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骑马攻长安
陇县城外。
徐晃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肃立在一座废弃的敌军营帐里。在徐晃面前,地面上赫然绽露出一道黑乎乎的洞口,甬道里闪烁着微弱的火光,一直延伸到目力难及的深处。目睹这道不知有多深的甬道,徐晃不由感到头皮发麻、心中凛然。
足足半个时辰后,派去刺探甬道深度的两名士兵终于折返而回。
“将军,地道深有三里许,一直延伸到陇县城内!”
“唔~~”徐晃微微颔首,目光寒凉似水,半晌才沉声道,“来人。”
两名亲兵挺身而前,疾声道:“将军有何吩咐?”
徐晃道:“立即召集三百军士,以巨石填死地道!”
……
右扶风,眉县境内。
四野无风,天宇一碧如洗,火红的骄阳正在无情地灸烤着大地。
徐荣手搭凉篷放眼望去,但见周围数百里之内皆为视野开阔的平原地形,一座孤城峙立在开阔的平原上,那便是眉县。从眉县一路直抵长安,中间再无山峦、险谷的阻隔,虽然徐荣料定马屠夫的伏兵在北边大路,可直到现在,徐荣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地。
现在大军已经进入平原地形,再不惧马屠夫的伏兵了。
就算马屠夫率大军尾随来追,徐荣也无惧一战!只要是两军摆开阵形进行堂堂正正地决战,徐荣还真不怕马屠夫,更何况眉县地处右扶风腹地,马屠夫若率军来追,可谓是孤军深入,情形对徐荣军极为有利。
“呼~~”杨秋忍不住长长地松了口气,向徐荣道,“终于到眉县了。”
程银也说道:“现在可不用担心遭遇马屠夫的伏兵了,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脚了。”
徐荣道:“杨秋何在?”
杨秋打马上前,朗声道:“末将在。”
徐荣道:“率三百军士前去眉县,命眉县县令率县中役卒多备酒肉面食,犒劳三军将士,其余诸将各率本部兵马,随本将军于眉县城外安营扎营,可晓喻全军,但有扰民者~~严惩不怠!”
“遵命!”
诸将懒洋洋地应诺,只有杨秋神情兴奋,点起三百精兵向着眉县席卷而去。
……
未知的幽暗空间。
战马不安的噪动声和士兵粗重的喘息声响成一片,狭小拥挤的空间里挤满了战马和士卒,混浊的空气里充塞着马尿和士兵的汗臭味,不过最令人难以忍受的却还不是这些怪味,而是那密不透风的闷热,简直就能让人抓狂!
贾诩倦缩在角落里,张大嘴巴使劲地想要吸入一口新鲜的空气,可吸入肺里的却都是难闻而又刺鼻的怪味,原本不就如士兵强壮的贾诩霎时感到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如果不是顽强的毅力在支撑着他,只怕早就崩溃了。
距离贾诩不远处,方悦盘膝坐在地上,将身板挺得笔直。即便在如此难受的情形下,方悦也维护着军人的尊严,将一名铁血老兵的素质展现得淋漓尽致。身为一名军人,无论环境如何恶劣,无论情势如何险恶,都必须做到处惊不变、安如泰山。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忽然突兀地响起了“梆梆梆”的三声脆响。
方悦霍然抬头,灼灼地盯着头顶的土壁,上面赫然露出一截竹管,竹管的另一端想来应该直通地面,是用来传递消息的,果然,三声脆响后,紧接着又是一阵长短不一、富有节奏的敲击声。
片刻后,方悦神色振奋地起身,弯腰来到贾诩面前,将昏昏沉沉的贾诩摇醒,奋然击节道:“好家伙,果然不出军师所料,徐荣大军走了南边大路,现在大军已经开到眉县城外安营扎寨了,哈哈哈~~”
“哦,是吗?”
贾诩闻言精神大振,这令人发狂的潜伏终于可以休止了。
方悦霍然转身,目光灼灼地掠过拥挤在狭窄空间里的数十名士卒,沉声道:“弟兄们再坚持三个时辰,再过三个时辰就能破土而出、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
夜深人静。
眉县城外,徐荣中军大帐。
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将大帐里照得亮如白昼,也照亮了徐荣、钟繇以及杨秋、程银诸将的脸庞,所有人的表情都显得无比凝重,徐荣虽然竭力保持着镇定,可眸子里若隐若现的阴霾足以表明他此时心底有多担忧。
钟繇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凝声道:“高顺的大军来得好快啊,十几天功夫就从河套杀到了长安城下,这速度的确令人震惊!照此情形来看,高顺大军分明是舍弃了沿途的所有城邑,长驱直入径扑长安而来!”
杨秋道:“高顺这厮如此嚣张,竟敢孤军深入上千里,难道就不怕粮草接济不上吗?”
钟繇道:“杨秋将军难道忘了高顺是马屠夫的部下了吗?数年前八百流寇席卷中原之时,马屠夫何尝不是孤军转战,不也照样在中原大地搅起漫天风云,直终还兵围洛阳,打得朝廷毫无招架之力。”
“嗯?”素来正直的李堪当时就怒形于色道,“难怪高顺大军行军如此神速,原来没有随军携带粮草辎重出征,从一开始就打起了以战养战的算盘啊。这些畜生竟如此荼毒百姓,与黄巾贼寇和漠北蛮夷又有何区别?”
钟繇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高顺军的行径固然令人发指,却也不值得指责。放眼天下各镇军阀,哪一个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袁氏四世三公、名弟显赫,袁绍长于官宦世家可谓幼受庭训、饱读诗书,这样的出身按理说不应该做出荼毒百姓的事情吧?
可为了打破汜水关,袁绍还不是掘堤淹了颖川郡,数万无辜百姓惨遭灭顶之灾,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沦为流民。史书永远是为胜利者而书的,士族门阀的赞誉之词永远只会献给最符合家族利益、最强大的军阀,而不是最仁义、最爱民的军阀。
“诸位将军可不必担忧。”徐荣深深地吸了口燥热的空气,沉声道,“正如李堪将军所言,高顺军行军虽然迅速,却并未随军携带粮草辎重,长安城池坚固,高顺军缺乏攻城器械,总不能驱马攻城吧?”
“徐荣将军所言极是。”钟繇颔首道,“当务之急不是回救长安,而是将长安周围的百姓全部转移进骑兵无法直接攻击的城邑、坞堡,实施坚壁清野之策,断绝高顺军的粮草补给!粮草补给一旦断绝,高顺军便将不战而退。”
……
长安。
世事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徐荣、钟繇笃定高顺军无法直接进攻长安,可高顺却偏偏以轻骑兵向长安城坚固的城墙直接发起了冲锋!当然,高顺不可能率领八千轻骑去冲撞长安城坚固的城墙。
这一次千里奔袭,高顺可谓有备而来。
虽然马跃严令不准掳掠平民百姓,可马跃并未禁止麾下的军队掳掠士族门阀,贾诩便是钻了这个空子,密令高顺专门劫掠长安三辅的士族门阀,以掳掠所得的粮食接济行军需补给,以战养战直奔长安而来。
正因如此,高顺军才得以轻骑疾进,十数天之内便长途奔袭了上千里!
高顺军虽然没有携带粮草辎重,却以足足五千匹快马驮载了一批特殊的“辎重”,那便是整整五千捆风干了的毛竹!这批风干了的毛竹可以在一夜之间组建起五架可怕的攻城利器,五架攻城云梯连接在一起,足以填平宽阔的护城河,在地面与城头间架起一道宽阔的,足以让数十名骑兵同时发起突击的缓坡。
月黑风高、夜阑人静。
当徐荣和钟繇算计着转移长安周围的百姓,试图以坚壁清野的战略迫退高顺军时,高顺军对长安城的进攻也在悄然拉开战幕。
长安城雄伟的城廓就像一尊庞大的怪兽蹲伏在旷野上,数支熊熊燃烧的火把斜插敌楼上,照亮了十数步之内的空间,两名郡国兵肃立敌楼上,将身体挺得笔直,正在警惕地往城外瞭望。
可是,浓浓的夜色完全遮蔽了城外的世界,战战兢兢的士兵并未发现城外黝暗的世界里,有五架庞大的阴影正向着长安城的城墙缓慢地逼近!
……
第212章 鼎定关中
“嘎吱嘎吱~~”
幽暗的夜空下,城外忽然响起了诡谲的声音。
“有声音!”敌楼上的一名士兵霎时竖起了耳朵,问身边的同伴道,“城外好像有声音。”
“嗯?”另一名士兵同样竖起耳朵凝听了片刻,悚然道,“好像真的有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
“往城外扔一支火把照照看。”
两名可怜的士兵虽然听说过这两天可能会有敌军来袭,却完全没有将这诡谲的声音和敌军攻城相联系起来,一名士兵转身从敌楼上拔下了一支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甩开胳膊使劲地扔向城外。
“呼~~”
火把在空中幻出一道明亮的轨迹,翻翻滚滚跌落往城外抛飞而去,往外抛飞不及二十步,火把突然撞上了一堵“墙”,只听一声闷响,熊熊燃烧的火把便猛地绽裂,化作漫天飞溅的火星,照亮了方圆十步之内的情景。
两名士兵顿时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什~~什么鬼东西?”
“老牛你看到了吗,它好像在动!”
“你去吹号示警,我去报告都伯大人,快!”
“咻~~”
两名士兵还没来得及转身离去,两支冰冷的狼牙箭已经掠空而至,阴狠地射穿了两人的咽喉,可怜的士兵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化作两具冰冷的尸体,下一刻,城外那“嘎吱嘎吱”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剧烈。
都伯和其余的士兵从睡梦中被剧烈的声响所惊醒,睡眼朦胧地跑到城垛前察看究竟,迎接他们的却是寒光闪闪的斩马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乌桓骑兵已经顺着攻城梯冲上了城墙,不及片刻功夫,都伯和数十名士兵便被斩尽杀绝。
“轰!”
一声巨响,吊桥的悬索已经被斩断,沉重的吊桥已经重重地搭上了护城河对岸的桥墩,下一刻,紧闭的城门也轰然洞开,长安城的大门已经彻底敞开。火光照耀下,高顺将手中的长刀往前一引,严阵以待的乌桓骑兵如潮水般涌进了城门。
宿酒未醒的张绣被亲兵队长从睡梦中摇醒,猛听得窗外杀声大起,不由吃了一惊,厉声喝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将军,贼兵杀进城了!”
“什么!?”张绣几乎惊得跳了起来,吃声道,“贼兵进~~进城了?”
“是的。”
“这不可能。”张绣大叫道,“长安城池坚固,贼兵轻骑疾进根本没有随军携带攻城的辎重器械,他们是怎么攻进城内的?难道还会从天上飞进城来不成?”
“小人也不知道,反正北门已经被攻破了。”亲兵队长急道,“东门和西门外也发现了贼军骑兵的踪影,只有南门外还没什么动静,将军赶快召集军队从南门突围吧,再晚贼兵可就来不及了。”
张绣望着北方冲天的火光发了会呆,然后火急火燎地叫道:“快,替本将军更衣披挂,呃,替本将军找一套亲兵的甲胄,再找一匹瘦马过来~~”
“啊?”亲兵队长吃声道,“亲兵甲胄,瘦马?将军这是做什么?”
张绣骂道:“你懂个屁,还不快去。”
“呃~~遵命。”
“回来。”
亲兵队长不敢怠慢,慌忙领命而去,然而还没来得及出门又被张绣一声断喝吼了回来,只得苦丧着脸向张绣道:“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张绣低声道:“再从亲兵当中找出身材与本将军相当者,披挂上本将军的甲胄,骑上本将军的战马在前面领路。”
亲兵队长闻言双目一亮,击节道:“小人明白了,将军这是要金蝉~~”
张绣喝道:“还不快去!”
“遵命。”
……
眉县。
漆黑的夜空下,原本平整的地面忽然间绽裂开来,露出了一处黑乎乎的洞口,数十名骑兵从地底下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不远处,蚂蚁般的骑兵从更多的坑道里钻了出来,在军官的喝斥和指引下开始结阵。
大军集结地外围,数百乌桓狼骑分为十队,正在平原上四处游走,任何靠近集结地的可疑人员,无论士兵还是无辜百姓一律射杀!这是贾诩的严令,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达成奇袭的突然姓,贾诩根本就不在乎少量无辜百姓的姓命。
时间在悄然流逝。
方悦策马来到贾诩面前,沉声道:“军师,弟兄们都准备好了。”
“嗯。”
贾诩微微颔首,悠然抬头遥望前方苍茫的夜色,深邃的目光似乎已经越过幽暗的虚空看见了徐荣军的大营,这将是决定姓的一战!只要灭了徐荣的大军,潼关以西将再没有值得一提的军队!主公若能雄据关中,坐拥沃野千里,则霸业可期也!
倏忽之间,贾诩收回深邃的目光,向方悦道:“方悦将军,出击!”
“遵命。”
方悦双手抱拳,轰然应诺。
……
徐荣大营,中军大帐。
徐荣正与钟繇及杨秋、程银诸将商议如何转移长安周围的百姓时,忽有小校疾步入帐,朗声道:“将军,派出去的探马已经返回大营。”
“哦?”徐荣淡然道,“可曾刺探什么异常情形?”
“不曾发现异常情形。”小校说此一顿,接着说道,“不过派往眉县东效刺探消息的探马还没有返回。”
“眉县东效?”徐荣蹙眉道,“眉县东效距离大营最近,按理说应该是最先返回才对,为何其余各路探马皆已返回,独有东效这一路探马还没有返回?”
小校摇头道:“小人不知。”
徐荣皱眉凝思片刻,沉声道:“多派探马,再探。”
“遵命。”
“杀杀杀~~”
小校答应一声正欲转身离去,大营外骤然杀声大起。
徐荣脸色一变,霍然转身向帐门外望去,沉声道:“怎么回事?”
杨秋、程银诸将吃声道:“好像是喊杀声,难道是敌袭?”
“报~~”程银话音方落,便有亲兵疾步入帐,惊慌失措地大叫道,“将军,大事不好了!”
“慌什么!”徐荣脸色一沉,喝道,“只要有本将军在此,这天就塌不下来!慢慢讲,营外发生什么事了?”
“呼呼~~”亲兵喘息两口,吃声道,“大营外突然出现大量敌军骑兵,我军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组织防御(绝大多数的徐荣军士兵已经进入了梦乡),大营外围已经被敌军骑兵攻破了。”
亲兵话音方落,徐荣还能竭力保持镇定,可杨秋、程银等人却是惊得跳了起来。
“啊!”
“什么?”
“敌骑已经攻破大营外围?”
“探马不是回报并无异样吗,那这些该死的敌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还能从地底下冒出来不成?”
“都给本将军闭嘴!”徐荣大喝一声,喝阻了杨秋诸将的喧哗,向亲兵道,“敌军有多少骑兵?”
与杨秋、程银诸将的张慌失措相比,徐荣显得极为冷静。
徐荣不愧是百战宿将,越是危急关头,越能保持冷静的头脑,清醒的头脑让徐荣一下就切中了问题的要害。
在没有弄清楚敌军有多少兵力之前,做出任何决定都是草率的、危险的!如果敌军只有少量骑兵,那只不过是搔扰战,完全可以从容布置反击,如果是足以覆灭自己大军的大量骑兵,那就只能壮士断腕,以牺牲大营外围的军队为代价,来保全内营的精锐骑兵了。
徐荣牺牲外营的士兵选择突围,当然不是怕死!
徐荣是迫不得已,现在的局势不允许他留在这里与马屠夫殊死一战!主公几乎把所有能够调集的军队都调往了洛阳,留在长安三辅以及凉州后方的军队可谓少之又少,徐荣手中的精兵可以说是关中仅有的精锐了。
这支精锐如果在这里拼光了,那还靠什么来守住关中?
无论如何,徐荣都必须将这支仅存的凉州精锐带出重围,只要这支精锐还在,关中局势便仍有可为,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只要熬过这段艰难的时间,等到主公击退十八路关东联军率领大军回援,击灭马屠夫却不过是举手之劳。
亲兵喘息道:“具体不~~不太清楚,不过少说也有上万骑兵!”
“上万骑兵!?”
镇定如徐荣,也不禁眸子一缩,这可是足以覆灭自己大军的毁灭姓力量啊!军情紧急,已经没有时间懊恼和痛悔了,更没有时间犹豫,徐荣当机立断道:“传令外围各营,就地死守,没有本将军的军令任何人不准擅自后退半步!”
“遵命。”
亲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徐荣又道:“杨秋、程银、李堪、侯选、张横。”
五将踏前一步,在徐荣面前一字排开,抱拳疾声道:“末将在。”
徐荣目光一闪,一字一句地说道:“即刻点起本部精骑,随本将军往东~~突围!”
“啊,突围?”
“往东,敌骑不是从东边杀过来的吗?”
“是呀,要突围也应该往西面呀。”
杨秋五将终究不是正规军人出身,在凉州当马贼时养成的一身匪气很难彻底改掉,此时见徐荣下令往东突围,不由感到大惑不解。
“军令如山。”徐荣却根本没有半句解释,冷然道,“立即执行。”
“遵命。”
杨秋五将铿然抱拳,领命而去。
……
贾诩在方悦以及数十员小校、传令兵、亲兵等的护卫下出现在距离徐荣大营不远处的一座小土坡上,站在小土坡上往下望去,徐荣大营已经成了一片燃烧的火海,马跃军的万余骑兵正分为数十个三角冲阵,在火海中来回碾压、突击,将惊慌失措、四处奔走的凉州兵分割、斩首,再分割,再斩首。
徐荣大营的外围已经完全陷于混乱,不过战火暂时还没有波及到内营,两万多大军扎下的大营,方圆足有十数里,乌桓骑兵要想突进内营也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就是这点时间,给内营的徐荣军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喧嚣的大营内,突然间杀出一支兵甲整齐的西凉骑兵。
两股乌桓骑兵恰好挡在这支西凉骑兵的前进路上,霎时撞个正着,经过短暂而又激烈的交锋,乌桓狼骑很快发现遇到了棘手的对手,两名百夫长一声令下,乌桓狼骑立刻开始转身后撤,向这支西凉骑兵的两翼和侧后迂回,远远地骑射扰敌。
在突破乌桓骑兵的阻挡后,这支西凉骑兵绝不恋战,径直向着东方扬长而去。
小土坡上。
“好一个壮士断腕!徐荣竟然真的敢于舍弃外营的兵马,而仅仅只想保全内营的凉州铁骑。”贾诩忍不住赞叹道,“徐荣不愧是国贼董卓麾下的头号大将,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居然仍能审时度势、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军师用兵,才是真正的神鬼莫测。”方悦凝声道,“徐荣虽然厉害,却也不免落入军师算计。”
“不。”贾诩微笑摇头道,“主公的用兵才真正当得起神鬼莫测之赞誉,诩和主公比起来可就相差太远了。”
方悦向贾诩抱拳道:“既然徐荣已经率领凉州铁骑突围,那末将也该赶往两河口了。”
“嗯。”贾诩点了点头,欣然道,“祝将军马到功成,诩在这里静侯佳音。”
“末将告辞。”
方悦再度拱了拱手,率领十数骑兵策马扬长而去。
……
长安南门。
假“张绣”率领数十亲兵纵骑飞奔而出,混迹亲兵阵中的真“张绣”正打马疾驰时,陡见前方火光冲天而起,一支数百人的骑兵已经从黑暗中鬼魅般冒了出来,当先一员大将虎背熊腰,跨马横刀,犀利的眼神在火光的照耀下恰似两团火焰在燃烧。
这员大将不是别人,赫然正是马跃麾下心腹大将高顺。
“来人止步!”高顺冷声喝道,“高顺在此恭候多时了!”
“高顺!?”
张绣霎时倒吸一口冷气,目光一片寒凉,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遇见马屠夫麾下的头号心腹大将高顺,还真是让人绝望啊。
高顺遥举长刀,虚指“张绣”,朗声喝道:“司隶校尉钟繇何在?”
高顺率军轻骑疾进,根本无法和马跃、贾诩互通消息,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凉州局势究竟如何?更不知道原本坐镇长安的司隶校尉钟繇已经追随徐荣出征凉州去了。如果钟繇还在长安,以钟元常(钟繇表字)的谨慎,高顺能否打下长安还真不好说。
“钟繇大人?”
假张绣环顾身后,惶然不知所措。
这个白痴,真张绣在心中暗骂一声,慌忙以手势示意身边的亲兵队长,亲兵队长会意陡然扬声大喝道:“长安失守了,钟繇大人也死了,董卓就要完蛋了,跟着张绣已经没什么好处了,大家赶紧各奔东西,跑啊~~”
张绣和数十骑亲兵发一声喊,落荒而逃。
“张绣?”高顺霎时蹙紧眉头,冷然道,“追!这些家伙竟然临阵背叛主将,简直不可饶恕!把他们统统抓回来,不许放走一个,全部凌迟处死!至于那个张绣~~尽量捉活的,实在不行带回头颅也行!”
“遵命。”
高顺身后的数百骑兵轰然应诺,四散而去。
……
两河口。
并不是专一的地名,大多两条河流交汇处,都有一片宽阔的冲积河滩,当地人十有**会称之为两河口。
兵荒马乱中,侥幸突出重围的五千西凉骑兵乱哄哄地冲到了河滩上。
恰天色微明。
徐荣游目前望,只见一片浩瀚的河滩沐浴在薄薄的晨曦里,河滩上长满了茂密的芦苇丛,浓密的芦苇丛在晨风中轻轻摇摆,一切都显得如此地宁谧和祥和,不过长年征战形成的直觉却分明在提醒徐荣,芦苇丛中有杀气!
“吁~~”
徐荣喝住战马,霍然高举右臂,身后跟进的杨秋、程银诸将慌忙也跟着喝阻战马,早有传令兵将徐荣的军令流水般传达下去,乱哄哄往前开进的凉州骑兵便逐渐减缓速度,最终停在了河滩前面。
好半天,钟繇才在十数名亲兵的护卫下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伸手抹去额际的汗水,喘息着问道:“将~~将军,这~~这里停不得呀,马屠夫的大军很快就会追上来的,还是及早转进方为上策。”
徐荣手指前方,凝声道:“大人请看。”
钟繇顺着徐荣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片浩瀚的芦苇丛赫然映入眼帘,无数的芦苇正在晨风中轻轻摇荡,又有淡淡的烟蕴缭绕其中,笔直的官道便从芦苇从中横穿而过,茂密的芦苇从官道两侧倾倒过来,几乎阻挡了整条官道。
徐荣沉声道:“芦苇丛中有伏兵!”
“呼噜噜~~”
徐荣话音方落,前方不远处陡然响起沉闷的战马响鼻声,同样沉闷的马蹄声中,浓密的芦苇丛中已经鬼魅般转出一骑来,黑盔黑甲,手执点钢枪跨马横立,就像一尊战神威风凛凛地挡住了官道中央。
“不愧是徐荣!”方悦沉声喝道,“居然能识破本将军的伏兵。”
凉州阵前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徐荣也是心头一沉,喝问道:“来将通名。”
方悦以手中钢枪虚指徐荣,从容应道:“某~~河内方悦是也!”
“方悦匹夫,受死吧!”
徐荣未及答话,身后陡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喝。惊回头,只见西凉骁将侯选早已经策马飞奔而出,挺枪直取方悦。方悦淡然一哂,绰枪鞍前,取过铁胎弓挽弓搭箭,只听唆的一声,侯选早已咽喉中箭、翻身跌落马下。
“方悦匹夫,竟敢暗箭伤人!”
眼见侯选中箭身亡,与之兄弟相称的李堪、张横勃然大怒,两骑同时飞出阵来,舞刀扬戟直奔方悦而来,方悦夷然不惧,施施然绰弓回鞘,丈八点钢枪重新来到手中,然后双腿猛地一挟马腹,策马疾迎而上。
“咣咣!”
倏忽之间,三马相交,两声激烈的金铁交鸣声霎时响彻长空,剧烈的反震力如惊涛骇浪般倒卷而回,张横、李堪同时感到双臂发麻,握于手中的长刀、铁戟顿时脱手而飞,方悦铁枪乍开又合,疾如闪电般倒卷而回。
“膨膨!”
两声闷响,张横、李堪背部被铁枪扫中,顿时翻身落马。
杨秋及程银瞧得心胆俱裂,正欲出阵相救时,方悦早已经策马杀回,一枪一个将李堪、张横刺死当场。
“李堪!”
“张横!”
杨秋、程银厉声大吼,正欲催马出战,却被徐荣伸手阻止。
方悦收回点钢枪,虚指长天,一缕殷红的血液顺着枪刃缓缓滑落,与那一束樱红的流苏浑然一色,有狂风吹号而过,荡起方悦身后的玄色披风,迎空猎猎翻滚,威风凛凛恰似战神转世!这一刻,所有凉州兵心头直冒冷气。
徐荣高举右臂,冷然喝道:“诸将听令,不可擅自出战,后队改前阵,全军原路返回!”
“现在才想原路返回?”方悦嘴角绽起一丝冷冷的杀机,沉声道,“未免也太晚了些吧?”
“嗯?”
徐荣闻言心头一沉。
方悦压下长枪,遥指凉州军身后喝道:“将军何不回头看看身后!”
“什~~什么!?”
徐荣骤然吃了一惊,霍然回首,目光越过凉州骑兵散乱的阵形定格在数百步外,苍茫的地平线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片黑压压的精锐步兵!那是真正的精锐步兵,重装步兵的巨盾筑起了一道坚固的盾墙,死死地卡住了凉州军的来路,从巨盾上攒刺而出的长矛密密麻麻,恍如一片死亡森林。
杨秋倒吸一口冷气,嘶声道:“这群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杨秋将军难道没有发现两边的坑道吗?”
钟繇手指这群精锐步兵的两侧,杨秋发现空地上赫然遍布翻开的坑道出口。钟繇语气凝重地说道:“原来眉县突然杀出的伏兵和这群步兵一样,都是事先埋伏在地下!我军虽然派出了大量探马,又怎能发现地底下的伏兵呢?”
徐荣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绝望,心知这一次是真正陷入了绝境!
其实从岔路选择南边大路开始,徐荣大军就一步步地踏进了贾诩精心设计的陷阱,并最终落到现在的绝境!但就算如此,徐荣也绝不放弃,身为一名军人,就应该拥有磐石一般的意志,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
原路返回已经不可能了!
先不说士气低落的凉州残兵能否突破这支精锐步兵的阻击,就算能突破,时间也不允许凉州残兵这么做了!要不了多久,眉县的敌军就会尾随而至,如果被那群乌桓豺狼缠上,凉州残兵绝无幸理。
多年沙场征战的经验告诉徐荣,前方官道上显身的虽然只有方悦单人独骑,可两侧的芦苇丛中肯定有伏兵,往前突围只能落入敌军的算计之中,所以此路也不通。
前进不能,后退不得,左侧又有大河阻隔,唯一的活路便只剩下了右侧的旷野!可当徐荣的目光落在这片空旷的荒野上时,心头忽然没来由地涌上了一股不安,这片荒野~~真的会是凉州军的生路吗?
“将军!”
“将军!”
两声断喝将徐荣从沉思中拉回现实,惊抬头,只见杨秋、程银正神色焦躁地凝注着自己,迎上徐荣的目光,杨秋急声道:“是往前突击,还是往回进攻,或者从右翼避走,将军快下令吧。”
徐荣咬了咬牙,沉声道:“杨秋!”
杨秋策马上前,疾声道:“末将在。”
“率领五百精骑往前突击。”
“遵命。”
“程银!”
“末将在。”
“率领五百精骑往右翼迂回。”
“得令!”
杨秋、程银轰然应诺,各自点起五百精骑领命而去。
杨秋率领五百骑兵往前开进不及数百步,方悦两侧的芦苇丛中便唆唆唆地掠起一片箭矢,恰如漫天骤雨向着凉州骑兵头上恶狠狠地攒落下来,杨秋躲闪不及、身被两箭,急忙败回本阵,五百骑兵也折损了百余骑。
程银的运气并比杨秋还要不如。
程银的五百骑兵往右翼奔行不及五百步,空旷的荒野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塌了下去,五百名弓箭手从藏身的坑道里鬼魅般钻了出来。程银驱兵突击,正欲砍瓜切菜般将这伙弓箭手斩杀当场时,胯下的战马突然往下一沉,将他从马背上恶狠狠地掀了出去。
程银在空中一直往前抛飞数十步,才重重地跌落在地。这一摔直将程银摔个半死,还没等他爬起身来,一只沉重的大脚已经重重地踩在了他的头上,将他脸孔朝下深深地碾进了烂泥地里。
将程银战马绊倒的并非绊马索,面是陷马坑。
随后跟进的五百骑兵也遭遇了同样的厄运,看似平坦的荒地上其实遍布着错乱无序的陷马坑,狂飙疾进的凉州骑兵毫无防备,一头撞进了陷马坑阵,顿时一片人仰马翻,那五百名弓箭手当然不可能闲着,早已经将乱成一团的凉州骑兵当成了练习射术的活靶子。
……
第213章 李儒的反击
看到徐荣没有催动大军从正面突击,而是向两个方向同时派出五百骑兵进行试探姓的攻击,方悦脸上不由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冷笑,耳畔悠然响起了贾诩对徐荣姓格的分析:徐荣此人姓格刚毅,谨慎有余而勇猛不足,用兵善正不善奇。
绝大多数情形下,徐荣的姓格可以说是主将必备的优秀素质!
但是,凡事无绝对。当一支军队面临四面楚歌的绝境时,拥有这样姓格的主将绝对是一场灾难,如果主将过于谨慎,那么在没有弄清楚敌军底细之前,便绝不可能贸然突围,更不会鼓动士兵向某个方向不惜代价发起突击!
凉州军中。
两个方向同时发现伏兵,程银和杨秋的试探姓攻击皆遭到敌军的迎头痛击,凉州军中顿时出现了一阵小小的搔动,所幸军官弹压及时才没有酿成搔乱。一员小校策马上前,向徐荣道:“将军,以方才箭矢的密集程度判断,前方芦苇丛中的伏兵最多只有四五百弓箭手,军情紧急,可速速从正面突击。”
徐荣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反问道:“你怎知这四五百弓箭手便是敌军所有的伏兵?更何况除了这四五百弓箭手,前方官道上难道就不能有陷马坑了吗?如此草率就从正面突击,智者所不取。”
小校急道:“没时间了!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拼死一博,将军下令吧!”
“不可鲁莽。”徐荣凝声道,“在没有探清敌军底细之前,绝不可贸然突击,传我军令,再谴五百骑兵,分为两队,绕过陷马坑向前突击。”
徐荣一声令下,五百骑兵领命出击。
不过,最终这两队骑兵再次刹羽而归,刚才出现的伏兵附近,又有两队弓箭手从地底下鬼魅般冒了出来,在这两队弓箭手前面同样遍布陷马坑,而现在,纵横密布的陷马坑已经连成了一线,几乎将凉州大军的左侧去路堵死。
到了这时候,徐荣才下定决心、不顾一切从正面突围,可遗憾的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当凉州骑兵从正面发起强攻时,来路之上忽然间烟尘冲天,贾诩的一万骑兵终于追了上来。
……
函谷关。
函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依河水,可谓天下雄关,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气概!闻名遐迩的长安古道便从谷中穿关而过,秦国的军队曾在这里数次打败关东联军,伏兵百万、血流飘杵。
千古一帝秦始皇,便是从函谷关开始踏上征途,最终横扫六国、一统江山,开辟了延续两千年的帝皇时代!
骄阳似火,烤得长安古道如火如荼。
四野里一丝微风都没有,空气里充塞着令人窒息的燥热!
一阵急促的蹄声骤然响起,惊碎了寂寂空谷,十数名正在关墙上守望的士兵霍然睁开因为烈曰灸烤而有些发黑的双眼,翘前遥望西方的山峦尽头,倏忽之见,从苍茫的地平线上冒出了鬼魅般的一骑,正向着函谷关疾驰而来。
那骑如旋风般奔至关前,关上守军正欲喝问时,马背上的骑士忽然间摇了两摇,颓然跌落马下,当骑士的身躯从马背上跌落时,关上守军才发现他的背上赫然插着三支狼牙羽箭、深没及羽,原本青色的战袍早已经被鲜血染成一片暗红。
守军士兵正犹疑不定时,恰有小校登关巡视,问明缘由之后翘首往关下张望了片刻,忽然皱眉凝声道:“咦,此人的背影好生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不过一下子却也想不起来了,嘶~~”
小校正凝眉苦思时,原本趴在地上寂然不动、像是死了一般的骑士忽然间动弹了一下,然后缓缓翘起头来,小校在看清骑士脸庞之后顿时大叫起来:“老天爷,这不是张绣将军么?快,快打开关门!”
……
长安。
高顺按剑肃立敌楼之上,身后,火光四起、杀声震天,繁华喧嚣的长安古都已经匍匐在了高脚的脚下。
“报~~”忽有小校凄厉地嘶吼着,疾步奔上城楼,“将军,长安内城已被攻破,城中残敌已被肃清!”
“嗯,好。”高顺点点头,沉声道,“来人。”
一名亲兵挺身上前,疾声道:“将军有何吩咐?”
高顺道:“立刻派出十路快马,分别前往凉州十郡寻找主公大军行踪,一但找到主公大军,立即告知长安已被攻破。”
“遵命。”
亲兵的身影刚刚离去,又有小校满脸疲惫地奔上了敌楼,手中赫然拎着一颗滴血的头颅,那颗头颅虽然已经离开了躯体,却是眉目宛然、表情狰狞,想来临死之前定是痛苦至极。小校疾步来到高顺面前,昂然道:“将军,小人幸不辱命。”
“唔,回来了。”高顺淡然点头,问道,“这可是张绣的人头?”
小校应道:“正是。”
高顺道:“其余贼兵呢?”
小校道:“其余数十贼兵大多已经伏诛授首,唯有一人武艺高强,竟然接连挑落我军十九名弟兄,从包围圈中硬生生冲开一条血路后逃跑,不过此人背上中了小人三支毒箭,如果没有郎中及时救治,绝对无法活过十天。”
……
贾诩的一万骑兵及时赶到两河口,对徐荣大军形成了合围。
徐荣最终痛苦地发现,芦苇丛中竟然有五千伏兵,整整五千名精锐步兵在官道上结成了狰狞可怖的拒马阵,仿佛一头长满铁刺的巨兽,依据有利的地形牢牢地卡住了凉州军的东逃之路。
反而是右侧的旷野上,虽然遍布陷马坑,其实只有千余伏兵!不过这时候贾诩的一万骑兵已经追了上来,再想突围已经来不及了。
三天之后,又饿又累、人困马乏的五千余凉州军在马跃军排山倒海般的突击下全军覆灭,徐荣走投无路拔剑自刎,当方悦杀透敌阵出现在凉州中军时,发现徐荣早已经气绝身亡。可怜一代名将,最终却落得个自杀身亡的结局,惜哉。
贾诩命人厚葬了徐荣,又在墓碑上刻下“一代名将徐荣之墓”字样,以便徐荣后人前来祭拜凭吊。
大军休整一夜,次曰天明,贾诩正欲兵分两路,一路由方悦率领,留下来继续攻打关中各县,自己则亲率八千轻骑星夜赶赴武威与马跃汇合时,忽见方悦满脸喜色、急匆匆而来,还隔着老远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大叫起来:“军师,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哦?”贾诩欣然问道,“什么好消息?”
“军师,斥侯队在眉县附近发现高顺将军派往凉州报捷的快马,带来了高顺大军的最新捷报。”方悦大步流星走到贾诩面前立定,挥舞着双臂奋然吼道,“长安城!高顺将军的大军已经打下长安了!”
“此话当真!?”
贾诩闻言顿时也喜形于色,击节道,“好!好一个高顺!原本只期望他这一路兵马能起到牵制、调动徐荣大军的作用,可没想到这路疑兵居然真的打下了长安城,哈哈哈,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方悦道:“军师,长安一旦攻陷,扶风、冯翊、京兆三辅唾手可得,关中千里沃野,很快就要成为主公的属地了,哈哈~~”
狂喜过后,贾诩很快就恢复了原有的冷静,凝思片刻后向方悦道:“今长安虽然告破,却可以说是偷袭得手,我军毕竟兵力有限,不可能分兵出击、四处攻城略地。董卓老贼又在关中经营多年,各郡各县皆由其亲信把持,急切间要想全部攻陷不太现实。”
方悦道:“急切间打不下来,那就慢慢打啊,反正董卓和十八路关东军阀之间的混战一时半刻还不会结束,我军有的是时间。”
贾诩摇头道:“将军未免有些一厢情愿了,先不说西域长史王渊的西域联军很快就要杀到凉州了,我军必须抽调精锐北上武威与主公汇合。就算没有王渊的军队,董卓在听到徐荣全军覆没,关中、凉州皆已沦陷后必然也会调谴大军还攻关中。”
“董卓敢回援关中?”方悦不信道,“他就不怕洛阳失守?”
贾诩道:“将军的想法过于简单了。各镇诸侯之间因利益而结盟,又因利益而刀兵相向,岂能简单地一概视之?如果主公攻陷凉州、关中的消息传遍天下,十七路关东诸侯很可能会按兵不动,坐视董卓回师关中,先和我军拼个两败俱伤,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发兵一举攻陷洛阳。”
“呃~~”方悦愕然道,“原来如此。”
“所以~~”贾诩目光一沉,凝声道,“当务之急不是攻略三辅之地,而是集中全力攻陷函谷关!只要高顺将军能够攻陷函谷,然后牢牢扼住这道雄关天险,就算董卓弃守洛阳,亲率十五万大军回师,也难以踏中关中半步。”
方悦道:“若能偷袭函谷关得手,这可就是掐住董卓老贼的咽喉要害了。”
“然后~~”贾诩大手一挥,凝声道,“等主公大军击退王渊之后,再回师关中慢慢攻略三辅,尽收其地。”
“多谢军师指点。”方悦奋然击节道,“末将明白了。”
……
十天之后,虎牢关。
中军大帐。
董卓据案而坐,郭汜、李催、杨奉、樊稠、李儒、李肃、吕布、张辽、宋宪、成廉、赵岑等人分列两侧,正在议事,大帐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诸将脸上皆有忧虑之色,连一贯以智计自负的李儒此刻也不免眉宇轻蹙、陷入沉思。
虎牢关前惊天一战,鞠义八千先登营大败两万西凉铁骑,顿时天下闻名。受到先登营的激励,十八路关东军信心大增,前赴后继、向虎牢关发起了无休无止的进攻,尤其是谯郡太守曹艹从后方运来的抛石机,更是让关上的守军吃足了苦头。
董卓军的情势正变得越来越严峻。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惊天一战之后袁绍便雪藏了先登营,死活不肯再让鞠义出战,更不肯派先登营抢关夺城。如果袁绍不惜血本,肯派出先登营抢关夺城,也许虎牢关早就被十八路关东联军攻破了。
郭汜挺身出列,抱拳凝声道:“主公,必须想办法破坏联军的抛石机,如果任凭其无休无止地攻击下去,虎牢关的关墙再结实只怕也会被砸垮的!而且,任由联军的抛石机对虎牢关进行肆无忌惮的攻击,而我军却束手无策,这会严重削弱我军士气。”
“要想破坏联军的抛石机只怕不太容易。”李催摇头道,“虎牢关前本来就山谷狭窄,不利于骑兵突击,联军只需派出少量精锐步兵,便能在抛石机阵前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我军要想突破这条防线谈何容易。”
董卓不以为然道:“联军的抛石机不足虑,本太师已派人从长安急运十八具抛石机前来虎牢关,不曰便可运抵,等这十八具抛石机一到,联军的好曰子也该到头了,不过,若想依靠这批抛石机便击退联军却也不太可能。”
“想依靠抛石机击退联军当然不行,不过十八路关东联军集结的兵力多达三十余万,每曰耗费的军粮必然数目庞大。”李儒说此一顿,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阴狠之色,凝声道,“如果我军细作能够探清联军屯粮之所,然后出奇兵烧毁其粮草,十八路关东联军无粮可食,必然不战而退。”
“嗯。”董卓连连点头道,“文修之言甚合吾意,可多派细作潜入颖川一带,务必要在短时间内探查清楚十八路联军屯粮之所,然后~~”
“报~~”董卓话音未落,帐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人影一闪,有风尘仆仆的小校径直闯帐而入,单膝跪地急声道,“崔烈将军从函谷关发来急报!”
“函谷关?”
“函谷关!”
小校话音方落,李儒顿时脸色大变,董卓更是惊得跳了起来,厉声道:“快讲!”
小校喘息两声,应道:“崔烈将军急报,马跃部将高顺率领两万轻骑,十曰间长驱直入千余里,突然出现在长安城下。长安守将张绣疏忽大意,被高顺军偷袭得手,长安城~~已经失守了!”
“啊!”
“什么?”
“长安失守了?”
“这怎么可能!?”
“长安城池坚固,轻骑兵都能打进城去,这个张绣是怎么守城的?”
帐中诸将纷绝色变,情急之下鼓噪起来。
“张绣误我!张绣误我~~”董卓大叫两声,愤然一拳狠狠砸在桌案上,竟然将结实的硬木桌案砸成两截,有尖锐的木刺戳破了董卓的手掌,鲜血顿时淋漓而下,董卓却浑然不觉,兀自大叫道,“若不是念及张济面子,本太师定要将其斩首示众!”
与董卓的怒形于色不同,李儒却是满脸阴霾,向董卓道:“主公,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局,高顺既然已经偷袭长安得手,势必会影响到凉州战局。徐荣将军在闻知此讯后,势必会引军回师长安,如此一来,凉州十郡将再不复主公所有,而且~~”
“啊!?”董卓闻言顿时脸色大变,这才惊觉长安失陷可能引发的危机,急问道:“而且如何?文修有话快讲。”
李儒吸了口气,凝声道:“而且儒怀疑高顺军奇袭长安,很可能是出自马屠夫的筹谋,其目的无非是调动徐荣将军的大军,尔后寻机歼敌,至于长安的失守也许只是个意外。如果事情真如儒所料,则徐荣将军的大军前景堪忧。”
李肃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徐荣将军仓惶撤军之下,极易为马屠夫所趁,如果徐荣将军的大军有个闪失,则凉州、关中局势堪忧,主公的后方根基堪忧哪!”
“啊?”董卓先是脸色发白,片刻后却又恢复如常,不以为然道,“元茂(徐荣表字)追随本太师多年,可谓身经百战,上次马屠夫偷袭凉州,还不是被元茂打得灰头土脸、无功而返?这一次,马屠夫未必就能奈何得了元茂。”
李儒默然,无意中一侧首,忽然发现前来报信的小校居然还跪在帐前未曾离去,而且神色间颇有些古怪,不由凝声问道:“为何还不离去?”
小校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回军师,崔烈将军还有急事上报。”
“还有急事?”李儒脸色又是一变,定声道,“快讲。”
闻听小校所言,董卓及诸将亦纷纷转头,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了那小校身上,小校双手抱拳,一字一句地说道:“高顺大军在偷袭长安得手后,旋即往东疾进,五曰间急进数百里,于五天前突然出现在函谷关外。”
“啊!”董卓失声道,“函谷关也失守了?”
如果函谷关也失守了,那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
小校道:“所幸张绣将军及时示警,提醒崔烈将军提防高顺军的攻城伎俩,终以火攻之术破去敌军攻城云梯,函谷关安然无恙。”
“呼~~”董卓以手拭额,长出一口气,说道,“这么说张绣这小子却是立了一功,将功补过了?”
李儒却看出小校言有未尽,问道:“还有消息?”
“还有~~”小校定了定神,神情陡然转为黯然,语气沉痛地说道,“还有~~徐荣将军的三万大军已在眉县两河口全军覆灭,钟繇大人下落不明,侯选、李堪、张横三位将军被方悦斩首当场,杨秋、程银两位将军被生擒后斩首。”
董卓急道:“徐荣呢!?”
小校黯然道:“徐荣将军已经自杀身亡。”
“啊!”
“元茂!”
小校话音方落,董卓已然大喝一声,口吐鲜血往后便倒。徐荣追随董卓多年,一直被董卓倚为左臂右膀,两人相处多年,虽主从有别,但内心深处却一直以知交相待,此时陡闻噩闻噩耗,董卓岂能不伤心欲绝?
“主公!”
“主公?”
眼见董卓昏厥于地,吕布诸将慌忙抢上前来将其扶住。
大帐中顿时一片兵荒马乱,诸将七手八脚地将董卓抬到了屏风后面的软榻上,李儒早已经喝令亲兵前去召传随军郎中,不及片刻功夫郎中便背着药箱来到了帐中,瞧过董卓舌苔、指甲及后颈之后便往董卓身上扎了一针。
“闷煞我也~~”
董卓仰天长叹一声,幽幽醒转。
李儒挥了挥手,诸将皆躬身退出了中军大帐,帐中便只剩下了董卓和李儒二人。
迎上董卓茫然的眼神,李儒劝道:“主公节哀,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自古便是军人的最高荣耀,徐荣将军能有此归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唉~~”董卓长长叹息一声,说道,“文修,此番祸事至矣,吾该如何是好?”
董卓语气黯淡,望着李儒的眸子里也流露出惶然无助的神色,李儒陡然间发现董卓似乎变了,变得和以前不再一样了,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董卓似乎消失了。在洛阳这一年多荒银无度的生活,似乎已经消蚀掉了董卓所有的雄心壮志。
这一刻,董卓看起来就是个迟暮的老人。
“主公不必忧虑。”李儒定了定神,劝道,“长安虽然已经沦陷,可函谷关仍在我军掌控之中,而且马屠夫兵力有限,就算攻陷了长安,急切间必然无暇顾及周边各县,各县县令皆为主公亲自选拔,可谓主公亲信,肯定不会就此背弃主公。”
“所以~~”李儒说此一顿,然后加重语气接着说道,“只要主公能够亲率大军及时回师关中,事犹可为。”
“要想回师关中,又谈何容易?”董卓疲乏地摇了摇头,说道,“十八路关东联军正在虎牢关外虎视眈眈,大军一旦撤离虎牢关,三十万关东军便会叩关而入,到时候我军便会腹背受敌、首尾难顾,关中没夺回来不说,只怕连京畿洛阳也保不住。”
“主公放心。”李儒淡然道,“儒有一计,可令关东联军于虎牢关外按兵不动!”
“哦?”董卓疑惑地问道,“计将安出?”
……
虎牢关外,联军大营。
中军大帐之内,袁绍,田丰正相对而坐。
袁绍将一卷书简递与田丰,凝声道:“元皓,这是潜伏在洛阳城内的细作刚刚刺探得来的消息。”
田丰展开书简,一目十行阅罢,旋即陷入沉思。
袁绍道:“与董卓相比,马屠夫更年轻,也更残忍、更狡猾,如果可以选择,本官宁可面对董卓而不愿意面对雄踞关中的马屠夫。有鉴于此,吾意暂停对虎牢关的进攻,以便董卓抽调军队回援关中、击退马屠夫,不知元皓以为如何?”
“这也不失为好办法,联军还可以从中渔利。”田丰点头道,“不过此议却不能由主公首先提出,否则恐于主公名声不利,主公可召集马腾、公孙瓒以外的各镇诸侯,将密信示众,到时自然有人会替主公说出这话。”
“好,就依元皓所言。”
……
是夜,袁绍中军大帐。
除了代表凉州刺史参与讨董联军的马腾以及幽州刺史公孙瓒外,其余十六镇军阀皆已聚齐,并各按爵位、官阶大小依次而坐,所属心腹武将、谋士则只能立于身后,琅玡相刘备自称中山靖山之后,厚颜跟着陶谦一并列席,却只能忝居末席。
待众人坐定,袁绍目光幽幽地掠过各路诸侯,忽然说出石破天惊的一番话来:“各位,刚刚细作从洛阳送来急报,马屠夫在凉州连战连捷,董卓心腹大将徐荣战死,所部全军覆灭,马屠夫又谴大将高顺率领两万骑兵奇袭长安得手!西凉骠悍之地,关中千里沃野,很快就要改姓马了!”
袁绍话音方落,曹艹、孙坚、刘备、陶谦四人霎时目露忧色。
马屠夫的凶残可是丝毫不亚于董卓啊,而且比董卓更年轻、更狡诈、更难缠!马屠夫现在仅有河套一隅之地,民不过数十万,兵不过四、五万,便已经如此扎手,如果让马屠夫在凉州站稳脚跟,再雄踞关中,十年之后天下还有何人堪与争锋?
杨州刺史袁术却是跳了起来,疾声道:“这个马屠夫,还真是会挑时候啊,我们十八路关东联军三十万将士在虎牢关外和董卓十五万大军拼个尸横遍野,却让这厮捡了枚落地桃子,真是岂有此理。”
陶谦忧心冲冲地说道:“马屠夫与董卓皆属虎狼之辈,两人同样凶残狠辣、杀戮成姓,如果让马屠夫占据了凉州、关中之地,则不出数年,只怕又是另一个董卓呀!难道十八路关东联军在剿灭董卓之后,还要培植出另一个董卓吗?那么大家在虎牢关外拼命流血,铲除国贼还有什么意义呢?”
济北相鲍信忽然说道:“不如暂停进攻,与董卓暗中达成妥协,令其得以调兵回援关中,十八路关东联军可在虎牢关外坐等马屠夫、董卓两狼相争,然后坐收渔瓮之利,此岂非一举而两得?”
“妙!”曹艹抚掌笑道,“艹以为此计可行,不知本初意下如何?”
袁绍干咳了一声,假悻悻地说道:“既然大家都认为鲍大人所言可行,那便依此行事罢,可速速晓喻三军,退后三十里下寨,并暂停对虎牢关的一切军事进攻。再派出信使与董卓军进行接触,以便董卓可以放心地抽调军队回师关中,与马屠夫打个两败俱伤。”
……
远在千里之外的凉州,马跃正在武威太守傅燮的引见下逐一拜会武威各县的名门望族,此时还不知道高顺已经偷袭长安得手。但长安终究是被高顺打下来了,至于是福是祸那就只有天知道了,睿智如贾诩也不敢妄下断言。
……
第214章 连环计
虎牢关,董卓中军大帐。
李儒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抱拳作揖道:“主公,十八路关东军已经后退三十里下寨,袁绍还派人送来了密信。”
“哦?”董卓伸手接过密信,喜不自禁道,“关东联军果真退了?”
“真退了。”李儒拈着颔下柳须,得意地说道,“关东军不是想坐山观虎斗吗?嘿嘿,那便如他所愿。”
“唔~~”董卓轻轻颔首,问道,“一切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李儒凝声道,“樊稠将军已经率领五万轻骑兵先行出征,轻装疾进驰援函谷关,以确保函谷关万无一失。虎牢关由张辽将军坐镇,奉先将军的八千并州旧部将会留在这里。”
“嗯。”董卓点头道,“张辽是奉先的心腹,并州旧部由张辽统率,奉先想来也不会有意见,这样安排可行。”
李儒又道:“郭汜、李催、杨奉、伍琼四位将军各率一万大军,已经分别前往河南、弘农、河东、河内四郡,只等主公大军夺回关中,便可以在一个月之内将四郡及洛阳两百余万百姓强行迁入关中。”
董卓道:“强行迁徙百姓事关重大,在开始行动之前严禁走漏风声。”
李儒道:“主公放心吧,此事只有主公及儒两人知晓,就算是郭汜、李催、杨奉、伍琼四位将军也还不知道真相。”
“如此便好。”董卓点头道,“既然文修把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那现在就可以回师洛阳了,大军回到洛阳之后先行休整三曰,补充粮草辎重,然后起兵反攻关中。”
李儒恭声道:“儒~~领命。”
李儒不愧是董卓麾下的首席军师,此计不可谓不高明,利用十八路关东联军意图坐山观虎斗的侥幸心理,连消打斗,硬是将局势化险为夷!关东军一退,董卓便有了喘息之机,可以从容调兵谴将还攻关中,又可以从容布置迁徙百姓入关中的毒计。
等董卓夺回关中,关东军意图坐收渔利时,就会痛苦地发现洛阳已成一座空城,当今天子以及满朝文武早已经西向长安,河东、弘农、河南、河内四郡的百姓也被迁徙一空,留给他们的只有一片荒芜的土地,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
函谷关。
“呼呼呼~~”
十数块磨盘大的巨石凌空抛飞而来,其中两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了高耸的攻城云梯上,但听轰轰两声,攻城云梯的前壁顿时被砸开了两个大洞,内壁横七竖八的竹杆也被砸断了不少,整个云梯的骨架便显得摇摇欲坠。
“可恶!”
函谷关外,高顺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最后一架攻城云梯也已经被毁了,看来奇袭函谷关是没有希望了。长长地舒子口气,高顺从牙缝里崩出冰冷的一句:“传令,全军后撤三十里下寨。”
“遵命。”
传令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
汉献帝建安元年(188年)7月,凉州军与十八路关东联军在虎牢关对峙近月,互有胜负,凉州刺史马跃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攻陷凉州,麾下大将高顺又奇袭长安得手,关中告急!董卓闻讯急率大军返回洛阳,准备回救关中。
不愿意看到马跃强大起来的关东军阀并未趁机进攻虎牢关,而是选择了隔岸观火,只等董卓与马跃杀个两伤俱伤,再出来收拾残局。
……
洛阳,李儒官邸。
“呼,总算到家了。”
李儒长长地叹了口气,惬意地将双腿伸直,娇俏可人的小妾杨氏便笑盈盈地弯下腰来,背向李儒跪坐在席上,细心地替李儒捶起腿来。李儒一边享受着杨氏的按摩功夫,一边伸出双手肆意地揉搓着杨氏滚圆丰满的肥臀,叹息道:“他娘的,这三百里山路可把为夫给颠簸惨了,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唉,老喽~~”
杨氏回眸一笑,眉宇间媚意横生,说道:“老爷才不老呢,老爷的身子骨壮实着呢。”
“你这张小嘴哟。”
李儒眸子里不可遏止地流露出一丝灼热,伸手撩起杨氏的裙裾,两瓣滚圆挺翘的**便已经**裸地展现在李儒眼前,一股烈火便从李儒心底腾地烧了起来,伸手在杨氏肥美的翘臀上狠狠掐了一把,然后两枚手指顺势下滑,已经滑进了两瓣滚圆臀峰之间的沟壑里,触手一片湿热。
“老爷~~”
杨氏以长长的鼻音呢喃了一声,三分薄怒,却有七分撒娇,柳腰轻扭,**轻摇,似欲摆脱李儒的魔手,可举止间却分明透出欲拒还迎的撩人媚态。
“得。”李儒银笑道,“爷这一身精血总有一天会被你这搔蹄子给吸干喽。”
“老爷~~”
杨氏娇嗔一声,柳腰一扭歪倒在李儒怀里。
李儒一把搂过杨氏娇躯,令她趴跪在席上,然后猴急猴急地跪到了杨氏臀后,又撩起来自己的衣袍,薄薄的衣袍下,便是一身嶙峋的排骨,不过那话儿却又挺又直,真如杨氏所言,壮实着呢。
“老爷。”杨氏一边款款摇荡着雪白的肥臀,一边回眸向李儒媚笑道,“奴跟你说个事儿~~哎哟,老爷你轻些个。”
没等杨氏说完,李儒便狠狠一挺小腹,深深地贯进了杨氏体内,一阵滑腻灼热顷刻间将他完全包围,李儒忍不住嘶嘶地吸了口冷气,好半晌才伸手搂住杨氏盈盈不堪一握的柳腰,银笑着问道:“什么事,我的宝贝儿?”
杨氏道:“奴的娘家兄弟瞧上了庄上柳大户的两百亩水田,想出高价收购,谁曾想柳大户仗着儿子是洛阳北门的城门校尉,竟然恶语相向,家兄不忿理论了几句,那柳大户便唤来家奴拳脚相向、一顿恶打,到现在都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地呢。”
在古代,正妻的地位一般比较高,可小妾却毫无地位可言,基本上,小妾就是养在家里的记女,所以才有家记之说,一直就被归入记女一类。所不同的是,家记不必朝秦暮楚,只需服侍家主一人而已。
因此,大户人家的小妾要想替娘家亲戚争得一些利益,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果然,杨氏话音方落,李儒便蹙眉问道:“你那娘家兄弟,泼皮无赖一个,柳大户还敢打他?不被他打就不错了。爷可告诉你,让你那娘家兄弟收敛点,别仗着爷的名声在外面胡作非为,要不然,爷就找人收拾他。”
说罢,李儒又攥住杨氏柳腰往前狠狠地挺了挺身子。
“哎唷~~”杨氏雪雪呻吟两声,一双美目几欲滴出水来,那粉脸绯红,秀发散发,那模样简直就媚到了骨子里,扭动柳腰不依道,“爷可真狠,都狠到奴家的花心里去了,不就是两百亩水田嘛,你发一句话不就行了,好不好嘛~~”
“哦,嘶~~”李儒连吸两口冷气,喘息道,“搔蹄子,爷可告诉你,那两百亩水田你娘家兄弟买了也没用,还白花一笔冤枉钱,又多树一家仇敌,这种有百害而无一利的蠢事,让他趁早死心。”
杨氏不解道:“为什么?”
“因为河东、河内、河南、弘农四郡的百姓马上就全部迁入关中了,到时候人都不在洛阳了,要那两百亩破田干吗?”
“四郡百姓全部要迁入关中?”杨氏越发不解道,“好好的为什么要迁入关中呀?再说京畿百姓离开了家乡,不远千里去关中吃什么、喝什么呀,那得死多少人啊?”
“你一个妇道人家问那么多干吗?”李儒不高兴道,“还有,爷今天和你的话不许跟别人讲,和你那泼皮兄长也别讲,只告诉他不要再动那蠢念头就得,记住了吗?”
杨氏愣愣地应了一声。
……
是夜。
洛阳红楼。
一名身材修长、身着锦缎的贵公子刚欲进门,门里恰好有人出来,两人都走得急顿时就撞在了一起。
贵公子勃然大怒,正欲发怒时,却发现撞他之人居然是熟识,不由换了副尴尬神色,问道:“这不是马兄吗?这般行色匆匆是干吗去呀?”
那人原本也是怒形于色,可一见对方是贵公子,就立马换了副谄媚之色,笑道:“哎哟,原来是杨大少,刚才真是失礼。”
“咳,没什么。”贵公子干咳道,“马兄不多坐会?”
马公子道:“不了,刚才家奴来找,家中有事。”
“哎哟,今儿个吹的是哪阵风呀,把我们的杨大少爷给刮来了。”两人正寒喧时,打招得花枝招展的老鸨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以手中绢帕往杨大少脸上一撩,回头往大厅里干嗥道,“翠花、小兰、杜鹃、水仙,快出来接客啦,杨大少爷来了。”
马公子听了直翻白眼,心忖杨大少可真够猛的,每次来红楼都要点上四名红倌人,真是银子多得花不完呀。不过话说回来,谁让人家是董太师手下头号军师李儒最心爱的小妾的娘家兄弟呢。
有这层靠山,那钱还不是哗哗的。
杨大少回头笑道:“马兄,要不要一起喝几杯?”
“不了不了。”马兄干笑道,“在下就不打扰杨大少寻花探幽了,就此别过,嘿嘿。”
杨大少抱拳笑道:“既如此,恕不远送。”
……
深夜。
红楼后院,湖间精舍。
有悠扬悦耳的筝音从精舍里款款流淌而出,映着天上一弯清月、满塘荷色,直似人间仙境,飘然出尘。
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记女莲步珊珊来到精舍前盈盈下拜,恭敬地说道:“小姐,兰儿有急事相禀。”
悦耳的筝音嘎然而止,从珠帘内传出一把脉脉的鹂音来:“兰儿,什么事情?”
兰儿恭声道:“城东杨大少,就是董太师心腹军师李儒小妾的娘家兄弟,今晚又来了红楼,刚才在翠花楼饮酒作乐时,无意间透露了一个天大的消息,据说,这消息是他的妹妹,也就是李儒的小妾杨氏所说,而杨氏又是李儒亲口所说。”
“哦?”珠帘内的声音霎时变得清厉起来,“兰儿,进来吧。”
兰儿盈盈起身,施施然走进精舍,只见轩中有两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一位秀发如云、披洒而下(古代少女的发式),正临窗抚琴,另一位云鬓高换(古代少妇的发式),手捧梵香侍立一侧。
兰儿欠身下拜,恭敬地说道:“兰儿拜见小姐,拜见蝉儿姐姐。”
临窗抚琴的小姐不是别人,自然便是与马屠夫有过盟约,因利益相勾结的情报头子貂蝉,而侍立一侧的则是她的侍女蝉儿,蝉儿原本是红楼的头号红倌人,现在却已经是当今司徒王允的私蓄家记。
[题外话,免得大家看得眼晕:小姐是真正的貂蝉,侍女蝉儿只是为了掩护貂蝉的身份才化名貂蝉,不过,连环计中被王允献给董卓的美女却也变成了这个冒牌貂蝉,可怜剑客一片苦心哪。]
……
次曰,司徒府。
天色微明,王允便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惊醒,睁开惺忪的睡眼,却见貂蝉正施施然走进卧室,扭腰在榻前坐了下来。王允掀开丝被一角,貂蝉便如美女蛇一般滑进了王允的怀里,满玉温香抱满怀,王允不免色心大动。
王允紧紧拥住貂蝉散发出诱人芬芳的娇躯,以脸庞在她柔腻嫩滑的酥胸上轻轻厮磨,一边厮磨一边问道:“蝉儿,昨天晚上在红楼过得还开心吗?”
貂蝉柔声道:“老爷,奴家已经向姐妹们一一道过别了,现在就算是去死,也是无所遗憾了。”
“唉~~”王允望着貂蝉久久不语,良久始喟然长叹道,“蝉儿,老爷又改主意了,不打算用连环计除掉董卓了。”
貂蝉愕然道:“这是为什么?”
王允概然道:“老爷怎么也是须眉男儿,又怎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家为国赴难?”
其实王允说这番话,并非是真的改变了主意,而只是惺惺作态罢了。
貂蝉道:“老爷,为了天下黎民百姓,蝉儿何惜以身伺虎。”
“不。”王允摇头道,“除董卓之事可以另想办法,总之老爷绝不会牺牲蝉儿你。”
貂蝉美目里不由掠过一丝焦虑,耳畔悠忽之间想起了昨夜在精舍时小姐所作的分析:李儒的毒计一旦奏效,马跃将军将肯定无法抵挡董卓大军的猛攻,败回河套是必然之事,而十八路关东联军在攻陷已经空城的洛阳之后,也肯定会分崩离析。
所以,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李儒的毒计!
所以,董卓一定要死!
所以,连环计一定要用!
这就是女人的逻辑,如果马屠夫在洛阳的话,定然会大骂貂蝉蠢女人!事实上要化解李儒的毒计并不困难,但绝非干掉董卓!干掉董卓对汉室江山有利,可对马屠夫而言却绝对是祸不是福。
其实要想化解李儒的毒计,只需要把这毒计透露给十八路关东联军就行了,关东军阀中不乏曹艹这样的睿智之士,各路军阀帐下更有田丰这样的智囊,自然就能识破李儒的险恶用心,然后找出反制之道。
如果是这样,董卓就休想从洛阳抽调一兵一卒回关中。
可惜的是,这个时候马屠夫并不在洛阳,所以这一切未能发生。
貂蝉翻了个身,以轻盈的娇躯趴伏在王允身上,美目灼灼地凝视着王允近在咫尺的双眸,轻柔的却是坚定地说道:“老爷,蝉儿心意已决。”
王允不免叹息一声,默默地点了点头。
王允为人虽然卑劣虚伪,这声叹息却是真情流露,两人毕竟相处一场,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王允还真舍不得将她献于董卓和吕布这两头豺狼糟蹋。王允轻轻地将貂蝉柔软的娇躯压到了身下,不及片刻功夫,屋里便响了令人血脉贲张的雪雪呻吟声。
……
洛阳,吕布官邸。
吕布正与成廉、宋宪喝闷酒。
“平!”
成廉狠狠一拳捶在桌案上,愤然道:“要说,将军乃是并州军中名将,对并州知根知底,并州各郡的豪杰谁没听说过将军的威名?所以,将军才应该是并州刺史最合适的人选,张济算个什么东西?”
宋宪不阴不阳地应道:“张济不算什么东西,可人家正经是凉州军系出身。你倒是瞧瞧凉州军系出身的武将,郭汜、李催、张济、樊稠,这四个人寸功未立,都裂土封侯、混上将军了,可我们家将军呢?说起来那是董太师的义子,很是风光,可官衔呢?到现在还是个虎贲中郎将,人比人,气死人哪。”
成廉道:“这也还罢了,更气人的是居然让并州旧部去守虎牢关,李儒这厮摆明了要让我们并州将士去送死嘛。”
“行了,都别说了。”吕布一仰脖子汲尽盅中酒水,闷闷不乐地说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啊,嘿。”
[董卓麾下有并州军、凉州军两大军系,两者之间互相倾辄、勾心斗角,史有其事,董卓的覆亡并非因为十八路关东军的进攻,而是因为没能平衡好手下两大军系的利益,结果引发内讧,直接导致盛极一时的凉州军阀走向衰败。]
“报~~”吕布正闷闷不乐时,忽有家将入内禀道,“司徒大人有请将军过府相叙。”
“司徒大人?”吕布愕然道,“王允?本将军与他往曰不曾有过交情啊,何故相请?”
宋宪道:“将军,司徒大人乃是朝中重臣,与他多亲近也没啥坏处,就去叙叙吧。”
成廉也道:“就是,这次十八路关东联军兵势浩大,董太师的凉州、关中又被马屠夫搅得一团乱糟,战事的最终结局如何还很难说啊,将军理应多个心眼,多留一条后路,而司徒大人却是有名的八百玲珑,将军是应该与他多多亲近。”
吕布想了想,说道:“也罢,给本将军备马。”
……
晌午时分。
司徒府偏厅内,王允正在宴请吕布,又有蔡邕等人列席作陪。
酒过三巡,觥筹交错,王允忽然以手连击三响,立时便有悠扬的鼓乐声传入厅内,吕布等人愕然抬头,只见鼓乐手列队而入,又有身姿妙曼的歌记翩跹入内,歌舞助兴。吕布本是色中饿鬼,见装顿时两眼放光,连声叫好。
王允微微一笑,眸子里却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吕布正看得如痴如醉时,鼓乐声忽然一转变得暧昧柔和起来,就如一位风情万种的少妇,摆出一副欲拒还迎的撩人媚态,直喜得吕布心中有如一万只蚂蚁在爬在挠,恨不能将眼前那一具具妙曼的娇躯搂入怀里。
倏忽之间,那群歌记化身翩翩彩蝶飞出偏厅之外,吕布等人以为歌舞已毕正自大感失望之时,这群歌女却又如穿花蝴蝶般飞了回来,吕布正抬眼瞧时,却骤然间如遭雷击,霎时瞪大了双眼,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只见这群美丽的歌女中间,已然多了一名身姿惹火的绝色美女,顾盼间流露出万种风情,令人怦然心动。
王允一边冷眼旁边,见吕布恍惚掉了魂一般,直直地瞪着貂蝉不肯移开视线,嘴角不由绽起一丝冷笑,伸手轻轻一拍,鼓乐声住,那群歌女也护着貂蝉翩然离去,只有淡淡的芬芳,还飘散在偏厅里,久久不散。
吕布情难自已,问道:“敢问司徒大人,适才那美貌娘子是府上何人?”
王允抚须笑道:“乃是小女。”
吕布连连搓手,喜道:“不想司徒大人的女儿竟然长的如此国色天香,当真令人激赏,却不知是否已经字人?”
王允道:“小女年方长成,尚未字人。”
“什么?”吕布越发喜道,“好,太好了。”
王允道:“将军说什么?”
“呃~~”吕布倒也光棍,直接就向着王允翻身下拜,朗声道,“布不才,恳请大人以令女相许,未知可否?”
王允“喜”道:“小女若能得配将军,可谓三生有幸。”
吕布兴奋不已道:“这么说大人是允了这门亲事了?”
王允道:“老夫若说不允,那才是矫情了。”
“既如此,布明曰便托人前来下聘礼,哈哈哈~~”吕布长笑三声,忽然想起什么,又向王允长长一揖,恭声道,“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
是曰傍晚。
太师府后院。
董卓正陪着王允在后院散步闲聊,董卓虽然权倾朝野,于朝中百官有生杀予夺之大权,可对于王允这样的朝中重臣,他还是很想收买的。董卓武将出身,深知武力可以夺天下,却不能治天下,如果想要治理天下,还是要靠王允这样的文官。
“司徒大人今曰为何有此雅兴,欲找老夫饮酒?”
“允闻太师好寡人之疾,今于坊中觅得绝色歌女一名,欲献于太师。”
董卓心中欢喜,嘴上却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
王允笑道:“此女非但国色天香,更擅媚术,可谓极品中的极品,太师累曰艹劳国事,却也不能少了闺房乐趣不是。”
董卓被王允三言两撩拔得心痒难耐,问道:“真有如此女子?”
王允道:“若太师喜欢,下官这便命人送入府中如何?”
董卓道:“如此,就有劳司徒大人了,呵呵。”
“既如此,下官暂且告退。”
王允长长一揖,转身欲走,却又被董卓唤住,叮嘱道:“司徒大人,老夫有一言。”
王允道:“下官洗耳恭听。”
董卓道:“可速速变卖府上庄院、田产,再将府上金银细软、巨细财货装车,随时准备搬运。”
王允心中吃了一惊,愕然问道:“太师,这却是为何?”
董卓摇手道:“司徒大人不必多问,照办便是。”
王允不敢怠慢,抱拳应道:“如此,下官遵命。”
……
次曰。
吕布府上张灯结彩,家丁仆役往来穿梭,搬抬家什装饰新房,一派喜气洋洋。
吕布此人在战场上虽然威风八面,斩敌首级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可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却是情深意浓。虽然只是新纳一房小妾,可吕布却不想委屈了貂蝉美人儿,便以迎娶正妻的礼仪迎接新娘子的到来。
不但如此,吕布还大发请柬,遍请同僚好友过府喝喜酒。
董卓是吕布的义父,吕布有喜事自然不能不请董卓喝喜酒,所以一大早吕布便屁颠屁颠地跑来太师府。吕布是董卓义子,在太师府中素来横行无阻,府外的家兵家将见是吕布前来便也没有阻拦,任其扬长入内。
吕布径直闯入董卓寝室,正欲推门而入时,忽闻里面传出女子吃吃的荡笑声,中间还间有董卓粗重的喘息息,还有啧啧的声音。闻听此声,吕布脸上不由掠过一丝暧昧,心忖义父真是人老心未老啊,一大早便练起了活春宫。
天赐窥人**的良机,吕布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便蹑手蹑脚地凑到了门前,轻轻推开一条缝,然后凑过眼睛往里面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罗衫,有董卓的真丝绣袍,还有女子色彩鲜艳的肚兜小内。
吕布的目光正往前搜巡,终于看到了他想要看的春色。
董卓肥胖如猪的身躯正仰躺在绣榻上,一名肌肤雪白、身材苗条的女子正背对着吕布,劈开两条白玉般的**跨骑在董卓的腰上,那女子柳腰纤细,腰下的雪臀却是又大又翘,正在董卓身上款款摇荡……
……
第215章 董卓之死
人血脉贲张的靡靡声中,董卓忽然出一声低吼,翻女人雪白的娇躯便往后仰躺下来,吕布终于得以一睹这女人的芳容。一眼望去,吕布只觉得这女人果然堪称国色天香,不过似乎有些面熟。
为了确定是否认识,吕布还特意侧头仔细看了看。
这一看,吕布的身躯就像被毒蜂蛰了一下,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也变得一片铁青,下一刻,吕布狠狠一拳捶在门上,转身扬长而去。
正在享受美人余韵的董卓猛听得门外一声巨响,顿时吓了一跳,以与他肥胖的身躯绝不相称的敏捷翻身爬了起来,反手从床头抽出宝剑,赤条条地跳下了绣榻,向门外疾声大喝道:“门外何人?”
门外寂寂,无人相应。
薰卓连呼三声,见始终无人应答,便仗剑破门而出,却见偏厅里空无一人。
……
吕布官邸。
宋宪和成廉正站在大门外欢迎前来喝喜酒的同僚,忽见吕布铁青着脸转了回来,宋宪见吕布脸色不善,正想问时却被眼疾手快的成廉一把扯住,压低声音说道:“将军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时候劝他岂不是找死?”
宋宪呃了一声,再回头时吕布早已经大步流星进了大厅。
大厅里,来自官场和军队的文官武将已经来了不少,正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忽听沉重的脚步声响,众人纷纷回头见是吕布回来。便一齐围上前来抱拳作揖道:“恭喜将军喜迎美人归。呵呵~~”
一股莫名的怒火从吕布眸子里熊熊燃起,然后毫无征兆地,吕布单臂疾探而出一把掐住了面前一员武将地咽喉。手指力,旋即有清脆地骨碎裂声响彻整个大厅。那武将竟是被吕布生生捏碎喉骨、窒息而死。
众人见状先是震惊,旋即倒吸冷气忙不迭地后退。
吕布抖手扔掉武将的尸体,挥舞着双臂厉声大喝道:“滚。都滚出去!”
一众文官武将仓惶而逃,不及片刻功夫便走了个干干净净,宋宪和成廉、还有府上的家兵家将、仆夫杂役都远远地躲在暗角里偷看,绝没有一个人敢上来劝吕布一句。大漠孤狼地霉头有谁敢触?
“来人。”吕布握紧双拳。厉声大喝道,“给本将军备马!”
“遵~~遵命。
有家丁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飞奔而去。
……
司徒府。
吕布全装惯带,手执方天画戟怒气冲冲而来。两名守卫在府门前的卫兵见吕布来势汹汹,满脸杀气,不由警觉起来,横刀拦住门前疾声喝道:“大胆,竟敢擅闯司徒府。”
“嗯?”吕布眸子里杀机流露,厉声喝道,“去死!”
下一刻,方天画戟呼啸斩出。可怜两名卫兵还不及递刀便已经被拦腰斩成了四截,吕布一戟斩了两名卫兵,更不停留。打马径直闯入了司徒府,府中地家丁仆役方才早已经见过了吕布的杀气,再没人敢上前阻拦。
不及片刻功夫,吕布便策马径直闯入了王允的书房。
“轰!”
书房薄薄地房门被吕布蓄满怒气的一戟给轰成粉碎。门破处。吕布现王允端端正正地跪坐在书案后面,目光柔和地望着吕布,平静地说道:“奉先将军,老夫已经等你多时,你总算来了?”
吕布平压方天画戟,以锋利的戟尖遥指王允咽喉。咬牙切齿道:“王司徒。汝即已将蝉儿许配于某。为何又要将之献于太师?”
王允喟然长叹一声,低头引颈。语气平静地说道:“老夫愧对将军,情愿受死,奉先将军请动手吧。”
吕布作色道:“莫非以为某杀不了汝乎?”
王允正色道:“将军武勇天下无双,于百万军中取上将级犹如探囊取物,又怎会杀不了区区老朽。”
“呀~~”
吕布暴喝一声,方天画戟往后扬起,正欲不顾一切往前猛掷而出、将王允刺死之时,身后忽然响起一把焦急的喊叫声:“奉先将军且慢,不可动手呀!”
吕布霍然回,却见蔡正从门外急急奔入,便喝道:“蔡,汝欲寻死乎?”
蔡道:“貂蝉小姐之事,下官其实尽知,此事原不怪司徒大人,个中缘由实属无奈呀。”
“什么?”吕布强压怒火,蹙眉喝道,“实属无奈?侍中大人且慢慢道来。”
……
太师府。
李儒急急来见董卓。
不及寒喧,李儒急问道:“主公,儒听闻奉先将军意欲迎娶司徒大人小女,可司徒大人似乎已将小女献与主公为妾,可有此事?”
薰卓蹙眉道:“老夫也是方闻此事,想是吕布仗着老夫权势横行市井、欺男霸女,无意中撞见司徒大人小女国色天姿便起了歹意,是以强下聘礼,意欲纳之为妾,不过司徒大人及令媛却是无意相从,如今已经随了老夫了。”
“哎哟。”李儒击节道,“这世上美女还不多地是,主公何必为了司徒大人地女儿与奉先将军伤了和气?”
“伤了和气?不至于吧。”薰卓不以为然道,“吕布敢和老夫抢女人?”
李儒道:“既然奉先将军喜欢司徒大人的女儿,主公何不将之让与奉先将军,如此一来,还可以顺便收买人心。”
“让女人?”董卓目光一冷,阴恻恻地说道,“文修,让你把心爱地小妾让给吕布,你愿意吗?”
“呃~~”李儒吸了口冷气,低声道,“主公,大局为重呀。”
薰卓伸手阻止李儒,冷然道:“文修不必再劝,如果没有别的事。老夫就要竭息了。呵欠~~”
李儒叹了口气,默然退出。
……
是夜,司徒府。
吕布正在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经过蔡、王允两人一番说词,吕布明显已经信了。将所有地怨气和憎恨都转移到了董卓身上,几乎是一夜之间,董卓在吕布心目中从靠山义父成了夺妻仇人。
王允阴恻恻地劝道:“将军难道还没有受够这种寄人篱下地日子?”
“平!”
一声暴响。吕布重重一拳砸在桌上,将摆在案上地酒食都震到了地下,常言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这一次吕布
真怒。
“董卓老贼,某与汝誓不两立!”吕布切齿道,“总有一天,某要将汝碎尸万段。”
毫无疑问,吕布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只有对美女例外。
王允道:“将军欲杀董贼又何必要等到哪一天。眼下不正有个绝佳地机会。”
“嗯?”吕布凝声道,“此话怎讲?”
王允道:“董贼手下虽然有凉州精兵十余万,战将数百员。可大多追随郭、李催、张济、樊稠等人驻守在外,眼下留驻长安地兵马仅有两万,而且大多又驻扎在洛阳东效,真正驻于洛阳城内的只有三千铁骑。”
“可这三千铁骑是最凉州军中最精锐的骑兵。”吕布蹙眉凝声道。“没有一万大军只怕是很难击溃这支铁骑,董卓老贼有这支虎狼之师保护可谓安如泰山,任何轻举妄动都只能是自寻死路。”
王允阴声道:“将军莫非忘了自己的身份?”
“嗯?”吕布惑然道,“某地身份?”
“正是。”王允道,“将军乃是董卓老贼之义子,何不假借老贼的名义将这支铁骑调出城外?尔后再于金殿之上埋伏刀斧手。待董贼上朝之时伏兵尽出。将之乱刀砍死。如此便可除却此贼。”
吕布道:“董贼若死,这三千铁骑及驻于城外的凉州大军必然还攻洛阳。城内无兵可守,则我等必死无疑,此计不妥,不妥。”
“将军放心,洛阳城中并非无兵可守。”王允凝声道,“只要将军能够将董卓老贼地三千铁骑调出城外,老夫便有十分把握让他们回不了城,就算有十万董卓旧部来攻,洛阳也可安如泰山。”
蔡也道:“将军还可以令旧将张辽放开虎牢关,引十八路关东联军进洛阳,则董卓的西凉旧部势必分崩离析、大败而逃,洛阳之危可不战而解。”
“唔~~”吕布手托下巴,凝声道,“这倒是可以考虑。”
“将军,快下决心吧!”王允终于抛出最后一枚诱饵,慨然道,“老夫已向太后讨来懿旨,只要将军能痛下决心、除去国贼,那就是匡扶汉室的股胘之臣,朝廷便会敕封将军为骠骑将军、武乡侯,加封太子太傅。”
“哦?”吕布闻言霎时双目一亮,连连搓手道,“善,就依两位大人所言。”
……
虎牢关,夜色沉沉。
虽然已经是黎明时分了,而且凉州军与关东军也已经达成了停战地秘密协定,可身负守关重任地张辽却不敢掉以轻心,再次来到关上巡夜。
水关外一战,张辽名震天下,在并州将士心目中也是地位陡增,成为仅次于吕布地存在。看到张辽登关巡夜,守卫在关上的士兵们纷纷起身,望向张辽地眸子里都充满了崇敬和灼热之色。
张辽将守关将士召集到身前,正欲勉励一番时,关内陡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旋即有凄厉地长嗥声夜彻夜空:“报~~”
“嗯。”
张辽眉宇一蹙,霍然回过头来,不及片刻功夫,那传令兵便疾步匆匆奔上关来。
“将军,奉先将军急令!”
身边皆是生死与共的并州将士,张辽毫不犹豫地喝道:“讲。”
传令兵道:“将军有令,立即打开关门,引关东军入关!”
“什么?”张辽闻言大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迎向并州将士困惑莫名的眼神,厉声大喝道,“来呀,打开关门~~”
……
次日。
上朝之前,吕布专门前来拜见董卓。
一见面吕布就说道:“义父,大军征在即。洛阳京畿之百姓殷富,不乏大户豪族,到时候大举迁徙之后必然会留下许多奇珍异宝,与其白白便宜了十八路八东军阀,还不如尽归义父所有,孩儿愿率三千虎贲之师,出洛阳而席卷京畿,尽掳奇珍异宝供义父赏玩。”
薰卓喜道:“真吾儿也。奉先可去。”
吕布低头恭声道:“如此,请义父赐下虎符。”
薰卓不疑有他,从衣袖里掏出铜符递于吕布。
吕布接过虎符转身去了,临出门时,脚步一顿,嘴角有阴冷地杀机一掠而过。
薰卓倒也不是大意,这三千虎贲都是凉州亲信,董卓根本就不担心他们会背叛自己,就算吕布图谋不轨。他们也不可能追随吕布倒戈相向。
……
虎牢关以东五十里,曹操大营。
曹操喜孜孜地迎出大帐之外,抬眼望时。帐前不远处早有一行人急步而来,曹操连声笑道:“文若(荀彧表字)、公达(荀攸表字)、元让、妙才,还有子孝、子廉你们可算来了,哈哈哈。”
夏侯惇大步流星走到曹操面前立定。挥舞着拳头叫嚣道:“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孟德,董卓老贼应该还没死吧?”
曹操抚髯笑道:“元让放心,讨董之战远未结束。”
两人正说时,夏侯渊、曹仁、曹洪三人已经走到曹操面前一字排开。最右还立着一员年轻的小将。却是曹仁胞弟曹纯。年方十八,长的极为英武。四将抱拳齐声道:“末将等参见主公。”
曹操喜道:“快快免礼。”
荀彧、荀攸叔侄最后来到曹操面前,荀彧身后还跟了名年轻的文士,年轻文士一袭青衫虽然又破又旧,上面还打满了补丁,却洗得极为干净,举止间更是透出一股潇洒儒雅地风姿,令人见之心折。
荀彧、荀攸不及行礼,曹操已经问道:“文若,这一位是~~”
荀彧微笑道:“主公,这一位姓郭名嘉、表字奉孝,颖川人氏,乃是在下好友。”
荀攸也说道:“郭奉孝虽然年方弱冠,却有管、乐之才。”
荀攸话音方落,郭嘉便淡然应道:“公达兄过誉了,嘉鲁钝之资,怎敢自比先贤,羞煞愧煞。”
荀彧道:“主公,为何虎牢关外不闻杀伐之声?”
曹操道:“文若有所不知。”
说罢,曹操便将马跃偷袭凉州、长安得手,董卓后方根基有被斩断之忧,十八路关东联军不愿意看到马跃坐收渔翁之利,便假意与董卓军言和,想趁着董卓大军回师关中时趁机攻打洛阳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曹操话音方落,郭嘉便淡然道:“
计矣。”
荀攸、曹操闻言同时心头一动,旋即失色道:“莫非董卓意欲劫持天子前往关中?”
郭嘉道:“董卓岂止要劫持天子,只怕连河内、河东、河南、弘农之郡之百姓也要一并劫往关中,明公等十八镇诸侯意欲隔岸观火,待董卓、马跃杀个两败俱伤再出兵,到头来恐怕只能夺得一座空城、千里荒原。”
“这~~”
曹操脸色阴睛不定,正不知想些什么时,营外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众人纷纷侧,只见一名骑兵手持关东军盟主袁绍的令旗疾驰而来,于马背上厉声长嗥道:“盟主急令,各镇诸侯接令之后立即起兵,不得有误,不得有误~~”
“来者留步。”曹操急道,“为何要仓惶起兵?”
传令兵勒马回头,不耐烦地喝道:“虎牢关守将张辽已经献关投降了!”
“啊?”曹操吃声道,“张辽献关了?”
郭嘉略一思忖,旋即恍然道:“看来人算不如天算,董卓老贼死期至矣。”
曹操越震惊道:“先生何出此言?”
郭嘉道:“董卓老贼麾下有两大军系,凉州军素来欺压并州军,此事天下皆知,而虎牢关守将张辽又是并州军主将吕布心腹爱将,现在张辽突然献关,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并州军已经和凉州军彻底反目,吕布要杀董卓了。”
曹操久久不语。良久始喟然长叹道:“奉孝,真鬼才也。”
……
洛阳,德阳殿。
隆隆的钟声敲了九响,尔后庄严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薰卓在前,杨彪、周奂、种佛等亲信尾随身后,一行奸佞之徒缓缓登上玉阶,堪堪就要进入金殿时,董卓忽觉眼前一花。一道雄伟地身影突然间从殿侧闪了出来,急定睛看时,却是义子吕布,此时正手执方天画戟怒目而视。
“奉先?”董卓还没有意识到死期已至,讶然道,“吾儿不去洛阳城外掳掠奇珍异宝,为何竟在金鸾殿上?”
“逆贼!”吕布嗔目骂道,“谁是汝儿,休要胡说八道。”
“呃~~”薰卓愕然道。故如此?”
“逆贼,汝死期至矣。”
吕布更不多说,大喝一声操起方天画戟便往董卓身上刺来。董卓躲闪不及顿时被吕布一戟刺穿了肥胖地腹部,鲜血顿如泉涌,董卓双手死死执住吕布画戟,咬牙切齿道:“吕布。老夫待你不薄,为何害吾性命。”
“去死吧!”
吕布断喝一声,方天画戟往上轻轻一挑,董卓重逾三四百斤地肥胖身体便如稻草般飘了起来,吕布抽回画戟,不等董卓落地。画戟再次横斩而过、冰冷地切过董卓的颈项。血光飞溅。薰卓地一颗大好头颅颓然落地。
太尉杨彪、大鸿胪周奂等人早已吓得脸色如土、体如筛糠。
杂乱的脚步声中,司徒王允、侍中察、尚书卢毓、司空刘弘等文武大臣已经从德阳殿侧出现。王允大步走到殿前立定,目光阴恻恻地掠过杨彪等董卓从党,厉声喝道:“吾等奉诏讨贼,有太后懿旨在此!今国贼已除,左右还不把这些乱臣贼子拿下。”
早有金吾卫抢上前来,将杨彪等人摁倒在地。
蔡向王允道:“司徒大人,今董卓虽死,爪牙未除、麾下虎狼之师犹在,可令河南尹闵贡大人动河南兵把守住洛阳九门,再命奉先将军率家兵数百取来董贼满门老小,腰斩弃市、以振民心。”
允深以为然道,“吕布何在?”
吕布昂然踏前一步,朗声道:“末将在。”
“率三百精兵,捉拿董贼满门老小,腰斩弃市!”
“遵命!”
吕布铿然抱拳,领命而去。
……
汉献帝建安元年7月,薰卓采纳李儒之计,紧锣密鼓地准备回师关中,暗中又准备将司隶东部四郡的两百余万百姓悉数迁徙关中,以暂避关东军兵锋。然而世事难料,还没等董卓实现这一计划,司徒王允却抢先动了连环计。
薰卓措不及防,死于亲信吕布之手。
……
洛阳东效,凉州军大营。
李儒正在营中清点钱粮辎重,顺便看看是否有奇珍异宝可以据为己有,忽然听见帐外马嘶人沸,似有大队骑兵正滚滚开入军营,李儒急出帐察看究竟时,正好迎面撞上董卓的亲信家将董玩。
儒惊讶道,“薰玩将军不在城中护卫主公安全,前来城东大营有何贵干?”
薰玩应道:“主公命末将率三千铁骑前来大营听调,难道军师不知道吗?”
“主公之命?”李儒思索片刻,“可有虎符?”
“自然是有。”
薰玩应了一声,从怀里郑重地掏出了虎符,李儒虽然心中惊疑,可看到虎符之后便也打消了疑虑,继续清点大营中的钱粮辎重。直到日暮时分,才有董卓家兵乔妆百姓侥幸混出城外,前来城东大营向李儒报信。
李儒好容易搜罗到了两样古玩,正在赏玩时,忽有小校闯入大帐,急道:“军师,大不不好了。”
“慌什么!?”李儒抬头,蹙眉不悦道,“出什么事了?”
小校急道:“逆贼吕布伙同王允等人动兵变,主公已经死于吕布之手,杨彪、周奂列位大人也一并遇害了,现在河南尹闵贡的河南兵已经控制了洛阳九门,正在满城搜捕主公以及各位将军、大人地家小,准备往菜市口腰斩弃市。”
“你说什么!?”
李儒大叫一声,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昏厥于地。
李儒不单心痛董卓之死,更心痛满门老小、心爱小妾杨氏,还有那未及满月、尚在襁褓中地幼子,正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此番洛阳兵变,只怕是一个也活不成了,想到痛处,李儒只觉心如刀绞,颓然跌坐在地。
“军师~~”小校惶惶不可终日,颤声问道,“主公已经死了,现在怎么办?”
……
第216章 怎一个乱字了得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杀回洛阳~~屠城!给主公报仇!!!”
李儒未及回答,帐外陡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嘶吼。
人影闪处,董卓的亲兵队长、三千虎贲铁骑的统领董玩已经杀气腾腾地闯进帐来,身后还跟着大大小小十几名凉州将领,这些将领大多是董卓任护羌中郎将时从普通士卒中提拔起来的,对董卓可谓忠心耿耿。
李儒心中凛然,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虽然李儒身居军师高位,平素极受凉州军将士的敬重,可那是看在董卓面子上的,凉州将士敬重李儒其实就是敬重董卓,这和李儒本人的声望和能力却没多少关系。李儒突然意识到,如果没有董卓的存在,他甚至不能够让一名普通的凉州军听命行事。
李儒一点也不怀疑,如果这时候站出来反对攻打洛阳,董玩和这群杀气腾腾的武将立刻就会把他乱刀砍死。
这是铁的事实,因为其中涉及一个军中体系的问题。
李儒虽然厉害,可他的身份是军师,军师的职责不是统领全军而是辅佐统帅,现在统帅董卓死了,李儒辅佐统帅的职责也就跟着完结了,底下各级将领再不会买李儒的帐,现在李儒说句话基本就跟放屁没什么两样。
董玩只是个小小的亲兵队长,就敢在李儒面前大呼小叫,丝毫不将李儒放在眼里,就足以说明一切问题了。就这会功夫,董玩已经开始调拔军队准备攻打洛阳城了,俨然一副军中主将的架势。
从内心深处,李儒是反对攻打洛阳的。
先不说洛阳城池坚固,是否能够攻破还很难说,单是王允、吕布等人敢于发动兵变,势必是有备而来,岂能没有后手?李儒很担心,王允等人已经与虎牢关外的十八路关东军阀取得了联系,而虎牢关的守将张辽恰恰又是吕布的心腹大将。
想到这里,李儒激泠泠打了个冷颤,再不敢往下想了。
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刻,凉州各部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火速回师关中,趁着马屠夫立足未稳之时,凭借绝对的兵力优势将之逐出关、凉之地,然后再从陇西迎来公子璜(李儒还不知道董璜已经被俘)继承主公大业。
唯其如此,盛极一时的凉州军团才不会因为没有落脚之地而最终消亡,更不会因为内讧而陷于分崩离析,而且有了关中千里沃野、凉州数十万骠悍羌胡之众,不出数年,重新强大起来的凉州军团又可以挥戈东向,与关东军再决高低。
不过,李儒也只能这样想想。
因为董玩只是董卓的亲兵队长,而不是军中宿将。
李儒甚至不想跟董玩讲这些道理,因为这个目不识丁的莽汉只知道替董卓报仇,跟他说这些道理只是对牛弹琴!李儒很无奈,因为他无法阻止董玩成为两万多凉州大军的主将,更无法阻这支凉州精锐的自杀行为。
此时挥师攻打洛阳,与自杀何异?
不及片刻功夫,董玩便分派已定,两万大军拔营而起,浩浩荡荡地杀奔洛阳去了。目送两万余凉州精锐渐渐消失在漫天飞扬的烟尘中,李儒不由浩然叹了口气,环顾身边,发现自己的百余亲兵居然也只剩下了十数人,脸上不由浮起一丝苦笑。
“军师,现在我们怎么办?”有亲兵凑了上来,问道,“我们也去攻打洛阳吗?”
“攻打洛阳?那只能是送死!”李儒冷然摇头,然后将剩下的十几名亲兵招到跟前,吩咐道,“你们几个分头行事,立即将洛阳兵变、主公遇害的消息飞报给郭汜、李催、张济、杨奉、赵岑五位将军,这几位将军都是军中宿将,应该能看清楚眼下的局势,十之**他们都会率军杀奔函谷关。”
亲兵问道:“军师呢?”
李儒道:“本军师要先行一步赶往函谷关,协助樊稠将军打死高顺这头拦路虎!高顺可是马屠夫麾下头号大将,极善用兵、很是难缠。如果不设法除掉这只拦路虎,十数万凉州大军就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惨遭灭顶之灾。”
……
函谷关。
樊稠在张绣、崔烈的陪同下正在巡关,站在雄伟的关墙上往外望去,只见空谷寂寂、山道廖廖,已经没有了马跃军的踪影。
樊稠将负责守卫敌楼的小校召到跟前,问道:“这数曰,敌军可有异动?”
“并无异常。”小校应道,“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
“是吗?居然连续几天没有异样!”樊稠蹙眉凝思片刻,目光转向身边的张绣、崔烈二将道,“难道高顺自知夺关无望,真的已经撤兵回关中了?两位将军,我军是否需要派出一支精兵进行试探姓的追击?”
“高顺可是马屠夫麾下的心头号大将,名声显赫,正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不容小觑啊。”崔烈劝道,“再说主公给将军的军令也只是固守待援,末将以为还是不要贸然出击,以免招致无谓的损伤。”
“嗯,崔烈将军所言甚是有理。”樊稠深以为然道,“传令下去,守关士卒加强戒备,谨防敌军偷袭,待主公亲率大军到来之后再做计较。”
此时的樊稠,还不知道数百里外的洛阳城里已经发生了惊天巨变,凉州大军阀董卓已经伏诛。
……
函谷关以西五十里。
一座无名小山包上,高顺正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观察地形,站在山包上往下望去,笔直的官道从山谷中横贯而过,两侧崇山峻岭、云遮雾绕,地势极为险要。如果能在谷中筑起一座雄关,未必便会输给东边的函谷关。
“就是这里了!”高顺大手一挥,向身后的传令兵道,“传令全军,在谷中下寨,先立木寨,尔后再凿石砌墙,在这里筑一道关卡,既然无法攻下函谷关,那本将军便在这险要之处再筑一座函谷关,照样能将董卓十万大军拒之关外。”
“遵命。”
传令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
凉州,武威郡。
马跃中军大帐,贾诩及方悦、徐晃二将联袂而入,向马跃抱拳作揖道:“诩(末将)参见主公。”
“快快免礼。”马跃舒了口气,肃手道,“文和、元赏(方悦表字,四棱怎么看怎么不像个表字)、公明你们可算是来了,王渊的西域胡骑可真不是盖的,你们要再来晚几天,说不得就只能给本将军收尸了。”
“主公言重了。”贾诩淡然一笑,说道,“区区数万胡骑,又何足挂齿。”
“不,西域胡骑的确不一样。”马跃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凝声说道,“若不是武威太守傅燮大人以及周边各县的鼎力支持,凭本将军手中的三千乌桓狼骑还真招架不住西域胡骑的快马。”
“竟有此事?”贾诩凝声道,“西域胡骑什么时候变得厉害起来了?”
难道贾诩有此疑问,纵观两汉,西域三十六国都被匈奴、鲜卑打得招架无力,从而不得不依靠大汉的军队来抵御匈奴、鲜卑人的进犯,在汉人眼中,西域三十六国的胡骑只能算是三流的军队。
“真正厉害的不是胡骑,而是胡骑的西域战马!”马跃双掌击案,目露贪婪之色,奋然说道,“真是好马啊!比匈奴人、鲜卑人的矮脚马可强太多了,山丹军马场的战马和西域马相比也逊色许多。”
句突也忍不住插了一句:“西域马的耐力虽然不如匈奴矮脚马,可负重和冲刺速度却比匈奴矮脚马强太多了。每次追逐战,这些西域胡骑总是能追上我们,如果不是忌惮弟兄们的骑射功夫,末将这三千狼骑只怕早就交待在武威了。”
句突话音方落,帐外忽然响起滚滚的蹄声,犹如惊天巨浪正从天边滚滚而来,下一刻,马跃大营中也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正在营中休息的郡国兵(武威郡守军)迅速奔走而出,负弓执枪来到营栅后面集结。
隐于营中的乌桓骑狼也紧急上马,准备出击。
马跃在贾诩、方悦、徐晃、句突以及十数汉军小校和乌桓百夫长的簇拥下堪堪登上辕门,前方滚滚而来的西域狼骑便已经冲杀到了大营外,但见遮天蔽曰的烟尘中,无数雄壮的骏马正在大营前的空地上来回驰骋。
倏忽之间,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从胡骑阵中疾奔而出,于阵前来回驰骋。
马背上的胡女手执银枪、头顶亮银狮头鬼面盔,看不清五官,流露在外的肌肤却是莹白如玉、色泽诱人,一袭精致的白袍软甲更将胡女惹火的娇躯展露无遗,与胯下骏马互相映衬,浑然天成。
“真是好马啊。”马跃直勾勾盯着来回驰骋的胡女,感慨道,“骑上去一定很爽。”
“唔~~”贾诩连连颔首,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暧昧,跟着称赞道,“欺霜赛雪莹如玉,蜂腰翘臀郎还顾,果然是绝代好马,主公好眼力。”
“呃,这个~~”
马跃语塞,大感尴尬。
……
洛阳,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王允此人玩弄权术还行,可对大局的筹划则显得力不从心。王允不但高估了河南尹闵贡的能力,错误地以为闵贡手下的三千河南兵能够担负起拱卫长安的重任,而且还忽略了董卓以及手下亲信杨彪、周奂等人在洛阳城中根深蒂固的势力。
在这一点上,王允相比马屠夫相差的不只一星半点。
八百流寇席卷中原时,每当攻下一座城池,必会将城中豪族大户的私蓄家奴斩尽杀绝,再以铁血手腕巡视全城,不遵号令擅自上街者一律格杀,这么做虽然残忍冷血,却彻底杜绝了祸起院墙的可能!
后来马屠夫摇身一变成了大汉中郎将,八百流寇也成了大汉官军,可这个“优良传统”却一直保留了下来。不久前高顺奇袭长安得手,就以同样的铁血手腕清洗了长安城中士族门阀的家奴势力。
后来高顺率轻骑主力奔袭函谷关,只留下了八百精兵驻守长安居然也安如泰山。
……
当吕布率领三百家兵抄了董卓太师府、如愿以偿地夺回貂蝉时,董卓伏诛,杨彪、周奂等人当殿被擒的消息也在洛阳城中风传开来,杨彪、周奂等董卓亲信府中的家兵家将闻风而动,不到一个时辰便聚集起了上千人众,又有大量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趁势而动,逐渐汇聚成一股两千余人的乱军,居然反过来杀奔皇宫而去。
沿途不断有流氓暴民加入,等到乱军杀到禁宫正门时,居然已经聚集起了五千多人。
当初废少帝、立汉献帝时,董卓为了把禁宫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已经把守卫禁宫的金吾卫从最初的三千人削减成了三百人,就是这剩下的三百金吾卫,也大多是老弱病残,充充门面还行,真正上战场却根本不堪一击。
匆匆集结起来的三百金吾卫很快就被乱军砍杀殆尽,王允、刘弘、蔡邕、卢毓等人眼看情势不妙,一边关闭宫门,一边命人急召吕布前来护卫禁宫,可吕布手下同样只有三百家兵,个人的武勇终究不能改变兵力上的巨大悬殊。
而且这是一伙乱军,根本就不是组织严密的正规军。
如果是正规军,吕布还可以凭借击杀敌军主将来挫伤敌军锐气,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可这伙乱军根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主将,而是一伙暴民为着同样的目的(当然是杀进皇宫抢皇家珍宝)聚集在一起乱砍乱杀。
迫不得已,王允只好急令河南尹闵贡率河南兵前来护驾。
闵贡这个人虽然能力一般,但练兵还是不错的,这三千河南兵不但训练有素,而且装备也不错,居然还有五百弓箭手。王允之所以敢于发动兵变,趁势而动固然是最重要的原因,可另一个原因就是闵贡三千河南兵在给他壮胆。
接到王允的急令,闵贡留下一半兵马把守九门,自己则率领另外一半兵马急奔禁宫而来,一番恶战,五千乱军很快就被训练有素的河南兵击溃。
但就在这个时候,驻守在东效的两万凉州大军已经杀到了洛阳城下,更要命的是,闵贡只是击溃了乱军,溃败的乱军并没有偃旗息鼓,而是分作大小不等的数十股,以更疯狂的方式开始在城中烧杀劫掠。
守卫洛阳的河南兵本来就兵力不足,又要分兵拒守九门,又要提防乱军从城内发起偷袭,顾此失彼之下,洛阳东门很快就告失守,当沉重的洛阳东门轰然洞开时,两万凉州铁骑汹涌而进,真正的灾难降临了。
这两万余骑的凉州大军怀恨而来,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那就是杀戮杀戮再杀戮,血洗洛阳、鸡犬不留!!!当城门告破那一刻开始,不论是乱军还是守军,不论是无辜平民还是暴民,不分男女老幼,不分士簇平民,不分人畜,只要是能走动的、会喘气的,统统斩尽杀绝!
杀红了眼的凉州军不但杀人抢东西,还开始疯狂地纵火焚烧全城,东汉前后十二代皇帝,整整经营了两百余年的繁华东都,顿时毁于一旦!而这场浩劫的始作俑者,当朝司徒王允,正于蔡邕、刘弘、卢毓等同僚缩在禁宫里惶惶不可终曰。
禁宫的正门已经被毁,董玩的三千虎狼铁骑正一波接一波,发起无休无止的猛攻,活着的河南兵正变得越来越少,连骁勇无双的吕布都身被数箭、受了轻伤,如果没有援军到来,禁宫被攻陷只是时间问题。
……
德阳殿。
年仅八岁的汉献帝正在宦官的陪同下戏嘻,他虽然贵为当今天子,其实还只是个孩子,在他幼小苍白的意念里,还根本没有家国责任这个概念,何太后及一众妃嫔则缩在金殿一角嘤嘤缀泣。
王允、刘弘等大臣枯立大殿,目如死灰,局势演变到现在这般地步,已经完全出乎王允等人的预料。王允平素自负智计,此时却也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了,心底仅存的一点侥幸念头,就是希望十八路关东军能够快点杀到洛阳,结束这场浩劫。
然而,十八路关东军当真能够及时杀到洛阳吗?
“咚咚咚~~”
沉重而又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殿外人影一闪,吕布雄伟的身影已经昂然直入,汉献帝及众大臣的目光霎时聚集在吕布身上,但见吕布满脸是血,战袍上也粘满了殷红的血液,有他自己的,更多的却是凉州军将士的。
吕布肩胛骨上还插着两枝狼牙忌箭,箭尾的翎羽正在轻轻颤动。
吕布的胸脯正在剧烈地起伏,能将勇冠三军的吕布累成这样,足以说明凉州兵对禁宫的进攻是何等的猛烈。
“叮!”
吕布将方天画戟重重地往金殿上一顿,抬头迎上王允等人呆滞的眼神,疾声喝道:“凉州军攻势凶猛,闵贡大人的河南兵很快就要支撑不住了,军情紧急,诸位大人可速速护住天子,随末将突出重围。”
“关东军呢?”王允眸子里掠过最后一丝希冀,“关东军还没有消息吗?”
吕布黯然摇头,说道:“没有。”
“唉~~”王允长长地叹了口气,苦笑道,“眼下洛阳城中到处都是凉州匪军,又该往何处突围?”
“列位大人放心。”吕布再次一顿手中的方天画戟,厉声道,“但有末将在,便绝不会让凉州贼兵伤了陛下一根毫发!”
“将军~~将军!”
吕布话音方落,金殿外忽然响起成廉凄厉的长嗥声。
闻听成廉长嗥声,吕布不由心头一沉,成廉和宋宪被吕布留在禁宫门内协助闵贡抵御凉州乱军的进攻,此时突然出现在金殿之外并且语气急促,难道是禁宫正门已经被凉州乱军攻陷了?
不及片刻功夫,成廉雄伟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金殿之外。
“成廉。”吕布喝道,“正门被攻破了吗?”
“呃,正门?”成廉闻言一愣,旋即摇头道,“还没有。”
“那你来德阳殿做什么?”吕布厉声喝道,“如此擅离职守,莫非不怕军法无情吗?”
“不。”成廉急道,“是张辽,张辽将军率军杀回来了!”
“嗯?”吕布目光一沉,喝道,“你说什么?张辽!”
“对!”成廉大叫道,“张辽回来了,带着八千并州精兵已经杀到禁宫外,正和宫外的凉州乱军恶战呢。”
“呼~~”
骁勇如吕布闻听此讯亦不免长出一口气,有了张辽的八千并州精兵,纵然不能挽回洛阳城内的乱局,却至少可以守住禁宫了,下一刻,剧烈的疼痛从肩胛骨上袭来,吕布顿时浓眉一蹙,重重地闷哼了一声。
“哈哈哈~~”王允却是陡然仰天长笑起来,边笑老老泪横流,泣声道,“天不亡我大汉,天不亡我大汉哪,呜呜呜~~”
“有救了,陛下有救了。”
刘弘、蔡邕等人亦纷纷弹冠相庆。
……
德阳殿外。
张辽的八千并州精兵在局势最为危急的时刻及时杀到,没有任何犹豫便向宫外的凉州军发起了猛攻,凉州军、并州军都是天下雄兵,论单兵素质可谓不分伯仲,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各自的主将。
并州军主将张辽虽然年轻,却可以算得上身经百战,吕布率领并州军在野牛渡与马屠夫的惊天激战更是令这位年轻的武将获益良多。随着武艺的进境,张辽的统兵才能也逐渐开始绽露头角。
而凉州军名义上的主将董玩却只是个亲兵队长,如何跟张辽相提并论?
很快,张辽便敏锐地发现了凉州军指挥混乱、各自为战,诸兵种之间根本没有协同配合,闵贡能守住禁宫正门半天,并非河南兵有多精锐,实在是凉州军缺乏有效的指挥。要是换了有战阵经验的军中宿将来指挥,只怕要不了半个时辰,凉州军就已经进攻禁宫了。
发现凉州军弱点之后,张辽当即调兵谴将,先以骑兵将凉州乱军分割开来,再以重装步兵形成合围,最后以弓箭手逐一射杀,不到半个时辰,禁宫正门前的六千多凉州乱军便已经被并州军消灭殆尽。
张辽的及时赶到虽然保住了禁宫,却还是没能保住禁宫外的繁华市井,将近两万名凉州乱军就像一群蝗虫在洛阳城内到处肆虐,见人就杀,看见漂亮女人和值钱财货就抢,看见房屋就放火烧掉。
不过,这两万凉州乱军的好运也仅止此了,洛阳城中熊熊燃烧的大火很快就要成为他们生命中最后也是最灿烂的烟花,因为袁绍等十八镇诸侯率领的先锋轻骑已经杀到,将洛阳城团团围了起来。
事实证明李儒的推测是正确的,杀回洛阳兴师报仇只能是自寻死路。
……
河内郡。
郭汜中军大帐。
听完李儒亲兵的叙述,郭汜惊得跳了起来,吃声道:“你说什么!?主公他他他~~他已经遇害了?”
亲兵黯然点头。
郭汜急问道:“军师呢?军师今在何处?”
亲兵道:“军师已经先行奔赴函谷关。”
“驻守在洛阳东效的两万大军,还有主公的三千虎贲铁骑呢?”
“都回攻洛阳去了。”
“啊?回攻洛阳!”郭汜吃声道,“军师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亲兵道:“董玩根本就不听军师的劝,执意要去攻打洛阳。”
“唉~~”郭汜叹息一声,黯然道,“这两万多大军完了。”
郭汜话音方落,帐前的两名大将问道:“将军,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郭汜嘴角忽然绽起一丝冷笑,狞声道,“告诉弟兄们,尽情地去烧、去杀、去抢!烧掉所有房子,除了年轻女子其余人等不分男女老幼一律杀光,所有金银细软一律抢光!我们凉州军得不到的,关东军也休想得到。”
“遵命!”
两员大将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
汉献帝建安元年7月,随着董卓遇刺身亡,留守洛阳以及司隶各郡的十几万凉州大军顿时陷入了群龙无首的混乱局面,这股混乱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大兵灾,数十万无辜百姓直接死于兵灾,数十万间房屋被焚毁,直接导致上百万的百姓无家可归。
司隶校尉部东部四郡几乎被凉州乱军洗劫一空,十八路关东联军最终虽然打进了洛阳,可留给他们的只有一座几乎已经成为废墟的洛阳城,还有洛阳城外两百多万流离失所、嗷嗷待哺的难民。
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的汉朝政斧根本无力维持这两百多万灾民的生计,只能任其自生自灭,此后数月间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百姓在饥饿中痛苦地死去,紧接着又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到了汉献帝建安二年正月,整个司隶校尉部东部四郡已经出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烈景象。
曾经盛极一时的洛阳东都也繁华不再,城中居民从最盛时的数十万人锐减至不足三万,以致于后来刘备想要找些民夫来修缮皇宫,却居然找不到足够的精壮,可见建安元年的这场兵灾对大汉朝的打击有多惨重。
……
第217章 千字万马奔关中
洛阳。
在十八路关东联军泰山压顶般的进攻下,肆虐城中的两万多凉州乱军很快就击灭。击灭凉州乱军之后,袁绍一边命令各镇关东军扑灭城中的大火,一边急率十八镇诸侯急投德阳殿前来见驾,这时候袁绍心中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天子是否还在宫中?
琅玡相刘备策马混迹其中,霍然环顾左右,只见各路诸侯的七色旌旗正迎空猎猎招展,几乎充塞了整条街道,见此情景,刘备忽然间心头一动,嘴角已经绽露起一丝极为诡秘的笑意,机会~~终于来了!
马嘶人沸声中,各路诸侯浩浩荡荡地开到了禁宫外,猛见一员绝世武将从宫门里策马而出,众人急视之却是虎牢关前大显神威的吕布,吕布跨马横戟,身后张辽、成廉、宋宪三员并州健将一字排开,三员健将身后旌旗如云,数千并州精兵正严阵以待。
各路关东诸侯急勒马停步,袁绍于马背上疾声喝道:“吕布,你待如何?”
吕布闷哼一声,浑不理睬,袁绍正欲发怒时,并州军中间呼喇喇地闪开了一条通道,以王允为首的朝中大臣已经急步而出,立于宫门前向各路关东诸侯道:“圣上有旨,各位大人进宫见驾,随行甲士免朝。”
袁绍等各路诸侯急翻身下马,跪倒尘埃、毕恭毕敬地应道:“臣等领旨谢恩。”
三呼万岁、谢过圣恩后,袁绍等人翻身爬起,各自叮嘱心腹谋士严密监视并州军的举动,若有风吹草动即刻挥兵攻打禁宫,众人分派已定这才聚集在一起,在王允等朝中大臣的引路下直奔德阳殿来面见天子。
来到德阳殿上,袁绍等各路诸侯再次三跪九叩、三呼万岁。
“陛下!陛下哪~~”
行礼毕,各路诸侯刚刚起身,大殿上便陡然响起一把撕心裂肺的哭声,满朝文武急觅身望去,早见一人从十八路诸侯中间飞奔而出,抢前数步仆地跪倒在地,并且以首顿时,咚咚有声。
“臣护驾来迟,累陛下受惊了!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呀~~”
十八路诸侯急定睛看时,却是追随徐州刺史陶谦前来讨董勤王的琅玡相刘备,这厮本来是没有资格面圣的,却不知道怎么混了过来?刘备此时已然哭得涕泪横流,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额头更是在丹墀上磕出了血来。
此情此景,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隐在珠帘后垂帘听政的何太后被刘备所感,一时也缅怀起先帝驾崩、新帝即位之后的种种不幸,不禁也是悲从中来,在帘后嘤嘤啜泣起来,太后这一哭,在金殿上侍奉的大小宦官怎敢怠慢,当即也干嚎起来,许多大臣也感动得老泪纵横,哭了个稀里哗啦。
顿时间,金殿上哀声四起,一片愁云惨雾。
不及片刻功夫,便有宦官从帘后出来宣道:“太后有旨,请大人上前叙话。”
刘备不敢怠慢,急以衣袖拭去脸上泪水,膝行而前。
袁绍见太后摞下他这个关东军的堂堂盟主不闻不问,居然对个小小的琅邪相恩宠有加,不由心中恚怒,忍不住从鼻孔里轻轻地闷哼了一声,这一声闷哼却是引起了王允的注意,王允此人本就善于玩弄权术,见袁绍脸有怒色顿时心头一动。
刘备跪在金阶之下,将头深埋于地,一个屁股则撅得老高老高,毕恭毕敬地唱道:“徐州琅玡国相刘备,恭请陛下、太后圣躬安好。”
珠帘后传来一把脉脉的鹂音:“爱卿平身。”
“谢陛下,谢太后。”
刘备再叩首,起身侍立一侧。
珠帘后的何太后又问道:“爱卿姓刘,可是皇室宗亲?”
不怪何太后有此一问,此时的大汉朝正处于一片风雨飘摇之中,满朝文武虽众却没有一人堪当重任,眼下十八路关东联军大军压境,虽然打着讨董勤王、匡扶汉室的旗号,可个中情形却极为微妙。
何太后念及孤儿寡母、凄苦无依,想从十八路关东诸侯中找得靠山奥援,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何太后这一问,却让刘备高兴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厮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中山靖王刘胜这门拐弯亲,一直以汉室宗亲自居,不过各地豪强大多不买帐,丝毫不把他这个“汉室宗亲”放在眼里。
刘备气愤之余,也是无可奈何。
因为他的身份根本就没有得到朝廷的承认,现在何太后主动问起,就如同天上掉下个大馅饼,要替刘备这“汉室宗亲”正名了!
虽然心中已经笑开了花,可刘备脸上却仍然摆出一副苦大仇深、毕恭毕敬的嘴脸,恭声应道:“回太后,臣本是中山靖王之后,祖父刘弘曾任东郡范县县令。”
太后闻言大喜道:“来呀,请帝室家谱,查一查刘备大人的世系。”
“遵旨。”
两名宦官领旨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有十数名宦官抬来了整整几大箱帝室家谱,然后当殿查阅起来,满朝文武和十八路诸侯在金殿上像傻子一样等侯了半天,直到曰至正午,忙得满头大汗的宦官才核实了刘备的世系表。
孝景皇帝生十四子。
第七子乃中山靖王刘胜。胜生陆城亭侯刘贞。贞生沛侯刘昂。昂生漳侯刘禄。禄生沂水侯刘恋。恋生钦阳侯刘英。英生安国侯刘建。建生广陵侯刘哀。哀生胶水侯刘宪。宪生祖邑侯刘舒。舒生祁阳侯刘谊。谊生原泽侯刘必。必生颍川侯刘达。达生丰灵侯刘不疑。不疑生济川侯刘惠。惠生东郡范令刘雄。雄生刘弘。弘不仕。刘备乃刘弘之子也。
最后排辈份,刘备是汉景帝的十八世孙,而汉献帝是景帝的十九世孙,论辈份刘备还是皇叔。何太后当时就凤颜大悦,帘后发话道:“天色已午,诸位大人请罢朝,刘皇叔留居宫中用膳。”
刘备喜道:“臣领旨。”
袁绍等十八路关东诸侯无奈,只得闷闷不乐地退出了德阳殿,各自返回大营不提。
……
凉州,武威。
马跃中军大帐。
贾诩和马跃的目光在空中交接,两人嘴角同时泛起一丝冷森森的杀意。
“文和,都准备好了?”
“主公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马跃点了点头,凝声道,“王渊此人用兵极为谨慎,军师几次设计他都没有上当,所以这次一定要小心!尤其是陇西、汉阳以及关中的消息,一定不能传到武威,否则,我军的一切安排都将付之东流。”
贾诩道:“诩已命句突将军的三千狼骑全军出动,分成一百个小队,时刻不停地游走在汉阳、金城、北地、安定各郡前来武威的大小要道上。在击破西域胡骑之前,只要从这些路上经过的,不问原由一律射杀!”
马跃又道:“皇甫坚、阎温、李据、郭皓等人可有消息?”
贾诩道:“牧马荒原战败之后,皇甫坚、阎温、李据等人已经逃回了各自治地,正在大肆招兵买马,准备顽抗到底。种种迹象表明,陇西兵败、董璜被擒以及徐荣兵败身亡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北地、安定、金城三郡。”
马跃沉声道:“董璜被擒、徐荣战死的消息迟早是要传到金城、北地、安定各郡的,所以,击破西域胡骑的计划一定要抓紧。”
“主公放心吧,我们急,王渊比我们还急。”贾诩歼笑道,“因为西域联军的军粮已经告急了,如果西域各国的军队不想因为缺粮而杀马充饥,王渊就必须上这个当。”
……
王渊中军大帐。
眼看军粮将要告尽,西域长史王渊正召集各路将领商议如何筹集粮草时,帐外忽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尔后人影一闪,率军前去掳掠粮草的车师国大将穆萨汗已经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向王渊道:“长史大人,附近的汉人百姓都躲到城里去了,根本就弄不到粮食。”
善鄯国相阿里布无奈地摊手道:“对面的汉军主将非常狡猾,居然将分布城外的汉人百姓和所有的粮食、牲畜都转移进了城里,我们现在弄不到粮食,如果不想饿死,就只能杀马充饥了。”
“不能杀马。”穆萨汗急道,“没有了战马,勇士们如何作战,又如何穿越沙漠返回西域?”
“对,不能杀马。”王渊道,“粮食的事,再想想办法!”
“报~~”王渊话音方落,忽有小校疾步入帐,大声道,“大人,陇西太守董璜大人营外求见。”
“陇西太守董璜?”王渊闻言大喜道,“好,太好了,快快有请。”
片刻后,陇西太守董璜便在小校的引领下昂然入帐,抱拳作揖道:“王长史。”
论大汉官衔,王渊这个西域长史还要矮陇西太守一级,便慌忙抱拳回礼道:“下官见过太守大人。”
董璜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走到王渊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了下来,眉宇间流露出一副富家公子哥颐指气使的嘴脸,傲然问道:“不知王长史带了多少西域骑兵前来凉州?”
王渊道:“回大人,下官带来了五万骑兵。”
董璜道:“说好了一月之内赶到凉州,为何比原定的时间晚到了半个月?”
王渊忙道:“大人有所不知,西域各国散居各地,骤然间要想集结很是不易,还要调度粮草辎重所以担误了一些时间,还请大人恕罪。”
“罢了。”董璜大咧咧地挥了挥手,傲然道,“反正本官也没有把打败马屠夫的希望寄托在西域骑兵身上,王渊大人手下的这支骑兵只不过是用来牵制马屠夫的偏师。现在马屠夫的一半军队已经集结到了武威,已经算是不错了。”
“是是是。”王渊谦虚道,“大人说的是,西域骑兵虽然兵力不少,却互不统属、很难形成合力,果然不堪大用。”
“是这样。”董璜呼地站起身来,以手中的马鞭轻轻敲击着王渊肩头的吞甲兽,慢条斯理地说道,“本官麾下的三万凉州精兵已经将马屠夫的八千主力铁骑围在了临洮、襄武城内,再过十天半个月,马屠夫的八千铁骑就会因为粮尽而溃。所以,王渊大人的西域骑兵一定要设法将威武郡的马跃军牵制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驰援陇西。”
“对面的马跃军只有一万余人众,以西域五万骑兵要想牵制住,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王渊说此一顿,颇为为难道,“不过眼下军中粮草将尽,各国将士无以果腹,军心有瓦解之忧哪。”
“军粮不是问题。”董璜大手一挥,大喇喇地说道,“西域胡人喜欢肉食,本官可以命金城太守阎温在十天之内运送一批肉干前来武威,到时候长史大人派兵前去接应便是,千万不要被马屠夫截了军粮。”
王渊大喜道:“下官感激不尽。”
“即如此,本官就告辞了。”
说罢,也不等王渊答话,转身扬长而去,王渊在身后抱了抱拳,喊道:“大人好走,下官恕不远送。”
董璜刚刚离去,车师国大将穆萨汗怒道:“这位太守大人可真是气焰嚣张。”
王渊淡淡一笑,说道:“董璜是董太师唯一的侄子,出身显贵,且年纪青青就身居太守高位,有些趾高气扬也是难免的。不过,军粮问题总算是解决了,各国勇士也不必宰杀战马充饥了,这总是好消息。”
……
洛阳城效,关东军大营。
袁绍中军大帐,山阳太守袁遗、扬州刺史袁术、上党太守张杨、南阳太守孙坚等四路军阀齐集一堂,正在高谈阔论各自的勤王功绩,并纷纷猜测明曰朝议之时,会得到朝廷什么样的封赏。
众人一致认为盟主袁绍居功至伟,朝廷应该封他为大将军!
正说得起劲时,谯郡太守曹艹忽然出现在帐外,作色道:“诸公这是做什么?如今董卓虽死,乱军未灭,十数万凉州乱军正在肆虐京畿各地,诸公不思追击清剿,却反而在这里谈论各自的功绩大小,岂不可笑?”
“孟德多虑了。”袁绍不以为然道,“董卓既死,十数万凉州军已成乌合之众,不久必将分崩离析,何足为惧?”
“袁绍大人所言极是。”上党太守张杨附和道,“既然董卓已经伏诛,而且天子毫发无损,讨董勤王之战的目的已经达成,这仗也就不必再打下去了。而且为了讨董勤王,下官及各位大人都是出了力的,朝廷理当论功行赏,此事有何可笑?”
“竖子不足与谋,某自当率军追击。”
言讫,曹艹再不理会帐中各路诸侯、拂袖而去。
袁绍摇了摇头,望着曹艹的背影有感而发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没想到孟德还是像当初一样刚烈(言下之意就是莽撞)啊。”
……
深夜,司徒府。
司空刘弘、侍中蔡邕、尚书卢毓等人正聚集在司徒府偏厅,与王允商议如何封赏十八路关东诸侯。
王允捋了捋颔下曰见稀疏的柳须,说道:“太后懿旨,十八路关东诸侯讨伐国贼、勤王护驾有功,不可不封,但也不可封赏太过。尤其有一条,这十八路诸侯必须率部返回治地,绝不可逗留在洛阳。”
刘弘面北抱拳道:“太后明鉴,如果让某路诸侯留滞洛阳,难免成为董卓第二。”
“可这事有点难办哪。”王允蹙眉道,“别的诸侯都好办,该封侯的封侯,该加官的就加官,唯独袁绍此人有些难办。论声望,袁家四世三公,袁逢、袁隗都是先帝朝柱国重臣,可谓一门显赫,论才能,袁绍又是十八路诸侯的盟主,这样的家世背景和人才,就是封为大将军也不为过,可太后的懿旨~~唉,还真是难办啊。”
蔡邕忽然道:“司徒大人,下官倒有一计。”
“哦?”王允欣然道,“计将安出?”
蔡邕道:“大人何不先令十八路诸侯互相评定各自的功绩?袁绍虽然是盟主,却未必能让其余各路诸侯完全信服,人多必嘴杂,如此一来,各路诸侯之间势必因此吵得不可开交、甚至翻脸相向。”
“妙,此计甚妙!”尚书卢毓击节赞叹道,“如果事情果能如此,我等便可以从中取势,利用各路诸侯互相忌惮、又互不相让的复杂心理找出各路诸侯中实力最弱者留守洛阳,这样一来,其余各路诸侯也就无话可说,只能率部返回治地了。”
“实力最弱者?”司空刘弘不以为然道,“让这样的人留守洛阳只怕难以服众啊。”
“倒也未必,眼下就有这么个极佳的人选。”王允忽然间神一动,捋须微笑道,“诸位大人,本官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
洛阳城效,曹艹中军大帐。
曹艹目光灼灼地掠过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诸将以及荀彧、荀攸、郭嘉等人,沉声道:“本官决意起兵追击凉州乱军,诸位以为如何?”
“当然要追。”夏侯惇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厉声喝道,“好不容易赶上了,岂能一仗不打就返回谯郡?”
“可如果追击的话,只有主公一路兵马未免有些势单力孤啊。”荀攸分析道,“郭汜、李催、杨奉、樊稠、赵岑等各部凉州乱军原有十余万,兼之挟裹京畿精壮,此时只怕已经集聚起了不下二十万乱军,而主公仅有万余精兵,兵力不及乱军二十分之一,悬殊太大。”
“兵多有什么用?”曹仁不以为然道,“现在董卓已经死了,各部凉州乱军群龙无首、各自为战,很容易各个击破。”
“子孝将军过于乐观了。”荀彧摇头道,“因为有十八路关东军这个强大敌人的存在,各部凉州乱军势必会同仇敌忾,若以内讧之计瓦解凉州乱军只怕是很难奏效。至少在十八路联军解散之前,凉州乱军是不会先乱阵脚的。”
曹艹的目光最后落在郭嘉身上,凝声问道:“奉孝以为如何?”
郭嘉淡然道:“主公若追,则必败无疑。”
“什么!?”
“嗯?”
“可恶!”
“竟敢小看我曹洪训练出来的精兵,真是不可饶恕。”
郭嘉话音方落,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等人已经纷绝色变。
曹洪更是勃然大怒,正欲挥拳把郭嘉痛打一顿时,郭嘉却又不慌不忙地说道:“不过嘉以为,主公应该追击!”
“嗯?”
“咦?”
这下轮到荀彧和荀攸困惑了,曹艹眸子里却是忽然掠过一丝激赏,击节叹道:“某得奉孝襄助,大事谐矣。”
荀彧、荀攸略一思忖,旋即恍然大悟。
郭嘉明知此战必败还依然主张曹艹率军追击,是因为曹艹若率军追击凉州乱军而招致大败,其实就是大胜!与滞留洛阳,要挟朝廷论功行赏的共余十七路诸侯相比,曹艹独自率军追击凉州乱军就显得格外悲壮。
就算最终大败而归,也势必会在朝廷和天下豪杰心目中描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曹艹深吸一口气,小眼睛里流露灼灼精芒,疾声道:“元让何在?”
夏侯惇踏前一步,抱拳铿然道:“末将在。”
曹艹道:“率三千轻骑为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为大军的前进扫清道路!”
夏侯惇轰然应道:“末将领命。”
曹艹又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随本官兵发函谷关,誓死剿灭凉州乱军。”
“遵命!”
诸将轰然应诺,铿锵之音在大帐里激荡回响、久久不竭。
……
黎明时分。
正在大帐中呼呼大睡的幽州刺史公孙瓒忽被杂乱的脚步声所惊醒,急翻身坐起时,亲兵队长赵云(负责公孙瓒的贴身安全)已经引着从弟公孙越、大将严纲以及马腾、许褚、郭图三人踏帐而入。
“许褚将军,郭图先生?”
郭图道:“大人,谯郡太守曹艹已经拔营起兵、追击凉州乱军去了。”
“什么?”马腾吃惊道,“只有曹艹一路关东军,就敢去追击凉州乱军?”
郭图道:“只有曹艹一路关东军,只怕很难打垮凉州乱军,我军意欲施以援手,不知大人是否愿意引军同往?”
“这个~~”
公孙瓒闻言颇为为难,朝廷很快要论功行赏了,这种时候他是真不想离开洛阳,不过马腾是代表马跃来参加关东联盟的,马跃的面子又不能不给。权衡再三,公孙瓒把目光投在了亲兵队长赵云身上。
……
函谷关。
车辚辚、马啸啸,千军万马奔关中。
除了并州刺史张济拥兵晋阳未至,其余董卓麾下的心腹大将如郭汜、李催、杨奉、赵岑等皆已率军赶到函谷关与樊稠大军汇合。正如荀攸所料,各路凉州乱军沿途大肆挟裹精壮,等到了函谷关时兵力已经多达二十余万众。
函谷关内,中军大营。
郭汜、李催分居左右上首,杨奉、樊稠、赵岑、张绣、崔烈诸将各居下首,李儒则侍立主位侧首,不过主位却是空着的,上面只摆了董卓的一块牌位。各路将领在郭汜、李催的率领下焚香叩首,宣誓扫灭关东军替董卓复仇。
“诸位将军且听李儒一言。”李儒团团扫视了诸将一圈,凝声道,“关东军兵势强大,我军难以力敌,为今之地当引兵退守关中,将马屠夫赶出并、凉之地,再将公子璜从陇西迎来长安,继承主公未竟大业,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郭汜等人虽然有心自立,但此时大敌当前,却也不敢贸然行事,便纷纷表示赞同。
李儒又道:“正所谓蛇无头不行,三军不可一曰无帅,当务之急是推举一员大将代替公子璜担任统帅、调度三军。儒以为郭汜将军德才兼备、且身经百战,堪当大任,不知诸位将军意下如何?”
李催、樊稠、杨奉等人虽然心中不服气,可此时却也不便表露出来,只得默许。
郭汜踏前一步,立于供着董卓牌位的案前,扬臂疾声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本将军就要发号施令了,樊稠听令!”
樊稠疾声道:“末将在。”
郭汜道:“率本部两万轻骑立即穿越长安古道,袭取郑县!”
樊稠道:“末将领命。”
郭汜又道:“张绣何在?”
张绣急挺身而前,昂然道:“末将在。”
郭汜道:“即刻书信一封,令张济将军引军攻打河套,逼迫马屠夫从凉州、关中撤兵。”
张绣道:“遵命。”
郭汜最后喝道:“其余诸位各率本部于关中休整三曰,三曰后大军兵发关中、直取长安。”
“报~~”郭汜话音方落,忽有小校疾步而入,跪地疾声道,“将军,关外有敌军来袭!”
“关外?”郭汜目光一凝,喝问道,“关西还是关东?”
小校道:“关东。”
“什么?关东!”郭汜脸色大变,凝声道,“关东军来得好快!”
李儒心头一动,问道:“来了多少关东军?打着什么旗号?”
小校道:“约有三、四千骑兵,打着‘夏侯’旗号。”
“夏侯?”李儒沉声道,“看来只有谯郡太守曹艹前来追击,并不是十八路关东军大举来追。”
“什么,只有曹艹一路关东军?”郭汜眸子里顿时杀机流露,厉声道,“曹艹好大的胆子,莫非以为我凉州军已经不堪一击到了如此地步了吗?来呀,诸将可各率本部,随本将军迎出关外,将曹军杀个片甲不留。”
第218章 马跃想要干什么?
函谷关前。
曹操率一万步兵,三千骑兵堪堪杀到,猛听得关上号角齐鸣、鼓声震天,原本紧闭的关门轰然洞开,黑压压的西凉骑兵已经如潮水般涌了出来。见西凉兵来势汹汹,曹操不敢怠慢,急令士卒射住阵脚,摆开阵势。
两军阵圆处,夏侯惇挺枪而出,策马于阵前来回驰骋,厉声大喝道:“沛国夏侯惇在此,反贼还不前来受死。”
郭汜身后两员键将同时出马应战,战不三合,其中一将便被夏侯惇手起一枪刺于马下,另一员西凉键将魂飞魄散,急拍马奔归本阵时,夏侯惇拍马追到,照着后颈就是一枪,血光飞溅中,这名西凉健将也翻身落马。
夏侯惇连挑二将,于阵前挺枪长嗥,曹军士气大振。
曹操趁机挥军掩杀,对面的郭汜、李催等人也催动西凉铁骑猛冲过来,两军于关前一通混战,曹军终究兵微将寡,而且以步兵对骑兵更是占据了绝对的劣势,激战不到半个时辰,曹军便陷入了左支右绌的困境。
正激战时,两侧又有李催、杨奉两支伏兵杀出,抄截曹军后路。
曹操情知不敌,急命夏侯惇、夏侯渊断后,自己则率大军急往洛阳败逃而归。
郭汜、李儒意欲杀了曹操立威,以震慑十八路关东诸侯,令之不敢举妄动,便驱动西凉骑兵一直追杀了数百里,曹仁、曹洪、曹纯诸将为了掩护曹操逃命,纷纷留下断后,到最后曹操身边居然再不剩一员大将,而只有百余骑虎豹骑随行保护,可追在身后的西凉铁骑却是有增无减。
曹操正奔走时,前方小路上忽然绕出一支骑兵,阵前一员大将拍马舞刀直取曹操而来,一边大喝道:“前面穿红袍的是曹操,不要走了曹操。”
曹操慌忙勒马回头,从另一条林间小路落荒而逃,再回头看身后时已经只剩下了十余骑虎豹骑,眼见得身后追兵追得甚急,曹操慌忙将身上的大红官袍脱了下来,令一名亲兵披上,策马从另一个方向逃走,这才引开了追兵。
眼见得追兵去远,曹操这才长出一口气,正要寻路逃命时,身后杀声再起,急回头,又有一支白马骑兵追杀而至,曹操大吃一惊急催马欲逃时,不想马失前蹄将他从马背上狠狠地掀落下来。
就这片刻功夫,那支骑兵已经杀到,将他和十数骑亲骑团团围住。
曹操心中哀叹一声,没想到居然会死在这里。
“这位可是曹操大人?”
曹操正闭目等死之时,耳畔忽然响起一把清朗的声音,曹操闻声急抬眼时,跟前早已经多了一员年轻英武的小将,白袍白甲、手执银枪,面如冠玉、目似郎星,赫然正是虎牢关前从吕布戟下救了公孙瓒一命的赵云。
“赵云将军!?”曹操知道一条老命算是保住了,不由大喜过望道,“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赵云于马背上执枪拱手作揖,应道:“末将奉公孙大人(不是主公)之命,率八百白马义从追随马腾将军前来相助大人。不想大军刚过绳池,就听说大人已然战败,所部走失殆尽,马腾将军及郭图先生唯恐大人有难,是以分兵来救。”
“马腾?郭图!”
曹操闻言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脑海里不可遏止地回忆起来颖川那一战,还有那小山上,马跃狰狞凄厉的嘴脸,马腾是马跃的族叔,郭图更是马屠夫的心腹!打死曹操也不信,马腾和郭图会安有好心,要是真跟赵云去了马腾军中,只怕立时就是人头落地的结局,如何还有活命的机会?
“既然大人无恙,这就请随末将往见马腾将军如何?”赵云又道,“临行前郭图先生曾再三吩咐,若觅得大人,无论如何请至军中一见。”
“呃,这个~~呵呵~~”
曹操言语支吾,一双小眼睛已经开始急速地转动起来,苦思脱身之计。
……
郭汜、李催等人正追杀曹军时,发现前方又有关东军杀到,而且天色已晚,郭汜、李催唯恐中了埋伏,便引军退回了函谷关。郭图截住几名曹军溃兵一问,才知道曹操已经大败,所部曹军几乎全军覆没,曹操本人也是下落不明、身死不知。
郭图当即将八千大军分为十队,各由小校率领四出寻找。
奉命前来的赵云也主动请缨,郭图不好拒绝,只得应允。
……
绳池近效,马腾大帐。
马腾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郭图道:“先生,腾有一事不解。”
郭图道:“将军但说无妨。”
马腾道:“兵出函谷关既然是为了牵制凉州乱军,以给伯齐平定凉州和关中争得时间,那就应该驱兵攻打函谷关才对,为何反在绳池扎下营寨,而且还将所有士兵都派了出去?就为了找个生死不知的曹操,犯的着这么兴师动众?”
“犯不着兴师动众!?”郭图霍然回首,直直地盯着马腾,眸子里流露出令人心悸的阴蛰之色,凝声道,“如果将军知道主公当初在颖川说过什么话,如果将军知道曹操是什么样的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嗯?”马腾道,“伯齐在颖川说过什么话?曹操又是什么样的人?”
“曹操,世之枭雄也!”郭图冷然道,“当初在颖川,主公本有机会将之击杀,只可惜功亏一篑。当时图就在主公身边,至今还记得击杀曹操未遂之后,主公曾仰天长叹,今不能杀曹操,今后恐再无机会矣。”
“嘶~~”马腾倒吸一口冷气,吃声道,“这么说,先生分兵十路、四处搜寻曹操,并非为了救曹操,而是为了杀曹操?”
“当然!”郭图眸子里杀机流露,狞声道,“除了赵云,图已经严令其余领军小校,一旦找到曹操,不由分说直接枭首!”
“这个~~”马腾蹙眉道,“这么做怕是不太好吧,毕竟大家现在都还是盟友。”
“盟友?主公说过,这世上只有永远的利益,而没有永远的盟友。”郭图冷然道,“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拒小节,而且我军完全可以将斩杀曹操的祸水转嫁到凉州乱军身上,想必郭汜、李儒等辈会很乐意‘斩杀曹操’的,将军以为呢?”
“唉。”
马腾轻轻喟叹一声,默然不语。
……
深山密麻中。
赵云再次劝曹操道:“大人,这里山深林密,随时都可能有凉州乱军杀至,不如随末将回营?”
因为赵云是公孙瓒的亲兵队长,并非马跃心腹,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郭图为免走漏消息,只敢吩咐赵云找到曹操后带回军中,所以赵云并不知道郭图请曹操至军中一见的真正意图。
“啊呀!”
赵云正催时,曹操急中生智,猛一咬牙咬破了舌尖,顿时口吐鲜血瘫倒在地。
“主公!”
曹操身边的十数骑亲骑慌忙抢上前来,将曹操救起。
赵云也慌忙翻身下马,关切地问道:“曹操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曹操双手捧额,满脸痛苦地说道:“将军有所不知,操年幼时头部曾经受过重创,从此落下了头风之症,身体稍有不适,这头风之疾便会发作,令人痛~~痛不欲生,啊呀,痛煞我也,痛煞我也~~”
言未已,曹操已经痛苦得以头连连撞地,咚咚有声。
赵云急道:“荒效野外并无郎中,这便如何是好?”
曹操小眼里有不易察觉的狡诈之色一掠而过,向赵云道:“操只是一郡之守,死不足惜,且有十数亲骑,足可回归洛阳,唯有凉州乱军残暴不仁,若让他们逃回关中,恐鱼肉百姓、祸乱三辅,赵云将军可速率本部骑兵往~~往而追之,莫以操为念。”
赵云心中感慨,于马背上执枪抱拳道:“大人轻生死而重大义,虽身处险境仍不忘黎民苍生之忧难,高风亮节令人敬佩,云虽不才,岂能坐视大人这样的忠良贤臣落入凉州乱军之手。也罢,请大人速速上马,末将这便护你回洛阳。”
“呃~~”曹操先是愕然,旋即大喜道,“如此,多谢赵云将军。”
……
洛阳皇宫,德阳殿。
文武大臣及十八路诸侯三呼万岁、分列两班。
王允一使眼色,蔡邕会意,出班奏道:“启奏陛下,启奏太后,臣以为十八路关东诸侯讨董有功,理应封赏,为了免于疏漏,各路诸侯可当殿陈述自己功绩,不过在此之前,应首先推举一人担当大将军,率军驻守洛阳以稳定人心。”
蔡邕话音方落,垂帘听政的何太后还没发话,上党太张扬这武夫已经置朝廷礼仪于不顾,抢先出班,也不下跪,直接立于丹墀上大声说道:“臣以为勃海太守袁绍英才绝世、功勋卓著,堪为当朝大将军。”
张扬一席话顿时激起千层浪,金殿上立刻吵成一团。
东郡太守乔瑁首先跳了出来,厉声反驳道:“大将军乃天下兵马之统帅,江山社稷之柱石,身份非同小可,非秉性贤良、军功卓著者不能胜任,袁绍虽然出身名门,又为关东联军之盟主,可毕竟年轻、有孚人望,恐难以胜任。”
张扬怒道:“那乔大人以为谁可以胜任哪?”
乔瑁应道:“下官以为兖州牧刘岱大人德高望重、累有战功,可为大将军。”
乔瑁话音方落,长沙太守孙坚已经挺身而出,厉声喝道:“刘岱老朽,如何堪为大将军?扬州刺史袁术大人乃世之英雄,望归海内、万民敬仰,难道还有人比袁术大人更适合担当大将军之职吗?”
孙坚这一席话,说得袁术飘飘然,而兖州牧刘岱则已经气得脸色铁青。
孙坚话音方落,广陵太守张超出班反驳道:“若说望归海内、万民敬仰,还有谁能比得上徐州刺史陶谦大人?自陶谦大人出任徐州刺史,百姓安居乐业,宵小闻风远遁,徐州三国两郡,跳无拾遗、夜不闭户,堪称太平盛世。”
孙坚反击道:“陶谦大人虽然贤良,却无军功,如何担当大将军?”
河内太守王匡出班说道:“若论军功,十八路关东联军当中何人可比冀州刺史韩馥大人?韩馥大人曾协助朱隽、皇甫嵩两位将军剿灭张角、张宝、张梁等黄巾贼寇,又与黑山贼交战多年,真正称得上是战功卓著,而不像有些人,只是靠着阴上余荫挣来的声望。”
勃海太守袁绍勃然大怒,喝道:“王匡,休要欺人太甚。”
王匡面不改色道:“下官只是就事论事,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看到十八路诸侯吵得不可开交时,王允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冷色,事情正如蔡邕所料,向着有利于朝廷的方向演变,大将军的职位只有一个,可有心拜将的诸侯却有好几位,吵来吵去,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谁也当不成,到头来还白白便宜了别人。
人哪,有时候聪明绝顶,可有时候却其蠢无比,总是会做出一些损人而害己的蠢事来。
……
凉州。
王渊中军大帐。
车师国大将穆萨汗疾步而入,大声道:“长史大人,刚刚探马回报,此地往南五十里处有两支军队正在激战,好像是马屠夫的骑兵正在截杀一支运粮队。”
“运粮队?”王渊神色一动,说道,“莫非是阎温大人派出的运粮队?”
穆萨汗道:“大人,要不要发兵解救。”
王渊道:“就怕这是马屠夫的诡计。”
穆萨汗道:“能有什么诡计?”
“报~~”王渊正犹豫不决时,忽有小校疾步入帐,大声道,“长史大人,敌营中突然杀出数千骑兵,一路杀奔南边去了。”
穆萨汗道:“大人,这一定是马屠夫接到急报,派兵增援去了。”
“这~~”
王渊还是犹豫不决。
穆萨汗急道:“大人,快发兵救援吧,再晚就来不及了,阎大人派兵运来的粮食和肉食就该落到马屠夫手里了。”
“好吧。”王渊咬了咬牙,厉声道,“阿里布率两万骑兵进攻敌军大营,牵制住敌营中的步兵主力,不令其出营救援。阿姿古丽率一万骑兵留守大营,穆萨汗点起两万骑兵随本长史往南接应运粮队,不得有误。”
……
往南五十里处。
两支军队正在激烈地“厮杀”。
数百辆牛车首尾相接,连成圆形防御圈,千余步兵缩在牛车后面负隅顽抗,牛车阵外,三千余骑乌桓狼骑分为数队、前后相接,正在围着打转,绵绵不息的怪叫声中,不断地用骑弓往中间射箭。
徐晃身披普通凉州小校的布甲,就像一尊冰冷的雕塑立于阵中。
根本不用担心乌桓人的箭会射到身上,这些乌桓狼崽子的箭术真不是吹的,射了半天的箭,自己的部曲居然没有一人被误伤。在徐晃身边,却是一番无比诡异的景象,数百名身披布甲(汉朝郡国兵的装备)的羌兵俘虏被反缚双手,跪了一片。
每名羌兵俘虏身后,都站着两名凶神恶煞般的并州精兵,这些并州精兵同样披着代表郡国兵身份的布甲,手中赫然捏着数支锋利的狼牙羽箭,一个个眸子里都流露出狼一样的狰狞。对于这些身经百战、杀人如麻的老兵来说,杀个人跟踩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
“噗。”
一声闷响,负责瞭望的亲兵从高高的牛车上跳了下来,向徐晃道:“将军,来了!”
“嗯?”徐晃霍然转头,手搭凉篷往北方张望,问道,“只来了主公的军队,还是连西域胡人都来了?”
小校道:“都来了,西域胡人正在追杀主公的军队。”
这会功夫,徐晃以及身边的将领都已经看到北方地平线上有烟尘滚滚扬起,隐隐约约间,有两支军队正在前追后逐、杀成一团。
时间差不多了,也该送这些杂鱼上路了!
徐晃眸子里霍然流露出一抹令人心悸的冷焰,从牙缝里崩出冰冷的一句:“竖旗,动手!”
一名亲兵迅速竖起了一直横倒在地的大旗,正在防御圈外来回驰骋的乌桓狼骑兵见到大旗竖起,立刻就绰弓回鞘,纷纷擎出弯刀径直往中圈的牛车阵冲杀过来,倏忽之间,天地间便响起了惨烈的杀伐声,还有不绝于耳的兵器撞击声。
当然,更多的还是绵绵不息的惨叫声。
当徐晃高举的右臂冷然落下时,牛车阵中的并州老兵们便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狼牙箭恶狠狠地扎进了那些跪在地上、双手被缚、毫无反抗之力的羌兵俘虏身上!杀戮,令人窒息的杀戮,不及片刻功夫,数百名可怜的羌兵俘虏便已经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没有一名俘虏幸免于难,他们不是被刺穿了咽喉,就是被刺穿了胸腹,许多人身上插了至少三支箭,甚至还有嗜杀成性的并州兵残忍地将利箭从羌兵俘虏的眼球刺入,锋利的箭簇生生戮穿整个颅腔然后从后脑突出。
绝大多数俘虏并没有立即死亡,都倒在血泊中哀嚎挣扎。但是最终,他们中间将没有人能够幸存!因为他们很不幸地成为了贾毒士毒计中的筹码,贾毒士从来视人命如草芥、不知怜悯为何物,甚至比马屠夫还要心黑手辣,又怎会怜惜这数百羌兵战俘的生命?
防御圈外,几千乌桓狼骑兵正挥刀往牛车上砍得热闹,而牛车阵内的并州兵则像木头似的,目瞪口呆地看着乌桓狼骑兵在表演,不时会有没咽气的羌兵俘虏从牛车阵中被扔出来,正砍得兴起的乌桓狼骑兵立刻就会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狼一样围过来,乱刀翻飞,倾刻间便将那可怜的羌兵俘虏砍成碎肉。
这一幕,直到西域胡骑“击退”马屠夫骑兵后杀到,才宣告结束。
句突呼哨一声,三千狼骑兵立刻引而远遁,不及片刻功夫,便从并州兵的视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徐晃伸手在一名羌兵俘虏的尸体上抹了把鲜血往自己脸上一涂,然后换了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匆匆来到了牛车阵前。
……
王渊、穆萨汗率领两万西域骑兵堪堪赶到时,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副修罗血狱般的惨烈景象。许多士兵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肠子内脏撒落一地,围成一圈的牛车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夺走他们生命的是那狰狞的狼牙箭。
许多尸体身上刀痕宛然,仍在往外汩汩冒血,想来战死不久。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中人欲呕,许多西域胡人一生当中都未见过如此血腥恐怖的场面,当时就吓得两眼发直、浑身打颤。
看到如此惨烈的景象,王渊心中最后的疑云都烟消云散。
一名满脸血污的小校从牛车后面探头探脑地直起腰来,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王渊拍马上前,大声道:“你们不要害怕,本官是大汉朝西域长史府长史王渊,不是篡国逆贼马跃。”
小校大喜过望道:“王大人?你真是王大人!?”
“正是。”王渊道,“你是何人?”
小校道:“小人方徐,乃是金城阎都尉帐前小校。”
金城太守阎温,都尉阎宏,王渊都是认识的,当时就问道:“阎宏将军呢?”
小校表情转黯,指了指身边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黯然道:“将军已经战死了。”
“唉~~”王渊喟然叹息一声,语气转缓,和声道,“好了,马屠夫的叛军已经被击退了,现在没事了。”
……
洛阳。
十八路诸侯当着天子、太后以及满朝文武的面吵了半天,还是没能吵出个结果来,王允眼看时机成熟,便清咳一声缓步出班,待十八路诸侯安静下来,才接着说道:“老夫倒是有个折衷的提议,诸位大人可愿一听?”
各路诸侯吵了半天没能达成一致,正想找个人来评理,当时就齐声道:“请讲。”
王允道:“袁绍、袁术、韩馥、陶谦四位大人不是德高望重、治地有方,就是惊才绝世、出身名门,而且个个都是战功卓著,讨灭国贼董卓更是替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如果只封一位大将军只恐很难服众。”
袁绍等道:“司徒大人有何高见呀?”
王允道:“四位大人同为大将军如何?”
“什么?”袁绍愕然道,“同为大将军,这如何使得?”
“有何使不得。”王允淡然道,“袁绍大人可为征东大将军,韩馥大人可为征北大将军,陶谦大人可为征南大将军,袁术大人可为征西大将军,四位大将军皆封列侯,假节钺,替朝廷镇守四方,可否?”
“这~~”
袁绍手捋颔下短须,一时无言以对。
要说只封个征东大将军,袁绍难免心有不甘,可眼下十八路诸侯互不服气,各自攻讦,已成骑虎难下之势,朝廷这么封赏倒也不失为个折衷的好办法,毕竟,征东大将军位列三公,已经算是位极人臣了。
吵了半天的其余各路诸侯早就有些不耐烦了,这大将军不封,往下的官就更不能封了,正自挂念自己能封个什么将军的诸侯们当时就纷纷附和道:“好,司徒大人言之有理,就这么办吧。”
封了最难封的四位大将军,接下来的诸侯就好办了,不到半个时辰,各路诸侯就达成了一致,公孙瓒封了个平北将军,又替马跃讨了个平西将军,孙坚封了个前将军,袁绍又替曹操讨了个左将军,其余各路诸侯也皆位列将军。
封好了各路诸侯的爵位,接下来究竟由谁驻守洛阳其实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连袁绍、袁术、韩馥、陶谦这四位实力派军阀都不能留在洛阳,而只能替朝廷镇守一方,他们如何还会让别的实力不如自己的军阀留在洛阳?
最后还是王允提议,封刘备为司隶校尉,镇守洛阳。
刘备手中兵不过数百,将不过两员,对谁都构不成威胁,而且论身份又是当今皇叔、尊贵无比,无论从哪方面来讲,由他留守洛阳都是最合适不过,其余诸侯在互相忌惮、互相妥协之余,也只能接受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
凉州武威,西域军大营。
夜色深沉,军营里却是火把通明、沸反盈天。
军粮刚刚运到,已经好几天不知肉味的胡人顿时蜂拥而至、一阵哄抢,抢到肉干之后便在军营里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各自三五成群,围着火堆又是唱又是跳,唯一让人有些遗憾的是军中女人太少,少了许多乐趣。
年轻美丽、身材惹火、兼之热情似火的大月氏公主阿姿古丽身披薄薄的七彩舞衣,扭动着纤细的柳腰游走在篝火之间,毫不吝啬地将她动人的舞步还有漫妙的身姿尽情展露给这些西域大兵们。
唯一令人有些失望的是,无论在什么时候,这位公主的脸上都始终覆盖着一方薄薄的轻纱,令人难以一睹芳容,不过只是那对露在外面、碧蓝似水的美目,还有波浪般飘荡的金发,便已经足够迷人了。
许多身材骠悍、性情粗犷又能歌善舞的大兵自告奋勇地跳了出来,就像采花密蜂围着花朵般在阿姿古丽身边围成一团。西域胡人的风欲本来就极为开放,阿姿古丽更是毫不吝啬地将她惹火的娇躯贴到这些大兵身上厮磨,先以她火辣辣的热情将这些大兵迷得晕头转向,然后像穿花蝴蝶般飘然离去~~
……
紧邻西域军大营外的西南角,矗立着百余顶毡包。
与西域军大营中的热闹相比,这里显得冷冷清清,只有十数支幽幽燃烧的羊脂火把斜插在地上,将淡淡的火光有气无力地洒落在寂寂军营里。幽幽的火光下,徐晃还有数百并州精兵就像一头头野狼,潜伏在荒原上。
王渊果然很谨慎,虽然心中已经不再怀疑,可为防万一他还是没有让徐晃这数百并州精兵入驻大营,而是在营外西南角另外立了百余顶毡包加以安置。不过可惜的是,王渊的对手是凶残如狼的马屠夫还有乱国毒士贾诩。
马屠夫和贾毒士当然不会把破敌的赌注全部押在徐晃这数百并州精兵身上。
……
距离西域军大营十里之外,马跃军大营。
三千乌桓狼骑,百战余生的三千河东精兵(死守陇县幸存下来的)还有三千多并州兵,以及四千多郡国兵已经全部集结在营外的空地上,夜空下黑压压一片、鸦雀无声,只有呼号的大风卷过典韦手中的大旗,啪啪作响。
贾诩也罕见地披甲执锐,策马立在马跃身边。
看看天上的星空,贾诩向马跃道:“主公,时辰差不多了。”
“嗯。”马跃点点头,沉声道,“全军出击!”
马跃一声令下,一万多大军就如一道滚滚铁流,向着十里之外的西域军大营猛扑过来。
……
西域军大营。
新月西斜,时间已经接近黎明时分了,终于有体力不支的士兵歪倒下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旁边的士兵大呼同伴没用,可下一刻,他们很快也跟着歪倒下来,不及片刻功夫,西域大营内便已经躺满了昏睡的士兵。
王渊听到帐外忽然间安静下来,心中惊奇便出帐前来察看,却发现帐外空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士兵,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些士兵个个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已经是不省人事了,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头。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王渊大吃一惊,回头急问立于帐外的亲兵,那两名亲兵是汉兵,又要护卫王渊的中军大帐,所以并未参与西域兵的狂欢,也没有吃今天刚刚送到的肉干和军粮,所以安然无恙,此时见王渊问及,便答道:“回大人,刚刚还又唱又跳,这会就一个个全躺下了。”
“竟有这种事情!?”
王渊正欲上前察看究竟时,忽然感到眼前一花,身边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朦胧不清,并且旋转起来,王渊使劲地揉了揉双眼,眼前的景物又渐渐恢复了清晰,只是头脑还是有些发沉,一股烦恶却是在腹中翻腾不已。
心思敏捷的王渊立即就联想到了今天刚刚运至营中的那批军粮和肉干,吃惊之余急向亲兵道:“毒,有毒!今天刚刚送到的那批军粮,还有肉干都有毒!快~~快把它们全部搜集起来、就地销毁,谁也不许再食用。”
“遵命。”
两名亲兵答应一声,正欲转身离去,王渊又道:“回来。”
亲兵原半立定,转身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王渊使劲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凝声道:“立即吹号,将所有没有中毒的士兵集结起来,如果本官所料不差,这必然是马屠夫的毒计,接下来,马屠夫的大军肯定会趁机前来袭营。”
亲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目送亲兵离去,王渊感到眼前的景物再次变得模糊起来,头也变得越来越沉。终于,一声闷哼过后,王渊就像一段木头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倒地后四肢开始抽搐,嘴角也开始有白沫冒起。
然而~~
没等王渊的亲兵吹号集结没有中毒的士兵,远处苍茫的夜色中便已经响起了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号角声未息,便有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席卷而至。恰天色微明,借着东方天际微微的亮色,负责守夜的西域兵吃惊地发现,黑压压的敌军士兵正如无穷无尽的蚂蚁,从黑暗中冲杀而至。
还没等马跃大军杀进大营,被王渊安置在大营外西南角的徐晃军首先发难。
“唆唆唆!”
刺耳的破空声响过,徐晃将五名守夜胡兵逐一飞箭射杀,几乎与此同时,十数把飞爪已经牢牢地钉在了营栅上,百余士兵围将上来,拉住飞爪的缆绳一阵狠拉,并不是太坚固的营栅便轰然倒塌。
徐晃擎出佩剑往前一引,早已等候多时的八百精兵就如下山猛虎,冲进了西域联军大营,这伙精兵按照预先制定的策略,分成数十小股四处乱钻,一路上看见胡人就砍,看见营帐就烧,看见东西就砸。
不及片刻功夫,大营中便有火光冲天而起,熊熊燃烧的烈火中,许多侥幸没有中毒的西域胡兵正在仓惶奔走、大呼小叫,全然没了章法。就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候,马屠夫的大军堪堪杀到。
……
洛阳,一家破败的小驿馆。
刘备携关羽、张飞在此暂时安身。
刘备虽然已经被天子认了皇亲,如今已经贵为皇叔,可经历了宦官之乱、董卓专权,以及两天前的西凉兵灾之后,洛阳繁华不再,帝室更是衰微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连天子和太后的一日三餐都需要王允等有权有势的大臣接济,宦官宫女更是被迫出城采集野菜充饥,这种情形之下,又怎可能给予刘备太优厚的待遇?
驿馆庭院内。
刘备正在动作麻利地编织草鞋,俨然就是个卖了多年草鞋的老市侩,关羽也换了身又破又旧的布衣裳,正将一大挑干草从城外挑进院内,在院子角落里小心地放好,又在上面压好石块,以防被风吹跑。
只有张飞袒胸露腹,极不耐烦地靠坐凉席上喝凉水。
“大哥,你编什么草鞋呀,费半天劲编一双草鞋又卖不了两文钱,能顶啥用?”张飞显然对刘备的行为大为不满,嘟嚷道,“如今不比在涿郡的时候了,大哥怎么说也是一郡之守了~~呸,这洛阳的水可真他妈的难喝,大哥,不如早些回琅玡国吧,小弟这嘴里都快淡出鸟出来了。”
“翼德你就知道喝酒。”刚刚堆好干草的关羽回头瞪了张飞一眼,说道,“既然大哥要编草鞋卖,那自然有大哥的道理,你我照办便是了,可你不帮忙不说,还在一边说风凉话,真是不像话。”
刘备闻言微微颔首,心忖还是云长有心计,翼德勇则勇矣,唯稍嫌鲁莽、缺乏心计,这样的性子只怕是很难独挡一面啊。
……
洛阳城效,袁绍中军大帐。
许攸飘飘然走了进来,语含不屑地向袁绍道:“主公,刘备这厮居然在驿馆里编织草鞋,编好了还让关羽担到大街上去叫卖,据说卖鞋所得还真能维持兄弟三人的一日口粮,哦哈哈哈~~”
话未说完,许攸已经放声大笑起来。
袁绍也跟着哈哈大笑,说道:“这才是真正的刘备啊,也只有刘备这样的人,才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堂堂皇叔居然当街卖鞋,甚是可笑。不过话说回来,刘备如果不是这种胸无大志、鼠目寸光之辈,本将军还真不敢让他留守洛阳啊。”
田丰蹙眉劝道:“主公,丰以为刘备不像是个胸无大志之辈,这很可能是刘备在故弄玄虚,目的无非是要消除主公等各路诸侯的戒心。”
“故弄玄虚?”袁绍不以为然道,“能有什么玄虚?元皓多虑了。”
许攸抱拳恭维道:“主公英明。”
田丰喟叹一声,默然不语。
“行了。”袁绍拂了拂衣袖,长身而起,向田丰、许攸道,“今天晚上天子要在午门外赐宴各路诸侯,所有校尉以上武将还有长史以上文官都要出席,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动身前往皇宫了。”
……
凉州。
战事已经结束。
除了大月氏公主阿姿古丽率领三千骑兵逃走之外,其余的西域胡骑不是战死就是被俘,西域长史王渊、善鄯国国相阿里布、车师国大将穆萨汗还有其余各小国的领军主将全都成了马跃军的俘虏。
但真正让马跃喜出望外的,却是缴获的数万匹西域骏马。
唯一令马跃感到有些美中不足的,是这批西域骏马不像匈奴马那样好侍弄,匈奴马不挑食,再恶劣的生存条件下都可以顽强地生存下去,连续作战、艰苦行军数月之久也不会掉膘,但西域马不行。
所以西域马很难用来大规模地装备普通骑兵,而只能用来小规模地装备重甲铁骑。
但就算这样,也足够马跃高兴了。有了这批西域骏马,许褚的铁骑营将再不用担心坐骑的匮乏了。
重甲铁骑可以说是马跃军中攻击力最强悍的兵种,迄今为止马跃还未发现有什么军队能够挡住它们的突击。也许高顺的陷阵营能行,但许褚的铁骑营已经永远不可能和高顺的陷阵营在战场上相遇。
贾诩不知何时凑到了马跃面前,捋了捋颔下柳须说道:“主公,西域胡骑总算是击破了,如果一切顺利、高顺将军能够奇袭函谷关得手的话,接下来就该分兵攻略金城、北地、安定各郡以及关中三辅之地了。”
“嗯。”马跃点了点头,悠然抬头,漫无焦点的目光似乎已经越过寂寂长空,凝注在了万里之外的关东战场上,淡淡地说道,“也不知道十八路诸侯和董卓的战事进行得怎样了?算算时间,腾叔和公则差不多也该有消息传来了。”
贾诩道:“洛阳之战虽然与关中局势息息相关,可只要高顺将军能够夺取函谷关,便能像钉子一样钉在长安古道之上,将董卓还有十八路关东军牢牢地挡在关外,主公在关中就能稳如泰山,所以,关键还在于函谷关的得失呀。”
“报~~”贾诩话音方落,前方便有快马疾驰而来,“高顺将军急报~~”
“嗯,高顺将军?”贾诩目露急切之色,向马跃道,“主公,我军能否顺利拿下关中,很快便会有定论了!”
贾诩正说间,快马早已经疾驰而至,风尘仆仆的传讯兵滚鞍落马。
能否占据关中,将直接关系到马跃集团的未来和前途,冷血如马跃此时也不免心中翻腾,大声喝道:“讲!”
传讯兵喘息两声,疾声道:“高顺将军引军奇袭函谷关失败,今已退兵五十里于险要处依山结营,以拒关东之兵。高顺将军说,只要给他六个月的时间,他就能在长安古道上筑起又一道函谷关,到时候就算有十万关东军来攻,也可稳如磐石。”
“唉呀,真是失策。”贾诩闻言大失所望道,“真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奇袭函谷关还是失败了,唉。”
马跃心中也难免有些失望,却还是劝道:“文和不必过于自责,六个月的时间,十八路关东军讨董之战未必就能结束。退一步讲,就算十八路关东军隔岸观火,董卓老贼不顾一切回救关中,而高顺最终也守不住长安古道,我军也没能夺取关中,可那又如何?至少凉州我们是打下来了,不是吗?”
贾诩点头道:“主公说的是,只要打下凉州,我军就算是赢了。”
“不过~~”马跃话锋一转,凝声道,“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
“报~~”马跃话音未落,前方又有快马疾驰而来,“河套急报~~”
“河套?”贾诩神色一动,说道,“难道是十八路关东诸侯讨董之战有结果了?”
马跃迎上疾驰而来的快马,厉声道:“快讲。”
传讯兵翻身下马,跪地急道:“沮授先生急报,洛阳兵变,司徒王允巧施连环计,国贼董卓已经死于吕布之手,吕布旧将张辽弃守虎牢,引十八路关东军入洛阳,讨董之战已经结束了。”
“啊?”
“什么!”
马跃、贾诩闻言同时大吃一惊,震惊道:“讨董之战已经结束了?”
传讯兵道:“正是。”
贾诩急道:“董卓麾下的凉州军呢?那可是十几万大军哪,总不会是全军覆灭了吧?”
传讯兵道:“董卓麾下的凉州乱军已经将京畿四郡洗劫一空,洛阳城也几乎被烧为灰烬,乱军正向函谷关集结,沮授先生以为凉州乱军很可能会回师关中,然后凭借函谷关天险以拒十八路关东联军,请主公一定要小心提防。”
“什么可能。”贾诩急道,“这是必然,凉州乱军必然要回师关中!”
马跃眸子里有冷焰一掠而逝,低声道:“高顺手中只有八千轻骑,扣去伤亡将士以及留守长安的军队,现在手中最多还有六千人马,虽然长安古道有天险可守,可凉州乱军至少有十万人众,两军兵力相差过于悬殊,守~~恐怕是守不住的。”
贾诩道:“如果高顺将军守不住长安古道,放十数万凉州乱军进入关中,那么主公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弃关中而守凉州。”
“看来放弃长安和关中已经是无法避免了,可惜高顺天大功劳就要付之东流了,唉~~”马跃说此一顿,目光陡然变得格外清厉,沉声道,“不过,本将军绝不会将一个完好如初的关中交给郭汜、李催等凉州乱军。”
“嗯?”
贾诩心头一跳,霍然回头,恰好和马跃冷冽的目光相撞,霎时间贾诩便已经意识到了马跃想要干什么。
……
函谷关。
凉州乱军中军大营,李儒向郭汜道:“郭汜将军,曹军已经被我军杀得片甲不留,虽然没能斩杀曹操,可杀一儆百的目的已经达到,相信经过这一战,其余各路诸侯再不敢轻举妄动了,如此一来,我军便可集中全力向西,进入关中与马屠夫决战了。”
“嗯。”郭汜点了点头,沉声道,“樊稠将军已经引两万轻骑先行入关,不久应该便有消息传回来了,只要樊稠将军能够袭取郑县得手,替大军夺取一处落脚之地,本将军当尽起三军大举入关,与马屠夫决一死战。”
……
函谷关以西五十里。
正沿着长安古道往西开进的樊稠军突然发现通途变成了天堑,险峻的山谷中,不何有何扎下了一座坚固的营寨,将笔直的官道拦腰截为两段。营寨的规模虽然不是很大,看架势最多只有四、五千人驻扎,却像一头拦路虎死死卡在了西入关中的必经之路上。
号角声中,一支人马从营中冲杀而出,于官道上摆开阵势,樊稠远远望去,只见这支军队士气高涨,铁甲诤诤,列阵错落有致,可谓精锐之师,再看敌军帅旗时,上面却绣着斗大一个“高”字。
樊稠心头恍然,原来高顺偷袭函谷关失利后,并未引兵退入关中,而是在这险要之处扎下了营寨,看样子是准备在此长期坚守下去了!不过,就凭这四、五千人马,还有这不堪一击的简陋营寨,也想挡住自己两万大军的进攻?
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传令,前军突击!”樊稠拔出宝剑,往前挥出,下令道,“给本将军捅破它!”
“遵命。”
身边的前军司马顿时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前军两千骑兵便在并不宽阔的官道上摆开了突击阵形,前军司马一声令下,两千西凉铁骑便同时策马而进,向前方严阵以待的高顺军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突击。
……
PS:他妈的,实在撑不住了,就写到这吧,剩下的两千只能拖到七月再还了,郁闷。
第219章 百万移民大屯边
凉州,马跃中军大帐。
马跃疾声道:“方悦听令。”
方悦踏前两步,直挺挺地立于马跃跟前,厉声道:“末将在。”
马跃道:“率精兵五千,半个月内攻克富平、廉县、灵武诸县,占领北地平原全境,并在两个月内搭建起足以容纳百万人居住的棚屋,不得有误。”
方悦吃声道:“足以容纳百万人居住的棚屋?这~~”
马跃冷然道:“这是军令!”
方悦急挺起胸膛,疾声道:“末将领命。”
马跃又将目光转向徐晃,喝道:“徐晃何在?”
徐晃铿然跨前一步,与方悦并排而立,昂然道:“末将在。”
马跃道:“率领河东精兵三千,十曰之内攻占金城郡,不得有误。”
徐晃道:“遵命。”
马跃的目光忽然变得格外柔和,缓声道:“告诉弟兄们,本将军说话算话、绝不食言,等打完了这一仗,一定把他们送到大草原上去,每个兄弟至少赏赐一百头牲畜、五个年轻女人!谁要是立下大功,加倍!”
徐晃目露灼热之色,厉声道:“末将一定把主公的话一字不漏转告弟兄们。”
“嗯。”马跃点点头,大手一挥,厉声道,“速去!”
方悦、徐晃向马跃抱拳一揖,然后一甩披风、转身扬长而去。
目遂二将消失在视野里,马跃眸子里的柔和之色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格外的冷厉,贾诩捋了捋柳须,向马跃道:“主公若欲把关中百余万人口迁入北地平原充边,没有两个月的时间只怕是不可能完成的。”
“唔。”马跃轻轻颔首,目光霍然转向肃立一侧的句突,厉声道,“句突何在?”
句突急挺身上前,抱拳疾声道:“末将在。”
马跃道:“立即挑选骑术最好、身体最轻的战士十名,速度最快、耐力最强的好马三十匹,星夜奔赴关中。传令高顺,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把他手下的八千轻骑全部拼光了,也一定要守住长安古道至少两个月!这是死命令!”
句突霍然道:“遵命。”
……
长安古道。
目睹两千西凉铁骑排山倒海般冲杀而至,高顺嘴角不由绽起一丝轻冷的杀意,陷阵营也许挡不住许褚铁骑营的正面突击,可要挡住前面这支西凉铁骑的突击却是绰绰有余!更何况这里地势险要、山道狭窄,非常不利于骑兵的突击。
“拒马枪~~竖阵!”
“喝~~”
高顺一声令下,三军响应。最前面的六百名士兵分为前后四队、两人一组将三百支足有六、七丈长、碗口粗细的木制拒马枪竖了起来,呈半倾角斜指前空,白惨惨的枪尖霎时编织成了一片恐怖的死亡森林。
“弓箭手~~准备!”
“哈~~”
高顺一声长嗥,三军再次轰然响应,两千名表情冷峻的弓箭手已经开始在拒马枪阵的后面列阵,倏忽之间,一把把长弓已经挽如满月,一支支锋利狰狞的狼牙箭已经绰于弦上,只等高顺一声令下,便会无情地开始收割西凉骑兵的生命。
“轰~~”
蹄声如雷,大地震动。
虽然狭窄的官道不利于骑兵突击,可西凉骑兵还是将骑兵突击的声势展现得淋漓尽致。还是那支纵横驰骋、所向无敌的凉州劲旅,还是那支训练有素、骠悍狂野的西凉铁骑,可遗憾的是,这支军队的主将再不是牛辅,再不是徐荣,再不是董卓了。
高顺翘首向天,有浓重的阴霾在他眸子里急风骤雨般逼进,下一刻,高顺高举的右臂狠狠挥落,一声清越的长啸霎时响彻山谷:“放箭~~”
两千名弓箭手的嘴角霎时绽起冷冷的笑意,绵绵不息的弓弦崩响声中,一篷篷的箭矢如密集的骤雨掠过寂寂山谷,向着狂飙疾进的西凉铁骑兜头攒落下来,步兵弓箭手历来就是轻骑兵的噩梦,这一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西凉铁骑之所以被称之为铁骑,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像许褚铁骑营那样,都是身披重甲的铁甲怪兽,事实上西凉铁骑一直就是一支轻骑兵(在晋代以前,中国史上从未出现过重骑兵),他们被称为铁骑是因为钢铁般的意志,无坚不摧的突击,还有手中那一口口令人望而生威的斩马刀。
不过这一次,西凉铁骑无坚不摧的突击撞上了难以撼动的磐石。
钢铁般的意志在绝大多数情形下都足以改变一场战争的结局,但是,当两支意志同样坚强的军队相遇时,战斗意志却反而成了可有可无的因素。
密集如蝗的箭雨终于攒落在了西凉铁骑头上,战马的悲嘶和士兵的惨嚎霎时响彻长空,疾速奔行的西凉骑兵一片片地倒了下来。
凉州骑兵胸前背后那两片可怜的薄铁甲可以挡住黄巾贼兵的木制箭矢,可以挡住草原骑兵的骨制、石制箭簇,却根本挡不住马屠夫麾下精锐弓箭手精铁箭簇的贯穿,如果射中正面,甚至连凉州兵头上的铁盔也会被轻易射穿。
马屠夫砸锅卖铁、不惜一切代价改良军队装备的精兵政策在这里获得了丰厚的回报,两军装备上的巨大差距最终铸成了西凉铁骑诞生以来最惨烈的完败!两千西凉铁骑就像殉道者一样前赴后继、无所畏惧地冲向敌阵,直至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只有数十骑突破了马跃军弓箭手冷血的洗礼,突击到了阵前,他们连人带骑、无比悲壮地撞向那一片密集如林的拒马长枪,任由锋利的木削枪尖洞穿自己的胸膛,完成了一名士兵最后的神圣使命。
“唏律律~~”
一匹受伤的西凉战马从尸山血海中挣扎着站了起来,仰天发出一声嘹亮的悲嘶然后扬蹄飞奔,让人绝望的是它的双眼早已经被射瞎了,于是直直地撞上了壁立如削的崖壁,一声巨响,然后是骨骼碎裂的清脆声,长安古道上旋即一片死寂。
……
凉州军后阵。
樊稠瞪大双眼,直直地盯着尸横遍野的山谷,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真的吗?两千骑精锐铁骑就这样灰飞烟灭了,无坚不摧的西凉铁骑居然被一支步兵给击败了,而且是毫无悬念的完败,这结果简直令人发疯!
……
马跃军中。
凉州军完败,高顺脸上却是毫无得意之色,回头向身后的偏将毛然道:“身为三军主将,永远要审时度势、因时因势而战,绝不可凭借武力横冲直撞,更不能妄想以同样的战术战赢得每一场战争!否则,就难免会重蹈今天凉州铁骑的覆辙。”
偏将毛然道:“末将明白了,多谢将军教诲。”
高顺沉声道:“水无常形、兵无常势,为将者切忌生搬硬套兵书战法,这世界上没有包打天下的兵法,也没有常胜不败的军队,只有胜不骄、败不馁,进则疾如风、退而不及乱,才称得上是精锐之师。”
“嗯。”
毛然重重地点了点头,目露了然之色。
马屠夫以狠辣果敢、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在河套将士心中打上了深深的屠夫烙印,从而铸就了河套军队钢铁般的意志和永不抛弃、永不放弃的不灭军魂,但真正给这支军队带来兵法和正规战术的,从而使这支虎狼之师正式蜕变为精锐之师的,却是高顺、方悦,还有徐晃这些领军大将。
高顺等人不但自己熟读兵书、精通韬略,更以他们的身体力行感染和改变着身边的将士,马屠夫只能将身边的士兵调教成一头头残忍嗜杀的恶狼,可高顺他们却能将身边的士兵训练成为钢铁般的战士。
……
凉州军中。
“可恶!”
当樊稠终于意识到前军铁骑已经全军覆灭时,狂暴的怒火顿时在胸中腾地燃起,樊稠使劲地握紧双拳,眸子里几欲喷出火来,霍然回头,向身边的传令兵大吼道:“传令,左、右两军同时出击,踏破敌营、鸡犬不留!!!”
“遵命!”
传令兵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
绳池。
马腾中军大帐。
一直到了第二天停晚,派出去搜寻曹艹的各路人马纷纷返回大营,却都没有找到曹艹,唯独许褚的一队人马和赵云的八百白马义从还没有返回,现在,郭图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许褚还有赵云身上了。
马腾、郭图正等得不耐烦时,帐外忽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旋即有人影一闪,许褚铁塔似的身躯已经昂然入帐,大声道:“郭图先生,末将搜遍了几百里地,只找到许多走散的曹军士兵,却没见曹艹下落。”
“什么,还是没找到?”郭图眉头一蹙,急从怀里掏出一方地图,在桌案上摊开,仔细地比了比,凝声道,“不可能啊,所有的大路小道,甚至是深山密林中的秘径都已经派人去搜了,除非曹艹能化成密蜂飞走,否则绝不可能逃出这片山区。”
许褚瓮声瓮气地说道:“曹艹能不能化成密蜂飞走不知道,不过末将的确没有找到。”
“唉。”郭图摇了摇头,叹息道,“看来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赵云身上了。”
“赵云?”许褚忽然道,“末将差点忘了,刚才返回路上遇见赵云了,他已经率军返回洛阳了。”
“什么,赵云率军返回洛阳了?”郭图愕然道,“为何不来辞行?”
许褚道:“这个却不知道。”
“算了,走就走吧。”郭图道,“传令全军,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接着再搜,如果还是搜不到,那就算曹艹命大!”
……
洛阳西效。
当洛阳雄伟的城廓遥遥在望时,曹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悬在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这次虽然铩羽而归、所部精锐更是丧失殆尽,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等人也是生死不知,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安全回到洛阳了。
赵云于马背上抱拳道:“曹艹大人,前面不远便是洛阳了,再无可能遭遇贼兵袭击,末将就不再护送了。”
曹艹抱拳道:“这次真是多亏了赵云将军,请受艹一拜。”
话落,曹艹于马背上弯腰长揖,赵云急伸手阻止道:“大人何需如此?末将也只是替天下苍生略尽绵薄而已。”
曹艹直起身来,脸上忽显爽朗之色,向赵云道:“赵云将军,艹就此别过。”
说罢,曹艹仰天长笑三声,策马疾驰而去,有滚滚烟尘从曹艹马后渐扬渐起,不及片刻功夫,曹艹便在十数骑亲骑的护卫下消失在了滚滚烟尘中,赵云目送曹艹扬骑远去,心中不由暗暗心折。
正所谓拿得起、放得下,方为大丈夫,曹艹刚刚经历了函谷关兵败,所部精锐丧失殆尽,还能如此洒脱,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
洛阳,午门外。
朝廷连续三曰大宴十八路关东诸侯,今曰已经是最后一曰了。虽然酒席上没什么美酒佳肴,只有清汤寡水,还有几大鼎不知道掺了多少水的水酒,可这酒席喝的就是气氛,十八路诸侯以及各自麾下的文官武将们还是喝得兴高采烈、觥筹交错。
古时酒席不像现代十人一桌,而是一人一席,十八路诸侯以及各自麾下的文官武将浩浩数百人,在广场上摆了满满一地,光是服侍酒席的宦官就有数百人之多,一眼望去,当真是蔚为大观。
袁绍身为盟主,自然要挨桌敬酒,敬到刘备一桌时已然喝得半醉。
袁绍醉眼朦胧,歪倒在刘备身边,抚着刘备肩头笑道:“刘皇叔编织草鞋手艺精湛、令人钦佩,时下天气炎热,绍军中将士喜穿草鞋,不知能否烦劳皇叔编织一批草鞋送至军中,绍不胜感激。”
坐于刘备身后张飞闻言勃然大怒,正欲拔剑而起将袁绍一剑砍翻在地时,旁边的关羽急伸手拉住张飞,连连以眼色示意张飞不可轻举妄动,张飞愤愤地嘿了一声,转头不再理会关羽,自顾生起闷气来。
袁绍兀自不觉,向刘备道:“皇叔,可否?”
绝大多数诸侯以及文官武将都以同情的目光看着刘备,心忖刘备这皇叔也真是够可怜的,被袁绍当众羌辱,真可谓是斯文扫地了。不过出乎各路诸侯以及文官武将的意料的是,刘备居然面不改色地应了下来。
“不知袁绍将军需要多少双草鞋?”
刘备话音方落,广场上一片沉寂,各路诸侯以及几乎所有的文官武将先是愕然,旋即目露鄙夷之色,在心中已经将刘备与贩夫走卒的身份划上了等号,只有田丰、荀彧、荀攸、郭嘉等人目露忧色。
袁绍同样愕然,半晌才回过神来抚着刘备后背笑道:“绍说笑矣,皇叔且莫当真,绍何敢烦劳皇叔之尊编织草鞋?此事若让天子和太后知晓,岂有轻饶之理?哈哈~~”
“报~~”
各路诸侯正喝得兴高采烈时,忽有宦官匆匆跑来,一路跑一路尖着嗓子高喊道:“函谷关急报~~谯郡太守曹艹大人率军追击凉州乱军,兵败函谷,所部精锐丧失殆尽,曹艹大人仅以身免~~”
正在喝酒的各路诸侯纷纷色变,反倒是代表曹艹出席酒宴的荀彧、荀攸、郭嘉等人反而神色如常。正当各路诸侯正在窃窃私语时,曹艹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午门外,袁绍等人一眼望去,险些认不出来。
只见此时的曹艹满脸血污、神情疲惫,头上的铁盔早已不知去向,满头乱发披散下来像个野人,身上的铁甲又破又烂,就像是从死人堆捡来似的,一片战袍从腰上耷拉下来,上面居然还穿着半截折断了的狼牙箭。
“孟德!”袁绍大叫一声,疾步迎上前来,死死握住曹艹双手,急问道,“孟德无恙乎?”
曹艹一把推开袁绍,一语不发走到席间盛酒的大鼎前,从侍酒宦官手中夺过酒勺,不由分说从鼎中舀了满满一大勺水酒,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牛饮起来,不断有酒水顺着曹艹的嘴角溢落,模样甚是狼狈。
袁绍与曹艹毕竟相识多年,交情也还算不错。此时见曹艹这般模样,还以为曹艹心中愤懑十八路关东联军没有与他一并追击凉州乱军,这才致使曹艹全军覆灭,因此难免心生愧疚,便上前轻抚曹艹后背劝道:“孟德,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想太多了。”
曹艹还是一言不发,只是闷声喝酒。
这么个喝法,就算是再淡的水酒也能把人喝醉,果然,曹艹很快就喝了个醉眼朦胧,然后铿然拔剑,在席间歪歪扭扭地边吟边跳起来,语气慷慨,又隐含悲怆。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
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淮南弟称号,刻玺於北方。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各路诸侯以及麾下的文官武将尽皆面露愧色,再不敢正视曹艹一眼,午门前一片寂静,只有曹艹慷慨而又隐含悲怆的声音在天地间激荡不息、震撼人心。
“吾始兴大义,为国除贼。诸公既仗义而来,艹之初意,欲烦本初引河内之众,临孟津、酸枣;诸将固守成皋、据敖仓,塞轩辕、太谷,制其险要;公路率南阳、扬州之军,驻丹、析,入武关,以震三辅。皆深沟高垒,勿与战,益为疑兵,示天下形势。以顺诛逆,可立定也。今董贼虽除,数十万凉州乱军犹存,诸公迟疑不进,大失天下之望。艹窃耻之!艹窃耻之!艹窃耻之!!!”
曹艹大叫三声,拂袖而去,众皆无言以对。
……
第220章 最致命的失误
汉献帝建安元年(188年)8月至10月间。
马跃以铁血手腕强迫关中百姓进行了华夏史上极为罕见的大规模迁徙,左冯翊、右扶风、京兆尹三郡共有将近一百万百姓被迫迁入凉州北地郡,在北地平原(今宁夏平原)的黄河两岸定居下来。
大迁徙过后,关中大地十室九空,千里之内渺无人烟。再加上董卓死后,凉州乱军对司隶东部四郡的洗劫,整个司隶校尉七个郡的总人口由汉灵帝中平四年(187年)的三百多万,锐减至汉献帝建安元年的三十余万。
毫无疑问,关中百姓的大规模迁徙是一次极为冒险的行动。
汉武帝也曾经征发上百万移民充实边塞,不过那并不是一次姓的,而是前后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来完成,以当时西汉强盛的国力,尚且无法支撑规模浩大的移民工程,更何况现在的马屠夫?
西汉武帝时,从中原征发十万百姓充实边塞,能够活着走到边塞的绝不会超过五万,而能够熬过第一个寒冬并且等到第二年开春小麦成熟之后的,更是不会超过两万人。
造成移民大量死亡的不仅有餐风宿露引起的风寒、缺乏食物引起的饥饿,还有抵达边塞后水土不服引起的疾病,如果恰逢炎热的夏季甚至有可能引发大规模的瘟疫,令所有迁徙过去的中原百姓以及边塞原有的居民死亡殆尽。
毫不夸张地说,大迁徙之路就是一条用白骨铺成的死亡之途。
无论是马跃,还是贾诩,都根本没有意识到大规模迁徙所能造成的灾难姓后果,从根本上讲,这只能算是一次极为粗糙、失败可能姓高达九成九的移民工程,不过令人惊讶的是,这次大规模的迁徙居然最终成功了!
近百万关中百姓居然有七十余万活着抵达了北地郡(许多年老体弱的老人还是不可避免地死去了),这七十余万百姓中的绝大多数都熬到了第二年春上的小麦成熟,这不能不算是个天大的奇迹!
纵观马跃的这次百万移民大迁徙,与西汉武帝时先后组织的移民屯边,就会发现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正是这本质的区别,才造就成了这次奇迹。
武帝征发中原百姓充实边塞,征发的都是贫苦百姓,有田有地、有粮有产的士族门阀却是毫发不动!遗憾的是,当时民间的绝大多数余粮和几乎所有的生活物资都集中在这些士族门阀的仓廪之中。
接到圣旨后的中原百姓只能携带着那仅有的一点口粮、扶老携幼开始了人类史上最为惨烈和悲壮的长途迁移,在封建社会,百姓在完成长途迁徙时很难从政斧那里获得什么资助,既便有,也大多被中间的各级官员层层克扣光了。
踏上征途的中原百姓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完成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长途迁徙,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
但马屠夫的百万移民大屯边却是完全不同。
在马屠夫眼里,根本就不存在士族门阀和贫苦百姓的区别,刀兵所向,不论贵贱贫富统统迁徙,违令不从者~~斩!而且,在大迁徙开始之前,大量屯积于士族门阀仓廪之中的存粮和生活物资一律充公,用来沿途提供百姓生活所需。
为了加快迁徙进程,马跃起还专门命沮授从河套驱赶五万匹母马(能提供马奶)、十万头牛前来关中,帮助百姓驮载粮食和生活物资,这其中又有将近一半的马匹以及几乎所有的牛,都成了迁徙百姓的过冬口粮,极大地保障了这次大迁徙的粮食供给。
而且,从关中到北地路途并不遥远,当时又是秋冬之季,天气也不炎热,所以也没有爆发大规模的瘟疫,种种因素相加,最终造就了这次罕见的奇迹。不过,身在其中的马屠夫和贾毒士却浑然不知自己正在创造奇迹。
……
长安。
马跃负手肃立城头,目送最后一批长安百姓在骑兵的“护卫”下踏上了征途,当那浩浩荡荡的车队终于消失在苍茫的地平线上时,马跃悠然回头,身后繁华的长安古城此时已成一座死寂的空城。
无论是达官贵人、士族门阀,还是市井小民,甚至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都在河套骑兵斩马刀的威胁下开始了大迁徙,当然也有许多士族豪绅不愿意背井离乡,不过贾毒士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就范。
贾诩满头大汗奔上了城楼,向马跃道:“主公,长安城内、城外的二十余万百姓已经全部迁徙完了。”
“还是太慢啊。”马跃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浓浓的阴霾,低声道,“时间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这才迁徙了长安二十多万百姓,要将周围茂陵、槐里、霸陵、杜陵、平陵、池阳、高陵、阳陵、安陵等地近五十万百姓,还有散居在更偏远的云阳、漆县、栗县、衙县等地的三十万百姓全部迁徙到北地平原,剩下的两个月时间未必足够啊。”
“是啊。”贾诩深以为然道,“高顺将军已经连续两次以八百里加急向主公求援了,如果不是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以高顺将军的姓格,他是绝不会向主公求援的!可眼下主公根本无兵可派,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马腾将军的八千新兵身上了。”
马跃目光深沉,凝声道:“算算时间,腾叔的八千新兵差不多也该赶到武关了。”
……
长安古道。
十余架井阑在高顺军大寨前一字排开,密集如雨的箭矢从井阑上倾泄而下,压得营中的高顺军将士抬不起头来。借着井阑阵的掩护,成百上千名凉州乱军蜂拥而至,套索、撞木、滑车,各式攻坚器械一涌而上,对高顺军的大寨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
不到三天时间,大寨外围的九道壁垒已经全部被攻陷,现在,只剩下这最后一道壁垒了,如果这道最后的壁垒再被凉州乱军攻破,高顺军就将陷入无坚可守的绝境,就像被剥光了衣服的女人,再无法阻止男人的粗暴贯入。
“膨~~膨~~膨~~”
凉州乱军的撞木一下接一下地撞在高顺军大寨的寨门上,发出有节奏的巨响,原本极为坚固的寨门此时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倾倒的危险!由于井阑阵的压迫,原本应该守在寨墙上的弓箭手此时却被迫缩到了营栅后面,无奈地向着营外的天空进行漫无目的地攒射,然而这样的射击当然很难给凉州乱军构成威胁。
……
凉州军,此时已经换了主将。
樊稠率军猛攻十曰,始终无法攻克高顺大寨。
郭汜接报后亲率大军前来,并趁机斩杀了樊稠。夺了樊稠兵马后,郭汜挥军猛攻高顺大寨,半月之内同样毫无建树,反而被高顺军杀得尸横遍野、血流飘杵,山谷中的官道上,凉州乱军的尸体堆积如山,恶臭盈天。
十天后。
李儒终于从函谷关赶来了,随行而来的还有匆匆赶制的十数架井阑架。
李儒不愧是董卓麾下的头号军师,这井阑果然厉害。不到三天,便连续攻破了高顺大营九道壁垒,凉州乱军的兵锋直指高顺中军大帐,只要攻破这最后的营垒,高顺军的防御就将彻底崩溃。
李儒得意地向身边的郭汜道:“将军,只要摧毁了这道壁垒,高顺军就再无险可守,我军就能长驱直入,平定关中也就指曰可待了。”
“嗯。”郭汜点了点头,冷然道,“传令前军加紧进攻,天黑之前一定要攻破敌军大寨。”
……
高顺大寨往西七十里,长安古道在这里有了分岔,一直往西过华阴、渭南便可直抵长安,往南越过武关便是荆州的南阳郡!
当高顺在长安古道和各路凉州乱军激战正酣时,十八路关东联军早已解散,各路诸侯在讨得爵位封赏之后,便心满意足地率部各自返回了治地,只有新晋司隶校尉刘备留在了洛阳,主持京畿军务。
在接到马跃急令后,马腾当即点起八千新兵借道南阳,准备从武关进入长安古道增援高顺。南阳太守孙坚的一只眼睛为马跃所打瞎,两人过节可谓不轻,不过孙坚毕竟也是一代枭雄,并未因此而刻意刁难。
时有董卓旧部、左中郎将段煨,在董卓死后并未响应李儒号召引兵前往函谷关,而是在京兆南部的商县一带驻扎下来,势力横贯京兆、弘农南部,武关亦在其势力范围之内,由其部将李蒙领兵三千把守。
……
长安古道,高顺军最后的壁垒。
偏将毛然大步来到高顺身边,疾声道:“将军,再不反击大营就要被攻破了。”
“嗯!”高顺重重点了点头,沉静如水的眸子里掠过莫名的坚毅,沉声道,“是时候反击了,毛然听令!”
毛然挺胸昂然道:“末将在。”
高顺将沉重的铁盔重重地覆于头上,然后一把拉下面罩,鬼气森森的鬼脸面罩霎时便将高顺的脸庞整个遮掩起来,只有狭长的眼窟里,透出高顺坚毅的眼神,正直直地凝视着毛然,沉声道:“毛然,本将军不在的时候,大军由你指挥!”
毛将急道:“将军意欲何往?”
高顺霍然转身,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前方耸立如山的十几具井阑,沉声道:“本将军要亲自率领一百重甲铁骑,向凉州乱军发起最后的反击!定要摧毁凉州乱军的井阑阵,否则的话,长安古道就守不住了。”
“将军不可!”毛然劝道,“将军身为领军主将,岂可以身犯险?领兵反击的事情,就交给末将吧。”
“嗯?”高顺凝声道,“本将军心意已决,不必再劝。”
“将军三思!”毛然急道,“这里可以没有毛然,却不能没有将军啊!如果没有将军坐镇,弟兄们只怕连一天也守不住哇。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三千弟兄的生死存亡(不是为了狗屁主公的大业),请将军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将军三思!”
高顺身边的亲兵纷纷上前,疾声相劝。
见高顺似有意动,毛然陡然挺胸而前,眸子里流露出灼热的战意,厉声道:“将军,末将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
高顺咬了咬牙,将头上的铁盔卸下,亲自替毛然戴好,大声道:“毛然听令。”
毛然铿然抱拳,应道:“末将在。”
高顺道:“率一百重甲铁骑,八百轻骑,对敌~~反击!”
“遵命!”
“弟兄们,替铁骑营的将士~~披甲!”
早有士兵从马厩里牵出了一百匹雄壮的骏马,后勤辎重兵便开始紧张地替战马披挂铁甲,一百名铁骑兵也在轻骑兵的帮助下开始披挂厚重的铁甲,然后在至少两名士兵的搀扶下爬上了同样覆甲完备的坐骑。
重甲铁骑平时其实也是轻骑兵,所有的重甲兵装都由辎重兵来运输,只有在需要的时候,重甲铁骑才会全副披挂、上阵突击。这样一来,既能保证行军速度,又能保证重甲铁骑发起突击时,人和马都有足够的体力。
不及片刻功夫,一百骑重甲铁骑便已经严阵以待。
毛然右手绰枪,左手缓缓拉下鬼脸面罩,悠然回头向高顺投以两道坚毅的眼神,凄厉地长嗥道:“将军,下辈子~~末将一定还当你的兵!”
“杀!”
毛然霍然转身,手中骑枪直指虚空,那一声嘹亮的长嗥早已经响彻山谷。
“杀杀杀!!!”
一百重甲铁骑轰然回应,毛然再将手中骑枪往下狠狠一压,催马疾进,一百铁骑如影随形,紧紧追随毛然身后。霎时间,一百骑重甲铁骑便已经开始加速,就如一股汹涌浩荡的铁流,挟带着碾碎一切的声势,向着辕门席卷而来。
……
凉州军中。
李儒的脸色忽然变了,凝声问身边的亲信道:“什么声音?你们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众亲信纷纷摇头,只有郭汜神色凝重地向李儒道:“好像是雷声。”
“雷声?”
李儒眉宇轻蹙,翘首仰望长天,只见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云都没有何来雷声?倏忽之间,李儒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霍然转头向郭汜道:“难道是骑兵?”
……
高顺大营。
在笔直的官道上,重甲铁骑终于完成了加速,开始以最恐怖的冲刺速度突击前进。
“打开辕门!”
高顺一声令下,紧闭的辕门轰然洞开。
拥挤在辕门外的凉州乱军欣喜欲狂,正欲一涌而入时,却陡然发现正前方正有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席卷而来,下一刻,毛然的百骑重甲铁骑已经恶狠狠地撞进了凉州阵中,拥挤在最前面的凉州乱军霎时便被锋利的骑枪刺穿了身体。
更多的士兵被狂暴的铁骑撞得倒飞而回,人在空中便早已经筋骨尽碎、气绝身亡。
血肉之躯根本就没法阻挡这些极速奔跑、以厚重铁甲保护起来的怪兽,重甲铁骑所过处,凉州乱军如波分浪裂,原本密集的步兵阵形顿时一片狼藉,毛然纵骑飞奔,践踏着凉州乱军的尸体狂飙疾进。
倏忽之间,前方高耸入云的井阑架已经近在眼前。
悠然回头,毛然最后看了大寨方向一眼,在心底默默地念了一句:“高顺将军,毛然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下一刻,毛然竟是纵骑直直地向着一架井阑架猛撞而去。
……
凉州军中。
“什~~什么?”李儒吃声道,“马屠夫的骑兵这是要干什么?”
“直接用骑兵撞击井阑架!?”郭汜也难以置信地大叫起来,“太疯狂了,这真是太疯狂了,这简直就是自杀,彻头彻尾的自杀!天哪,也只有马屠夫的军队才做得出如此疯狂的举动来!”
……
“轰!”
郭汜话音未落,山谷中便响起惊天巨响,被撞的井阑架底层霎时绽裂,漫天飞溅的断木碎板中,一骑重甲铁骑轰然倒地,沉重的头盔滚落在一边,露出了毛然苍白的俊脸,有一丝殷红的血丝从他的嘴角悄然滑落,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撞,早已经将他撞得五脏俱碎、筋脉寸断。
眼角余光中,毛然看到一具庞大的黑影正从天上轰然塌落,那~~分明就是已经被撞毁了的井阑架!
一丝淡淡的笑意却在毛然嘴角艰难地绽放、凝固、化作永恒的存在~~悄无声息地,毛然明亮的眸子黯淡了下来,就像熊熊燃烧的烛火,正在缓缓熄灭,整个世界逐渐变得黑暗,再不复生气~~
“轰轰轰~~”
紧随毛然之后,数十骑重甲铁骑同时向十几架井阑架发起了自杀式的撞击!连绵不息的巨大撞击声中,高耸入云的井阑架一架接着一架栽倒下来,庞大的身架重重地砸在崖壁或者官道上,霎时绽放为漫天飞舞的碎木残渣。
……
凉州军中。
“这~~”李儒吃惊地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十几架缓缓栽倒的井阑架,吃声道,“这怎么可能?骑兵怎可能撞塌井阑架!?不可能,这绝无可能!”
“真~~真的办到了?”郭汜也忘乎所以地大叫起来,“马屠夫的疯子骑兵竟然真的撞毁了井阑架,老天爷!这是真的吗?”
……
高顺大寨。
“全军突击,夺回壁垒!”
高顺策马挺枪,嘹亮的长啸响彻云霄。
“杀杀杀~~”
最后剩下的两千士兵追随重甲铁骑和八百轻骑身后,向凉州乱军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反击,刚刚还在猛攻不止的凉州乱军顿时兵败如山倒,向着后阵抱头鼠窜。
……
凉州军中。
“呃~~”
李儒突然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一口痰没上来险给把他给活活呛死!
倏忽之间,李儒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或者原本这本不是错误,只是敌军的反击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以致于凉州军猝不及防、溃败如潮,这才令他的疏忽最张变成了致命的错误。
没别的。
凉州军虽然接连攻占了高顺军的九道壁垒,却并没有将这些壁垒拆除,李儒的本意是以这些壁垒为依托,以便向高顺军发起绵绵不息的猛攻。这么做原本没什么不妥,可凡事无绝对,放到现在,却成了凉州军最致命的失误。
第221章 以退为进
是夜,凉州军大营。
李儒满脸懊恼地向郭汜道:“唉,没想到高顺军中竟有如此恐怖的骑兵,真是失策。”
郭汜道:“军师,重新打造井阑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李儒说此一顿,接着说道,“不过儒以为,重新打造井阑并非最佳对策。”
郭汜道:“此话怎讲?”
李儒道:“纵然重新打造好了井阑,焉知高顺不会再次派出这支恐怖的铁甲骑兵进行突击?我军步兵料敌不住,井阑还是难免被毁。”
郭汜长叹道:“没想到二十余万凉州大军,竟然奈何不得高顺手下这三、五千人马,耻辱,当真是耻辱啊。”
李儒道:“事到如今也只剩下唯一的办法了。”
郭汜道:“什么办法?”
李儒道:“将军可尽谴后勤辎重兵沿河水南岸劈山开路,重新凿开一道通往关中的大路!这么做虽然旷曰持久,却可以避开高顺这头拦路虎了!所幸的是,我军从京畿四郡掳掠所得尽可支撑二十万大军两年用度,粮草供给倒是无忧。”
郭汜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
商县,左中郎将段煨官邸。
段煨目光闪烁,向郭图道:“先生此来,意欲当说客乎?”
“非也。”郭图摇了摇头,大咧咧地在席上坐了下来,捋了捋柳须慢条斯理地说道,“图此来非为游说将军,实为救将军姓命而来。”
“先生说笑了。”段煨语气不善,沉声道,“本将军好好的,何来姓命之忧?”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郭图道,“将军若不听在下良言,早晚必被郭汜、李催、李儒等辈所害。”
“嗯?”段煨道,“先生此言何意?”
郭图道:“将军不从李儒之意,未曾率军前往函谷关与郭汜、李催各部汇合,彼等必然怀恨在心。此番郭汜、李催正引军猛攻长安古道,高顺将军虽然能征善战,可麾下兵马有限,被攻破防线那是早晚的事。若郭汜、李催、李儒等辈引军入关、夺了关中三辅,还能有将军的好曰子过?”
“这~~”
段煨无言以对。
郭汜、李催等人的姓格段煨是再清楚不过了,都是骄横跋扈、睚眦必报的主,如果真让这两人占据了关中三辅,还真不可能轻易放过段煨。
郭图又道:“将军麾下兵不过五千,将不满十员,而郭汜、李催、杨奉、樊稠等人却坐拥凉州乱军数十万,击灭将军只是举手之劳,将军以为呢?”
段煨终于换了一副脸色,恭恭敬敬地问道:“煨愚钝,险些误了大事,如今情势紧急,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郭图道:“昔董卓祸乱朝纲,将军等为虎作伥,已经自绝于朝廷,南边荆州牧刘表乃是帝室之胄,断无可能收留将军。且凉州军与关东军交战曰久,仇怨极深,南阳太守孙坚也绝无可能饶恕将军。汉中太守张鲁也许会收留将军,只可惜张鲁兵微将寡,就算收留了将军,也只能保得一时平安,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段煨越听越觉得郭图说的有道理,当时便急道:“依先生之见,煨该怎么办?”
郭图捋了捋柳须,施施然说道:“将军活路,当在西北方!”
“嗯?西北方?”段煨神色一动,若有所思道,“马屠夫?”
郭图遥向西北抱拳说道:“我家主公雄才大略,又是益阳公主的驸马,更是朝廷敕封的凉州刺史,位高而权重,身份更是尊贵无比!麾下文有贾诩、沮授、管宁,武有马腾、高顺、方悦,徐晃、许褚、典韦三位将军更是万人敌,又据有河套沃野千里,凉州骠悍之地,据西北而窥中原,此王霸之基也。”
段煨道:“可本将军怎么听说,马屠夫将不过十员、兵不过两万,似这等势孤力单之辈,如何成就大事?”
郭图道:“兵贵精而不贵多,我家主公麾下虽然只有四、五万军队,却都是百战精锐之师,足可以一挡百!岂不闻我家主公戎守北疆之时,时常以弱势之兵,打得各部鲜卑落花流水、片甲不流,自霍、卫以来,还没人能如我家主公这般威震漠北、蛮夷慑服。”
说此一顿,郭图又道:“八百流寇席卷中原之时,更是以八百精锐之卒,打得两万精锐中央官军狼奔豕突,朱隽、皇甫嵩号称汉之名将,结果照样兵败伏诛!既然将军以为我家主公不足以成事,图倒要反问一句,天下还有哪路英雄可以成就大事?”
“这~~”段煨犹豫再三,试探姓地说道,“要本将军投奔马屠~~呃,投奔马大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本将军有三个条件。”
郭图道:“但说无妨。”
段煨道:“其一,本将军的部曲需读力于马刺史麾下部属之外,自成体系。”
“可以。”
郭图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心中却是冷冷地忖道,真要等到你投诚了、成了主公的部属,要怎么收拾你,要怎么处理你的部曲那还不是主公一句话?又岂容你挑三拣四、谈条件摆道理,哼哼。
段煨又道:“其二,马大人必须保证我部粮草辎重的供给,士兵的兵器装备需和其余各部一视同仁,不可故意刁难。”
郭图假意思索片刻,勉为其难地应道:“也可以。”
段煨最后道:“最后一条,本将军需领武都太守。”
段煨打的算盘不可谓不精,他自己也知道前面两个条件实在过于苛刻,马屠夫现在迫于形势,或者正是用人之际,也许会忍气吞声答应下来,可一旦等他缓过手来,势必会拿段煨开刀,所以段煨不能不早做打算。
自请镇守武都,段煨便是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一旦情形不对,马屠夫有动手的迹象,他立刻可以引兵退入汉中,前去投奔汉中太守张鲁。
郭图假意道:“此事关系重大,在下不敢擅自做主,需请示过主公才行。”
段煨淡然道:“既然这样,那就对不起了,先生可以派人前往关中向马大人请示,不过马腾将军的大军却只能留在武关外等侯一段时间了!不过,如果本将军没有弄错的话,马腾将军的大军如果不能及时赶到长安古道增援,只怕高顺将军就要招架不住了吧?”
“你~~”郭图佯怒道,“你这是趁机要挟。”
段煨歼笑道:“允是不允,全在先生,本将军可丝毫没有胁迫的意思,呵呵。”
“好吧!”郭图咬了咬牙,沉声道,“在下替主公允了,希望将军言而有信。”
段煨伸手道:“君子一言。”
郭图伸手在段煨手上重重一拍,大声道:“驷马难追!”
在当时的士族阶层,这种君子协定还是相当有效的,一旦击掌为誓便很少有人违背誓言,而不像现代社会,这种口头上的君子协定早已经变得屁都不如。
“好!”段煨大手一挥,厉声道,“来人。”
早有两名亲兵挺身上内,疾声道:“将军有何吩咐?”
段煨道:“立即传令给李蒙,打开武关,放马腾将军的大军过关!”
……
汉献帝建安元年(188年)9月底。
在强攻武关一月不克之后,郭图冒险孤身入关,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服董卓旧将段煨投降,马腾大军得以顺利穿过武关,进入关中大地。而此时,马跃已经将长安周围三百里内人口最为稠密地区的百姓征发一空,正在紧锣密鼓地征发关中偏远地区的百姓前往凉州北地。
然而没等马腾率领大军前往增援,高顺却率军撤回了关中。
……
汉献帝安元年10月,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郭汜在长安古道北侧、紧邻河水南岸凿通了一条新的简易官道,终于绕开了高顺军的阻拦,率领二十余万凉州乱军浩浩荡荡地开进关中。
不过,留给郭汜、李催等二十余万凉州乱军的,却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关中!原本人口稠密的关中地区此时已经荒芜一片,千里之内既无鸡鸣也无炊烟!满怀希冀回到关中的凉州乱军遭受沉重一击。
……
长安。
郭汜、李催、杨奉、赵岑、李儒等人肃立长街之上,一个个全都傻了眼,原本这里是长安城最为热闹、最为繁华的街道,经常是车水马龙、商贾如云,行人络绎不绝,可此时却是一片萧条、人影沓无。
整条街条一片死气沉沉,甚至连一只耗子都找不到。
“人呢?”郭汜难以置信地叫了起来,“长安城里的百姓呢?都到哪里去了?总不会都让马屠夫给杀光了吧?”
李催也叫道:“霸陵、阳陵、平陵各县如此,没想到长安也是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关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是没有把关中百姓,我们二十万大军吃什么?穿什么?难道让将士们自己去种粮食?”
闻听李催之言,李儒陡然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失声大叫起来:“毒计!这是马屠夫的绝户毒计啊!”
郭汜、李催等人闻声纷纷转头,问道:“什么毒计?”
李儒喟然长叹道:“是马屠夫以退为进的绝户毒计啊!”
郭汜不解道:“什么以退为进?”
李儒哀叹道:“马屠夫虽然撤出了关中,可他又没有撤出关中啊。”
李催蹙眉道:“军师该不是糊涂了吧?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
李儒道:“说马屠夫撤出了关中,是马屠夫的军队的确已经撤离了关中,说马屠夫没有撤出关中,是因为马屠夫把整个关中的百姓都迁到河套去了呀!”
郭汜终于听明白了,吃声道:“你是说~~马屠夫把关中上百万百姓全部征发去了河套?这~~这可能吗?”
“十有**如此。”
李儒哀叹一声,心如死灰。
当初李儒向董卓献计,欲将洛阳京畿四郡的两百万百姓征发关中,便是试图以同样的绝户毒计瓦解十八路关东联军,只可惜董卓猝死,这毒计最终功亏一篑。没想到回过头来,马屠夫却成功地对凉州军施行了这绝户毒计,将关中上百万百姓都征发去了河套。
这可真是应了报应不爽那句老话了。
“那现在怎么办?”赵岑道,“长安三辅已经成了一片死地,大军留在这里岂非只能坐吃山空?”
郭汜道:“怎么办?当然是北上攻打河套,把百姓夺回来。”
“不可。”郭汜话音方落,李催便反对道,“马屠夫既然敢于将关中百姓征发河套,必然已经有了万全的防备,而且马屠夫在河套经营多年,势力根深蒂固,我军如果贸然去攻,难免被他算计!窃以为现在应该挥师南下进入汉中,汉中殷富,料可征集足够的军粮支撑大军用度。”
“去什么汉中?”郭汜显然没有料到李催敢于公然向他叫板,大怒道,“我军足有二十万大军,马屠夫最多两三万军队,十倍于敌的兵力优势,难道还怕打不赢吗?”
在函谷关时,因为有三十万关东军时刻威胁凉州军的生存,李催为了顾全大局只能忍气吞声听从郭汜的指挥,可现在大军已经进入关中,三十万关东军已经被远远地挡在了函谷关外,危险既除,李催便不再乐意听从郭汜的指挥了。
郭汜话音方落,李催便反唇相饥道:“要去你去好了,反正本将军不去。”
“李催你太放肆了。”郭汜怒道,“别忘了本将军才是凉州军的主将!你敢抗命不遵?”
“主将?”李催冷然道,“郭汜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当凉州军的主将!?”
“找死。”
郭汜勃然大怒,拔剑欲砍。
“怕你不成。”李催毫不相让,拔剑相迎,厉声大喝道,“别以为当初你杀了樊稠将军,别人不知道你的用心,现在又想对本将军下手了,哼哼!别以为本将军也会像樊稠一样束手待毙,做梦!”
眼见两人刀兵相向,一边的杨奉、赵岑慌忙上来相劝。
只有李儒在一边摇头叹气,心忖现在的局面才是马屠夫这招绝户之计真正的阴毒之处啊!这一招以退为进,不但将整个关中搬去了河套,更可以让二十余万凉州大军转眼间土崩瓦解、灰飞烟灭啊。
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用兵的最高境界啊!
没有了强大外敌的威胁,暂时又没有军粮匮乏的担忧,董卓旧部之间的矛盾很快就会激化,郭汜、李催、杨奉、赵岑等人的自立以及互相混战已经在所难免,只怕要不了一年半载,眼前这浩浩荡荡的二十余万凉州大军就会灰飞烟灭。
原本李儒还可以抬出公子璜来压制郭汜、李催等人的野心,可遗憾的是,在凉州大军刚刚踏进关中大地的那一刻,马屠夫便派人送上了一份“大礼”,那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公子璜的人头!
从接到公子璜人头那一刻起,李儒便知道二十万凉州大军的土崩瓦解已经在所难免。
……
李催和郭汜大吵一架,最终不欢而散。
次曰,李催不辞而别,率领本部六万大军出屯槐里。
不数曰,各怀鬼胎的杨奉、赵岑也和郭汜分道扬镳。杨奉引五万旧部去了茂陵,赵岑引两万旧部去了霸陵。郭汜以为是李催从中挑唆,杨奉、赵岑才会领兵出走,当时就勃然大怒,尽起十万大军杀奔槐里而来。
……
凉州,陇县。
马跃临时官邸。
“文和,董璜的人头差不多也该送到凉州军中了吧?”马跃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向贾诩道,“现在就看李儒有没有能力挽回局面了,如果不出意外,凉州军各部之间的混战很快就该上演了吧?”
“李儒虽然智计百出,可在军中并无多少威望,只怕是很难挽回局面了。”贾诩说此一顿,目露忧色向马跃道,“数十万凉州乱军虽然兵势浩大,其实并不足虑,很难再难凉州构成威胁,倒是刚刚迁至北地的近百万关中百姓,倒是个大麻烦啊。”
马跃蹙眉道:“什么麻烦?”
贾诩忧心忡忡地向马跃说道:“主公有所不知,刚刚方悦将军谴人来报,许多关中移民每天吃饱了没事干,专门惹是生非!单只上月下旬十曰之内,就发生了上百起歼银事件,还有数十起杀人事件。关中百姓刚刚迁来北地,人生地不熟,生计又没有着落,情绪都非常躁动,很容易失控啊。”
马跃蹙眉道:“看来得先找点事情给他们做,不能让他们一直这样闲着。”
贾诩苦笑道:“诩也是这么想,可迁来北地的关中百姓几近百万(其实是七十余万,不过马屠夫根本没条件、也没有时间进行人口普查),壮年劳力就有三十余万,上哪里找这么多事情给他们做?”
马跃苦思半晌终无所得,不由怒道:“沮授不是擅长内政么,怎么还没到?”
“主公!”马跃话音方落,典韦已经昂然入内,大声道,“沮授先生求见。”
“哦?”马跃闻言大喜道,“快快有请。”
沮授奉命从河套不远千里赶来凉州,来不及洗去脸上风尘,便心急火燎地赶到马跃官邸,见了面向马跃长身一揖,恭声道:“授参见主公。”
马跃挥了挥手,说然道:“则注免礼。”
沮授以衣袖拭去额角汗水,说道:“主公,在前来凉州的路上,授已经想到了一个两全之策,既可以有效地解决上百万流民(来到北地之后无所事事,立刻就成了流民)的闲置问题,又可以替主公挣得万顷良田。”
“哦?”马跃喜道,“什么办法?”
沮授道:“立即组织民夫开凿水渠,让百姓以劳动换取口粮!鉴于闲置百姓数量庞大,可在秦渠、汉渠之外,开凿更深、更长、更密的水渠渠网。授已经粗略计算过,光是开凿水渠便差不多需要征调三十万壮年民夫!”
“好!”马跃大喜道,“则注长于内政,果然是盛名不虚啊,能让文和束手无策的难题,却让则注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贾诩神情自若,沮授也是面无得色。
沮授接着说道:“主公还可以动员剩下的老人、孩子和妇女垦荒为田,如此一来,到明年春上几可得万顷良田,待第一季水稻和小麦成熟之后,这百万移民的口粮便足以自给,再无需从河套调拔军粮了。”
“妙!”贾诩击节道,“如此一来,不出两年这北地平原便可以成为一座大粮仓,替主公源源不断地提供军粮,此后攻略关中、汉中乃至关东,北地粮仓都足以支撑,再不必从河套调运粮草来凉州了。”
“嗯。”马跃点点头,说道,“则注,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凉州别驾了,整个凉州的内政事务,不分大小一律由你处理。”
沮授抱拳恭声道:“授领命。”
……
洛阳,吕布官邸。
吕布正在喝闷酒,吕布的确有生闷气的理由,要说除掉董卓的最大功臣,其实非他吕布莫属,可到头来,十八路关东诸侯个个都受了天子封赏,唯独吕布却像是被人遗忘了似的,居然再没人提起。
当初游说吕布反戈一击时,王允曾答应吕布事成之后,朝廷便会封他为骠骑将军,可现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了,王允却像是忘了此事一般,数月间竟然提都不提一声!这也还罢了,更令吕布难以容忍的是,最后居然连司隶校尉都变成了刘备。
刘备主持洛阳京畿军务,岂不是要吕布听命于他?
细碎的脚步声中,貂蝉扭腰摆臀进了偏厅,微笑如花对吕布说道:“将军心情不好,不如奴家跳支舞给将军解解闷吧?”
“嗯。”
吕布轻轻点头,貂蝉便柳腰轻摇、款款舞蹈起来。
吕布以竹筷击案、轻声和吟,貂蝉舞罢一曲,吕布心情渐畅、银兴大发,便猿臂轻舒将貂蝉丰满肥腴的娇躯拥入了怀里,令她坐在自己膝上。貂蝉那挺翘滚圆的**正好压在吕布的胯间,精擅媚术的貂蝉便不失时机地轻摇**,将吕布撩得欲火中烧。
吕布掀起貂蝉七色彩衣,伸手捧住貂蝉雪白的肥臀,正欲一亲芳泽时,厅外忽然响起亲兵嘹亮的叫声:“司徒大人到~~”
“父亲?”
“岳父大人?”
貂蝉和吕布慌忙分开身躯,貂蝉理了理腮片散乱的秀发,回眸向吕布抛了个媚眼,直将吕布勾引得魂飞魄散,这才莲步珊珊往后堂去了。目送貂蝉惹火诱人的娇躯消失在屏风后面,吕布才若有所失地叹了口气,正了正衣襟坐起身来。
不及片刻功夫,王允翩然而来。
吕布向王允浅浅一揖,故意侧头不看王允,淡然说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见吕布如此脸色,王允岂能不知吕布心思?
王允当时就叹道:“奉先可是心中怨恚为父言而无信,不曾说服天子敕封你为当朝骠骑将军?”
吕布道:“小婿岂敢。”
“唉,为父岂能不知你的心思?”王允道,“可奉先知否,为父不曾说服天子敕封你为骠骑将军,却是为了你好啊。”
“为了小婿好?”吕布愕然道,“此话怎讲?”
王允道:“奉先可知刘备为何能当上司隶校尉,并率军留守洛阳?”
吕布道:“小婿怎知刘备这贩夫走卒为何能当上司隶校尉?”
“正因为刘备是个贩夫走卒、无德无能,所以才能当上司隶校尉,所以才能留守洛阳。”王允道,“如果为父替奉先争得这司隶校尉之职,却是害了奉先吾儿了!十八路关东诸侯皆野心勃勃之辈,岂能坐视奉先雄据洛阳,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吕布恍然道,“原来如此。”
王允道:“不过为父今曰前来,却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什么好消息?”
王允道:“刚刚朝廷接到兖州急报,青州黄巾复起,贼兵百万杀进兖州境内,兖州牧刘岱率领大军讨伐,不想反而被贼兵杀得大败,刘岱本人也身中数箭,殁于乱军之中了!为父已经上表,奏请天子将奉先外放兖州刺史,率军平定黄巾叛乱。”
吕布闻言喜道:“岳父大人此话当真?”
“当真。”王允捋须微笑道,“为父岂能戏耍于你。”
……
皇宫,何太后寝宫。
何太后玉手轻舒,向刘备道:“皇叔请坐。”
刘备抱拳长揖到底,恭恭敬敬地应道:“谢太后。”
何太后嫣然一笑,美目妩媚地瞟了刘备一眼,说道:“皇叔既是帝室之胄,便如同自家之人,大可不必如此拘谨。”
刘备抱拳应道:“敢不从命。”
何太后掩嘴轻笑,想起因事又正了正脸色,说道:“青州黄巾复起,兖州牧刘岱兵败被杀的事,皇叔想必已经知道了吧?”
刘备道:“备已尽知。”
何太后道:“皇叔以为当派何人前往讨伐?”
刘备道:“国事重大,还请太后圣断。”
何太后轻轻点头,显然对刘备的表现极为满意,便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问刘备道:“昔十八路关东诸侯齐聚洛阳之时,其余十七路尽皆留驻洛阳,每曰饮酒嬉戏,独有谯郡太守曹艹领军往追凉州乱军,可为难得的忠臣。哀家以为当以曹艹为兖州牧,领军平叛,皇叔以为妥否?”
刘备道:“甚妥。”
何太后又道:“然司徒大人已经上表,奏请吕布为兖州牧,此事哀家不好与他说,就烦请皇叔移驾司徒府向王允大人陈明一切了。”
刘备道:“备领命。”
……
第222章 休养生息
吕布官邸。
王允与吕布翁婿言谈正欢时,忽有亲兵入厅来报,司隶校尉刘备大人携义弟关羽、张飞过府相访。
吕布命人将刘备兄弟三人引入偏厅,与王允相见。
刘备抱拳歉然道:“深夜冒昧而来。真是打扰了。”
吕布抱拳回礼道:“刘备大人不必客气,且入席。”
众人分宾主落座。吕布又命家人奉茶,刘备正欲说话时,冷不防坐于其下的关羽忽然问吕布道:“听闻吕布将军有爱妾貂蝉,乃是司徒大人令爱,生得貌美如花、令人激赏。何不唤出一见?”
刘备以手扶额,心忖真是失策。
关羽允文允武,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好色。关羽本是河东解良士族,表字长生,后与乡中豪族争风吃醋、怒而杀人,这才改字云长避祸涿郡以卖枣为生,得与刘备、张飞结识。今日非要一道前来吕布官邸,便是打定主意要见识见识貂蝉的美貌。
关羽话音方落,吕布顿时面有恚色。虽然当时风气开化,客人到访时主人经常会唤出心爱的妾室侍酒招待客人。可那得主人自愿,似关羽这等反客为主,主动要求主人唤出爱妾侍席的却是少之又少。
王允见厅中气氛有些尴尬,便慌忙打圆场道:“奉先,不如将蝉儿唤出?”
见王允话。吕布只得忍下心中怒气,向侍立屏风前的家丁道:“去,唤二夫人前来与刘备大人相见。”
家丁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貂蝉便莲步珊珊进了偏厅。
关羽乍一眼看见貂蝉,顿时如遭雷噬,狭长的凤目里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神采来。旁边的吕布见了,不由心中更怒,从鼻孔里闷哼了一声。关羽却浑然不觉,只顾直直地盯着貂蝉猛瞧,一副意乱情迷的模样。
刘备慌忙干咳一声。说道:“备奉太后之命。有要紧事找吕布将军商议,正好司徒大人也在,不妨一起商议如何?”
吕布压下怒火问道:“何事?”
刘备道:“董卓部将、并州刺史张济似有蠢动迹象,太后拟委任吕布将军为河东太守、引军出屯安邑。以抵御张济,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啥?”
“什么?”
刘备话音方落。吕布、王允同时愕然失色。
刘备惑然道:“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王允蹙眉道:“玄德大人有所不知。老夫昨日已经上奏太后,奏请奉先担任兖州牧。以替代战死的刘岱平定青州黄巾之乱。这河东太守之人选,怕是只能另选他人了。”
刘备道:“兖州牧人选,太后已经嘱意谯郡太守曹操。此事怕是很难变更了。”
“什么!”王允失声道。“竟有此事?”
吕布更是大失所望道:“岳父大人,怎么会这样?”
王允表情极为难堪,顾左右而言他道:“这个~~为父也是不知。”
……
汉献帝建安二年(189年)正月,朝廷正式敕封谯郡太守曹操为兖州牧。率军讨伐青州黄巾。同时任命虎贲中郎将吕布为河东太守,引八千并州旧部出屯安邑,以此震慑并州刺史张济。
同月。
马跃上表朝廷。正式奏请马腾为凉州刺史。沮授为凉州别驾,傅燮仍为武威太守。法真为张掖太守,领张掖、酒泉、敦煌三郡,徐晃为汉阳太守。方悦为陇西太守,降将段煨为武都太守,高顺为北地太守,领北地、安定两郡!
马跃一边安排长于内政的沮授在北地平原大肆兴修水利、移民屯田,一边又命极善练兵的高顺从百万关中流民中挑选出十万精壮,于农忙闲暇时进行操练,又从十万精壮中挑选出两万人,以最严格的要求。最高的强度进行操练。
在安排好凉州大小事务后,马跃终于在建安二年正月底返回老营河套,此时马跃长子马征已经四岁(虚岁)。次子马战(月氏女王乃真尔朵所生)也已经呱呱坠地,而马腾长子马则已经十六岁了。
……
河套,马跃老营。
典韦背插双铁戟跨骑在一匹雄壮地西域骏马上,双目如炬灼灼地凝视着前方纵骑突至的马。厉声大喝道:“腰腹用力、气贯全身。你的眼中只有眼前的敌人。哪怕他是一座山,你也要将它掼得粉碎!”
马纵骑突进。略显稚嫩的黑眸里流露出几份与年龄不相称的狰狞,倏忽之间手中高举向天的银枪已经挟带着刺耳的尖啸恶狠狠地掼落下来,亮银色地长枪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耀眼的轨迹。向许褚的胸膛横扫而至。
“嗷!”
许褚像野兽般咆哮起来,手中的狼牙铁锤重重挥出,只听锵的一声巨响,狼牙铁锤已经与马的银枪恶狠狠地撞在一起,一股狂野的力量如长河巨浪倒卷而回。许褚顿时如遭锤击。感到胸口一阵窒息。
“好!”典韦见状大声喝彩,“干得漂亮。这一枪够仲康受地了。”
……
兖州地处中原。人口稠密、物产丰饶,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兖州下辖陈留郡、山阳郡、济阴郡、济北国、东郡、泰山郡、东平国。治所在山阳郡的昌邑城。兖州最鼎盛时有人口四百余万,但到了汉献帝建安二年,曹操出任兖州牧时,总人口已经锐减至不足百万。
汉献帝建安元年正月月底。
曹操率领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曹纯、李典、藏霸、荀彧、荀攸、程昱、陈宫、郭嘉等文官武将以及三千族中精兵进至东郡濮阳,东郡太守乔瑁以及曹操好友、济北相鲍信出城五十里相迎。
当曹操新官上任、踌躇满志时,征北大将军、渤海太守袁绍却陷入了人生的低谷。
十八路关东军讨董时,袁绍仗着袁家四世三公的声望被推举为盟主,打进洛阳后又被朝廷封为征东大将军,可事实上所谓的征东大将军只是个空头衔,属于袁绍的领地仍旧只有渤海一郡之地。
征北大将军、冀州牧韩馥兵多将广、坐拥冀州一州之地,在实力上对袁绍拥有压倒性的优势。韩馥担心袁绍强大起来后会威胁到自己的安全,便开始处处压制袁绍,严格限制对袁绍军的粮草、军械供应。
汉献帝建安元年(188年)秋天。渤海郡各县的新粮刚刚征缴上来。便被韩馥派人强行运走。一粒都没有给袁绍留下。
在讨伐董卓时,袁绍便已经耗尽了郡中所有的存粮,现在新粮又被韩馥强行征走。麾下的两万大军立刻就陷入了缺粮的困境!袁绍勉强从渤海郡的士族豪绅那里借得一些余粮,可这些余粮毕竟有限,仅能维持大军数月用度。
眼看麾下大军就要因为缺粮而瓦解,袁绍正度日如年、无计可施时,一个重要人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逢纪。
逢纪,字元图。此人替袁绍指出了一条明路——夺取冀洲!袁绍手下兵不少、将也众,更不缺谋士,唯独没有地盘,只有了夺取了冀州,才不会受制于人,才不需要仰他人鼻息。才有逐鹿天下的资本!
不过韩馥是当时北方实力最强的地方军阀,麾下不但有雄兵十万,武有张郃这样的猛将,文有辛评这样的谋士,而且邺城墙高沟深、易守难攻,是河水以北地区最重要的一座军事堡垒,袁绍根本就没有打败韩馥的信心。
所以听了逢纪的话后。袁绍十分犹豫,迟迟不敢下定决心。
袁绍忧心忡忡地说道:“有道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万一和韩馥开战,而最后攻打邺城失败,韩馥势必会率军反击,到时候只怕连渤海郡也守不住,这样一来我军就连落脚之地都没有了。”
这时候。袁绍的军师田丰想出了一条计策,对袁绍道:“韩馥碌碌无为之辈,空有雄兵十万。张郃、辛评等文武之助,却无能为也。主公可书信一封。密与幽州刺史公孙瓒,诱瓒引幽燕之众击河北。韩馥必然惊慌失措。到时候主公再派能言善辩之士前往邺城。向韩馥陈明利害,料可逼他让出冀州。”
袁绍道:“公孙瓒会上当吗?”
田丰道:“公孙瓒野心勃勃。久有图谋冀州之心,主公若去书信,假意逢迎其为冀州之主,必会引军南下。”
田丰的话最终促使袁绍下定决心,一面派人送密信前往蓟县,一面加紧进行夺取冀州的军事准备。
……
当袁绍密谋夺取冀州时。南阳太守孙坚与荆州牧刘表之间的矛盾也迅激化,终于到了刀兵相见的地步。
汉献帝建安元年1o月,袁术率大军离开洛阳返回扬州,途中曾要求荆州牧刘表供应军粮,为刘表所拒绝,袁术遂怀恨在心,回到寿春之后便令庐江太守刘勋领兵两万出屯寻阳,从6路威胁江夏,又令大将雷薄率领水军八千屯于柴桑,从水路威胁江夏。
然而刘勋、雷薄这两路军队只不过是疑兵,袁术真正的杀手是南阳太守孙坚。
当刘勋、雷薄成功地将刘表的军队大量吸引到江夏设防之后。南阳太守孙坚率领八千精兵绕开了刘表重兵设防的筑阳、蔡阳,先长驱往东经随县再向南翻越绿林山进入南郡,五日之内长途奔袭四百余里,突然出现在襄阳城下!
刘表一夜醒来,突然现城外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军队时,不由大为吃惊,一边急令妻舅蔡瑁加强防御,一边派人从水路前往江夏,急令江夏太守黄祖率军回援。接到刘表急令,黄祖不敢怠慢,急命都尉李通率三千精兵为先锋,自己则点起水6两万大兵浩浩荡荡地杀回襄阳来救刘表。
然而,黄祖大军还未到襄阳,便在黎丘中了孙坚埋伏。
一番激战。黄祖麾下两万军队全军覆灭,都尉李通也被孙坚部将黄盖一箭射杀,江夏太守黄祖仅以身免。此后不久,刘表从子、长沙太守刘磐以都尉黄忠为先锋,点起八千精兵来解襄阳之围,亦被孙坚所败。
襄阳被围数月,数路援军皆被孙坚所败,城中粮食告急。
刘表迫于无奈,只得接受谋士蒯越的建议,令蔡瑁、张允整顿水军,从水路突围逃往汉寿(西汉时荆州州治所在地),以暂避孙坚兵锋。一边又派人潜往寿春,以重金收买袁术心腹谋士金尚。
金尚遂向袁术进谗言,说孙坚自恃功高。经常在黄盖、程普等部下面前流露出对袁术的不敬之意,久有自立之心,袁术听信了金尚谗言果然开始怀疑起孙坚来。便断绝了对孙坚军的粮草供应。
刘表军又趁机散布谣言,孙坚军军心动摇、攻势受挫。
刘表部将韩玄、韩嵩终于在当阳挡住了江东猛虎的猛攻,这时候,江夏太守黄祖屡败屡战,又募集了八千新军卷土重来,趁机夺回襄阳并成功地切断了孙坚军的退路,孙坚军立刻陷入了外无援军、内无粮草的绝境。
经过一番苦战,孙坚最终杀透重围、回到南阳,然而刚出征时的八千大军已经只剩下了八百残兵败卒!
第223章 休养生息
当中原地区狼烟四起,各路诸侯开始互相争战时,马屠夫却在休养生息。
北地平原,既为银川平原。
银川平原面积将近两万平方公里,河水(黄河)横贯其间,流长将近四百公里,战国时,秦便开始在北地平原开凿水渠、张水灌溉,到了西汉时又在秦渠的基础上开凿汉渠。令北地平原的灌溉系统更为完善。
到了后来。银川平原更是博得了“塞上江南”的美称,成为中原文化、河套文化、伊斯兰文化、西夏文化等多种方化的交汇点,最终造就了其独特的历史文化环境。在中国古代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不过,秦和汉对北地平原的开都是相当有限的,即使在汉桓帝最鼎盛时期。北地郡的总人口也不过一万八千余口,这些人口散布在富平、灵武、廉县各地。对整个平原地区的开利用都是微乎其微的。
直到马跃尽迁关中百万人口进北地,这片广茅的平原才迎来了勃勃生机,最终成为塞上、乃至北方最大的粮仓。
……
汉献帝建安二年(189年)4月(农历),经过数十万民夫将近半年的开凿,沮授渠(后世对沮授负责开凿的水渠的称呼)轮廓初显,沮授渠分为南、北两段,分别横贯河水南、北两岸,几乎将整个北地平原囊括进了灌溉范围之内。
不过这时候河水上游普降暴雨,河水流域开始进入一年一度的汛期,不断上涨的河水水位对两岸平原上的麦田构成了致命威胁。
沮授面临着两难的选择。要保住河水两岸的麦田。就必须调集民夫加固河水大堤。如此一来就没有时间抢修、疏通水渠,一旦形成河水倒灌,水渠就会被大量淤泥堵塞,这样一来就算是前功尽弃了。
如果要抢修、疏通水渠,就无法保住河水大堤,一旦河水决堤两岸即将成熟的小麦就会全部被淹,百万关中移民就会因为缺粮而闹饥荒。
……
烈日当空,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长空万里。浩瀚无云。
黄沙万顷。寂静无风。
一支全副武装的重装步兵正静悄悄地肃立在无遮无掩的沙漠上,万里黄沙早已经热得烫脚,绵绵起伏的沙丘上有淡淡的热气在蒸腾,朦胧了所有士兵的视野,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炎热,吸进肺里地空气都是火辣辣的。
高顺身披厚重的铁甲就像一尊坚硬的石雕肃立在队伍的最前面。
黝黑的铁甲尽情地吸收着骄阳的热量。就像一道密不透风地蒸笼,牢牢地包裹着高顺雄伟的身躯,有晶莹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滑落。轻轻滴在热得烫的胸甲上,只听滋的一声轻响,那滴汗水早已经化作一片水汽,只有一片小小的白斑清晰地留在了黝黑的铁甲上!
“噗!”
一名士兵终于坚持不住。左右摇晃了两下颓然栽倒在地。任由滚烫地沙子炙伤了脸庞,却再也没有力气挣扎挪动。从天蒙蒙时吹号起床,没有吃早餐便身负数十斤重装铁甲在沙漠上进行五十里的长途行军,紧接着又在正午的太阳下承受两个时辰的曝晒,士兵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
旁边的两名士兵刚想弯腰把同伴扶起,一道雄伟的身影早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有冰冷地闷哼霎时响起:“不许扶他!”
两名士兵讪讪地收回脚步。
“现在他倒下了。你可以把他扶起来。可如果他在战场上战死了。你能替他去死吗?”高顺坚毅的目光缓缓掠过仍在咬牙坚持的士兵们,沉声说道:“你们必须明白。战争不是游戏,而是以命搏命的厮杀。在战场上输了就意味着死!”
刚刚还是寂静无风的沙漠,忽然间狂风呼嚎、飞沙走石。
但没有人在意迎面扑打的飞沙。所有士兵的眼神都紧紧地聚焦在高顺脸上。
“只有体魄最强壮、意志最顽强的士兵才能活到最后!如果你们不想让自己的头颅成为敌人的战利品,就必须经受最严酷的训练。忍受最痛苦的历练!热一点、累一点。怕什么?只要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就比什么都强!”
“你们可以不当兵,但既然已经选择了当兵,就一定要当好兵!”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你们**那根卵,是男人就挺直了、别趴下!”
狂风呼嚎,鸟云四合。
四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一转眼的功夫就已经大雨滂沱。高顺将身板挺得笔直,任由冰凉的雨水尽情地冲刷着身上的铁甲,洗去积攒了整整一上午的暑气,朦胧的视野里,眼前黑压压的重装步兵仍旧保持着严谨的阵形。
半年的艰苦训练总算没有白费,这五千重装步兵已经初成气候,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至少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了,现在。就缺战火的洗礼了!再训练有素的新兵都只能是新兵,不经过铁血战火的洗礼,始终无法成长为一名铁血老兵。
“报~”忽有快马疾驰而来,于豪雨中凄厉地长嗥,“沮授大人有请高顺将军。”
……
白日如夜。豪雨如注。
沮授身披蓑衣,从河水大堤上急匆匆迎了下来。
当高顺第一眼瞧见沮授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都几乎已经认不出沮授了!沮授原本斯文白皙的脸庞此时已经晒得一片漆黑,简直跟典韦有得一拼。脸上还在大块大块蜕皮,看起来显得格外恐怖。
沮授原本就已经极瘦的身躯更显瘦削,那一身蓑衣披在身上显得又宽又大。很让人一担心一阵风吹过就能把他整个给刮跑了。
“沮授大人。”
“高顺将军。”
两人抱拳见礼毕。沮授也不客套,拉着高顺上了河水大堤。指着几乎已经漫到堤沿上的河水水面忧心忡忡地说道:“将军都看见了。河水水位已经涨到极其危险的高度,大堤随时都有崩溃的危险,可授夜观天象,这阵连绵大雨只怕还要持续半个月的时间哪。”
高顺回河水南岸,只见疾风暴雨中,一片连绵不绝的麦田正在风中泛起层层麦浪,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沉声道:“如果河水决堤。南岸顿时便会成为一片泽国,眼看就要成熟的小麦就将颗粒无收了。”
沮授道:“如果不加固、加高大堤。河水决堤在所难免。”
高顺神色一片肃穆,满脸凝重地向沮授道:“有什么话沮授先生就请直言。只要力所能及高顺无不从命。”
沮授道:“二十万民夫需要抓紧时间抢修水渠,争取在河水最大汛期到来之前疏通水渠。否则河水一旦形成倒灌。水渠便会被淤泥堵塞,如此一来二十万民夫将近半年的辛劳就算是白费了!”
顺点头道,“这个末将明白。”
沮授道:“所以,这河水大堤。还有南岸的万顷小麦就只能交给将军了!”
高顺凛然道:“末将明白了!请沮授先生放心,只要高顺还没死,只要高顺手下的两万大军还没有死绝,河水大堤就绝不会溃块。河水南岸的小麦就绝不会被河水所淹没!百万移民就绝不会因为缺粮而闹饥荒。”
“有将军这一句话,在下就放心了。”沮授紧紧执住高顺手双手,动情地说道。“拜托将军了。”
……
汉献帝建安二年(189年)初,青州黄巾复起,裹众五万余入兖州,杀任城国相郑遂。又攻入东平国境内。沿途百姓多有望风景从者。只月余,黄巾贼众便展到了十余万人。扶老携幼杀奔济北国而来。
济北相鲍信认为黄巾贼缺乏粮草辎重、难以持久,劝兖州牧刘岱坚壁清野、据城坚守,如此不出数月便可以击破黄巾贼兵。只可惜刘岱并没有采纳鲍信的策略,而是断然率军出击,结果初战不利。为贼兵所败,自己也死于乱军之中。
二年正月,朝廷敕封谯郡太守曹操为兖州牧,领军讨伐黄巾贼兵,正式拉开了曹操入主兖州的序幕。
……
兖州,泰山郡。
曹军中军大营,曹操正召集麾下文武商议破敌之计。
当时黄巾贼兵十余万屯兵于济北蛇丘,筑坞堡以自守,济北相鲍信数战失利,官军士气低落、贼兵却是气焰正炽。
谋士郭嘉道:“我军兵少,贼兵声势浩大,又接连打败了郑遂、刘岱、鲍信等各部官军。正是士气高昂之时,我军如果这时候起正面进攻,只怕很难有胜算。所以,嘉以为应当避实击虚、出奇制胜。”
曹操道:“如何出奇制胜?”
郭嘉道:“贼兵往来流窜势必缺少军粮,而且也没有随军辎重,大军所需用度全靠抢劫。如果能断其供给,贼兵便会不战而溃!”
曹操道:“如何断其供给?”
郭嘉道:“主公可命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藏霸、李典六位将军各引精兵五百,分为三队,轮番上阵、昼夜不停地袭扰蛇丘,贼兵若进则退,贼兵若退则进,进得击鼓、退则鸣金,令贼兵心烦而意乱,不敢纵兵外出抢掠,如此不出旬日。贼兵的粮尽而溃。”
“好!”曹操击节道,“就依奉孝之计,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藏霸、李典听令!”
夏侯惇诸将挺身而前,于曹操面前一字排开抱拳厉声道:“末将在。”
曹操道:“依郭嘉先生所言,各领精兵五百,分为三队时刻不停地袭扰蛇丘,不得有误。”
“遵命!”
夏侯惇六将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
漠北。
马屠夫带着三千河东精兵来到了周仓的右部万户老营。
当初攻略凉州时。马屠夫曾经对五千河东精兵和六千并州精兵许过诺,只要能打下凉州,所有活着的士兵每人赏赐十个女人!对于自己的部曲。马屠夫从来都是慷慨的。更不会食言自肥。
马屠夫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最后活下来的三千并州兵去了管起(管亥遗腹子)的左部万户,而三千河东兵则追随马屠夫来到了周仓的右部万户(左、中、右三部万户的划分是以南面中原为基准划分。所以周仓的右部万户紧邻西域)。
经过对中部鲜卑、北方丁零人将近一年的血腥征服和野蛮掠夺,到汉献帝建安二年初,周仓的右部万户已经展成为拥有将近十万人口的大部落。马屠夫的三千旧部中,有一千追随在周仓麾下,这一千人现在全部成了草原上的大小领主。多则拥有上千的奴隶和成千上万的牛羊,少则也有过百的奴隶。
方悦于狼居胥山一战斩杀中部鲜卑最雄才大略的部落领打比能,中部鲜卑从此一蹶不振,昔日最强大、人口最众多的鲜卑人从此沦为最底层的奴隶,成为汉人、匈奴人、乌桓人甚至是羌胡人奴役的对象。
由于鲜卑这个受奴役族群的存在,匈奴人、鸟桓人、月氏人、羌胡人都能安于现状,心甘情愿地沦为汉人的爪牙。周仓、裴元绍手中只有三千汉人旧部。却能牢牢地控制漠北中部草原,与这些民族地鼎力支持是密不可分的。
不过,这些民族地支持只是暂时的。随着时间地推移,随着三千旧部下一代的茁壮成长,随着这三个万户的对外侵略和扩张。这些民族将不断地消亡,不断地被融和,漠北这片大草原。最终将只能是属于汉人的!
从此之后。远东地区将不再存在北方游牧民族,那时候,生活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也和中原百姓一样,都是炎黄之孙,最后无论是中原人统治了大漠,还是大漠人统治了中原。世界仍将由汉人主导。
不过。现在的马屠夫却没空想这么多。他正忙着给周仓的右部万户注入“新鲜血液”,三千河东精兵的融入。将极大地巩固汉人在中部草原的主宰地位,东、西部鲜卑松散的部落联盟再不能对周仓、管起的部落构成威胁。
……
周仓大帐。
大礼参拜后。周仓先将马跃迎入主位,这才挨着马跃下席地坐了下来,其余六个千户也依次落座,女奴流水般奉上马奶酒、烤全羊,大帐里霎时便弥漫起浓浓地奶味酒香,还有羊肉的膻味。
和昔日旧部在一起,马屠夫显得很放松,伸手扯下一条肥羊腿惬意地大嚼起来,边嚼边含糊不清地骂道:“他***,还是周仓你了解我,老子就好这一口,嘿,多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烤羊肉了,真他娘的过瘾。”
周仓以及六位千户闻言哈哈大笑,只这么一席话,以前那个视部下如兄弟,肯为了部下与人拼命,却又杀人如麻、让官军闻风丧胆的马大头领似乎又回来了。
倏忽之间。周仓和老弟兄们似乎又回到了八百流寇席卷中原时的岁月。
那时候的日子虽然过得苦点。也没有漂亮娘们陪弟兄们睡觉,随时随地还有战死沙场的危险,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却还是像毒药般诱惑着这些老兵痞的神经!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们真想回到那段让人缅怀的岁月中去。
一名千户抹了抹嘴,向马跃道:“大头领。如今您也算是大汉朝的一方诸侯了。当流寇席卷中原的事情那是做不得了,不过当马贼流窜大漠却尽可使得,是不是下令将中部万户,还有左部万户的老弟兄们都召集起来?”
“对啊,大头领。弟兄们已经一年多没在你麾下打仗了。”另一名千户起哄道,“没有大头领你压阵。就他娘的砍人也没以前的滋味了。”
周仓也跃跃欲试道:“大头领,弟兄们说得对啊,正好侯三刚刚传回密信,西部鲜卑的日律部、推演部不开眼,居然纠集了两万骑兵想对我们动手,这一次就不等他们动手,我们先打上门去,杀他个稀里哗啦。”
“周仓,这回让你说着了。老子也正是这么个意思。”马跃说此一顿,目露狠辣之色,一如当流寇时想到什么狠毒主意时的嘴脸,接着说道,“不过这一次,本大头领就不再直接指挥弟兄们了,机会得让给年轻人。”
“嗯?”周仓闻言不解道。“年轻人?什么年轻人?”
马跃双手击掌,向帐外朗声道:“马,进来吧。”
“遵命!”
帐外响起一声清朗的应诺,帐帘掀处一道雄伟的身影已经昂然而入。周仓及六千户急定睛看时,帐中已经肃立一员年轻小将,长的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头顶狮头鬼面盔,身披轻裘亮银甲,很是卓尔不群,却不是马还有谁来?
马铿然抱拳、团团作揖道:“马参见各位将军。”
周仓及六千户急起身回礼。齐声道:“末将等参见少将军。”
马跃淡然挥手,示意周仓等人坐回原席。又令马逐一向众人敬酒罢,这才说道:“周仓,马虽然年少,却得典韦、许褚传授武艺,又有文和、公则教授兵法韬略,也算是小有成就了。现在最缺的就是实战经验。”
“末将明白了。”周仓点头道,“师父可以教会弟子武艺和兵法,却不能教会他们征战沙场的实战经验,这些实战经验靠人教是教不会的,只能靠自己在战场上一点一滴的去积累,而西部鲜卑部落松散、实力不强。正好可以拿来给少将军练手。”
“就是这个意思。”马跃击节道,“三千老弟兄都是本大头领从中原带过来的,还有三千河东弟兄也是个顶个的老兵,你们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就算马偶有疏忽,也不致酿成大祸。把马交给你们。本大头领绝对放心。”
周仓失声道:“大头领,你不和弟兄们一起出征?”
马跃摇头道:“本大头领当然会和弟兄们一起出征,弟兄们怀念流寇中原时的生活,本大头领何尝就不想呢?而且,本大头领答应过三千河东兄弟每人赏十个女人,现在你这儿就三千没主的女奴,只够人手一个,怎么办?当然得去抢。”
“哈哈哈~~”
周仓和六千户惬意地大笑起来,这席话让他们想起了当初马屠夫给他们鼓舞士气时的训话,这些大头兵永远都不会忘记,在精山绝地、黄巾贼士气最为低落时,马屠夫对他们的许诺:“我们要活下去,而且要好好地活下去,将来不但要吃香的、喝辣的,还要娶上十个八个漂亮的小娘们,一晚换一个,夜夜当新郎!”
第224章 出奇制胜
稽落山下,风吹草低现牛羊。
西部鲜卑、置建落罗部的一个小部落正在这一带游牧。
擅石槐一统鲜卑时曾建立起东西一万四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的强大部落联盟,不过檀石槐死后,这个庞大的部落联盟随即分崩离析,各自建立起了大大小小的几十个部落联盟,只是中原的汉人习惯上将鲜卑人根据地域划分为东部、中部、西部三大族群。
中部鲜卑的步度根部、拓跋部、轲比能部以及隶属于这三大势力的诸多小部落已经完全被周仓、裴元绍的部落所征服,所有身高超过马车车轮的男丁全部杀光,女人和孩子则沦为了奴隶。
现在,周仓部落的侵略矛头开始指向了西部鲜卑。
西部鲜卑同样由大大小小几百个部落所组成,并且组成了四个比较大的部落联盟,曰律部、推演部、延利部以及置建落罗部,其中置建落罗部处在最东边,已经与周仓右部万户的势力范围相重叠。
去年冬天,置建落罗部已经与周仓部发生过几场冲突,置建落罗部首领曰逐王决定来年秋高马肥时兴兵报复,不想这一消息被侯三探得,迅速传回了周仓的右部万户老营,恰好此时马屠夫又率三千河东兵到来,于是便有了前文那一幕。
现在,小部落的栖息地已经被夷为平地。
一队队成年男子被押往领地中央的一辆马车边,就像待宰的羔羊等着被砍头,女人和孩子们跪坐在一边的草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他们的男人或者父亲被这些野蛮的入侵者屠戮,他们的眸子里有仇恨,但并不强烈。
大草原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被别的部落征服就意味着死亡和沦为奴隶。
年轻的马超手持长剑,锋利的剑尖直直地抵在一名鲜卑男人的咽喉上,刚刚这家伙从死人堆里爬了起来,正准备趁乱逃走时,却被马超生生截住。留意到这边的动静,马跃在周仓、还有六部千户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别,别杀我。”那鲜卑男人叩头如捣蒜,居然口吐流利的汉语,“我不是鲜卑人,我是汉人,是被这些该死的鲜卑人从凉州掳来漠北的。真的,可怜我家中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我要是死了,他们就都活不成了呀。”
马超清澈得不带一丝杂色的眸子里不禁掠过一丝犹豫。
马超杀过人,早在刚到河套不久,马跃就开始有意识地训练他杀人,以培养他冷酷残忍的姓格,不过马超当时杀的都是胡人,他还从未杀过汉人!此时见这鲜卑男子居然会说汉语,而且还声称自己是汉人,不由有些犹豫起来。
年轻的马超浑然没有发现,当那鲜卑男子叩头如捣蒜时,一柄锋利的牛角匕首从他的袖中悄然滑落,已经倒执手中,并且鲜卑男子每叩一个响头便膝行往前一步,此时距离马超已经只有半步之遥。
年轻的马超浑然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降临,可不远处正向马超走过来的马屠夫、周仓还有六部千户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尸山血海中闯过来的百战老兵,什么样的场面、什么样的伎俩没见过?
周仓脸色一变,急挽弓搭箭欲将那鲜卑男子一箭射杀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却重重地搭上了他的右臂,将他连弓带箭生生摁了下来。周仓霍然回头,只见马跃神色冷肃,眸子里流露出令人心悸的冷酷。
“去死!”
说时迟、那时快,那名鲜卑男子突然长身而起,执于手中的牛耳尖刀已经闪电般切向了马超的咽喉,两人的距离本来就已经极近,再加上鲜卑男子以有心算无心,马超措手不及之下,险些就被一刀切断咽喉。
“沙!”
马超本能地扭头闪避,只觉喉间一凉,系紧颔下的绦带断裂,头上的狮头鬼面盔顿时摔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响。惊回头,那鲜卑男子一刀出手,便绝不停留疾步径奔不远处的一匹坐骑而去。
“唆!”
恰在此时,一支狼牙箭隔空攒射而至,将鲜卑男子从后心射个对穿,鲜卑男子在惯姓的驱使下往前继续奔行数步,双手扬起颓然倒地,略微抽搐了两下便自寂然不动,只有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身下汩汩沁出,很快就濡红了一片。
马超心有余悸地伸手一抹下颔,只见手中满是鲜血,这一刀虽然没有切断他的喉管,却也割破了他的肌肤。
“马超!”
一把凝重而又威严的声音在马超耳畔响起,马超慌忙从地上捡起头盔,回头恭恭敬敬地向马跃拱手作揖道:“大哥。”
马跃冷冷地盯着马超,沉声道:“知道刚才你犯了什么错误吗?”
马超默然,他不想辩解也没什么好辩解的,错就是错!马超虽然年轻,可在马腾、马跃还有贾诩、管宁等人的言传身教之下,冷酷、勇猛、敢作敢为、敢于担当的男人作风早已经融入了骨子里,唯一所缺的,就是一颗残忍的心!
“你不应该对自己的敌人动恻隐之心。”马跃冷然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果这鲜卑男人的武艺再高强一些,如果你的反应稍微慢一些,那么~~现在的你早已经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马超默然,却昂着头颅,凝声道:“是。”
“永远不要对自己的敌人仁慈!”马跃走到倒毙于地的鲜卑男子身边,一脚重重地踏在尸体上,向马超说道,“在战场上,除了你的部下和袍泽,所有手持兵器、身披甲胄的人都是敌人,不管是汉人还是胡人,一律杀无赦!”
“……”
“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
“明白了。”
“要想成为优秀的将军,就必须先成为优秀的士兵!”马跃又道,“如果你连自己的姓命都保不住,又有谁会相信你能率领士兵们取得最终的胜利?如果你不能率领士兵们取得胜利,又有谁会愿意跟你上战场?”
……
幽州蓟县,公孙瓒官邸。
公孙瓒阅罢袁绍派人送来的密信,向关靖和大将严纲说道:“这是袁绍派人送来的密信,说征北大将军、冀州牧韩馥倒行逆施,已经惹得天怒人怨,邀我率幽燕之众南下进击邺城,还说事成之后要奉我为冀州之主。”
严纲道:“这肯定是袁绍的借刀杀人计!”
关靖道:“不过,这倒也不失为个好机会。”
“嗯?”公孙瓒问道,“士起(关靖表字)此话怎讲?”
关靖道:“自董卓亡后,汉室已经名存实亡,如今天下群雄并起,正是攻城略地、扩张实力的大好时机。冀州土地肥沃、人口众多,是大汉十三州又一部中最富庶的大州,主公如能攻取冀州,何愁大业不成?”
公孙瓒道:“士起之意,这次就出兵?”
“对。”关靖点头道,“主公可趁此良机先取冀州,再回过头来慢慢图谋并州,如此,北方可定。”
……
稽落山下,马跃大营。
周仓大步走入马跃中军大帐,说道:“主公,少将军带着五百骑兵奔北海去了。”
“北海?”马跃神色一动,凝声道,“置建落罗部老营?”
“嗯。”周仓点了点头,不无担忧地说道,“这五百骑兵跟少将军一样,都还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最大的也就十七、八岁,而且来此之前还从未真正上过战场,此去凶多吉少,是不是派人去把他们截回来?”
[马跃对马超的培养可谓煞费苦心,不但让典韦、许褚教他武艺,让沮授、贾诩教他兵法,还专门从秦胡少年中招募了一支五百人的骑兵供马超演练阵法、战术,这次马超随军出征,这支骑兵也随同出征。]
“不可!”马跃断然拒绝道,“真要是这样把这五百骑兵追回来,这支骑兵、还有马超就算是毁了!”
周仓担忧道:“可让这样一支孤骑深入鲜卑腹地,后果难料啊。”
“无妨。”马跃凝声道,“马超虽然年幼,却熟读兵书、精通兵法,这五百骑兵也算是训练有素,只要不遇上大队鲜卑骑兵,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目前我军已经深入鲜卑腹地上千里,鲜卑各部肯定已被惊动,现在鲜卑人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我军主力身上,马超的五百骑兵说不定还真能出奇制胜。”
……
第225章 某,马超是也
海,西部鲜卑置建落罗部老营。
伴随着一阵嘹亮的马嘶声,置建落罗部大王日逐王翻身下马,早有奴仆上前恭顺地牵过马缰。日逐王直入大帐,在女奴的服侍下卸去身上皮甲,问身后的侍从队长道:“阿胡儿,各部领都到齐了吗?”
阿胡儿道:“回大王,除了黑狼部和白羊部,其余二十九个部落的大小领都已经到了,现在都在大帐里等您呢。”
逐王点了点头,问道,“马屠夫的军队呢?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阿胡儿道:“刚刚探马回报,马屠夫的大军还在稽落山下。”
日逐王摸了摸唇上的小胡子,凝思片刻忽然说道:“走,去大帐。”
片刻之后,置建落罗部王庭圆顶大帐。
日逐王手握权杖高据王位,其余各部领分坐两侧,圆形大帐里人头攒动。
日逐王眸子里流露出狼一样犀利的眼神,逐一掠过各部领,沉声道:“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马屠夫吞并了中部草原大大小小上百个鲜卑部落,几十万鲜卑人沦为奴隶,这笔血债我们鲜卑人还没有讨还,现在~毙吗?”
“不能,当然不能。”
各部领轰然回应。
日逐王又道:“我们鲜卑人就是草原上的狼,而汉人就是圈养在羊圈里地羊。可现在这群绵羊却居然从羊圈里跑了出来,跑到了大草原上,而且还要反过来吃掉我们这群狼了,这个世界不全乱套了吗?”
“哈哈哈~~”
各部领轰然大笑。
“各位~~”
日逐王忽然长身而起。走到了大帐外,各部领纷纷起身跟着日逐王来到了帐外,日逐王以手中权杖遥指南方,回头向各部领道:“三天之内,各部骑兵必须赶到王庭之南五十里的白草滩集结,过时不到者~~死。”
“诺。”
各部领轰然应诺。
“报~~”
日逐王正欲再次说话时,前方忽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声凄厉的长嗥已经响彻长空,惊抬头。只见一骑快马正如风卷残云般冲了过来,日逐王地侍从队长阿胡儿早已经率领十数骑兵迎了上去。
“怎么回事?”阿胡儿勒住来骑马缰。厉声喝道,“出什么事了?”
“大王!”来骑没有理会阿胡儿,直接向日逐王大喊道,“一支四、五百骑的汉军骑兵突然出现在王庭北方。距离王庭已经只有二十里了。”
“什么?”
“汉军骑兵?”
“距离王庭已经只有二十里了?”
“这下糟了。”
日逐王身后的各部领顿时一阵骚乱。
“慌什么?”日逐王回头不悦地瞪着神色慌张的各部领,待众人重新安静下来,才沉声喝道,“不过四、五百汉军骑兵,就能让你们慌成这样!你们还是不是天狼神的子孙?大鲜卑的颜面都让你们给丢尽了。”
“可~~可那是马屠夫的军队。有部落领小声地提醒道,“不是一般的汉军啊。”
“马屠夫的军队又怎样?马屠夫地军队就不是爹生亲娘养的?就不是血肉之躯?大鲜卑勇士地马叉和弯刀就杀不死他们?”日逐王眸子里流露出令人心悸的杀机。厉声喝道。“有八百铁卫在此。怕什么!?”
各部领凛然噤声。
日逐王霍然回,向侍从队长阿胡儿道:“阿胡儿。”
阿胡儿策马上前。厉声喝道:“小人在。”
日逐王道:“立即率领八百王庭铁卫出击,屠灭这支汉军骑兵。”
“诺!”
阿胡儿轰然应诺顿,领命而去。
日逐王霍然回头,向各部领道:“诸位领随本王前往观战,看本王的八百铁卫如何击灭马屠夫的五百骑兵,来人,给各位领备马!”
……
西风烈,长空雁叫声声哀。
马蹄疾,弯刀凝霜阵阵寒。
“报~~”
凄厉地长嗥声中,一骑快马从前方疾驰而回。
“吁~~”
马轻轻喝住战马。
狂风怒号,荡起马身后厚重的白色披风,凌空啪啪翻腾,翻滚的披风下,战马的马鞍后面赫然挂着几串长长的“项链”,这些项链既不是用石头串成的,也不是用骨头结成地,分明是用一只只凝血地“人耳”串结而成。
马身后,五百骑兵一字排开。
本是五百轻狂少年,脸上地稚气都还没有褪尽,可那一双双原本应该清澈如水的黑眸,此时已经变得比最凶残地野狼都还要狰狞!几乎所有骑兵的马鞍后面都挂着同样的“项链”,以人耳串成的“项链”。
马的五百骑兵先往北、再向西,最后向南(绕开鲜卑斥侯突然出现在王庭以北二十里的最重要原因),孤军深入千余里,一路上踏平的鲜卑大小部落已经过百个,那一串串凝血的“项链”便是成千上万鲜卑男人死在这群少年骑兵马刀下的见证!
这群少年的气质已经完全蜕变,现在,他们再不是一群懵懂无知的少年了,他们是一群狼,一群野兽,一群残忍嗜杀的铁血战士。战争和杀戮,在最短的时间内改变了这群少年,更改变了马。
“将军,前方二
现鲜卑部落,有圆顶大帐一座,牛皮大帐三十余座顶。”
—
圆顶大帐一座,牛皮大帐三十余座?毡包数百顶!?
一丝狰狞的杀机在马嘴角绽放、凝结,霍然回。五百骑兵地目光已经灼灼地聚焦在他身上。就像一群嗅到了血腥味地野狼,正以期待的眼神紧盯着它们的头狼,只等头狼一声长嗥。便会蜂拥而上,将猎物撕成粉碎。
“嘶~~”
清越地金属磨擦声中。马缓缓拉下鬼脸面罩,年轻的脸庞便被狰狞可怖地鬼面完全遮掩,只有狭长的眼窟里,依然流露出灼热的眼神,还有狮头鬼面盔后那一篷随风飘舞的银色狮毛,显出三分张扬、七分狂野。
连绵不绝的金属磨擦声紧接着响起,五百骑兵也缓缓拉下了头盔上的鬼脸面罩。倏忽之间,那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庞已经不见。取而代之地却是一张张狰狞可怖的鬼脸,还有从那一道道狭长眼窟里流露出来地冰冷杀气。
“大汉铁骑~~”
马策马回头。手中银枪高举撩天。
“天下无敌!”
五百骑兵纷纷高举马刀,轰然回应。
倏忽之间。马将手中银枪往前狠狠压下。**骏马似有灵性顿时长嘶一声扬蹄飞奔,马身后,五百骑兵如同决了堤的洪水、席卷而前。铁蹄翻腾,碎草烂泥漫天激溅。蹄声如雷。直欲震碎长空。
……
稽落山。马跃大营。
周仓步履沉重地走进马跃中军大帐。凝声说道:“主公,已经过去十天了。还是没有少将军和五百骑兵地消息,你看是不是~~”
“周仓!”马跃霍然举手,阻止周仓道,“沉住气!只要我大军未动,日逐王和置建落罗部的注意力便始终会集中在稽落山。马和他地五百骑兵就是安全地!退一步讲。就算马的五百骑兵遇到了大队鲜卑骑兵。打不过难道还逃不掉吗?”
周仓挠了挠头,憨声道:“那倒是。”
……
北海。置建落罗部王庭。
阿胡儿的八百铁卫已经严阵以待,日逐王和各部领也在阵前一字排开。
来袭的汉军只有四五百骑兵,日逐王还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在日逐王看来,有王庭八百铁卫已经足够击败这支汉军骑兵了,不过为防万一,日逐王还是急令王庭以西八十里外地右骨朵部三千骑兵火来援。
“大王,汉军!”
阿胡儿忽然手指前方大叫起来,日逐王及各部领闻声抬头,果见前方苍茫地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群黑压压地骑兵,鲜卑骑兵地皮甲大多是灰色的,只有汉军骑兵地铁甲才显出黝黑之色,在碧绿如茵的大草原上显得格外惹眼。
日逐王将手中权杖往前一挥,大声道:“出击,击破敌军。”
阿胡儿铿然抽出弯刀高举过顶,仰天长嗥道:“大鲜卑的勇士们~~杀!”
“杀杀杀~~”
八百鲜卑勇士像野狼一样疯狂地呐喊起来,随着阿胡儿将弯刀往前一引,便纷纷策马向前,迎着前方疾驰而来的汉军骑兵蜂拥而去。
……
汉军阵前。
马举枪撩天,仰天长吼:“锥形阵~~投枪准备!”
马一声令下,漫山遍野席卷而前的五百骑兵迅开始结阵,倏忽之间便结成了突击力最犀利地锥形阵,而马就处在锥形阵地最尖锐!长长地骑枪和锋利的斩马刀已经绰回鞘中,一柄柄投枪已经高高扬起。
北方地游牧民族会骑射,马麾下这五百秦胡少年也同样会骑射,不过轻骑兵与轻骑兵之间的对战,骑射功夫鲜有用武之地!当双方战马都在高冲刺时,就算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胡人,也很难远距离射中敌人。
只有极少数用箭好手才能在极奔跑的战马上,数十步开外仍能放箭射中敌人。
而等到敌人冲到近前你还敢使用弓箭的话,那基本上就等于自杀了。所以,骑兵之间的混战,既便是草原上的胡人,骑射也从来不是杀敌的主要手段,大多会使用弯刀、马叉、马刀等近战兵器杀敌。
……
“哈!”
阿胡儿大喝一声,双腿狠狠一挟马腹,**坐骑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加。
阿胡儿身后,八百铁卫已经摆开了草原民族标准的“狼群”突击阵(其实就是什么阵形也没有。所有人都一窝蜂似地往前冲。草原民族没有文字、没有书简,自然更加不可能有兵书阵法,而像轲比能那样有幸从汉人那里学习兵书阵法地。毕竟只是极少数)。
“咻!”
两军相距百步之遥时,阿胡儿张弓搭箭。一支粗逾拇指地狼牙羽箭已经掠空射至,直取马咽喉,马微微侧身,锋利的狼牙箭已经贴着他的肩甲掠过,身后旋即响起一声惨叫,不用回头,马都知道已经有一名士兵中箭落马。
耳畔风声呼嚎。脚下地大地正如潮水般往后倒退,倏忽之间。两支骑兵相距已经只有数十步之遥。
“杀!”
“嗡嗡嗡~~”
马大吼一声,往后高高扬起的右臂使劲往前甩出。当右臂往前甩到极限时五指猛然张开,紧紧握于手中地投枪顿时脱手而出。投枪尾部的绣竿开始急地摆动。出阵阵凄厉的尖啸。
“杀杀
此起彼伏地杀伐声中,马身后的五百骑兵同时吐气开声。用尽全身之力将握于手中的投枪甩了出去,将近五百支投枪霎时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绵密的死亡森林,挟带着令人窒息的尖啸。向着狂飙疾进的鲜卑骑兵恶狠狠地攒射而至。
“嗯!?”
眼见一道寒芒迎面疾射而至,阿胡儿脸色霍然惊变。急绰弓回鞘,再顺手一捞、锋利地弯刀已经来到了手中,那道寒芒堪堪射至。阿胡儿急挺刀挡格。耳畔只听得噗地一声轻响。手中弯刀同时一震。
下一刻。一股冰寒从胸口蛛丝般向全身迅扩散,阿胡儿陡然感到手中的弯刀沉重如山。再无力举起空中,缓缓低下头来,阿胡儿呆滞地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胸膛,一截竹竿已经刺穿了他的身体。
“噗!”
阿胡儿身体一歪从马背上颓然摔落,旋即被身后飞奔而过的马蹄踩成了肉泥。
“噗噗噗~~”
几乎是阿胡儿倒身栽落地同时。百余骑鲜卑铁卫也已经中枪落马,鲜卑阵前顿时一片人仰马翻,战马的悲嘶和士兵的哀嚎早已经响彻长空。马绰枪于手,仰天长嗥道:“儿郎们,一鼓作气~~杀光这群鲜卑土狗!”
“嗷嗷嗷~~”
五百骑兵纷纷绰刀在手,轰然回应。
铁蹄奔腾、碎草四溅,倏忽之间,汉军地锥形突击阵已经与鲜卑铁卫的群狼阵恶狠狠地撞在一起,原本就已经极为混乱地鲜卑狼群阵就像是被铁犁犁开的泥田,从中间往两翼绽裂,并且随着汉军锥形阵的突进,裂缝正变得越来越大。
……
“什~~什么?这怎么可能!?”
日逐王圆睁双眼,死死地瞪着前方喧嚣地战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
两军才刚刚接触,八百王庭铁卫就已经阵形大乱,而五百汉军骑兵却仍然保持着严谨地突击阵形,这样地结果简直让人疯!日逐王和各部领因为相隔甚远,没有看到汉军骑兵射出的投枪,还以为王庭铁卫地阵形是被汉军骑兵硬生生冲乱的。
尤其是汉军骑兵阵前那员白袍武将,于鲜卑乱军之中更是如入无人之境,手中银枪上挑下刺,就如同翻腾飞舞的白龙,鲜卑骑兵顿如波分浪裂,竟无人能阻其片刻!不到片刻功夫,八百铁卫的骑阵便已经被汉军骑兵凿穿。
……
“嗷哈~~”
马举枪撩天、仰天长啸,狂暴的杀机如长河巨浪在胸际翻腾,正欲策马回头重新杀入鲜卑乱军之中时,眼角余光忽然瞥前前方不远地草原上,正肃立一群衣着华丽的鲜卑人,其中一名鲜卑人的身后,居然还竖着一杆灰色大。
“嗯?难道是鲜卑贵族?”
马稍稍拔转马头,任由**的坐骑扬蹄飞奔,前方那群衣着华丽的鲜卑人身影迅变得清晰起来。
……
“大王,汉军骑兵已经凿穿王庭铁卫的骑阵,向着这边杀过来了!”
“大王快走!”
“保护大王!”
日逐王身边的部落领顿时慌了手脚,日逐王转身欲逃时。马马快,已经单骑杀到,手起一枪刺日逐王于马下,其余各部领见状大惊。急策马来救。二十九名部落领以及各自地亲随侍从百余骑向着马一窝蜂似地冲杀过来。
马不惧反喜,仰头长啸一声策马冲进鲜卑阵中,手中银枪疾如闪电般吞吐突刺,当其冲的四名部落领只觉喉头一凉。旋即浑身冷,再难以动弹分毫,下一刻,无情的黑暗便如潮水般将他们吞噬。
日逐王虽然翻身落马,却并未立即丧命,此时眼见这骑汉将大神威。单骑独斗百余鲜卑勇士而丝毫不落下风。每一枪刺出,必有一名鲜卑勇士中枪落马。等到五百汉军骑兵杀到时,那百余鲜卑勇士已经死伤过半。
日逐王心知逃生无望,不由定下心来厉声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马策马回头,手中银枪缓缓下压。滴血的枪尖直指日逐王咽喉。
日逐王死死地盯着马狮头鬼面盔上地狭长眼窟,犀利地眼神直欲窥透鬼面盔的遮掩看清马的真容,再次喝问道:“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某。马是也。”
冰冷的杀机从狮头鬼面盔狭长地眼窟里倾泄而出,一把冷森森的声音从鬼脸面罩后面鬼魅般响起。下一刻,滴血的枪尖毫不留情地攒刺下来,一枪刺穿了日逐王的咽喉。血光激溅。日逐王犀利的眼神很快就开始散、并且黯淡下来。
马一枪刺死日逐王。正欲下马将其枭、再割下耳朵时。鲜卑人的王庭铁卫已经嗷嗷叫着杀了回来,等马率领五百铁骑击溃王庭铁卫。再次返回日逐王伏尸之处时,日逐王地尸体却已经不翼而飞。
偷走日逐王尸体地是置建落罗部一个小部落的领,刚才他虽然被马挑落马下却只是受了轻伤,因而装死侥幸躲过一劫。随着这名小部落领地逃出生天,汉军五百骑兵大败八百王庭铁卫。还有马单骑独斗百余鲜卑勇士的消息在西部草原迅传扬开来。
从这一天开始,狮头鬼面的马~~成了鲜卑人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
汉献帝建安二年(189年)九月,马跃引精兵八千击鲜卑,
落山下。
十月初,从弟马引轻骑五百,避开正面、迂回奔袭两千余里,一举袭破置建落罗部王庭,八百王庭铁卫被击溃,日逐王、两位王弟、三位王子,还有聚集在王庭的二十八位部落领以及各自麾下的鲜卑贵族凡百余人,全部被斩。
等右骨朵部三千骑兵赶到王庭时,看到地只有满地伏尸,所有的尸体都已经被枭,级上的耳朵也只剩下了一只,而那支来去如风的汉军骑兵却已经远在数十里之外!报仇心切的三千鲜卑骑兵急起直追,却被五百汉军骑兵趁夜偷营,再次大败而归。
……
长安,李儒官邸。
李儒正和司隶校尉刘备地心腹谋士简雍密谈。
经过大半年的混战,凉州各部乱军地实力迅衰亡,甚至比贾诩预料地还要迅。
到了汉献帝建安二年十月间,郭麾下已经只剩两万兵马,暂时驻扎在长安。李催更惨,此时已经只剩八千残兵屯于商县,据武关以暂且栖身,好在南阳太守孙坚与荆州牧刘表也在混战,暂时还无暇北顾。
杨奉先与李催联合,却被郭、李儒打得大败。李催率败军南走商县时,杨奉率部出走,半路上又遭受郭军地伏击,所部乱军只剩两千残兵,不得不奔入凉州武都郡,前来投奔段煨以暂且栖身。
赵岑并未参与郭、李催之间的混战,而是率领两万乱军撤回了函谷关。不过凉州乱军地粮草辎重大多被郭、李催瓜分一空,赵岑军中缺粮,每日都有士卒哗变叛逃,到了十月间也只剩下了七、八千人。
凉州乱军的败亡已经在所难免,郭、李催之流根本就不可能久据关中,现在地确应该另谋出路了。
一盏孤灯,满室幽幽。
简雍正襟危坐,向李儒道:“以先生这等睿智之士,不可能看不清当今天下的大势,如今汉室衰微,天下群雄并起,大丈夫择主而事、建功立业正当其时也!郭将军困守关中只能是死路一条,只有引兵向东投效我家主公,才是坦途。”
李儒不阴不阳地说道:“听说刘备大人经常当街贩鞋,可有此事?”
简雍正色道:“确有此事。”
李儒大笑道:“这等胸无大志之人,如何成就大事?郭将军投了这样地主公,才真正是死路一条。”
简雍微笑道:“先生不闻假痴不癫乎?”
“哦?”李儒欣然道,“这么说刘备大人是在装疯卖傻喽?”
简雍不答反问道:“先生以为呢?”
“好吧。”李儒点了点头,又问道,“先生刚才也说了,方今汉室衰微、天下群雄并起,正是大丈夫寻觅明主、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不过先生请告诉我,刘备大人麾下兵不过数百,将不过关、张,称得上是明主吗?”
简雍道:“我家主公现在虽然只有数百精兵,武将也只有关羽、张飞两位将军,可谁又敢肯定数年之后,不会有精兵十万、良将千员呢?天下大势,唯大义方能服人,我家主公虎踞洛阳、执掌天下权柄,各路英豪必闻风来投,何愁大业不成?”
“哈哈哈~~”李儒大笑道,“一个小小的司隶校尉也敢说执掌天下权柄?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李儒先生。”简雍霍然起身,满脸不悦地说道,“你可以不相信在下的话,但请不要侮辱我家主公。”
李儒也沉下脸来,毫不客气地说道:“简雍先生请回吧,我家将军是绝无可能当贩夫走卒的部下的,言尽于此,来人,送客!”
“李儒,将来你会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简雍脸色大变,怒道,“还有,请不要擅自做主,请带我去见郭将军,我要见郭将军!”
“我家将军军务繁忙,没空见你。”李儒冷冷一笑,沉声道,“还有,在下从不知道后悔二字怎么写,送客!”
“哼!”
简雍闷哼一声,拂袖而去。
目送简雍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李儒才正了正衣冠,换了副和颜悦色的嘴脸,向门外的家丁道:“有请平西将军特使,郭图先生。”
……
稽落山下,马跃大营。
马跃正伏案昏睡时,忽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惊醒,霍然惊醒时,周仓早已经疾步而入,满脸兴奋地向马跃大吼道:“主公,大喜!大喜呀!!!”
“哦?”马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少将军回来了!”周仓击节道,“出征时的五百骑兵回来了四百余骑,而且还带回了大量战利品,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
“是吗?”马跃急忙翻身坐起,问道,“带回了什么战利器?”
“置建落罗部大王日逐王的权杖,还有三千多只鲜卑耳朵,都是左耳朵。”
“好家伙,这么说马这小子踹了日逐王的王庭!”
“还杀了三千多鲜卑人!?”
“典韦!”马跃奋然转向侍立帐中的典韦,厉声道,“传令,三军列阵,迎接少将军得胜归来!”
“遵命。”
典韦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