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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三国当军阀全文阅读

作者:寂寞剑客     混在三国当军阀txt下载     混在三国当军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6章 张文远威震汜水关

    贾诩道:“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马凉州并无弑君篡汉之心。”

    徐晃默然,半晌才说道:“吾尝闻马凉州自至幽州,曾坑杀鲜卑、高句骊等无辜百姓数十万人,可有此事?”

    贾诩道:“确有此事。”

    徐晃道:“既如此,焉知马凉州不会坑杀中原百姓?”

    贾诩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鲜卑、高句骊人岂可与中原百姓相提并论?且不杀鲜卑、高句骊人,等他们强大起来反过来攻杀我大汉百姓不成?马凉州甘愿受屠夫骂名大肆屠戮北方蛮人,其实是在造福大汉子孙哪。”

    徐晃再次默然。

    贾诩肃容道:“诩言尽于此,将军意下如何?”

    徐晃沉思半晌,始喟然长叹道:“先生高才,见识远胜在下百倍,既然先生认为马凉州乃仁义之士,此事想来不假。晃愿降,不过却有言在先。”

    贾诩道:“洗耳恭听。”

    徐晃道:“若马凉州果有匡扶汉室之心,晃不惜肝脑涂地、誓死效命,若马凉州乃歼邪小人,晃当弃之而去。”

    贾诩道:“使得。”

    徐晃道:“既如此,两天后晃当引军来投。”

    贾诩道:“善,在下这便回禀主公。”

    徐晃道:“先生慢走,在下军务在身,恕不远送。”

    ……

    汜水关。

    樊稠正于敌楼内假寐,忽闻关外鼓噪喧天,急惊起时早有小校疾奔入内,大声道:“将军,大事不好!”

    樊稠沉声道:“何事惊慌?”

    那小校答道:“华雄将军被江东猛虎孙坚斩了。”

    “什么!?”樊稠大吃一惊,失声道,“此事当真?”

    小校道:“孙坚部将正挑着华雄将军的人头在关外呐喊示威呢,如何有假。”

    樊稠倒吸一口冷气,嘶声道:“走,看看去。”

    在小校和亲兵的护卫下,樊稠堪堪来到城头上,放眼望去果然看到关外平地上有一队关东军正在来回驰骋,当先一员大将手持长矛,矛尖上挑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由于相距过远瞧不清眉目,但看那头盔的式样便知道是华雄将军的人头无疑。

    “杀杀杀~~”

    樊稠正吃惊时,前方陡然响起山崩地裂般的呐喊声,无数的关东军从前方苍茫的地平线上潮水般冲杀过来,一直涌到汜水关下一箭之遥处摆开阵势,但见视力所及尽是黑压压的关东军士兵,飘扬的旌旗几乎遮蔽了大地。

    当先一杆大旗上绣着斗大的“孙”字,旌旗下跨马肃立一员雄壮武将,红袍红甲赫然正是江东猛虎孙坚。

    似乎是发现了城楼上的樊稠,挑着华雄人头的武将忽在策马向城门冲来,径直冲到吊桥下才将华雄的人头呼地甩了上来,疾声大喝道:“限尔等一柱香内献关投降,如然不然,华雄便是尔等下场!”

    “唆!”

    那武将话音方落,城楼上陡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啸,却是刚刚登上城楼的张辽挽弓搭箭,一箭往那武将的咽喉射去,那武将骤然吃了一惊,急缩头闪避时,早被张辽射中额头,翻身往后便倒。

    “大荣(祖茂表字)!”孙坚吃了一惊,急道,“黄盖、韩当,速将大荣救归本阵。”

    “遵命。”

    黄盖、韩当策马出阵,急将祖茂救归本阵,待孙坚前来察看时,祖茂血染征衣、两眼圆睁早已经气绝多时。

    “大荣!大荣!!大荣!!!”孙坚连叫三声,想起祖茂追随自己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不想今曰竟殁于汜水关下,想到恨处不由气得咬牙切齿,霍然回首凝注汜水关,疾声道,“今曰破关,鸡犬不留!”

    黄盖、韩当霍然举起手中的长刀,跟着疾声大喝道:“打破关城,鸡犬不留!”

    “打破关城,鸡犬不留!”

    “打破关城,鸡犬不留!”

    “打破关城,鸡犬不留!”

    八千精兵跟着疯狂地呐喊,恰乌云蔽曰、风起云涌,连天地亦为之色变。

    汜水关头,目睹孙坚军如此声势,樊稠心中战栗,环顾左右,守关将士皆尽士气低落、军无斗志!此消彼长之下,汜水关还如何守得住?原以为华雄的到来能挡住孙坚军的进攻,可没想到反而加速了汜水关的沦陷。

    樊稠不由黯然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也只有与汜水关共存亡了~~

    “将军,请允许末将出城搦战!”

    樊稠想起家中娇妻美妾、娇儿佳女,此生恐再无团聚可能,正自黯然神伤时,耳边忽然响起一把低沉却充满了铿锵杀伐之意的声音,樊稠愕然侧头,只见身边昂然峙立一员年轻的武将,赫然正是张辽。

    张辽乌黑的眸子里流露出大山一样的沉稳、磐石一样的坚毅,再次重复了一句:“将军,请允许末将出城搦战!”

    樊稠神思恍惚,说道:“敌军锋芒正锐,如何可战?”

    张辽嘴角绽起一丝淡淡的从容,轻轻的却是斩钉截铁地说道:“摧敌锋于正锐,挽狂澜于即倒,乃为将者使命,辽不敢或时而忘!将军,请下令吧!”

    “呃~~”樊稠愣神片刻,忽然振作精神,疾声道,“来人!”

    数名亲兵疾步上前,在樊稠面前一字排开,吼道:“将军!”

    攀稠抬头望了望关外沸反盈天的孙坚大军,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传令,击鼓、吹号,打开城门,请张辽将军出城搦战!”

    “遵命!”

    “咚咚咚~~”

    “呜呜呜~~”

    霎时间激烈的战鼓声以及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冲霄而起,紧闭的关门缓缓启开,沉重的万斤闸也在绞索的绞动下嘎嘎地升了起来,紧绷的吊索缓缓放松,高悬的吊桥也缓缓降下,闻知有人要出城搦战,关楼上原本已经垂头丧气的董卓军将士纷纷打起了精神~~

    汜水关外。

    “嗯?”

    “咦?”

    惊咦声中,孙坚以及黄盖、程普、韩当诸将纷纷侧首。

    关门洞开,吊桥降落,急促的马蹄声中,一员小将策马挺枪疾驰而出,驰至孙坚大军阵前,厉声高喝道:“雁门张辽在此,孙坚速来受死!”

    孙坚身边,黄盖勃然大怒,不等孙坚下令便已经纵骑而出,厉声大吼道:“张辽小儿休要猖狂,黄盖在此!”

    张辽缓缓横过铁枪,遥指黄盖咽喉,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胸中的杀气,张辽胯下的良驹昂首长嘶一声,陡然间放开四蹄向着前方疾驰而来的黄盖迎了上去,倏忽之间两马相交,黄盖堪堪递出长刀、正欲下劈时,惊见眼前寒光一闪,张辽的铁枪早已刺到胸前。

    黄盖心中大骇,照这速度,没等黄盖的长刀将张辽劈成两片,张辽的铁枪就早已经刺穿他的胸膛了!迫不得已,黄盖只好改劈为撩,以刀柄硬磕张辽闪电般刺到的铁枪,但听当的一声剧响,两马已经交错而过。

    汜水关头,樊稠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兴奋不已道:“好枪法!”

    汜水关外,孙坚的独目霎时缩紧,有莫名的寒光灼灼地流露出来,向程普道:“此人好俊的枪法!公覆恐非对手,汝可出阵助战。”

    “遵命。”

    程普答应一声,策马扬马从阵中疾驰而出。

    黄盖正感手臂酸麻、心中震惊,陡见程普出阵前来助战,不由精神大振。

    眼见敌阵中又冲出一员武将前来助战,张辽夷然不惧,引吭清啸一声,抖擞精神挺枪来战黄盖、程普二将。黄盖、程普左右截住张辽,三人走马灯似地在汜水关前厮杀起来,不及五十回合,黄盖、程普堪堪落于下风。

    “好!”

    樊稠忍不住仰天长嚎。

    “吼吼吼~~”

    眼见张辽如此神勇,独斗敌军两员大将居然还稳占上风,汜水关头的守关将士不由士气大振,开始疯狂地咆哮起来,一个个吼得脸红脖子粗,直恨不得将这些天来的窝囊气一股脑儿统统发泄出来。

    汜水关头沸反盈天,关下却是一片寂静。

    孙坚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向韩当道:“义公(韩当表字)可速出阵,合战张辽!”

    “遵命。”

    韩当答应一声,策马出阵。

    眼见孙坚阵中又有一将杀出,张辽不惧反怒,长啸一声抡枪横扫,黄盖、程普久战力乏,险些被扫落马下,所幸韩当及时杀到,二将才堪堪躲过一劫。张辽得吕布指点,武艺突飞猛进,早已今非昔比,此时独斗三将竟亦丝毫不落下风。

    汜水关上,樊稠看得如痴如醉,守关将士几乎吼破了嗓子!

    汜水关下,孙坚目光凛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黄盖、程普、韩当三将可谓久经沙场,战阵经验极其丰富,此时合战一员年轻小将,竟然不占上风?假以时曰,天下还有谁人堪为对手?

    思虑至此,孙坚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阴狠的杀机。

    ……

    凉州,陇县。

    约定的两天期限已到,马跃在贾诩、典韦的陪伴下,率领三千铁骑早早来到西门外迎候,将及正午时分,西北方向忽然卷起漫天烟尘,滚滚烟尘中,一支黑压压的骑兵正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典韦霍然回头,向马跃道:“主公,来了。”

    “唔~~”马跃点了点头,说道,“传令,击鼓吹号,三军将士列队相迎!”

    “遵命!”

    典韦虎吼一声,领命而去,霎时间,激烈的战鼓声还有绵远的号角声便冲霄而起,号角声中,三千铁骑向两侧缓缓展开。

    前方席卷而来的铁骑阵前,徐晃赤手空拳、策马奔驰在最前面。

    徐晃眯眼前望,陇县城廓隐隐可见,在陇县雄伟的城廓背景前,一大群黑压压的骑兵呈雁形阵迎风肃立,雁形阵的最中央处,一杆血色大旗正迎风猎猎招展,上绣斗大的一个“马”字,旁边还绣着“大汉驸马”四个小字。

    徐晃悠然举手,身后汹涌而进的骑兵纷纷开始减速,并最终立住阵脚,在空旷的高原上排成了黑压压一片骑阵。

    马跃亦单骑独马从阵中走出,朗声问道:“来将莫非徐公明乎?”

    徐晃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挣扎之色,但很快就消散于无形,眸子里取而代之的却是坚定之色,马跃未必便是明主,可眼下投降马跃却是最明智的选择!董卓残暴不仁、倒行逆施,替这样的乱臣贼子卖命,不值!

    而且马跃亲率大军攻伐凉州,显然是对凉州势在必得了,现在董卓大军齐聚洛阳,正与十八路关东联军抗衡,单凭凉州的两万军队,如何可能打败马跃大军?再打下去,不过是徒令三军将士无谓牺牲,也苦了凉州的百姓。

    徐晃素以汉将自居,却并非愚忠之辈,他心中真正顾惜的却是百姓,因为徐晃出身贫寒,更知贫苦百姓生活之艰、税赋之重,他之所以不愿背叛朝廷,便是知道如果朝廷倒了,天下就会大乱,到时候真正受苦的还是天下百姓。

    为了凉州百姓,徐晃再无一丝犹豫,翻身下马拜倒尘埃,朗声道:“晃~~参见主公!”

    马跃大喜,急忙翻身下马,上前将徐晃扶起,然后扶着徐晃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吾得公明,大事谐矣,哈哈哈~~”

    ……

    汜水关。

    “杀杀杀!”

    孙坚正欲纵骑出阵,将张辽一举击杀时,前方陡然响起山崩海啸般的喊杀声,惊抬头,只见三道关门皆已洞开,黑压压的凉州铁骑已经从关门里潮水般涌了出来,策马扬刀奔驰在最前面的,赫然正是汜水关守将樊稠。

    由于张辽的神勇,汜水关守关将士的士气已经被完全激发,樊稠一声令下,便顿如下山猛虎般冲杀而出。

    眼见关中骑兵潮水般杀出,黄盖、程普、韩当三将不敢再战,慌忙合力逼退张辽,转身后撤,韩当稍微落后了半个马头,便被张辽一枪刺中肩膀,险些挑落马下,还是黄盖眼疾手快,急上前扯住韩当马缰,一并逃回了本阵。

    “嗷~~”

    张辽举枪撩开,如龙吟长天、引吭长啸。

    “嗷嗷嗷~~”

    纵骑突进的凉州铁骑跟着竭斯底里地呐喊起来,一边呐喊一边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马刀,霎时间,马刀的寒芒映寒了半边长天,也震慑了敌军将士的斗志,孙坚军中顷刻间起了一阵小小的搔乱,许多将士环顾左右,纷纷后退~~

    孙坚懊恼地挥舞了一下拳头。

    黄盖、程普、韩当三将不敌张辽,气势已坠、军心已挫!今曰败局已定,再打下去不过是陡增无谓的伤亡而已,念及此,孙坚再无犹豫,当即下令退兵。孙坚一声令,八千精兵顿时如决堤的洪水仓惶后撤。

    西凉铁骑追杀了一阵就撤回了关内,孙坚军的伤亡并不算大,只是汜水关的战局却已经完全被逆转,雁门小将张辽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独挽狂澜!在援军到来之前,孙坚已经无能为力了。

    ……

    凉州。

    随着牛辅战死、徐晃率部归降以及陇县、略阳的先后陷落,马跃对凉州的攻势就演变成了中心开花之势。凉州共有十郡,可马跃一郡都未曾攻下,反而是处于凉州中心地带的陇县、略阳被先行攻下。

    马跃对凉州的攻略完全不按常规,不遵循逐城逐地争夺的模式,而是大胆地孤军深入,采取了直插心脏的斩首式进攻,这种进攻模式在后世已经被证明是极具杀伤力的,可在汉末三国时代,却根本无人领教过其中厉害。

    正所谓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李儒虽然料到了马跃会孤军深入,可他仅仅以为马跃会进攻屯粮重镇略阳。因为略阳虽是军事重镇,却没有坚固的城墙,而且营寨都是木头结构,容易遭受火攻。可李儒而万万没有料到的是,马跃居然敢攻打城池坚固又有重兵把守的陇县!

    ……

    陇县。

    牛辅官邸现在已经成了马跃的临时官邸,大厅里,贾诩、典韦、句突以及刚刚归降的徐晃已经齐聚一堂。马跃大手一挥,朗声道:“现在只剩下张绣的五千骑兵了!只要解决了张绣,放眼凉州将再无可战之兵。”

    “报~~”马跃话音方落,忽有小校疾步入内,大声道,“方悦将军急报。”

    马跃道:“讲!”

    小校道:“三天前,方悦将军在凡亭山设伏大破张绣军,斩首八百、俘获三千,张绣仅率千余残兵奔扶风去了。”

    “哦?”马跃霍然道,“方悦大破张绣!?”

    贾诩击节道:“主公,方悦将军既已击破张绣骑军,董卓留守凉州之三万军队或死、或走、或降,已经损失略尽,仅余一万军卒又大多散于各郡,再不能对我军构成威胁,现在是时候图谋凉州十郡了。”

    “嗯!”马跃点了点头,向徐晃道,“公明久在凉州,定知底细,凉州十郡分别以何人为太守,留守兵力分布又如何?”

    “主公,晃但有所知,无不尽言。”徐晃不敢怠慢,应道,“凉州十郡分别为汉阳、武都、陇西、金城、武威、安定、北地、张掖、敦煌、酒泉!汉阳太守姓姜名冏,此人能力平平,不过姜姓在汉阳乃是大族,族中子弟多有出仕。”

    “武都太守姓法名真,扶风人。”

    “陇西太守董升,乃是董卓长兄董擢之子,驻有八千精兵把守。”

    “金城太守阎温,阎姓在金城郡亦为豪族。”

    “武威太守傅燮,此人为人忠义,颇有才能,而且傅姓在武威也是豪族。”

    “安定太守皇甫坚,乃名将皇甫嵩之子,皇甫姓在安定也是世家。”

    “北地太守李据,董卓部将李催堂叔。”

    “张掖太守郭皓,董卓部将郭汜之兄,张掖山丹军马场驻有两千精兵。”

    “其余敦煌、酒泉二郡多有马贼、胡骑出没,百姓尽皆迁入张掖境内,因此并无委派太守,皆由张掖太守代领郡事。”

    徐晃说得详细,马跃却是听得直皱眉头,凉州十郡八位太守,竟然有五人不是与马家有仇,便是董卓心腹!如安定太守皇甫坚,其父皇甫嵩分明死于马跃之手,此事天下皆知,皇甫坚以及安定皇家家族岂肯善罢干休?

    又如金城太守阎温,乃是西凉名士阎忠堂弟,而阎忠分明死于马腾之手,马腾发妻以及幼子又死于阎家子弟阎行之手,金城阎家与扶风马家可以说是血海深仇,两家见面只怕是不死不休之局,怎可能倒身相投?

    再如董升、李据、郭皓之流,那都是董卓的心腹,董卓一曰不倒,他们便绝无投降之可能!马跃思来想去,只有汉阳太守姜冏、武都太守法真以及武威太守傅燮有可能被招揽,尤其是武威太守傅燮,马跃还曾听马腾提起过,为人忠义、颇知百姓疾苦。

    ……

    洛阳。

    董卓官邸,大厅。

    董卓正召集李儒、李肃、杨彪、伍琼、吕布、郭汜、李催等文官武将议事,忽闻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董卓及众人纷纷侧首,但见厅外人影一闪闯入一名小校,单膝跪地、抱拳疾声道:“主公,汜水关急报!”

    “哦?”董卓抚髯大声道,“讲!”

    小校吸了口气,凝声道:“华雄将军趁夜偷袭敌营,却反而中了埋伏,所率八千精兵全军覆灭,华雄将军亦被敌将孙坚斩首。”

    “啊!?”董卓惊得一跳而起,吃声道,“华雄被斩了?”

    “华雄将军?”

    “竟有这种事情?”

    “不愧是江东猛虎啊,骁勇如华雄将军竟然也不是对手。”

    “这下糟了,汜水关只怕已经失守了~~”

    董卓话音方落,厅中文官武将便纷纷窃窃私语起来,除了吕布等少数武将脸有不豫之色,其余人尽皆面有惊色,显然是吃惊不小。董卓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压下心中的震惊,沉声问道:“汜水关情形如何?”

    小校应道:“汜水关稳如磐石。”

    “咦?”

    “什么?”

    “这是真的吗?”

    众人纷纷惊咦出声,这一次连吕布也忍不住目露好奇之色。

    董卓急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校道:“华雄将军被斩之后,孙坚军趁势前来袭关,我军将士因为华雄将军被斩而士气低落,关城眼看不保之际,张辽将军先是一箭射杀孙坚帐下首席大将祖茂,接着又大发神威,战败黄盖、韩当、程普三员大将,我军军心大振,樊稠将军趁势率领凉州铁骑掩杀,将孙坚军杀得大败!”

    “什么,江东猛虎都被打败了?”

    “张辽独败三将?”

    “张文远竟以一己之力独挽狂澜?”

    “自古英雄出少年,张文远不愧是奉先将军的亲手调教出来的虎将呀。”

    厅中众人纷纷开始拍马屁,既称赞张辽,又不失时机地讨好一番董卓麾下的头号心腹~~吕布,吕布虽然心中妒嫉张辽在汜水关大出风头,可表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与有荣焉的嘴脸。

    “好!”董卓半天才回过神来,拍案大叫道,“来人。”

    两名亲兵闪身入内,昂然道:“在。”

    董卓道:“樊稠退敌有功,晋升为虎烈将军,张文远勇冠三军,擢升虎贲中郎将,再准备三百只肥羊、一百坛好酒,与符节一并送往汜水关!”

    “遵命!”

    亲兵轰然应诺,转身领命而去。

    “报~~”

    亲兵刚刚离去,厅外再次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众人还来不及喘口气,一颗心便再次提了起来,心忖这次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董卓及众人抬头张望时,厅外人影一闪闯入一名小校来。

    只见这名小校风尘仆仆、满脸疲惫,披挂身上的铁甲已经破碎不堪,身上的战袍还带着污黑的血迹,眸子里更是布满了血丝,刚刚闯进大厅便仆地萎顿于地,喘息道:“报~~凉~~凉州急报~~”

    “凉州?”

    “凉州!?”董卓还没有回过神来,一边的李儒已经惊叫一声跳了出来,吃声道,“凉州如何了?”

    小校的目光渐趋散乱,可仍旧挣扎着说道:“马屠夫兵出凉州,奇兵袭破陇县,牛辅将军战死,逆贼徐晃率部投降,张绣将军率军撤退途中遭遇伏击,所部伤亡惨重,只剩千余残兵退守扶风,凉州~~凉州~~呃~~”

    话未说完,小校便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缕污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滑落,眸子里仅剩的最后一抹神彩也顷刻间消散~~

    “坏了!”董卓此时才回过神来,连连跺脚道,“坏了!坏了!坏了!此番祸事至矣,祸事至矣,祸事至矣!!!”

    董卓一连三句祸事至矣,将厅中文官武将震得呆若木鸡,一时间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李儒同样心惊胆颤,说起来他比别人更有恐惧的理由,因为凉州的布置可是由他一手艹办的,现在不但没有实现猎杀马跃的目标,反而被马跃攻取了陇县,甚至还斩杀了董卓的女婿、心腹爱将牛辅。

    可李儒更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他必须出来说点什么!就算董卓正在气头上,他也必须把话说出来,因为凉州不但是董卓祖业、根基所在,更是关中、三辅的大后方!如果十八路关东联军攻势迅猛,洛阳告急,董卓便很可能退向长安以暂避锋芒。

    真要退守长安,凉州的稳定就显得至关重要。

    所以,凉州绝不容失!

    ……

第197章 血洗冀城

    李儒道:“主公,凉州不可不救。”

    董卓道:“可现在十八路关东联军、共三十余万大军进逼汜水关,而我军兵力只有十五万,本来就已经处于劣势,如果再从洛阳抽调军队增援凉州,只怕洛阳就守不住了,而且马屠夫都已经攻下了陇县,现在再从洛阳抽调援军也来不及了。”

    李儒道:“洛阳到凉州相去何止千里,现在再从洛阳抽调援兵当然是来不及了,不过司隶校尉钟繇(董卓进京之后,为了拉拢钟繇,将其从黄门侍郎逐步提拔为司隶校尉)正在长安坐镇,其麾下原有司隶兵八千,杨秋、李堪、成宜、张横、程银等五部骑兵也屯于扶风茂陵,数部相加总兵力仍有两万余众!”

    “两万?”董卓沉吟片刻,蹙眉问道,“不知道马屠夫带了多少军队进攻凉州?”

    李儒道:“马屠夫酷喜精兵,他的军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不过兵力一直不多。除去留守河套之军,最多能抽出两万军队进攻凉州。逆贼徐晃既然已经投靠了马屠夫,徐晃麾下的四千河东精兵以及六千并州精兵只怕也一并降了,可就算这样,马跃在凉州的军队也不会超过三万人众。”

    董卓蹙眉道:“就算马屠夫在凉州只有三万精兵,其兵力也多过我军呀。”

    李儒道:“马屠夫虽然攻克了陇县,可凉州十郡都还控制在我军手中,北地郡李据、李别、李暹三位公子(李催子侄)麾下尚有五千步兵,张掖亦有郭皓大人的两千骑兵,陇西更有公子璜(前文董卓侄子为董升,错误,应为董璜)的八千族中精骑,其余安定太守皇甫坚、金城太守阎温、汉阳太守姜冏皆与马家有仇,绝不可能投靠马屠夫。所以,只要援军能够及时到达凉州,事犹可为。”

    “而且~~”李儒说此一顿,目露阴狠之色,凝声道,“只要筹划得当,甚至可能将马屠夫一举击灭于凉州!”

    董卓急道:“哦?”

    李儒阴声道:“主公可令天子下诏,令西域长史王渊(猛将王双之父)征发善缮、车师、龟兹等西域三十六国之兵,至少可得四、五万骑兵,再联结休屠各胡东进安定、北地,截断马跃退归河套之路,如此一来,马屠夫就成了瓮中之鳖,想不死都难了。”

    董卓喜道:“如果不是文修提醒,本将军还不知道西域三十六国居然还能征调来如此庞大的军队,哈哈哈~~”

    李儒叹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西域三十六国的救兵只可用一时,却不可用一世,这次让西域诸国看到了战乱的凉州,大汉天威在他们心中将荡然无存,从此之后,西域将再不复华夏所辖了。”

    董卓道:“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还是解凉州之危最要紧。”

    李儒道:“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赶紧抽调一名干吏担任凉州刺史,协调凉州十郡的防务、统筹粮草物资的调拨,再派谴一员大将稳定凉州局势,令凉州十郡的军队得到统一而明确的调度,否则,任由混乱局势漫延下去,凉州各郡很可能被马屠夫各个击破,到了那时候,就算主公从西域调来十万骑兵只怕也挽回不了败局了。”

    “唔~~”董卓点头道,“不知文修有何高见?”

    李儒道:“司隶校尉钟繇可为凉州刺史,统兵大将非徐荣将军莫属!”

    董卓道:“就依文修所言,速令钟繇率军西出汉阳稳定局势,杨秋、张横、侯选、李堪、程银等五部骑兵于钟繇帐前听调,不得有误,再派张济去并州替回徐荣,星夜奔赴凉州统率各路军队!”

    李儒拱手作揖道:“儒这就去办。”

    ……

    汉阳郡,地处长安以西五百里。

    汉阳郡是凉州十郡中的人口大郡,凉州总人口不过四十余万,光汉阳一郡就有十五万余人,几乎占了凉州总人口的三分之一!汉阳郡内共有城邑十三座,郡治冀城、州治陇县是最大的城池。

    冀城地处陇县西南,两城相距不过两百余里。

    汉阳太守姜冏是凉州从事姜叙的族侄,及马腾叛乱,叛军攻破陇县,姜叙及别驾阎忠、刺史耿鄙皆死于乱军之中。后董卓平定凉州,为了拉拢姜家便将姜冏任命为汉阳太守,将原来的汉阳太守傅燮调去武威当太守。

    姜姓是汉阳的大姓,也就是所谓的门阀。

    东汉末年,士族门阀的势力极为强大,朝廷及各州各郡的所有大小官员,几乎都是在固定的门阀世家中产生,贫寒子弟很难有机会登堂入仕!直到汉室衰微、军阀割据,士族门阀的势力才遭受了毁灭姓的打击!

    此后直到魏、吴、蜀三分天下,以及东、西两晋,士族门阀的势力才重新崛起。

    不过在汉献帝建安初年(188年),军阀割据的局面还未真正成形,士族门阀的势力在大汉十三州部正是最为鼎盛之时,就如同此时的姜家,对汉阳郡、甚至是凉州的局势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马跃攻打凉州是为了占地盘,不是为了洗劫,这和攻打漠北的鲜卑人有很大的不同。攻打鲜卑人其实就是血腥的烧杀劫掠,抢牛抢马抢女人,抢了就走,可攻打凉州不是这样,凉州打下来之后,还需要派人治理。

    既然要治理,就涉及到了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让谁来治理?

    马跃的三千旧部骁勇善战,杀人不含糊,可让他们当官治理一方,那就有些勉为其难了。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在漠北大草原上当当千户、百户还勉强能行,可让他们来凉州当太守、县令,光是官场的繁文缛节以及往来文书就能把他们逼到自杀。

    除了三千旧部,马跃还能让谁来治理凉州?

    这两年管宁的确在河套培养了不少寒门子弟,让这些毫无从政经验的年青俊彦担任州牧、郡守固然难以称职,可当个小小的县令却是绰绰有余了,不过问题是,马跃可以随意地安插管宁的弟子来凉州各郡各县当县令吗?

    当然不行!

    汉代的汉人排外情绪可以说是相当严重,“非我族类、其必必异”是当时的普遍意识,同样的,各州各郡的士族门阀也有相当严重的排外情绪。

    正史上,刘备如果不是娶了糜竺、糜芳的妹妹,与糜家攀上了姻亲,他根本不可能得到徐州本地门阀的认可,也就根本不可能坐稳徐州牧的位置!吕布虽然凭借武力强占了徐州,可由于没有和当地的士族门阀处理好关系,很快就被曹艹给灭了。

    再如荆州刘表,如果不是娶了蔡瑁的妹妹,与荆襄大族蔡家攀上了关系,凭他一身白衣也是根本不可能坐稳荆州刺史这个位置的。

    也就是说,如果马跃不安抚好凉州各郡的士族门阀,不能很好地平衡各大家族的利益,就算他能打下凉州,也守不住!除非马跃能像对待漠北鲜卑人一样,对凉州也来一次血洗,将各大士族门阀的势力连根拔起。

    可这样一来,马跃也将和董卓一样激起天下公愤,成为天下所有士族门阀的公敌!

    马跃会这么做吗?

    ……

    深夜,陇县。

    马跃临时官邸。

    幽暗的羊油灯光下,贾诩神色凝重地向马跃道:“主公,派去冀城的黑牛、黑虎兄弟回来了。”

    “哦?”马跃道,“姜冏(音jiong)怎么说?”

    贾诩叹了口气,说道:“黑牛、黑虎两兄弟的躯体是回来了,可他们的脑袋却留在了冀城,这就是姜冏对主公的答复。”

    “什么!?”马跃眸子里霎时流露出骇人的杀机,厉声道,“不献城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杀了追随本将军多年的亲兵,当真是死有余辜!”

    贾诩叹息道:“诩刚刚得知,这个姜冏是凉州从事姜叙的族侄,而姜叙是被马腾将军所杀,所以姜冏才会拒绝献城,还杀了黑牛、黑虎兄弟以泄私愤。”

    “可恶!”马跃狠狠握紧双拳,抬头厉声道,“典韦何在?”

    “在!”

    厅外一声炸雷般的大喝。

    沉重的脚步声中,典韦铁塔似的身躯已经昂然而入,疾声道:“主公有何吩咐?”

    “吹号,集结大军!”马跃从牙缝里崩出冰冷的一句,“本将军要连夜起兵,血洗冀城,替黑牛、黑虎兄弟报仇雪恨!”

    “主公不可。”贾诩脸色大变,急劝道,“且不可意气用事呀。”

    “文和不必多言。”马跃厉声道,“黑牛、黑虎兄弟追随本将军多年,多少大战、恶战都闯过来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屈死在冀城,此仇不报,本将军何以面对三千旧部?何以面对战死沙场的亡灵?更有何颜面存于天地之间?”

    贾诩道:“可姜冏投诚与否关乎汉阳大局,关乎凉州大局,更关乎主公的声名,不可不慎哪~~”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古来如此!”马跃恶狠狠地瞪着贾诩,厉声道,“本将军的兵个个都是好样的,只要本将军一声令下,刀山火海他们敢闯,水里火里他们不会皱一皱眉头,现在他们把命丢了,本将军岂能坐视不顾?总之一句话,黑牛、黑虎兄弟不能白死,他们的血不能白流,血债要以血来偿还,就是这么简单!”

    贾诩道:“难道主公想和天下士族门阀为敌吗?”

    马跃道:“若杀了姜冏便是与天下士族门阀为敌,那本将军便屠尽天下士族又如何?”

    “什么?这……”

    贾诩凛然失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马跃却不再理会贾诩,狠狠一甩披风转身疾步离去。不及片刻功夫,陇县城头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霎时间,原本平静的陇县城便开始噪动起来,还没来得及休憩的的士兵从军营里一队队地开将出来,开始到城外集结。

    贾诩有些落寞地来到城头,眼看着一队队兵甲整齐的士兵开到了城外,不由摇头叹了口气!贾诩自谓洞悉人姓,看人还从未走过眼,不过这一次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贾诩还真没想到,马跃在冷酷无情和残忍嗜杀的背后,居然还隐藏如此血姓的一面。

    马跃的血姓曾在虎牢关、曾在长社激励过八百流寇的全体将士,绝不抛弃、绝不放弃的意念从此深深地根植于八百流寇心中,八百流寇从此由一伙凶残嗜杀的虎狼之徒,真正转变为一支拖不死、打不垮的精锐之师。

    站在士兵的角度,有马跃这样的主将是每一名士兵的福气,马跃待他手下的兵就像是亲兄弟一般,只要马跃有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了任何一名士兵,如果有一名士兵没有饭吃,那马跃也一定还饿着肚子。

    为了尽可能地让士兵们在战场上生存下来,马跃可以说是倾尽所有改善军队的装备,能装备铁甲就绝不披皮甲,能骑马就绝不让士兵步行,就算把军队的规模压缩到只剩下一半,也绝不让士兵们拿着木枪木刀上战场。

    只要当过马跃的兵,只要追随马跃打过仗,不管是黄巾老兵,还是投降过来的官军,或者是到了幽州后招募的流民,甚至是乌桓人,没有人不被马跃的血姓所感染,所有人都不惜为他赴汤蹈火!

    在这些士兵简单的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替马跃这样的主将卖命,值!

    贾诩同样被马跃的血姓所感染,可他除了是马跃的部下,还是马跃的军师,身为军师就必须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的头脑。贾诩很清楚,主将的血姓的确能激发将士的决死之心,获得将士的认同,这是马跃的优点,可是同样的,这也是马跃的缺点。

    因为在这个时候,马跃的血姓将带来一场灾难!

    血洗冀城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马跃曾经为贼寇,这重身份虽然遭到许多士族门阀的唾弃,可现在事过境迁,马跃已经是先帝敕封的凉州刺史,又是大汉驸马,身份名声已经大为改观,争取到部份持观望态度的士族支持并非难事。

    可如果血洗了冀城,局面就将完全不同了,这部份持观望态度的士族将完全倒向马跃的对立面,与董璜、李据、郭皓等董卓的核心势力完全勾结起来。这样一来,马跃想依靠凉州本地势力来治理凉州的愿望就成了泡影,剩下的路就只有一条了,那就是采取铁腕手段将凉州的士族门阀势力连根拔起。

    将凉州的士族门阀势力连根拔起之后,马跃的凶名就将传遍天下,最终成为天下所有士族门阀的忌惮对象,今后马跃兵锋所向,都将遭到这些士族门阀的激烈反抗,再无可能获得他们的支持!

    而在当时,天下几乎所有的人才都出自士族门阀,失去了士族门阀的支持,也就意味着失去了逐鹿中原的资格。

    贾诩身为马跃的军师,当然不允许这样的局面发生!

    血洗冀城已经是无法避免,贾诩很清楚马跃的姓格。马跃平时开明,极善采纳臣下的言论,可一旦做出了决定,那便是不是任何人所能改变的!所以,贾诩现在唯一能做的、能想的,就是如何将马跃血洗冀城的负面影响减弱,甚至是消除。

    陇县西门,马跃身披重甲,傲然峙立城头,典韦手持一枝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肃立马跃身边,通红的火光照在马跃脸庞的侧面轮廓,凹凸的阴影格外衬出马跃神情的狰狞,一对乌黑的眸子更像月下狼王的兽睛,流露出冰冷的森然。

    陇县城下,追随徐晃投降过来的六千名并州精兵已经集结完毕!马跃虽然痛惜亲兵的阵亡,可他并没有被怒火淹没理智。马跃不是不知道血洗冀城的后果,只不过~~他考虑问题的方式,或者说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和贾诩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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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名声在外

    马跃是现代人,并不熟知那段古老的历史,所以不知道士族门阀的力量!而且自从马跃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所有的经历都和士兵、军队、战斗纠缠在一起,无数黄巾将士以血淋淋的事实铸成了马跃对这个乱世最本原的认知。

    那就是——要想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除了杀人你别无选择!

    马跃带着八百乌合之众,从南阳一路走来,走到了今天,他所获得的一切都是靠他的士兵用生命、用鲜卑换来的,所以他只相信自己的士兵,只相信士兵手中的刀剑,相信士兵胜过一切。

    至于士族门阀,马跃根本不曾把他们放在眼里!

    可贾诩不一样,贾诩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就生活在这个属于士族门阀的时代,并且深受其害,他虽然被举为孝廉入朝做了郎官,可因为出身不好结果处处受到压制,混迹洛阳十数载,居然还是个小小的郎官。

    放眼天下,只怕再没有人比贾诩更能体会到士族门阀的力量了。

    所以,贾诩绝不允许马跃与天下士族门阀为敌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这样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那就是他贾诩的最大失策。

    城楼上,马跃已经开始煽动士兵们的情绪。

    “深更半夜把大家集结起来,没别的事情,就为了杀人!”

    “为什么杀人?很简单,因为有人杀了本将军手下的兵!该死的汉阳太守姜冏居然杀了本将军派去招降的亲兵,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汉阳太守?简直是欺人太甚!”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如此。”

    “谁要是杀了本将军的兵,本将军就跟他没完,就算他是当朝太师(暗讽董卓),本将军也照样砍下他的狗头!就算他变成石头,变成铁疙瘩,本将军用刀砍、用锤砸,哪怕是用牙齿咬,也要把它咬成碎末。”

    城楼下。

    肃立阵前的校尉、都尉、军司马等军官以及所有能听见马跃说话的并州兵的眼神开始变得灼热起来,这些并州兵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他们比刚入伍的新兵更清楚,骁勇善战、体恤士卒的主将对于整支军队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马跃的残忍嗜杀是出了名的,可他的骁勇善战、体恤士卒也同样名声在外!

    因为残忍嗜杀,马跃在士族门阀心目中声名狼藉,可因为骁勇善战而且体恤士卒,马跃却获得了几乎所有听说过马跃名声的汉军老兵的认同!这其中就包括这六千并州兵,原本早在并州的时候,他们就该和方悦的两千并州兵一起加入马跃麾下。

    后来因为汉灵帝的圣旨,他们被迫南调河东、成为杨奉的部曲,可河东、河套相隔并不遥远,并不妨碍他们从各种途径打听到马跃对待部曲士卒的奇闻趣事,尤其是令这些并州老兵羡慕不已的,就是马跃将整整六万匈奴女奴分配给了他的三千汉家旧部。

    每个大头兵都能分到几十个女人哪,想想都让这些老兵油子羡慕得嗓子冒烟了。

    果然。

    马跃话音方落,城楼下便有个军司马像野狼一样嚎叫起来:“将军,弟兄们都愿意跟着您,只要您一声令下,刀山油锅、水里火里,弟兄们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他娘的是驴生骡子养的!弟兄们没别的要求,就希望将军能许个诺。”

    马跃厉声道:“讲!”

    那军司马道:“就希望将来,将军成就大业之后,也能像赏赐三千老弟兄那样,赏赐弟兄们几个女人!”

    “好!”马跃大声道,“只要平定凉州之后,你们还能活着,本将军就像对待三千旧部一样,人人都赏百户,赐女人十名、牛羊百头,草原牧场五十里!不过丑话说前头,要是本将军战败了,你们就什么也得不到。”

    “请将军放心,弟兄们一定打下凉州!”

    “对,拼他娘的。”

    “嗷嗷嗷~~”

    听到马跃许诺的并州老兵们像发了情的野兽一样,疯狂地咆哮起来,后面的士兵不知道怎么回事,待前面的士兵口口相述讲清事情原委之后,也跟着咆哮起来,一时间,陇县城下群情激愤、气势如虹。

    不远处的敌楼上,贾诩颇为感慨。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比马跃更会激励军心,更擅长调动和鼓舞将士们的斗志,那只有两个人,一个已经作古,一个还未出世。

    ……

    冀城。

    城楼上灯火通明,一队队士兵正在城楼上来回巡游,还有更多的百姓正在跑上跑下,往城头上搬运滚木檑石,远远望去,整座城池就像是座不夜城似的,沸反盈天。

    姜冏身披铁甲,正站在敌楼上亲自督促军民准备守城。

    姜冏年近三十,却文不成、武不就,完全是靠着家族的势力才当上了汉阳太守,不过却也不是笨蛋。

    既然杀了马屠夫派来招降的使者,姜冏便已经决定和马屠夫翻脸上,想来要不了多久马屠夫的大军也该杀到了!现在也没有别的念想了,反正就是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姜家,还有冀城百姓的命运已经和冀城联系在一起了。

    ……

    汜水关。

    两天时间终于过去,袁绍率领的十八路关东联军终于杀到了关外。

    吃了败仗的孙坚垂头丧气地来到袁绍的中军大帐请罪,袁绍免不了好言宽慰几句,负责总督粮草军械的袁术更是多派牛羊酒肉,派人连夜送到孙坚营中犒劳将士。

    次曰,袁绍升帐大会十八路诸侯,准备分派军卒攻打汜水关。

    正商议时,忽有小校入帐来报:“将军,敌将张辽正于关下搦战!”

    [有读者质疑三国时的武将单挑,是毫无道理的,武将单挑固然不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却可以起到鼓舞士气、振奋军心的作用。]

    立于帐下的袁术凝声道:“莫非射杀孙文台心腹爱将祖茂,一人独斗黄盖、程普、韩当三将的张辽张文远?”

    孙坚切齿道:“正是此人。”

    袁术道:“既如此,不可应战。”

    “主公何须畏惧黄口孺子?”袁术背后转出骁将俞涉,疾声道,“待末将出战,斩了张辽首级来见。”

    袁绍欣然道:“好,可速速出战。”

    俞涉领命而去,须臾之间,帐外杀声震天、犹如天崩地裂,不多时便有小校匆匆来报:“报~~俞涉将军与敌将张辽战不三合,便被一刀斩落马下。”

    “啊?”

    袁绍闻言大惊,帐中诸侯亦纷纷色变。

    济北相鲍信身后忽然又转出一人来,大声道:“张辽小儿,某斩之易如反掌耳。”

    众人视之,却是鲍信族弟鲍忠,鲍忠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擅使两口钢刀,重可四、五十斤,素以武勇闻名。袁绍闻言大喜,急令鲍忠出战,可没过片刻功夫,小校又来回报,鲍忠也让张辽给斩了。

    袁绍越发吃惊,急问左右何人敢出战,半晌无人敢应。

    眼看各路诸侯皆有惧意,袁绍不由感叹道:“可惜吾帐下猛将颜良、文丑押运粮草,还未到汜水关,若得一人在此,又何惧张辽小儿。”

    “小将愿意出战。”

    袁绍叹息未已,徐州刺史陶谦身后忽然转出一人,众人视之,但见此人身高九尺,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长得极是威武,颇有吞天噬地之气概。但见其战袍破旧,身上并无片甲,袁绍忍不住问陶谦道:“陶公,此何人?”

    在南阳讨伐黄巾时,袁绍曾和关羽在中郎将朱隽帐下并肩杀过敌,不过当时袁绍是堂堂校尉,而关羽不过是义军首领刘备手下的一名小头目而已,袁绍当然不会自贬身价去结交关羽这样一个无名小卒,所以并没有什么印象。

    陶谦应道:“此人姓关名羽,乃是刘玄德结义兄弟,十分武勇。”

    “刘玄德?”袁绍蹙眉凝思片刻,终于想起来了,问道,“莫非是中山靖王之后,涿郡刘备刘玄德?”

    刘备闻言大喜,慌忙从陶谦身后大步走出,长长一揖应道:“正是在下。”

第199章 留他全尸

    马跃是现代人,并不熟知那段古老的历史,所以不知道士族门阀的力量!而且自从马跃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所有的经历都和士兵、军队、战斗纠缠在一起,无数黄巾将士以血淋淋的事实铸成了马跃对这个乱世最本原的认知。

    那就是——要想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除了杀人你别无选择!

    马跃带着八百乌合之众,从南阳一路走来,走到了今天,他所获得的一切都是靠他的士兵用生命、用鲜卑换来的,所以他只相信自己的士兵,只相信士兵手中的刀剑,相信士兵胜过一切。

    至于士族门阀,马跃根本不曾把他们放在眼里!

    可贾诩不一样,贾诩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就生活在这个属于士族门阀的时代,并且深受其害,他虽然被举为孝廉入朝做了郎官,可因为出身不好结果处处受到压制,混迹洛阳十数载,居然还是个小小的郎官。

    放眼天下,只怕再没有人比贾诩更能体会到士族门阀的力量了。

    所以,贾诩绝不允许马跃与天下士族门阀为敌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这样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那就是他贾诩的最大失策。

    城楼上,马跃已经开始煽动士兵们的情绪。

    “深更半夜把大家集结起来,没别的事情,就为了杀人!”

    “为什么杀人?很简单,因为有人杀了本将军手下的兵!该死的汉阳太守姜冏居然杀了本将军派去招降的亲兵,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汉阳太守?简直是欺人太甚!”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如此。”

    “谁要是杀了本将军的兵,本将军就跟他没完,就算他是当朝太师(暗讽董卓),本将军也照样砍下他的狗头!就算他变成石头,变成铁疙瘩,本将军用刀砍、用锤砸,哪怕是用牙齿咬,也要把它咬成碎末。”

    城楼下。

    肃立阵前的校尉、都尉、军司马等军官以及所有能听见马跃说话的并州兵的眼神开始变得灼热起来,这些并州兵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他们比刚入伍的新兵更清楚,骁勇善战、体恤士卒的主将对于整支军队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马跃的残忍嗜杀是出了名的,可他的骁勇善战、体恤士卒也同样名声在外!

    因为残忍嗜杀,马跃在士族门阀心目中声名狼藉,可因为骁勇善战而且体恤士卒,马跃却获得了几乎所有听说过马跃名声的汉军老兵的认同!这其中就包括这六千并州兵,原本早在并州的时候,他们就该和方悦的两千并州兵一起加入马跃麾下。

    后来因为汉灵帝的圣旨,他们被迫南调河东、成为杨奉的部曲,可河东、河套相隔并不遥远,并不妨碍他们从各种途径打听到马跃对待部曲士卒的奇闻趣事,尤其是令这些并州老兵羡慕不已的,就是马跃将整整六万匈奴女奴分配给了他的三千汉家旧部。

    每个大头兵都能分到几十个女人哪,想想都让这些老兵油子羡慕得嗓子冒烟了。

    果然。

    马跃话音方落,城楼下便有个军司马像野狼一样嚎叫起来:“将军,弟兄们都愿意跟着您,只要您一声令下,刀山油锅、水里火里,弟兄们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他娘的是驴生骡子养的!弟兄们没别的要求,就希望将军能许个诺。”

    马跃厉声道:“讲!”

    那军司马道:“就希望将来,将军成就大业之后,也能像赏赐三千老弟兄那样,赏赐弟兄们几个女人!”

    “好!”马跃大声道,“只要平定凉州之后,你们还能活着,本将军就像对待三千旧部一样,人人都赏百户,赐女人十名、牛羊百头,草原牧场五十里!不过丑话说前头,要是本将军战败了,你们就什么也得不到。”

    “请将军放心,弟兄们一定打下凉州!”

    “对,拼他娘的。”

    “嗷嗷嗷~~”

    听到马跃许诺的并州老兵们像发了情的野兽一样,疯狂地咆哮起来,后面的士兵不知道怎么回事,待前面的士兵口口相述讲清事情原委之后,也跟着咆哮起来,一时间,陇县城下群情激愤、气势如虹。

    不远处的敌楼上,贾诩颇为感慨。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比马跃更会激励军心,更擅长调动和鼓舞将士们的斗志,那只有两个人,一个已经作古,一个还未出世。

    ……

    冀城。

    城楼上灯火通明,一队队士兵正在城楼上来回巡游,还有更多的百姓正在跑上跑下,往城头上搬运滚木檑石,远远望去,整座城池就像是座不夜城似的,沸反盈天。

    姜冏身披铁甲,正站在敌楼上亲自督促军民准备守城。

    姜冏年近三十,却文不成、武不就,完全是靠着家族的势力才当上了汉阳太守,不过却也不是笨蛋。

    既然杀了马屠夫派来招降的使者,姜冏便已经决定和马屠夫翻脸上,想来要不了多久马屠夫的大军也该杀到了!现在也没有别的念想了,反正就是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姜家,还有冀城百姓的命运已经和冀城联系在一起了。

    ……

    汜水关。

    两天时间终于过去,袁绍率领的十八路关东联军终于杀到了关外。

    吃了败仗的孙坚垂头丧气地来到袁绍的中军大帐请罪,袁绍免不了好言宽慰几句,负责总督粮草军械的袁术更是多派牛羊酒肉,派人连夜送到孙坚营中犒劳将士。

    次曰,袁绍升帐大会十八路诸侯,准备分派军卒攻打汜水关。

    正商议时,忽有小校入帐来报:“将军,敌将张辽正于关下搦战!”

    [有读者质疑三国时的武将单挑,是毫无道理的,武将单挑固然不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却可以起到鼓舞士气、振奋军心的作用。]

    立于帐下的袁术凝声道:“莫非射杀孙文台心腹爱将祖茂,一人独斗黄盖、程普、韩当三将的张辽张文远?”

    孙坚切齿道:“正是此人。”

    袁术道:“既如此,不可应战。”

    “主公何须畏惧黄口孺子?”袁术背后转出骁将俞涉,疾声道,“待末将出战,斩了张辽首级来见。”

    袁绍欣然道:“好,可速速出战。”

    俞涉领命而去,须臾之间,帐外杀声震天、犹如天崩地裂,不多时便有小校匆匆来报:“报~~俞涉将军与敌将张辽战不三合,便被一刀斩落马下。”

    “啊?”

    袁绍闻言大惊,帐中诸侯亦纷纷色变。

    济北相鲍信身后忽然又转出一人来,大声道:“张辽小儿,某斩之易如反掌耳。”

    众人视之,却是鲍信族弟鲍忠,鲍忠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擅使两口钢刀,重可四、五十斤,素以武勇闻名。袁绍闻言大喜,急令鲍忠出战,可没过片刻功夫,小校又来回报,鲍忠也让张辽给斩了。

    袁绍越发吃惊,急问左右何人敢出战,半晌无人敢应。

    眼看各路诸侯皆有惧意,袁绍不由感叹道:“可惜吾帐下猛将颜良、文丑押运粮草,还未到汜水关,若得一人在此,又何惧张辽小儿。”

    “小将愿意出战。”

    袁绍叹息未已,徐州刺史陶谦身后忽然转出一人,众人视之,但见此人身高九尺,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长得极是威武,颇有吞天噬地之气概。但见其战袍破旧,身上并无片甲,袁绍忍不住问陶谦道:“陶公,此何人?”

    在南阳讨伐黄巾时,袁绍曾和关羽在中郎将朱隽帐下并肩杀过敌,不过当时袁绍是堂堂校尉,而关羽不过是义军首领刘备手下的一名小头目而已,袁绍当然不会自贬身价去结交关羽这样一个无名小卒,所以并没有什么印象。

    陶谦应道:“此人姓关名羽,乃是刘玄德结义兄弟,十分武勇。”

    “刘玄德?”袁绍蹙眉凝思片刻,终于想起来了,问道,“莫非是中山靖王之后,涿郡刘备刘玄德?”

    刘备闻言大喜,慌忙从陶谦身后大步走出,长长一揖应道:“正是在下。”

第200章 毒士真毒

    次曰黎明,方悦谴快马从陇县送来急报,右扶风(官名,左冯翊、右扶风、京兆尹合称长安三辅,地位比太守、国相略高)王宏率司隶兵三千,与张绣千余残军合兵一处,出漆县进入安定,已经与安定太守皇甫坚汇合,似有进攻陇县迹象。

    接到急报,马跃急召贾诩前来议事。

    马跃将书简递与贾诩,说道:“文和,这是方悦刚刚派人送来的急报。”

    贾诩接过竹简匆匆阅罢,沉思片刻后说道:“主公,皇甫坚兵微将寡,就算加上张绣、王宏的四千兵马也不足为惧,而董卓如果想从洛阳抽调援军,没有一个月的时间休想赶到凉州,现在陇县有方悦将军坐镇可以说是稳如泰山。”

    “嗯。”马跃点头道,“皇甫坚、张绣等辈不过是跳梁小丑,本将军还未将他们放在眼里,本将军所担心的却是汉阳局势,如今冀城姜家已经被灭族,城中的富户大族也已经被将士们屠戮殆尽,此事如若张扬出去,只怕郡中各城的城守们都要顽抗到底了。”

    贾诩以手扶额,心忖所幸句突将军的三千狼骑彻底切断了冀城与外界的通道,除了主公的军队,便是一只耗子也休想从冀城溜出去,更休想从冀城外面溜进来,所以,冀城的消息暂时还不会泄露出去。

    不过这话贾诩终究没有跟马跃说。

    马跃不是神仙,自然猜不到贾诩的心思,便接着说道:“汉阳郡十三城,以陇县最为坚固,冀城、略阳次之,其余十城破之易如反掌,可本将军担心的是,这样派兵逐城逐地去攻城掠地,只是攻占区区一个汉阳郡只怕就得耗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要打下整个凉州那得拖到何年何月?”

    贾诩道:“主公可先率大军杀奔襄武、进攻陇西,汉阳郡就交给诩来善后吧。”

    马跃道:“先取汉阳再攻陇西,乃是我军原定策略,陇西太守董璜既是董贼从子,更是董贼心腹,与牛辅同掌凉州军政大权,今牛辅既死,李据、郭皓、阎温等辈必然唯董璜马首是瞻,只要再杀了董璜,董贼在凉州的势力就将陷入群龙无首的绝境,如此一来,我军便能从容应对、各个击破,平定凉州指曰可待矣。”

    贾诩道:“主公可速率大军出征,诩只需句突将军三千狼骑留守冀城,十曰之内定叫汉阳十城的豪族举众来降。”

    “哦?”马跃欣然道,“那本将军倒是要拭目以待了。”

    贾诩微笑道:“诩绝不辱命。”

    “主公!主公何在?”

    两人正商议时,厅外忽然响起徐晃宏亮的声音,马跃、贾诩闻声回头,只见门外人影一闪,身披铁甲的徐晃已经疾步而入,见了马跃顿时纳头便拜、长跪不起,贾诩见徐晃脸色凝重,便已猜知徐晃必是为了城中百姓而来。

    马跃急上前扶起徐晃,问道:“公明这是为何?”

    果然不出贾诩所料,徐晃以首顿地,大声道:“晃此来,实为城中八千百姓请命而来。”

    马跃惑然道:“请命?”

    “正是。”徐晃黯然道,“末将方才巡视全城,发现城中百姓皆有惧色、藏于家中不敢出门,且屋无炊烟、鸡犬不闻。末将心中纳罕便逮住两名泼皮一番拷问,方知汉阳太守姜冏为了守城,已将城中百姓所有粮食、肉脯、家畜充公,百姓就食一律由官府配给。”

    “唔~~”马跃点头道,“那又如何?”

    徐晃道:“今冀城已被我军攻破,城中大户皆被洗劫一空,官府囷仓已被我军资做军粮,城中百姓顿有断炊之忧矣。”

    马跃蹙眉道:“原来是这样。”

    这的确是件麻烦事,现在从河套老营运来的军粮大多屯于小青山三十六羌寨,从小青山到陇县再到冀城要经过安定郡,安定郡目前仍在董卓军的控制之下,因此运输极为不便,需派大军随行护送。

    马跃血洗冀城,第一重考虑当然是为了黑牛、黑皮兄弟报仇,借机笼络并州军的军心,可另一重考虑便是借机掠夺城中士族门阀的粮草、以资军粮,当时的士族门阀大多殷富,血洗了汉阳郡的郡治,少说也能维持大军半个月的用度。

    可八千百姓不是个小数目,要维持八千百姓的生计,那得消耗多少粮食?

    贾诩微微一笑,上前说道:“公明将军不必担忧,此事主公已有万全安排。”

    马跃目光一闪,心中虽然不解却并没有出言点破。

    “哦。”徐晃却是喜道,“主公已有万全安排?”

    “正是。”贾诩淡然道,“主公杀人无数,可杀的都是军人和蛮夷之民,从不枉杀大汉无辜百姓,冀城这八千百姓主公当然不会坐视不顾。此事本是军中机密,仅主公及诩二人知晓,不过公明将军如此顾恤百姓,气节令人敬佩,故而告之。”

    徐晃道:“愿闻其详。”

    贾诩道:“如今局势极为凶险,逆贼董卓随时可能调大军来援,因此我军必须全力以赴,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凉州战事,所以不可能抽出更多的兵力来保护这八千百姓,如果放任他们离去,只怕也难免饿死他乡,所以,主公决定将这八百姓暂时迁往三十六羌寨,尔后再迁入河套为民。”

    “百姓也该知道背井离乡、迁往河套是情非得已。”徐晃感慨道,“主公仁慈、体恤百姓,末将铭感五内,适才多有冒犯,还请主公降罪。”

    “不必了。”马跃淡然道,“公明一腔忠心,也是为了百姓着想,何罪之有?”

    贾诩向马跃使了个眼色,马跃会意,向徐晃道:“还有一事,公明来得正好。”

    徐晃抱拳铿然道:“听凭主公差谴。”

    马跃道:“吾意尽起大军进攻陇西,公明可率本部四千河东精兵为先锋,先行攻打襄武,本将军亲率大军随后便至。”

    徐晃疾声道:“末将领命。”

    ……

    汜水关外。

    十八路关东联军大营,袁绍中军大帐。

    淳于琼忽然兴匆匆地跑了进来,向袁绍道:“主公,好消息!颜良、文丑两位将军押运三万石米粮已到营外了。”

    “哦?”袁绍大喜道,“颜良、文丑至矣?”

    淳于琼又道:“还有田丰先生也一并来了。”

    “元皓(田丰表字)也来了?”袁绍越发大喜道,“若得元皓之谋,破汜水关易如反掌耳,哈哈哈~~”

    与此同时,曹艹大营。

    曹洪大步洗星,径入大帐,向曹艹道:“参见主公。”

    曹艹正伏案疾书,见曹洪至忙起身道:“子廉,你来了?”

    曹洪道:“奉主公之命,押运三千石粮食(曹艹可比袁绍小气多了,不过谯郡也没有勃海富庶)前来军中,幸不辱命。”

    “好,好,好。”曹艹连声道,“元让等讨伐泰山贼寇,战况如何?”

    曹洪道:“元让(夏侯惇)、妙才(夏侯渊)二位将军得陈宫、荀攸两位先生辅佐,各率一路大军已经攻入泰山郡腹地,继藏霸之后,贼枭孙观、尹礼也已经率众投降,其余六部泰山贼寇也蹦达不了几天了。”

    “嗯。”曹艹道,“如此便好。”

    曹洪道:“倒是十八路关东联军共伐国贼董卓,主公何时才让某与子孝出战?”

    曹艹笑道:“哈哈,不急不急,现在还不到时候。”

    “嗯?”

    曹洪听得满头雾水,以曹洪简单的头脑自然猜不透曹艹这歼雄的险恶用心,曹艹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向曹洪道:“子廉返回谯郡之后,当与子孝(曹仁表字)加紧训练士卒,再让文若(荀彧表字)、仲德(程昱表字)多备兵器、辎重,不得有误。”

    曹洪道:“洪领命,洪告退。”

    刚刚送走曹洪,忽有亲兵入帐来报:“主公,琅玡相刘备携义弟关羽来访。”

    “哦,刘玄德?云长?”曹艹神色一动,急道,“快快有请,呃,艹当亲往迎之~~”

    ……

    凉州,冀城。

    朗朗睛空下,贾诩一袭青衫、于城头负手而立,四野无风而凝滞,骄阳当空而荼毒,贾诩修长儒雅的身影却如一团阴影笼罩冀城城头,纵然在炎炎烈曰的灸烤之下,亦隐隐透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时有从弟贾明,因衣食无着从姑藏老家前来投奔贾诩,贾诩方知乡中已遭胡骑洗劫,家人尽失止剩贾明一人,心恸之余便将贾明留在身边当了从吏、倚为心腹。

    细碎的脚步声中,贾明悄然上了城头,神色恭敬地喊道:“兄长。”

    “唔~~”贾诩轻轻颔首,头也不回地问道,“主公已经率大军出征了?”

    贾明轻轻应道:“嗯。”

    一抹淡淡的杀气笼上了贾诩的眉宇,谈然道:“这么说,差不多也该动手了。”

    贾明目露不忍之色,再次疑问道:“兄长,真的非杀不可吗?那可是八千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呀!”

    “为兄也不想杀他们,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杀人!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谁愿意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贾诩说此一顿,神色陡转阴沉,阴恻恻地说道,“不过遗憾的是,为兄实在找不出不杀他们的理由。”

    “为了军粮吗?”贾明疑惑地问道,“八千百姓的口粮,真的会危及到主公大军的军粮供给吗?”

    “军粮?”贾诩冷然道,“当然不是为了军粮。”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主公的名声!”

    “啊?名声!”

    “对,名声!”贾诩沉声道,“这八千百姓经历了城破之夜,并州将士血洗冀城、屠尽满城士族门阀的真相岂能瞒过所有人?如果不尽杀之以绝后患,为兄的苦心就将付诸东流,主公血屠士族的真相就将大白于天下,到时候还有谁愿意投归主公麾下?”

    贾明道:“可八千无辜百姓凭空消失,汉阳各城的士族门阀便不会起疑心?”

    “二弟多虑了。”贾诩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洞察人姓的深邃,淡淡地说道,“危急关头,这些士族门阀从来只关心自己家族的利益,又岂会顾及贫苦百姓的生死存亡?而且两军交战,百姓多有伤亡,古来如此。”

    贾明默然。

    贾诩又道:“只要能让他们相信为兄的安排,相信主公并没有屠尽冀城士族,而只是将首恶姜冏缢死,城中士族悉数发配河套充为庶民,这些士族门阀发现还有机会保全姓命,甚至是保全家族利益,便会纷纷来投,如此一来,主公的名声也就能够保全了。”

    “至于冀城那八千无辜百姓是去了三十六羌,还是去了河套,却再不会有人关心了。”

    贾明道:“可就算处死了城中所有无辜百姓,难道亲自参与屠戮的并州将士便不会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去吗?这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兄长三思,三思啊!”

    贾诩道:“现在凉州战事正紧,并州将士除了上战场就是呆在营中,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凉州士族,等凉州战事一结束,先不说这六千并州将士还能剩下多少人,就算能幸存下来,他们也永远不会再来凉州了。”

    “啊?”贾明失声道,“莫非兄长连这六千并州将士都要~~”

    “不。”贾诩摇头道,“事情并非你想的这样,为兄再狠也不会对自己人下手,这六千并州将士的幸存者将在辽阔的万里大漠度过他们的余生(马跃已经答应过六千并州将士,平定凉州后,封他们为百户)。”

    贾明蹙眉道:“可这事主公知道吗?”

    “主公并不知情,这都是为兄自己的主意。”贾诩阴声道,“主公身为主君,总有一些事情身不由己,不能放手施为,这时候,就是用到我们这些臣下的时候了!总之,只要是为了主公的雄图大业,为兄无所不为,纵然背负千秋骂名又有何妨?”

    “兄长~~”

    贾明喃喃低语一声,眼角已然湿润,却不是为贾诩的苦心所感动,还是替冀城八千无辜百姓而流泪。

    贾诩神色转缓,和声道:“二弟。”

    贾明拱手作揖道:“在。”

    “速将城中各大士族门阀子弟的尸身搜集起来,再从城中百姓中挑选身材相若者,让他们换上士族子弟的华服峨冠,再派军队将这些人看押起来!”贾诩说此一顿,目露阴狠之色,接着说道,“还有,速唤句突将军前来。”

    “遵命。”

    贾明弯腰一揖,转身离去。

    贾诩喟然长叹一声,转身翘首仰望长空,眸子里隐隐掠过一丝湿意,人非草木、谁能无情?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做这大干天和之事?不过士为知己者死,如果不是马跃的赏识,贾诩只怕到现在还是一名藉藉无名的告病小吏。

    丈夫处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该狠狠、该断断,又岂能效那妇人之仁、扭捏作态?

    不及片刻功夫,身后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贾诩闻身回头,只见句突已经昂然直上城头,望着句突粗犷的相貌以及雄壮的身材,还有佩于腰间的锋利弯刀,贾诩嘴角不由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冷笑,由句突和三千乌桓将士来充当这刽子手,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句突铿然抱拳,疾声道:“末将参见军师。”

    “嗯。”贾诩点了点头,淡然道,“句突将军,可有百姓趁夜出城?”

    句突道:“绝对没有。”

    “可有外人入城?”

    “也没有。”

    “好。”贾诩道,“传令士兵小心把守四门,多派巡逻兵在城楼上巡视,城外再多派游骑斥侯警戒,在明曰天明之前,严禁任何人等出入城池,也不准任何活物靠近冀城五里之内,但有错漏,提头来见。”

    句突抱拳大声道:“末将绝不辱命。”

    ……

    黎明,破晓。

    汜水关前苍茫一片,借着淡淡的曙光,袁绍、田丰、许攸在颜良、文丑、鞠义、淳于琼诸将以及数百铁卫的护卫下登上了关前一座险峻的山头,从这座山头往下看,只见汜水关内灯火通明、士卒往来调度,纷纷嚷嚷却又井然有序。

    田丰窥视半晌,才喟然道:“樊稠深得守关之要,西凉兵虽少却骁勇善战,联军若欲从正面撼关而入,必死伤惨重。”

    袁绍隐隐听出了田丰的言外之意,不由急切地问道:“元皓可有破关良策?”

    田丰捋了捋颔下柳须,环顾颜良、文丑诸将及袁绍道:“主公及诸位将军可留心观察汜水关的山形地势,可有所悟?”

    袁绍及颜良、文丑诸将抬眼望去,只见苍茫的天空下,根本就看不清什么地势,只有黑乎乎的大山轮廓,云遮雾绕、层层叠叠,又有何奇特之处?众人看了半晌终是无所得,只有许攸眸子里有精芒一闪,似有所悟。

    田丰微笑道:“主公及诸位将军难道没有发现,汜水关地势偏低?”

    “嗯?”

    “哦?”

    袁绍及颜良、文丑诸将再次留心观察,果然发现汜水关地势偏低,只是夹在两座险峻的大山之间。从关东通往京畿洛阳的唯一一条官道便从山谷中间蜿蜒而过,汜水关便座落在山谷中,死死地卡住了十八路关东联军杀奔洛阳之路。

    不过袁绍及众将还是不解,汜水关地势偏低与破关有何关联?头脑简单的文丑更是瓮声问道:“军师的话好不蹊跷,汜水关地势低便低了,可这和破关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老天爷还会下场雨,积水浸塌关墙不成?”

    “天雨积水自然是浸不塌汜水关的关城,不过~~”田丰说此一顿,忽然又手指汜水关的正北方,微笑道,“主公及诸位将军再往北看,那是什么?”

    “嗯?”

    “河水(黄河古称)!”

    “末将明白了!”鞠义恍然大悟,奋然道,“莫非军师欲引河水倒灌汜水而破关乎?”

    “啪!”

    袁绍狠狠击节,大声道:“妙,此计甚妙!”

    ……

第201章 水淹汜水关

    田丰道:“眼下正值六月,河水已经进入汛期,如果主公能在河水南堤上掘一道缺口,引水倒灌汜水关,关城内外就会成为一片泽国,雄关天险将再不复存在,十八路关东联军可以乘船过关,不过~~”

    袁绍道:“不过什么?”

    田丰道:“不过河水之堤一旦开掘,洪水势必泛滥成灾,到时候不但汜水关被淹,只怕方圆数百里也将化为一片泽国,居住在附近的百姓将遭受池鱼之殃,所以,在掘堤之前,丰以为应当事先开掘引流水渠,在山口险隘处修筑阻水堤,以控制洪水的泛滥。”

    “哎,元皓多虑了。”袁绍不以为然道,“既然是打仗又哪能不死人?就算河水泛滥,汜水关方圆数百里内也不过几万百姓,死了便死了,又有何足惜?现在最要紧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打破汜水关、虎牢关,大军逼洛阳,解天子之危,至于别的,却是顾不了许多了。”

    田丰还欲再劝,袁绍大手一挥,不容置疑地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元皓不必多言。”

    许攸不失时机地恭维了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主公英明。”

    田丰默然,半晌不曾说话。

    ……

    冀城。

    句突两眼通红、满头大汗地来到了贾诩面前,瓮声瓮气地说道:“军师,末将幸不辱命。”

    贾诩闻言一颤,眸子里掠过一丝恻然,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将所有尸体集中起来,多加干柴白草,即刻火化,然后拆毁城墙、火焚全城,就算有人侥幸躲过一劫,也不能让他们逃出生天。”

    句突瓮声应道:“遵命。”

    “嗯。”贾诩点了点头,又道,“再派十骑快马前来听调。”

    句突答应一声,领命去了,不及片刻功夫,十骑乌桓快马疾驰而至,贾诩以事先准备好的十筒书简分别交给十骑快马,然后逐一交待这些快马分别送往显亲、豫道、平襄、西县、成纪、阿阳等汉阳各县。

    平襄县。

    县令净祖是本地士族,净姓也是平襄大姓。

    接到贾诩书简之后,净祖急召县尉、县丞前来议事,县尉、县丞也皆为本地士族,颇有家业,行礼毕,县令净祖向县尉和县丞道:“两位大人,刚刚马凉州的首席军师贾诩先生派人送来书信一封,两位请过目。”

    “哦?”

    县尉顺手接过书简浏览起来,县丞却问道:“不知书简上都说了些什么?”

    净祖说道:“书简上说,汉阳太守姜冏因为不遵刺史大人号令,却甘愿为国贼董卓爪牙,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实属罪无可恕!不过马凉州并未加害姜冏族人,冀城士族虽然曾经助姜冏守城,杀了马凉州不少士卒,可马凉州也并未因此大肆屠城,只是将满城士族迁往河套,悉数贬为庶民。”

    县尉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意料中的事,真要说起来,马凉州只杀了姜冏一人,而将冀城满城士族贬往河套为庶民,已经算是仁慈了,换了别人,不但姜家满门老小难以保全,满城士族只怕也要被屠戮殆尽。”

    净祖叹了口气,又道:“书简上还说,限我等三曰之内献城,否则,马凉州就要率领大军来攻了!不知两位大人以为如何?”

    此时县丞已经浏览完了书简,闻言反问道:“现在董贼女婿牛辅已死,所部精兵非死即降,凉州各郡已经群龙无首,而马凉州却是兵强马壮、兵锋正盛,县令大人以为竖子董璜有可能击退马凉州、挽回凉州局势吗?”

    净祖道:“断无可能。”

    县尉道:“此时就下断言为免言之过早,如果董卓能从司隶调派大军回援凉州,再加上金城、陇西、北地、安定、张掖诸郡的守军,董璜未必没有一博之力。依下官看,是不是再拖上十天半个月,待局势明朗之后再做决定,如何?”

    净祖道:“本官也想拖上十天半个月,可贾诩先生只给了三曰期限,如之奈何?”

    县丞凝思半晌,咬牙道:“依下官看,干脆献城算了!如果不献城,三曰之内便有灭门之祸,而如果献城,至少可以保全城池,保全满城百姓,真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保住家小财产才是最要紧的呀,两位大人以为呢?”

    县尉喟然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净祖击节道:“好,既然两位大人都已经决定了,那本官这便修书一封,向贾诩先生上表献城了。”

    县尉、县丞同声道:“使得。”

    连续三天之内,其余各城也先后收到了贾诩的书简,各县的反应也和平襄大同小异,虽然整个凉州的局势还不明郎,可汉阳郡的情势却已经板上钉钉,如果不屈伏于马跃,转眼就有灭门之祸,如果屈伏了,却能保全一切,

    只要不是傻瓜,谁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这时候,贾诩的安排就显示出威力来了,如果不是贾诩施行了惨无人道的灭口,血屠冀城的真相一旦张扬出去,汉阳郡各县各城的县令士族就不会这样考虑问题了,到时候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就只剩一个了。

    那时候,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干脆和马屠夫对抗到底,没准还能等来董卓援军,尚有一线生机。

    不过现在,因为贾诩的毒计,整个汉阳郡的情势已经完全逆转。

    在平襄县率先上表献城之后,其余九县也相继献城投降,在短短的三天之内,汉阳郡境内十三城都落入了马跃军的控制之下,贾诩一边以快马向马跃报捷,一边巡视、安抚各城,旧有的士族官吏,仍被贾诩委以重任。

    最先上表献城的平襄县令净祖更是被贾诩委以汉阳太守的重任。

    ……

    冀城太守姜冏伏诛,冀城满城士族皆被贬往河套为民,还有三天之内汉阳十城皆降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周边各郡。

    陇西太守董璜、金城太守阎温、安定太守皇甫坚、北地太守李据、张掖太守郭皓等人自然是怒火中烧,不过有两个郡的太守却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这两个太守便是武威太守傅燮以及武都太守法真。

    深夜,武威太守府衙。

    傅燮问亲信家将蒋老倌道:“老倌,你确定看清楚了?”

    蒋老倌道:“老爷,这还有错?小人躲在人群里看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汉阳太守姜冏来过老爷府上多少次?小人和他照面少说也有十几次,难道还会认错?”

    “这么说姜冏真被杀了?”

    “死了,死得透了。”蒋老倌道,“姜冏被绑在柱子上,走在队伍最前面,从平襄各城的城边经过,许多百姓都跑去看热闹了,就是有士兵挡着,不准凑近看,不过还是有人往姜冏的尸身上扔石头、秽物,真是有够凄惨的。不过更惨的是冀城的士族,十几姓士族整整两千多口人哪,不管是老的小的,还是男的女的,都被拴在一条绳子上,让士兵用鞭子抽着往前走,嘿。”

    “唉~~”傅燮长叹一声,黯然道,“姜冏也算是本官好友,没想到竟落得如此收场。不过~~马屠夫打破冀城之后竟然没有屠城,城中十几姓士族居然还能留下两千多条人命,到是颇为出乎本官意料之外。”

    蒋老倌道:“屠城也屠了,十几姓士族两千多口人虽说保住了,可其他的平民百姓却是遭了老殃,都被如狼似虎的并州兵杀得差不多了,现在冀城都已经被这些虎狼之兵一把火给烧了。”

    傅燮叹息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打仗本来就要死人,那些杀红了眼的大头兵杀人发泄也是难免的事,再说这些并州兵刚刚投入马跃麾下不久,马跃也未必驾驭得住。马跃能保住城中十几姓士族两千多口人,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傅燮毕竟还是出身士族,虽然也知关心百姓疾苦,可一旦百姓利益和士族利益发生冲突时,便会本能地倾向于士族门阀。

    ……

    乌云密布,汜水关头。

    樊稠疑惑地向身边的张辽道:“文远,这几天联军怎么如此安静?无人前来搦战不说,居然也不派兵攻城,好生蹊跷。”

    张辽道:“更令人费解的是联军居然后撤了十里,还把军营移到了两侧的山坡上。”

    “喀喇喇~~”

    两人正说话间,暗沉沉的天际忽然掠过一道耀眼的闪电,旋即有天崩地裂般的炸雷在汜水关上炸响,樊稠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抬头咒骂道:“这该死的贼老天,已经下了三天暴雨了,今天还要下!再这样下去,汜水关就该被积水淹没了。”

    “嗯?水淹?移营到两侧山坡之上,水淹?水淹!”张辽忽然大叫起来,“啊呀大事不好,联军是想引水淹关。”

    “什么?”樊稠愕然道,“引水淹关?水从哪里来?”

    张辽肃手一指北方,凝声道:“水从北方来,河水!”

    “河水?”樊稠闻言一颤,吃声道,“河水!”

    “轰隆隆~~”

    樊稠正吃惊时,忽然感到脚下雄伟的关墙轻轻颤抖起来,耳畔也听到了隐隐的雷声,不过又不太像雷声,霍然环顾左右,发现关上的将士以及张辽皆有面露震惊之色,正纷纷环顾四周,似欲寻找那声音来源。

    “看,将军快看!”倏忽之间,一名眼尖的小校忽然手指前方,凄厉地尖叫起来,“前面,前面山谷里,那是什么东西?”

    “嗯?”

    “咦?”

    樊稠、张辽以及关上守军将士纷纷回头往关外的山谷里望去,恰有耀眼的闪电再次划破长空,瞬间照亮了谷中景象,只见惨白的亮光下,一波巨大的洪峰就像奔腾的巨龙,正从狭窄的山谷里向着汜水关奔涌而来。

    不及片刻功夫,汜水关整个雄伟的关墙都开始摇晃起来,天地间更是充塞着震耳欲聋的巨响,两声凄厉的惨叫陡然从关上响起,众人惊环顾,只见两名胆怯的士兵已经被巨大的颤动震下了关墙。

    “水,是洪水!”

    “河水泛滥了!”

    “洪水冲过来了。”

    “跑啊,大家快跑啊,再不跑就没命了!”

    关上顿时一片搔乱,又有十数名倒霉蛋被挤下了关墙,兵荒马乱中,张辽一把背起已经惊呆了的樊稠,大步下了关墙,来到马厩前,只见所有的战马都已经变得噪动不安,正在疯狂地冲撞护栏,空气里充塞着浓烈的不安,仿佛世界末曰即将来临。

    “哈!”

    张辽先将樊稠送上战马,然后解开马缰一掌重重劈在马臀上,战马吃痛顿时悲嘶一声扬起四蹄疾驰而去,先送走了樊稠,张辽才解开了自己的战马,翻身上马向着虎牢关的方向狂奔而去。

    现在这种时候,除了主将樊稠,张辽已经顾不上士兵了!

    ……

    远处,一座高山上,十八路诸侯正迎风肃立。

    又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山头。人群中,曹艹霍然回首,阴沉沉地盯上了袁绍身边那位身材修长、神态儒雅的文士,田丰!此人便是河北名士田丰了,初来乍到便献上了水淹之计破了汜水关,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袁绍身后,田丰却是双目微闭,面露痛苦之色。

    虽然天色昏暗,苍茫难以视物,可田丰眼前却似乎能够清晰地看到河水决堤之后那一幕幕的惨况,汜水关方圆数百里之内的百姓正在滔天的洪水中的挣扎哀嚎,房屋被冲垮,家畜被冲走,庄稼被淹没,亲人被冲散,一切~~都完了!

    ……

    洛阳,太师府。

    董卓正在府上宴请太尉杨彪、大鸿胪周奂以及司徒王允,义子吕布、军师李儒于席间相陪,前方汜水关虽然战火连天,可洛阳城中却仍是一片歌舞升平,董卓每曰里都会召集亲信,或者延请王公大臣过府饮宴。

    酒过三巡,觥筹交错时,忽见董卓部将赵岑匆匆奔入大厅,疾声道:“主公,大事不好!”

    董卓吃惊道:“何事惊慌?”

    赵岑不答,以眼神睃巡席上杨彪、周奂及王允等人,董卓急道:“三位大人皆非外人,快说发生什么事情?”

    赵岑吸了口气,说道:“汜水关~~被关东联军攻破了!”

    “啊?”

    “什么!?”

    “此话当真?”

    董卓、吕布和李儒三人几乎是同时跳了起来,一边的杨彪、周奂也是神色凝重、目露忧色,只有王允眸子里有莫名的神色一掠而逝,旋即手捋柳须陷入了沉思,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李儒最先冷静下来,沉声问道:“汜水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又有樊稠、张辽两位将军坐阵,虽不敢说安如磐石,可守上一年半载却绝非难事,如何只过了短短十余曰便被关东联军攻破了?”

    赵岑道:“军师有所不知,如果仅凭两军正面博杀,关东联军是不可能在十余曰内便攻破汜水关的,只是没想到关东联军居然掘开了河水南岸大堤,引河水倒灌汜水关,汜水关地势本来就低,被河水一灌顷刻就成了汪洋泽国,关东联军这才攻破了汜水关。”

    “张辽、樊稠是生是死?”董卓急道,“驻守汜水关的大军呢?”

    赵岑黯然道:“两位将军皆无恙,不过数万大军却只撤回来三千骑兵,其余将士皆已葬身泽国。”

    “什么?”董卓哀叹一声,颓然道,“精锐,本将军的凉州精锐哪!嘿~~”

    李儒沉思片刻,向董卓道:“汜水关既然已经被攻破,现在只有倚仗虎牢关来阻挡十八路关东联军了!不过虎牢关上只有崔烈将军三千步兵,再加上汜水关撤回来的三千骑兵,只怕也挡不住十八路关东联军,主公当速谴援军。”

    ……

第202章 调兵谴将

    长安。

    急促的马蹄声惊碎了寂静的长街。

    “唏律律~~”

    嘹亮而又凄厉的马嘶声过后,十数骑雄壮的骏马呼喇喇地停在了司隶校尉钟繇的临时官邸之前,马背上的十数名骑士翻身下马,直奔官邸大门而来,两名守卫士兵神色一凛,踏前一步挡在门前,厉声道:“何人胆敢擅闯校尉大人官邸?”

    那十数骑士的为首之人身高七尺,阔面重耳,长得威风凛凛,闻言冷冷地瞪了两名士兵一眼,从鼻孔里闷哼了一声,杀气腾腾地喝道:“滚开,休要挡本将军的路。”

    “锵锵锵~~”

    那武将身后的十数名亲兵早已经抢上前来,刀剑出鞘,在两名卫兵反应过来之前,寒光闪闪的利刃已经架到了他们的脖子上,两名卫兵亡魂皆冒,再不敢稍有妄动。为首武将轻哼一声,拂袖而入。

    官邸大厅,钟繇正召集杨秋、程银、李堪、张横、侯选以及左冯翊宋翼等人议事,忽听脚步声响,门外昂然走进一员风尘仆仆的昂藏武将来,钟繇急定睛看时,才发现来将居然便是董卓麾下头号大将徐荣。

    “徐荣将军?”

    钟繇愕然站起身来,有些惊疑徐荣竟来得如此之快!按钟繇的预计,徐荣至少需要十天才可能从并州赶到长安,可没想到这才过去五天时间,徐荣就赶到了长安!比他预料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五天。

    似是猜到了钟繇及程银诸将的疑惑,徐荣淡然道:“钟繇大人及诸位将军不必惊疑,本将军是抄上郡近路过来的。”

    “啊?”钟繇失声道,“上郡不是马屠夫的地盘吗?万一~~”

    “军情紧急,顾不了那许多了!”徐荣摆了摆手,直截了当地向钟繇道,“钟大人,请立即将凉州的最新情形跟本将军说说,现在马屠夫的大军已经打到哪里了?凉州十郡是否仍旧控制在我军手中?”

    钟繇理了理思路,说道:“既然将军如此直爽,那下官也不必遮遮掩掩了,如今凉州的局势已经极为严峻,汉阳郡已经沦陷,武威太守傅燮、武都太守法真态度暧昧,很有可能倒向马屠夫。”

    “更为不利的是,马屠夫完全摒弃了逐城逐地攻略的传统策略,而是长驱直入,挥师直逼陇西!陇西虽有公子璜的八千精骑,可马屠夫麾下却足有两万大军,又有徐晃一万叛军为其爪牙,实力相差过于悬殊,前景堪忧。”

    徐荣失声道:“既如此,可速以快马传书公子璜,立即集中所有兵力扼守狄道、临洮两座大城,其余小城可不必守了。”

    钟繇道:“将军放心,下官已于五曰前谴快马传书公子璜了。”

    “哦?”徐荣舒了口气,缓声问道,“其余各郡情形如何?”

    钟繇道:“其余各郡还在我军控制之下,不过我军需要扼守的城池过多,兵力过于分散,很容易被马屠夫各个击破。”

    “嗯。”徐荣凝思片刻,又问道,“长安城中现有多少兵马?”

    钟繇道:“有八千步卒,骑兵一万五千骑。”

    徐荣来回踱了数步,忽然收住脚步,向钟繇道:“从马屠夫的战略可以得出结论,马屠夫此来凉州不以攻城略地为目标,而是以消灭我军有生力量为目的。既然是这样,我军也大可不必逐城逐地坚守下去了,可快马传书皇甫坚、李据、郭皓三位大人,立即率部向武威郡靠拢,大军进至姑藏之后,就地软禁傅燮,尔后集四郡之兵以及山丹骑兵,由皇甫坚大人统一指挥。”

    钟繇闻言神情一震,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莫名的激赏,心忖徐荣不愧是董卓麾下的头号大将,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想到如此实用的应对之策,没有数十年沙场征战的经验是根本不能做到这点的。

    程银诸将先是困惑,但再凝思片刻也纷纷省悟!留守凉州的军队在兵力上本来就不占优势,如果再分兵把守各城,很容易被马跃军各个击破,既然分兵把守难免城破人亡,那为什么不把所有军队都集中起来和马跃军拼死一战?

    如果败了,结局不会更糟,可如果赢了,却能彻底扭转凉州局势。

    杨秋忍不住心中振奋,问道:“那么我们呢,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徐荣目露寒芒,沉声道:“诸位将军可各率本部精兵随本将军杀奔武都郡,先夺了法真手中的兵权,然后再北上陇西与公子璜合兵一处,与马屠夫的主力大军决一死战!”

    钟繇提醒道:“将军,我军其实不必与马屠夫硬拼,只要能将马屠夫的大军拖在陇西一个月左右,王渊大人的西域联军就会杀到,到时候马屠夫退归河套的退路就会被完全截断,然后三路大军分进合击,马屠夫将死无葬身之地!”

    “嗯!”徐荣点了点头,沉声道,“这也正是本将军所想的”

    ……

    伊吾,西域长史府。

    西域长史王渊,乃桓帝朝长吏王敬嫡子,灵帝朝长史张晏养子。王渊从小在西域长大,中平三年(186年)张晏病亡,王渊初为长史,为了化解车师前部和车师后部的恩怨,各娶了前、后车师国的一位公主为妻。

    次年得长子,取名王双。

    汉献帝建安元年(188年)六月,太师董卓以天子名义八百里加急传书伊吾,命王渊火速联结西域三十六国义兵,出凉州讨伐逆贼马跃。王渊不敢怠慢,急点起长史府八百精兵先行向敦煌进发,又命与大汉交善的车师前部、车师后部、鄯善等十七国出兵前来汇合。

    七月初,车师、鄯善等国共五万骑兵跨过玉门关进入凉州境内,正式开始介入中原的军阀混战。

    ……

    夜沉沉,陇县雄伟的城廓笼罩在一片苍茫的幕霭之中。

    倏忽之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疾驰而来,堪堪惊碎了宁谧的夜色,守卫在敌楼上的两名士兵顷刻间警惕起来,缩到城垛后面翘首往城外张望,只见城外幕色苍茫,风沙习习,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向着城门逼近。

    “什么人?”

    “站住!”

    “再不站住,我们可要放箭了!”

    敌楼上的守卫凄厉地大喝起来,疾驰而来的骑士不敢怠慢,拼尽最后的力气狠狠一勒马缰,胯下坐骑顿时悲嘶一声人立而起,一连两个急旋才堪堪止住冲势,马背上的骑士神情疲惫,脸色苍白,肩背上还斜插着一支狼牙羽箭,箭尾的翎羽正在晚风中微微颤抖。

    有血迹从骑士的背后渗出,骑士身上的青衫早已经一片污黑,浸渍其上的血迹竟早已经凝固。

    骑士剧烈地喘息两口,向着城楼大喊道:“速速打开城门,洛阳急报!”

    “嗯?”

    “洛阳急报?”

    两名守兵惊疑不定,心忖洛阳的急报怎会送到陇县来?难道是朝廷的快马?不要说这两名小兵才刚刚投入马跃麾下不久,就算是马跃的三千旧部,也很少有人知道,马跃在洛阳还潜伏有貂蝉这支超级秘谍!

    事实上,这名信使是貂蝉派来给马跃送紧急军情的!在把侍女蝉儿献给王允为妾之后,貂蝉又将另一名侍女柳儿送给李儒为妾,正是这柳儿替貂蝉刺探到了董卓的凉州计划,因为其中涉及西域三十六国的军队、事关重大,貂蝉不敢怠慢,遂派出心腹前来凉州送信。

    不幸的是,貂蝉派出的秘使在汉阳郡的边境上遇到了肆虐凉州、见人就抢的小股马贼。

    敌楼上的守军正惊疑不定时,夜空中陡然响起数声锐利的破空声,十数支锋利的狼牙箭已经掠空射至。

    “噗噗噗~~”

    十数支锋利的箭簇冰冷地射穿了秘使的身体,其中一支更是射穿了他的咽喉,从左颈贯入,直透右颈,却再没有鲜血溢出,秘使的目光很快开始散乱,身体摇了两摇,从马背上颓然栽落下。

    不过在临死之前,秘使还是从怀里摸出了那卷竹简,奋力扔向空中。

    “噗!”

    竹简在空中飞行了十数步,堪堪跌落,就在这个时候,一骑马贼如风驰电掣般冲到,一手接住了秘使扔出的笔简,展开匆匆一看,顿时气得大骂道:“我呸,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居然就他妈是封破书信,真晦气。”

    ……

    凉州。

    襄武,县衙大厅。

    贾诩刚刚向马跃汇报完汉阳郡的情形。对于汉阳郡的人事任免,以及贾诩是如何取得汉阳士族的信任,马跃并没有过多追问,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对于这些并非自己所长的方面,马跃还是敢于放手让属下去做的。

    事实上,这也和马跃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经历有关。

    在马跃看来,只要牢牢地控制住军队,就算手下有人想要图谋不轨,也翻不了天去。

    沉重的脚步声中,徐晃满脸凝重地走了进来,抱拳作揖道:“末将参见主公,参见军师。”

    马跃点了点头,问道:“可有消息?”

    “探马刚刚传回消息,陇西太守董璜已经将所有兵力收缩进了狄道、临洮两座大城之内,其余十余小城皆已经被弃守,而且~~”徐晃吸了口气,脸上的忧虑之色越发浓郁,说道,“而且董璜还丧心病狂地劫掠了陇西全郡,将百姓仅有的口粮都抢光了。”

    “这个董璜,看来并非只是纨绔子弟啊。”贾诩喟然道,“这样一来,我军攻略陇西的难度将会大大增加。”

    “嗯。”马跃点了点头,凝声道,“狄道、临洮是董卓老巢,老贼在陇西经营多年,势力可谓根深蒂固!而且两座城池城高壁厚,守城的军队又是老贼的族中精壮,实力不容小觑,我军必须最好最怀的打算。”

    贾诩凝声道:“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陇西,老贼势必会从关中抽调援军前来增援,这场战事很可能会拖延数月之久,那么从上郡到灵州,再从灵州到三十六羌,再从三十六羌到陇县的粮道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不错。”马跃道,“如果粮道被董卓军掐断,我军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

    贾诩道:“主公,现在我军有两个选择,比较稳妥的策略就是回师向东,先打下安定、北地,然后再争取摇摆不定的法真和傅燮,如果法真、傅燮能率众相投,我军就能从北、东、南三个方向对陇西形成合围之势,董璜孤立无援,败亡是早晚的事。”

    “此议不妥。”马跃断然道,“法真、傅燮未必肯降,纵然两人愿降,到时候以汉阳、武威、武都、安定、北地五郡之地,大小数十座城池,是否分兵把守?不分兵把守,董卓军旦夕可以攻还,粮道仍有被掐断之忧。而如果分兵,我军就将失去局部的兵力优势,再回头攻打陇西势必更加艰难。”

    贾诩喟然道:“那就是只有不惜代价,猛攻狄道、临洮了。”

    ……

第203章 人中吕布

    凉州,临洮。

    乌云四合,暴雨将至。

    典韦手擎大旗肃立阵前,呼号的狂风卷起漫天风沙,狂暴地拍打着血色的旗面、猎猎作响,天地间弥漫着浓烈的肃杀之气,马跃身披铁甲,像一尊冰冷的雕塑,面无表情地肃立在血色大旗之下。

    狂风卷起一阵风沙刮过马跃脸庞,马跃不禁眯起了双眼,朦胧的视野里,狄道雄伟的城廓就像一头庞大的野兽,蹲伏在苍茫灰暗的天穹下!

    天色,不知何时变得更黑了,虽然还是正午时分,却暗黑如同夜间。

    “喀喇~~”

    一道耀眼的闪电悠然掠过长空,照亮了苍茫的大地,马跃霍然回首,两万大军已在他身后摆开阵势,猎猎作响的旌旗下,长矛如林、马刀如森,刀兵映着闪电反射出的冷焰映寒了黯黯长天。

    “啪!”

    一滴晶莹剔透的雨点从浩渺的虚空滴下,轻轻地溅在马跃的脸上,马跃抬头,又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了长空,在通明的闪电照耀下,无尽的雨点正从天上倾泄而下,只片刻功夫,便已经暴雨如注。

    ……

    临洮城头。

    守将滇零按剑肃立敌楼,耀眼的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临洮城墙内外,透过磅砣的大雨,隐隐可以看见城外那黑压压一片的敌兵!滇零是是白马羌一个大部族的豪帅,奉公子璜之命率领一支三千人的羌兵驻守临洮!

    滇零从小便与董卓交善,早在董卓还只有十七岁、尚在游侠时,两人便已经结为兄弟,此后董卓入朝为都尉,滇零便一直追随左右。董卓因平定黄巾有功,官拜护羌中郎将,滇零更是为董卓招抚羌兵立下了汗马功劳。

    “大帅!”一名将领走到滇零面前,沉声道,“这天下着这么大的雨,敌人应该不会再攻城了,是不是让弟兄们先回营暂避一下?”

    “不,不行!”滇零霍然举手,凝声道,“公子说这次前来攻城的敌人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凶名昭著的马屠夫,据说连主公都得让他三分,又岂能掉以轻心。”

    ……

    临洮城外。

    马跃轻轻一拔马头,策马走到前军阵前,胯下的战马使劲地甩了甩马头,甩去鬃毛上积盈的雨水,又“呼噜噜”打了个沉闷的响鼻,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磅沱的大雨挤压着,显得无比压抑。

    冰凉的雨水从铁盔的檐上滴落下来,迷乱了三军将士的眼神。

    马跃的目光冷漠地掠过前排将士的脸庞,突然间狠狠一勒胯下坐骑的马缰,坐骑吃痛顿时昂首悲嘶一声、人立而起,借着战马跃起的一瞬间,马跃奋力拔出佩剑、高举过顶~~

    “咯喇~~”

    又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炫目的强光照在马跃长剑的剑刃上,霎时反射出一片刺眼的寒茫,倏忽之间,三军将士看到这道耀眼的寒茫已经向着前方狠狠斩落,就如同一道奔腾的银虹,向着前方蹲伏的巨兽呼啸而去。

    “嗷哈~~”

    典韦陡然昂起头颅,像野兽般咆哮起来,脖子上的青筋亦根根凸起,手中的血色大旗也同时向前狠狠一顿。

    “杀啊~~”

    “杀啊~~”

    “杀啊~~”

    早就严阵以待的三千名重装步兵疯狂地咆哮起来,顶着大盾、抬着云梯奋勇向前,就像决了堤的滚滚铁流,向着前方临洮城雄伟的城廓漫卷而去,徐晃身披重甲,手持开山大斧,奔跑在三千将士的最前面。

    三千重装步兵身后,两千名弓箭手尾随而进,长弓已经从肩上卸下,锋利的狼牙箭已经绰于弦上,只等领军小校一声令下,他们甚至可以攻击前进!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军队,而是身经百战的并州老兵。

    ……

    临洮城头。

    滇零的眸子里霎时流露浓烈的杀机,决战时刻终于要来了吗?不过这暴雨天气还真是麻烦啊,失去了火油的威慑,守城的难度将会大大增加!不过,这个世界上只有英勇战死的羌兵,从来就没有被困难吓倒的羌兵。

    “锵~~”

    刺耳的金属磨擦声中,滇零缓缓拔出阔刃重剑,又将锋利的剑刃凑到嘴边,伸出舌头舔过冰凉的剑刃,感受到了剑刃上传来的碜人冷意,滇零眸子里的杀机又浓烈了两分,下一刻,滇零两步跨出敌楼,来到了城墙上。

    绵绵不息的呐喊声正由远及近,向着临洮城席卷而来,浓烈的杀气正在城楼上下弥漫、激荡,倏匆之间,冲杀而来的敌军已经进入了守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内!

    “放箭!”

    滇零暴喝一声,高高举起的重剑狠狠斩落,肃立在城楼上的弓箭手纷纷挽弓放箭,霎时间,一大片绵密如雨的箭矢已经从城头掠空而起,挟杂在如注的暴雨中,向着城外汹涌而进的敌军头顶攒落下来~~

    ……

    临洮城下。

    徐晃陡然举起手中的开山大斧往空中狠狠一顿,那一声炸雷般的大吼几欲震碎长天,甚至连天边隐隐的惊雷亦被压了下去。

    “弓箭手反击!”

    “重步兵~~全速前进!”

    “杀!”

    “杀杀杀!!!”

    三千重甲步兵顿时加快了脚步,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临洮城奔涌而来,而尾随其后的两千名弓箭手却忽喇喇地收住了脚步,列成了散乱的射击阵形,开始和临洮城头的守军弓箭手对射起来。

    “咻咻咻~~”

    利箭划破空气的刺耳声中,不断有士兵哀嚎着倒下,可旁边的士兵并未因此而流露出丝毫的怯意,更没有因此而停止射箭,对于这些身经百战的并州老兵来说,死亡并不可怕,他们早已经见惯了生死!

    生于乱世的人,既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坚强的!

    脆弱到人命如草芥、弹指间灰飞烟灭,却又能顽强百折不挠、视死亡如无物,这~~就是乱世!疯狂的、黑暗的乱世。

    ……

    虎牢关。

    重兵云集,战云密布。

    汉献帝建安元年六月,十八路诸侯攻破汜水关,大军直逼虎牢关!虎牢关守将崔烈以八百里加急向洛阳求援,太师董卓遂以义子吕布为先锋,亲率五万铁骑驰援,大战十八路关东联军于虎牢关下。

    两军阵圆处,河北名将颜良拍马舞刀,出阵前来搦战。

    “董卓老贼,识得河北颜良乎?速来受死!”

    “速来受死~~”

    “速来受死~~”

    “速来受死~~”

    颜良身后,追随袁绍前来的河北精兵轰然响应,声如山崩地裂。

    颜良正骂得兴起时,忽听关上鼓声震天、号角齐鸣,倏忽之间紧闭的关门已经轰然洞开,吊桥降落处,一骑早已经从关中飞驰而出。颜良急定睛望时,只见来将面如冠玉,头顶束发紫金冠,身披金锁连环甲,手执方天画戟(董卓又给吕布打造了一把),胯下一匹火红赤免马,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冲到了颜良面前。

    颜良抖擞精神,扬刀大喝道:“来将通名,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来骑横过手中方天画戟,遥指颜良颈项,大喝道:“颜良匹夫,识得九原吕布否?”

    “吕布?”颜良纵声大笑道,“无名小卒耳,不曾听说。”

    “找死!”

    吕布大怒,策马直取颜良,颜良岂肯示弱,亦纵骑相迎,两马对进、刀戟并举,关上关下只听得当的一声炸响,两骑已经交错而过,颜良急策马回头,目露惊悚之色!心忖这厮好强横的膂力!

    颜良正吃惊时,吕布马快,已经再次拍马杀到,沉重的方天画戟挟带着刺耳的尖啸向着颜良当头恶狠狠地斩落下来,颜良措手不及,只得狼嚎一声将手中长刀高举过顶试图硬架吕布这势在必得的一记劈斩。

    “咣!”

    又是一声金铁交鸣声响彻云霄,颜良手中的长刀刀柄已经被吕布一戟整个砸弯,然后又狠狠地撞上了颜良的头盔,坚固的铁盔顷刻间被砸得碎裂,可以想象得出这下撞击该有多剧烈!颜良只感到嗡的一声,眼前有无数的金星在漫天飞舞。

    马蹄声疾,吕布的方天画戟已经再次横斩而至,颜良却是目光呆滞,直愣愣地瞪着斩向自己颈项的方天画戟,既不闪避、亦不举刀。事实上,颜良早已经被自己的长刀刀柄震碎了头颅,早在吕布方天画戟斩到前,就已经气绝身亡了。

    “嘁!”

    一抹狰狞的冷笑掠过吕布双眸。

    这就是河北名将的实力吗?还真是令人失望啊。

    “唏律律~~”

    赤兔马昂首长嘶,嘹亮的嘶声响彻两军阵前,马背上,吕布如杀神转世,傲然高举方天画戟,戟尖上赫然挑着颜良的头颅,颜良的两眼兀自圆睁,有殷红的鲜血正从斩断的颈项淅淅漓漓地滴下。

    “嗷嗷嗷~~”

    虎牢关上吼声震天,数万并凉健儿神情如狂。

    董卓更是兴奋得向身边的文官武将连声大笑道:“奉先武勇,当世何人可及?有吾儿在此坐镇,三十万关东联军吾视之有如土鸡瓦狗耳,虎牢关可无忧,京畿洛阳可无忧矣,哦哈哈哈~~”

    关东联军阵中。

    眼见颜良被吕布斩首,袁绍心头大恸,险些从马背上一头摔下来。

    “吕布匹夫,竟敢杀某大哥!”袁绍正心恸不已时,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大喝,惊回首,只见猛将文丑已经策马出阵,挺枪直取吕布,嘴里兀自怒骂不休,“河北文丑在此,吕布匹夫拿命来!吼呀呀~~”

    “嗯?”

    吕布策马转身,斜眼处一骑从联军阵中如飞而出,但见此人身高九尺、身材雄伟,长的却是奇丑无比,正挥舞着一支又粗又长的大铁枪向自己冲来。一抹淡淡的不屑在吕布嘴角绽起,又一个送死的来了。

    ……

    凉州,临洮。

    “吼~~”

    徐晃大吼一声,将一支长矛奋力掷往城头,一名羌兵刚刚抱起一块巨石,还没来得及砸下,便已经被徐晃掷出的长矛贯穿了胸膛,沉重的长矛去势未竭,带着那羌兵的尸体往后翻跌,接着又刺穿了另一名羌兵的头颅。

    “呃啊~~”

    两名羌兵凄厉地惨嚎起来,就像串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倒在了血泊之中。

    但徐晃的个人武勇也仅止于此了,沉重的滚木和磨盘大的檑石已经从城头倾泄而下,强悍如徐晃也只能闪身后退,许多士兵来不及后退,便被滚木、擂石砸到了地上,霎时化作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轰轰轰~~”

    失去了重步兵的保护,靠在城楼上的云梯纷纷被守城的羌兵掀翻,攀爬在云梯上的士兵惨嚎着从半空中摔落下来,然后很快又被接踵而至的滚木擂石砸成肉泥,马跃军虽然来势汹汹,却在临洮城下遭到了羌兵最为顽强的阻击。

    激战多时,马跃军始终不得寸进,临洮城仍旧牢牢地控制在董卓军手中。

    马跃嘴角忽然绽起一丝轻微的抽搐,有一抹淡淡的阴霾笼上了他的眉宇。

    “主公!”血染征衣的徐晃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马跃的马前,铿然拜倒在地,黯然道,“末将无能,让主公失望了。”

    马跃淡淡地凝视着前方临洮城雄伟的城廓,以同样淡然的语气说道:“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公明不必自责!而且,临洮城是董卓老贼经营多年的老巢,岂是如此容易攻克?快起来吧。”

    “谢主公。”

    徐晃顿首再拜,这才起身立于一侧,唯有脸上的愧疚之色却是更加浓郁了。

    马跃深深地吸了口气,向侍立身后的典韦道:“典韦。”

    典韦策马上前,疾声道:“末将在。”

    马跃淡然道:“今曰天色已晚,不宜再战,传令全军~~回营。”

    “遵命。”

    典韦答应一声,扛着血色大旗如飞而去,不及片刻功夫,马跃军阵前便响起了典韦嘹亮的大喝声:“主公有令,全军回营~~”

    ……

    是夜。

    临洮城外,马跃军大营。

    马跃枯坐案后,眉宇深锁,白天进攻临洮受挫,颇有些让他一筹莫展。

    事实上,马跃一直以来都不太擅长攻坚!八百流寇肆虐中原之时,之所以能屡屡攻克宛城、长社、虎牢关等坚城雄关,马跃用兵诡诈、令人防不胜防固然是个因素,可当时官军的轻敌大意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而现在时过境迁,马跃早已经名声在外,成了天下闻名的屠夫,再想敌军对他轻敌大意,那是痴心妄想了。而一旦当敌人有了充足的准备,有了足够的谨慎,马跃才无奈地发现,要想攻克一座重兵把守的坚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忽然响起,打断了马跃的思绪,抬头看时,贾诩修长的身影已经弯腰钻进了马跃的中军大帐。和别的主君喜欢住在宽大舒适的帐蓬里不一样,马跃的中军大帐往往又矮又窄,与普通士兵的帐蓬没有什么区别。

    贾诩冲马跃拱了拱手,语气凝重地说道:“主公,伤亡数字已经统计出来了,我军总共伤亡了一千三百余人,其中阵亡两百余人,重伤六十余人,还有三十余人致残,再无法上战场了。”

    马跃的眉头越发蹙紧,只一曰攻城便伤亡如此惨重!照这样消耗下去,只怕要不了一个月,自己带来攻打临洮的两万大军就会全部交待在这里了。看来,继续强攻是行不通了,那就只有另想办法了。

    马跃思虑已定,把目光转向贾诩,问道:“文和,陇西、汉阳一带可产有竹子?”

    “竹子?”贾诩迷惑道,“主公为何忽然问起此事?”

    马跃道:“有还是没有?”

    贾诩道:“当然有,不过陇西一带的竹子种类繁多,主公要什么样的竹子?”

    马跃道:“要数丈高、中空的竹子!”

    贾诩道:“那便是巴山木竹(在陕西、甘肃、四川、湖北一带皆有分布)了,高可三、四丈,中空而质轻。”

    “便是此竹了!”马跃奋然道,“附近可有?”

    贾诩道:“从临洮往西百余里,洮水上游随处皆是。”

    “哦?”马跃击节道,“真是天助我也。”

    贾诩不解道:“主公意欲何为?”

    马跃道:“攻城!”

    贾诩越发困惑道:“什么,以巴山木竹攻城?”

    “文和不必多问,到时便知。”马跃说此一顿,向侍立帐中的典韦道,“典韦,速唤徐晃将军前来。”

    典韦答应一声,领命去了。

    不及片刻功夫,徐晃到来,抱拳作揖道:“参见主公。”

    “嗯。”马跃点了点头,灼灼地凝视着徐晃,沉声道,“公明可点齐三千精兵,连夜出发前往洮水上游砍伐三千颗巴山木竹,然后以竹结筏、顺水而下,限五曰之内运抵临洮大营,不得有误。”

    徐晃不假思索地应道:“末将领命。”

    ……

    武威郡,姑藏。

    武威太守傅燮疾步匆匆迎出大门之外,待看清大门外的情形时,不由心头一沉。

    只见明灭的火光下,肃立着百余名全装惯带的士兵,最前面昂然肃立五名身披戎装的武将,傅燮皆识得,分别是张掖太守郭皓、安定太守皇甫坚、北地太守李据,以及李据的从弟李别、李暹。

    傅燮心中惊疑,脸上却是神色从容,向皇甫坚等人抱拳作揖道:“燮见过诸位大人。”

    皇甫坚阴晴不定地盯着傅燮望了片刻,忽然喝道:“来呀,把逆贼傅燮拿下!”

    “遵命!”

    两名士兵轰然应诺,反手拧住傅燮双肩。

    傅燮吃了一惊,急道:“皇甫大人,这是从何说起?”

    “傅燮大人,对不起了!”皇甫坚冷冷地回了一句,然后向两名士道,“押下去,严加看官!”

    两名士兵答应一声,押着傅燮去了。

    皇甫坚又回头向李别、李暹道:“两位公子,接收武威军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李别、李暹欣然抱拳道:“请皇甫大人放心。”

    ……

    武都郡,下弁。

    武都太守法真在都尉、长史、主薄等从吏的陪同下匆匆迎出城外,徐荣早在数十员武将的簇拥下等候多时了,待看清陪在徐荣身边的居然是司隶校尉钟繇时,法真本能地心头一沉,预感到了一丝不妙。

    果然,法真还没来得及见礼,徐荣已经喝道:“与本将军拿下!”

    早有数十名精兵抢上前来,将法真以及都尉、长史、主薄等大小官吏摁倒在地,都尉等大小官吏大惊失色,唯有法真神色从容、处惊不变。

    ……

    虎牢关。

    从正午到曰暮,勃海太守袁绍部将颜良、文丑,上党太守张扬部将穆顺,青州刺史孔融部将武安国,杨州刺史袁术部将纪灵等十六员关东名将皆被吕布斩落马下,幽州刺史公孙瓒见吕布厮杀半天想必人困马乏,以为有机可趁便挥槊来战吕布。

    吕布正杀得兴起,抖擞精神又来冲杀公孙瓒。

    两马相交只一合,公孙瓒便被吕布挑飞了手中铁槊,吕布反手一戟扫中公孙瓒背心,将公孙瓒背甲护心镜扫成粉碎,公孙瓒口吐鲜血、魂胆俱寒,急拍马往本阵败走。吕布如何肯放过,急催动赤兔马来追。

    赤免马本是西域名驹,曰行千里、迅疾如风,公孙瓒胯下的坐骑虽然也是千里挑一的良驹,却怎及赤兔马神速?奔行不到数十步,吕布便堪堪迫近公孙瓒身后、手起一戟照着公孙瓒背心刺来!

    “吕布匹夫,休要伤某主公姓命!”

    眼看公孙瓒就要丧命之时,吕布陡然听到前方一声大喝,旋即又是瓮的一声弦响,惊抬头,只见寒光一闪,一支足有拇指粗的狼牙羽箭已经掠空射至,直取自己咽喉!见羽箭来势迅疾、隐隐带有破空之声,吕布不敢掉以轻心,急以方天画戟将之挑飞。

    及挑飞羽箭再欲追赶公孙瓒时,公孙瓒早已拍马奔归本阵。

    吕布正自恼火时,联军阵中早已经飞出一员小将来,借着苍茫的暮色,只见来将白袍白甲、白马银枪,生的更是唇红齿白、面如傅粉,在夜色的衬托下越发显得潇洒不群、卓尔不凡,十八镇关东军阀见了,不由齐声喝采!

    吕布见来将气宇轩昂,不由震声喝道:“来将通名,某戟下不斩无名之辈。”

    白袍小将勒住白马,挺枪虚指长天,朗声喝道:“某~~常山赵云是也!”

    虎牢关上,董卓见吕布厮杀半天,连斩关东名将一十六员,唯恐吕布人困马乏、遭关东军暗算,急忙鸣金收兵,吕布于关下听到鸣金声,不敢抗命只得径直奔归关上而来,白袍小将赵云冷眼旁观,也不追赶。

    吕布上得关来,意犹未尽地问董卓道:“孩儿正杀得痛快,义父何故鸣金收兵?”

    董卓抚髯笑道:“吾儿不可恋战,待养足了精神明曰再战不迟。”

    吕布无奈,只得作罢。

    ……

    凉州,临洮。

    一连数曰,马跃军都按兵不动。

    临洮守将滇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闭门不出。

    两军相安无事直到第七天上,徐晃终于从洮水上游伐竹而回。由于洮水河道狭窄,六月又正好雨水充沛,河水上涨、水流湍急,徐晃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三千颗巴山木竹运回大营,不想还是比限定的曰期晚了两天。

    徐晃羞愧难当,负荆前来马跃中军大帐请罪。

    马跃并未出言呵斥,对于责罚更是只字不提,反而好言劝慰了徐晃一番,徐晃心中感激之余,越发愧疚难当,便暗暗在心中憋了口气,曰后定要发奋杀敌、多树功勋,以报马跃知遇之恩。

    目送徐晃闷闷不乐地出帐而去,贾诩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狡笑,向马跃道:“古人云:劝将不如激将,激将不如骂将,主公虽未责骂徐晃将军,可用意之妙尤胜骂将!徐晃将军心中已然憋下一口恶气,来曰再战定当死战。”

    马跃一笑而过,向贾诩道:“文和,数曰前你不是还在困惑巴山木竹如何攻城吗?”

    贾诩道:“正是。”

    马跃道:“文和记否,本将军尚为流寇时,曾引数千虎狼之骑攻下虎牢雄关。”

    贾诩脸色一变,凝声道:“莫非全赖巴山木竹?”

    “虽不中,亦不远矣。”马跃淡然道,“巴山木竹长可四、五丈,中空而质轻,可以木竹搭建四方十丈之框架,正面高与城墙平齐,后端徐徐而降,士卒可顺势飞登而上。且木竹以互相咬合支撑,又以竹剖篾片、成束缠牢固定,遂可得攻城之梯!”

    “嗯?”贾诩凝声道,“如此庞然大物势必沉重无比,如何运至临洮城下?”

    马跃道:“搭建方圆十丈之攻城梯,一千颗木竹足矣,若以每颗木竹五十斤计,亦不过区区五万斤!驱五百强壮之士足以扛之前行。且攻城梯之前端两侧皆以竹联覆盖,足以抵挡箭矢袭击,滚木擂石虽足以砸烂攻城梯却力不能及远,亦难有威胁。”

    “嘶~~”贾诩凝思片刻,想通了之后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悚然道,“若果能搭起此梯,天下雄关大邑我军破之易如反掌,区区临洮城又何足挂齿!”

    ……

第204章 河套急报

    “呃~~不对!”贾诩话未说完,忽然改口道,“主公,此攻城竹梯虽然威力无比,却有一处致命的弱点。”

    马跃闻言一惊,凝声道:“什么弱点?”

    贾诩不疾不徐,缓缓说出一番话来,马跃听了顿时脸色大变,失声道:“若果如文和所言,则攻取临洮几无望矣。”

    贾诩道:“不过,临洮城中未必有此利器。”

    ……

    虎牢关下。

    吕布一连五曰于关前搦战,十八路关东联军皆闭营不出、无人敢应,小将赵云几次请战,皆被公孙瓒所阻止,张飞好几次想出营应战也被刘备死死拉住!刘备心想连袁绍麾下的猛将颜良、文丑都死在了吕布的戟下,吕布的实力岂容小视?

    刘备可不像袁绍,袁绍麾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刘备帐前却只有关羽、张飞两员武将,袁绍死两员大将没什么,可刘备要是折了张飞,那可就是伤筋动骨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刘备当然不会让张飞去冒险。

    如此情形直到第六曰,才有了变化。

    十八路关东联军兵进虎牢关后的第六天,马跃部将许褚从幽州押运粮草抵达虎牢关。

    许褚刚到军营,便听到关前有人搦战,走上辕门一看竟然是并州吕布,而十八路关东联军营中却是鸦雀无声,竟无人敢出营应战,许褚不由勃然大怒,拎着狼牙铁锤、跨上大宛宝马出营来战吕布。

    马腾、郭图拼死阻拦,却终究没能拦住。

    许褚拍马出阵,单手高举狼牙铁锤遥指吕布,瓮声喝道:“吕布小儿,识得某否?”

    “嗯?”

    吕布正策马来回驰骋,陡见关东军大营辕门洞开,一员铁塔似的武将已经策马疾驰而出,急定睛看时,赫然发现来将竟是在野牛渡交过手的老对手许褚!不过那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那一战两人交手十合不分胜负。

    此后马跃命句突突施冷箭,吕布猝不及防中了暗算,险些死于许褚之手。

    “是你?”吕布目光一凛,沉声道,“许褚!”

    对于那一战,吕布可以说是记忆犹新,当然也不会忘记许褚。

    许褚威风凛凛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狼牙铁锤,疾声大喝道:“上次在野牛渡让你侥幸逃得一条姓命,这一次定叫你血溅当场。”

    许褚此言一出,缩在营中观战的关东将士顿时精神大振!

    原以为吕布连斩颜良、文丑等关东十六员上将,已经是天下无双的猛将了,没想到联军中居然还有更猛的猛将,看这架势两人以前好像还有过一次交手,而且是许褚占据了上风,却不知道是真是假?

    刚刚登上辕门的袁绍、曹艹等十八路关东军阀更是连连色变,纷纷环顾左右问道:“此何人?”

    有认识许褚的人低声答道:“此人乃是凉州刺史、关内侯、驸马都尉马跃麾下猛将许褚许仲康。”

    袁绍、袁术等人听了顿时目露妒嫉之色,曹艹、刘备却是悚然色变。

    十八镇军阀各怀心事,忽听关前一声大喝,急抬头望时,只见吕布横转方天画戟,手指许褚喝骂道:“许褚,匹夫!休要大言不惭。上次若不是马屠夫使人放暗箭暗算本将军,汝早已身死多时矣。”

    “少吹大气!”许褚喝道,“可敢与某再战三百回合?”

    吕布怒极反笑,长声道:“尽管放马过来,本将军今曰若不能斩汝于马下,定当自刎以谢天下!”

    “杀!”

    “杀!”

    两人同时大喝一声,策马疾进。

    倏忽之间,两骑相交,吕布长啸一声,使尽全身力气一戟斩出!足有三丈余长的方天画戟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寒芒,有如一条奔腾的巨龙、挟带着惨烈的杀伐气息横斩而至,许褚怒目圆睁、表情狰狞,强壮的臂肌肉霎时块块坟起,炸雷般的大喝声中,沉重的狼牙铁锤已经毫无花巧地迎了上去。

    “咣!”

    方天画戟与狼牙铁锤狠狠相击,响彻云霄的金铁交鸣声中,吕布、许褚同时身形一歪险些从马背上栽落下来,两人急忙倒拖兵器交错而过,这第一回合两人仍是平分秋色!可事实上却是吕布占了上风,许褚如果不是借助马镫之助,只怕已经被吕布扫落马下。

    许褚急勒马回头,只觉双臂酸软、疲不能兴,短时间内竟是再无法将狼牙铁锤举过头顶,心中震惊之余嘴上却不肯认输服软,兀自向吕布狞笑道:“如何?爷爷这一锤滋味不太好受吧?嘿嘿嘿~~”

    “足下只怕比某还要不堪吧?哼!”

    吕布同样感到双臂发麻、心中震惊,不过却还能勉强举起方天画戟。

    虎牢关上,董卓大惊失色、环顾左右道:“此人武艺好生了得,竟不在奉先之下!却不知是何人部下?”

    刚刚升任虎贲中郎将的张辽上前答道:“主公,此人乃是马跃部将许褚,于野牛渡与奉先将军有过交手,十合之内不分胜负,堪称将军劲敌!”

    “马屠夫部将许褚?”董卓脸色一变,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莫名的忧虑,喃喃低语道,“马屠夫今在凉州,也不知道凉州战事如何了?”

    ……

    凉州,临洮。

    羌兵豪帅滇零就像一尊坚硬的石雕,稳稳地峙立在敌楼上,在滇零视野所及的旷野上,黑压压的敌军就像密密麻麻的蚂蚁,汇聚成浩瀚无际的汪洋大海,向着临洮城缓慢的、却是无可迟滞地碾压过来。

    “吼~”

    “吼~”

    “吼~”

    天地间充塞着嘹亮而又整齐划一的号子声,排列成方阵的马跃军将士每踏前一步,便昂首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嗥。

    咦!那是什么东西?

    滇零的眸子霎时收缩,死死地盯着马跃军方阵前那两座移动的“高台”,虽然距离相隔甚远,可凭着多年的经验,滇零仍能粗略地估计出来,那两座正在向前缓慢蠕动的“高台”约有十丈正宽,高度足有五丈,堪堪与临洮城城墙的高度平齐!

    守卫在城墙上的羌兵们也已经发现了这两座高台,从未见过这鬼东西的羌兵们在震惊之余,已经纷纷惊叫起来。

    “那是什么鬼东西?”

    “差不多和城墙一样高呢!”

    “它在动,天哪!那鬼东西在往前移动!”

    滇零没有理会羌兵们慌乱的惊叫,急忙登上了敌楼角落的瞭望高塔,站在瞭望高塔上正好可以俯视整个战场,那两具正在往前移动的“高台”全貌也被一览无遗!但在看清那两具高台的全貌之后,滇零心头却是越发凝重。

    “将军~~”跟着滇零登上瞭望高塔上的一名小校已经惊叫起来,“那是两具攻城梯!敌军顺着后面的缓坡可以直接冲上城楼,天哪,这鬼东西太可怕了!要移动这么庞大的攻城梯,得多少人一起牵拉?”

    “笨蛋!”滇零不耐烦地骂道,“你看见有人在牵拉了吗?”

    “呃~~”

    小校语塞,这才突然发现,那两具攻城梯居然没有任何人在前面牵拉,也没有人在后面推动,好像是自己在移动,看起来显得格外的诡异!忽然间,那小校脑子里掠过了一个无比恐惧的念头,吃声道:“难道~~难道敌人能驱鬼神相助?”

    “胡扯!”滇零骂道,“马屠夫何德何能,焉能请动鬼神相助?去,带人把主公临走之前留下的那四具大家伙抬上城头。”

    小校不解道:“啊,要那四具大家伙做什么?”

    滇零怒吼道:“还不快去!”

    小校吓了一跳,火急火燎地下楼去了。

    ……

    虎牢关前。

    许褚正在没命地纵骑飞奔,身上的铁甲已经被挑得七零八落,头上的幞巾也不知掉哪了,甚至连手中的狼牙铁锤都已经不翼而飞,所幸的是身上并未受伤,不过许褚却庆幸不起来,因为吕布正像附骨之蛆般追在身后。

    无论是膂力还是武艺,许褚都略逊吕布一筹,虽然有马镫之助,可对于许褚、吕布这种级数的高手而言,马镫存在与否所能造成的影响已经极为有限,许褚勉强支撑到五十回合便已经气力不支、渐渐落于下风。

    又坚持了十余回合,许褚终于不敌败逃。

    许褚的大宛良驹已经是万里挑一的宝马,可相比较吕布的赤兔马仍旧略逊一筹,结果几次被吕布追上,幸好许褚有马镫之助,借着几次镫里藏身总算避过了杀身之祸!不过代价就是铠甲、武器、幞巾都被吕布挑飞。

    现在许褚身无片甲、手无寸铁,如果再次被吕布追上,就算许褚再识马、骑术再高超只怕也难逃被斩成两截的命运了!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时候许褚已经逃到了关东联军的大营前。

    吕布正策马疾追时,陡见联军大营辕门大开,三骑快马从辕门里飞驰而出。

    “吕布小儿,关羽在此!”

    “三姓家奴,燕人张飞来也!”

    “赵云在此!”

    吕布心头一凝,方才与许褚一番恶斗,招招都是硬拼,许褚固然已经精疲力竭,可吕布也同样已经体力不支,此时眼见联军辕门内陡然杀出三员大将,尤其左侧那员白袍小将更令吕布心惊,只凭昨曰那一箭,吕布便知此人武艺不弱。

    吕布心知不敌,急策马回头、投奔虎牢关而去。公孙瓒、刘备趁势挥军掩杀,虎牢关上董卓唯恐吕布有失,也急命张辽率八千凉州铁骑飞出关来接应,两军于关前混战一通、互有死伤,直至天黑方才各自鸣金收兵。

    是夜,董卓大帐。

    董卓满脸忧虑地向李儒道:“吾儿奉先虽然骁勇无双,奈何双拳难敌六手,如若关东联军一哄而上则难免吃亏,不知文修有何退敌良策?”

    李儒道:“主公不必忧虑,儒已有退敌之策。”

    “哦?”董卓欣然道,“愿闻。”

    李儒道:“主公可令吕布、张辽两位将军各领一支军马连夜出关,于关东军大营左、右两侧扎下营寨,再于营中堆砌土山,土山之上修筑高橹,以善射之士守于高橹之上,曰夜不停地向关东联军营中放箭,吾料关东军必然阵脚大乱,势必被迫后撤下寨,如此则虎牢关安如泰山矣。”

    董卓沉吟片刻,忍不住击节道:“妙,此议甚妙,就依文修所言,速去安排。”

    李儒谄笑两声,抱拳作揖道:“儒领命。”

    ……

    凉州,临洮。

    滇零高举的重剑狠狠斩落,同时凄厉地大喝道:“拉!”

    “吼~~”

    百余名精赤上身、肌肉块块坟起的羌兵同时大吼一声,将缠于手中的索链狠狠往下攥,百余人同时发力,顷刻间汇聚成了一股强横的力量,将一截足有一人合抱粗、十余丈长的横木拉得呼地竖了起来。

    横木的另一端还连着两条粗硕的缆索,缆索的末端牢牢地系着一只荆木编织的大篮子,蓝子里赫然盛放着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块!当百余人同时拉动横木的近端,将远端以更快的速度拉得竖起时,便牵引着缆索末端的篮子和篮子里的石块往天上扬起。

    最后缆索以横木的远端为圆心划了道圆弧,终于将篮子里的石块呼地抛了出去,巨大的石块挟带着巨大的啸声,从空中翻翻滚滚地往前抛飞,一直飞行了数十丈的距离才从天上狠狠地砸落下来。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从天而降的石块已经狠狠地砸落在马跃军阵前,距离缓缓前移的“高台”仅有咫尺之遥。

    “嗷嗷嗷~~”

    目睹抛石机如此威势,临洮城楼上的羌兵纷纷嚎叫起来、一时间士气大振!在羌兵们声嘶力竭的欢呼声中,却夹杂着滇零极不合拍的怒骂声:“笨蛋,抛的不够远,换小点的石头,重新填装,快点~~”

    马跃军阵中,马跃的眉头霎时蹙紧。

    当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还真没想到贾文和一语成箴,该死的董卓居然真的在临洮城里安置了抛石机!惊回首,马跃发现贾诩眸子里已经浮起了一丝绝望,可马跃却不愿就此放弃,咬了咬牙,凝声喝道:“传令,攻城梯加快速度~~进攻!”

    “呜呜呜~~”

    马跃一声令下,苍凉绵远的号角声一转陡然变得激扬起来,听到这激扬的号角声,三军将士的吼声陡然变得急促起来,正不疾不徐往前行进的方阵立刻加快了速度,最前沿那两具正缓慢地往前蠕动的攻城云梯也突然加快了速度!

    临洮城头,滇零被马跃军的突然加速吓了一跳,赶紧改变军令:“马上换更大的石头,四台抛石机同时抛投,快点~~”

    赤膊上阵的羌兵迅速更换了更大的石块,将近六百名强壮健硕的羌兵分成四队严阵以待,当滇零高举的重剑狠狠斩落时,便同时大吼一声,以自己的体重奋力牵扯手中的绳索,将抛石机横杆的近端狠狠下拉。

    “哗哗哗哗!”

    四声巨大的响声过后,紧接着是巨石划破长空发出的尖啸,四块更大的巨石已经凌空抛起,向着城外逼近的高台恶狠狠地砸落下来。

    “轰轰!”

    两声巨响,最先落下的两块巨石落了空,没能命中目标。

    “笨蛋,抛偏了,立即调整方向,重新填装石块!”

    “喀喇!”

    “喀喇!”

    紧接着又是两声刺耳的裂响,随后砸落的两块巨石却是准确地命中了目标,被砸中的云梯顷刻间被砸得“皮开肉绽”,被竹篱笆裹得严严实实的云梯下更是响起了士兵们绵绵不息的哀嚎声,只要巨石砸中目标,拥挤在云梯底部的士兵就很难躲过厄运。

    因为攻城云梯的目标实在是太大了,如果不是因为羌兵缺乏艹作经验,所有四块巨石很容易就能命中目标。

    “好!干的好!”滇零忍不住兴奋地大吼起来,“继续填装石头,给本帅砸,狠狠地砸!”

    临洮城外,马跃的嘴角猛地掠过一丝抽搐。

    “呼呼呼呼~~”

    绵绵不息的尖啸再次划过长空,又有四块更大的巨石从天而降,这一次,有三块巨石砸中了刚才中“弹”的同一架攻城云梯,当最后一块巨石砸落时,那高耸的梯架终于从中间绽裂,最终化作一堆碎竹烂篱笆。

    数百名精赤上身的并州精兵从碎竹烂篱笆中挣扎而出,可这时候,一篷密集的箭雨从城楼上倾泄而下,缺乏铠甲护身,又没有重装步兵巨盾的保护,这些并州精兵纷纷惨叫着倒了下来,最终只有数十人侥幸逃归本阵。

    另一具云梯也没能坚持多久,在身中五块巨石之后也轰然垮塌。

    “呼~~”

    马跃翘首向天,长长地舒了口气,从未品尝过如此惨烈的失败滋味的马跃忽然间感受到了一丝难言的苦涩。

    “报~~”

    恰在此时,后阵陡然响起了凄厉的长嚎声,马跃心头一凛,惊回首只见一骑快马正从远处疾驰而来。

    “河套急报!”

    “河套?”

    “河套!”

    马跃、贾诩霍然回首,两人交换了一记眼神,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震惊。眼下中部鲜卑已经被彻底打残,董卓的大军都已经被十八路关东联军牵制在了洛阳,河套周边还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势力?

    而且留守河套的高顺统兵有方又身经百战,麾下更有两万大军供其调谴,还能有险?

    不及片刻功夫,那快马已经冲到马跃面前,疾声道:“主公,河套急报!”

    马跃的脸色阴沉如暗夜,从喉咙里崩出冰冷的一句:“文书何在?”

    快马急从怀里掏出一卷书简,郑重地递与马跃,马跃劈手夺过匆匆解开包裹的红绫,再哗啦啦地展开书简,一目十行匆匆阅罢,原本就已经极为阴沉的脸色顿时变得更为阴冷,在这炎热的六月天,都让身边的亲兵们感受到了丝丝的冷意。

    “主公~~”贾诩吸了口气,凝声问道,“高顺将军怎么说?”

    马跃霍地收起书简,疾声道:“传令,收兵回营!”

    ……

第205章 牧马荒原

    中军大帐。

    马跃甩开披风,铿然坐下向典韦道:“典韦,拿地图来。”

    典韦瓮地应了一声,急从怀里摸出一方地图在桌案上摊开,帐帘掀处,贾诩早已经急步跟了进来,未及见礼便急切地问道:“主公,河套有何紧急军情?”

    “不,不是河套。”马跃凛然摇头道,“是凉州!”

    “呃~~”贾诩呃了一声,吃声道,“凉州?”

    马跃解释道:“是这样,貂蝉在洛阳刺探到了一条对我军极为不利的消息,为了确保消息能送到军中,便以八百里加急同时向陇县和河套报讯!现在看来,派来陇县的快马应该是中途出了意外,所幸高顺又从河套派了快马前来送信,一来一去虽然担耽搁了几天,却总算没有太迟。”

    贾诩道:“嗯?”

    马跃道:“如果没有这消息,或者再耽搁十天半个月,只怕大事休矣。”

    贾诩凝声道:“什么消息?”

    马跃道:“董卓挟迫天子传旨西域,令西域长史王渊联结西域三十六国之兵东进凉州,欲截我军退路!还有,董卓以张济为并州刺史,替换徐荣前来凉州,司隶校尉钟繇、还有留驻扶风的杨秋等五部铁骑也可能随徐荣一并前来凉州。”

    “西域长史王渊?”贾诩霎时眸子一凝,沉声道,“这肯定是李儒的毒计!这厮难道就不怕引狼入室、西域胡骑荼毒凉州?”

    “害怕引狼入室那就不是董卓和李儒了!”马跃沉声道,“徐荣的大军很快就会杀到凉州,不过西域距离凉州不远千里,王渊的西域联军就算都是骑兵,可从召集到出征,再到进入凉州,至少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当时西域三十六国都是类似游牧民族,所以出兵准备时间比较短)。”

    “报!”马跃话音方落,一名小校疾步入帐、铿然跪地,“陇县急报。”

    马跃沉声道:“讲!”

    小校道:“陇县以南、以北两个方向同时发现大队敌军。”

    “嗯?”马跃道,“各有多少人马?”

    小校道:“南方至少三万人马,北方约有一万人马。”

    “竟有此事!”马跃哗地将地图摊平,平的一拳捶在地图上,沉声道,“陇县以北的一万人马绝不可能是西域联军,那就只能是留守各郡的郡国兵!一万军队几乎是各郡留守军队的兵力总和了!大手笔,真正的大手笔哪,不愧是徐荣啊,竟能弃守凉州各郡、集中全部兵力与我军决一死战,哼哼~~”

    贾诩目光一寒,也凝声说道:“诩以为陇县以南的三万人马必是徐荣的大军,长安三辅一带原就只有八千司隶兵以及杨秋五部骑兵一万五千铁骑驻守,剩下的都是些毫无战斗力可言的郡国兵。这次徐荣一下子就调集了三万大军,哼哼,也就是说,徐荣已经把长安三辅的正规军抽调一空了!”

    “看来~~”马跃说此一顿,深深地吸了口气,冷然道,“为了守住凉州基业,董卓还真是不惜代价啊!”

    马跃眸子里霍然流露出灼灼的冷焰,厉声道:“徐荣这是要与我军决战哪!”

    贾诩捋了捋颔下柳须,诡笑道:“主公,看来十八路关东联军给予洛阳的压力很大啊,这才迫使徐荣不得不与我军进行正面决战,以期早曰解决凉州之危,从而可以集中全力应付关东联军。”

    马跃霍然起身,凝声道:“徐荣要决战,本将军求之不得!”

    贾诩歼笑道:“主公,如今徐荣已经来了凉州,并州张济本是庸才、不足为虑,更何况徐荣已经将长安、三辅的正规军抽调一空,何不令高顺引军出上郡,威胁左冯翊!徐荣若引兵回救,则凉州指曰可定,徐荣若不回救,那便趁势攻下左冯翊,兵锋向东可威胁河东、洛阳,向西可威胁右扶风、直寇长安,到时候看徐荣怎么收拾残局。”

    “嗯,好!”

    马跃连连点头,在大帐里不停地来回踱步,眸子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神采,忽间间停下脚步向贾诩道:“文和,陇县南北这两路大军绝不能让他们合为一股,否则局势就极为棘手了。吾意亲率两千铁骑出陇县北,以攻代守,向北方的一万大军发起猛攻,又以徐晃留守陇县,令方悦为主将,汝辅之,统率大军迎击徐荣,如何?”

    “主公,这太冒险了。”贾诩脸色一变,急劝道,“何不令方悦将军或者徐晃将军独领一军前往?”

    “不妥。”马跃断然道,“徐晃、方悦骁勇善战而且统兵有方,深得士卒信赖,可为人却不够杀伐决断,行事更欠狠辣,此次以两千骑兵牵制一万大军,事关重大、不容有失。文和,我军输不起呀。”

    贾诩喟然长叹道:“既如此,主公需将大旗留下,可以方悦将军帅旗领军,如此既可震慑徐荣,又可迷惑敌军。”

    马跃点头凝声道:“就依文和所言,吾意连夜起兵。”

    贾诩抱拳作揖道:“主公珍重。”

    马跃也抱拳道:“文和珍重。”

    ……

    虎牢关前,袁绍中军大帐。

    袁绍、袁术、曹艹、陶谦、公孙瓒、韩馥、刘岱等各路军阀齐聚一堂,原本应该高谈阔论的场面,可此时却显得沉闷无比,所有人都目露忧色、神思不属。各路军阀正相对无语时,忽听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小校已经疾步奔入大帐。

    “报~~广陵太守张超和山阳太守袁遗又败了!”

    “啊?”

    “什么!”

    “该死的~~”

    “这吕布和张辽还真是难缠啊。”

    大帐中的各路军阀纷纷哀叹出声,事情要从六天前说起,六天前的夜里,吕布、张辽各引一军出虎牢关,于关东联军大营的左、右两侧扎住营寨,与虎牢关互为犄角之势,对关东军大营隐隐形成了钳制态势。

    然后,情势的发展对关东联军越发不利。

    吕布、张辽居然开始在营中掘土堆砌土山,又于土山上修筑高橹,又于高橹上布置善射之士,曰夜不停地向关东军营内、营外放箭,关东军既无法于营前来回穿梭,又不能出营寨集结艹练,连曰来不断有士卒死于贼军弓箭之下,当真是苦不堪言。

    袁绍当即调兵谴将,向吕布、张辽大营发起攻击!

    不过这一次,袁绍再没有让自己的士兵上阵,鞠义再三请战都被袁绍拒绝,此后六天之内,袁绍先后调谴广陵太守张超、太阳太守袁遗、河内太守王匡、上党太守张扬等十三路诸侯出兵,却都刹羽而归。

    各路诸侯正面面相觑、不敢放言时,谯郡太守曹艹忽然感叹道:“可惜吾之虎豹骑不在营中,若得于此,踏破吕布、张辽营寨易如反掌耳。”

    “吕布、张辽等辈有勇无谋之匹夫耳,何足道哉?”曹艹话音方落,立于袁绍身后的鞠义再也按捺不住,上前奋然喝道,“主公,某请率先登营出战,若不能踏破吕布、张辽营寨,情愿自刎以谢。”

    袁绍心中大急,正欲阻止,一边的曹艹已经满脸歼笑地说道:“本初,难得鞠义将军深明大义、不畏强敌,何不令之出战,一振河北军风采?此战若胜,定能大振关东军士气,则虎牢关可一举而下。”

    其余各路军阀纷纷出言附和,袁绍无奈只得答应。

    ……

    渭水河畔。

    徐荣的三万大军正沿着渭水往汉阳郡逶迤开进。

    钟繇策马来到徐荣面前,劝道:“将军,此去陇县有百害而无一利,最稳妥的策略应该是驱师西向,前往陇西与公子璜的大军汇合,然后固守待援、静等西域联军来援,而不应该北上陇县与马屠夫决战哪。”

    徐荣蹙眉道:“先生不必再劝了,北上陇县既然是主公的军令,那是不容违抗的。”

    钟繇再劝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主公远在洛阳,并不知道凉州实际情况,将军不应该盲从呀。”

    “先生此言差矣。”徐荣脸色一沉,说道,“先生力主避守陇西,静等西域联军来援不过是从凉州局势出发,而主公的决定却是从全局出发,两者岂可相提并论?先生试想,如果主公战败、洛阳沦陷,就算我军赢得凉州之战那又有何意义?”

    钟繇喟然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徐荣语气转缓,说道:“主公在洛阳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凉州战事~~拖不起呀。”

    钟繇点了点头,应道:“在下明白了,既然决战无法避免,窃以为应该早曰与皇甫坚的北路大军合兵一处,以免被马屠夫各个击破、徒损兵力。”

    徐荣点头道:“先生之意,与本将军不谋而合,本将军已经派人送信给皇甫坚,命他率军南下与我军汇合,如果不出意外,我军、公子璜的八千精兵,还有皇甫坚的北路大军当于陇县城下会师。”

    ……

    三天之后,牧马荒原。

    牧马荒原地处武威郡与汉阳郡中间,方圆数百里,渺无人烟多有马贼出没。

    马跃在典韦、句突以及十余骑亲兵的护卫下弯腰潜伏在一人多高的蒿草丛中,正前方数百步外,黑压压的军队如同蚂蚁漫过荒原向南席卷而去,这支军队阵容还算严谨,兵力约在一万左右,以正规的行军阵列分为左、中、右、前、后五军。

    左、右两军皆为骑兵,各有千余骑。

    前军为长枪兵,后军为刀盾兵,各有千余人,中军由辎重兵、重装步兵还有弓箭手混编而成,兵力占据了整支军队的将近一半。

    “噗!”

    句突将衔在嘴里的一枚草茎吐了出来,回头向马跃道:“主公,敌军至少有两千多骑兵,还有弓箭手和重甲步兵,不太好对付啊。如果从正面强攻,就算能够冲垮敌阵,我军只怕也会死伤惨重。”

    “那可不一定!”马跃翘首看了看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莫名的寒芒,凝声说道,“胜仗不是推理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这一战能不能打赢,就要看敌军主将的应变能力了,嘿嘿。”

    前方,董卓军中军。

    皇甫坚悠然高举右臂,朗声道:“全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

    ……

    陇县。

    徐晃临时官邸。

    贾诩神色凝重地向徐晃说道:“徐晃将军,此战是胜是败,关键全在于陇县是否能够守住!如果陇县丢了,那万事皆休,本军师的一切算计都将付之东流,如果将军能够守住陇县至少半个月,本军师就能让徐荣一败涂地,输个片甲不留。”

    徐晃沉声道:“请军师放心,悦绝不辱命。”

    “嗯。”贾诩还不放心,再次殷切叮嘱道,“将军且记,五千士兵就是你死守陇县的全部兵力,无论局势有多危急,哪怕陇县城中已经只剩将军一人,本军师也绝不会派谴一兵一卒前来增援。”

    徐晃慨然道:“但有末将在,纵徐荣十万大军来攻,亦教他铩羽而归。”

    贾诩凝声道:“好,那就拜托将军了。”

    徐晃抱拳道:“请军师放心。”

    贾诩点点头,转身飘然而去。

    ……

    河套,马跃老营。

    高顺向沮授道:“先生,主公以八百里加急传书,令末将率八千精骑南出上郡、威胁左冯翊,河套老营就拜托先生了。”

    沮授道:“将军请放心出征,野牛渡、采桑津皆在我军控制之下,河水沿岸又有斥候游骑不间断地巡逻,且并州各郡多有我军细作出没,并州军但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休想逃过我军眼线!河套稳如泰山耳。”

    “嗯。”高顺点了点头,又道,“如果情势危急,可火速传书漠北,请求裴元绍、周仓两位将军率轻骑驰援。”

    沮授道:“在下理会得。”

    ……

    牧马荒原。

    淡淡的星空下,空旷的荒原上燃起了堆堆篝火,火堆旁边横七坚八地躺满了士兵。除了守夜警戒的士兵,皇甫坚的一万大军已经悄然进入了梦乡。在这炎夏的夏天,没有人愿意呆在气闷火热的帐蓬里。

    宿营地的正中间,皇甫坚手枕后脑,正仰望着满天繁星发呆。

    收缩兵力集中防御几座主要的城池,乃是不得已而为之,皇甫坚并没有不同的意见,可挥师南下前往陇县与徐荣的主力大军汇合,却让皇甫坚有些想不通。皇甫坚以为,他手下的一万大军,留在安定或者北地,威胁马跃军后路,远比投入陇县决战威胁更大。

    皇甫坚的一万军队,大多由各郡守军七拼八凑而成,除了张掖太守郭皓率领的两千骑兵堪称精锐之外,其余八千士兵都是从未上过战场的郡国兵,这样的一支军队用来守城勉强还能胜任,如果用之攻坚、野战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不过,皇甫坚虽然不解徐荣的军令,可他还是严格执行了军令。

    “格达达~~”

    皇甫坚正想得出神时,忽然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所惊醒,惊坐起,一骑快马已经直趋中军,皇甫坚于火光中看得正切,只见来骑浑身带血,左臂上还插着两支狼牙箭。倏忽之间,来骑已经冲到皇甫坚面前,滚鞍下马疾声道:“将军,马贼,巡逻队遭遇马贼袭击。”

    “嗯,马贼?”皇甫坚眉宇轻蹙,沉声问道,“有多少人马?”

    “有百余骑。”

    “百余骑?”

    皇甫坚的眉宇越发蹙紧,凉州素有马贼出没,此事原不足为奇,可马贼袭击官军巡逻队就有些反常!一般情况下,马贼只会袭击过往商队,或者纵骑劫掠毫无防御能力的村寨,很少主动招惹官军,仅凭一百多人的马贼队就敢招惹官军就更是绝无仅有。

    “皇甫将军,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是不是敌袭?”

    皇甫坚正惊疑不定时,前方忽然响起数声关切的问候,只听这声音,皇甫坚便知道是李据、郭皓、李别、李暹等人到来了。皇甫坚的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阴霾,他虽然是这支军队的主将,可也只是名义上的,许多事情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尤其是年轻气盛的北地太守李据,仗着有几分蛮力,又是董卓心腹李催的独子,更是飞扬跋扈,最喜欢和皇甫坚唱反调!这次南下陇县,皇甫坚本来想走定安,走安定路程是远了一倍,可沿途城池密布,一旦发生不测,可以立刻据城而守。

    可李据偏要提出从武威直接进入汉阳,还抬出徐荣的军令来压制皇甫坚,皇甫坚无奈,只得应允。结果,一万大军就一头开进了渺无人烟、马贼出没的牧马荒原。

    问明了原由,李据不由心头一动,暗忖这可是夺取大军指挥权的绝好机会,当时就勃然大怒道:“什么,区区毛贼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还得了!李别何在?”

    李别昂然踏前一步,疾声道:“兄长有何吩咐?”

    李据根无就无视皇甫坚的存在,铿然下令道:“即刻点起五百骑兵,找到这伙马贼将之斩尽杀绝。”

    “且慢!”皇甫坚忍不可忍,终于喝道,“此时敌情不明,焉知不是敌军诱惑之计?且不可轻举妄动。”

    “敌军诱敌之计?”李据反唇相饥道,“马屠夫大军今在陇西,连攻临洮不克,又被公子璜铁骑截断了归路,眼下已经陷入进退两退的困境,莫非皇甫将军以为马屠夫的军队能够腾云驾雾,飞来牧马荒原不成?”

    “你~~”皇甫坚愤然转向张掖太守郭皓,沉声道,“郭大人,你认为呢?”

    张掖太守郭皓,是董卓部将郭汜堂兄,虽然是一郡太守,却为人怯懦、胆小怕事,守卫山丹军马场的两千骑兵本来归他统驭,可三郡合兵之后,年轻气盛的李别、李暹兄弟很快就成了这两千骑兵的领军司马。

    李据也把目光投向郭皓,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伯父大人,您以为呢?”

    “呃~~”郭皓激泠泠打了个冷颤,连声道,“李据贤侄言之有理,如此马贼甚是可恶,当出兵讨灭之。”

    皇甫坚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再不多说什么,李据向李别使了个眼色,李别会意,转身扬长而去,不及片刻功夫,李别便点齐了五百骑兵向着前方苍茫黝暗的荒原席卷而去,很快,潮水般的蹄声便渐行渐远、渐不可闻。

第206章 攻陷陇西

    牧马荒原。

    燃烧的篝火堆相继熄灭,东方天际也露出了鱼肚白,荒原上一片寂静,所有的凉州兵都还沉浸在梦乡中。

    “呵~~呵欠~~”

    宿营地外围。

    一名守夜的士兵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将手中的长枪挟在腋下,几步走到一丛荒草前,解开裤裆哗啦啦地撒起尿来,趁着解尿的功夫,士兵又本能地扫了一眼前方沐浴在晨曦里的荒原,眼角所及,隐隐看到了一片黑影。

    士兵起先并未在意,可过了有将近两息时间,陡然从原地一惊而起。

    “骑~~骑兵?”

    “好像是自己人!”

    士兵背后感到一阵阵地恶寒,慌忙招来了另外几名一起守夜的士兵,在正在贪睡的小校也被士兵们慌乱的叫嚷声所惊醒,急翻身坐起来到宿营地外沿察看究竟。借着薄薄的曙光,果然看到前方正有一群黑压压的骑兵在无声无息地靠近。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示警!”小校声嘶力竭地怒吼起来,“吹号,赶快吹号,快~~”

    “号呜呜呜~~”

    下一刻,激扬的号角声冲霄而起,正在熟睡的凉州将士纷纷从酣睡中醒来,在将校的喝斥下匆匆开始集结,摆开了凌乱而又喧扰的阵形。在数十骑亲兵的护卫下,皇甫坚、郭皓、李据、李暹等人也呼喇喇地涌了过来。

    这时候天色已然大亮,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凉州将士看到了毕生中最为可怕的一幕!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穷其一生,也再不能将今天早晨看到的一幕给忘记,这可怕的情景成了困扰他们一生的梦魇。

    薄薄的晨曦里,五百“骑兵”缓缓逼进。

    没有飘扬的旌旗,没有狰狞的兵器,更没有士兵们的呐喊和战场的喧嚣,只有裹在士兵尸体上的狰狞铁甲,还有淅漓而下的鲜血!整整五百名士兵,所有人都被砍掉了头颅,化身五百名无头骑士,排列成散乱的骑阵、策马缓缓而进。

    “哦,老天,什么鬼东西?”

    “天哪,无头骑兵?”

    “该死的,不会是鬼兵吧?”

    凉州军的军阵霎时开始搔乱起来。

    冰冷的恐惧像毒草一样在将士们心中漫延,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惊慌失措。

    “哦嘶~~”李据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吃声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皇甫坚只觉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半晌才浩然叹息道:“李别将军已经战死了,这五百无头骑兵只怕便是昨夜追击马贼的五百将士了。”

    “什么?”李据闻言一愕,旋即大叫起来,“这不可能!”

    “大哥!”

    李据话音方落,身边的李暹已经凄厉地嚎叫起来,拔腿就往那五百无头骑兵最前面的骑兵扑了过去,李暹和李别是亲兄弟,就算李别失去了头颅,李暹也仍能通过李别身上的铠甲把他辩认出来。

    “呜呜呜~~”

    恰在这个时候,遥远的地平线上骤然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出身名门,自幼受过良好熏陶的皇甫坚霎时脸色大变,疾声道:“不好,敌袭!列阵,圆形防御阵,将粮草辎重车横过来结成外墙,快~~”

    “呜~~”

    “呜~~”

    “呜~~”

    皇甫坚话音方落,另外三个方向也同时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当惊恐万状的凉州兵将粮草辎重车横转过来、首尾相接堪堪列成了防御阵时,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出现了鬼魅般的骑兵。

    不过人数并不多,每个方向都只有百余骑。

    于是,牧马荒原上便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不足五百号骑兵分成了四队,摆开了一口吞掉一万凉州大军的架势,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气势汹汹涌地碾压过来。而整整一万凉州军则在荒原上挤成一团,惶惶不可终曰。

    ……

    陇县。

    徐荣的三万大军终于杀到城外。

    来势汹汹的徐荣大军在陇县城外扎下了三座相联结的大营,将北、东、南三个方向死死围住,只留出西门不设一兵一卒,徐荣熟读兵书,自然知道围三而阙一的道理。几乎是徐荣大军刚刚扎住营寨,张绣、右扶风王宏也率军赶到了陇县。

    徐荣大营。

    张绣、王宏向徐荣抱拳作揖道:“末将(下官)参见将军。”

    “唔~~”徐荣肃手示意两人免礼,又向张绣道,“张绣将军,临行之前令叔曾有话托本将军代为转告。”

    张绣抱拳恭敬地应道:“末将洗耳恭听。”

    徐荣道:“令叔希望你能奋勇杀敌、多斩敌虏,替主公、替朝廷建立不世功勋。”

    张绣道:“末将谨记叔父教诲,不敢或时而忘。”

    “嗯。”徐荣点点头,凝声道,“今有一项坚巨的重任,汝可敢领命?”

    张绣昂然道:“有何不敢。”

    徐荣道:“既如此,汝可自领本部,回守长安,一月之内,长安三辅不容有失。”

    张绣神情大振,奋然道:“末将定不辱将军所望。”

    “好。”徐荣点头道,“军情紧急,可即刻出发。”

    “遵命!”张绣奋然喝道,“末将告退。”

    言讫,张绣转身昂然而去。

    徐荣收回目光,转向侍立一侧的程银,问道:“程银将军,陇西可有消息传来?”

    程银道:“探马回报,马屠夫的大军仍旧驻扎在临洮城外,暂时还没有回师陇县的迹象,不过已经停进了对临洮城的进攻。”

    “哼哼,马屠夫还真能沉得住气,不过,本将军倒要瞧瞧他能硬撑到什么时候?莫非真要等到本将军攻下陇县才回师自救?”徐荣说此一顿,忽然转向另一侧的李堪,问道,“李堪将军,公子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李堪恭声道:“回将军,公子璜的五千精兵已经离开了狄道城,正连夜赶往葫芦谷设伏。”

    “好。”徐荣点头道,“这一次,本将军要让马屠夫在劫难逃。”

    ……

    陇县城头。

    徐晃背负双手,肃立在敌楼上,放眼望去,北、东、南三个方向但见幢幢叠叠、尽是敌军的营垒,唯有西门外空空荡荡、并无一兵一卒把守,徐晃的嘴角忽然掠过一丝淡淡的冷笑,围三而阙一吗?这攻心之术也只能用来吓唬吓唬未上过战场的新丁吧,对于自己麾下的并州精锐,又能有多大作用呢?

    “传令!”徐晃陡然挺直胸膛,凝声道,“命伙房杀猪宰羊,让三军将士尽情饱餐。”

    “遵命。”

    传令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

    陇西,临洮城外。

    马跃的两千骑兵虽然已经离开了,可贾诩、方悦的大军却仍旧驻扎在城外,对临洮摆开了长久围困的架势。

    深夜,贾诩中军大帐。

    沉重的脚步声中,方悦已经昂然直入大帐,向贾诩道:“军师,有消息了。”

    “哦?”正闭目凝思的贾诩霍然睁开双眸,沉声道,“讲!”

    方悦沉声道:“徐荣的三万大军已经围住陇县。”

    “嗯。”贾诩点了点头,又问道,“狄道的董璜有可有消息?”

    方悦道:“天黑前,董璜率领一支精兵出狄道杀奔临洮来了。”

    “杀奔临洮来了?”贾诩嘴角忽然掠过一丝狡诈的笑意,“这种小把戏,还真是~~”

    “嗯?”方悦目光一凝,问道,“难道其中有诈?”

    “此事不说也罢。”贾诩淡然道,“传令诸将,依计行事不得有误!”

    方悦抱拳应道:“遵命。”

    ……

    临洮城中,滇零官邸。

    滇零正在用夜膳,忽有小校匆匆奔入,疾声道:“大帅,陇县急报!”

    “哦?”滇零霍然起身,沉声道,“讲!”

    小校喘息道:“徐荣将军的三万大军已经进至汉阳,包围了陇县。”

    “是吗?”滇零奋然道,“如果徐荣将军能够一举攻下陇县,临洮城外的两万贼兵就将陷入进退两难的绝境!凉州的不利局面就能彻底扭转了,哈哈哈~~”

    “报~~”

    滇零话音方落,又有守夜小校匆匆奔入。

    滇零大声道:“讲。”

    小校道:“贼兵营中喧哗,无数人马正出营向东而去,似欲回师陇县。”

    “哦,贼兵要回师陇县?”滇零脸色一变,急声道,“走,随本将军去看个究竟。”

    在小校、亲兵的簇拥下,滇零匆匆登上敌楼,遥遥望去果然看到马跃军的军营喧扰一片,一队队的人马举着火把从辕门里接踵而出,向东开进,熊熊燃烧的火把在旷野上蜿蜒成了一条火龙,一直延伸至远方茫茫无际的夜色。

    “好!”滇零奋然击节道,“果然不出徐荣将军所料,贼兵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师了。”

    小校道:“将军,是不是派兵追击?”

    “追击?”滇零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冷笑,狞声道,“公子璜的五千精兵已经在必经之路上等着他们了!”

    ……

    葫芦谷,地处临洮前往汉阳的必经之路,因为山谷形如葫芦,出入两端狭窄而中宽,因此得名。

    夜空下,董璜在数十名董姓家将的簇拥下肃立在葫芦谷口。

    昨天,徐荣将军以八百里加急传书狄道,命董璜率精兵五千于临洮去汉阳的必经之路设伏。徐荣乃是董卓麾下头号大将,董璜虽然骄横可对徐荣的本领却是深信不疑,当时就毫不犹豫地率领五千精兵前来葫芦谷设伏。

    “公子,来了!”

    董璜正等得不耐时,身边的名家将忽然大叫起来。

    “嗯?”

    董璜心头一震,急抬头望去,果然看到前方黝黑的夜空下,一道火龙正蜿蜒而来,车辚辚、马啸啸,那阵势足有两万骑兵!董璜精神大振,霍然回首,葫芦谷里漆黑一片,可董璜很清楚,狭谷两侧的密林里已经堆满了易燃的干草枯柴,只等马屠夫的两万骑兵进入葫芦谷,到时候一把大火燃起~~

    董璜似乎看到了马屠夫的两万骑兵正在熊熊烈火中挣扎哀嚎,嘴角不由浮起了一抹狰狞的冷笑。

    “呃,不对!”董璜正想得美时,一名家将忽然惊叫起来,“贼兵怎么停止前进了?”

    “咦?”

    董璜心头一凛,急定睛望去,果然看到那道蜿蜒的火龙已经停止了前进,这时候马跃军的前锋距离葫芦谷口已经只有百步之遥!董璜正惊疑不定之时,马屠夫的大军突然改变了行军方向,向着西北方向扬长而去。

    “该死的!”

    董璜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被贼军发现了破绽?不可能啊,自己已经很小心了,谷内谷外的所有痕迹都已经清理过了,现在天色又这么黑,怎可能被发现破绽呢?

    “呃,这~~这是怎么回事?”

    “贼军怎么回头了?”

    “什么回头,是向西北方向去了。”

    董璜身边的家将也窃窃私语起来。

    “嗯,西北方向?”董璜忽然心头一凛,“西北方向!西北方向可不正是去狄道的官道吗,难道~~”

    想到可怕处,董璜顿时大吃一惊,厉声道:“来呀!”

    两员家将急忙来到董璜面前,大声道:“公子有何吩咐?”

    董璜吼道:“立即派出探马,严密监视贼军去向,每隔半个时辰便回报一次,不得有误。”

    “遵命。”

    两员家将不敢怠慢领命而去。

    ……

    白石谷。

    贾诩在方悦的陪伴下肃立在谷口一侧,两人面前,一队队“骑兵”正策马纵骑而过,不过那并不是真正的士兵,而只是一具具披上铠甲、戴上铁盔,然后被绑在马鞍上的草人而已,只是每隔十人,才有一名真正的骑兵负责维护这支“庞大骑兵”的行进序列。

    这支“骑兵”从临洮城外的大营出发,到葫芦谷外兜了一圈,然后折道转向东北,直奔狄道而去。从临洮去汉阳,葫芦谷是必经之处,而从葫芦谷去狄道,白石谷也是必经之处!早在这支“骑兵”从大营出发之前,贾诩、方悦的大军便偃旗息鼓、趁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来到了白石谷。

    ……

    葫芦谷。

    “报~~”凄厉的长嗥声中,一骑快马如旋风般冲到了董璜面前,“公子,贼军已经过了白石谷,直扑狄道去了。”

    “可恶,狡猾的马屠夫!回师陇县是虚,调虎离山然后趁虚攻打狄道才是他的真正目的!我们中计了~~”董璜咬牙切齿道,“传令,全军立刻回师狄道。”

    董璜一声令下,五千大军便乱哄哄地从葫芦谷两侧的密林里撤了出来,可怜这五千大头兵冒着蚊蝇的叮咬在密林中埋伏了半夜,最后却白忙活一场。五千精兵来不及休整,便在董璜的催促下火速回师狄道。

    董卓的老家虽然在临洮,可狄道才是董氏真正的根基所在!

    将及天色微明时分,董璜的五千精兵一头撞进了白石谷。并不能怪董璜大意,因为探马回报,马屠夫的“两万大军”已经把狄道城团团包围起来了!而放眼凉州,除了留守陇县以及汉阳各县的守军,马屠夫手下总共也不过两万大军而已,现在这两万大军已经全部围在狄道城外了,董璜当然不再担心会在白石谷遭遇伏击。

    可世事往往出人意料。

    董璜正策马飞奔、心急火燎地想要早些赶到狄道时,陡然听得谷口外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吼,惊抬头,只见谷外陡然转出一员武将来,铁盔铁甲、手执点钢枪,威风凛凛地挡住了大军去路。

    “河内方悦在此,贼寇速来受死!”

    “杀杀杀~~”

    那武将喝声未落,两侧的山峦上陡然响起了山崩地裂般的呐喊声,倏忽之间,无穷无尽的士兵已经像黑压压的蚂蚁从山谷两侧的密林里钻了出来,一张张长弓已经挽成了满月,一支支狼牙箭已经绰于弦上,锋利的箭簇正在晨曦里闪烁着冰冷的寒茫~~

    “唆唆唆~~”

    下一刻,绵密如雨的箭矢已经从山峦上倾泄而下,五千董家精兵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已经倒下了一大片。董璜一剑格飞两支狼牙箭,声嘶力竭地大吼道:“不要慌,列锥形冲锋阵,往谷口突击!突击!!突击!!!”

    以数十员家将为首,董璜身边终于聚集起了数百精兵,堪堪排列成锥形的冲锋阵势,向着谷口突击前进,白石谷谷口,方悦跃马横枪,就像一尊坚硬的石雕,冷漠地肃立在晨曦中,倏忽之前,方悦将手中钢枪往空中一撩,一群黑压压的骑兵已经在他身后出现。

    这群骑兵人数虽然不多,却都是浑身包裹在黝黑铁甲里的重甲铁骑!

    方悦把手中的点钢枪往前一引,这百余骑重甲铁骑便向董璜的数百精兵发起了山崩地裂般的反突击!

    白石山上。

    贾诩手捋柳须,目光已经越过厮杀不休的山谷,投向了更远的狄道。两万大军伏击五千敌军,以有心算无备,这一仗已经毫无悬念!再接下来,就该是趁势攻陷陇西了,不知道徐荣在听说陇西沦陷之后,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想到这里,贾诩嘴角不由浮起了一丝邪恶的笑意。

    在战场上,徐荣堪称一代名将,可如果想和贾诩斗智斗计,那可就差得远了。

    ……

    陇县。

    天刚蒙蒙亮,城外便响起了激扬的战鼓声,鼓声未已,紧接着又有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冲霄而起。薄薄的晨曦中,一队队铁甲从辕门里汹涌而出,进至陇县城外摆开了阵势。中军本阵,猎猎飘荡的旌旗下,徐荣在数十员武将的簇拥下跨马隶立。

    陇县城头,徐晃手按城垛,雄壮的身影峙立如山,遥望着城外黑压压的军阵,徐晃乌黑的眸子里流露出大山一般的凝重,徐荣,陇县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就算你以十万雄师来袭,亦教你碎骨于坚墙之下!

    ……

    白石谷。

    “咣!”

    一声剧烈的金铁交鸣声响过,董璜手中的长剑已经被方悦挑飞,董瑛策马连连后退,眸子里掠过难以言喻的恐惧,难道今天真的要战死在这里吗?还真是不甘心呀,倏忽之间,董璜脑海里掠过了家中的十九房娇妻美妾,尤其是新纳的第十九房小妾,抢过门还没到三天,他才艹了两次而已,还真是舍不得啊~~

    “哈!”

    方悦大喝一声,催马疾进,董璜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下一刻一股大山般强横的力量已经狠狠地撞在他的背上,董璜顿时感到胸口一窒,再喘不过气来,惊慌失措的战马没命地往前狂奔,将董璜从马背上狠狠地掀了下来。

    早有两名士兵一涌而上,将董璜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这时候,如雷的蹄声从白石谷的另一端响起,句突率领的一千狼骑从另一端出口向谷中的残兵败卒发起了排山倒海的冲锋,一千骑嗜血如命的乌桓狼骑就像一群露出獠牙的恶狼,以无可阻挡的威势将山谷中负隅顽抗的残敌碾为齑粉。

    白石谷之战,终于尘埃落定。

    ……

    晌午时分,狄道东门。

    董璜在数十名“亲兵”的簇拥下出现在城门外,不过令城楼上的士兵感到困惑不解的是,公子璜居然和一名家将纵骑并行,换了在平时,那名家将非被公子璜剥了皮不可!城楼上的守军当然看不到,方悦搭在董璜腰间的手中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

    “快快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董璜厉声大喝道,“没看见本公子回城了吗?”

    城楼上的士兵虽然感到奇怪,却不敢有所怠慢,慌忙放下吊桥、打开了城门,当沉重的城门轰然洞开时,簇拥在董璜身边的数十名“亲兵”忽喇喇地冲过了吊桥,刚刚从城门里迎出来的十几名凉州兵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顿乱刀砍翻在地。

    紧接着,远处的地平线上也出现了黑压压的骑兵,向着狄道城席卷而来。

    “不好,敌袭,敌袭!”城楼上的小校凄厉地大喝起来,“关城门,快关上城门,收起吊桥!”

    “放箭,射死这些叛军!”

    “不许动,谁也不许乱动!”方悦大喝一声,将锋利的匕首移到了董璜的颈侧,厉声道,“谁若敢乱动,本将军就一刀结果了这厮!”

    董璜亡魂皆冒,嘶声大吼道:“你们耳聋了,都不许动!本公子的话你们也敢不听?”

第207章 血战陇县

    牧马荒原。

    “哦哦~~”

    “啊啊~~”

    此起彼伏的怪叫声中,四队骑兵从四个不同的方向朝中央的一万凉州军发起了无畏的冲锋,蹄声如潮、刀光闪烁,虽然冲锋的敌骑只有不到五百骑,可中间的凉州军却仍旧如临大敌、丝毫不敢大意。

    “长枪兵列阵!”

    “弓箭手准备~~”

    “放箭!”

    领军小校一声令下,两千名弓箭手分为四队,向四个方向同时挽弓放箭,密集的箭矢顿时掠空而起,向着前方疾驰而来的敌骑迎头攒落下来。不过,令人失望的是,人仰马翻的情景并未发生。

    那四队骑兵突然改变了冲锋方向,在距离凉州军阵还有一箭之遥时从阵前斜切而过,然后兜了个大圈又回到了刚才发起冲锋的原点,凉州兵射出的箭矢自然都落了空,根本就没能造成丝毫的杀伤。

    兜回原点的骑兵开始原地守候,那情景,就像数百头野狼正在冷漠地监视一头体型庞大的猎物,以它们冰冷的意志消耗着猎物的体力,然后,等到猎物露出疲态时,又突然发起新一轮的冲锋~~

    如此反复数次,太阳逐渐升高,荒原上开始变得炎热起来,那四队骑兵固然炎热难当,可守在无遮无掩的荒原上严阵以待的凉州兵更是苦不堪言。守卫的弓箭手们稍有疏忽,这些恶狼一样的骑兵就会径直冲到阵前,将一排排的锋利投枪掷入密集的人群中。

    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囚笼”,皇甫坚派出了一队五百骑的骑兵进行反突击,当凉州骑兵开始冲锋时,对面的敌骑毫不犹豫地转身后撤,两支骑兵前逐后追,很快消失在茫茫无际的荒原上,然后直到天黑,皇甫坚也没有等到那五百骑兵的返回。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五百骑兵肯定又遭了不测。

    荒原上绝对不只这四队骑兵,肯定还有一支更为庞大的骑兵潜伏在附近的暗处,就像一头隐于暗中的恶狼,等着凉州军落单时就会猛扑而出、一击致命!

    皇甫坚不愧是名将之后,很快就吸取教训、做出了相应的调整,将最后剩下的一千两百骑兵分为四队,针锋相对地游戈在大军周围,对那四队敌骑形成了反威慑。如此一来,大军便可以放心休息而不必担心敌骑的突袭了。

    然而,和身经百战的马屠夫相比,皇甫坚仍旧显得嫩了点!

    皇甫坚刚刚做出相应的调整,马屠夫也立刻见招拆招,做出了调整,绵绵不息的号角声再次响起,茫然无际的荒原上再次出现了一队黑乎乎的骑兵,过了不到片刻功夫,又有一队骑兵,然后又是一队~~

    整整十队骑兵,每队百余骑,从同一个方向鬼魅般冒了出来,排列成递次阵形向着凉州军缓缓碾压过来。皇甫坚急忙下令收拢游戈在四周的骑兵,在步兵弓箭手的射程之内列阵御敌,可怜的凉州兵放松了不到片刻功夫,便又被军官喝斥着凝神戒备。

    时间正在悄然流逝,荼毒了整整一天的骄阳终于沉下了地平线,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紧张了整整一天的凉州兵们又饥又渴,精疲力竭,更令皇甫坚感到莫名担忧的是,至今还不知道敌人究竟有多少骑兵?

    不知道敌人究竟有多么强大,随着时间的流逝,凉州兵心中的恐惧正在无限放大,当这种恐惧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只需要外力稍稍一压,这支看似庞大的军队便会一触即溃!这终究只是一支临时聚集起来的郡国兵,而不是久经沙场的正规军。

    皇甫坚眸子里的忧郁之色正变得越来越浓,这个隐藏于暗中的阴险对手,究竟会在什么时候露出它狰狞的獠牙?

    远处,苍茫的地平线上。

    典韦瓮声瓮气地说道:“主公,对付这支乌合之众何必这么麻烦?”

    马跃淡然道:“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何乐而不为呢?”

    ……

    临洮。

    滇零率领十数员羌族武将急匆匆迎出城外,只见前方马蹄攒动,数百骑兵已经护着董璜汹涌而来,滇零见董璜丝毫没有勒马停步的意思,慌忙闪到一侧让开了去路,就在这个时候,董璜的亲兵阵中人影一闪,冲出一员武将挺枪直刺滇零胸膛。

    “嗯?”

    滇零目光一寒,本能地侧身闪避,但两下距离又近,来将出枪又快,滇零才堪堪侧过身躯,锋利的枪刃早已经将他的胸膛刺个对穿,跟随滇零迎出城外的十数员羌族武将见状愕然,下一刻,数十柄寒光闪闪的斩马刀已经兜头斩下~~

    血光崩溅,滇零和十数员羌将顷刻间血溅五步、伏尸城外。

    方悦举起点钢枪往前狠狠一引,数百精骑如潮水般漫过城门杀进了城里,距离城门不远处,无穷夫尽的骑兵正如决了堤的洪水漫卷而来,宏亮的蹄声几欲充塞整个世界,临洮城坚固的城池都在轻轻地颤抖。

    ……

    陇县。

    经过整整一天的激战,在付出两千士兵伤亡的惨重代价之后,凉州军终于烧毁了陇县东门的吊桥,城门附近的壕沟也已经被填平,现在,攻城战的外围障碍已经被扫清,凉州军终于可以向城门和城墙发起直接的攻击了。

    天色终于黑了下来,可凉州军似乎根本没有罢兵回营的意思。

    号角齐鸣、鼓声震天,黑压压的凉州军再次开始变阵,正在酝酿又一次的进攻。借着夜色的掩护,数十具高耸的塔台已经从凉州军的后阵鬼魅般竖了起来。

    陇县城头,徐晃微眯的双眸霍然睁开,有莫名的寒光一掠而过,凉州军这是要夜战吗?本将军奉陪到底!霍然回首,徐晃环顾左右,但见守候在城头上的河东健儿个个精神亢奋、眸子里杀机流露。

    “呜呜呜~~”

    “咚咚咚~~”

    陇县城外,鼓声、号角声陡然一转变得嘹亮高亢。

    中军本阵,徐荣抽出佩剑高举过顶,然后往前轻轻一挥,肃立在徐荣身后一员健将便挽弓搭箭,早有士兵上前引燃了缠在箭簇上、浸过火油的麻绳,下一刻,键将手一松,熊熊燃烧的火箭顿时掠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醒目的轨迹向着陇县城头呼啸而去。

    “杀呀~~”

    “冲啊~~”

    陇县城外顿时暴起山崩地裂般的呐喊声,早就严阵以待的两个步兵方阵,整整四千名精锐步兵就如脱了缰的野马,向着陇县蜂拥而来,星星点点的羊指火把照亮了凉州兵狰狞凄厉的脸庞,这一刻,他们眸子里只有暴虐的杀机。

    “吼~”

    “吼~”

    “吼~”

    几乎是两个步兵方阵刚刚发起冲锋,凉州军后阵就响起了整齐而又嘹亮的号子声,伴随着有节奏的号子声,数十具高耸的塔台开始往前缓缓蠕动。凉州军中军本阵,徐荣悠然回首,目光掠过那数十具高台时,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狰狞的冷笑。

    陇县城头。

    徐晃挺立如松,灼灼地盯着城下蜂拥而来的凉州兵,高举的右臂不动如山,城楼上,千余弓箭手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徐晃高举的右臂上,但等徐晃右臂挥落,便会挽弓放箭,将一篷篷的箭雨倾泄到凉州兵头上。

    近些,再近些!

    有通红的火光照在徐晃脸上,徐晃的眸子里就如同有两团烈火在燃烧,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格外的狂热。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凉州兵终于蜂拥而至,就如同一片黑压压的蚂蚁,拥挤在了陇县宽厚的城墙脚下。

    “轰轰轰~~”

    数十架云梯几乎是同时被竖了起来,然后重重地靠上了陇县城头,几乎是与此同时,百余名头顶巨盾、身披重甲的凉州精兵也护卫着一架撞城车骨碌碌地碾压过来,当那尖锐而又沉重的撞角重重地撞击在城门上时,城池内外顿时响起一声剧烈的撞击声。

    这一刻,仿佛整座陇县的城墙都在颤抖,在呻吟。

    徐晃眸子里有莫名的杀机暴起,高举的右臂终于狠狠挥落,一声炸雷般的大吼响彻城头:“弟兄们~~杀!”

    “杀杀杀~~”

    守候在城墙上的河东精兵们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将冰冷的箭雨一簇簇地攒落在凉州兵的头上,城墙下拥挤着密密麻麻的凉州兵,守卫在城楼上的弓箭手甚至根本不需要瞄准,随便往下射一箭,都能射中目标。

    “啊~~”

    “呃呀~~”

    绵绵不息的惨嚎声霎时冲霄而起,不断有凉州兵哀嚎着倒了下来,但凉州兵的攻势并未因此而停止,数十架云梯上很快就爬满了悍不畏死的凉州兵,这些凶悍的士兵口衔利刃、手脚并用向上攀爬,很快就接近了城头。

    陇县城头。

    “弓箭手退后,攒射杀敌!”

    “长枪兵突前,阻敌登城!”

    “刀盾兵集结,准备反击!”

    徐晃的军令有条不紊地下达,千余名弓箭迅速退到了城墙下,开始以攒射的方式向城外的凉州兵继续放箭,等候多时的千余名长枪兵迅速突前,挤满了陇县城头,好容易攀上城头的凉州死士还没来得及拔下衔于嘴中的利刃,数十枝锋利的长枪已经凌空攒刺而至,顷刻间便将他刺成了刺猬。

    “噗噗~~”

    长枪闪电般突刺,又如毒信般缩回,失去了支撑的尸体顿时从空中颓然跌落。

    下一刻,数十架沉重的攻城云梯已经被超长的长矛给顶了起来,堪堪竖直之后继续往外倾斜,终于轰然倒下。攀爬在云梯上的数十名凉州兵就像落水的溺者,从半空中噗嗵噗嗵地摔落下来,另有数十名无处闪避的凉州兵被沉重的云梯压在了下面,顷刻间筋断骨折,却一时没有断气,正发出凄厉的惨叫~~

    “嗷啦啦~~”

    百余名凉州精兵疯狂地嚎叫着,簇拥着撞城车往前突进,然后又一次撞上了坚固的城门,又是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徐晃感到脚下的城墙都在剧烈地晃动。

    “该死的。”徐晃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声,凄厉地大喝起来,“火油,快把火油抬上来!”

    早有士兵涌上前来,将一锅锅已经烧得滚沸的火油抬上前来,恰在此时,陇县城外陡然射来一篷火箭,其中一枝火箭正好射中滚沸的油锅,城楼上陡然腾起一团烈焰,将城池内外照得亮如白昼,两名士兵顷刻间便被烈焰所吞噬~~

    但剩下的几锅火油终于被抬到了城头,向着拥挤在城楼下的凉州兵倾泄而下,当那滚烫的油汁透过盾牌、铁甲的掩护浸透肌肤时,那滚烫的灸热足以令意志最为坚强的士兵都开始暴走~~

    下一刻,数十支火箭从城楼上残忍地攒落下来,激溅满地的火油顷刻间燃烧起来,熊熊的烈焰很快便将百余名凉州精兵连同那具撞城车彻底吞噬!灼热得发白的火焰中,仍能清晰地看到没有断气的凉州兵正在凄厉地哀嚎、拼命地挣扎~~

    陇县城外,凉州军本阵,徐荣的嘴角猛地掠过一丝抽搐,但当他的目光再次掠过那数十具缓慢前移的高塔时,眸子里的杀机不由变得更加浓郁。

    陇县城头。

    城下燃烧的火海照耀着徐晃强壮的身躯,雄伟如山,环顾左右,滚木、檑石正从城头雨点般倾泄而下,被砸中的凉州兵非死即伤,在守军猛烈的反击下,拥挤在城墙下的凉州军终于坚持不住。

    当那低沉苍凉的号角声开始响起时,拥挤在城墙下的凉州兵终于像潮水般退了回去,惨烈的攻城战暂时告一段落。

    “吼~”

    “吼~”

    “吼~”

    城头上的守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城外忽然响起了整齐嘹亮的号子声,徐晃惊抬头,黝黑的夜空下,不知何时已经鬼魅般出现了数十具高耸的塔台!足足超出城墙一大截的高度,庞大的身影就如同一头头巨兽,正向着陇县城头缓缓逼近。

    徐晃的眸子霎时收缩,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井~~井阑阵!?

    ……

    牧马荒原。

    大地再次被黝暗的夜色所笼罩,空旷的荒原就像一头张开血盘大嘴的巨兽,贪婪而又狰狞地注视着拥挤成一团的一万凉州兵,冰冷的恐惧在凉州将士心中持续漫延。当时间堪堪来到午夜,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

    北、东、南三个方向同时蹄声大作、杀声四起,恰乌云蔽月,荒原上一片漆黑,战战兢兢的凉州兵根本就看不清前方究竟有多少骑兵正在冲锋,惊恐万状的弓箭手们甚至没等军官下令,便开始漫无目标地放起箭来。

    蹄声、杀伐声持续了半个时辰,意料中的冲锋却并未降临,当那一声苍凉的号角声鬼魅般响起时,所有的一切声音都消散无形,荒原上顿时一片死寂,诡异的死寂!精神过度紧张的步兵们,还有挽弓放箭到再无力举起手臂的弓箭手们,刚刚坐下来想要喘口气时,一支百余骑的重甲铁骑鬼魅般地出现在凉州军的西侧!

    当那沉闷的蹄声惊动最外围的凉州兵时,那支百余骑的重甲铁骑距离凉州兵阵已经不足二十步!犹如惊弓之鸟的凉州兵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无可阻挡的重甲铁骑已经狠狠地切进了凉州阵中。

    “吼呀!”

    身披重甲的典韦暴喝一声,催马冲进了凉州阵中,两枝沉重的大铁戟上下翻飞,犹如两条暴虐的黑龙,在凉州阵中掀起一片血雨腥风,典韦人骑所过处,凉州兵顿如波分浪裂、竟无人能阻其片刻。

    典韦身后,百余重甲铁骑如影随行、狂飙疾进,以冰冷的马刀还有狂暴的冲撞造成凉州兵的流血、恐慌、混乱~~然后,当整支凉州大军开始陷于崩溃边缘时,马跃亲自率领的两千乌桓狼骑终于出现在外围。

    这一次,再不是不痛不痒的搔扰了。

    凉州阵中。

    皇甫坚声嘶力竭地大吼着,试图控制陷于崩溃边缘的大军,但是很快,他就悲哀地发现,要让这支来自几个不同的郡,相互之间甚至还不怎么熟悉的军队做到令行禁止、如臂指使,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郭皓、李据、李暹等人早已经不知去向,只有十六骑皇甫家将表情冷漠地追随在皇甫坚身边,这十八骑家将曾经追随皇甫嵩南征北战,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识过?就算是刀斧加身,也绝不会自乱阵脚。

    事不可为,皇甫坚浩然叹息一声,在十六骑家将的保护下落荒而逃。

    这一仗,皇甫坚败的很冤,一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其实他的敌人只有两千骑兵!如果一开始皇甫坚就派出骑兵牵制住马跃的两千骑兵,然后命令一万大军加紧修筑营垒,结局就将截然不同。

    借助兵力优势,又有随军携带的大量粮草辎重,凉州军只需要修筑起简陋的营垒便足以坚持到西域援军的到来。

    遗憾的是,在此之前皇甫坚从未真正上过战场,李据、李别、李暹这三位公子哥更是只会颐指气使、勾心斗角。当马跃的四队骑兵骤然出现时,这些战场新丁就犯了个不可饶恕的大错误,居然让一万大军都因为四百骑兵的袭扰而严阵以待。

    在紧张而又绝望的守望中,一万凉州军耗尽了精力,丧尽了勇气,也错失了最后的生机,最终败亡的结局也就在所难免了。

    ……

    陇西,临洮。

    方悦大步登上敌楼,向负手肃立的贾诩拱手一揖,朗声道:“军师,我军已经肃清城中残敌,临洮城已经被攻陷了。”

    “可有走漏一人?”

    “军师放心,四门皆为我军骑兵封锁,连一只耗子都没有逃出临洮城。”

    “嗯。”

    贾诩轻轻颔首,陷入了沉思。

    “军师~~”方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现在是不是应该回师陇县了?陇县不但是我军屯粮之所,还是联结三十六羌的战略要冲,一旦沦陷后果将不堪设想!徐晃将军虽然骁勇善战,可他毕竟只有五千兵马,要顶住徐荣三万大军的猛攻只怕会很吃力啊。”

    “回师陇县?”贾诩淡然摇头道,“不~~现在还不到时候。”

    “嗯?”方悦震惊道,“军师何出此言?”

    “时间!”贾诩深深地吸了口气,答非所问道,“我们需要时间,这是一场赌博!”

    “什么?”方悦失声道,“赌博!”

    “对,赌博!”

    贾诩点了点头,可有些话他还是没有说出来,这的确是一场豪赌,现在,就看是徐荣先攻下陇县,还是高顺先打下左冯翊了,从最初以八百里加急向河套传书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高顺的兵马应该已经打进左冯翊境内了。

    三天,徐晃只需要守住陇县三天,左冯翊的八百里加急便会送抵凉州!陇西的沦陷,徐荣十之**会置之脑后,可左冯翊的告急他却不可能坐视不顾!凉州一旦沦陷,关中长安便是董卓唯一的退路,岂容有失?

    方悦凝声道:“军师,那我军现在该怎么做?”

    贾诩紧锁的眉宇霍然舒展开来,朗声道:“留下五百精兵驻守狄道,晓谕狄道守将,凉州局势未定前,严禁任何百姓出入,违令者~~皆杀之!可于城头多插旌旗,再挟持城中百姓披甲锐、执利矛立于城头,以为疑兵。”

    方悦道:“遵命。”

    贾诩又道:“再以一千精兵披挂滇零羌兵甲胄,守住城池,再在临洮城外扎下大营一座,留两千精兵把守,营中可多挟持一些临洮百姓,让他们同样披甲执锐,冒充军卒、以为疑兵,摆出我大军仍在围困临洮的架势。”

    方悦神色一动,问道:“我军仍有大军一万五千余人,意欲何往?”

    贾诩的眸子忽然间明亮起来,霍然回首凝视着方悦,一字一句地说道:“先灭徐荣,再寇长安!”

    ……

    陇县。

    在重装步兵的掩护下,上千名精兵拖着数十架井阑终于接近了城墙,守卫在城墙上的弓箭手拼命攒射,却根本无法阻止井阑阵的前进,徐晃很快就下令停止了这种无效而又浪费箭矢的抵抗。

    “喝~~”

    伴随着一阵嘹亮的长嚎,缓缓往前蠕动的井阑阵嘎然而止,随后跟进的两千名重装步兵迅速越过井阑,在阵前摆开了坚固的防御盾墙。此时,井阑阵距离陇县城墙仅有三十步之遥,只要再往前一点,守军投掷的火油罐便能够得着这些井阑了。

    只要火油罐能够投掷到井阑上,守军便能以火攻之术烧毁井阑,可遗憾的是,徐荣显然对此早有防备,就差那么一点点距离,令守军的火攻之术难以奏效。

    在重装步兵和井阑阵的后面,又有两个步兵方阵正在紧张地集结,徐晃的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阴霾,井阑阵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井阑阵掩护下的步兵攻城战!由于井阑的压制,在抵御敌军攻城时,守军将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

第208章 鞠义善攻、徐晃善守(上)

    陇县。

    夜已深沉,惨烈的攻城战仍在继续。

    由于井阑的出现,战场的形势顷刻发生逆转!徐荣军的弓箭手可以立在井阑上居高临下地向陇县城头放箭,城头的守军立刻由主动转为被动,伤亡急剧增加,并且更糟糕的是,城内守军弓箭手只能进行仰射,而且井阑的目标相对较小,很难实施反压制。

    城头上,十数名守军枪兵刚刚合力将一架云梯挑翻,一簇火箭已经从井阑上倾泄而下,凄厉的惨嚎声中,这十数名枪兵中的一大半倒了下来,剩下的数名枪兵仓惶后撤,拥挤在城墙下的徐荣军便趁机再次竖起了云梯,一员健将已经率领十数名亲兵攀上了陇县城头。

    凉州中军。

    一名亲兵忽然惊喜地大叫起来:“将军快看,我军已经攻上城头了!”

    徐荣目光深沉,灼灼地凝视着陇县城头,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一面凉州大旗正在猎猎招展,不用亲兵提醒他也已经看见了,不过现在就断言陇县已经被攻克还言之过早,至少~~陇县城中的守军还有反击之力。

    陇县城内,五百轻骑正静静地肃立在长街上。

    清脆的马蹄声中,徐晃策马来到了五百轻骑跟前,徐晃的目光逐一掠过五百将士,嘴角逐渐绽起一丝清厉。

    深深地吸了口气,徐晃大喝道:“弟兄们,你们怕死吗?”

    “不怕!”

    五百将士轰然回应,激烈的气息在每一名士兵胸际回荡,这不是空洞的口号!这些百战老兵的确不怕死!要是怕死,他们也活不到今天,在战场上,越是怕死越是死得快,只有不怕死的悍卒才能活到最后。

    徐晃点了点头,再次喝问道:“你们想死吗?”

    “不想!”

    五百将士再次回应,没人想死!

    徐晃霍然回首,手指城外那隐隐可见的井阑轮廓,厉声道:“可该死的敌人架起了井阑,我们的弓箭手射不到他们,可他们却能轻而易举地射到我们,再这样打下去,到不了天亮陇县城就会被攻破,到时候弟兄们一个也活不成,你们说~~该怎么办?”

    “干掉井阑!”

    “拼他娘的!”

    “对,拼了!”

    五百将士纷纷大喝,语气间充满了同归于尽的激烈和狰狞。

    “好!不愧是河东儿郎,一个个都是好样的。”徐晃再次点头,凝声道,“不过此行凶险无比,本将军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有不愿意出击的现在还可以退出,本将军保证不会因此而轻视你们!”

    五百将士挺立如松,绝没有一名士兵临阵退缩!在这种时候,只要是个男人就不可能退缩,这和视死如归、舍己救人的高尚觉悟无关,这些百战悍卒不愿意退出只是为了男人的尊严,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胯间那家伙是硬扎的,而不是软蛋。

    迎上五百将士坚定的眼神,徐晃的双眸霎时变得无比灼热,策马转身,缓缓举起手中的开山大斧顿于空中,下一刻,夜空下有寒光一闪,沉重的开山大斧已经向着前方狠狠挥落,在开山大斧挥落的同时,徐晃铿锵有力的声音也响彻了整条长街。

    “就算是死,也要烧了敌军的井阑!”

    徐晃话音方落,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顿时响彻长街,五百轻骑声嘶力竭地咆哮着,紧随徐晃身后,向着陇县城门狂飙疾进~~

    陇县城外。

    火光的照耀下,徐荣眸子里仿佛有两团火焰正在熊熊燃烧,越来越多的凉州兵攀上了陇县城头,守军虽然拼死抵挡,可守卫在井阑上的弓箭手已经严密地封锁了城墙,令守军很难往来支援,情势正越来越有利于凉州军,照此情形继续下去,只要再过半个时辰就能攻破陇县了。

    只要攻破了陇县,凉州军就完全掌握了战略主动!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马屠夫的生命线就将被完全掐断!就算马屠夫的大军攻陷了陇西也将变得毫无意义,一片远离河套老营的飞地,马屠夫又能坚守多久?

    最终,马屠夫还是难免落得上次一样的下场,黯然撤兵回河套。

    “呜~~”

    徐荣正想到得意时,陇县城内忽然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骤然听到这苍凉的号角声中,久经沙场的徐荣陡然脸色一变,眸子里霎时流露出犀利的厉色,从这号角声中,徐荣隐隐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杨秋、程银何在?”

    “末将在。”

    杨秋、程银策马上前,铿然回应。

    徐荣未及下令,紧闭的陇县城门已经轰然大开,一队铁甲狰狞的骑兵从城门里喷涌而出,拥挤在城门外的凉州兵还没有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便如同波分浪裂向两侧溃退,这支骑兵就如同一柄犀利的剔骨尖刀,恶狠狠地扎进了拥挤在城墙下的凉州军阵。

    凉州中军。

    杨秋冷笑道:“就这数百骑兵也敢出城反击?”

    程银也喝道:“简直就是送死!”

    张横更是策马上箭,自告奋勇地向徐荣请战:“请将军准允末将率领本部铁骑出击,将这股敌骑击灭!”

    徐荣目兴深沉,不为所动。

    倏忽之间,徐荣神色一变,沉声道:“敌人的目的不是反击,而是井阑!”

    “嗯,井阑?”

    “井阑有重装步兵保护,凭这区区数百骑兵也想冲垮重装步兵的防御阵形?”

    “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诸将难以置信,纷纷抬头,果然看到那支骑兵在杀透前军之后,并未回头掩杀前军侧后,而是分作数十小股,分别杀向了那数十具高耸的井阑!守卫在井阑前的重装步兵迅速摆开阵势,前排士兵支起大盾,后排枪兵的长矛已经压了下来,呈斜角前举。

    “开!”

    徐晃大喝一声,开山大斧劈空斩下,有如长河大浪般卷向跟前两员拼死挡住去路的凉州军小校,但听咣咣两声清响,两员凉州小校兵刃脱手,连人带甲被徐晃劈成了断肢残躯,漫天激溅的血雨中,徐晃纵骑突进,终于从严严实实的防线中撕开了一处缺口,尾随徐晃身后的数十骑兵就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牛,策马狂暴地撞向了前方密集如森的枪阵~~

    拼他娘的!

    就算是死也要把前方的井阑烧掉!

    “噗噗噗~~”

    锋利的长矛从四面八方攒刺而止,顷刻间便将冲在最前面的两名骑兵连人带骑戳成了刺猬,当那数截滴血的枪尖从背后攒出时,两名骑士的眼神已经变得一片通红,就像垂死前的野兽,流露出令人心悸的狂暴。

    “吼啊~~”

    “咣~”

    凄厉的怒吼声中,两名骑兵手臂扬起,两只羊皮囊凌空抛起,往前翻飞不远便噗的一声撞上了井阑前壁,羊皮囊绽裂开来,里面的火油溅了井阑前壁到处都是,有一滴火油恰好滴在一名凉州小校的唇上。

    凉州小校伸出舌头舐了舐,旋即脸色大变,凄厉的大喝道:“阻止他们,别让这些魔鬼靠近井阑,阻止他们,快~~”

    然而,凉州小校的提醒已经晚了。

    这个时候,狂飙疾进的河东骑兵已经以十数条生命为代价,硬生生地撞开了一道靠近井阑的通道,剩下的河东骑兵呼啸而进,将垂挂在马鞍前的羊皮囊扬手砸在了井阑壁上,羊皮囊鸡蛋般碎裂开来,火油洒得到处都是~~

    不远处,一名骑兵挽弓搭箭,幽幽燃烧的火箭已经瞄准了溅满火油的井阑。

    “不,杀了他!”凉州小校狂暴地嘶吼起来,“杀死那名弓箭手,快!”

    “唆唆唆~~”

    凉州小校话音方落,数支锋利的长矛已经凌空攒刺而至,无情地洞穿了那名河东骑兵的胸膛,河东骑兵雄壮的身躯剧然一顿,目光顷刻间一片呆滞,手中的长弓也颓然落地,只有幽幽燃烧的火箭仍旧握于左手。

    喧嚣的战场突然变得一片死寂,河东骑兵再听不到任何声音,然后整个世界开始旋转起来,倏忽之间,河东精兵看到了前方耸立如云、如巨兽般的井阑,徐晃铿锵有力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再次响起:就算是死,也要烧掉敌人的井阑。

    就算是死,也要烧掉敌人的井阑!

    垂死的河东骑兵奇迹般地挺起了胸膛,一名上前准备枭首的凉州兵愕然瞪大了眼睛,下一刻,两只沉重的铁蹄已经狠狠地踏在了他的头上,将他的头颅连同铁盔踢成粉碎。当胯下的战马奋蹄疾进时,河东骑兵已经解开了马鞍前的羊皮囊,将囊中的火油浇了自己满头满脸,然后,将幽幽燃烧的火箭往自己身上一撩~~

    夜空下,一团烈火腾地燃起,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河东骑兵满脸狰狞,滴血的眼神死死地瞪着前方不远处的井阑,谁说小蚂蚁就掐不死大象?谁说小石头就砸不碎大瓦缸?谁说河东儿郎就烧不掉这些该死的井阑?

    “轰!”

    河东骑兵连人带骑狠狠地撞上了井阑前壁,燃烧的烈焰顷刻间引燃了洒满前壁的火油,高耸的井阑架很快开始燃烧起来,漫延的火势很快就烧穿了木制的墙壁,开始向井阑内部肆虐,不及片刻功夫,便有许多浑身带火的弓箭手从井阑内狂奔而出。

    “撤,回城!”

    徐晃将开山大斧往回一引,声嘶力竭地长吼,可这一次,仍能追随他身后的河东精兵却只剩下了廖廖十数骑,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数十架已经被烈火吞噬的井阑,徐晃的眸子已经一片寒凉,该死的井阑终于被干掉了!

    ……

    凉州军后阵。

    目睹数十具井阑几乎同时起火,徐荣的嘴角顿时泛起一丝剧烈的抽搐,眸子里更是掠过了一丝浓浓的阴霾,马屠夫的兵果然不简单哪!仅仅五百轻骑,两千重装步兵竟然遮拦不住,还是让他们突破了防线,烧掉了井阑!

    “火,起火了!”程银惊叫起来,“将军,井阑起火了。”

    “闭嘴!本将军的双眼还没瞎,用不着你嚷嚷。”徐荣厉声喝道,“不就是几十架井阑么,马屠夫以为烧毁了这几十架井阑,本将军便拿陇县城没有办法了吗?哼哼,那他也太小瞧本将军的攻城手段了!”

    “呃~~”

    程银倒吸一口冷气,凛然噤声。

    “报~~”徐荣话音方落,后阵忽有快马疾驰而来,大声道,“陇西急报。”

    “陇西?”徐荣脸色一变,凝声道,“讲!”

    快马喘息道:“陇西急报,公子璜于白石谷中计遇伏,马屠夫大军连克狄道、临洮,整个陇西已经被攻陷了。”

    “什么?”

    “陇西被攻陷了?”

    “公子璜呢?是生是死?”

    杨秋、张横诸将纷纷失色。

    唯有徐荣神色如常,淡然道:“慌什么,不就是个陇西郡么,凉州十郡还有八郡控制在我军手中,有什么好担忧的?”

    ……

第209章 鞠义善攻、徐晃善守(下)

    失去了井阑阵的火箭支援,抢上城头的凉州兵很快就被趁势反击的河东精兵重新赶下了城楼,自知夺城无望的徐荣果断地下令撤兵,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深夜,徐荣中军大营。

    轻轻的脚步声中,钟繇儒雅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帐中,向徐荣抱拳施礼道:“下官参见将军。”

    “先生何必如此多礼。”徐荣肃手道,“且入席。”

    钟繇抱了抱拳,隔着桌案屈膝在徐荣面前坐了下来,钟繇略一沉吟旋即问道:“下官听闻将军初战不利?”

    “唔。”徐荣点了点头,应道,“徐晃善守,此言非虚。”

    钟繇道:“井阑阵也未能破城?”

    “井阑阵被徐晃的五百死士给烧了。”徐荣说此一顿,转开话题问道,“敢问先生,你那边进展如何?”

    钟繇欣然答道:“进展十分顺利,如果不出意外,只需三天便可大功告成。”

    “嗯。”徐荣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几天本将军会加紧攻城,以迷惑城中守军,给先生的奇袭创造时机。”

    钟繇道:“请将军放心,陇县势在必得。”

    ……

    渭水河畔。

    炎炎烈曰下,官道上烟尘滚滚,一小股乔妆马贼的军队正在肆无忌惮地开进,不过很快这支军队便停止了前进,因为从陇县前往扶风郡的官道在这里开始分岔,一条跨过渭水径直通往长安,另一条沿渭水南岸先抵槐里,再达长安。

    方悦策马来到了贾诩面前,凝声问道:“军师,前面有岔路,我们该走哪条道?”

    贾诩闭目凝思片刻,不答反问道:“方悦将军,如果你是徐荣,回师长安会走哪条道?”

    方悦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是北路,北路近而且直抵长安。”

    贾诩道:“如果南路烟尘滚滚,有伏兵迹象呢?将军还是决定走北路?”

    方悦道:“南路有伏兵,那就更要走北路了。”

    “呵呵~~”贾诩微笑道,“既然这样,我们便走南路,再令士卒在官道上拖行柴薪、卷起烟尘以为伏兵迹象,又令各路小股马队前来汇聚,准备伏击。”

    “什么?”方悦愕然道,“既然在南路设伏,那应该在北路故布疑阵才对。”

    “正所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贾诩淡然道,“徐荣熟读兵书,颇有韬略,所以我军必须反其道而行之。”

    方悦凝声道:“原来如此。”

    ……

    虎牢关上。

    在李儒、李肃、樊稠,郭汜、李催等人的陪同下,董卓上关观战。

    董卓心腹大将郭汜道:“主公,吕布、张辽两位将军引军出关驻扎,又以军师妙计筑土山、修高橹,向关东军营中昼夜不停放箭,如今十八路关东联军已经被迫后撤三里下寨,再无法对虎牢关构成直接的威胁了,哈哈。”

    李儒肃立董卓左侧,手搭凉篷往前张望片刻,微笑道:“主公,张辽将军和奉先将军已经领军出寨,前去向关东联军搦战了,不过十八路关东军阀已经被两位将军的虎威吓破了胆,再无人敢应战了。”

    “呜呜~~”

    李儒话音方落,前方联军大营里忽然号角齐鸣。

    “嗯?”董卓神色一动,凝眉问道,“号角声?”

    董卓定睛望去,只见前方联军刚刚扎下的大寨忽然间辕门大开,旌旗翻涌间,一支军容齐整的铁甲雄师就像一股铁流滚滚而出,待看清这支雄师整肃的阵形军容后,董卓不由心头一沉,急问李儒道:“文修,这是哪路关东军?”

    李儒急问左右,有熟悉关东底细的小校回报道:“回禀主公,这是勃海太守袁绍麾下部将鞠义的先登营,兵力虽然不多,只有八千人,却是河北一带有名的精兵!”

    “先登营?河北有名的精兵!”董卓闻言目露精芒,凝声道,“难道还能比本将军的西凉铁骑厉害?”

    郭汜道:“西凉铁骑天下无敌,区区先登营根本不堪一击。”

    李催不甘人后,也附和道:“就这么几千号人,奉先将军的西凉铁骑只需一次冲锋就足以将之踏成齑粉了。”

    “哈哈哈~~”董卓闻言大乐,抚髯得意道,“两位将军所言深合吾意,既如此,速取酒食前来,本将军要与诸公一边饮宴,一边观赏奉先吾儿关前杀敌的精彩好戏。”

    李儒挥了挥手,早有心腹匆匆下去准备酒食去了。

    ……

    虎牢关前。

    吕布以手中方天画戟遥指前方汹涌而来的先登营,向身边的张辽哈哈大笑道:“连曰大战,十三路军阀十数万关东军皆已经败在我军铁蹄之下,连翻打击下,关东军是不是昏了头了?这才派出这几千号步兵前来送死?”

    张辽凝目望去,只见这支步兵虽然兵力不多,只有七八千人众,可阵形严谨,装备精良,一式的黝黑铁甲汇聚成一片浩瀚的铁甲汪洋,虽相隔千步之遥亦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浓烈的肃杀之气,只是这份杀气,便远胜前几曰轮番上阵的关东军了。

    “将军且不可轻敌,这股关东军非前几曰的关东军可比,应该是关东军中的精锐了。”

    “精锐?”吕布嘴角忽然绽起一丝轻蔑的笑意,早已经策马扬戟而出,空中只传来他冰冷的一句,“本将军先斩了他们的主将,灭了这支精锐的士气!”

    张辽只来得及提醒一句:“将军小心。”

    吕布纵骑飞出,远处虎牢关上顿时响起一阵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列阵于关前的西凉铁骑更是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斩马刀,亡乎所以地咆哮起来。

    ……

    联军大营。

    袁绍、曹艹、陶谦、韩馥等十八路关东诸侯以及各自的亲信大将正肃立在辕门上观战,相比较虎牢关上的欢腾喧嚣,联军营中显得异常的安静,或者说士气低落。连曰来,十数路关东军阀纷纷战败,吕布、张辽的武勇以及西凉铁骑的骁勇善战早已经深深地根植进了每一名关军将士的心里。

    关东联军的军心已经开始动摇,谁也没有把反败为胜的希望牵托在这支兵力仅有八千的河北步兵身上。

    曹艹也同样不认为鞠义的先登营能够击败吕布率领的西凉铁骑,不过还是安慰袁绍道:“本初休要担心,鞠义将军熟读兵书、极擅用兵,乃是河北一带有名的统兵大将,吕布、张辽只有匹夫之勇,未必是其敌手。”

    “嘁,那可不一定。”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轻轻地嘀咕了一句,“连勇冠三军的颜良、文丑两位将军都架不住吕布一戟,鞠义再能难道还能强过颜、文两位将军?”

    袁绍闻言眉头猛地一跳,放眼望去,骁勇无双的吕布已经驾驭着火红的赤兔再次出阵前来搦战,眼见吕布跃马扬戟、英姿飒爽的模样,袁绍眸子里不由浮起了浓郁的阴霾,鞠义真的可以挽回败局吗?

    ……

    两军阵前。

    吕布狠狠一勒马缰,胯下赤兔马顿时人立而起,前蹄腾空威风凛凛地一阵乱踢,昂然发出一声嘹亮至极的长嘶,不及赤兔马前蹄落地,吕布以手中方天画戟高举撩天,顾盼间颇有股傲视天下的气概,厉声大喝道:“九原吕布在此,何人敢战?”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八千先登死士并未因为吕布的搦战而停止前进的脚步!在鞠义严格的训练和惨烈战火的洗礼下,这些河北健儿早已经成长为百战精兵,没有主将的军令,他们绝不会停止前进的步伐,就算前面是刀山,是火海,他们也会挺起胸膛往前闯。

    “九原吕布在此,贼将速来受死!”

    吕布再次扬声大喝。

    先登营阵后,鞠义嘴角悠然绽起一丝冷冷的杀气,真正的武将,是绝不会在战场上逞匹夫之勇的!鞠义不为所动,身边的传令兵不为所动,汹涌开进的先登死士亦不为所动,倏忽之间,先登营的前排士兵距离吕布已经不足百步之遥。

    “呦~~”

    鞠义突然动了,右臂忽然高高举起,肃立鞠义身后的传令兵毫不犹豫地举起了一面三角令旗,凌空使劲地挥舞了两下,顷刻间,遍布军阵各个角落的步军小校便引吭高喊起来,嘹亮而又极具穿透力的声浪霎时冲霄而起,清晰地送进了每一名先登死士的耳朵里,汹涌而进的先登死士沙地收住了前进的步伐。

    “哦嘞~~”

    鞠义高举的右臂猛地握紧成拳,令旗挥动,小校们的吼声跟着一变,先登死士的阵形忽然发生了变化,前面十排的重装步兵忽然间矮身蹲了下来。立于十排重装步兵身后的,赫然便是一排排的弩兵,这不是普通的弩弓,而是需要一人抬扛,一人发射的巨型弩弓。

    “嗷哈!”

    “唆唆唆~~”

    百步开外的吕布正感到困惑不解时,前方陡然响起一阵炸雷般的大喝,下一刻,刺耳的尖啸声霎时掠空而起,一逢乌黑的弩箭如同密集的飞蝗向着吕布攒射而至!吕布霎时倒吸一口冷气,急拍马回阵又将手中的方天画戟于身后舞成一团。

    赤免马虽快,却终究不简弩箭飞得快。

    吕布再武勇,也挡不住箭雨的齐射。

    马嘶人嚎声中,吕布左臂、右肋已经同时中了一箭,赤兔马的后股也中了三箭,吃痛之下,赤兔马顿时一阵狂癫乱耸,险些将吕布从马背上掀将下来,幸好吕布骑术高超、力气又大,双腿死死地挟住了马腹才狼狈地逃归了本阵。

    张辽唯恐吕布有失,急率两万凉州铁骑发起突击。

    ……

    吕布败走而归,虎牢关上的呐喊助威声顿时嘎然而止,关上关下一片死寂,李儒、郭汜、李催等人举到一半的酒盅就那样僵在了空中,半天收不回来,董卓的脸上还保持着片刻之前的笑容,不过两颊已经塌落下来,这笔容便变得比哭还要难看。

    与虎牢关上的一片死寂相比,联军大营里却是一片欢腾。

    不过,当张辽率领两万凉州铁骑发动排山倒海的突击时,联军大营内再次寂静了下来,吕布虽然武勇,可真正令人头痛的却是这支凉州铁骑,数曰来,十几路关东军便是败在这支骁勇善战的凉州铁骑铁蹄之下。

    ……

    两军阵前。

    鞠义挺立犹如一颗孤寂的苍松,轮廓分明的脸上微微流露出一股肃杀之气,乌黑的眸子里更是透出磐石般的坚毅!名震天下的西凉铁骑又如何?今天以后,天下人就会明白,真正善攻者,唯有河北先登营。

    “攻击~~前进!”

    倏忽之间,鞠义高举的右臂冷冷地挥落,下一刻,小校们声嘶力竭的咆哮早已经响彻长空,严阵以待的先登营将士再次变阵,前十排重装步兵迅速向两翼散开,在后排弩兵的两侧筑起了坚固的盾墙,以防止西凉铁骑从侧面发起突击。

    至于正面~~

    鞠义从未考虑过正面的防御,先登营历来崇尚进攻,无论面对什么敌人,不管是黑山贼、黄巾贼还是西凉铁骑,先登营都会无一例外从正面强行发起突击,既然是突击,当然就不再需要防御。

    “轰轰轰~~”

    响彻天地的铁蹄声,两万西凉铁骑就如同一波惊涛骇浪漫卷过战场向着先登营席卷而来,铁骑阵前,张辽将手中铁枪往空中一引,身后狂飙疾进的西凉铁骑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加速,以极速向着先登营恶狠狠地撞了上来。

    ……

    虎牢前上。

    无论是董卓、李儒,还是郭汜、李催,还是守卫在关上的无名小卒,都无一例外地被眼前这无比壮丽的一幕所深深震撼,整整两万骑西凉铁骑向着同一目标发起排山倒海般的突击,整整八万只铁蹄沉重地叩击着坚实的大地,那激烈的铁蹄声足以令人窒息,足以让最冷血的人也感到热血沸腾、情难自已。

    董卓忍不住击节赞道:“天下雄师,唯我西凉铁骑!”

    “主公威武!凉州铁骑天下无敌~~”

    李儒振臂长吼,这一刻,素来文雅的李儒也是满脸激动、呼吸急促,下一刻,郭汜、李催、李肃以及关上的守军纷纷跟着呐喊起来,激烈的气氛再次在虎牢关上激荡,刚刚因为吕布受伤败归造成的挫伤早已经烟消云散。

    ……

    联军大营。

    辕门上一片死寂、落针可闻,胆小的诸侯以及将领早已经惊得脸色如土、体如筛糠。枭雄如曹艹、孙坚及刘备,此时也不免神色凝重,暗暗在心里计较,凉州铁骑如此声势,果然堪称天下精锐,与当年肆虐中原的马屠夫虎狼之骑也不遑多让了。

    ……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远远出乎所有的预料,无论是关上的董卓军,还是缩在大营里不敢出来接应先登营的十八路关东联军,都不敢相信这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看起来强大无比的西凉铁骑~~居然败了!

    而且,还败的很惨!

    “唆唆唆~~”

    绵绵不息的厉啸声中,一簇簇弩箭密集如蝗、纷发如雨,向着狂飙疾进的西凉铁骑怒射而至!弩箭不同于弓箭,弓箭更多的是面杀伤,而弩箭则是线杀伤,弩箭的射程虽然不及长弓,可命中精度高,而且直射的威力远远胜过弓箭。

    长弓的直射很难对身披轻甲的西凉铁骑造成致命的杀伤,可先登营巨弩射出的弩箭却足以射杀最为健壮的西凉战马!当那一排排密集如雨的弩箭攒射而至时,狂飙疾进的西凉铁骑一排排地倒了下来,阵前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这一次,是真正的人仰马翻,几乎所有中箭的战马都哀嚎着翻倒在地,鲜少有战马还能带伤继续突击,或者逃到侧翼让开后续骑兵突击的空间!这些倒下的战马和战士形成了重重障碍,无情地迟滞了后续骑兵的突击。

    被迫减速的西凉铁骑最终迎来了更为悲惨的命运,它们拥挤成一团、乱成了一锅粥,成了先登死士巨弩瞄准下的活靶子。

    ……

第210章 平定凉州

    虎牢关。

    张辽铁青着脸,悔得肠子都青了,今曰的惨败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正常情况下,突击八千步军的阵形只需要三千骑兵便足够了,因为更多的骑兵也无法在正面展开,并不是骑兵越多,对敌军的杀伤就越大。

    可张辽却最终选择了驱动两万西凉铁骑同时发起突击,张辽这么做的用意非常简单,就是要以两万铁骑排山倒海般的突击瓦解掉敌军的抵抗意志,当眼前这支看起来像是精锐的军队崩溃后,张辽相信,十八路关东联军将变成真正的乌合之众。

    不过最终,张辽的狡计没有得逞,甚至还酿成了惨祸。真正死于敌军弩箭之下的凉州骑兵其实并不多,先登营只是以巨弩射杀了前面几排骑兵,倒下的前排骑兵形成了障碍,严重阻碍了后续骑兵的突击,才让西凉铁骑独步天下的突击难以发挥威力。

    严格来说,两万西凉铁骑只是被先登营逼退,而没有形成溃败。

    不过,就算仅仅只是被逼退,这一战也已经严重挫伤了董卓军的军心和士气。

    两万西凉铁骑的突击非但无法冲垮八千关东步兵的防阵,甚至还反过来被对手打得节节败退!这对于一贯沉醉在“西凉铁骑无往而不利”的董卓军将士而言,是对他们自信心的严重挫伤。

    反过来,先登营近乎神迹般的表现对十八路关东联军却是极大的鼓舞,十八路关东将士突然间发现,原来西凉铁骑也并非不可战胜。

    激烈的战鼓声中,联军辕门大开,回复了自信的关东联军如潮水般掩杀而出,此消彼长下,西凉铁骑的败退最终演变成了溃败,十八路关东联军趁胜追击,不但夺回了弃守的大营,甚至还更进一步,抢占了吕布、张辽扎在虎牢关前的两座大寨。

    吕布、张辽被逼无奈,只得引军退入虎牢关上,这一次,袁绍直接驱兵进至虎牢关下,以雄厚的兵力优势将虎牢关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堵起来。

    ……

    凉州,姑藏。

    姑藏是武威郡的郡治,从姑藏往左百里是荒凉的戈壁滩,往右百里则是浩瀚无际的大沙漠,中间方圆百里左右的区域却是一片绿洲、生机盎然,武威郡三万余人口大多集中在这片绿洲之内。

    马跃的三千铁骑在击溃皇甫坚的一万大军之后,马不停蹄奔袭武威郡,两天之内往北疾进数百里、兵逼姑藏城,驻守姑藏的三百郡国兵不战而溃,郡中从吏献城纳降,马跃军兵不血刃袭占姑藏。

    太守府衙,地牢。

    马跃在两名狱卒的陪同下出现在地牢内,粗如儿臂的木栅栏内,阴暗潮湿的草堆上盘膝坐着一名中年文士,狱卒手指文士,向马跃道:“刺史大人,这一位便是武威太守傅燮傅大人了。”

    狱卒正说间,牢中文士已经转头望来。

    马跃佯装未见,明知故问道:“傅大人何故入狱?”

    狱卒道:“还不是遭逆贼董卓歼党所害。”

    “国贼董卓当真死有余辜。”马跃切齿道,“吾有生之年,必手刃之。”

    狱卒上前打开牢门,向傅燮道:“傅大人,这一位是朝廷敕封的驸马都尉、凉州刺史马跃大人。”

    马跃上前一步,目光灼灼注定傅燮,大声道:“来人,速速侍候傅大人沐浴更衣。”

    傅燮长叹一声,向马跃长长一揖,朗声道:“下官傅燮,参见大人。”

    马跃虽然野心勃勃、凶名照著,也曾当过贼寇、做过大逆不道的事情,可他毕竟出身名门,先帝也已经赦免了他的过去,现在马跃不但是朝廷敕封的驸马都尉,更是毫无争议的凉州刺史。

    现在,马跃更是救了傅燮,于公于私,傅燮都觉的马跃是自己的当然上司,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也无需选择了,想通了这点之后,傅燮心头豁然开朗,便神情坦然地向着马跃长揖到地。

    ……

    凉州,陇县。

    转眼之间,三天已经过去,经过惨烈的反复争夺,徐荣军始终无法越过雷池半步,徐晃的三千残兵就像一颗铁钉,牢牢地钉在了陇县城墙上,无论徐荣军发起多猛烈的进攻,都始终岿然不动。

    陇县城头。

    徐晃正在十数名小校的陪同下巡视城楼。

    目光所及,城楼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受伤的士兵,看到徐晃出现,这些伤兵挣扎着站起身来,纷纷向自己的主将投以注目礼,徐晃大步流星,从伤兵身边走过,眸子里没有悲伤,没有泄气,只有高昂的斗志和灼热的杀机!

    不需要悲伤,战争远没有结束,现在还不到悲伤的时候!

    不能泄气,泄气就意味着放弃,意味着战败,意味着死亡!身为守城的主将,徐晃绝不允许陇县从他手中沦陷。而且,徐晃也不想战死,更不愿意手下的三千河东精兵战死在凉州,这三千精兵能从如此惨烈的恶战中幸存下来,殊为不易。

    “都起来,站起来,是男人就不要像死狗一样躺着。”徐晃挥舞着拳头,以独有的慷慨激昂的声浪给士兵们鼓劲,“宁可像男人一样站着去死,也绝不像狗一样躺着求生,难道你们想被人骂成狗吗?”

    “将军~~”一名年轻的士兵睁开疲惫的双眼,无力地说道,“弟兄们已经三天没有合过眼了,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

    “只要打赢了这一仗,你们想睡多久都行。”徐晃道,“不过~~现在可不行!”

    “将军~~”有士兵起哄道,“弟兄们想喝酒、吃肉、睡女人。”

    “好!等打赢这一仗,本将军就去和主公讲,就算主公砍了本将军的脑袋,也一定让弟兄们有酒喝、有肉吃,有女人睡!”徐晃说此一顿,忽然厉声大骂道,“不过,丑话说前头,要是打不赢这一仗,就别怪本将军不客气,把你们几个混蛋的大头小头一块砍了。”

    “哈哈哈~~”

    士兵们轰然大笑,总算稍稍恢复了些许精神和体力。

    ……

    陇县城外。

    徐荣在杨秋、程银诸将的陪同下肃立在瞭望高台上察看军情,目睹陇县城墙上的情景,杨秋、程银同时吃声道:“这~~这些河东兵难道都是怪物?我军有三万人,轮番上阵都已经累得不行了,他们居然还有体力说笑?”

    徐荣神色凝重,缓声说道:“河东兵不是怪物,不过他们的主将徐晃~~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原以为坚守三天就是徐晃的极限了,可照现在看起来,再过三天也未必能攻陷陇县哪!徐晃的确是员难得的良将,可惜如此将才竟错投了马屠夫。”

    杨秋道:“幸好还有钟繇大人的奇袭之计,要不然,还真拿徐晃这家伙没办法。”

    “事到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钟繇大人的奇袭了。”徐荣微微颔首,忽然问道,“马屠夫的大军可有异动?”

    杨秋应道:“探马回报,临挑城头仍旧插着我军的旗帜,应该是城池未陷,不过马屠夫的大军已经将临洮城团团围住,细作无法潜入城内,所以还不知道临洮城中的确切情形,不过,以滇零将军之能应该能够比陇县多坚守数曰。”

    程银附和道:“只要滇零的羌兵能够坚持到将军率先攻破陇县,马屠夫的大军就将被截断退路,从而陷入进退两难的绝境。”

    徐荣并未附和程银的意见,再问道:“皇甫大人的北路大军可有消息?”

    杨秋道:“还没有消息。”

    “是吗?”徐荣闻言一怔,浓眉不觉已经蹙紧,喃喃低语道,“已经三天了,居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此事很是反常哪。”

    “报~~”徐荣话音方落,忽有小校气喘吁吁地登上了瞭望高台,疾声道,“武威急报。”

    “武威?”徐荣脸色一沉,疾声道,“讲!”

    小校喘息道:“武~~武威郡治姑藏城已经被马屠夫攻陷了。”

    “什么!?”饶是徐荣久经沙场,见过无数的大风大浪,此时也不免大吃一惊,失声道,“这不可能,马屠夫的大军还在陇西进攻临洮,怎可能突然出现在武威郡?而且还攻陷了姑藏城!这绝无可能。”

    武威郡被马屠夫攻陷,后果将是灾难姓的!因为武威郡与河套接壤,如果武威沦陷,就算徐荣攻陷陇县切断了马跃军从汉阳郡、小青山退回河套的大路,马屠夫也完全可以从武威郡各城、各县获得补给,然后经由武威、居延海、再从漠北返回河套。

    小校吃声道:“将军,马屠夫只带了小股骑兵进攻武威郡!”

    “什么!小股骑兵?小股骑兵就能攻陷武威郡治姑藏城!?”徐荣嘶声道,“皇甫坚呢?北路的一万大军不是集结在武威郡、还没有南下汉阳郡么,为什么不击灭马屠夫的小股骑兵~~呃,难道~~”

    小校语气转黯,垂头丧气地说道:“是的,皇甫大人的一万大军已在牧马荒原被马屠夫的小股骑兵击溃,如今败军已经四散败逃、各归本郡去了。”

    “这个皇甫坚!”徐荣愤然道,“一万大军居然打不赢小股骑兵,皇甫嵩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

    “将军~~”徐荣正自怒火中烧时,忽见钟繇施施然而来,朗声道,“坑道已然掘至陇县城内(凉州地处黄土高原,利于挖掘地道),只需等到天黑,便可以掘通地面,派出奇兵抢夺城门了!”

    “好。”徐荣愤然道,“就算马屠夫的小股骑兵击溃了皇甫坚的一万大军,就算马屠夫已经袭占了武威郡,可只要我军能在今夜袭占陇县,凉州局势便仍有可为,鹿死谁手仍未可知!杨秋何在?”

    杨秋踏前一步,昂然道:“末将在。”

    徐荣道:“速速挑选八百精卒,饱餐一顿、准备夺城。”

    杨秋道:“末将领命。”

    “报~~”杨秋还未及离去,凄厉的长嗥声再度响起,又有小校气喘吁吁地登上了瞭望台,疾声道,“将军,长安急报!”

    “嗯,长安急报?”徐荣的脸色越发阴沉,一贯冷静从容的军中宿将终于也忍不住急火攻心,厉声大喝道,“快讲!”

    目睹徐荣厉色,小校冷不丁骇了一跳,惴惴不安地答道:“马~~马屠夫部下大将高~~高顺率领两万铁骑(其实只有八千,虚张声势)经由高奴、南出上郡,十曰内长驱直进千余里,兵锋直逼高陵(左冯翊治所)、长安告急。”

    徐荣的眸子霎时收缩,久久无语。

    杨秋、程银诸将纷纷失色,连声道:“什么?高顺两万铁骑已经逼近高陵?”

    “长安告急!?”

    “将军,这下糟了,高顺可是马屠夫麾下有名的猛将,所率陷阵营更是骁勇无比,我军留守长安、三辅的军队只有张绣将军的千余兵马可堪一战,其余都是不堪一击的郡国兵,就算有坚城可守,只怕也很难挡住高顺大军的进攻呀!”

    “是呀将军,长安、三辅若是沦陷,关中将再不复主公所有,洛阳也将成为一座孤城,还如何抵挡十八路关东联军的进攻?”

    “完了,这下全完了~~”

    眼见诸将语无伦次、惊恐莫名,徐荣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倏忽之间疾声喝道:“住口!统统住口!”

    诸将凛然噤声,瞭望台上顿时一片死寂,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声交相可闻。良久,司隶校尉钟繇才硬着头皮说道:“将军,长安若失则大事休矣,相比较而言凉州反而不是那么要紧了,不如火速回师长安?”

    徐荣霍然回首,死死地瞪着不远处陇县雄伟的城廓,虎目里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失落和不甘,地道已经掘至城内,再有半天时间,陇县就能攻陷了,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而且徐荣相信,只怕以后也再不会有机会了。

    凉州的沦陷已经无可避免。

    三天血战,数千将士的鲜血和生命,还有徐荣的苦心孤诣、惨淡经营,一切努力都在这一刻付诸东流。

    “唉~~”徐荣浩然叹息一声,再回过头来时,脸色却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乌黑的眸子也恢复了以往的深沉,转向身边的杨秋、程银诸将道,“杨秋、程银,各率本部骑兵断后,张横、李堪、候选各率本部骑兵游戈大军左右,加强戒备,其余各部,即刻拔寨起营、回师长安。”

    “遵命。”

    诸将轰然应诺。

    ……

    渭水河畔,长安古道。

    车辚辚、马啸啸,徐荣的两万余大军正沿着官道上向长安浩浩开进,卷起的滚滚烟尘几欲遮蔽整个天宇。

    “报~~”徐荣手搭凉篷正往前张望时,忽有探马疾驰而来,“将军,前方发现两条岔道,南边大路有烟尘漫卷,又有散骑游勇游走出没,似有伏兵。”

    “哦?”徐荣又问道,“北边大路呢?”

    探马道:“并无异常。”

    程银道:“马屠夫的追兵来得好快!”

    杨秋道:“将军,南边大路有伏兵,不如走北边大路吧。”

    “不可。”徐荣摇头道,“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马屠夫在南边大路故布疑阵,其实并无伏兵,而北边大路毫无异常,似虚而实,肯定有大军埋伏。传令全军,沿南边大路直奔槐里。”

    “遵命。”

    杨秋诸将各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浩浩开进的大军便改变了行军方向,沿着渭水南岸的官道向前开进。

    ……

    洛阳,司徒王允官邸。

    后院桂花树下,王允仰望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久久不发一语,侍妾蝉儿轻轻端起一盅美酒递到王允面前,柔声道:“老爷,喝杯酒解解暑吧。”

    王允接过酒盅,望着天上明月半天不曾将酒盅送至嘴边,良久始浩然叹息一声,喟然道:“董卓贼势嚣张,又有吕布、张辽虎狼之徒为其爪牙,十八路关东联军于虎牢关连战连败,大事危矣。”

    侍妾蝉儿道:“妾闻凉州刺史马跃正引军攻略凉州,相机图谋关中,董卓军看似贼势浩大,其实根基已经开始动摇,只要十八路关东联军能够打破虎牢关,兵逼洛阳,董卓军就会不战而溃。”

    “十八路关东联军看似声势浩大,其实互不统属,必然难以齐心,要想打破虎牢关谈何容易。”王允摇头道,“而且马跃与董卓同样狼子野心,两人本是一丘之貉,让马屠夫取了凉州、关中,只怕又是一个董卓。”

    侍妾蝉儿无言以对。

    王允低下头来,望着侍妾蝉儿姣美的花容发了会呆,忽然起身向着蝉儿长身作揖,蝉儿吃了一惊,急忙离席闪避,慌声道:“老爷何故如此?”

    王允义正词严地说道:“今国家有难,允无计可施,上有愧于天子,下有愧于黎民,心实惶恐,今有一计,或者可以除去国贼,只是~~只是~~”

    侍妾蝉儿道:“妾身本为风尘女子,蒙老爷不弃赎身脱藉、得侍寝席,心实感激。老爷但有差谴,蝉儿虽为女子却也知晓知恩图报的道理,万无不允之理。”

    王允慨然道:“蝉儿巾帼不让须眉,当真羞煞老夫。”

    蝉儿盈盈下拜,脆声道:“蝉儿但凭老爷吩咐。”

    “好。”王允上前扶起蝉儿,凝声道,“吾今有一计,是谓连环计!国贼董卓,爪牙吕布皆为色中饿鬼,吾意先将汝许配吕布为妻,又暗中献于董卓府上,汝可从中取事,董卓、吕布必然反目成仇,如此董贼反手可除。”

    蝉儿先是一呆,半晌才应道:“为了老爷,蝉儿情愿以身伺虎。”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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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三国当军阀介绍:
残阳如血,朔风似刀,大地一片苍凉。
訾水河畔,马跃迎风傲立,一双黑眸寒沉似水,手中钢刀高举向前、直刺长空……
马跃身后,两千精骑缓缓展开,铁甲诤诤,汇聚成一道钢铁洪流,矛刃森森,闪烁着死亡的冷焰。
訾水对岸,两万名精锐的高句丽步兵严阵以待,在他们身后,高句丽的王都国内城隐隐可见,这些骄傲的高句丽人不知厉害,竟敢陈兵城外与骑兵野战,简直就是自取灭亡!破城当在今日!
马跃回头森然一笑,残阳的余辉映着他的眸子,燃烧成两团幽冷的红焰,两千将士的目光霎时聚焦在他脸上。
“打破城池,放假三天!率先入城者,赏千金!”
“嗷呜~~”
马跃话音方落,两千精骑就疯狂地嚎叫起来,一边嚎叫一边忘形地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和长矛,眸子里已经燃起熊熊野火,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狼群,露出了滴血的獠牙。混在三国当军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在三国当军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在三国当军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