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七章 倭小儿多行不义必自毙
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两人刚一交手,小太监便暗吃一大惊:这人可真不敢貌相啊!高桥正二,一个其貌不扬、心术不正的倭国小人物,竟怀揣绝技、藏了一手天下无二的博击之术。相较之下,小太监渐渐处了下风,不是逊色,恐怕要差不止一个档次哩。几个照面之后,小太监汗水直流,心里头打鼓,暗忖:
“莫非是阴沟里翻船、大将死于无名之下,我潘又安一世的英名要毁在这个鬼子的手里了?”
高桥和那个山本不同,山本强壮但是愚笨,而这个高桥不但力壮如牛而且敏捷得跟灵猴一般。况且这是在地下不是在马上,小太监没了他的白龙驹和勾链枪助威,宛如勇士少了一只手。
再看高桥那边,那位倭人武士,进退有致,收发自如,举手投足间,酷似闲庭信步一般。他并不想一拳将潘又安打死抑或是提起来将潘又安摔死,他是个博弈高手,凭他的手段,十步之内即刻将对手置于死地就像是老太太上炕一样,发一个猛劲就足可以了。然而,他不,他的主意变了。他不仅要凭武力制服对手,还要凭智力降服对手。在生死关头,其它诸如钱财女人甚至江山之类的条件已经不足为虑。他如今就是要迫使小太监为了活命而让出女人并且派大船送他回国。当然,还有一点,小太监完全可以招集他的部卒对他群殴,不过对于一个成名的将士来说,此举是万不可为的。高桥来中国日久,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形象工程他最熟悉不过的。
两人又走了几圈之后,小太监越发力不从心。这根本就不是功夫问题,如果是用自己的特短去挑战攻击人家的特长,不吃亏才怪呢?小太监从未练过相扑、博击之类的武术,就是国拳也练得极少。当初师父孟浪孟伯雄说过:大丈夫学武就学万人敌,当年楚霸王、关张赵、俩门神尉迟敬德秦叔宝、赵匡胤杨家将等等,哪个不是马上打天下,马上得天下,马上保天下?因而在冷兵器时代,必须是人借马力,马助人威,方能扬威天下,护国保民,成就万世基业。智者千虑,也有一失,师父当初万没料到,他的徒儿会败在一个赤手空拳的倭人手中。
眼见大势已去,小太监苦无良计。他后悔刚才为何不和他比试马上功夫,现在要改项目已是不及,说出来也丢人。当然,如其不然,他大喊一声“兄弟们上啊”,问题便会迎刃而解,一个高桥经得住这么多的刀砍斧剁?别说两千精兵,就是他的几个媳妇儿也把这小鬼子给拾掇了,当然这样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以后怎样在人前说话呀?同时他腿上经常绑的那把皇上哥哥御赐的宝刀,刚才和芬仙亲热时丢落一旁,尚未来得及整理到原位呢!
贼高桥则不慌不忙,他知道此时的小太监已成了强弩之末,惊弓之鸟,他计划要觑一个最佳时机,将小太监放翻在地,然后抠住他的命门,逼他和他的部下签城下之盟,那时候不答应也由不了他了。
小太监且战且退,他从来也未见过像高桥这样的掌法,他的双手心里,似有灼热的烈火喷出,他不敢和他挨得太近,否则打不死也被他手心里的火烧死了。走又不能走出太远,小太监忙忙然只有转圈子的份儿。突然小太监的脚下被什么硬物硌了一下,他用余光一瞅,顿时喜动开怀,他瞧见了满地的鹅卵石头子儿。
小太监在西堿时,受过天山老祖的真传。当时老祖教的是九连环,射击和投掷本是一个理儿,远到人力所不及时便射击,就近自然是投掷来得更快更方便些。小太监几个快步然后一猫腰,捡起一把石头放在手里。
俗话说狗怕屙屎的,狼怕放火的,高桥既非狗又非狼,他才不管小太监猫腰干什么呢,也毋须打听他拾了个什么好东西,大不了拾几块破石头,还能打死人不成?于是他加快了步伐,运足了功力,准备迅速迫小太监就范。
小太监把攥在手心里的石头暗地里悄悄一数,呀!不多不少,恰巧也是九块,师父教的射箭术叫九连环,这般投掷术自己起名就叫九连蛋吧!当然,射箭术和投掷术所不同的是方式,相同的是瞄准。师父当时教会了他如何瞄准,其要领就是气定神清,凝神贯注。如今被人家赶得如像丧家犬一般,怎样才能气定神清?小太监稍一沉思:有了。
高桥在后面追赶,毕竟是见人家弯腰拣了什么东西,多少还是有所防备为好。正这当儿,小太监往后一扬手,这一招是虚招,他这只手里什么没有。高桥随之一怔,等他醒悟到是上了一当之机,小太监已转过身来。未等高桥下一步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太监手摇九次连发九石,贼高桥猝不及防,面上开了九个血窟窿。疼得他双手捂面,大叫一声,扑地便倒。
小太监再一扬手,过来几个小卒,绳捆索绑,将高桥裹棕子一般包了个结实。高桥杀猪也似地大喊道:
“你算什么英雄好汉?你用阴招伤人,我不服!”
“你这号人也配提英雄好汉几个字?算了,不和你啰嗦了,你有什么冤枉去阎王爷那儿申诉去吧!不过,我得给你把话说明了,阎王爷是我们中国人的神,管不管你这异国野鬼就难说了。”
有小兵近前询问:“大帅,下一步如何处置?”
小太监不加思索地道:“乱刀剁了算了!”
兵丁就要动手,忽然胡芬仙在后面喊道:
“潘郎不要杀他!”
“这样的不义之徒,为什么不杀?”小太监不知爱妻是何用意。
“这恶贼心术不正,忘恩负义,按理该杀。但念他终归没有加害于我,给他留个全尸吧!”
小太监微微一笑,道:“那好,就这样扔到湖里去吧!他若有本事再次咬断绳索,游回本国也是他命大。”
兵丁还未执行,又有吕莲心喊道:
“潘郎不可把这恶贼扔进湖中!”
小太监知道莲心最恨的倭人,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便问:
“依莲心妻的意愿,莫非是将这恶徒活埋了不成?”
“非也非也!”吕莲心不紧不慢的说,“似这般恶人,扔湖里脏水,埋地里污土,不如从虎鲨崖扔下去,这阵正是那些鲨鱼们进食的时辰。”
小太监低下头道:“高桥老弟,这就看你的机会了,如果碰巧鲨鱼们刚刚填饱了肚子,没准你还能多活一会儿。”
高桥声嘶力竭地叫道:“老子下辈子还是倭人,还要来骚扰你们!杀你们的人、抢你们的东西和女人、占你们的地盘!”
小太监不屑地一笑,讥讽道:“就你们那球□□大一点小地方,有几个鸟人?若想和我大中华为敌,做梦去吧!”
第二五八章 潘又安功成名就萌去意
小太监一战全歼荷岛倭贼,三军将士欢呼雀跃,随之奉命打扫战场,清点财物。合计共毙敌两百五十三人(没有活口,富田龟自杀),统计账目,金银珠宝不计其数,另有大量文物古董等。有士兵发现几孔大窑,内藏大量红白酒和无数猪鸡鱼肉等类食品以及食盐酱醋蔬菜果品等。粮仓里存粮无数,可供十万军兵吃用一年。小太监听到这个数目,当时就惊呆了:老鼠拉仓,胃口太大了些,这伙东洋鬼子真是机关算尽,想长期霸占此岛哩!另外这里本就是一个中转站,大批的好东西还是要运往他们倭国老巢的。
倭人登岛之后,重新搞了他们自己的修葺建筑,原先岛上四散随意而建的渔民矮墙土屋早就被夷为平地。两排倭式住宅,既像兵营又像学校。不过这样也好,大家只要一出门就能见上面,打个招呼算是有礼了。只是门窗不好,推推拉拉极不方便,还有那个很不科学的塌塌米,进门就上床,不合国人的习惯,统统都要改回来。
为了接受教训,岛屿的安全问题一点马虎不得,山上修个制高点,水云洞由兵士日夜轮流值班把守。如今看来,按常规说法,荷叶岛可以据守五十年(当然只是按吃喝用度来计算,其实粮食保存不了那么久,人也会生老病死的。再说岛上没有女人,人口怎么发展?小太监虽有几个老婆,但凭他一个人的能耐,也不可能制造许多继任者)。
一切安排就绪,小太监决定在这世外桃园里多住一些日子。
清晨起来,小太监率他的众位夫人由吕莲心做向导登山观日出,胡芬仙不去,在厨房指挥几个伙头军准备早炊。虽然才几天,不过小太监已经开始深爱这座小岛了。这里没有鸡鸣狗盗,没有尔虞我诈争权夺利,更没有腥风血雨战马嘶鸣鼓角声闻。小太监东战西讨、南征北伐,身经百战,杀人如麻,如今四海升平、天下归一,他突然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杀人的恶魔,他也向往“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民间生活。虽然他有许多老婆,他爱他的所有老婆,他的所有老婆也爱他,如果有朝一日他选一块这样的海岛安家,不知会有几个老婆跟他到这样偏辟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地方来?
见丈夫低头沉思半晌不说话,天山雪耐不住寂寞,小声问:
“潘郎,你在想什么?”
“我想,我想我不敢说。”小太监涨红了脸。
“有什么不敢说的?潘郎,这个世上你怕谁呀?”这几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当然一般的女人除了不一定会武功外,不过可也有这样伶牙利齿的。
小太监哼哧了半天才说:“我以后想在这个海岛上颐养天年了,你们谁跟我?”
“谁?”众女睁大了眼睛。
“是啊!”小太监怕没人跟他,当然吕莲心除外。
“潘郎,你忘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说了。”众女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小太监一块石头落了地,应道:“这么说你们是愿意留在这儿了?”
“我有一个条件。”雪里红说。
“什么条件,说。”小太监知道他的妻子里头就雪里红的心眼最多。
“你必须也来这儿,总之是你到哪儿我们就跟到那儿。”卡捷琳娜说。
“这还用说,”小太监笑道,“称杆离不了称砣,老公离不得老婆,这个道理谁不懂。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你说呀?”
“你们先在这儿住下,过一段时间我把事办完就来和你们在会合,而且以后就再也不分开了。”
“不行不行,”尹天雪、雪里红、天山雪、银杏顿珠等头摇得跟拨郎鼓一般,齐声说,“潘郎呀,我们是鱼你是水,别说一天,一时一刻都分不得的!”
小太监苦笑笑道:“真拿你们几个丫头没办法!”
其实,小太监说得也是心里话,他觉得自己活得太累,想换一种活法,就此金盘洗手,不想再做杀人游戏了。然而他比谁都清楚,只要王书贵存世一天,他所有的美好愿望都是奢求,老丞相是决不会让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娃娃就此安享晚年的。
春去秋来,北雁南飞,不觉已是半年有余,海州城不时有船来人往,朱林宗和大老黑业已伤愈归队。小太监整顿军马,并令华世雄将倭寇所掳的财物清单及实物,一并随船装运回去,上缴国库。粮草等项,交押粮官带人启运登陆。
又命吕莲心守岛,张发存、黄仁辅之,拨二百人马归他们调度。胡芬仙、天山雪、雪里红、银杏因有身孕暂住海岛休息。小太监只有尹天雪一人跟随身边,貌似有些孤单。
小太监率两千健儿正要择吉班师,忽有使节携圣旨由海城登岛。小太监等跪地接旨,旨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弟潘又安乃国之股肱,天神下凡,朝中一日不可缺了潘将军。朝中本无事,是朕想你了,不管剿灭倭寇事体如何,接到圣旨皇弟就请速回吧!另,御弟进京时只一人足矣,闲杂人等一个不要随同,以免耽搁路途行程,误了朕与朕弟的见面日期。此旨!”
听了宣旨太监这一番牛头不对马嘴的言论,小太监和胡三、华世雄等不由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小太监刚要开口问话,胡三在后拽了拽他的衣襟。
打发走了宣旨太监,胡三看了看遗下的圣旨,急问小太监:
“哥哥曾经在宫中见过刚才这个宣读圣旨的太监吗?”
“没有,从未!”小太监摇头道。
“这就对了。”胡三低头自语道。
“对什么了?兄弟你倒是说清楚啊!”小太监焦急问道。
“我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朝中必定出了大事,而且比我们预料中的还要严重十倍百倍。因为玉玺和圣旨是真的,传旨人却是假的,这不蹊跷吗?”胡三犹豫的说。
“哪我们怎么办?”小太监每逢大事必依胡三意见办。
“即刻出发,赶快回师登陆,占住海城再做进一步打算。否则如被堵在这个小岛上,易守不易攻,何年才能到得大陆上,只有做困兽斗了。”胡三果断的决定说。
小太监深知胡三料事如神,立即按原先的计划,发令大军乘船登陆。
言未乾,又有圣旨到,宣潘又安即刻回京述职。
不到三个时辰,便有八道金牌召潘帅进京。
第二五九章 朝庭乱十二道金牌召太监
小太监连夜回兵海城,不到第二天清晨,大军已经悉数登陆入营。小太监尚未坐定,又有数道金牌送到,加上昨日共是一十二道金牌,上书严令小太监速速回朝,否则便是谋逆之罪,全家抄斩,诛灭九族。
形势越来越严峻,并且也越来越明朗,正如胡三所料,必是朝中出了内鬼,而且怕是已经得手,小太监大概已是他最后一道坎了。几人仍在海城杜家庄老宅中商议,华世雄说:
“大哥决不能学当年岳武穆,去了白白送死不说,还断送了江山社稷,百姓受苦,小人窃笑。”
小太监不屑地一笑,道:“这是自然,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我是决不会贸然进京的。”
胡三道:“搞清搞不清也就是那么会子事,不是王书贵老贼搞的鬼,还有哪个?”
华世雄道:“这个不消你胡兄说,傻子都知道,问题是他搞了什么名堂,太后命运如何,皇上是否还在位,现在搞到什么程度了你知道吗?咱们应该派人去打听一番才好。”
胡三摇摇头说:“老华子真会开玩笑,我又不是神仙,人在海城,朝中出了什么事我如何得知呢?不过不是我吹牛,不用打探,不出三天,消息自然明了。”
小太监摆摆手道:“算了,你俩也别争别吵了,按老华的想法,派个人去京中探听一番也是可行的,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胡三急忙阻止道:“不可不可,人家不会给你那么从容的时间的。总之是海城这块地方一天也不能呆了,队伍应马上转移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小太监沉思了一会,道:“不知师父那儿怎样,他老人家不会袖手旁观吧?”
胡三道:“师父不能再支望了,老人家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王书贵决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华世雄揶揄道:“你能掐会算,你算算皇上怎样了,太后怎样了?”
胡三微微一笑道:“皇上没事,傻人有傻福,如今还是皇上。倒是太后,我觉着是凶多吉少……”
“太后怎样了,兄弟你快说话呀!”小太监和太后有姐弟之情、母子之恩,听胡三说太后有难,他如何不急?
“我只是猜测,还不一定呢!”看小太监急急火火的样子,胡三解释道。
仨人正在乱成一锅粥,忽有小校来报说:
“大帅,有夫人到了!”
“夫人,哪个夫人?快请快请!”老婆多了也是个事,不说名字光说夫人那个是哪个一时也弄糊涂了。
说话间来人已进大厅,众人一瞅,是上官雪。
上官雪三步两步到了小太监面前,未开言先有几滴泪水流在脸上,稍一唏嘘强忍住哽咽道:
“潘郎,咱家遭大难了!”
小太监安慰道:“雪儿别哭,我知道你是个刚强的女人,有话慢慢说。”
事情源于边关。
小太监的师父孟浪孟伯雄不幸病故,消息传到京城之后,王丞相王书贵顿时大喜,心下暗忖:小太监只带了不足两千的少数人马荡倭剿贼,孟浪一死大权旁落,真乃是天助我也!此时不篡位,更待何时?索性一不作二不休,王丞相当即立断,和文世昌等人一道上殿逼宫,挟持傻皇上,传圣旨封墙去廉,将太后先入冷宫,然后急急发配三千里,解差不仅有张千宋万,还有董超薛霸一伙十数人。老太太生死如何,全凭她的造化了。王丞相令人在朝堂上添了一把椅子,老相爷自封九千岁。至于何时加冕登基,自然是万事俱备,只差小太监人头落地之日。
皇太后没有了小太监的鼎力相助,自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孑然一身,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王小五、张旦旦几个,说是二品大员,只不过滥竽充数,充其量也就是放屁那点风,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说多了没准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好端端一座花团锦簇的大好河山,瞬时之间重开锣鼓另起灶、改朝换代了。挟天子令诸侯的又不是王书贵的首创,况且傻皇上比之汉献帝又要逊色不少,老丞相玩弄此子于鼓掌之间,犹如豫人耍猴一般。小皇上自顾不暇,他老娘那儿也就更说不上话、也只好任其自生自灭了。
此时今日,佟碧玉怨不得哪个,大不了暗自嗟呼两声:“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去三千里,当谁使告汝?”
同时皇太后也十分清楚,她精心培植的国之栋梁潘又安潘将军这次是无论如何也救不了她的命了,天命如此,人徒其何?本次出征小安子只带了区区两千人马,即便他识破王书贵老贼的奸计,迕旨不遵,就地造反举义,光复汉室,奈何人马太少,如何能撼动老贼?大势所趋,聪明过人的小安子怎么就没料到有此一祸呢?
按说城中还有曹花枝的这一支队伍,她是九门提督呀!然而由于曹花枝临产分娩,临时交出了兵权。王书贵岂能放过此一天赐良机,立即派自己的得力人手填补了这一空缺。
新任九门提督姓魏名叫魏孔训,号霸川,曾任雁门关总兵,手使双戟,有万夫不挡之勇。
王丞相得手之后,立即关闭城门,将小太监一门全部缉拿归案。小太监的几位夫人,虽是功夫了得,奈何不是即将临盆就是刚产子不久,此刻岂会有争斗杀伐的能力?加上又被王书贵老贼杀了个冷不防,曹花枝、黄秋蝉、阮氏梅等几位巾帼只有束手被擒的份儿。
也是事有凑巧,不甘寂寞的上官雪刚出满月便骑马进山打猎,因而躲过了此劫。
王书贵闻说走了小太监的一个媳妇,顿时大怒,令人驱马急追。他不知上官雪的坐骑是宝马良驹,结果是越追越远。上官雪和小太监相会了几个时辰之后,王丞相的追兵方到海城。这一伙人虽然不是料事如神的军事家,但是起码的常识还是有的,谁敢拿鸡蛋去碰石头?悻悻然,原路返回报告丞相去了。
王丞相大怒,知道圣旨、金牌召太监无疑于与虎谋皮,遂传下令去,发十万大军,由文世昌挂帅,魏孔训作先锋,日夜兼程,直奔海州城而来。
第二六零章 拒还朝胡三巧借五路兵
文世昌率兵直到海城,知道小太监善于用兵而且诡计多端,不知城中虚实,所以大军不敢贸然进城。先在城外十里扎下营寨,令士兵埋锅造饭,并约定三军次日发力攻城。
小太监召集诸将商议如何迎敌,有人说走有人说留众所非议意见一时难趋一致。小太监每遇大事必倚胡三,遂把眼神投向胡三,胡三会意,微微一笑,言道:
“诸位且莫争吵,依小子所见,文世昌虽然无能,但此次朝庭带兵的众将当中决非都是饭桶之辈。况且大兵压境,如若我等死打硬拚,以我两千人马迎对十万之众,必是以卵击石,倾刻间便会土崩瓦解全军覆没,胜算更是无从谈起。”
众人听胡三如此一说,觉得十分有理,顿感形势严峻,个个心中犹如鹿撞,齐把眼光瞅定胡三,等待他的下文,看他有何妙计?
胡三又道:“明日一早,潘帅可带五百人马出城拒敌。不过不能交战,只是虚晃一枪,做做样子。其余人等携辎重乘大船速去荷叶岛上暂避辟一时,大哥那里不战自退,依然也是登船入海。”
众人不解,齐道:“前日胡三兄说是守海岛犹如自闭,此岛虽是无坚可催,但若想攻出去却又是难上加难。今日又说退回海岛,不是自寻死路吗?三哥此计不妥,如你所言,何时才能扫平逆贼光复朝庭呢?”
胡三道:“兵无常式,水无常形,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我们人马一齐退往荷叶岛,文世昌等必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围岛攻岛之上,那时我再设法用计退兵。”
众将问是何计,胡三笑道: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的。”
众人不信,纷纷摇头说:“被人逼到一个小岛上,就像缩头乌龟一般,只有挨打的份儿,并无还手的机会,老胡还说再设法用计,计从何来?哄鬼去吧!看来我们这辈子休想再回大陆了,家里还有老婆娃娃呢!”
小太监知是胡三已有妙计在胸,但是当着众将的面不便说破,遂说:
“好了好了,看你们这点眼光,你们才只有一个老婆,我还有几个老婆在王书贵的手心里攥着呢!你们耽心我就不耽心?如今说那些废话无用,到时你们只管战场上用命,排兵布阵是我和老胡老华子的事,大家且退下静等好消息吧!”
小太监在军中享有无尚崇高的威望,皆知大帅身经百战,而且枭勇善战,无坚不催,无攻不克,合朝之内,屡战屡胜,戎边、平叛、拓疆、荡倭,哪一场战役不是他的杰作?合朝之内,全国上下,还有出其右者?大家听小太监这样一说,似乎看到一丝光明,遂恭声言道:
“谨依大帅所言,我等誓死跟随大帅,不避刀枪水火,大帅说怎样就怎样。”
小太监笑道:“去吧去吧!”
众将散去之后,小太监问胡三想出了什么良策妙计,胡三正要开口,华世雄道:
“三哥你先别说,咱俩把各自的想法写在手上,看是否英雄所见略同否?”
小太监大喜,命人取来笔墨,两人各在自己的手心里写了俩字,展开一看,原来是“借兵”二字。
小太监方才明白,老胡为何要回兵荷叶岛,他原来是想要打一场持久战哩。若要保存现有的这一点实力,最好的守地当然属荷叶岛不可。至于向谁借兵,小太监虽然还想不太完全,但附近州县皆是王老贼的属下,他又失去大权,成了被缉拿的朝庭钦犯,谁肯谁敢把兵借给他?不过在此事上看来胡三已经是成竹在胸了。不知这个鬼家伙又打起了谁家的算盘?既然老胡和老华两人都有这个打算,必定是有兵可借,然而这到底是谁呢?想罢小太监问道:
“两位兄弟不知要向谁借兵,这个你们想好了吗?”
“哥呀,”胡三笑道,“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流血送命的差使,一般人会干吗?”
小太监恍然大悟,道:“兄弟莫非说的是你嫂嫂乌儿苏丹那儿?不过据我所知,她那儿无论如何也凑不够十万雄兵啊!除了守土守疆的,她至多借我一两万。”
“再无处可借了吗?”胡三卖起了关子。
“还有哪处可借?”小太监睁大了眼睛。
“你老丈人处呢?”
“老丈人?”小太监老丈人虽是不少,但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个握有像样军队的老丈人。
“阮嫂嫂她爹呀!”还是老华子的反应快些。
“啊!”小太监想起了大越国国主,他未曾谋面的老丈人。稍一犹豫,道,“不知他有多少空余人马,再说从没有见过面,不知人家肯不肯?”
胡三笑道:“所以这一处较难办些,才要你亲自出马去你老丈人处搬兵。”
“还有呢?”
“你大舅哥呀!”
“你是指布雷达?”
“除了他还有谁?”
“行,老雷子人仗义,让呼伦贝去办,估计没啥问题。”想了想小太监稍嫌不足,又说,“这三处可凑个四五万人马,再加点就好了。”
“还有啊!”
“还有谁?”
“双龙寨、莲塘镇两家可对付一万。”
计议一定,小太监连夜点兵。第一路由朱林宗带人去漠北寻乌儿苏丹,第二路天山雪带人去安西堡找布雷达,第三路上官雪去双龙寨求上官豹,第四路张发存、黄仁去莲塘镇搬兵,第五路则是小太监亲自出马去见他的老丈人,阮氏梅的父亲大越国主。以上共是五路人马分五路出发,因是事情紧急,不敢延搁,连夜便启程了。
并且约定:所借队伍到了之后,一并驻扎在海州城外五十里之地,然后会集一起,共同攻城。
第二天,由黑风达带替小太监出场应战。文世昌一见是个黑大个儿,不由打马上前两步,细着嗓音问道:
“大老黑,你出来干什么?你们的太监头儿呢?”
黑风达道:“我们大帅昨日着凉,正发高烧呢!所以让我来抵挡一阵。”
“屁!”文世昌叱道,“一个没把的东西,不男不女,称什么大帅?如今本部堂才是奉圣旨遵皇命,名正言顺的兵马大元帅呢。”
为了拖延时间,黑风达不厌其烦,啰哩啰嗦,和文世昌敷衍了半天,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也不亮家伙,打马便走。
众将要追,被文世昌拦住,叫道:
“千万不敢,这是小太监用的引鱼上勾之计,想让我等上当,门都没有。他说他感冒了,我还出天花了呢!”
大军驻足,又等了几个时辰,城中不见动静,文世昌令人去打探,回说:是座空城。
先锋大将魏孔训谏道:“大帅,此时不进城搜索,还待何时?”
文世昌摇头如同拨浪鼓,道:“你懂什么?这是小太监惯用的空城小计,想当年诸葛孔明胡弄司马父子的把戏,想耍我,哄鬼去吧!”
如此这般一直等了三天,仍旧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文世昌才大着胆子进城,此时太监的影儿都没有了。众将叹气,文世昌不以为然,令人书写奏凯战报,急送宰相:海城已克,小太监不日当擒。
第二六一章 太监南下逢恶少
小太监心中有事,因而行色匆匆,急急赶路。沿途即便有数不尽的山光水色、绝色佳丽、繁华闹热之处,也不暇多瞅得一眼。平日随他远行者多是张发存、黄仁二将。如今二人升了官职去了别处公干,他只好另选了两个。新来的这两位,一个是岳王爷手下马前张保的后人,姓张名叫张保保。另一位是马后王横的嫡传,姓王名叫王横横。名虽如此,二人的武功胆识决不在他们的先人之下,也都是跟随太监多年,千军万马中挑选出来的老实厚道勤奋卖力之辈。唯有美中不足的两点是:一模样稍嫌丑陋短小,二不似他们祖上手中不使铁棍,用的则是两把牛耳尖刀。其它诸如腿脚方面的功夫,自不必说。
无非是昼行夜宿,日日兼程。这一日,将士仨人到了一个所在,找人一打听,才知叫作乌龟镇。小太监等不觉暗自发笑,龟者虽寿长,但与王八同类,因而国人向来对乌龟有忌,怎不知此处却叫了这样一个俗气的名字?
乌龟镇名虽不雅,街市却是十分繁华,高房大屋,鳞次栉比,街面店铺,井然有序,美男俊女,穿街而过,叫买叫卖,熙熙攘攘,好一番热闹酷烈的景像。
正行之间,有人招呼道:“客官请留步,此店乃是合镇最大最温馨舒适的客店,不可错过。”
小太监等腹中正有些饥渴,见说便道:“既如此,就住下吧!”
张保保牵马,王横横收拾行李兵器等进店入住。将士仨人坐定,店小二打水洗面烫脚等诸般事妥,他们又被安排到楼上雅座用餐。
小太监坐了了上首,保保、横横不敢就座,小太监低声叱道:
“啰嗦什么?官职是个屁!你我本是自家弟兄,战场上一块拚杀出来的哥们,还讲这么多的礼仪干鸟?”
俩人见说,方才才不敢分辩,分左右在下首坐了。
小太监他们口袋里有的是银两,饭菜不拘,好酒好肉尽管拣上来就是。店家难得遇上这样的主儿,难道谁和银子有仇不是?
菜蔬刚刚上齐,仨人还没动筷子,只见小二哥领着店主慌慌张张跑来,未开口先作揖,连连道:
“客官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了,打扰了!”
小太监揣了个闷葫芦,不知店家搞的什么鬼,花钱住店,掏银子吃饭,不管山南海北,历来如此,这老儿何来这么多的聒噪?小太监也不理会,手里的筷子伸向一块肥肉,一边不屑地摆手道:
“店家不须客气。”
店家摇手道:“非是客气,客官有所不知,本地有一衙内官人,名声显赫。其祖上曾在朝中这官,攒得家资数十万贯,适才告知要来小店饮酒。”
小太监笑道:“他饮他的酒,与我们球相干?”
“客官小声,”店家脸变色摇手急忙制止道,“那衙内财大气粗,手下仆役多是武功绝伦之士,租有得罪,丢了性命事小,全家都要跟上受累。”
小太监不是怕事而是不想惹事,想想道:“既如此,随他去,我们在此吃饭,吃完过后就去歇息罢了。”
店家道:“非是如此说,他们热指名就要你们这间雅室,所以我才来和各位商量,你们是外乡人,强汉半不过地头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妨就让他一让……”
小太监见说,不由三分火起,一拍桌子,唿地站了起来,怒道:“不让!”
王横横、张保保也跟着站了起来。
店家陪着笑脸道:“客官,这又是何苦?隔壁还有间上好的厅堂,又雅静、又宽畅明亮,大丈夫为这点些须小事,何必争这一日之短长呢?”
王横横、张保保不忍让大帅受辱,眼一横,道:“妈的,狗眼看人低,你知道眼前之人是谁吗?说出来不吓死你!”
小太监朝王张二人挥挥手,又对店家说:“告诉那个什么狗屁衙内,就说老子不让,有种的过来找我说话。”
“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两家都不让,万一你们动起手来,我这小店可就遭了殃了啊!”店家脸色悠地变成猪肝色,神色慌张的碟碟不休道。
“店家莫怕,有什么损失,打碎了坛坛罐罐、桌椅板凳由我包赔就是了!”
“公子好大的口气!”门口突然闪出一位如花女子身影,俏脸一扬,揶揄道,“打坏了东西你赔,如果是伤了人呢,你拿什么赔?”
“人?重拳之下,死伤由命,谁管得了那许多?又不是我找人打架,人家打我难道还不让我还手?”女孩长得太妖娆,小太监不由不偷觑了那女子一眼,因而说话的口气也和缓了不少。
“好,公子好硬气,算是个英雄人物,小女子有事失陪了,后会有期。”说完,娇躯一扭,倾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太监很有些纳闷,这丫头模样姣好,身手不凡,没料到小山林也能潜藏大老虎?想罢急转身问店主此女是何人,店主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说是从未见过这女子。俩人正说话间,忽有一帮耀武扬威的壮汉,横冲直撞地冲了进来,还没进门就见一个领头的高声喊道:
“店家店家,菜蔬备好了吗?房子打扫干净了吗?我家公子爷说话间人可是就到了。”
店家立刻小跑着从小太监这间雅室颤到来人跟前,喜眉笑眼地奉迎说:“将爷,府上吩咐的事小的敢怠慢?饭菜早已就绪,只是……”
“只是什么?莫非你他妈的活腻歪了?不侍候好公子爷,老子立马要你的小命!”还是那个头儿喝道。
店家是个厚道人,不想让小太监他们多事,转过身子努嘴使眼色示意小太监他们快快走人。小太监本就是不怕事的人,此时岂会扭屁股走人?因而横着脖子佯装无事人似的又是吃又是喝。
头儿一看眼前情景,马上明白了过来,他一把拨拉开店主,气呼呼地冲到雅室门口,凶神恶煞般朝里吼道:
“妈的,几个不识相的北方佬,快滚快滚,敢说半个不字,老子叫你们一命归西!”
小太监放下筷子,不慌不忙地笑道:“你说叫我归西我就归西了?閰王爷和我又没啥交情,急着见他老人家干什么?再说我儿子还没长大呢,我死了你替我养?”
“咦,你他妈的废话还不少!想见不想见,由你说了算?你再敢啰嗦半个字,立马叫你人头落地,你信不信?”头儿叫道。
“哎哟,你这么一说,我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这颗头,少说也能值百十两银子哩!不过总有个先来后到呀,你说让我走我就走,面子上不好看。人穷人富都有尊严,都说是哄死人不偿命。这样吧,你趴地下叫我一声‘爷’,我拍屁股就走人,这样大家都好看些,你在你的主子面前也好有个交待,如何兄弟?不吃亏吧?”
头儿的火气此时已经被小太监燎拨到脑门顶上,本来他的脾气暴性子烈加上后台硬底气足,乌龟镇小地方他岂有怕的人?头儿也不搭话,“仓啷”一声从腰里抽出一把钢刀,不管三七二十一,狠命地朝小太监头上砍去。
张保保、王横横二位乃是万马丛中杀出来的悍将,此时不出手,难道等大帅的头掉了再从地下去拣不成?二人身手好,速度快,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头儿的刀头翻过面儿来,两肋已被二将点了穴。俩人没协商好,张保保点的是怒穴,王横横点的是笑穴。这下好了,头儿半边脸哭、半边脸笑,底下的人多,半天也插不上手,不知是先救人要紧,还是先杀人要紧,正慌慌张张,门外喧哗,衙内的大队人马到了。
第二六二章 下山虎遭遇群狼欺
说来话长,乌龟镇这一家大户非是别人,乃是前朝老皇爷后宫总管邸世勋,老邸毕生深得老皇的信任,由于功能的关系,宫中的女人一个没捞到,金子银子倒是掳了不少。老公公告老还乡那年临走时,光马车牛车驴车就排了一百多辆。车里没有女人,没有文房四宝书籍之类,当然也不可能会有锅碗盆瓢等等一些不值钱的杂物,出家人不爱财,多多益善,除了钱还能有什么呢?仆人保镖等自然是不乘车的,除了骑驴骑马,大多是步行,所以车里尽是贵重东西。
老太监归乡之后,也像模像样的娶了几房媳妇,奈何是干打雷不下雨,白耽误了这些如花似玉的娇娘子。往明里说,他这些娘子非妻非妾,至多算是买来的使换丫头。他自己不用,也不让别人染指,因为名份上是他的老婆,所以决不能让她们和男仆们鬼混,绿帽子在其次,坏了他的名节,传出去成了笑谈,因此倘有此事的影儿,诸如眉来眼去,暗送秋波之类,则一般是鞭笞责罚,家法上说轻者都要打死活埋哩!
邸世勋和潘又安的身世有许多相似之处,他小时候也曾经是孤儿,不过不同的是他自己撕了皇榜自己去当太监的,因此乡亲们一直不知道他这段不光采的历史,还以为他是个不十分正宗的男人哩!
老邸自然没有碰到净身时有人作弊的千古奇事,他的那样物事在他进宫之前顺理成章地已经荡然无存。老家伙归隐之后,收了他姑妈的小儿子做自己的螟蛉之子(什么辈分不辈分,那是常人百姓的陋俗,一般贵人才不呢!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如今,邸家的子息不望,尽管有千亩良田(女人),却是种不出庄稼也是妄然。老公公九十多岁尚健在,他的干儿(也叫表弟)早已下世,仅留下一子也就是老百姓所称的这位邸衙内。
富三代邸衙内仗着自家富可抵国,有的是钱钞,别说他这一辈子,就是他孙子的孙子也花不完。他爷爷(按理说是表大爷)对他又是百依百顺,娇宠无比。因而这小衙内在乌龟镇上除了好事不干,其它什么事都干,尤于其做的坏事大抵就是那些,罗例项目烦锁,这里就不再一一细述了。
乌龟镇邸王府(其初叫邸公府,老邸头忌讳这个“公”字,因而改成现在的名字。再说,天高皇帝远,什么王不王的,老皇爷驾崩,小皇上又傻,朝里谁有闲工夫管这事?任其称王罢了,至多也能就是个空名号,不像八王爷那些人,时不时要造反的。)座落在镇东,本来是个庄,占地十余亩,府院高大坚固,院内又有无数的府兵、猛犬等等,安全系数很高,除了像张发存、黄仁那样的高人,一般的蟊贼是不敢觊觎邸家的财物和女人的。
小太监按一般常规办事,错就错在小看了邸衙内,他还以为是一般的花花公子哩!
邸衙内一看他的武弁头儿被人点了穴,犹在那儿又哭又笑,他是行家,知道是遇到对头了。邸衙内也不搭话,扭头便走,不消半个时辰,便把万花楼包围得水泄不通。
小太监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开头还不以为然,心想几个地痞流氓能奈他何?因此吆喝店家继续自管上酒上菜,叫了半天不见有人答应,突然店主人夺门而入,脸如黄纸,气急败坏道:
“客官爷爷不得了了,你们惹了塌天大祸了,邸衙内带大队人马在街上围住万花楼,声言你们再不出去应战,他们就要放火烧楼了!”
小太监对张、王二人相视一笑,说:“兄弟备马,咱们走,出去溜个弯了,顺便散散食。”
张保保、王横横不似张发存黄仁等二人,他们俩跟大帅时间不久,在小太监面前尚有拘束之意,因而不敢直言相劝。再说,两个莽汉,没头没脑的,也想伸展伸展一下拳脚,以为这么个小地方,癞蛤蟆还成精了,有多长的——,还想日天呢?
小太监三人没出院门就听到街头人声鼎沸,似有万马千军之状。三人都是水里火里博出来的,自然不会被这种小阵式唬住。待他们才从大门洞里刚露出头、小太监刚要上马之际,只见有无数的军兵一拥而上,将主仆三人没头没脚,绳捆索绑,扎了个结结实实。任凭几个杀猪般的大喊大叫:你们他妈的不讲理,仗着人多势众,有这么打仗的吗?
走过来一个虹须胡,照准小太监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牛眼一瞪,骂道:
“讲什么理?水无常形,兵无常势,连这么点道理都不懂,还出来在江湖上混?”
身为三军大帅,这么简单浅显的道理小太监岂能不懂?奈何是事到临头不想事,倒让这个粗汉给他上了一课。真是大将死在无名之下,小河沟里翻船了。
小太监三人被关进水牢里,他们均是北方人,平时和水打交道的时候不多,现在好了,整天泡在水里,洗澡不花钱。问题是水不新鲜,污浊有异味,稍不留神喝一口下去,那种感觉比喝臭水还难受。水牢里漆黑一团,别说照明器材,就是一扇小窗口都没有。水深过胸,想睡觉是不可能的。张保保和王横横商量了一下,说:
“大帅,我们俩轮换着背你,你在我们背上睡一会吧!”
小太监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大帅?我比你俩年长一半岁,以后就称大哥吧,至于睡觉的事我不想,现在关键是肚子饿。”
一提到肚子,产生了连锁反映,三个人的肚子竟同时发出了雷鸣也似的隆隆声。黑牢里没有白天黑夜,他们也不知道在这儿被关了多久了。根据肚子闹饥荒的程度,大概有几天了吧!小太监分析:他们并未怎么得罪邸衙内这一伙人,充其里只不过是因为面子上的事发生了一些小磨擦,过些时候等他们消消气,没准就会把他们放了。
然而,不知一连过去了多久,外面一点音讯皆无。小太监他们又饥又饿,十分难耐了,小太监苦笑笑说:
“兄弟们,为了活命,喝一口吧!”
见是大帅如此说,死都不怕,还怕喝脏水?保保和横横低下头去每人喝了一大口:那是什么水呀?酸、臭、涩、辣,苦不堪言。小太监在宫中享受过世上难有的荣华富贵,现在也该尝尝人间的酸甜苦辣了,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人生辗转,风云叵测,瞬息万变,今夜洞房花烛,明日行刑砍头,福祸无常势,吉凶谁能料?
不说小太监在水牢里受苦,单说邸世勋老大人一家。
邸衙拿了小太监之后,第二天便去山中打猎,一去三四天。回来的路上,有人(就是最早被小太监点了穴的那位武弁)在街头看到了缉捕小太监的公文。武弁立马把小太监的图像指给邸衙内说:
“公子爷,这个不是我们前日捉的那钦犯?”
邸衙内此时方才明白他们误打误撞,捉了条大鱼!
“爷爷爷爷(按当地风俗,爷爷称公公,尤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老邸改了这一称呼),我的老祖宗,您猜那天我们捉的人是谁?”邸衙内急气败坏地跑进屋对老公公喊道。
“谁?”老太监正在躺椅上养神,见孙儿这副神态,不屑地睁开一只眼问。
“钦犯!朝庭钦犯,刚才我们在街头看到他的通缉文告了!榜上说他还是个太监哩!”
“嗯___你说什么?”老太监触到了心事,两只眼睛瞪得驴卵一般溜圆。
“我说那个人是太监。”小伙子还以为老头耳朵出了故障呢,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太监、太监、太监……”老邸头眯缝着双眼独自口中念念有词。
“爷爷您怎么突然对太监这么感兴趣?你年轻时在朝中见太监吗?太监是什么样子的人啊?”孙儿不知爷的那段历史,反而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是我……”老太监不愿翻动那段不光采的经历,迅即又闭上双眼,狠狠的说,“杀了杀了,不留活口!”
“爷爷您不想领赏钱了,十万两银子呢!”小雏儿不解。
“你懂个屁!缺你的钱花了?为那几个小钱,值吗?”老人语言表达能力尚好,说话伶牙俐齿的。
“是爷爷,爷爷是。”小衙内倒显得语无伦次起来。
爷爷的话就是圣旨,历来是非遵从不可的,理解不理解都要先执行。小衙内不敢怠慢,立马传来几个武功好人精细的得力干将,吩咐他们如此如此。不一会儿,那几个人急火火地回奔来秉报说:
“公子爷不好,那几个北方佬儿跑了!”
第二六三章 看皇榜美女救英雄
小太监将帅三人整整饿了四天,不是那一池混浊而又奇臭无比的脏水润喉,他们甚至维持不了那么久。看看已是无望,小太监不禁仰天长叹道:
“天若绝我,徒唤奈何?只是亏煞了我的两位好兄弟,小小年纪上有父母,至今连个媳妇都没娶上呢,就跟我在这儿莫名其妙地死了,谁来接续香火?可惜呀可惜!”
保保和横横都是明白事理之人,见说便大笑道:“哥哥差矣,小弟今生有幸能与哥哥大帅这样的大英雄同赴国难,死亦足也!虽说有些窝囊,但尽管死法有千差万别,却都是为国出力,小弟并未有一丝一毫的遗憾。如有来生,小弟还要跟随哥哥,再闯一番事业哩。”
听罢,小太监欣然道:“两位兄弟识大体、明大义,是难得的可用之才。可惜我们相见恨晚,哥哥以后再要重用你俩的机会已经没有了。”
俩人齐说:“我们不图金,不贪银,只讲一个义字。哥哥不须多言,我俩保你去阎王殿前告阴状,就告这个耽误我除奸大事的什么狗屁衙内。倘若阎王老儿偏心护短,我们必与老头儿拚个死活不可!”
小太监笑道:“死已死了,还有什么死活可拚?”
三人正在议论间,突然不知哪儿咣当一声,接着便是一道耀眼的亮光□□。由于久不见光线,三人顿时进入失盲状态。正此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亮光处传来:
“快快过来把手给我,我来救你们!”
“你、你是何人?”小太监惊问。
“三两句话说不清楚,待你们上来,咱们到了安全之处再细说不迟。”那个女子言道。
“可是,可是我们都没穿裤子呀!”小太监面有难色。
女子见说,迅即脱下自己的黑色斗蓬,撕成三绺,让三□□且裹住身子。
小太监等饿了几天,虽不至于立即毙命,不过已是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刚一从污水池子里爬出来便东倒西歪,几乎就要跌倒。那女子伸出香臂,将小太监款款架起,另一只手打着亮子,头前引路。张、王两个,两手护住下身,跌跌蹱蹱地紧紧跟在女子后面。
小太监的半个身子俯在女子的肩上,软软绵绵的,突然一股香气□□,沁人肺腑,顿时有种莫名的感觉在心头荡漾。他不知道这个女子姓谁名谁,更不清楚她的芳龄年齿,尤于光亮的局限,也未曾看清她的玉容。声音倒是似曾相识,好像是在哪儿听到过,又好像是从未听到过。不过他断定,此女决非凡女,定是一位有胆有识,并且武功高强,见义勇为的奇女子。若有日,不管她丑陋美俊,高矮胖瘦,只要她愿意,定要娶此女为妻,和她好好相爱一生。
出了甬道,再往前走已经无路。女子说:
“下面有个洞,要从洞子里爬出去。你在前,”他指着张保保说。“公子中间,我最后。一直往前爬,洞外有人接。”
洞口很小,洞壁也极窄。三人里王横横较胖些,如不是饿了几天,他怕是出不了这个洞子。
出了洞子之后,隐隐约约好像是在一个小山坡下,有几棵叫不上名儿的阔叶树,小路上停了一辆马车,有几个蒙面壮汉将小太监他们扶上车子。
车厢里铺得有厚厚的棉被,毕竟是件简单的运输工具,里面不可能容得下那么多人,保保和横横只好分别蜷缩着身子坐在车厢尾部的两个角落里,而且他们身上都换了衣服。小太监身份特殊,自然可以躺下,他的头就枕在女子的大腿上。姑娘一手扶着他的头,一边用水壶给他喂参汤。小太监百感交集,一阵阵的惬意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他仿佛如入仙境一般。他曾经阅历过无数的女人,唯有这一次,让他刻骨铭心、莫齿难忘。一个垂死的人,突然从死亡线上回到温柔乡里,而且有个美丽的女子在身边百般呵护他,他才感到原来天堂和地狱的距离竟是在咫尺之间啊!她肯定是个美貌无双的女子,小太监不止一次这样想。猛地,他想起来了,就在万花楼,他见过那个女子,那个妖娆而又身怀绝技的女子,肯定是她!除了她还有谁呢?
路不是很远,但也不是很近,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车子在一个山庄里停下。小太监喝了些营养水,又吃了些东西,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保保和横横俩小子也自己蹦下车来。
姑娘要送小太监到寝室里去休息,小太监不肯,说他已经缓过来了。姑娘知道他的心意,无非是想了解清楚他究竟是被什么人解救出来的。
客厅里华灯高照,小太监偷眼一瞅:果然那个绝色的女子就是她!
有仆人送上茶点,张保保、王横横恢复了常态不敢落座,遂站立在小太监身后。姑娘把两个英武俊朗的男子指给小太监说:“这是我的两位兄长,大哥叫南天安,二哥叫南天定,我是三妹,庄上人称三仙姑。”
“三仙姑?”小太监不由噗哧一笑。
“公子你笑什么?”
“我笑你这名字有点怪,没有官称?”小太监说。
“还问我?你还没说你的名字呢?”
“我,我叫……”小太监吞吞吐吐。
“别瞒了,你叫潘又安,是朝中重臣潘大元帅!对吗?”姑娘好抿嘴一笑,抖出老底子。
“我现在是戴罪潜逃的钦犯!”潘又安自我揶揄道,满街贴的捉拿他的皇榜,他知道他早成了家喻户晓的公众人物了。
“你是钦犯,犯的是王法,与我们寻常百姓何干?”
大哥南天安插口说:“三妹别说了,客人饿了,快让下人安排酒饭吧!”
“你想撑死他们呀!”三仙姑快人快语,分辩道,“他们饿了好几天的人,还能吃酒饭?只能先喝些汤水,吃些素食。”
二哥南天定说:“关了这么些天,也该让客人好好去休息呀!”
姑娘点点头说:“行,就让公子暂且在我屋里歇息。”
大哥制止说:“女孩子的闺房如何能让陌生男子进去?”
“这有何不可?我愿意!”姑娘反驳道。
“你愿意,你愿捉意就好,事事依你行了吧?我家的大姑娘可是惹不起呀!”
进来两位老人,说话的是一位白胡子老头,后面跟的大概是他的老伴,要年轻许多。老人的年龄大约在七旬左右,不过并不显得老态龙钟,步履蹒跚,而是精神矍铄,双目如电,看样子也是个练家。
小太监极有眼色,见状立马起身,朝两位老者一躬到地,口中念道:
“伯父伯母一向可好,小侄这厢有礼了。”
老者大喜,连忙扶住,欣然道:“贤侄休要如此客气。我们是想来观瞻一下京城来的大官都是什么模样,看贤侄仪容非凡,举止有度,到底是当今天子手驾下的重臣,老夫今天算是开眼了。”
大哥南天安说:“父亲,快别说了,客人刚从水牢里出来,十分疲惫,让他们休息去吧!以后说话的机会有的是。”
老二也道:“三妹还说要让这位公子爷去她的闺房里歇息去呢!”
老者道:“去吧,去吧,自己的丫头还信不过?再说,妹妹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清楚,你们谁能劝得住她呢?”
三仙姑朝两个哥哥伴个鬼脸,拉着小太监径直去了她的绣楼。
第二六四章 乌龟镇太监戴绿帽
老邸听孙儿一说水牢里人没啦,顿时把脸一沉,双眼瞪得溜圆,怒道:
“小蓄牲,我的小祖宗这回你的祸惹大了!”
衙内不解,不由噘起嘴,眼睛一斜,白眼仁子翻了几翻,口里头嘟嘟囔囔,道:
“爷爷,一个被通缉的钦犯,跑了就跑了,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不抓他,朝庭还抓他呢!躲过初一,他还能躲过十五?”
邸前公公怒不可遏,斥道:“你懂个鸟呀?咱家在朝庭上做事的时候你还在你爹的大腿肚子转筋哩!”想想,老邸头觉得咱家这个词似有不妥,纠正了一下,又说,“不说咱家不咱家了,还是老称呼吧。小子,这叫宫庭之争,你懂吗?大凡皇上都是喜欢大臣们你争我斗,这样才能转移矛盾,他的皇位才安全。今天通缉的是你们捉的这个太监,明天不知祸水又该淋到哪个的头上。倘若是这太监有朝一日得了势,你我还有好日子过吗?无用的东西,还在老子面前摆你的老资格,吃屎去吧,你!”
小衙内若有所悟,撂下一句:“爷爷我走了,定要把那个小子抓回来!看他能跑到天上去?”说罢撒腿就跑。
老太监长叹一口气,摇摇头,自语道:“不争气的东西,似这般城府,慌慌张张的,能成什么气候?能保住这百千万贯家财也就不错了!哎,命苦哇!早知如今,何必当初,要那么多钱有啥子使呀?”
见老公不高兴,几位夫人走上前来,捶背捏肩,敲腿揉肚子,嘴里喋喋解劝道:
“阿勋(这是老太监这样让她们称呼的)这是怎么啦?和邸朝天生什么气呀?他不是你的亲孙子吗?”
“去去去,别在这儿烦我了!”老太监挥挥手,由于生理上的缺陷(人为的),他本来就压根不喜欢女人,这阵不高兴,见了女人更来气。
邸世勋的十个老婆,长相自不必说都是水灵灵的花骨朵儿,才气人品则是参差不齐。老邸不好这一口,他以为别的男人和他一样,个个都是柳下惠。不过说来也怪,他的这些老婆们,长的跟他差不多十几年了,短的也有三两年不等。他虽然和她们无法尽夫妻之道,可是这些娘们儿竟安份守节,并未传出闲言碎语。可见,这人哪,还是吃饱穿好就行,至于那事无关紧要。宫里的太监们一辈子没那种事,还不是活得开开心心的,没见哪个因此事会自杀的?
大凡是对女人不感兴趣者一般对官位仕途也不是很用心,其实不然。老邸下野十数年来,他的心一直在京城,那个他埋葬了他的青春年华、让他耗尽毕生精力的合国权力集中地。当初,除了皇上,他实际已是第二把交椅了,就是皇上也听他的。可惜,他始终未能翻过这个坎儿,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末了,他还得按皇上的旨意办事。皇上要杀他,只是一句话,不管他是第几条好汉。他要杀皇上,则就是叛逆无道,背天而行,人人得而诛之。他之所以掳掠了这许多银子,不尽是为了养老,他还另有目的,天下是天下的人的天下,唯有德者居之。有朝一日复辟还朝,自己也做一回真命天子。
所谓有将就有兵,当初诸葛亮胸中就有雄兵十万,如果有十个诸葛亮就是百万雄兵。因此他一天都没有闲着,广揽人才,文武不拘。他死了还有儿子(就算不是亲的,起码他随他姓邸),儿子死了还有孙子。一般人不知道,他给孙儿起了个名叫邸朝天,就是有一天要登宫入宫,坐朝升殿,邸朝天说白了就是他们邸家人要上朝见天子。
可是这样的机会他一直没得到,王书贵的人品他十分清楚,至多是个半瓶子醋,而且是个贪婪无度,阴险狡诈的家伙。老皇驾崩之后,他独断专行,选了个傻子做君,说明此人早晚必反。那时他老邸就可以在南方兴兵造反,借恢复王朝的名义做一番自己的生意。不知哪儿出了毛病,这老杂毛始终无动静,他倒是能沉得住气?
朝中也曾有人给他带话传过宫中出了个假太监,文韬武略,好不厉害!掌兵权,做大帅,宫内宫外皆有他的势力。王丞相觑他如猛虎,皇太后拿他当亲儿,这以后的天下还不知是谁的呢?
今日算算,想来这个太监便是那个太监了,谁料到煮熟的□□又飞了!倘若是这个太监有朝一日得了势,岂能有他的好处?一是他暴露了自己的目标,这里有一支数万人的军队,传到朝中不是谋逆之罪?自己这个颗脑袋保不住,百千万贯家产可就付诸东流了,这可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呀!
孙儿走后,老太监一直在琢磨好事到底是谁干的?思来想去,只有一家,就是南方塑那个老东西。南家和他家,素来不睦。他向来倾慕南家的绝世武功,无数次亲自携重礼造访,刘玄德才三顾哩!他最少不下十顾,奈何人家不买他的帐,决不和他合伙。又一想,南家一伙名义上是侠,其实是贼。他不明白了,贼头儿劫走个太监做啥使?可是方圆数十里,有本事进他家大院的再无第二人了,不是他家还有谁呢?尤其是他的那个小妮子叫什么南桥枫叶的,登高爬低,翻墙越脊,就跟走平地一般。孙儿邸朝天看上了那女子,算是好大的面子了。那丫头竟不买帐,回话说嫁狗都不嫁邸家,气死人了。这世道,钱财也不尽是万灵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却买不来美人心,真他妈的大白天活见鬼了。
老太监正在气头上,一般的事由孙儿邸朝天和他的那一班谋士办了,他向来是不插手的。可是今天事大,他不能不管。随即找人传下令去,召集众谋士升帐议事。
文人里头他最器重者有一个叫朱高亮的,此人会观天相、识地理,足智多谋。武将中有一位周功进者,武功超群,胆识过人,上次捉拿小太监便是他出的主意。出门就拿,不等他缓过神来,已经请君入瓮了,这一计叫作“张网等鱼”。不管饭饿死他们在水牢里则是朱高亮的点子,此计也在兵书上有,叫作“冷水泡鱼”,水尽管喝,吃食却不提供。智者千虑,也有一失,没料到却让人劫走了。
朱高亮带几个文痞、周功进携两位武生,奉命来见老太监。老太监把情况一说,朱高亮摇摇手中芭蕉扇道:
“主公,不妨事,现在就驱兵围定南家,也不说打,也不说骂,直说指名要人,看他们怎样说话?”
周功进也点道:“朱兄此计甚好,这叫作‘兵礼俱进’,南家决不会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搭上他们全家自己的性命。”
老邸沉默了一会儿,道:“计虽好计,就怕南家这一伙不好惹的。”
周功进道:“主公,不惹他了。这回就做个了断,他们若要和我们联手便罢,否则就端了他的老巢,全家老幼一个不剩,全宰了!也落个安静,省得邻家有条不守本分的狗,天天在你门口嚷嚷。”
朱高亮竖起大拇指赞道:“功进兄不亏为当今高人,凡做大事的就是这样,无毒不丈夫嘛!”
老邸大喜,道:“既如此,速速派兵选将,这就去围了南家,休教他们走脱。”
“主公不可!”朱高亮摇扇制止道,“先派一些干练的细作,悄悄埋伏在南家四周,先探探动静,如若是他们耐不住性子偷偷放人,那就正合咱意,一并捉拿了,岂不是人赃俱获,到时就让他们自认倒霉去吧!那样杀他全家更有说服力,也让全乌龟镇的人瞧瞧,这就是和主公您作对的下场!”
圣人办事就是不同于常人,天大的事被这几位一分析,立刻云开雾散,满腔的愁绪统统化解了。老邸太监觉得几位说得十分有理,立即着人吩咐下去。事情议妥,老太监方才感到身旁少了一个人,细一想才发现他那个宝贝孙儿怎么一直不露面,是不是带人去南家寻查丢失的钦犯了?这孩子不错,终究还是有责任心,事业心强,家事交给他看样子是放心的。办了件痛快事,老太监心里高兴,突然想找个女人聊聊天说说话儿。他的妻妾里面,唯有个叫水蜜桃的,长相水灵,文才也好,多少识几个文字,而又善解人意,嘴巴很甜,能说会道,合府的女人能和老太监说上话的也就只有这个水蜜桃了。
老太监令人准备了一些酒菜,尤于是时候不早了,他想自己亲自去敲水蜜桃的门,意思是给她一个惊喜。谁知敲了半天不见动静,老太监感觉不对,急命人强行将房门打开,拉开帷幔一瞅,□□竟躺了两个光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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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五章 南桥枫叶投怀送抱
姑娘的绣楼座落在后院的小花园里,绿树环绕中平地拔起一幢二层小楼。楼下三间皆是使女丫环的房间抑或是仓库之类。拾阶而上登楼便是客厅,左一间为小姐的卧室,右一间是洗浴专用说洗手间太小,说洗浴室太大。姑娘毕竟只是个富户人家,当然她万不会比得上女王乌儿苏丹那样的排场。不过这对于不速之客小太监来说,无疑于是登天之举了。具体地说,几个时辰之前,他还在邸氏家族的水牢里泡臭水澡,这阵却悠哉攸哉地闯入到豪门女子的温柔乡里,莫不真是老天爷又给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呢?
小太监洗浴已毕(说明一下,小姐的闺房不容男佣入内,女主人也决不会让她那些粗手笨脚的丫环使女靠近她的得意郎君,尽管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由她红着脸儿亲自服侍客人冲凉的),如今他最想做的事便是好好蒙头睡上一大觉。人有七情六欲,除了吃饭穿衣之外,还有很多东西都是必不可少的,睡眠自然也在其中。小太监在水中泡了三天,一个囫囵觉都没睡成,此时悠悠万事,唯此为大莫过于此了。
姑娘理解小太监的心思,她铺好床,拉开软软的被褥,招待小太监上床安歇。小太监也不客气,好像这原本就是他的家一样,不应该有什么拘束的,即是小姐大度他也不应小气,拒绝或者推诿反而会拂了主人的一片好意,因而他毫不犹豫地迅速钻进不时有丝丝香气扑鼻的被窝里,不久便进入甜蜜的梦乡。
他太累了,水牢里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人的本能驱使他必须要完成这件必要的任务。一觉醒来,小太监不知到了什么时辰,他抬眼一看,灯光下小姐端坐在床前,正含情脉脉地笑望着他。小太监尴尬地一笑,说:
“真不好意思,姑娘的大恩未报,我却鸠占鹊巢,害得你一夜不能成眠。”
小姐嫣然一笑说:“你才知道不好意思啊?你也不想想我的寝室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吗?别说睡觉,就是在楼下多望一眼,都没这个胆量的。”
小太监早就预料到一只鸟儿又要飞进他的怀抱里了,所以他露出了贪婪的本色,坏坏的一笑,故意油腔滑调地说:
“你说你为什么单要对我网开一面呢?”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吧!”小姐幽幽的说,“自从在万花楼和公子见了一面之后,我就难舍难分,一个念头时常在胸中缭绕:莫非这就是我的郎君?第二日我突然看到镇上贴的皇榜,才知公子竟是钦犯。公子得罪了邸朝天那帮贼人,并被他们陷害之后,我当天夜晚就悄悄潜入他家,打探到公子落难之所后,便着人在野外挖了一条暗道救出公子。这便是我说的实情,咱有话说到头里,公子若是有意,今夜就是你我的订婚之日,公子若是不允,请即便去前厅说话,我决不勉强于你。”
小太监哈哈一笑,说:“姑娘你当我是傻瓜呀?似你这般绝色的南国佳人,又有一身绝世轻功,我潘又安梦寐以求,唯恐不得到手呢,岂有拒之于千里外的道理?但是……”
“公子但是什么?”小姐一怔。
“不过我有话说在前面,小子我可是有妻室之人。”小太监不想口袋里卖猫,丑话必须说在当面,以免日后落下把柄。
“你有老婆?”小姐随即莞尔一笑,说,“这个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似公子这般人才,有多少闺中女孩苦求不得呢?她做大,我做小就是了。”
“还不止一个呢!”小太监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天哪!你娶了多少夫人?”小姐诧异道。
“大约十多位吧!”小太监放荡不羁的回答说。
“还是大约,说具体些。”小姐的面容稍显愠怒和惊骇之色。
小太监屈指一数,笑道:“不多不少,刚好十三位呢!”
小姐叹一口气,道:“谁让我这么命苦呢!好不容易遇到个得意郎君,上面还有十三位姐姐,折磨也折磨死我了。”
小太监宽心道:“这个小姐倒不必担心,我的老婆个个贤慧,而且都是女中俊杰,知书达理,武功高强,而且不分大妻小妾,彼此以姐妹相称,亲热有加。如小姐不嫌弃,嫁于我潘某,我向你保证,决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闲气的。”
“不过郎君,我也有一句话要说在前面。”
“请讲。”
“明日见了我家父母兄长,郎君有十三位妻室的话暂不要讲,以后再向他们讲明不迟。”小姐嘱咐道。
“这个自然。”
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小姐讲了一下他们家和镇子上邸家的渊源,小太监也如实说了他经过乌龟镇的缘由。人非禽兽,他俩才是二回见面,互相还不摸底,不可能同榻而眠。小太监舒舒服服、心安理得地一人躺在□□,旁边有位绝色佳人陪他说话,这已经是至高无尚的待遇了,他还有何奢求?小太监久经战阵,根据形势判断,他知道邸家那一伙人决不会善罢甘休,便说:
“邸家这几日必来府上寻隙闹事,咱们早做准备才是。”
小姐不以为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怕他怎地?”
小太监摇摇头说:“临阵打仗,不是飞檐走壁,这里的学问大着呢!邸家的势力又大,怕你们不是对手哩,只是可惜了……”
“郎君可惜什么?”
小太监说:“可惜我的钢枪、宝剑和白龙驹都被他们抢去了,否则……”
“这个无妨,郎君稍等,我去去就来。”
小姐是个急性子,说罢就要起身,被小太监扯住衣角。小姐问:
“郎君还有何事不放心吗?”
小太监笑道:“小姐的本事我早已领教,没啥不放心的,只是说了半天的话,还没请教小姐的芳名呢,你该不是叫三仙姑吧?”
小姐嫣然一笑说:“我叫南桥枫叶。父亲姓南,母亲姓乔,我的名字叫枫叶。潘郎你说我的名字好吗?”
“好是好,只是在我的影响中,好像南国无枫叶。”小太监如实说。
“潘郎你说的没错,我生在京城,父亲曾是大内侍卫,受人排挤,早早归隐乡下。”
“怪不得适才我听伯母说一口流利的北方话呢!”
“不说那些了,办正事要紧,迟了就进不了邸家府上了。”南桥枫叶催足道。
小太监翻身而起,道:“好,我陪娘子走一遭!”
第二六六章 邸老太监卖妻为娼
邸老公公一见孙儿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顿时七窍生烟,五内冒火,气急败坏道:
“牙垒,来呀对勾南驴拖一车灰拶(粤语:来人哪,把这俩狗男女给我拉出去砍了)!”
还是邸朝天会来事,他慌哩慌张光着屁股一骨碌从□□爬下来,匍匐于地哀求道:
“公公爷爷饶我这次,下次再也不敢了!而且孩儿这样也是有原因的。”
邸世绩一惊,问道:“你狗日的触犯天条,坏了爷爷我的名声,你还有理了你?”
“孩儿无理,但有些事必要讲明。”邸朝天心中有数,知道老头决不会要他的命,杀了他无疑于自断后路,所以也不至太慌张。
“快说!”邸老头仍旧颤栗不止。
“爷爷我问你一句,您娶了那么多的老婆做啥使?”邸朝天抬起头来直着脖子问。
“做啥使?”老儿梗了一梗,诧异道,“你说做啥使?”
“睡觉呀,古今中外,凡是娶了老婆都是睡觉的。老婆不用,不是浪费吗?”邸朝天振振有词。
“你说得也不无道理。”老太监默然道。
“可是您这么多的老婆你又睡过几个?”邸公子见机开始反攻。
“我、我不是……”老太监张口结舌。
“是啊,你不睡还不让别人睡,多可惜呀!”
“混帐,可是,这些人是你的奶奶呀!你这不是乱伦吗小子,倘若生下一男半女,你说你该怎么称呼?”老邸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风头人物,处变不乱,临危不惊。
“那好办,我叫叔或是姑就是。”小邸厚着脸皮反驳道。
“你这个混小子,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不怕!爷爷杀了我可就是真正地绝后了,你那一大堆财产谁来继承?”
老邸想想也是,随即摇摇头,叹口气,吩咐说:“起来吧小子,快把衣服穿上。”
邸朝天这才慢悠悠地四处去找衣服,老邸斜眼瞅瞅缩成一团的水蜜桃,发狠道:
“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
“水蜜桃奶奶不可杀!”小邸叫屈道。
“为何不可杀?”老太监的火气小了许多。
“责任不在奶奶而在我,既不杀我,为何要杀水奶奶?”小邸据理力争。
“日你奶奶的,你这个小王八羔子!”老太监骂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接着又说,“妈的,我娶了老婆倒做成了你俩狗东西!不过,老夫这回原谅了你们,你狗日的要答应我一件事。”
“爷爷请讲。”
“明天你亲自带人去阵上,替我杀了那个皇家钦犯小太监。”
“这有何难?”小邸不依为然道,“即便他仗着南家的那点小势力,也无疑于以卵击石,拿他还不是裤裆里摸、摸那个。”
邸朝天没敢说出实物,到底是摸哪个?因为他知道爷爷没有那物事,很小的时候就被皇家给阄割了,所以那是爷爷的一大忌讳。
老邸太监之所以不杀奸夫淫夫,原因不外有两,一是他只有这么一个螟蛉之孙,杀了他还有什么支望?当然,凭他的万贯家资,从他的家族当中完全可以再鳞选一个。但是从感情上他又接受不了,这个混帐衙内让他倾注了太多的心血。二是这事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光采之举,干孙子睡了干奶奶无异于千古奇闻。老邸头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把这口气忍了下去。
不过,无论如何这个水蜜桃是不能再留在府中了,红颜祸水,没准哪天她还会再勾搭他的哪一个得力干将,周功进、朱高亮人才出众,又都在壮年,如被这臊狐狸精引诱坏了,岂不是他又是一大损失。这样一想,老太监传下令去,将水蜜桃讲好价钱,连夜送到青楼馆去了。
派出去的人陆续回来说,南家的大门紧锁,一整天都没有可疑人员出入。老太监只好又召集周、朱等人开会商议对策。
周公进道:“主公,依小将之意,莫如整集人马,死打硬冲,开入南家,彻底搜查一遍,有便捉来,没有就算了,怕他怎地?”
朱高亮摇手制止道:“公进兄此计不妥,南府虽小,人也不多,但南家父子父女,个个皆虎狼之辈,我们硬去搜索,人家在里我们在外,大队兵马施展不开,一旦打起来,我方必定损失不小。如果万一找不到皇家钦犯,我们输理又输人,以后两家怎么相处?再者,南家女子虽未允邸公子婚事,但毕竟也没有许配别处人家,以后机会还是有的,所以我说最好暂时不要撕破面皮。”
周公进不以为然道:“依高亮兄之高见,莫非我们就这样苦等不行?倘若是他们瞅个机会,偷偷放走了钦犯,我等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朱高亮微微一笑,言道:“明日让主公写个便条,说是走了钦犯三名,让南家协助搜捕。若是等上三五日不见动静,我们便发兵相逼,直言说有人举报南家窝藏了钦犯,叫他们交出钦犯,一切皆休,若是不交,攻破府门,玉石俱焚,这叫先礼后兵,看他们还有何话要说?”
老太监点头道:“朱军师此计大妙,周元帅稍安勿燥,就按军师之计行事罢了。”
再说打发水蜜桃去勾栏院的那伙子人刚一离开青楼的门,邸衙内从后门溜了进去嘱咐老鸨子说:
“臭婆娘你给我听清楚了,水姑娘仅仅是寄存在你这儿的,如果让那个嫖客坏了他的身子,当心我不活宰了你!”
老板娘吓得花枝儿乱抖,大名鼎鼎的邸朝天邸衙内全乌龟镇上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背后人称活阎王哩!老鸨子除了有几个女人、积攒了些散碎银两,她那样敢和人家攀比?老婊子战惊惊地说:
“公子爷尽管放心,水姑娘在这儿就等于是到家了,没人敢动她一根毛。”
“还想动毛哩,看一眼都不行!”邸朝天没好气的说。
“是是,不动毛,不让看。”
再说邸王府里的周公进,本是个好色之徒,早就觊觎水密桃的美色,奈何里外有别,老头又看管得紧,一直得不到机会。这回听说被卖到勾栏院去了,顿时喜动开怀,从议事大厅刚一出来他便揣了一大把银子掂了掂差不多有五十两,连夜直奔悦香楼。
老鸨子一听周公进说明来意,慌得魂飞魄散,急道:“周郎是常客,我家所有的女孩尽你挑选,唯独这个水蜜桃不行!”
“为何?”周公进乜斜着两眼,端着粗气说,“嫌银子少,这是五十两,如不够,明日我再送些过来。”
“不是银子的事,”说罢老板娘俯在周公进的耳朵上把邸衙内交待的事说了一遍。
“狗屁,我当是啥呢?”老周不以为然的道,“老板娘只管放心就是,我是府上的正印将军,深得老太爷的信任,你就一百个放心,出了事由我负责。”
“周郎你还是忍一忍,邸衙内不是好惹的,出了事你我脸上都不好看。”老板娘眼瞅着周公进摆在桌上白华华的银子,暗中依旧是忧心重重。
周公进急不可耐地说:“不怕不怕,老板娘我可是等不住了,你就网开一面放小生去见见那位水姑娘吧!”
“周郎,你要会水姑娘,先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老板娘说。
“行行,别说一个,十个八个都行!”周公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老板娘压低声音说:“一,这事要秘密进行,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二是,五十两银子太少,你明天天务必再送一百两过来,水姑娘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好好,全依你。那我去了,你快说水姑娘是哪个房间?”周公进心急火燎的说。
“别急别急,这种事是慌不得的。这阵儿人正多,怕露出风声。你先出去躲一下,找个地方猫一会,等夜深人静了,你再从后门进来。”
“哪有这么多的破规矩?”周公进不得不强按下欲火,他虽然有浑身的本事,但这种地方动粗不得,而且干这种事也不太光采,吵嚷起来引起围观对谁都不好,他只好咽口吐沫,悄悄出了青楼门。
周公进没到别处,他一直蹴在勾栏院的后门口。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他“忽”蹿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挤了进去。
禁锢在悦香楼的水蜜桃,正泪水涟涟地思念她的心上人邸朝天呢,猛一见进来的这位,立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惊道:
“将军,怎么是你?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救你出去的事过后再说,先办我俩的事要紧。”周公进气喘吁吁的说。
“我俩的事,我俩能有什么事?”水蜜桃不解。
“我的亲亲,这多年你跟着那个老阄货还没受够冷床之苦,你就不想要个真男人?”
“我有男人哩!我才不寂寞呢!”水蜜桃娇柔柔的说。
“你说的是小邸那个小白脸啊!和他有什么意思,你知道他有多少老婆吗,他会真心对你?我可是到如今还是光棍汉呢,今晚办完了事,明天我就想办法救你出去,和你做个长久夫妻。”
“你不想在邸家干了,你不怕邸公子杀了你?”
“他杀我?还不定谁杀谁呢?来吧亲亲,不说那些了,我想你都快想疯了,实在是等不住了。”
水蜜桃还要说话,被周公进双手抱紧,老鹰擒小鸡一般,调过身子压倒在大□□。
第二六七章 南国侠女闯龙潭
小太监人年轻,又无病无疾的,此时已经恢复了充沛的体力。两人做了些简单的准备,也不和家人打声招呼,直接从后门悄悄溜出去寻回兵器马匹。
南府离邸王府大约有五华里左右的路程,一个在镇子南头,一个在镇子西面。两家关系不睦,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从不互不来往的,由于距离稍远,就是鸡犬之声也相闻不到。
邸少爷相中了南家的大小姐,那是他一厢情愿,自做多情罢了。枫叶儿对这个为恶一方的纨绔公子深恶痛绝,不说嫁他给他做老婆,就是见他一面都尤如吞吃了一个苍蝇似的。这人看模样倒也不差什么,主要是心术太坏。人不可无财,但也不可财多,富二代邸朝天就是钱财害的。仗着他家钱多势大,欺男霸女,为害乡里,搞得全乌龟镇鸡飞狗上墙。唯有他才打死人不偿命,一张破席、几两银子就草草把人打发了。在他面前,皇家法律如同儿戏,狗屁不如,县官州官更是把他奉为神明。通常都是老百姓见了镇长叫爷,而乌龟镇的镇长则叫他为爷。可见这钱财的重要性,谁有钱谁是爷,要不世人为何都在拚命的挣钱捞钱呢?但是凡间百姓靠辛苦一辈子也决不会挣到邸老公公的零头。
南桥枫叶和小太监俩人来到邸王府家附近,南小姐安排小太监埋伏在就近等她,听里面动静再相机行事,然后又叮嘱他千万不可轻易现身,人生地不熟的,以免误事。
小太监悄声道:“叶子当心!”
“谅不妨事,待我去去就来。”
真是艺高人胆大,胆大艺更高。好个南家小飞燕,此时月明星稀,矇矇眬眬的夜色中,只见她迈开双足,轻轻一点地,撺出去七八丈远,再一跃,平地上墙,如壁虎一般攀越而上,墙头黑影一闪,眨眼之间,南桥枫叶便逾墙而去。
小太监躲在树丛中,瞧见眼前这一切,刹时便惊呆了:张发存、黄仁两将轻功腾挪煞是厉害,但比起南家小姐,怕是逊色不在一个档次呢。
如前所说,邸家几十上百亩地大的府邸宛如一个小镇子一般,别说找物就是放开马走一圈都要花费好几个时辰。南桥枫叶是夜行人,来此院中除非有要事,自然每次都是晚间,白日则是一次都没有来过的。
南桥枫叶这套神功乃是父传母教、大有来历的。父亲南光宇年轻时威震华南,名声遐迩,是一位劫富济贫的义侠。先皇爷在一次南巡时遭遇政敌勾结地方恶势力暗算,身陷绝境,千钧一发之际,南光宇出手相救,帮先皇爷脱离虎口,并亲自护送先皇进京复位。先皇感恩,为此授予他为二品中郎将、驾前带刀护卫兼九门提督。南光宇生性洒脱,喜欢独来独往,不愿受约束。他压根就不想接受皇上的封赏,在朝为官。实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四海之大,莫非王土,他一孤侠,难违圣命,只得权且受了。自此留在京城,一晃就是二十余年。家中妻儿依门相望,不久老妻病故,南光宇令将两小儿接来京中。
先皇驾崩之后,受王相等恶势力排挤,南光宇遂携妻小提早回乡頣养天年。没料到他前脚刚到乌龟镇乡下,宫内总管邸世绩也后脚归隐而来。由于政见和为人不同,南、邸素来不合,因此两家少有往来。南老如今的妻子叫乔金桂,乃是他的续弦。
乔金桂也非寻常之辈,曾受世外高人指点,学成绝世轻功,善飞檐走壁,就地腾挪,旱地拔葱高约丈于,穿梭于丛林之中双脚从不沾地的。外号人称“双飞燕”,缘于因速度太快,纵横驰骋时正面看是一人,侧面看尤如两人齐飞,因而得名“双飞燕”。乔金桂祖居燕赵之地,故常活跃于京畿一带。一次偶然的机会,南光宇结识了乔金桂。
那可真是一个捕快与盗贼的故事。南光宇身为大内护卫,乔金桂乃贼中高手,俩人怎会珠联璧合,进而结秦晋之好成了夫妻呢?
九门提督南光宇带队巡视京城,忽有大户人家娄世安报案说他家昨夜遇贼,他家的一个丫环被人劫走了,并打伤了他的儿子。
南光宇觉得此案蹊跷,既是抢了丫环,必是劫色的花贼。南提督问案,开始娄员外还呑呑吐吐,最后终于经不起提督大人的神威,方才老实交待说他儿子抢了一个民家姑娘,刚到家还没上床呢就让一个神秘人物劫走了。
南光宇找到了这个神秘侠女,她就是乔金桂。南光宇并没有把乔金桂送到大理寺,两人最终走到了一起。不久他们生了个女儿,取名叫南桥枫叶。
南桥枫叶的武功远胜于她的两位哥哥,就是和她的父母相比,她也不落下风。
枫叶姑娘进了邸氏大院之后,并不急于去寻马匹,按常规马在马厩,最难找到的是潘郎的兵器。兵器太小,偌大的府邸寻找一两件兵器,无疑于大海捞针。说心里话,南桥枫叶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也是抱着试试运气的心思。
平时,邸王府大院戒备森严,今天由于是出了几件大事:老太监一方面急于找到那个得而复失的皇家钦犯,一方面又为乱伦的孙儿生闷气。把那个惹祸招灾给他戴绿帽子的水蜜桃卖进妓院之后,他又有些后悔。水蜜桃模样俊俏,又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常常逗得他开怀大笑,心里痒酥酥的。有时他也想,他的老婆,尽管都是聋子的耳朵,名义上的货,但也不该卖到娼家,现在好,成了公用品了。水蜜桃一走,他犹如丢了一件祖传的宝物一般,愁眉苦脸、没情没趣的,喝了几杯闷酒,便早早上床安歇了。
枫叶小姐在邸府大院的墙上刚一落地便有数只猛犬闻声扑来,汪汪汪汪狂吠不止。姑娘早有准备,她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物朝狗群里顺手一扬,狗儿们顿时尤如喝了迷魂汤一般,先是张大嘴巴打哈欠,接着不久便就地趴倒,四脚拉叉,横躺竖卧,统统昏睡过去了。
大凡侠士用药无外三种,一是熏香,二是催眠、三是猝死。花贼用的是第一种,窃贼用第二种,仇家才用第三种。小姐有要务在身,不想与这些狗儿为难,也是怕暴露目标,因而权且让它们躺倒再说。张发存的那种鱼钩钓狗的办法属于旁门歪道,太耽误时间,因而为正规江湖侠士所不屑。
如前所说,邸王府在老邸祖孙几人的经营之下,历十数年,花费巨资,动用无数人力物力,早已成森严壁垒,铁桶相似。寻常人别说黑夜进院,就是白日如无人带领也会掉入陷阱、中了暗器、或是迷失方向,东奔西窜三五日也出走不出大院之门半步。
如今已是三更过后,月明星稀,留给小姐的时间不多,她必须利用这黎明前的短暂时刻窃回潘郎的长枪宝马,否则等天一亮将前切尽弃,只好打道回府,改日再来了。
小姐熟门熟路,麻翻了这些猛犬之后,心知一般人不可能发现她的踪迹。遂运用隐身术,发起神功直奔演武厅,平时那里有无数的兵器,没准潘郎的长枪就在那儿。
演武厅门口有两个府兵站岗,一个执枪,一个荷刀,两人东张西望,不时还耳语几句。
小姐看他们警惕性很高,又是挨墙站立,她无法下手。稍一犹豫,顿时心生一计,学了一声夜鸟啼鸣,划破夜空,很是凄厉。两个呆子不由抬头望天,说时迟那时快,小姐飞身上前,刷刷两下,点了一个的哑穴,另一个脖子上架了一把刀。
“别喊,喊一声我要了你的小命!”小姐低声命令道。
“不喊不喊,姐姐饶命!”小兵用公鸭嗓子回道,看样子还是个未成人的童子军哩。
小姐喝道:“阿仔我且问你,那一日你们窃来北方人的兵器放于何处?”
黑暗中府兵摇头道:“姐姐我实实不知。”
小姐无奈,知道此人说的是实话。正此时,突然远处有一人朝这儿喊道:
“谁在那儿嘀咕?”
小姐示意府兵说话,童子军奶声奶气地答道:
“没有啊,总管是我。”
夜色中小姐抬眼一瞅,顿时大喜,原来此人正是那日被张保保、王横横点了怒笑穴的那位。既然是个头目,而且又参预了那天的事端,必然知道些情况。小姐怕府兵泄露情况,也顺手点了他的穴位。童子军扑通倒地,总管纳闷,恶狠狠冲过来,高声骂道:
“狗东西,让你们不喝酒,偏偏要喝醉。”
话未乾,小姐飞身一脚,将总管放翻在地,尖刀对准他的后脑勺,喝道:
“想死想活?”
“想活想活,蝼蚁尚且惜命哩!姑奶奶放我一马。”
“想活容易。我且问你,那日你们抢来北方人的兵器和马匹在什么地方?不说我一刀砍了你!”
“我说我说,姑奶奶算是问对人了,换第二个人问到明日早晨怕是都问不出来呢!锁匙就在我的身上,这项事多是我管的……”
“少费话,快跟我去取来。耍滑头先一刀结果了你!”
“不敢不敢。”
说罢总管从地上爬起来,领着小姐去拿兵器。
总管在前小姐在后,总管时不时还回过头来嘱咐道:
“姑奶奶你的刀快,千万拿稳了,可别不小心伤了我的脑袋,我还要留着吃饭哩!家里老老小小一大家子,挺不容易的……”
小姐怒道:“少废话,头前开路。”
总管到了演武厅侧门,用锁匙打开边门,指着里面说:
“那位北方爷的长枪就在这仓库里头,另外还有一把剑,一柄小刀,别样事小子就不清楚了。”
“快去,帮我拿出来!”小姐命令道。
黑暗中总管面露愧色,道:“姑奶奶,不是小子偷懒,那位爷的兵器太重,我实实拿它不动,日前已经试过了。”
“真是饭桶!”小姐小声骂了一句,又说,“也罢,我拿枪,你拿刀剑,少了一样东西或是拿错了什么,叫你立马一命归西!”
“不会不会,我向来是很仔细的,这本来是我的份内差事嘛!小子向来做事认真,合府人都知道,老太爷和大少爷还常夸奖我仔细呢!”
借着门外依稀的月光,总管摸出刀剑,并指给小姐放枪的地方。小姐长枪在手,心中狂喜,说一声:“走!”
出了库门,小姐换了昏昏欲睡的俩府兵其中一个的衣服,吩咐总管如此如此,总管惧死,无有不应。说罢仍旧让总管头前开路,去马厩里牵马。
管马的马伕头儿点亮油灯,睡眼惺忪地探出头来问总管:
“哥哥,时辰不到,溜马也不能这么早啊?”
总管说:“不须多问,老太爷让我去出趟远差,时辰晚了怕赶不回呢!”
“哥哥要用那匹马?”
“就是日间北方佬的那匹。”
“兀不是。”
借着灯光,南桥枫叶一眼瞅见第三个槽头上昂立的那匹白色骏马。白龙马见有人来,扬起脖子,咴咴嘶鸣,其余的马匹躲瘟神似的浑身狂抖不止。南小姐不由暗自赞叹:
真是马中赤兔,人中吕布呀!夫君得有此马,也是物善其主。当年长坂坡赵子龙,如不是白龙马相助,如何保得幼主安然归去?怪不得潘郎执意要寻回自己的宝马良驹,如不是有这等神驹相助,仅靠人的本事,如何在万马丛中取上将首级?那日小姐在万花楼店中,只见其人,并未看到此马,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正在这当儿,总管看小姐分神,以为有机可乘,慌忙间扔下刀剑,飞身躲进马槽后面,变声变调地高声喊道:
“马伕兄弟快快鸣锣示警啊,那人是个奸细!”
马伕头儿刚要张嘴,被南桥枫叶小姐飞起一刀砍作两段。再寻总管时,总管早已从马肚子下面溜之大吉了。
小姐寻不见总管,只得自己解开马缰绳,顺手捡起地下的刀剑,扎缚停当,挥开长枪,拉马出院。
此时大院里早已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四处皆是喊声杀声:“弟兄们快快列队集合,关好大门,休教走了奸细啊!”
第二六八章 北方小子逞虎威
小太监送走南桥枫叶之后,总觉得放心不下,心想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心安理得地支望老娘们去闯世界,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传出去多丢人啊!
但是南桥枫叶临走时千叮万嘱咐,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再惹出出什么乱子。南小姐怕他出事,他就不怕小姐出事?一个弱女子,只身闯虎穴,万一要是被人捉去或是被那些歹人杀了,他怎么好意思,就这样摇身就走?
潘又安坐不住了。他决定进院探个究竟,决不能窝在这儿避清闲。可是怎么进去呢?他一不会轻功,二不会爬墙,大门紧锁,他能叫开?即便是叫开了,他怎么说?我是来要兵器马匹的,请你们还给我,人家不把他当傻瓜神经病还怪了。再说人家抓他还抓不到呢,自己倒送上门来,真是便宜了这伙狗贼。小太监正犹豫间,机会来了,远处来了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到了邸府大门口,扬手敲门,口里嚷嚷道:
“开门开门,我是周大将军周公进呀!”
“周公谨?”一个好熟悉的字眼灌入小太监的耳朵,思来想去,原来是三国周郎叫周公谨。不过他清楚这段历史,周郎叫诸葛亮气死了,眼下这人决不会是火烧赤壁的那个周郎周大都督,周郎死了几百年,不知哪儿又出来这么一个冒牌货?他说他是周瑜周公谨,我还是孙权孙仲谋呢!这人也是,那么多的名字不好叫,偏偏附庸风雅,叫作什么周公进?
原来,此人正是昨夜逛窑子的那位邸府大将军周公进。周公进对水蜜桃心意已久,今日终于心想事成、随心如意,钻进水蜜桃的热被窝里快活了大半个晚上,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天交四更快五更的时候,他急忙从温柔乡里惊醒,一骨碌从□□爬起来,边提裤子边说:
“桃儿,谢谢你我做了一夜的夫妻,你耐心等着,我晚间还要来的。我可是先把话说清楚,可不敢另外再接客啊!”
“你要是不来呢?”水密桃抿嘴一笑说。
都说是一夜夫妻百日恩,这一夜光景让水蜜桃尝尽了做女人的美妙:老太爷不近女色,原来她还以为邸少爷就是真男人呢!其实和人家周郎周公进这么一比,成色差远去了。周将军名不虚传,威猛无比,和这样的人别说过一辈子,就是睡上几回也算是没白来世上一场,也值了!
“不来我就是乌龟镇的乌龟王八蛋!”周公进信誓旦旦说。
“周郎可不敢骗人。”水蜜桃甜甜蜜蜜的一笑,脸上露出俩酒窝。
周公进一手提溜着裤子,另一只手搂住水蜜桃的脖颈,照着那俩酒窝的地方一边一个狠狠地亲了两口。
“没羞,吃不饱的鸡!昨晚一夜没下人家的身子,如今还想干坏事。”水蜜桃笑嗔道。
“不是我一个,天下男人都一样。”周公进厚颜无耻的说。
“你啥时候给我赎身呢?”水蜜桃想起了周公进答应她的事。
“不慌不慌,等忙完这一阵子。”老周已经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小水斥道:“男人都这样,说话不算数,提上裤子就不认帐。”
周公进急忙分辩说:“亲亲,哪儿啊?你不知道最近府上因为那个皇上钦犯的事闹得鸡飞狗上墙,还没结呢!等我亲手拿下那个小太监,领到一大笔赏钱,我就带你远走高飞。”
“说话算数啊!”
“一定一定!”
周公进撒丫子出门,被老鸨一把从背后扯住,叮嘱道:
“将军,一百两银子,今晚可要送来的呀,我还等着用钱呢!姑娘们买化妆口、抹口红的钱都没了。你知道,最近生意不好,入不敷出,手头紧……”
周公进又是一句:“一定一定!”
老周有大事在身,他不敢耽误太久。说好的今日要行动哩,去南府捉拿那个钦犯。这可是丢了饭碗事小,丢了性命事大。老太监不好说话,小衙内更是蛮不讲理。和这些人供事,尤如提着脑袋逛狗市,随时都有被咬一口的危险,还是小心些为妙。世上事哪个不是,喝了人家的稀饭,由着人家使换,人穷志短呀!凭我周公进,躺下比人长,站着比人高,身强力壮,一身武艺,哪点比人差?所以寄人篱下,还不是钱的面子大。
邸王府门楼顶上还有一层,上面有站岗放哨的府兵。这阵个个怕是偷懒睡觉去了,竟然连他们的主将到了门口都没发现。周公进连喊三声,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周公进正纳闷哩,突然王府院里锣鼓喧天,灯火通明,人声喧哗,大喊大叫就是出什么奸细了!
突然,站在高楼上的哨兵好像从梦中醒了一般,发现了大门口的人,放大胆子问了一句:
“呔,你是何人,你就是奸细吗?”
周公进大怒,喝道:“混帐,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是周公进周将军呀!”
躲在暗处的小太监对此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他判断大院里人声鼎沸必定与南桥小姐有关,此时不帮她一把必定会遭人毒手。可是他无法进去,正干着急哩,刚好逢上周将军要进院,天赐良机他岂能错过?
楼上的哨兵啰哩啰嗦地喊道:“将军你怎么这时才回来呀?昨晚你去哪儿喝酒去了?大院里这阵可能出事了,正吵翻天了呢!你且请稍等啊,我这就下来给你开门。”
大门刚开了个缝儿,小太监眼急手快,几步赶上,上前一刀先结果了门倌,正要砍周公进时,周郎急问:
“你是谁?”
“我是你爷爷!”说罢小太监第二刀又挥了起来。
周公进躲过。按说凭他的本事打得过打不过先不说,起码对付上几个回合的能力还是有的。奈何一是他没带兵器,二是在水蜜桃的□□劳累了一个晚上精力不是很集中,如何是小太监的对手?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二话不说他躲过小太监的一刀,撒丫子就往门里跑,边跑边喊:
“快来抓奸细呀,奸细就在大门口呢!”
第二六九章 英武太监力敌五虎将
正当周公进大喊大叫跑进大院的一瞬间,由二三十人组成一一小队人马飞快地朝大门口奔来。这伙人边跑边喊:“快快关上大门,休教走了奸细!”
后面的也跟着喊:“老爷有令,抓活的呀!”
小太监杀了门倌,用力推开两扇大门。然后执刀在手,来一个杀一个。小太监杀得性起,刀光闪闪,血肉横飞,这些人不够杀,二三十人的队伍倾刻之间便统统成了刀下之鬼。奈何这把刀是普通钢刀,未经名师锻造,几经血肉和骨骼的碰撞之后便出现了不少豁口。小太监情急之下,只好从地上拣了一把府兵丢弃的大刀充数。
南桥枫叶骑在马上,挥舞长枪夺路而走。由于是专业不对口,登高爬低是南小姐的强项,驱马杀人则有点勉为其难。她费了好大劲捅了几人方才冲到距大门口约四五十丈的地方,眼见已成了强弩之末。被紧紧追来的数百府兵围得铁桶相似,只有招架这功,哪有还手之力,再想前进半步突围出去势比登天。
小太监早已发现南桥的窘况,但是他不敢离开大门半步。一旦他去接应小姐,大门乘机被人关死,他俩均成了瓮中之鳖,一个也别想跑出去。焦虑不安的小太监往鏖战的人群中一瞅,突然他在人丛中发现了自己的宝马良驹,顿时灵机一动。白龙驹跟他日久,人马早已互为一体,同气相求。小太监一只手捏住嘴唇朝着那边打一个口哨,老马灵性,闻得主人讯号,立即嘶鸣一声,腾空而起,穿过包围的人流,疾驰而来。
到了门口,白龙马得见旧主,稍作停顿。面色苍白、气喘吁吁的南桥枫叶得见丈夫在门口接应,心中大喜,精神为之一振,在光马背上往前一蹭,示意小太监上马。
小太监喊一声“叶儿坐稳了”,然后一个旱地拔葱,腾身上马,俩人合骑一马,越府门穿镇而去。
邸家府兵虽众,奈何准备不足。待吵吵嚷嚷,蜂拥而至,再抬眼望去时,人影马踪皆无。将士无奈,回报老爷、衙内,其中有认识的,说是这次事件均是南家三仙姑带着那个朝庭钦犯所为,马匹、枪剑皆被劫去,还杀了他们不少人。主人大怒,道:
“既然是南家小妮子出面劫走枪剑马匹,此时不找他们算帐,还待何时?”
说罢令朱高亮、周公进等重新整合队伍。大队人马共是一万七千,分作三队。前队邸衙内率五虎将开道,老太爷乘大轿坐镇中军,朱高亮等一班文职参赞等在后压阵。旌旗高扬,迎风斗大一个“邸”,大军浩浩荡荡,直取南家山庄。
至于五虎将,必须有个交待到。所谓“五虎将”者,各有来头,而且均为名将之后,细数无非灌、章、周、麻、黄。第一名姓灌名疆字运常,据说乃是西汉名将灌婴之后,身长八尺,面红如血,四绺长髯飘然胸前,善使一柄追风刀,有万夫不当之勇。此灌少不得志,后投靠在邸王府少将军邸衙内邸朝天帐下,暂封为第一名上将军,享受待遇相当于朝中二品武职;第二名姓章名肥字二德,也有些来头,乃是秦朝大将章邯的后裔。面如锅底,吼声如雷,虎头豹脸,使一杆丈七蛇矛(本来是丈八,有一次烧火不小心烤断了一尺),杀猪出身,力大无穷,有九千夫不当之勇,现封为第二名上将军,待遇如前;第三名姓周名游字公进,不用说是三国周郎的传人。长相尚可,鼻直口正,剑眉鹰眼,手使双刃宝刀,有八千夫不当之勇。此公不但武学超常,而且善用计谋,向年流落江湖,舞枪弄棒卖大力丸的,被求贤若渴的少将军邸朝天慕名访来,除封为上将军外,又任副军师,待遇略高于前二位;第四位姓麻名巢字梦棋,乃是大隋朝开国大将麻叔谋第N代玄孙,手使开山钺,早年贩私盐、开赌场、拐卖人口(据说也有吃小儿的嗜好),手使一把槟铁枪,有七千夫不当之勇;第五位也是一员老将,大约六旬开外,姓黄名肿字汗盛,亦是殷纣王殿前大将黄飞虎的后人,也使一把大砍刀,特别在箭术上有独特过人的造诣,有百步穿柳之神功,本是山中猎户,有六千夫不当之勇,官封五虎将之末,待遇略逊于前四位。
邸衙内邸朝天除了心术不正,地面上声名狼藉之外,照实说本身武功也不是白给,马上地下,高来低去,也是了得的,并非是三脚猫的功夫。邸少爷在老太爷的熏陶教导之下,志存高远,久怀掠夺江山社稷之心,面南称孤之意,所以才网络了许多能征惯战之士,等待时机,割据南粤,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今日择日不如撞日,管他黄道黑道,借势出兵。邸少将军由五虎上将相助,如虎添翼,义气昂扬,浩浩杀向南家庄而来。
南桥两个匆匆骑马逃回南府之际,两老及两位兄长正在依门相望。南小姐将事体大概一说,老父南光宇立即吩咐两个儿子道:
“安儿、定儿,快快召集村民庄丁,列成队伍,准备迎敌!”
南天安笑道:“爹爹,我们那几个人如何是人家的对手?”
老南道:“是不是对手不说,总不能延颈受死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儿快去,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不多时队伍集结完毕,草草清点了一下,大约有千百人马。说是人马夸张了,其实只有不到十匹马,而且能上阵的除了小太监的白龙驹其余一匹也没有。这也难怪,南家世代为侠,惯常以步代车,马匹的用处不大。
这壁厢刚刚凑成阵式,那头儿邸王府的人马已经到了,一万七对一千几,恰恰十比一。邸军队伍在庄前一块空旷地上扎住阵脚,老太监回首询问朱军师下一步棋如何下法?
按照五虎将的本意就要直接杀进庄去,马踏人踩、刀砍斧剁,一鼓将南家庄碾为平地,人畜家禽,凡是喘气的一个不留。既除了老太爷的一块心病,又替少将军报了南家不允婚事的切齿之恨。
军师朱高亮稳坐乘双轮小车上,挥挥芭蕉扇,摇头制止道:“列位不可轻出,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古人云,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古人崇尚先礼后兵,南家虽犯我在先,但我们也不可失了礼数,应向其言明利害、晓以大义,再定进取不迟。今我大军压村,兵临庄前,若南家知难而退,老老实实交出钦犯太监和南府小姐,岂非兵不血仞、一举两得。再者,如要强攻硬取,南府上下困兽犹斗,他们又占据了有利地形。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得不偿失的买卖是万万做不得的。”
老太监听罢,颌首言道:“军师所言,正合我意。”
邸衙不以为然,暗自骂道:“老朽无能,一派胡言。如此这般,何时掳得美人归?”
朱高亮受到主子赞许,令小兵推车上前,高声言道:
“南庄主请了!”
“你是何人?”南光宇深居简出,并不认识邸家这位高参。
“我乃明太祖朱洪武殿前谋士朱升之后,姓朱名世字高亮的便是。”
“不认识。”南老儿装模式作样的骑在马上,摇摇头说。
“山野村夫,孤老寡闻。”朱军师不屑的摇摇扇子,想了想又说,“高筑墙、缓称王、广积粮的典故可曾听过?”
“那是古人的事,与你有鸟相干?”老南是粗人,自然说不了细话。
“那是敝人的先祖。”
“如此失敬了。”
“不敢不敢!请问南庄主一事。”
“请讲。”
“你是想上天堂呢还是想下地狱?”
“此话怎讲?”老南脸上不悦。
“前日你派人偷偷掘洞劫去了朝庭钦犯,昨夜你女又到王府窃去马匹兵器等,你们的这些鸡鸣狗盗的所作所为皆是正人君子所不齿的。我家老太爷有好生之德,素以宽大为怀,仁义至上,就不计较这些鸡毛蒜皮子的事了。今我大军前来,非为别事,一是令你交出钦犯,二是送你家小姐到我府上与邸公子结成婚配,这就是你的天堂之路。否则只好让你下地狱了,明人不用细说,响鼓不用重锤,明白吗?”
“好你个朱狗亮,伶牙俐齿,碟碟不休,让你啰嗦了半天。你没听说有打死的,没有吓死的,要杀要打请随便!钦犯不交,姑娘不给,死了你这份心吧!”老南怒斥道。
“亵渎斯文,不可理喻!”朱高亮示意兵士推车返回,又对邸朝天道,“少将军,动武吧!”
邸衙内早就按耐不住,见说紧催马上前,大叫道:
“哪个前来送死?”
“我来也!”
话到马到,只一合小太监的长枪便刺入邸朝天的甲胄,猛一用力,将少将军从马上挑起,往空中甩了几甩,然后就像撂麦捆子似的扔落到丈八开外,邸少爷被摔了个半死。
南老大、南老二眼快,干这事他们内行,三下两下,拿绳索将邸公子绑成个麻花团,被庄丁拖下去了。
邸老太监见壮大惊,浑身抖成风摆柳,语不成句道:“哪、哪个救了我、孙,我分一半家产给、给他!”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周公进答应了水蜜桃的事,眼下正缺钱花呢。听说有半数家产到手,顿时喜动开怀,怕一人不保险急忙招呼其他四虎兄弟,喊道:
“弟兄们一起上啊!”
第二七零章 邸老太监魂断黄梁梦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一人岂能斗得过五人?周公进情场得意,悦香楼得红颜知己欲为其赎身缺大笔银子,因而破坏单打独斗的规矩发起五打一。
当然,武艺武艺,有武不一定有艺,反之也是一样。武艺并存,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五头老虎扑向一只狮子,不管是从力量上的对比还是勇猛的程度来分析,谁胜谁负,不太傻的傻子也能预见个八九不离十,还需要大预言家章鱼保罗费脑子吗?况且这五头大虫并非凡凡之辈哩,除了他们显赫的祖先更有他们本身的造诣。
中国有句老话叫狭路相逢勇者胜,这话不全面,还应补充一句叫作狭路相逢智者胜。小太监单人独马战五将,双拳对十手,这样的赔本买卖他才不干呢!不光是他有重任在肩,不光是他还有十数位貌美如花的夫人在倚门相望,现在说那些、想那些都没有用,眼下关键的关键是如何脱离险境,然后再觑机取胜。
邸王府的五虎上将将可怜的小太监围在垓心,小太监如不是马匹高大雄骏,否则被这些大汉掩没,怕是人影儿也不见了。
南家这一侧,小姐不仅是芳心嘣嘣,双目似火,她几乎快要崩溃了。她几次欲要冲上前去帮丈夫一把即便是白送死,要死也死在一起,这才是患难夫妻嘛!老南示意两个儿子看住妹妹,不要让她轻举妄动。南老经多见广,他深知战场上的形势千变万化,潘大帅(眼下是钦犯)身经百战,出生入死,什么样的阵式没见,小河沟里会翻船,怎就会轻易败在这几个乡巴佬的手下?只要潘将军缓过这口气,度过这个关口,情形就会立刻大变,老太监难道没想到他的螟蛉之孙如今在谁的手里吗?
好个勇太监,面不改色,气不长喘,刀来枪迎,矛来枪挡,一杆神枪舞得风雨不透,白龙驹咴咴嘶鸣,为主人壮胆助威。五条大汉气喘如牛,恨不得一口生吞下这个小白脸,然后再去分老太爷家的那一半家产。小太监毕竟是身单力薄,十个回合之后,他便感到力不从心,在这要命关头,他忽然想到座下这匹雄壮矫健的老马。他必须把这五个人的力量分散开来,再各个击破,否则凶多吉少。危急之中,小太监打一声口哨,白龙驹会意,稍一用力便腾空而起,跳出圈子之外。
小太监马快,迅速绕场一周,甩开五将。五将再追来时,不再可能齐头并进,有前有后。冒出头的被小太监候个正着,将第一个赶上来的灌疆灌运常一枪刺于马下。可惜一代名将之后,竟死于非命!拜将封侯扬名立万的事儿也只能再等下一个轮回了。
两边阵上,各发一声喊,高竖大拇指:这一招太高!不亏是前兵马大帅,真是皇家眼中有水啊!高就是高,人要讲理,主持公道,不能偏向哪一边,管人家钦犯不钦犯呢!这里是战场又不是法院。
五虎将少了一个,其余四人有喜有忧:喜的是少了一个分钱分物的对头,忧的是同时也少了一个干活的壮劳力,五个人的麻袋只好四个人扛了。
小太监不给他们喘息之机,四人正犹豫间,小太监飞马赶到,又是一枪出击,众人看时,原来是倒楣的麻巢麻梦棋落马。老母猪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看样子这个麻子将军不经打,比他祖先麻叔谋差多了。两边府兵庄丁又发一声喊。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此时他们方才知道,邸老爷子的家产也不是轻易就能分到手的。周公进牵挂着他的水蜜桃,一是他不能死,二是他不能没有钱。空手进婊子院讨人,即便是水蜜桃愿意,老鸨子也不会放人的。气可鼓而不可泄,老周叫道:
“弟兄们别急,还有我们仨呢!谅他也没有三头六臂。”
两将会意,因为头前吃了亏,这会再不敢分头行动。三个合成一个,刀枪并举,朝小太监杀来。
小太监故伎重演,待他们几位逼近,又是一声响笛,白龙马依样画葫芦。这几位用力太猛,被小太监闪到身后,再要回身已是不及,那个章邯的后世儿孙叫章肥章二德的后背上着了一枪。老章邯再不及,总还死在西楚霸王的手下,他却葬送在一个正被通辑的钦犯太监之手,亏死先人了!章肥章将军心犹不甘,临死之前还骂了一句:
“你小子不讲武德,高手岂能在背后下手?”
黄老将军黄肿黄汗盛则是识世务者,见状不妙,调过刀头,搂在怀中,双手抱拳,两边揖了一揖,诚惶诚恐道:
“各位请多多包函,我家中有事,侄孙媳妇快要临产了,我这当太叔公的避不过,只好先行一步,不陪了,你们接着玩。”
说罢,黄老儿加上一鞭,撒马落荒狂奔而去。
还玩,玩屁呀?五个都不是个,凭他周游周公进的一人的本事,还不是白送死。小周虽无他先祖周都督的大能耐,却是学会了油嘴滑舌、看风使舵的一套。邸老太爷的半分家产是没希望了,但是这条小命却不可以不要,否则水蜜桃的后半生依仗谁去?他一骨碌从马上跳下来,双手合十,一躬倒地,道:
“爷爷放过小子一马,大恩大德永不相忘!”
“别叫爷爷,叫哥就行!咱俩不一定谁大,弄不好我还沾些便宜哩!”小太监笑道。
“哥哥饶命!小弟来世变驴变马孝敬哥哥。”周公进毕恭毕敬道。
“你也是错投昏主,罪不至死,以后放灵光些。加上你今晨帮我叫开了大门,功过相抵,权且饶你这回,速速逃命去吧!至于下一辈子的,也不是你说了算,去吧去吧!”
周公进趴地下“咚咚咚”连磕仨响头,然后翻身上马,叫一声:
“哥哥我走了,后会有期!”
周公进拐了一匹邸府的马,少说也能值五百两银子。直奔悦香楼,抢了水蜜桃,不知投奔何处去了。这是后话,表过不题。
小太监灭了五将,然后立马横枪,朝对面阵上大喊道:
“不想活的前来报到,要战要退快快定夺!”
小主子被捉,五虎将被杀的杀跑的跑,还有哪个敢上前?不知是谁发声喊,顿时队伍大乱,马撞人挤,踏死无数,其余大队人马掉头便撤。乌龟镇前有条河,河上有座小木桥,小桥太窄,容不得这许多人马,只听“咔嚓”一声断为两段,数千人落入河中。争相逃命的,喊爹叫娘的,混乱不堪。到了府中,老太监让人清点了一下人数,踏死的、溺毙的、逃跑的不及其数,眼见已是大势所去,剩下不足五七百人,老头叹口气道:
“可怜我苦心经营一辈子,未料想落到今日这般结果!”
朱高亮在旁劝解道:“主公无虑,胜败乃常事。”
老太监睋了朱高亮一眼,怒道:“你也去吧,我不想再创济世霸业了,如今用你不着,你去总管那儿领十两银子做盘缠,自谋生路去吧!”
老太监邸世绩泼天似的一份家业,倾刻之间土崩瓦解,树倒猢狲散。也是他人心不足,贪得无厌,咎由自取。
第二七一章 美少女扮作男儿妆
邸军已退,小太监打马回庄,南桥枫叶欢快地迎上前去,叫道:
“潘郎呀你真行!力战五贼还活捉了一个,这下子邸家的威风算是丧尽了!”
“不足挂齿,小事一桩。”
小太监从马上跳下,有庄丁接过,牵马去溜。
老员外老两口和他的俩儿子站在门口迎候小太监,南老赞道:
“将军真乃天神也!不是老夫拦挡,小女几次都要冲上前去,她怕你有闪失呢!”
俩舅子哥更是佩服至致,肃手垂立两侧,眼含羡慕赞叹之色,口中喋喋连声。张保保、王横横两个好似天大的功劳也有他们的一份,得意地东张西望,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说话间前厅已摆好酒席,老员外执意要小太监上座。小太监那里肯依,正推推让让,庄丁报说:
“老爷,邸府来人了,还带来许多礼品哩。”
“有请。”南光宇道。
总管(就是在马厩里脱逃的那位)进门之后就咕咚趴地下朝座位上的主人们磕了三个头,可见此一时彼一时,昨天还专横跋扈的大管家今天就成了可怜兮兮的小二哥。人和人的关系既有亲情的建立又有互相利用的成份更又是打出来的交情,看来财力和拳头是缺一不可的。总管磕罢头,然后很从容的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打开就独自念了起来:
“南年兄台鉴:
小老儿邸世绩多多拜上。想你我当年同朝为官,虽少往来毕竟同乡。小老儿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年兄海函。
今有孙儿邸朝天被禁锢舍下,能否放还,望示。
现奉上白银十万两、金一千两,以表谢罪。
邸世绩再拜
某年某月某日”
总管念罢,命人将真金白银等项一并抬入。南老刚要严加阻止,被小太监从身后扯了一把,老南不知小潘是何用意,遂不再作声,且由他们整筐整箱地抬了进院来再说。
小太监擅自作主,对总管道:
“管事的,按说咱俩也是老相识了,不打不成交嘛!看在你的面子上,东西我先收下了。不过,即是送礼嘛,依我的意思,似乎少了一点,你家少爷就值这么点银两?亏你们好意思拿得出手?回去告诉你家老爷,金、银各翻五倍,少爷方可送回,否则免谈,你回复消息去吧!”
总管回去把小太监的意见和老太监一说,老家伙立马直了眼了,咬牙切齿道:
“见过狠的,没见过这么狠的!五千两金子,五十万两银子,这不是明摆着敲诈吗?”
“如不按他说的数目送去,怕少爷凶多吉少哩。午间在阵上,你没见那个小白脸,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好吓人。我们不主动送上,倘若他们来抢,五虎将都不是对手,我们更阻挡不住,还不如做个人情,打发他们去了球。”总管诺诺道。
老头儿思索了片刻,默然道:“头前我在阵上说哪个救了我家少爷,我分他一半家产,这下好,倒让这狗钦犯分了我一大半去!”
“老爷坦然些,人比钱重要,钱可以再赚的。”总管劝道。
“放狗屁!”老太监斥道,“我的钱都是先皇爷赏的,你让我去赚,我去哪里赚?八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也是我们自找,人家起先也没有主动找我们的碴,大不了就是为争个座儿的事。”总管是当事人,他清楚前因后果。
“算了,给他们送去!以后的日子过紧巴点就是了。”老太监狠了狠心说。
总管走后,南老问潘又安为何要收他家的银子。小太监笑道:
“不义之财,人人可得而取之。况我这次去南越国借兵,正需要大量军饷,送上门来的买卖怎能拒收?这不是拂了人家一片好心吗?”
南老恍然大悟道:“既如此,收也就收了,那个阿朝也送还给他吗?”
小太监微微一笑道:“一个废物,留下也没用,打发他去便了,我估计他家若想翻身,这辈子怕是没有指望了。”
南老挽留小太监多住些日子顺便养养身体,小太监说明原诿,一天都不能耽搁,明天就走。小姐说她要和潘郎一道去南越国,老南阻挡不住,又觉得不妥,和夫人商议一番,回道:
“既如此,今日就为你们办了婚事,何去何从我俩也不操心了。”
小姐大喜,小太监更是求之不得,由于时间仓促,准备不够周全,因而婚礼忒简单了些。奈何俩新人不拘这些礼数,要紧的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俩人欢欢喜喜入了洞房。一夜无话,次日起来,小两口早早去拜别岳父母二位大人,乔金桂说:
“安儿,老身此生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从来没说过一句硬话,更没动过一手指头的,你以后可要好生待她。”
小太监毕恭毕敬道:“岳母大人尽管放心就是,我的妻子个个都是我的心头肉,断不会让她们受气的。”
“个个,你有多少老婆?”乔金桂听出小太监的弦外之音。
小太监自知失言,再要哄瞒已是不及,只好照实说:
“母亲,小婿走南闯北,结识了不少天下奇女子,加上叶儿已是十五位了。”
“天哪!这么说小女就是你的第十五位妻室了?”乔金桂正色道。
“正、正是。”小太监知道纸里包不住火。
“你这不是口袋里卖猫吗?你为何不早说呢?”
“小婿昨日已向小姐秉明一切了。”
乔金桂扭头质问南桥枫叶,小姐道:
“母亲,孩儿是自愿的!”
乔金桂还要数落女儿,老南见生米已做成熟饭,再说也是枉然,遂解劝道:
“贤婿既有通天的能耐,多娶几房妻室又有何不可?你没见昨天在阵上,贤婿挥洒自如,视邸家五员虎将如同草芥,一鼓将其歼灭,救了我南家庄老少数千性命,而且让邸家一败涂地,这是多大功劳?自古以来如此英武的少年有几个,我女得遇此等丈夫也算是人得其时物归其主了。”
两位妻舅也在旁附合道:“父亲说的极是,母亲不必计较小节。”
乔金桂见大势已去,知道多说无益,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怅然道:
“安儿请自便,叶儿多保重,你们去吧!”
小太监仍旧骑在他的大白马上,小姐不善坐轿,为了路途方便,打扮成俏书童模样步行跟在丈夫身后。张保保、王横横一行四人说说笑笑直奔南越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