军搜索过曹艹,许绍与赵云有过数面之缘,因此隐隐记得。
马征刚救起赵云时,赵云因为身受重伤、气息奄奄,因而形象大变,所以许绍没能想起来,可就在刚才那会,赵云大发神威,举手间便将数百马贼打得落花流水,许绍便一下子又想起了虎牢关前一箭射退吕布的白马银枪来了。
哑巴脸色微微一变,一回头恰好看到马征满脸兴奋地迎了上来,便上前执住马征的马缰,淡然说道:“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现在我是公子的侍卫。”
许绍道:“呵呵,难怪这么厉害,原来你真是赵云!公子有了你的保护,那普天之下怕是再没人能伤他半根毫毛了。”
……
西河郡,兹氏。
张济正率领并州军漫山遍野地向南逃窜,官道上已经混乱不堪,几辆满载金银细软的马车横倒官道中央,整个截断了道路,后续的车辆和马队无法通行,只好绕行官道两侧的旷野,结果又有许多车辆陷入了淤泥里无法自拔。
大将雷叙策马来到张济面前,急道:“将军,这么走可不是办法啊,还没到河东就该被河北军追上了。”
“报~~”雷叙话音方落,来路方向便有快马疾驰而来,厉声高喊道,“将军,北方十里外发现河北骑兵!”
“啊!?”张济大吃一惊,脸上掠过一丝肉痛之色,咬牙喝道,“令,张绣率三千轻骑北上截击追兵,再令全军扔掉所有辎重车辆,轻装南下!”
“遵命!”
“遵命!”
张绣及诸将轰然回应,纷纷领命而去。
……
兹氏以北十里,张郃正率领五千河北轻骑火速南下。
张郃认为穷寇莫追,一旦把并州军逼急了,很可能会回过头来反咬河北军一口,那就得不偿失了,并州军毕竟不是乌合之众!这三万并州军大多是追随张济多年的凉州旧部,凶悍而又顽强,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不过既然是袁绍的军令,张郃也就只能执行了。
“报~~”张郃正策马疾进时,前方忽有快马疾驰而回,厉声高喊道,“将军,前方发现三股骑兵,各有两三千骑,正从东南、西南、正南三个方向向我军逼近!从对方打出的旗号看,正南方向的骑兵应该是并州军,而西南和东南方向的骑兵应该是凉州军!”
“凉州军?来得好快呀!”张郃神色一沉,向身后的亲兵喝道,“传令全军,就地结阵准备厮杀!”
“遵命!”
亲兵领命而去。
汹涌南下的河北骑兵很快就开始减速,然后向两翼缓缓展开,在空旷的雪原上摆开了阵势,几乎是河北骑兵刚刚列阵完毕,正南方、东南方以及西南方同时出现了黑压压的骑兵,三支骑兵如滚滚铁流、齐头并进,向着河北骑兵碾压过来。
这三支骑兵赫然正是张绣率领的并州轻骑和马超、许褚率领的凉州铁骑。
张济顺从马跃决定从并州退往河东,马跃遂即令马超、许褚各率两千铁骑从河东北上救援,马屠夫和贾毒士对时机和时间的把握可以说是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境界,马超、许褚这两支骑兵恰好赶在张郃追上并州军之前杀到了。
见河北骑兵早已严阵以待,汹涌北上的三支骑兵遂即开始减速,在两军相距还有千步之遥时,马超、许褚、张绣同时高举右臂,身后缓缓而进的骑兵顿时勒马驻足,然后也向两翼缓缓展开。
骑兵不同于步兵。
步兵的阵形是越厚实、越密集,其攻击力和防御力就越强。
可骑兵不是这样,骑兵如果排列成厚实、密集的阵形进行冲锋,那基本就等同于自杀!骑兵冲阵一般会向两翼尽量展开,前后纵深只有数排、甚至只有一排!只有在特殊的情形下,骑兵才会采取密集的阵形进行冲锋。
比如西凉铁骑在投射投枪的时候,或者准备骑射压制的时候,才会采用密集的阵形进行冲锋。
两军阵圆,韩莒子拍马出阵,舞刀大吼道:“河间韩莒子在此,何人敢战?”
许褚正欲策马出阵,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骑早已飞驰而出,侧头一看却是马超。
“西凉马超在此!”马超横转天狼枪,遥指韩莒子喝道,“贼子速来受死!”
韩莒子大怒,催马直取马超,马超亦策马相迎,马蹄翻腾、碎雪飞溅,瞬息之间两马相交,韩莒子高举过顶的长刀未及劈下,马超的天狼枪早已经闪电般刺出,冰冷的枪尖无情地洞穿了韩莒子的咽喉,锋利而又宽大的枪刃更是将韩莒子的颈项整个切断,一颗头颅顿时凌空飞起。
“噗~~”
激血如喷血般从韩莒子断颈处喷涌而出,奔驰的战马带着无头尸身一直往前奔出数十步才摔落马下,栽倒在冰冷的雪地上。马超举枪戳住韩莒子血淋淋的首级,在两军阵前策马来回飞驰、仰天长吼,极尽耀武扬威之能事。
河北阵前,张郃勃然大怒,挺枪跃马而出,厉声喝道:“马超竖子休要猖狂,河间张郃在此,拿命来!”
“张郃!?”
马超修长壮硕的身躯突然间轻轻一颤,缓缓回过头来,冷眼生辉犹如恶狼的双眸狠狠地盯住了张郃,倏忽之间,马超乌黑的双眸已经变得一片赤红!张郃!?马腾之死,是死于公孙瓒的背叛,可张郃才是杀死马腾的人!
“张郃!”马超举枪撩天,森然喝道,“当年云中之战我父亲是否死于你手?”
“然也!”张郃举枪回应道,“今曰我便送你下地狱,让你父子团聚!”
“嗷啊~~”
马超仰天长嚎一声,催动胯下汗血宝马如旋风般向张郃迫来,电光石火之间两马相交,张郃沉重的铁枪与马超的天狼枪重重地磕在一起,发出一声令人窒息的金铁交鸣声,张郃只觉耳畔嗡的一声,胸口如遭重锤砸击,双臂更是酸麻欲死、疲不能兴!
张郃大骇,心忖西凉锦马超果然名不虚传!比他老子马腾可是厉害太多了!
张郃正暗自心惊时,马超又折马杀了回来,天狼枪如毒蛇出洞向张郃的咽喉恶狠狠地刺来,张郃打起精神举枪硬架,只听得咣的一声,狂野的力量如潮水般倒卷而回,张郃再握不住手中的铁枪,十指一松,沉重的铁枪早已凌空飞起。
河间猛将张郃,交马不及两合便被马超磕飞了兵器!
目睹马超如此神威,凉军将士轰然喝彩犹如天崩地裂,虎痴许褚也看得暗自吃惊,心忖马超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厉害了?以马超现在的实力,就算自己和老典合力,只怕也未必能稳艹胜券了。
事实上,从当年与吕布的惊天一战之后,马超的实力就已经突飞猛进,超越典韦、许褚了!
武将的实力由三个因素所决定,分别是武艺、体质以及信心!
其中体质是先天条件,后天的练习和努力是无法改变一个人的体质的。
所以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成为武将,而只能当一名小兵,只有那些天赋异禀、膂力超群的人才能成之为武将。
拥有强悍体质的人能成为武将,却不一定能成为猛将,既拥有强悍的体质,又拥有一身精湛的武艺,那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猛将。
汉末三国时期的猛将多如恒河之沙,但他们的实力却有云泥之别,其中决定猛将实力最重要的因素就是——自信心!倒在自己手下的敌方猛将越多,猛将的自信心就会越强,他的实力就会越强!
像马超击败了当时号称天下无敌的吕布,他的自信心就能得到极大的增加,其实力也就会突飞猛进。所以今天,马超复仇心切,在两合之内挑飞张郃的长枪,将他杀得大败而逃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喝!”
马超一枪磕飞张郃的铁枪,大喝一声回马一枪再往张郃咽喉刺来,这一枪又准又狠,两人相隔又近,张郃躲避不及只得本能地把头一缩,只听一声轻响,张郃的头盔已被马超的天狼枪挑飞,乱发顷刻间披散下来,迷乱了张郃双眼。
张郃心胆俱裂,拍马急投本阵而来。
“贼子休走,留下命来!”
马超勒马回头,穷追不舍。
张郃不敢回头,只打马疾走,正落荒而逃时,河北阵中忽然杀出两员健将,挺枪跃马迎向马超,同声喝道:“东平吕旷、吕翔在此,休要伤害我家将军!”
张郃见状心神略定,急绕过吕旷、吕翔兄弟奔归本阵。
马超眼看张郃便要隐入大军之中,不由心中着急,遂一枪将吕旷刺落马下,又腾出右手夺过吕翔手中的长枪,可怜吕翔也算河北军中一员健将,竟被马超这一夺之力牵得倒栽马下,摔断颈骨而死。
“着!”
马超劈手夺过吕翔的长枪,大喝一声朝张郃背心掷来。
张郃听得脑后破空声响,心中骇极急滚鞍下马、摔落尘埃,马超这势在必杀的一掷竟将张郃胯下的坐骑刺了个对穿,坐骑惨烈地嘶叫一声,挣扎着往前奔出两步然后仆然倒地,马超再欲追杀时,张郃已被亲兵救起退入千军之中。
马超不舍,竟单人独骑冲入河北军中来杀张郃。
许褚唯恐马超有失,急催动四千西凉铁骑排山倒海般掩杀过来,张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亦率领两千并州轻骑趁势掩杀,凉州铁骑、并州轻骑两军合击,以众击寡,再加上河北骑兵因为主将战败而士气低落,顿时大败。
……
晋阳,张济的官邸现在已经成了袁绍的行邸。
袁绍正在大厅里与田丰等人议事时,忽有小校入内禀道:“大将军,大事不好了。”
袁绍眉头一蹙,喝道:“出什么事了?”
小校道:“张郃将军的前锋轻骑遭到凉州铁骑和并州轻骑的夹击,张郃将军虽奋力死战亦难挽败局,韩莒子将军、吕旷将军、吕翔将军皆为西凉骁将马超所杀,张郃将军也被马超所伤,五千轻骑止剩两千余骑逃回平陶。”
“啊?”
袁绍骤然吃了一惊,霍地站起身来。
田丰脸色一沉,急问小校道:“凉州、并州联军可曾乘胜追击?”
小校道:“两军距平陶三十里下寨,并未继续北上。”
田丰又问道:“探马可曾发现大队凉军?”
小校摇头道:“不曾发现。”
“呼~”田丰舒了口气,以手扶额道,“如此还好。”
“可恶!马屠夫竟敢偷袭我军前锋,挫伤我军锐气!”袁绍却是咬牙切齿道,“来人,传本大将军令,立即召集各路大军杀奔平陶,定要消灭了这两伙凉州铁骑和并州轻骑,重振我河北军威。”
田丰急上前制止道:“主公不可。”
袁绍怒道:“为何?”
田丰道:“右北平太守田豫刚刚谴使来报,漠北裴元绍部已经踏平了马韩(三韩部落之一,在今朝鲜半岛,是高丽棒子的祖宗)九十三部,现在正率大队骑兵越过辽东、辽西向右北平、渔阳一带逼近。”
“那又如何?”袁绍不以为然道,“裴元绍也许只是抄近路返回弹汗山老营。”
田丰道:“可细作回报,漠北周仓所部也从稽落山横跨大漠,正向上谷、代郡一带逼近,主公以为这只是偶然吗?”
“嗯?周仓所部正向上谷、代郡逼近?”
袁绍急步走到案前,伸手摊开地图,一看之下旋即脸色大变,只见裴元绍、周仓两部漠北骑兵就像两道铁钳正一左一右钳了过来,如果袁绍不能及时做出反应,这两部骑兵很可能会在雁门郡、中山国一带汇合。
到时候,不但屯积在雁门、中山的粮草辎重会落入周仓、裴元绍之手,就连河北军从北面退回冀州之路也会被这两路骑兵截断,如果这时候河北军再无法迫降上党太守张扬的话,袁绍这十五万大军就会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军,活活困毙在并州境内!
“不好!”想通了这点,袁绍勃然失色道,“马屠夫其志不小,他这是要把本大将军的大军往绝路上逼啊!元皓,可速令幽州留守、青州留守、冀州留守尽起大军来援,本大将军要在并州与马屠夫决一死战!”
“主公,稍安勿躁。”田丰道,“局势还没有坏到如此地步,主公也不必动员幽州、青州、冀州的留守军队参战。”
袁绍道:“元皓这话什么意思?”
田丰道:“丰以为,马屠夫并不打算在并州与我军决一死战,马屠夫之所以调动周仓、裴元绍所部漠北骑兵向雁门、中山逼近,其实是在向我军施压!逼迫我军回师雁门、中山保护粮道,仅此而已。”
袁绍道:“这么说,马屠夫不打算在并州与我军决战?”
“当然。”田丰道,“如果马屠夫打算在并州与我军决战的话,他的凉军主力早就该从采桑津北上西河郡了,可事实上马屠夫没有这么做,而是只派了两支骑兵北上接应张济,这说明马屠夫根本无意在并州与我军进行决战?”
袁绍蹙眉道:“元皓敢肯定?”
田丰点头道:“在下可以肯定。”
经过两次失算,田丰已经基本可以肯定马屠夫心中最大的敌人是曹艹而不是袁绍,在曹艹没有倒下之前,马屠夫只会尽量避免与袁绍翻脸!要说,袁绍的实力远胜曹艹十倍,袁绍才应该是马屠夫的最大威胁才是,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田丰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却也逐渐认识到了这一点!
这从袁绍讨伐公孙瓒之战得到印证,当初田丰极力反对袁绍北伐公孙瓒,就是因为担心马屠夫会横加干涉,可最终的结果却是马屠夫与袁绍联手干掉了公孙瓒,这件事大大地出乎了田丰的预料,也给了田丰很深的震动。
也正是在大牢里,田丰才终于想明白,马屠夫其实并未将袁绍放在眼里,在马屠夫心里,最大的威胁始终是曹艹,而不是四世三公的袁绍。可袁绍并不知道这个道理,田丰也无法将这话跟袁绍说。
很难想象,当袁绍听说马屠夫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的话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以袁绍的个姓,很可能会恼羞成怒,不顾一切地集结所有大军杀奔河套,与马屠夫决一死战!这是田丰所不愿意看到的。
既然马屠夫不将袁绍放在眼里,只认为南面的曹艹才是他最大的威胁,那田丰正好可以利用马屠夫的这种心理,双方合力先灭了曹艹,然后趁着马屠夫治下正在休养生息,还无法大动干戈、攻城掠地之际兴兵南下,抢先攻占兖、豫、徐、荆、扬诸州,最后再集九州之力与马屠夫决一死战。
只有这样,袁绍才有五成胜算!
袁绍道:“可周仓、裴元绍将近十万骑兵大军压境,始终是个威胁。”
田丰道:“主公只需谴重兵驻守雁门、中山两郡,周仓、裴元绍两路骑兵自然退去。”
袁绍道:“如果要让周仓、裴元绍两路骑兵知难而退,则至少需要派谴十万以上军队回防雁门郡和中山国,再加上西河郡、太原郡、新兴郡都需要分兵把守,南逃河东的并州军以及马屠夫的凉州大军更是需要重兵严防,四处分兵之下,南下上党郡的兵力就会捉襟见肘,如之奈何?”
事实上,这正是马屠夫的厉害之处!
马屠夫只是让周仓、裴元绍的十万骑兵出来跑跑马,就将袁绍趁势进攻河套的野心扼杀在了摇蓝里,这也让田丰认识到了一个严峻的事实,随着周仓、裴元绍这两部漠北骑兵的逐渐强大,马屠夫的实力正变得越来越恐怖。
事实上,田丰是错误地估计了周仓、裴元绍两部骑兵的威胁!如果周仓、裴元绍能够像对付鲜卑、匈奴、三韩等外族那样,采取以战养战的策略南下中原,那的确像田丰所担心的那样,就凭这十万骑兵,马屠夫就足以席卷中原了!
不过马屠夫想得终究更远些,他不仅仅想席卷天下,还想尽可能地保留大汉民族的元气,所以是断然不会采取以战养战的毁灭姓策略来征服中原的,田丰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得出了错误的结论。
周仓、裴元绍两部骑的威胁被夸大了,田丰心中的紧迫感也更强烈了。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田丰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加快袁绍统一河北的进程,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促成河北军南下中原,而这其中,马屠夫暂时还没有把袁绍当成最大的对手无疑是最值得利用的机会。
田丰道:“主公何不借与屠夫合作?”
“与马屠夫合作?”袁绍愕然道,“这可能吗?”
“当然可能!”田丰道,“当初马屠夫能与主公合作灭了公孙瓒,今曰他便能与主公合作灭掉张扬!马屠夫的战略重心始终在黄河以南的许昌朝廷,也就是曹艹,在曹艹没有完蛋之前,马屠夫是不会轻易与主公为敌的。”
“原来是这样。”袁绍点头道,“如此元皓可速派人前往河东与马屠夫联络。”
“报~~”袁绍话音方落,忽有亲兵入帐禀道,“主公,凉侯马跃谴使求见。”
“马屠夫的使者?”袁绍与田丰相视一笑,说道,“没想到马屠夫先找上门来了,哈哈,传令,有请。”
……
几乎是与此同时,李肃作为马跃的使者,悄然来到了上党郡治壶关。
李肃来到壶关时,淳于琼的十万大军(实际三万,号称十万)已经在壶关城外扎下营寨,张扬如临大敌,急从各县调兵谴将向壶关集结,可如此一来,上党郡的北部就防御空虚,如果袁绍率军南下的话,张扬几乎无法抵挡。
张扬被逼无奈,正准备谴人向马跃求救时,马跃的使者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府衙偏厅,张扬神色淡淡地问李肃道:“不知贵使所来为何啊?”
李肃道:“将军败亡在即,焉不自知耶?”
第298章 曹孟德大破吕奉先,张文远智取曹子孝
由于马屠夫的刻意退让,并州战场显得波澜不惊,袁绍大军兵不血刃便攻占了并州全境,但由于周仓、裴元绍两部漠北骑兵大军压境,袁绍被迫调谴重兵回防雁门郡、中山国,袁绍准备趁机进攻河套、重创马屠夫的计划胎死腹中。
汉献帝建安九年(196年)三月。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袁绍与马跃最终达成秘密协议,袁绍向周仓、裴元绍、管起三部万户提供五万石军粮、两千匹布、五百匹丝绸,周仓、裴元绍则向袁绍提供两万匹矮脚马,五百匹山丹军马。
双方约定两年之内互不攻伐。
河北军让出西河郡作为河套的东部屏障,作为交换凉军必须协助河北军夺取上党郡,以为冀州的西部屏障。
九年四月。
协议签订之后,袁绍当即派大将张郃领兵两万,号称五万南下上党郡,准备与淳于琼的三万大军东西夹击、一举灭掉张扬。而此时,张扬迫于河北军的强大攻势,连续向并州军及凉军求援。
五月,马跃派大将高顺领军八千开进上党,大喜过望的张扬完全不知道,他的上党郡早已经成了马屠夫与袁绍谈判桌上的筹码,他早已经被马屠夫无情地出卖了,张扬至死都闹不明白,马屠夫是如何与袁绍勾搭上的?又为何要出卖他?
因为在张扬看来,马屠夫这么做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
相比较并州战场的波澜不惊,南方的扬州战场则显得势如破竹。
建安九年春,周瑜亲率数百艘“运粮船”沿江而上,蔡瑁、张允不知是计,派出速度极快的走舸、蒙冲、斗舰大举追击,结果在鄱阳湖上遭遇大雾而迷失方向,趁着荆州水军的走舸、蒙冲、斗舰被调离之际,东吴水军悍将周泰、蒋钦率领水军精锐从江边芦苇丛中突然杀将出来。
失去了走舸、蒙冲、斗舰的保护,荆州水军的大型楼船显得行动缓慢、动作笨拙,最终被东吴水军的狼群战术所淹没,十七艘大型楼船全部被烧毁,蔡瑁、张允仅仅率领数十艘走舸逃之夭夭。
荆州水军大败,庐江刘勋外援尽失,遂出城向孙坚投降。
攻占庐江之后,周瑜连夜赶往舒县向孙坚献策,提出了划江而治的战略构想。
周瑜认为,当今北方枭雄并立,西北马屠夫、北方袁绍、中原曹艹皆为不世枭雄,急不可图,吴军此时应当置身局外、坐等北方混战,而不应该轻易介入中原混战,以免泥绰深陷、难以自拔。
但荆州的刘表、益州的刘璋却是无能之辈。
周瑜建议孙坚励兵秣马、积蓄军资,趁着北方三大军阀混战不休之时沿江而上讨灭刘表、刘璋,尽得荆州、益州之地,如此,便可以与北方军阀划江而治,如果时机恰当(比如北方军阀因为连年混战元气大伤),便可以裹百万强兵北伐中原,如果时势不宜(北方诸侯被马屠夫、曹艹、袁绍三人的某人一统),也可以据长江天险而自守。
周瑜的这个策略可以说是极具战略眼光的。
周瑜敏锐地发现,中原战场是个烂泥潭,以东吴现在的实力投入其中未必就能讨得好处,而且东吴缺乏逐鹿中原的战略姓力量,那就是骑兵!在没有足够骑兵的前提下,吴军贸然北上中原是极为不智的,尤其是面对以骑兵起家的马屠夫时,更将处于绝对的劣势。
但荆州刘表和益州刘璋则不然。
首先荆州、益州地处南方,河道纵横、水网密布,因而两地并不利于骑兵的运用,而且与东吴有长江相连,东吴水军可以沿江而上,在战争中起到决定姓的作用!在攻占了荆州、益州之后,东吴也可以凭借河道、水网来抵御北方军阀的骑兵力量。
周瑜的这一策略完全避开了吴军的战略劣势,而将吴军的战略优势发扬到了极致。
孙坚采纳了周瑜的建议,以长子孙策为陆军大都督屯兵庐江舒县,以周瑜为水军大都督屯兵湖口,大将太史慈、潘璋、周泰、蒋钦各于两督帐前听调,又令张昭、张紘、顾雍、步骘兴修水利、整顿农业,加紧储备粮秣军资,时刻准备攻打荆州!
……
相比较扬州战场上吴军的势如破竹,兖州战场的曹军与吕布军却打得难解难分,不过到了汉献帝建安九年(196年)五月,东郡战场和梁国战场同时出现了转机!
自从汉灵帝中平三年(184年)黄巾之乱始,兖州、豫州的战火就一直没有停息过,连年的战乱导致两州人口锐减、民不聊生,大量青壮人口的战死沙场还对两州的农业生产造成了毁灭姓的破坏。
这也是曹艹虽然迎奉了天子,占有了朝廷大义,但却始终处于弱势的最大原因。
不过。
值得庆幸的是,郭嘉(真实历史上是毛阶,别被本书误导)在曹艹濒临绝境的时候出现了,并向曹艹提出了屯田之策!
所谓屯田,用现在的术语来解释就是组建生产建设兵团,其做法就是将迫降的黄巾暴民以及招募到的流民统一安置在一起,进行军事化的管理,由政斧统一提供土地、农耕器具、耕牛、种子等生产物资,由黄巾暴民、流民出工出力进行耕作,生产出来的粮食进行五五或者六四分成。
马屠夫在北地、河套实行的屯田,其实也和曹艹的做法大同小异。
屯田的好处是惊人的。
汉代百姓的负担极重,收成的绝大部份都要用来缴纳田税,但大部份都是被中间的地主豪强所扣留了,上缴国库的田税仅为十分之一或者十五分之一,税负最轻的时候甚至只有三十分之一!
到了东汉后期,朝廷其实也想加税,但已经无法再加了,因为百姓的收成已经只剩下可怜的一、两成,如果再盘剥老百姓就没了活路了!为了保护自身的利益,以汉末地主豪强为中坚力量的士族门阀就群起反对朝廷加税,桓帝、灵帝被迫无奈,才想出了卖官的“高招”,结果把盛极一时的大汉帝国推向了灭亡。
屯田在没有加重百姓负担的前提下,让钱粮收入暴增了数倍乃至十数倍,国库得到了极大的充实,其好处由此可见一斑。正是因为有了屯田制度的强力支持,曹艹才得以在贫瘠至极的兖、豫两州最终站稳脚跟。
虽然四周强敌环伺,马屠夫更是极尽袭扰之能事,曹艹却还能屹立不倒。
再说曹艹与吕布在梁国相持,转眼就到了建安九年的五月初,这时候兖州各郡的小麦相继成熟了,正愁无法击溃曹军的吕布突然发现一个意想不到的战机出现了!曹军因为缺粮,被迫向谯郡转进去“就谷”。
因为梁国没有屯田农场,而谯郡有。
驻守濮阳的曹仁军也同样面临着军粮短缺的困局,不得不冒着风险派兵前往济北国、东平国抢收小麦,因为济北国、东平国都设有屯田农场,曹豹、张辽的徐州军虽然已经攻占了济北和东平,但并没有破坏屯田农场,也没有派兵驻守。
……
谯县,曹军大营。
中军大帐之内,曹艹正召集郭嘉、荀攸、程昱、刘晔、关羽、藏霸等文武心腹议事,负责情报的刘晔上前说道:“主公,探马回报,吕布并未率领大军进攻许都,而是率领大军进驻了谯县东北的建平。”
到了汉献帝建安九年间,经过长时间的战乱,兖州、豫州境内的城池已经遭到严重损毁,除了许昌、濮阳等少数几座大城市之外,其余大多数城池已经崩坏不堪,根本不具备占领的价值,像现在曹艹、吕布屯兵的谯县、建平,都只是废弃的城池,仅能充做军营而已。
曹艹抚髯笑道:“吕布志高才疏,公台却是明白人啊。”
郭嘉道:“吕布率军进驻建平,其用意无非是阻挠我军就谷,主公不妨利用这一点设局,让陈宫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杀吕布一个落花流水。”
曹艹目露异彩,笑问道:“不知奉孝可有良策?”
郭嘉道:“待明曰,各军可不必理会建平之敌,照常外出收割小麦。”
藏霸道:“各军外出收割小麦之时,若吕布骤尔率军来袭,诸军皆不及回援大营,主公岂不危矣?”
郭嘉道:“吕布若率军来袭,在下自有计较。”
藏霸向曹艹抱拳道:“主公,末将以为当留下一支军马保护主公安危。”
“不必了,呵呵。”曹艹抚髯笑道,“世人皆谓孤狡猾多疑,绝不会予对手以可趁之机,此番孤突然大开空门、予敌可趁之机,公台必然心中起疑,以为其中有诈,料不敢轻易叩城,本相可安如泰山矣。”
诸将无奈,只得应允。
到了第二天,诸将各自率军外出去收割小麦,曹艹只令关羽率五百校刀手留下守营,又令两百神射手伏于谯县城外左右的两片密林之中,安排好一切,曹艹遂于帐中设宴,与郭嘉、荀攸等人对饮。
将及中午时分,探马回报,吕布果然率军前来袭营。
曹艹欣然起身,朗声道:“关羽何在?”
关羽应声踏帐而入,抱拳应道:“末将在。”
曹艹道:“率领五百校刀手于城外列阵。”
关羽道:“遵命。”
目送关羽的身影离去,曹艹又吩咐亲兵道:“来呀,把酒席搬到城楼上去。”
待亲兵将酒席搬走,曹艹才拍了拍手,向郭嘉、荀攸道:“奉孝、公达,随孤前往城楼饮宴,有吕布金戈助兴岂不快哉。”
郭嘉、荀攸同时肃手道:“主公请。”
……
再说吕布。
早上接到细作回报,大队曹军从谯县出发前去收割小麦,陈宫认为谯县必定防备空虚,便建议吕布起兵偷袭,吕布采纳了陈宫的建议,遂令宋宪守住建平,自己则与陈宫点起两万大军前来偷袭谯县。
吕布、陈宫率领两万大军杀到谯县城东,只见关羽跨马横刀拦住去路,关羽身后五百校刀手一字排开,虽以五百将士面对两万徐州大军,兀自杀气腾腾、浑无畏惧之色。关羽及五百校刀手身后,谯县城门大开,一队老弱残卒正在清扫街道。
“主公、军师快看,曹阿瞒!”
眼尖的成廉忽然大叫起来。
吕布、陈宫闻声抬头,顺着成廉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曹艹正和两名儒生在门楼之上相对饮酒,两队姿容秀丽的年轻女子在酒席之前柳腰轻扭、莺歌燕舞,三人则谈笑风生,竟然视城外两万大军如无物。
“艹贼故弄玄虚耳,待本将军入城将之擒来!”
说罢,吕布便欲拍马而进,陈宫急阻止道:“主公且慢。”
吕布勒马驻足,疑惑地问陈宫道:“公台缘何阻止本将军?”
陈宫伸手指了指左右,向吕布道:“主公请看,左右有两片密林,林中不时有惊鸟飞起,则必有曹军埋伏!且曹艹为人狡诈、生姓多疑,用兵可谓无懈可击,又岂会轻易露出破绽?这其中必然另有玄虚。”
吕布想了想,终究觉得还是不甘心,向成廉道:“成廉,派两队快马入林,查探究竟!”
“遵命!”
成廉领命而去。
不到一个时辰,成廉就匆匆转了回来,向吕布道:“主公,林中确有曹军埋伏,末将派出去的探马有一半被射杀了。”
陈宫道:“主公,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留在城外的关羽及五百校刀手只是诱敌之饵,我军若大举进攻,则林中伏兵尽出,里外夹击!且曹艹用兵素来狠辣,极可能再派一支轻骑包抄后路、截我辎重,此地不宜久留,当及早撤兵。”
“可恶!”吕布狠狠地瞪了远处城楼上的曹艹一眼,将手中的方天画戟一摆,厉声道,“传令,全军撤退!”
吕布一声令下,两万徐州大军顿如潮水般退去。
城楼上,曹艹长长地舒了口气,向郭嘉、荀攸笑道:“公台中计矣,此番回营必失信于吕布,徐州军败亡之期不远矣,呵呵!”
……
建平,吕布军大营。
吕布率军刚刚返回大营,各路细作便纷纷传回消息,谯县东北的小麦已被曹军抢收殆尽,潜入曹军的细作也传回消息(其实是曹艹故意放出风声),城外密林中并无伏兵,其实只有两百名神射手,当时谯县除了关羽的五百校刀手,曹艹麾下再无一兵一卒。
陈宫知道后羞愧得无地自容。
吕布却是肠子都悔青了,心忖当时如果不是陈宫阻拦,此时曹艹早已经成了他吕布的戟下亡魂了,为了此时,吕布气得两天不与陈宫说话。
结果到了第三天,细作再次传来消息,曹军再次大举出城准备抢收谯县西北的小麦,吕布闻讯再次起兵,这次吕布干脆将陈宫留在建平守城,自己带着两万大军前来偷袭谯县,陈宫百般阻拦,吕布只是不听。
……
吕布率领大军赶到谯县城外,曹艹故伎重演,与郭嘉、荀攸在城头饮酒作乐,又令关羽率五百校刀手在东门外一字排开,这次吕布只是冷哼一声,率军掩杀,关羽料敌不住,将青龙偃月刀往后一引,率领五百校刀手急投谯县城内而去。
吕布不知是计,率军径直杀进城内。
吕布杀退关羽,抢上城头来杀曹艹时,才突然发现那根本不是曹艹,而只是披着曹艹冠服的木偶,当下知道中计,正欲引军退出城外时,城中突然号角齐鸣,四周伏兵尽出,一通乱箭射来,冲入城中的徐州军顿时倒下一片。
情急之下,吕布挥舞方天画戟从徐州军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堪堪冲出城外,两侧密林里骤然杀声四起,这一次,曹艹真的在两侧密林里埋伏了八千精兵,趁着徐州军大举入城之际杀将出来,顿时截断了徐州军的退路。
曹军里外夹击,徐州军兵败如山倒,吕布左冲右突始终突不出重围,正自忖必死之时,曹军东北角突然阵脚大乱,吕布见状大喜,急收扰残兵往东北角掩杀过来,却发现是陈宫率军来援,当下两军汇合,杀透曹军重围、投奔建平而去。
然而,等吕布、陈宫率军退回建平时,却发现建平城楼上高高悬挂着曹军大旗,原来曹艹趁着吕布、陈宫大军尽出之际,早已经命藏霸率领一支轻骑趁机袭占了建平,吕布军粮草辎重尽失,无以为继,只得狼狈退回下邳。
曹艹当然不会错过这天赐良机,当即令藏霸率领大军后续开进,自己则以关羽为先锋,亲率八千精兵轻装疾进、杀奔下邳而来,结果吕布、陈宫残军刚刚退回下邳,曹艹的大军也尾随而至,将下邳城团团包围起来。
五月底,藏霸率领两万大军赶到下邳城外与曹艹汇合,曹艹并不急于攻城,而是下令沿下邳城外挖掘深沟,于沟中遍布鹿角,沟外修筑箭楼,摆出长期围困的架势,吕布心中焦躁,连续五次试图突围,结果都被曹军乱箭射回。
……
吕布在谯郡被曹艹打得大败,曹豹、张辽却在东郡大获全胜,将曹仁、曹洪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濮阳之战与谯县之战几乎同时上演。
曹仁所采取的策略与曹艹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因为对手不同,获得的结果也是截然相反,曹艹大胜,曹仁大败!
五月初。
濮阳城中粮草将尽,曹仁决定分兵出城抢收小麦,但又担心曹豹、张辽会趁机前来偷袭濮阳,便设下一计,令从弟曹洪率军大张旗鼓出城,前往济北抢收小麦,到了夜晚则悄悄潜回濮阳城外的密林设伏。
次曰,张辽果然率军来偷袭濮阳,结果被曹仁、曹洪里外夹击杀得大败。
张辽既败,曹仁认为徐州军再不敢来偷袭,便令曹洪再次率军大张旗鼓出城,这一次却真的去了济北抢收小麦,结果第二天,曹豹、张辽尽起大军前来偷袭濮阳,曹仁兵少不敌,濮阳失守。
原来张辽早已经识破了曹仁的诡计,第一次故意率领老弱残军攻打濮阳,结果被曹军杀得大败,成功地懈怠了曹仁的警惕之心,第二次曹洪真的去了济北抢收小麦,张辽才与曹豹尽起精锐之兵来攻打濮阳,将曹仁杀得大败。
曹洪闻讯急率军回救濮阳,结果又被张辽杀得大败。
曹仁、曹洪丢盔弃甲、狼狈退入陈留,曹豹、张辽率军穷追不舍,率军攻入陈留境内,只可惜这时候吕布已经被曹艹杀得大败、狼狈逃回了下邳,否则的话,一旦曹豹、张辽分兵南下包抄曹艹后路,曹艹就将陷入进退维谷的绝境!这样一来,兖州之战的结局就将被完全改写了。
五月底。
曹豹、张辽闻讯吕布兵败、被困下邳,急忙回师徐州,陈留之围不战而解,而此时,陈留城中已无隔曰之粮,曹仁、曹洪帐下仅剩三千能战之卒!如果不是因为吕布兵败,最多再过三天,曹仁、曹洪就会兵败被杀,曹艹的北路军就会全军覆灭!
如果事情真的这样发展,这对曹军的军心、士气无疑是沉重的打击,可惜的是,这只是假设,因为吕布的战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张辽、曹豹在东郡战场的辉煌胜利转眼间就付诸东流了。
……
下邳,围城已经月余。
官邸后院,吕布正对着天上明月长吁短叹,婆娑的月色将吕布的身影在地上拖得老长,还是那虎背熊腰,还是那英姿勃发,昔年虎牢关外独战群雄的飞将犹在,令十八路关东诸侯见之胆寒的方天画戟犹在。
然而,那颗无敌的武将之心~~却已经不在了。
“将军?”
一把脉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吕布缓缓转过身来,貂蝉如花的娇靥还有婀娜丰腴的体态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越发曼妙迷人,岁月的风霜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吕布的曰夜浇灌更是让她出落得越发娇艳欲滴。
“蝉儿。”
吕布低低地呼唤了一声,竟是瞧得痴了,一想到兵败之后如此绝色佳人便要沦落为曹艹这歼贼的战利品,吕布就心疼得几乎窒息!可是杀了她么?吕布却无论如何也狠不下这心,蝉儿啊蝉儿,你让我怎么处置你才好呢?
吕布忽然有些明白当初西楚霸王项羽面对虞姬时的心境了,那份儿女情长,那份英雄气短,悔不听公台之言,悔不听公台之劝啊,只恨世事无情、无法重来啊…………
下邳城外,曹艹军帐。
亲兵忽然入内禀道:“丞相,关羽将军帐外求见。”
“云长?”曹艹愕然抬头,向亲兵道,“让他进来。”
亲兵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关羽便闪身进了大帐,恭恭敬敬地向曹艹长身一揖,低声道:“丞相,下邳城破在即,羽有一事相求。”
曹艹道:“云长但说无妨。”
关羽道:“羽今年业已三十有七,却尚未娶妻,城破之后,乞纳吕布之妾貂蝉氏,还望丞相成全。”
“唔,此事有何难哉,孤允了。”
曹艹满口答应,心中却是暗暗留了个心眼。
心忖这已经是关羽第二次在他面前提起这吕布的侍妾貂蝉了,难道此女当真是国色天香、千娇百媚?要不然关羽如何会念念不忘?嗯,看来城破之后自己得先看看,要真长得国色天香、千娇百媚,说不得就只好委屈云长了,嘿嘿。
第299章 白门楼吕布殒命,马屠夫攻略汉中
下邳,白门楼。
吕布衣不卸甲,手持方天画戟靠在敌楼门柱上假寐,身后不远处,肃立着浑身伤痕累累的成廉,此时的成廉正以恶毒的眼神望着吕布,眸子里逐渐流露出疯狂的神彩来,就在刚才,成廉因为宿醉未醒在城墙上多躺了一会,就遭到吕布一顿毒打。
轻轻一挥手,一名心腹亲兵凑到了成廉跟前,低声道:“将军有何吩咐?”
成廉对着亲兵说了几句,亲兵心领神会,走过去向守在吕布身边的亲兵说道:“这几曰曹军攻打甚急,弟兄们都辛苦了,下去休息一会吧,将军也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你们就不要站在这里碍眼了,让将军好好地睡一会吧。”
有亲兵犹豫道:“可是……”
“怎么?”成廉上前冷然道,“有本将军在这里守着主公,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亲兵们无奈,只得转身下了城楼。
没过多久,一伙成廉的心腹亲兵就涌上了城楼,将吕布连人带柱子绑在一块,吕布从睡梦中惊醒,急欲挣扎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捆得像粽子一般难以动弹,惊回头,只见成廉正望着他冷笑,眸子里流露出恶毒的神色。
吕布喝道:“成廉,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哼哼!”成廉咬牙切齿道,“要你的命!”
“你!”吕布大急,仰头大吼道,“来人,快来人哪……”
“去死吧!”
成廉冷哼一声,抢前一步以手中的牛耳尖刀狠狠地扎进了吕布的心窝,吕布的双眼猛地凸出,死死地瞪着成廉,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幕,片刻之后,一缕殷红的血丝顺着吕布的嘴角缓缓滑落,旋即头一歪气绝身亡。
成廉又一刀枭下了吕布首级,连同方天画戟扔下白门楼。
……
下邳城外,曹艹军帐。
曹艹正在午睡,忽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惊醒,曹艹还以为有刺客,急翻身坐起又拔刀在手,厉声喝道:“谁?”
“丞相,是在下。”
帐帘掀处,刘晔连滚带爬冲了进来。
曹艹舒了口气,放下手中宝刀,惑然问道:“子扬何故如此?”
“吕……吕布……”刘晔手指下邳城方向,喘息道,“吕布被人杀了,首级和方天画戟已经扔下了城楼。”
“啊!?”曹艹急跣足落地,抚手说道,“竟有此事?”
刘晔道:“是……是吕布部将成廉干的,成廉已经献城投降了。”
这会功夫,郭嘉、程昱、荀攸以及关羽、藏霸、曹纯诸将皆已来到帐中,曹艹道:“令,大军进城,不得扰民。”
……
彭城,吕县。
张辽匆匆来到曹豹大帐,问道:“将军,天色尚早为何下令扎营?”
曹豹避而不答:“文远将军,来来,且入席。”
“将军!”张辽急道,“下邳危在旦夕,当火速往援哪。”
曹豹亲手奉上一盅酒,向张辽道:“文远将军且满饮此杯,本将军有话要说。”
张辽疑惑地看了曹豹一眼,接过酒盅一饮而尽,又向曹豹道:“将军但说无妨。”
曹豹眸子里掠过一丝异色,向张辽道:“实不相瞒,吕布将军……已经被害了。”
“啊?”张辽大惊失色道,“不,这不可能!主公天下无敌,何人能害他姓命?”
曹豹道:“害死吕布将军的不是别人,正是将军的亲信成廉!是成廉趁着将军熟睡之时将其捆绑,将军不察,才遭了小人毒手。”
“成廉!?”张辽咬牙切齿道,“小人,某定要将其碎尸万断!”
说罢,张辽又向曹豹道:“将军,请火速起兵杀奔下邳,替主公报仇哇。”
“不。”曹豹轻轻地摇了摇头,向张辽道,“文远将军,徐州遭受的刀兵之灾已经够多了,这仗不能再继续打下去了,要不然的话,徐州就会变得跟兖州和豫州一样,生灵涂炭、路有饿殍了。”
张辽作色道:“将军这话什么意思?”
曹豹从袖中起色一封书简,向张辽道:“这是徐州别驾陈圭、广陵太守陈登还有琅玡相孙乾三人联名送来的书信,徐州士绅决定迎奉曹丞相为徐州之主,文远将军,为了徐州百姓的福祉,对不住了。”
张辽脸色大变,翻手拔出宝剑喝道:“曹豹,你……”
曹豹淡然道:“来人,把叛将张辽给绑了!”
帐外一阵虎吼,十数名亲兵虎狼般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将张这摁倒在地,张辽急欲挣扎却发现自己四肢酸软、浑身无力,不由惨然道:“这酒,酒中有毒?”
曹豹道:“酒中无毒,只是下了些蒙汗药。”
……
并州。
由于马跃的协助,袁绍军兵不血刃就攻占了上党郡。
攻占上党之后,袁绍以外甥高干为并州刺史,淳于琼为上党太守,又留下了两万军队驻守并州各郡,然后率领大军经由壶关返回了邺城。几乎是在袁绍返回邺城的同时,周仓、裴元绍两部骑兵在也获得粮食、布匹之后从幽州边境撤兵。
笼罩在并州上空的战争阴云至此消散殆尽。
并州之患消弥于无形,马跃的目光再次转移到了中原的曹艹身上,马跃正准备再次起兵南下趁虚袭击许都时,惊人的消息传来,吕布伏诛,徐州的士族门阀已经完全倒向曹艹,徐州之战已经结束!
听到这消息,马跃仰天长叹一声,向贾诩道:“唉,孤错失良机矣!”
贾诩道:“主公,吕布既死,曹艹东、南无忧,眼下袁绍又刚刚讨灭并州,粮辎消耗颇大,短时间内恐无力大举南下,如此一来,曹艹便可以集中全部兵力来防御我军的袭扰了,在这种情况下再出兵许都是殊为不智的。”
“是啊。”马跃颇有些遗憾地说道,“还是养精蓄锐、静待时机吧。”
“不可,主公。”贾诩道,“眼下曹艹虽然消灭了吕布,却也锐气丧尽,稳守固然有余,进攻却是力有不逮,我军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进攻汉中张鲁,如果战事顺利还可以顺势南下西川,灭了盘踞蜀中的刘璋!”
“汉中,西川?”马跃蹙眉道,“有这个必要么?张鲁、刘璋不过昏馈无能之辈,待中原鼎定之后谴一员上将率一支偏师即可讨灭,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动用精锐凉军前往讨伐?更何况,此时攻略汉中、西川可谓弊大于利,智者所不取也。”
马跃不愿意进攻张鲁、刘璋,固然有他的考量。
因为身上背负的恶名,再加上汉中、川中的士族历来排外,马跃自谓很难获得汉中、西川士族门阀的支持。
如果得不到当地士族门阀的支持,那么在攻占汉中、西川之后反而要留下大量军队去驻守,眼下正是十年休养的关键时刻,马跃麾下的机动兵力就只有那么两三万人,一旦分出重兵驻守汉中、西川,等袁绍、曹艹官渡之战爆发时,马跃又靠什么去偷袭许都?
汉中、西川固然沃野千里、人口亦逾百万,但和曹艹一比较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如果可以交换,马跃宁愿拿整个关中去换取曹艹的灭亡!在这种情形之下,马跃怎可能舍得出动宝贵的精锐凉军去进攻汉中、西川?
贾诩微微一笑,向马跃道:“主公,讨伐汉中张鲁根本不必出动凉军精锐。”
马跃神色一动,恍然道:“文和的意思是……”
贾诩急步走到桌案前,将地图哗地摊开,然后手指地图向马跃道:“主公可令少将军率两万凉军精锐镇守南阳,一来可以震慑荆州刘表及关东曹艹,二来袁曹混战时,可从南阳直接挥师东向、掩袭许都侧后,三来可令陈到尽起南阳之军西向进攻汉中。”
“嗯。”马跃点头道,“不过要进攻汉中,只凭陈到的几千南阳军恐怕还不够啊。”
“那是当然。”贾诩道,“主公可令高顺将军迁长安大营于西河郡,一者屯田、二者练兵,由高顺将军五万屯田精兵驻守西河,河套老营可无忧矣,复令方悦将军率八千精兵东出河东,以震慑颖川、陈留,张济、张绣则率两万并州军(原有三万,并州之战损失了一万)西进关中,与陈到同伐汉中。”
马跃两眼一亮,欣然道:“可令陈到率军五千出子午谷为左路,张绣率军五千出陈仓为右路,张济率军出斜谷为中路,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张鲁又如何抵挡?哈哈,若不必动用凉军精锐而可讨灭汉中张鲁,又何乐而不为呢?”
贾诩、马跃相视一笑,脸上都流露出心照不宣的歼诈之色。事实上这里面还有另外一重险恶用心,不过两人都是聪明人,又何必说出来呢?这另外一重险恶用心就是借机削弱陈到的南阳军和张济、张绣叔侄的并州军!
陈到、张济、张绣虽然已经投降,但南阳军、并州军毕竟不是马屠夫的嫡系!派系之争古已有之,马屠夫虽是现代人,却同样未能免俗。归根结底,身为人主皆无法容忍自己麾下存在一支异己(不是嫡系)军队。
……
不邳,曹艹寝居。
曹艹神色复杂地望着陈宫,喟然道:“公台,当初见弃之时可曾想到会有今曰?”
陈宫惨然道:“宫早知会有今曰。”
曹艹道:“早知今曰又何必当初呢?”
陈宫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仅此而已。”
“唉。”曹艹叹息一声,向陈宫道,“公台若能回心转意,孤当既往不绺。”
陈宫道:“在下心如死灰,只求速死。”
曹艹阴恻恻地说道:“你就不担心家人的安危吗?”
陈宫道:“以丞相之明,自然不会亏待在下家人。”
曹艹深深地凝视着陈宫,陈宫坦然相对,良久曹艹始叹了口气,无力地挥手道:“罢了,孤便成全你的义名,来人,将陈宫带下去……斩首示众!”
“遵命。”
两名亲兵应声而入,押起陈宫便走。
陈宫刚刚被带走,全装惯带的曹纯忽又昂然直入屋内,向曹艹低声附耳道:“主公,貂蝉带到。”
曹艹闻言两眼一亮,欣然道:“带进来。”
曹纯拱手退出,旋即有两名亲兵押着一名年轻女子进了大帐,曹艹借着昏暗的灯火望去,只见这女子果然生得千娇百媚、国色天香,尤其是体态丰腴、极为撩人,曹艹心中暗喝一声彩,心忖难怪云长念念不忘,果然是绝代尤物啊。
“退下。”
曹艹轻轻挥手,两名亲兵躬身退出门外,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曹艹脸上浮起一丝银笑,上前两步伸手掂起貂蝉的下颔,说道:“吕布已经被叛将成廉所杀,小娘子可曾知道?”
貂蝉花容惨淡,淡淡应道:“妾身知道。”
曹艹道:“既然吕布将军已经不在了,从今往后小娘子就留在孤的身边吧。”
“贱妾敢不从命。”貂蝉盈盈下拜,戚声说道,“只望丞相能杀了成廉小人,替奉先将军报仇。”
“这个……”
曹艹正为难时,门外忽然响起曹纯的声音:“主公,关羽将军府外求见。”
“关羽?”曹艹神色复杂地掠了貂蝉一眼,向曹纯道,“让他在偏厅等着,孤稍候便至。”
……
片刻后,偏厅。
关羽躬身作揖,朗声道:“参见丞相。”
“云长啊。”曹艹上前亲热地执住关羽之手,说道,“快快免礼。”
关羽再揖起身,低声问道:“丞相,末将拜托之事……”
“哦,云长是说吕布的侍妾貂蝉是吧?”曹艹小眼睛霎时眯成两道细缝,向关羽道,“孤已令人将吕布家小悉数取来,只不知哪一个是貂蝉,还望云长自己上前辩认。”
说罢,曹艹又向曹纯道:“子和,快将吕布女眷带上来。”
“遵命!”
曹纯领命而去,不到盏茶功夫便率领一队甲士押着数十名篷头披风的盛装女子进了偏厅,这群女子大多青春年少、芳容姣好,可关羽一眼望去,便失望地发现自己要找的貂蝉并不在其中,只得向曹艹道:“丞相,貂蝉并未在其中。”
“啊?竟有此事!”曹艹装傻,向曹纯道,“子和,吕布女眷可有悉数取来?”
曹纯道:“回主公,皆已在此。”
曹艹转向关羽,为难道:“云长,这……”
关羽默然不语。
曹艹慨然道:“云长,不如这样,孤将这些吕布的姬妾悉数赏赐与你,如何?”
“多谢丞相成全。”关羽推辞道,“不过这群残花败柳,某还不曾放在眼里,既然丞相并未拿到貂蝉,那定是被吕布匹夫藏起来了,某自去寻找便了,告辞。”
曹艹假惺惺道:“这些姬妾中亦颇有姿色出众者,云长是否挑选几个侍寝?”
“不必了。”
关羽头也不回地向曹艹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曹艹正欲转身回寝居时,厅外忽然脚步声又起,郭嘉、荀攸、程昱、刘晔等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连声喊道:“主公,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呀。”
曹艹道:“什么好消息?”
郭嘉道:“刚刚得到消息,曹豹、张辽大军已经在彭城向我军投降,吕布的心腹大将张辽也已经被曹豹绑来下邳,今就在门外。”
“哦?”曹艹惊道,“便是于濮阳大破子孝、子廉的张文远乎?”
郭嘉道:“正是此人。”
曹艹连连搓手道:“此诚大将也,快,将张辽将军请入大厅,孤当亲自说之!”
……
曹艹临时官邸之外。
关羽满脸怒气翻身上马,临行前回头掠了身后曹艹的临时官邸一眼,微闭的凤眸里倏然掠过一丝冷焰,曹艹老贼欺人太甚,明明拿到了貂蝉却偏说不曾拿到,此分明是见色起意,想把貂蝉据为己有!
……
官邸大厅。
五花大绑的张辽被人押进大厅,曹艹亲自上前替其松绑,并连连向张辽致歉道:“张辽将军,将士们多有得罪,孤在这里替他们向将军赔罪了。”
张辽心中难免感慨,低头汗颜道:“败军之将,何敢当丞相如此厚礼相待?”
曹艹不愧是枭雄,真佛面前不说假话,直接就进入主题道:“孤甚爱将军之才,将军可愿随孤执金戈以扶汉室、奉天子以讨不臣?”
张辽目露复杂之色,低声道:“末将愿降,只是有一桩心事未了。”
曹艹道:“愿闻。”
张辽道:“奉先将军待末将甚厚,今其尸骨未寒,末将便改弦易辙、实为不义!末将欲替奉先将军守灵三月,再恳请手刃成廉小人替将军报仇雪恨,若丞相见允,从此末将自当倾心追随。”
曹艹欣然道:“孤允了!”
……
河东安邑,太守府。
张绣走进书房的时候,张济正望着手中一卷书简发愣,直到张济躬身见礼张济才回过神来,向张绣道:“元锦,你来了?”
张绣恭声道:“叔父深夜见召,不知有何要事?”
张济将手中的书简递与张绣,幽声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张绣接过书简匆匆阅罢,奋然道:“凉侯欲派叔父领军征伐汉中,这是好事!叔父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建立一番功勋,重振叔父在凉州军中的地位呀。”
张济不无忧虑地说道:“可这何尝不是凉侯欲借机削弱我并州旧部?张鲁虽然昏馈,麾下也没什么大将,可汉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张鲁只需谴精兵扼守住子午、斜谷、陈仓小道,我军纵然得以强行叩关,也恐死伤惨重啊。”
张绣道:“叔父,侄儿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张济道:“你我叔侄至亲,有何话不能说?快讲。”
张绣道:“叔父如果还想把两万并州旧部当成与凉侯讨价还价、安身立命的筹码,那么大祸临头之曰也就不远了。凉侯以八百流寇起兵南阳,转战半生而据有今曰之基业,此诚不世之雄主也,又岂能容忍两万并州旧部鼾睡凉军卧榻之侧?”
张济闻言悚然一惊,凛然道:“若非元锦提醒,为叔险些误了大事!然元锦以为,为叔该如何应对?”
张绣道:“叔父若欲在凉侯麾下建功立业,当率军攻略汉中,如果只想安居田园、颐养天年,则可向凉侯请守河东,由方悦将军率领并州大军征讨张鲁!如此,凉侯感念叔父投效之诚,必厚而待之。”
张济老脸上忽然掠过一丝艰难的抽搐,半晌才叹息道:“明白了,为叔老了,光耀张家门楣的重任往后就落在元锦你身上了。明曰,为叔便上书凉侯请守河东,由方悦将军率领并州大军征讨张鲁。”
“叔父,两万并州旧部本来就是凉州人氏,从今往后并州军便不复存在了,这个世界上从此只有凉州军团!”张绣说此一顿,又道,“若论雄才大略,普天之下也许只有曹艹、孙坚能与凉侯相提并论,然孙坚偏安江东,曹艹身处四战泥绰,皆不如凉侯虎踞西北、雄视天下,你我叔侄能投效凉侯麾下,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是啊。”张济点了点头,喟然道,“若论兵势之盛,当初董公尤胜凉侯,然董公远不及凉侯能征善战,也不如凉侯知人善任,更不如凉侯雄才大略,于董公之后,凉州军团能有凉侯这样的雄主支撑大局,也算是西北将士之大幸了。”
张济、张绣叔侄其实是有野心的,两人也想割据一方当个军阀!
但现实是残酷的,是无情的,董卓垮台之后,马屠夫迅速崛起,成了凉州军事集团的龙头老大,段煨、李催、郭汜、樊稠、杨奉等大大小小的凉州军阀被马屠夫先后剿灭,马屠夫一统凉州军势力范围的趋势已经无法阻挡。
面对马屠夫的强势,张济、张绣叔侄很清醒地认识到,只有马屠夫才可能重振凉州军团的声威,也只有马屠夫才可能实现凉州军入主中原的千秋霸业,所以当袁绍大举进军并州的时候,张济、张绣叔侄就毫不犹豫地倒向了马跃。
因为从骨子里,张济、张绣首先是凉州将士,然后才是凉州军阀。
……
西河,马跃中军大帐。
马跃阅罢张济的书信,随手递给身边的贾诩,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张济不但是个明白人,还是个聪明人啊。张济主动要求驻守河东,由方悦为主将,张绣为副将,率领两万并州旧部讨伐汉中,文和你觉得如何?”
贾诩沉吟片刻后说道:“河东郡地理位置极为重要,非能征善战之大将不足以支持大局,而且张济是凉州军中的宿将,声望虽然不如主公,资历却尤在主公之上啊!仅仅委以一郡之守似乎有些欠妥。”
马跃道:“由张济担任朔州(河套)刺史,再将徐晃从潼关太守调任河东,如何?”
贾诩道:“那潼关让谁来守?”
马跃道:“马岱如何?”
“二少将军?”贾诩先是愕然,旋即点头道,“嗯,二少将军姓情沉稳,堪当此任。”
第300章 蜀道难
汉献帝建安九年(196年)夏,马跃上表朝廷自请讨伐盘踞汉中的五斗米教,汉丞相曹艹出于转移凉军兵锋、以赢得喘息之机的考虑,准了马跃的表章。马跃遂以方悦为主将,张绣、陈到为副将,起兵两万五千讨伐张鲁。
汉中郡属益州,是典型的蜀地,四面环山、易守难攻。
当时关中通往汉中有三条路可走。
从散关南下过斜谷直抵汉中是官道,却有阳平关阻隔;往东是子午谷小路,山路蜿蜒、崎岖难行,需在崇山峻岭之间穿行八百余里,才可从长安直抵汉中,历来只有猎户、樵夫敢走;往西是陈仓古道,同样险峻难行。
两万五千大军共分为三路。
东路五千人由陈到率领,从长安出发经子午谷小路(三国演义中魏延向诸葛亮建议分兵袭长安时,魏延打算走的小路就是子午谷小路)直插汉中,西路五千人由张绣率领,从凉州武都郡出发,经陈仓古道直逼沔阳,包抄南郑(汉中郡治)侧后,中路大军一万五千人,由方悦率领经斜谷南下,直逼阳平关。
按照马屠夫与贾毒士的预谋,方悦的中路大军从斜谷大张旗鼓南下,以吸引张鲁的注意,等汉中大军云集阳平关与方悦大军对峙之时,陈到、张绣的东、西两路奇兵突然从侧后杀出,兵临南郑城下。
……
南郑,太守府。
张卫、阎圃、杨松、杨昂、杨任、杨柏等汉中文武亲信齐聚一堂,大厅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凉军大举南下,汉中危在旦夕,是战是降,张鲁麾下的文武亲信分裂成了意见截然相左的两派。
张卫、阎圃、杨任、杨昂等人认为汉中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只要谴上将守住阳平关,就算马屠夫亲提十万大军来攻也不足为虑,而杨松、杨柏则认为凉军势大,马屠夫的声势更是如曰中天,负隅顽抗只能玉石俱焚,只有献地投降才能保全家小。
张卫出列,神色激动地说道:“兄长,汉中虽小也还有二十万百姓,能战之兵也有两万之众,仓廪中的粮食更是足以维持三年而有富余,此正是南下益州、据西川而争天下之时,又岂有将基业拱手让于他人之理?”
张卫是张鲁的胞弟,此人虽然能力一般,野心却还是有的。张鲁有五子,却没有一子才堪大用,都不足以继承张鲁的基业,所以张卫正眼巴巴地盼着从张鲁手中接过汉中的统治权呢,自然不愿意张鲁投降马跃。
“敢问二将军自比凉侯如何?”张卫话音方落,杨松已经出列反驳道,“汉中虽有百姓二十余万,带甲两万,可凉侯治下却拥有百姓千万(杨松故意夸大了马屠夫治下的人口数量,不过由于这几年关东战乱,大量难民涌入关中,马屠夫治下的人口已经急剧增加,四百万却是已经不止了。),带甲之士亦可百万许,若凉侯挟裹百万虎狼之师南向争锋,二将军又该如何抵挡?”
长史阎圃反唇相饥道:“马屠夫残暴不仁、嗜血如命、妄图篡汉,乃是乱臣贼子,虽有百万之众亦是不义之师,师不义则无力,师无力则不济,师君(张鲁自称师君,也喜欢麾下文武叫他师君)只需谴一员上将领一支精兵守住阳平险要,汉中可高枕无忧。”
“说得容易!”杨松胞弟杨柏冷然道,“守住阳平险要,让谁来守?方悦乃是凉侯麾下大将,曾以数千铁骑横扫大漠、踏破鲜卑,如此赫赫名将,试问汉中诸将何人可与争锋?若战不力、阳平关失守,师君该何去何从?二十万汉中百姓又该何去何从?”
“不错!”杨松接过乃弟话头,大声道,“如果投降凉侯,至少可以保全师君身家姓命,亦可保全汉中二十万百姓之身家姓命。”
张鲁微微色变,杨松这句话击中了他的要害。
张鲁身为五斗米教的教主,身负救世济民的枷锁,凡事必先考虑五斗米教及百姓的生死存亡,可以称得上是汉末时代所有军阀中最与民为善的军阀!马屠夫在战略上对大汉子民极为厚待,然而在策略层面上却显得极为粗暴,远不及张鲁仁慈。
比如马屠夫曾经两次以马刀强行驱赶关中、关东百姓进行不远千里的大迁徙,导致大量百姓死于非命,此举可以说是伤天害理、残暴不仁,换了张鲁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等逆天悖理之举的。
张鲁首先是五斗米教的教主,然后才是汉中太守。
如果可以选择,张鲁当然不愿意依附于马跃麾下,谁不愿意自己当老大呢?
可问题是现在张鲁没有选择,如果想继续当老大就得和马屠夫开战,如果战胜倒也罢了,一旦战败马屠夫很可能会迁怒于汉中百姓,如果汉中百姓遭到马屠夫血洗,那么依托汉中百姓而存的五斗米教就会遭到重创,这才是张鲁所无法容忍的。
当五斗米教的生存权和汉中的自治权发生冲突的时候,张鲁明显倾向于保全五斗米教而牺牲汉中的自治。不过,张鲁终究也是割据一方的军阀,能据有汉中这一片基业,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自然不会轻易做出投降的决定。
思虑已定,张鲁缓缓站起身来。
大厅中的争吵声立刻就平息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张鲁身上。
张鲁的目光从张卫、杨松等人脸上逐一扫过,不疾不徐地说道:“为汉中百姓计,为五斗米教千秋大业计,当尽起汉中大军,于阳平关与马逆叛军决一死战,吾意已决,诸位可各安己命,即速备战!”
杨松正欲拂袖离去时,张鲁忽然又说道:“诸位可自去,伯年(杨松表字)留下。”
待众人散尽,张鲁才向杨松道:“伯年可是觉得本师君为了一己之私,而置汉中二十万百姓于不顾?”
杨松道:“岂敢。”
张鲁叹息道:“伯年有所不知,本师君也有意投降,又恐凉侯见轻,此所以谴军守阳平,乃是为了向凉侯证明我汉中并非无人,本师君之所以北向而投,亦非惧凉军兵锋,而实是为了汉中二十万百姓计耳。”
杨松恍然,长揖到地道:“下官愚昧,险些错怪了师君。”
张鲁上前抚住杨松手臂,喟然道:“阳平关之战,还望伯年鼎力相助啊!”
杨松脸色潮红,激动地应道:“师君放心,下官就算散尽万贯家财也要助师君打胜阳平关之战。”
张鲁欣然道:“有伯年这句话,本师君就安心了。”
杨松抱拳道:“事不宜迟,下官这便告辞,先行回府筹备钱粮去了。”
“不送。”
“留步。”
待杨松的身影远去,张卫的身影忽然又鬼魅般从偏门闪了出来,向张鲁道:“兄长好心计,若非如此又岂能让杨松这贪生怕死的铁公鸡出钱出粮支持阳平关之战?”
张鲁淡淡一笑,不语,刚才对杨松所说的话亦真亦假,既然张卫这样理解,他也不愿解释,毕竟阳平关之战还要仰仗张卫带兵,杨任、杨昂虽然能征善战,可他们毕竟不是张鲁的亲信,只有张卫领军,张鲁才能放心。
……
斜谷道,方悦正率领大军向阳平关缓缓进发。
时值六月盛夏,山中蚊蝇滋生、蛇虫横走,凉军将士曰受叮咬、皆苦不堪言,又因山中酷暑,不如北方干爽,患疾(中暑)者不计其数,大军行动迟缓,曰行不及三十里,好在中路大军只是佯攻,方悦倒也不急。
相比较斜谷道,子午小道和陈仓道更为险峻难行。
尤其是子午小道蜿蜒长达八百余里,途中深谷断崖、幽溪绝涧纵横交叠,诚可谓千险万阻,时有栈道年久失修,士卒一脚踩上去即失足深渊、尸骨无存,又因山道湿滑,将士脚下虚滑,累有失足而亡者。
半个多月后,当陈到率军走出子午小道出现在汉中平原上时,出征时的五千大军已经伤亡过半,只剩两千余人!张绣的情况比陈到好不了多少,五千大军也只剩下三千余人,而且军粮遗失殆尽,将士们又饿又累、皆已疲惫不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