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章 朱林宗活捉郭半仙
郭半仙傍晚离开丞相府,他没敢走远,也怕夜里走道不安全,还没有走出京城便在一家客店住了下来。离道成想得也很周全,他知道丞相府已成了是非险恶之地,小太监虽然已被他置于死地,但他手下肯定有人。他用的这种蛊惑之术,骗得了别人,骗不过碧云寺的禅僧法师,禅僧法师和皇宫中的关系他也听说过一二。小太监得了邪病必定请太医来治,御医治不了,不会不去劳动那个叫禅僧的老和尚。老和尚一旦出山,自然又会把小太监得的是什么病透露给皇太后等人,小太监的人自然也会想到丞相这儿。因此,郭半仙半个时辰都不敢耽误,事情一办利落,他就立马走人,等小太监的人醒悟过来时他早已出城而去了。
第二天天尚未明,郭道成便催促手下童儿和邵万强等早早动身出发。十万两银子按老称十六两为一斤算,折合下来也有六千多斤,不是小数目。王丞相为他雇了五匹骡子五匹马十二头驴,其中一头是叫驴,每一头牲口背上的负荷都在两三百斤上说话。他自己带了四个童儿,加上邵万强的保镖队伍,共是一十五人。郭道成骑在那头叫驴上,邵万强手里拎着一把板斧护卫,自然要骑马,其余则是步行走路。
出了京城之后,郭道成就再也不敢走夜路了。每日昼行夜宿,由于是负荷太重,这支队伍再快能快到哪里去?郭道成暗想:按照这个走法,到崆峒山少说也得两三个月。与其这样糟蹋时间还不如豁出千十两银子,再雇些马匹车辆,大叫驴留下,小毛驴速度太慢就淘汰了。当时王丞相说过给他换成银票带上方便,他认死理,怕银票有假,就一口咬定要现钱,这下好,堆集如山的银子反成了他的累赘。
大家紧赶慢赶,到了第六日傍晚才来到一个集镇,赶集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驻足观瞧这支奇怪的马帮,说他们是官人吧,打扮得却又花哩胡哨,说他们是生意人吧,又不知是做何买卖。这一大队人马自然要住大店,馆驿最好,多花点解银子保安全嘛!小店不行,别说住人了,马匹骡子都无法安置。
吃过晚饭之后,郭道人令童儿请出店掌柜到小房里叙话。道人问:
“店家,往西直走,这一路可安全?”
店掌柜也不是个爽快人,生意人大凡都是认钱不认人的。头前进店时这一伙人尤其是这个戴道帽的老头就跟他攀价钱,说他们住一宿只付十两银子,再要多了就换店了。店主人眼瞅瞅这十五个大人加上几十匹骡马驴头,折算下来一夜的花费用度至少也在七八两以上。他有心不允,可人家那立马要走的架势,逼得他不得不应承下来,一夜赚一二两也是一二两,房子闲着还不是闲着,遂咬咬牙,做成了这笔买卖。生意是成了,但他对这伙人的吝啬、强狠还一直在耿耿于怀,如今找来要问话,一分问路费又不付,还是白搭话。店家使了个坏心眼,说:
“客官只管放心大胆地往前走,如今太平盛世,这里离京师又甚远,哪里就有强贼?东南北三个方向不好说,唯有往西则是一马平川,好走得很哩!不过说是说,小偷小摸的还是要防着些呢。”
“多谢施主指教,”郭道人说,“这是我们师徒几人花了好几年募捐来的善银,打算回山去修缮庙宇的,房子破得无法住人了。不瞒施主你说,少说有好几千两呢!为防不测,我们还请了家信誉很好的镖师护送。那位使斧的邵姓镖师,武功盖世,有万夫不挡之勇哩!一般的蟊贼我们也不放在眼里。”
“这就好,这就好,客官你休息,我还有点小事。”店主人欲要起身告退。
郭半仙从袖筒里摸出一钱银子,说:“身上没有带得多少,这一钱银子施主拿去喝杯茶吧!”
店家不屑,有心不要,转念一想不要白不要,苍蝇也是肉,一钱银子还能买俩烧饼哩!遂接过来揑在手心里,也不言谢,一转身走了。
郭道成听店家说前头甚险要去处,也就放下心来。再说,听王相说了,他的家丁邵万强武功高强,不是等闲人物,即便有成百上千贼匪强徒拦路抢劫,恐怕也不是邵将军的对手。这样想罢,老道疑虑顿消,也不打坐,纳头便睡,直到天明方醒。
马队正行之间,突见前方有座山峰,地势极其险恶,郭道人和丞相府派来的保镖人等皆是外乡旅客,不知此山为何山。再说大家赶路要紧,也无心思观赏名山美景,管它叫啥名字,只管过去便了。
简短截说,此山正是蒗荡山。林如贵、齐光元俩人自从小姐曹花枝跟太监妹夫去了京城之后,他哥俩就成了没尾巴的驴。一般情况下,他们知道自己的本事,能吃几碗干饭,所以也轻易不下山劫掠,无非是打探好了,有了十成把握之后才敢动手。头天晚上就有喽啰兵上山来报,有一支马队夜宿山下的镇里,模样打扮好似是出家人的样子,牵骡子骑马,驴驮车拉的,带有大批银两,周围还跟着十数个貌似保镖的大汉。
林、齐二人一合计,到底是劫还是不劫?照理说,出家人挣点钱也不容易,东家化缘一文,西家施舍半分,东拉西凑的能有多少,劫来也属不义之财。按齐光元的意思就算了,放他们立马走人,僧道之人还是躲远些的好,没料到林如贵说:
“哥哥,莫如这样,明天我们下山走一遭,若是只有三五百两小银,我们就网开一面,放他们走了。若是果有千两万两的大银,就要问问他的来路,缘何有这许多银子?莫非是诈骗来的也未可知。他有钱修庙,我们弟兄们在这儿饿肚子,横竖都是一样,他是捐来的,咋不捐咱兄弟一些。”
齐光元是浑人,凡是都听林如贵的指教,见他这样一说似乎也有道理。太监妹夫临走时曾说把他们这支队伍划为官军一部,每月按时有皇粮送来,说是这么说,到如今一两皇粮也没见,谁弟兄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就说:
“兄弟,依你之言,明日咱就下山一回。”
郭道人观看了半个时辰,没见有何动静,遂催促下面人说:
“打马赶车,脚底下放利落,速速走过此山。”
还没走出几步,突然“呛啷”一声梆子响,山上蹿出一路人马。为首两位头领,一黑一黄,黑的亚赛锅底,黄的酷似**。黑脸汉手执双锤,黄脸汉仍旧是那根打狗棍儿。黑大个骑的是一匹漆黑骡子,黄瘦子则乘一头瓦灰色的叫驴。按老规矩,大老黑往后一闪,瘦黄脸出面搭话:
“老道,有话和你商量。”小个子黄脸汉叫道,“看你也是个聪明人,咱就实话实说了。如今山头物资紧缺,入不敷出,吃饭的人多,挣钱的人少。看我俩,身为一、二寨主,也都是有头有脸的角色,如今坐骑连匹像样的马都没有。这样吧,我们也不为难你们,留下你们驮子的一半,不管里面装的是石头瓦块,抑或是废铜烂铁,算做买路钱,你走你们的人,我们上我们的山,道爷看是如何?”
郭道成猛见从山上下来这么一伙子人,先就吃了一大惊,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看对方人多,又不摸邵万强的虚实。遂单掌举于胸前,叫了一声:“无量天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说:
“大王实不相瞒,其实驮子里装的并非银钱,只是一些不明一文的道家传世宝典,一些书籍而已,此物对你们俗家来说不值分文,可是我们道家却视为镇观之宝,若要丢失一件,必是庙破人亡,道观也不复存在。既是大王要钱,贫道这里化得有几两散碎银子,着人打造成块,共是一百两,请大王拿去给弟兄们买碗酒喝。”
齐光元在后面听得早就不耐烦了,亮开大嗓门吼道:
“YY个妈啦巴子的,老子哪有功夫和你这个破老道聊闲天?只说一句,要命还是要钱?”
郭道成还要说话,邵万强抡起板斧冲了过来,朝着齐光元厉声喊道:
“大胆山贼,拿命来,老子和你大战三百合!”
齐光元是胆大功夫差,嘴硬屁股软,两柄铁锤看样子似有四五百斤其实不足二三十斤。
不出三五个来回,齐光元力怯,渐渐不支,急得他大呼小叫:
“风紧风紧,哥哥快撤!”
邵万强一把开山钺轮起来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看看齐光元要走,岂能放得他过。大斧耍开来,上劈头顶下砍身,又打骡子又伤人。齐光元冷汗淋淋,呼呼喘气如牛,知道今天是遇上硬手了,急忙又脱身不得,只是一个劲地哇哇怪叫。
正在这时,突然一小队人马如飞赶到,为首一人也是手使双锺,齐光元一见大喜,叫声“兄弟快来救我”,打骡子扭头便走。邵万强也曾打过照面,大家都是熟人,朝来将怒道:
“朱将军不要多管闲事,莫非你与山贼是一家的?”
朱林宗怒火填胸,也不搭话,左手锤起,邵万强本能地一挡,开山钺飞出八丈远。右手锤又到,连人带马砸了下去,马还伸了伸腿,人连翻白眼的功夫都没有了。
朱林宗嫌不过瘾,抡锤又朝老道打来。郭半仙吓得屁滚尿流,扑嗵从叫驴上栽了下来,磕头如捣蒜说:
“好汉爷爷饶命,十万两银子一分不要全都归你!”
第一五二章 大理寺暗会疯道人
朱林宗本想一锤结果了这位恶道人的性命,可是又一转念:哥哥那里还不知情况如何,且让他多活几个时辰,待弄明白了再杀他不迟。邵万强手下剩余的几个保镖,见来了这么凶狠的一位杀人魔王,哪个还敢还手,纷纷掉头就跑。朱林宗岂能放过,扔出左手铁锤,砸倒两个,又扔出右手铜锤,放翻两个。马踏过去,伸开双手,一手揑死一个,剩下三个跪地求饶。小朱心想,留个活口吧,就放过了他们。四个童儿压根就没想还手,老道磕头跪地的时候,他们就一直就趴在师父的身后,因而都也相安无事。
齐光元高兴地大叫:“兄弟不是你来,今天哥哥这条命怕是坏在这小子的手里了。”
朱林宗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位哥哥把这些驮子和这几个鸟人统统拉到山上,东西归你们调度,这个老道我可就带走了。”
有小喽啰打开驮子,发现里面全是银子,毛算下来也有十来万两。
林如贵说:“兄弟,见面分一半,我们如何好意思要这许多?再说,你好歹也到山上住个一日半日,咱哥们畅饮一番。兄弟们打得有不少野物,也好犒劳兄弟你一回。”
朱林宗马上拱拱手说:“一句两句说不清,兄弟我有要事在身就不敢奉陪了,两位哥哥多保重,咱弟兄们后会有期!”
手下从人正要拿绳索捆绑郭半仙,朱林宗忽然想起什么,说:
“别让这个狗道人半路上使坏,搜搜他身上看有什么要紧的东西?”
从人里外上下翻班务会遍,只摸出一个小葫芦,说:
“将军,只此一物。”
朱林宗看也不看,说:“砸了!妖道身上能什么好东西?”
只因这一砸,葫芦一坏,破了玄机,小太监潘又安才魂魄附体,六神归位。这事前文已有交待,在此表过不提。
郭半仙此时顾命要紧,十万两银子都丢了,哪里还能管上小太监的死活?他哭咧咧地张着大嘴,听天由命地任人捆绑。朱林宗想想不对,朝林、齐二人问道:
“有劳两位哥哥,能否找条狗来杀了?”
“兄弟杀狗何用?莫非想吃狗肉不成?山上有几条肥狗,待我着人杀了,供兄弟下酒吃,”林如贵不解。
“兄弟想吃狗肉不难,我立刻命人去办,包裹好了,亲自送到兄弟府上。”齐光元也说。
朱林宗摇摇头道:“你们误解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这狗老道还有什么鬼把戏,弄些狗血淋到他头上,他的法术就不灵了。”
齐光元笑道:“兄弟不早说,这事容易,待我撒泡尿于他头上,他就是神仙也上不了天了。”
说罢,齐光元走近老道,脱下裤子掏出他那粗大的家什冲老道当头便呲。郭半仙乃是当代得道的高人,受此**,也是他咎由自取。为人不可贪占便宜,不可有非分之心,到头来害人不成,反自取其辱。他是高人,这些道理岂能不懂,关键是说人容易,事情到了自家头上,就另当别论了。
齐光元头天晚上饮酒,清晨口渴,多喝了不少的茶水,加上又憋了这半天,所以他的这泡尿也就格外凶猛激烈。老道折腾了半天,又累又乏又紧张,俩鼻孔出气自然不够用,岂能不张嘴?因而不免有少量尿液入口。齐光元呲了老道一头一脸一身的尿,好半天才提起裤子,对朱林宗说:
“兄弟走吧,别忘了给我们的妹妹妹夫代个好!”
郭半仙四马倒攒蹄,被捆了个结结实实。有现成的小车,胡乱扔进车里,几个人扬鞭而去。
快到京城的时候,朱林宗心想:老道往哪里处置,唯有胡三那儿最安全。大理寺是朝庭执法的地方,什么人物没关押过,还怕这个狗老道跑了?
胡三闻报,亲自出门相迎。未等胡三开口,朱林宗急忙开口先说:
“二哥,你先着人把这个妖道关押起来,有话咱们进府再说。”
胡三听说是妖道,自然忘不了狗血喷头之类的土法子。
郭半仙被关进天牢,细数起来,他已经整一天水米没沾牙了,尿水狗血倒是喝了不少。他现在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当初为何没有跟师父学学穿墙之术,也好免了今日之牢狱之灾。蛊惑之术有何用,害不了别人反而连累了自己。为今之计,没有什么好办法,无非就是再来一次装疯卖傻。他多么相往那深山之中的安逸和清静啊!山中虽清苦,但无世人的骚扰,透着一股甜甜的温馨的悠然。有时他耐不住寂寞,偶尔也下山一趟,但从未惹过大麻烦,多少还能得些银子回去。唯独这一遭,他不知哪个环节上出了毛病,落得个人财两空、受尽侮辱、丢人现眼的下场。他知道,既是他谋算人家的性命,这回肯定不止于受些牢狱之灾,他的大限也该到头了。死倒无也遗憾,问题是这么死了太不值,名声扫地,死于非命。十万两银子没有要了小太监的命,倒把他自己送往西天路。
胡三是个小人,但决不是坏人,更不是恶人。小人有小人的处事方略,坏人一旦落入小人之手,他的厄运就算到了。胡三已经打听到大哥小太监这次遇难的大体经过,碧云寺老方丈道出了其中根卯。朱林宗如今又把这个老妖道捉来,他有的是对付恶道的章法,当然他知道该怎么办。
小太监听说大理寺关了个陷害他的妖道,怀着好奇心想来看看这是一位什么神仙。他人正年轻,血气也方刚,虽然受了几天的折磨,病来得快也去得快,稍一将息便恢复如初。有人搬了把椅子让小太监坐下,他就坐在郭半仙的对面。
郭半仙像一条狗一样倦缩在草堆里,篷乱的头发中露出一对惊恐、迷乱、无助和可怜的眼神,他不知眼前这人是谁。他穿的是官服,人长得道貌岸然,说斯文也斯文,说轩昂也轩昂。观其像貌看他的气质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没准就是审判他的法官,可又不太像是干这种差使的小人物……
“道长,辛苦你了。”小太监说,他的态度很和蔼,尽管卧在草堆里这人曾经谋害过他的性命。
“施主,您是……”
“我是潘又安。”小太监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啊呀,早知您是这样的人物,贫道决不会加害于您。”郭半仙叫道。
“道长害我又是为何呢?”小太监不露声色的笑问道,“那么在你心中我原来是个什么人物?”
“那时贫道听了一面之词,说您是混入宫中的假太监,骄奢宣淫,祸乱宫女,把个天子行宫变作您荒淫无度的极乐场所,所以我要杀您,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尽管手法不是很光明。”郭道人说。
“现在你又怎么看我呢?”小太监问道。
“如今见君一面方知君乃浩气凛然,正义在胸,仪表堂堂,志向高远,决不是猥顼小人,现在看来贫道逆天而行,全是是贫道的罪过了。”郭半仙由衷的说。
小太监道:“如此说来道长倒是一位真人。早听说世间有位上知天文地理、下知前后五百年之事的郭半仙,莫非就是足下?”
“徒有虚名耳!”郭半仙叹道,“几乎误杀国之栋梁,陷忠良于无妄之灾,算什么半仙之体?只求将军将我斩首于午门之外,头颅挂于旗杆之上,号令天下,以儆效尤就是了。”
“莫非道长用的是缓兵之计,有意讨好于我?”小太监试探性的问道。
“非也,贫道虽是徒有其名,但观相识人,却是百发百中,从未失手的。”郭道人言之凿凿道。
小太监道:“既如此我也给你实话实说,忠臣奸臣自有后人评定。我小太监虽是假身,在宫中和宫女们等也曾做过些不臣之举,但有一点我可以向你说明,我从未谋算过皇家江山,倒是你相帮的人天天在想着篡位登基。我虽然没干过什么大事,但边关征伐,平定叛乱,惩罚□□,如此等等,道长你说,我这人是忘恩负义之人吗?”
“施主不要说了,贫道已知错了。”郭半仙羞愧满面道。
“世间传扬说你是疯道人,我看你并不疯啊!”小太监戏言道。
“大都是装疯。”郭道人实言相告。
小太监哈哈一笑起身欲走,郭半仙挣扎起来拦住说:
“将军,我有一事相问。”
“说吧!”
“将军果真姓潘吗?”郭半仙问。
“既是道长相问,我也就不隐瞒自己的身世了,实话相送,我本不姓潘,按说应该姓王的。”
“这就对了。”
“道长对什么了?”小太监不明不白。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施主就不必多问了。世间万事万物,都是有一定的劫数的,将军福星高照,命不该绝,贫道自不量力,逆天而行,也是命该如此。”
小太监听不懂这些莫测高深的道言梵语,想要再问,知道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加上他自己向来就不信神鬼天相,凡事以公道为准,所以就告辞道:
“道长,我先走一步,这里条件太差,待会我令人给你换个好些的环境。”
“莫非将军不杀我?”郭半仙此时最关心的就是这事。
第一五三章 郭法师越狱出走
有道是县官不如现官,小太监说要改善郭道人的居住环境,胡三就那么听他的话?
胡三用的办法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身的老法,小太监中惑毒整整七天七夜水米没沾牙,胡三也饿了郭半仙七天的肚子。郭老道饿的头昏脑转,眼前直冒金星,肚子开头还咕噜噜乱叫几声,这两天了也叫不动了。他实在忍无可忍,扒在牢房门口哀求对狱卒说:
“大人,发发善心,给口水喝吧!”
狱卒道:“想要喝水,我这里还有泡尿哩你喝不喝?”
“行行,我喝我喝。”郭半仙喉中生火,此时哪里顾得了许多。
“那你张开嘴,我往你嘴里呲。”狱卒说的是玩笑话。
“行,我张开嘴你呲吧!实在是渴死了。”郭半仙当了真。
“算了,还是牢靠点吧,咱才不干那种**上挂镰刀的悬事呢!你想想你都饿成那样子了,我这好歹也是块肉,不小心让你咬一口谁能受得了?我还没娶媳妇哩!不过这事千万不要给我们胡大人说,说了我的饭碗就砸了。”
“不说不说,你真是个大好人,这一辈子报答不了你,下一辈子也不会忘了你。”老道谄媚说。
“球!”狱卒骂道,“谁让你记着倒八辈子楣了。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恶老道,出家人偏爱管凡间事,你算卦算的那么准,怎么算不出自己这回落了这么个好下场?”
“贫道失算了。”郭半仙惭愧道。
“你是神仙,墙上挖个洞,跑了去球啊!”狱卒戏弄说。
“贫道没学过穿墙术,贫道也决非神仙,再说贫道也是个奉公守法的人,不想跑。”郭道人老老实实的说。
“你看你那副寒酸样子,说你是神仙,你以为你真是神仙呀!”狱卒冲一只破碗里撒了泡尿,递了进去,斥道,“喝吧,实话告诉你,我这可不是童便,老子昨夜刚逛了回窑子店。”
郭老道此时也不能讲究,双手接过,一饮而尽。抹抹嘴,感激涕零地说:
“谢谢大人!我还有一事劳驾大人。”
“你怎么这么啰嗦?有什么事你说吧!”狱卒抢白道。
“请你转告胡大人一声,反正我早晚也是个死,就请他发个善心,把我早点解决了算了,这样的罪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狱卒不屑地骂道:“你这个得寸进尺的臭老道,我们胡大人是什么人物,岂是我等随便见的?你不是能掐会算吗,你算算,这回你是怎么死,啥时候死?看你算得准不准,也让老子开一回眼。”
“贫道算不出来,再说这儿也没有签,怎么算?”郭半仙嗫嚅道。
“这样吧,我给你几根稻草棍,你算算如何?”狱卒好奇的道。
“稻草棍太短太细,上面不能写字,算不成,有竹片儿最好。”郭半仙摇头说。
“我上哪儿给你找竹片儿去?算了,不和你这个鬼老道磨牙了。”狱卒骂了一声,不耐烦的转身而去。
林如贵、齐光元两人高高兴兴地把十万两银子运上山,当天就摆酒庆贺。正喝酒中间,突然想起牢子里还关着七个人呢!齐光元说:
“哥哥,一堆儿杀了算了,留着还要管饭。”
林如贵说:“都杀了不可,怕林宗兄弟还要寻人。”
齐光元说:“你也是过河摸卵子小心过渡,林宗兄弟三年两年还不定到这儿来呢!咱也网开一面,四个小老道放了,仨保镖杀了,你看如何?”林如贵摇摇头说:“不可,不如咱粗人也干一回细活,审问审问那几个人,看看他们都是啥来头?”
齐光元点头说:“还是哥哥有远见,说干就干,咱马上就审。问明白了,该杀的就杀,该放的就放,省得呆在这儿吃闲饭。”
不一会,七个人被分别押到。齐光元翻翻白眼仁儿问仨保镖:
“说,你们为什么替老道保镖?”
“大王,你老人家就把我们悉数杀了吧!反正回去横竖是死,还不如死在爷爷你们手下。我们镖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镖在人在,镖失人亡。现在银子丢了,我们回去还不是死。”
押镖人被带下去之后,又问四个道童,一道童说:
“大王爷爷饶命,银子归你们了,放我们下山去吧!回去之后天天为你们诵经念道,愿苍天保佑你们。”
“球!做贼的还信那玩意?说,银子是哪来的,说实话就饶了你们。”
“是京城一家大户捐的。”小道童自然不敢说真话。
“我们那位兄弟为何又捉了你们的头儿去?”林如贵多了个心眼。
“说实话也是我们师父的不是,昨天晚上因为住店的事和那位好汉发生了口角,两家都要争着住上房,那位好汉不让,是我们师父多出了一百两银子,才强住了上屋,就是因此事才惹怒了那位好汉。”
齐光元听罢笑道:“朱兄弟也太小心眼了,为这么大点屁事。”
两人低头一合计,说:“统统放了吧,历来山规,要钱不要命的。”
七个人各领了五两银钱的路费,然后抱头鼠蹿,飞奔下山。
只因林、齐二人放了这七人,又生出事非,此是后话,后文自有交待。
这一日,狱卒端了碗汤,里面好歹有几根面条,打开门递进去说:
“吃吧吃吧,我们胡大人怕你饿死,让我给你端碗饭吃。”
屋里的味道实在是臭气熏天,直呛鼻子,狱卒急忙回身掩上门,躲鬼似地逃了出去。
狱卒刚一出门就有人右手提了一瓶酒,左手拎着一包下酒物走了过来说:
“兄弟,今晚没事,咱哥俩喝一壶吧!”
狱卒朝身后瞅了瞅,说:“喝就喝,反正这个半死的老道也跑不到哪里去!”
不一会外面传出了如雷鸣般的鼾声,郭半仙吃了碗面条,多少有了点精神,爬起来往外一瞅,原来是两个酒鬼已经烂醉如泥了。他拉了一下牢门,门居然没锁!郭半仙突然才料到他命不该绝,此时不走还待何时?他轻轻拉开门,扒下其中一个狱卒的衣服胡乱套在自己身上,一颠一颠地往外就走。好不容易摸到大门口,门房的人已经睡了,里面传出声音说:
“妈的这么晚了还要出去,有事啊?”
郭半仙压着嗓子说:“胡大人要我去给他办点事,一会就回来。”
“那好,你把门掩上就行,省得我又开门又关门的。”
郭半仙出了大理寺,又走出半里多路,估计不会有啥危险了,这才摸摸自己的头颅,念了声“无量天尊”,举手加额道:
“这条命总算又拣回来了。”
第一五四章 假道士张网捕鱼
前回书已经说过胡三的为人,这里就不多累赘了。胡三那样的精明,视小太监为他一奶同胞的亲兄一般,他岂能疏忽大意放走郭半仙等他缓过神来再突然回身咬人一口?
郭半仙睡眠倒是不缺,唯一想做的就是来一顿屠门大嚼,然而如今半夜三更的到哪里去找吃食?别说他身无分文,就是有钱也没有人半夜里起来为他煮肉炖汤。举目四望,京城之大到无边无际,房舍鳞鳞密布,竟无他栖身之处?而且他也不敢在此久留,大理寺那里一旦发现了他越狱而逃,必定会派重兵追捕。因此他必须在天亮之前离开京城,然后找个隐蔽的地方先躲上几天,等风平浪静了才好返回他的崆峒老家。起先他曾考虑过去王丞相家避避风头,转念一想不合适。他拿走了王书贵的十万两银子,小太监却皮毛未损地活在人间,他还有脸去丞相府里做贵宾?王丞相岂不活扒了他的皮?
所谓杀人者偿命,借贷者还钱,朝朝代代,历来如此。他谋杀了人家小太监,人虽未死不是他的刀子不快,而是其中另有缘故。他的人找上门来把他人赃俱获,要杀要剐任凭发落他无话可说。谁叫他们自己用人不当,两个醉汉误事让他钻了空子,逃之夭夭,这也是苍天护佑他的命大福大造化大,遇难呈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都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也犯不着落哪个的人情。
郭半仙毕竟是饿了几天的人,走路的姿式难看不说,而且挪不动步子,走走停停,一摇三晃地好不容易出了城,抬头一看,不觉天已大亮。再回头瞅瞅,竟不见一兵一卒追来,他顿感释然。他的老窝在西,上次罹难被捉也是在西北方向。这次他多了个心眼,也不往南也不往北,更不往西,偏偏往东走。兵书云:兵不厌诈,指东而打西,就让那个叫胡三的大理寺正卿带人带马往西方穷追不舍去吧!
路边有一汪小溪,郭半仙趴下去痛饮了个够。然后脱下那身狱卒的衣服,仍旧恢复了自己原来那身道袍道服的打扮,只可惜丢了帽子,否则他仍旧是一位道貌岩然的出家道士。郭半仙喝了个肚儿圆,心情也较方才有了很大的好转。他在小溪边徜徉了半个时辰,洗脸净足,捋了捋乱发,重新修饰一番,最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那条小溪。
下面首要解决的问题是腹中饥饿,因为山路荒僻,别说人家就是路上行人也不见一个。又走了几步,他发现前头有一片松林,松林尽头若隐若现一间小土屋,小屋顶上还冒着缕缕青烟。郭半仙庆喜终于找到了有人的地方,既然有人就必定有食物,好歹让人家施舍半碗剩饭一个馍什么的,吃了东西才好赶路。他已经决定了,暂不西行,先四处游荡个一年半载的再说下一步打算。游方道人四海为家,他凭借自己那么好的法力,打个卦抽个签什么的是他的拿手好戏,那里混不上一碗饭吃?
到了近前才发现松林中是一处墓林,墓碑耸立,坟丘密布。树稍上有两只乌鸦在忙着筑巢,蓝天上有几只苍鹰在来去盘旋。山野寂静,碑林森森,他不觉手心里冒出了一把汗。
他大着胆子去敲门,门开处从小屋里走出三个道士打扮的出家人,郭半仙此处遇见道友,心中格外高兴。遂单手托起,五指并拢,念了一声:“五量天尊”。
对面三人穿戴打扮虽然貌似道者,但举手投足却是不敢恭维。其中一个大约是为首的小道长吧,年才二十来岁,长得不胖不瘦,面相不丑不俊。五官看着还行,面相里怎么带着一股放荡不羁的傲气和酸相?两个道童说道童太勉强,说道徒没人敢收,人长得五大三粗不说,穿着也不是很得体,不用看就是两个不伦不类的角色。那位为首的道士胡乱打个稽首,口里说道:
“老道请了。”
这是什么话?郭半仙一生与道士为伍,见过同行无数,没见过这么接人待物的出家人。但是眼下有个人总是伴,他也计较不了许多,回了一礼,说:
“敢问道兄,你们焉何来到此处?”
道士头儿说:“前天做了一个梦,老天爷让我在此会一个朋友。所以昨天下午我就早早来到此处,在看坟人的小破屋里宿了一夜,老道你说,我这人是个信人吧?”
真是一派胡言乱语!哪里有做个梦就那么当真的?真是痴人说梦。郭半仙心里虽是这么想,嘴里却说:
“道兄既是按图索骥来此会友,实在是个知情知义的虔诚出家人。如今贫道走错了方向,误入山中,有幸与道兄相会,也算是三生有幸。动问道兄一声,身边带得是否有吃食,胡乱施舍我一些,贫道实实饿坏了。”
“有有,既是来会友,岂有不带食品的道理?”道士往后招呼一声,瞬时之间小屋前摆了一桌上等佳宴。
郭半仙饥肠辘辘,见了这般丰盛的佳肴,顿时把持不住,先拣几块肥肉塞进嘴里。
两个壮汉轮流把盏,郭半仙来者不拒,狼吞虎咽,风捲残云一般,眼看一桌子菜肴让他吃去一多半,酒也喝了不少。
对面那位道士笑道:“老道慢用,不必心急,酒肉管够。”
郭半仙尴尬地回之一笑,面露愧色说:“见笑见笑。”
“大仙乃是世外高人,识天机,熟地理,能知前后百年事,怎不知你对面坐的是何人?”对面道士说。
“你是何人?”郭半仙把一根啃光的骨头扔到地下。
“小道虽然道行不深,但我已算出你是何人?”那人仍旧面带笑容,神态可鞠。
“我是何人?”郭半仙又抓起了第N块骨头。
道士说:“你乃堂堂有名的郭半仙郭道成是也,我说得对吗?”
郭半仙立马惊觉起来,急问:“你如何得知?”
道士说:“我能掐会算呀!”
郭半仙不屑,道:“道友真会玩笑,我郭半仙虽是在江湖上有些名声,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敢问道兄高姓,在哪座庙观主事?”
“我是道人不住观,偏偏就在寺里?”道士说。
“寺里,道人住寺里,这倒是新鲜事,你供职的是个什么寺院?”郭半仙如坠云雾之中,终究摸不情眼前是个什么人物?
“大理寺!”道士嘴角挂出一丝冷蔑。
“大理寺是官家办案的地方,如何能有和尚道人,莫非道兄……”郭半仙瞅见了对面道士的眼神。
“我是胡三,听说过吧?”胡三半玩笑半认真的说。
“胡、胡大人,你要杀便杀,为何这样捉弄于贫道?”郭半仙反而沉着了气,他想站起来可是站不起来。
“我为什么要杀你?我的刀下从不死出家之鬼。”胡三说。
“你、你想怎样处置我?”郭半仙心犹不甘的问。
“不用我处置,你自己已经把自己处置了。”胡三笑道。
“莫非你在酒菜里下了毒?”郭半仙问。
胡三哈哈一笑说:“你吃我也吃了,你喝我也喝了,难道让我陪你殉葬不成?”
郭半仙仍是不解,问:“那是为何?”
胡三说:“以前我还以为你是个得道的高人,现在看来你狗屁不是。我大哥潘又安为人正义,效忠皇室,多少次疆场厮杀,呕心沥血,披肝沥胆,就算他是假太监,干了皇上的几个老婆,哪又算什么多大的鸟事!皇上本想阄别人,没想到却把自己变成废人,这都是天意,老天爷的安排啊!我大哥是什么人物,你却用不敢见人的蛊惑之术把他害死?你想,潘又安一旦被你害了,老贼王书贵必定欺君作乱,南面称尊,祸国殃民。你害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国家,像你这样出家人的败类,留在世上有何益?即便如此,我没有动你一根指头,没有骂你一句半句,我大哥好心好意地见你一面之后,你并没有幡然诲悟的意思,也没交待和王书贵老贼如何勾结作案,诈他十万两银子的事,然后想一走了之。就这,我还想给你留条活路。我就打了一个赌,故意创造一个让你逃跑的机会,如你安分守己,好好呆在狱里,我断然不会杀你。”
“大人再给贫道一次机会吧,我定会认罪改过,重新做人的。”郭半仙的身子已经无法移动,说话也开始喘起粗气。
“晚了!天做恶,犹可恕,人做恶,不可活。这是你咎由自取,谁也救不了你了。都说是出家人不贪财,可你这却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十万两银子就取人家的性命,饿了这么多天的人竟敢一顿吃下这么多?我的话说完了,你是死是活皆由天定,如果你躲过今天这一劫,我不会再找你的麻烦,算你命大!”
胡三说完,一脚把桌子踢翻,带着他的俩“道童”,扬长而去。
郭半仙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了,他的肚里装进去了太多的酒肉,他忘了他是个几乎快要饿死的人。开始他还能挣扎着坐起来,没多久便横卧在地,猛地一阵巨烈的痛疼,他不由地昏晕不醒。
树上的那两只乌鸦,不时失机地落在他的身上,高空中盘旋的老鹰似乎也发现了小屋旁边躺着一具死尸。周围散乱着不少吃食,躺在地上的人是吃饱了,它们可是还饿着肚子呢!
第一五五章 王丞相剿匪蒗蒗山
郭道人临死前还一直在不停地默默念道:“我一生都是算计人来者,到了儿也被人算计了一回。”
命由天定,此话有谬,不如说事在人为的好。郭道人如若碰在小太监的手里,让他认个错,奚落他几句,或许就放他一马走人了。如当初朱林宗说话,大不了也就是一锤子的买卖,死也死个痛快。偏偏老郭头不走运,怎么就犯到胡三大人的手上?这胡三一肚子的坏心眼,好心眼不少,坏心眼也不少。也不杀也不打,饿了人家好些天,好不容易逃出了囹圄圈儿,刚有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最后又灌了人家一肚子酒肉,让郭半仙这么名声显赫的成名成仙的人物,落了个自己撑死自己的下场。这个胡三,你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书接前回,胡三不是神仙,郭半仙摸摸揣揣钻进他的小屋里,那是纯属巧合,并不是他能掐会算,他有那本事就不是胡三也改叫胡半仙了。为防保险起见,他四面都埋伏的有兵,事先说好了的,只要他郭半仙出了城,谁逮住就杀,也别问他张三李四。而且最好是捏死、捂死,打死也行,不让他放血为原则。如此说来,郭半仙倒是摊了个最好的结局,最终还闹了个肚儿圆。
王书贵自打那日打发走了郭半仙他们去了之后,便踌躇满志起来,以为功德圆满。小太监那边寿终正寝,他还有何所惧哉?以为即将大功告成,小皇上只不过是聋子的耳朵,佟丫头也不堪一击。谁知未出几日,事有突变,小太监居然又活了?这真是煮熟的□□又让它飞了,炒焦的麦粒儿竟然还能生芽长叶?真把他家的,天下少有的怪事偏偏就让他碰上了!王书贵此时想的不是如何再去追究小太监的身体状况,他这阵突然想起他那十万两银子。决不能鸡飞蛋打,决不能便宜了那个臭老道?什么狗屁半仙,充其量是个二百五、半吊子、三脚猫,江湖骗子还差不多。王丞相骂归骂,埋怨归埋怨,关键是怎么样赶快把钱要回来。王书贵不敢怠慢,迅速组织人马,急忙派人去追,务必要索回那十万两银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当时虽未签定合同,口头协议是有的:事成则付款,事不成则分文不取,如今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他臭老道好意思私吞这笔巨款?
正好,派出的人还未出发,三位当保镖、护银子的府兵却是回来了。
王丞相问明清况顿时大怒,那个叫朱林宗的原来和山贼土匪是一伙!这回把柄已让他抓到手,明日早朝面君,看他小太监还有何话说?
第二日早朝,王丞相出班奏曰:
“吾皇万岁万万岁,臣闻京城西去约三百里处,有个蒗荡山,山上劫匪肆虐,横霸一方。过往客商谈山色变,不敢擅行,远近皆受其害,百姓叫苦连天。望我皇早发天兵,剿灭山匪,以示皇恩浩荡,黎民百姓则举手加额,弹冠相庆。”
小皇上一听有匪事,自然把眼光就转向小太监这一边,国为他是主持军事的。小太监当然明白皇兄的意思,但又不便说话,只好低头不语。尚未等小皇上开口,王丞相怕小太监多嘴,急忙又言道:
“据臣接到密报,有骁骑校朱林宗将军与山匪有染,数日前曾在山前帮山匪劫掠过路客商,请皇上一并处置。”
“不会吧……”小皇上头摇得拨郎鼓一般,发话说,“朱将军乃朝中重臣,咋能缺那几个小钱,又怎会与山匪为伍呢?想必是你的情报有误,看错了也未可知。不如这样,为了弄个清楚明白,把朱将军朱林宗着大理寺调查一番,派兵的事你再斟酌去办吧!”
小皇上的脑子一会儿清楚,一会儿不清楚,这阵大概是明白了一点。等母后拽绳儿,母后那儿又没动静,他有事急着快快散朝,因而就索性自顾自宣旨下去道:
“朱林宗即日起停职反省,交由大理寺查办。剿灭山匪一事,相父自行定夺。”
圣命一出,王丞相大权到手,急召文世昌到府中商议。文世昌道:
“恩相,若要剿灭山匪不难,卑职保举一人,定然马到成功。”
“你说是谁?”王丞相不知文世昌想起了哪个人。
“赵小高。”文世昌肯定的说。
王书贵点点头,说:“丞相所言极是。为今之计,除了赵小高再无第二个大将可以出阵了。只是这个人目前无官无职,让人家出兵打仗,总要给人家一个由头呀?”
文世昌说:“这事简单,只要恩相你明日早朝在皇上面前说一句,想要委派赵小高为大将军,圣上既然已命恩相全权操持剿匪大计,此事定然应允。”
皇上传旨,命文世昌为剿匪都指挥使,授四品官衔,赵小高为都指挥副使,授五品官衔,拨精兵三万,择吉日出兵,剿灭蒗荡山强贼。
消息一出,难坏了两个人,一是小太监,一是曹花枝。小太监心想林如贵齐光元两个草包岂能是赵小高的对手?曹花枝想的是林、齐俩人对她有救命之恩,而且两人和她亲如兄妹,一旦山寨被攻破,玉石俱焚,倘有小兵被俘下山,道出真情,她也脱不了干系。曹花枝约出小太监,问他有何破兵之计。小太监早胸有成竹说:
“贤妻不必惊慌,这次必借机会取了那个假太监的小命,否则以后还有麻烦。”
曹花枝说:“你倒是想好了没有,两位哥哥功夫平常,山上百十号人如何能抵得住三万官军?”
小太监安慰道:“你放心就是,不出十天官军自退。”
曹花枝不满说:“潘郎你光说得好听,十天以后两位哥哥的头颅都不知到什么地方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小太监笑道:“两位兄长对我不薄,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我这就派人骑快马通知他俩,死守山寨,坚不出兵,即便有三万人马,那么细长的一条小道也决不会轻易攻得上去。”
曹花枝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你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不知这次你想请哪路神兵助战,莫非又是夫君的哪个老婆吧?”
小太监哈哈一笑,道:“知我者,还是我的老婆花枝夫人也,我正在想这回该动用哪一位?不过要请就请两位,到时贤妻可不敢沾酸吃醋呀!”
曹花枝也掩口笑道:“不管你有多少老婆,别到时休了俺就行。”
“我发誓!”小太监叫道,“每个老婆都是我的命根子呢。”
曹花枝嗔道:“好了好了,我的大相公,别赌咒发誓了,就赶快实施你的计划吧!”
第一五六章 小太监搬兵上官雪
文世昌、赵小高率三万人马不日即到蒗山脚下,大军也是三面围定,一面是悬崖峭壁,不须设防的。一万人马为一队,文都指挥使自带一队守山左,都指挥副使赵小高坐镇中央要道,另一队由嘉峪关总兵马上青带人把守。三军只带足了十天的粮草,言明十日之内若攻不下此山,自筹军饷,自行寻找出路。若是无功而返,为首的还要罢官免职,罚款罚粮,然后交由大理寺按律问罪。
文世昌是个文官,带兵打仗尤如杖面杆吹火一窍不通。赵小高虽然有些武艺,然而行伍的事却是不敢恭维。马上青尽管算是军事专家,但他不掌实权。这样凑起来的几个人带着三万人的大队伍,不耽误事还怪了。队伍花了三天的时间埋锅支帐,整理军务。他们倒是想打一场持久战,然而王丞相却没有给他们这么充足的时间。到了第四天的头上,才把队伍集合起来,准备攻山。前面讲过,上山只有一条小道,一次只能允一人一马通过,山上就算只有十人把守,擂木炮石滚下来,多少人也攻不上去。这样折腾了一天,一无所获。山上的匪影都未见到一个,自己倒损失了十几个弟兄。老文好不容易得了个升官发财的机会,奈何又逢上这么一块难啃的骨头,心急发燥,一个人窝在大帐里如驴推磨一般转圈圈。赵小高来时早有准备,私藏了几个□□扮作兵士在军中,巴不得天黑,且受用再说。至于战事如何,他才管不了那许多哩!马上青听说有这样两个窝囊废带队,干着急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皇上的近臣、丞相的死党呢?
林如贵、齐光元两人,头几天得到了小太监捎来的书信。书中叮咛他们只能防守,不可下山,每天有三十个人分成三拨轮流守住三个隘口,官军必定攻不上去。只要能守住十天,必定有援兵来救。那时再从山上冲下来,两头夹击,官兵必退。林、齐两位莽汉刚掠了十万两银子,白拣的东西自然大手大脚,高高兴兴从山下采购了不少吃喝等物,山顶上又有个天然喷泉,水源充足,这样别说十天,就是一个月两个月也能坚持。
小太监先派人去莲塘镇去请黄秋蝉,然后自己亲自动身再去双龙镇走一遭。不是他特意给上官雪面子,非要他亲自去请不可。他的八个老婆他一贯都是一视同仁,历来都是公平对待,决不会也不可能厚此薄彼。同时两个人去两处,他又没有分身术,只能弃一取一了。双龙镇路近,莲塘镇路远,他手头一大堆烂事抽身不得,只好舍远而求近了。他知道凭上官雪和黄秋蝉两人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功夫都不足于对付得了赵小高,如果俩人联手,即便没有十足的胜算,起码也不会吃多大的亏。
去请黄秋蝉小姐的一路,自然少不了黄仁。黄仁领几个人带了小太监的亲笔书信去请黄秋蝉。小太监这一头因为朱林宗正在受审,没奈何便带上张发存和另一个弟兄,三个便匆匆出发了。
仨人骑的都是快马,不日便到了双龙镇,这日凑巧又是逢集,却不见往日街上人头攒动,叫买叫卖的热闹景象。家家店铺关张,户户小商歇业,一副百业萧条、八行凋敝的样子。小太监离开此镇不久,才刚数月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小太监有些纳闷,悄悄下马,走到一户人家,轻轻敲门小声问道:
“店家,我们是过路行人,想打听一下去双龙寨怎么走?”
过了好大一会儿,大门才打开一条缝儿,门缝里往看去,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在院里头摇手制止道:
“客官,双龙寨万万去不得,那里正在打仗呢,已经半月有余了。”
小太监低声说道:“老丈能否借一步说话,让我们进到院里问个清楚,不能去便不去了。”
老者听他们都是外乡人口音,知道不会有大碍,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让他们仨人进去说话。小太监命张发存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接过来放到桌上说:
“老丈,我们远道而来,又渴又饿,请您老人家行个方便,为我们烧些茶喝,弄点饭吃。如果那里开仗,我们就不去了,今日已晚,劳驾您开个房间,我们胡乱住上一宿,明日便原道折返算了。”
老者说:“住一宿倒也不难,吃喝又都有些现成的菜蔬,马草马料也尽齐全,只是怎能用得了这许多银子,有一二两便足够了。”
小太监说:“老丈不必推辞,如今不比往常,您老人家也担着风险,十两银子又不是大数,您权且收下。”
老者这才收了银子,令人去打水烧饭。小二哥送来茶水,几人落座闲谈,老者开口问道:
“客官,听口音你们好像中原人氏,到此何干?”
小太监道:“有个朋友在双龙山寨做事,我们是寻访朋友来的。”
“事不凑巧,寨里出了战事,你们还是不要招事的好,住一宿便快快离去吧!以后待战事息了,再来寻访朋友不迟。”
“老丈说的也是。”小太监又问,“老丈,山寨一向平安,焉何打起来了呢?”
老者道:“客官有所不知,自前日老寨主的三女儿招了一位郡马之后,那位郡马好生了得,连杀青龙寨三匹骡子,平定四方。老寨主自带三女儿驻守大寨,大女儿大女婿,二女儿二女婿把守青龙寨,这一带方圆数百里遂成一家管辖,百姓称道,官府又不甚过问,大家相安无事。半月前不知从何处来了一队人马,约有一千之众,为头的首领说是为三匹骡子报仇来的,若要山寨答应他们三个条件方才收兵。”
“哪三个条件?”小太监不禁问道。
老者言道:“客官见笑,老夫也是街谈港议,道听途说,记得不是很准。大约第一个条件是交出那位三郡马,第二个条件是让出山寨之主,第三个条件就是把三小姐许配他们首领为妻,三条任选其中一条应允了即刻退兵。”
“把那个三女婿交出去不就完事了吗?”小太监明知故问。
“这客官你就不知详情了。”老者笑道,“三女婿武艺虽是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惜他和老寨主的三女儿婚配不久之后就已然离去。若三女婿在时,哪个敢来说个不字?”
“后来呢?”小太监无话找话。
老者说:“后来两家言语不合就打了起来,三小姐虽然武功出众,毕竟是女儿力薄,被那壮汉打败退回山寨,自此便闭门不出。任凭壮汉他们叫骂,如此已相持半月有余。”
“这样相持下去,山寨还能坚持多久,他们粮草接济得上吗?”小太监心中已经有数。
老者道:“山寨粮草无数,主要是水源不通。客官不知,寨子修在半山坡上,无法掘井,只有去山下汲水,如此下去,他们坚持不了几天,渴也把人渴死了。”
不一时饭菜上来,大家无话,老者遂自去了。
第一五七章 盖氏兄弟山寨逞凶
盖家与罗家本是有些亲戚关系,但是由于财产还是地盘等方面的原因两家已经年久不相来往了。罗家占据青龙寨,盖家祖袭黄龙寨。青龙寨是个大寨,黄龙寨是个小寨,所辖人口不足两万。三匹骡子死后,黄龙寨乘势发达起来,又攫取了青龙寨一部分村舍和人口,渐渐有些忘乎所以。加之前次上官雪比武招亲抢新郎之时盖家老大也在其内,后比小太监莫名其妙地占了先,当时就很不服气。论名次他是第一名,小太监是第九名,最终小姐却把小太监抢了去。
再后来他又打听到小太监杀了罗家三兄弟,上官家一下子扩大了地盘,势力大增。好梦总有醒了的时候,好戏总有散了的时候,那个三女婿原来是个四海云游的没尾巴驴,耐不住性子,没几天就撒丫子跑了。盖氏兄弟一瞅机会到了,于是倾巢出动,发兵攻寨,要和双龙大寨决一雌雄。
盖氏三兄弟老大叫盖天力,老二叫盖地力,老三叫盖人力,都拜了名师学艺,各有一套本事在身,加上自幼在山岰里长大,登高爬低如履平地一般,骑马射箭百发百中。
头天出战,大寨主上官雪率领全寨兵勇出马迎敌,弟兄三个采用车轮战术,杀得俏女将香汗淋淋,气喘不止。最终被盖家兄弟打败,扔下几十具尸体,仓慌回寨。自此之后,上官雪闭寨不出,任凭盖氏兄弟叫骂。
老上官认为如此下去也非常久之计,顿时没了主意,私下里和女儿商议,是否派人把大、二女婿请来一齐会战盖氏兄弟。小姐摇头道:
“二位姐夫武功平常,远不是盖氏兄弟的对手,来了也是白送死。如今看来只有一人可胜这三个逆贼。”
老上官问是何人,小姐道:“只有潘郎可救我山寨,否则后果难料。”
老上官叹气道:“女儿尽说些没用的话,三姑爷回朝中做事,去后不久打发来一个不男不女的少年,说他正在南方公干,此后再无消息。如今天远地阔,哪里去寻他?”
上官雪道:“既然这样就只好把山寨送给这厮们,我们逃命去乾。”
老上官脸上变色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山寨乃是祖传基业,如何能轻易送人?”
上官雪道:“那又怎么办?他们提出的条件是要么把潘郎交于他们,要么纳我做他们的老婆,要么献出山寨。如今潘郎不在,如要在谅他们也不敢来,要我做他们的老婆,誓比登天,除非把我的死尸抬进洞房,三条中间唯一可行的就是献寨了。”
老上官犹豫道:“且过几日再看,寨子坚固,他们一时半会也打不进来。”
两下僵持不决,一个强攻不下,一个坚持不出,如此眼见就是半月有余。寨中粮草倒是不缺,唯有饮水一项却是岌岌可危。人不可一日不喝,马不可一日不饮,寨中储备的那一点存水维持不了几日便锅盆朝天。凑巧老天爷这几日又滴水不降,全山寨之中陷入一片焦急绝望之中。
老上官无奈,想施缓兵计,趴到山寨围墙箭垛口上对盖氏三兄弟下话喊道:
“三位英雄,容老夫说一句话,你们暂且退兵,容我们父女商议商议,过几日我亲自把小女送到你寨中如何?”
老大盖天力听到此言,心中暗喜,眼见一位如花的美人儿就要到手,心里一乐,有心要允。老二盖地力和老三盖人力从旁撺弄道:
“大哥,且莫上了这个小老儿的当,他这是缓兵之计,我们人一退走,他们铺盖一卷,撒丫子跑了,我们哪里去寻?甚或再从那里搬取了救兵,我弟兄落个竹篮子打水,到头来岂不是人财两空?”
盖天力听着有理,对城墙垛口上的老上官叫道:
“大叔,要不这样,你把雪儿放出来交于我睡上一夜,我便即刻退兵。雪儿反正已是残花败柳,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嫌弃就是了,谁用不是用,大叔你看如何?”
老上官气的几乎没有背过气去,想当年他在双龙寨当寨主的时候,是何等的威风,哪个敢在他面前放个屁?如今人老力衰,竟遭受这样的侮辱。
上官雪满面绯红,杏眼圆睁,怒目而视,悄悄从身后拔出一箭,弯弓搭矢,“嗖”一声射了出去。奈何距离太远,箭头离贼兵队伍五六尺的地方落下。盖天力哈哈大笑道:
“贤妻何必动怒,不日你将睡在我的床头,咱们夫妻恩爱一回,绝对不亚于那个假太监的。”
上官雪大怒,斥道:“你这狗贼,且莫欺人太甚。潘郎若在,哪里还能容你等在此逍遥?早八辈子见阎王去了!”
盖天力嘻嘻笑道:“雪儿雪儿,我可是一片好心,你别拿那个狗屁潘郎吓我。他如今还不知在哪儿搂着皇娘娘睡觉觉哩,你还在时时念叨着他?不如我俩成就百年好事,天天厮守在一起,不比和那个太监快活?”
上官雪何曾受过此等奇耻大辱,她怒气冲冲地走下寨墙,喝令小军备马拿枪。
老上官也急急跟了下来,老泪扑簌,哀声劝道:
“女儿啊,你万不可去,这三个如狼似虎的兄弟,岂能放得你过?你且息了这口怒气,再奈何个三日五日,咱们再寻良策。也许皇天保佑,派贵人下凡助我一臂之力,灭了这伙强贼也是有的。”
上官雪不听,道:“爹爹不要拦我,横竖是一个死,我出寨和他们再战三百合,容他们杀了算了。我一死他们必然退兵,寨下之围自然解了,强似躲在乌龟壳里受人欺!”
老上官一把抱住,劝道:“女儿莫去,你若有个闪失,爹爹可就活不成了。”
小姐说:“我不出去,大家活不成。”
说话间,小兵已经把马备好,上官雪收拾利落了,挺枪在手,令人放下吊桥,大喝一声,单人独马,冲了出去。
第一五八章 威武太监遭遇蟊贼
前文讲过,上官雪的武功按理说也在一、二流之间,但终归是女孩儿家,力气上总是吃了很大的亏。加上盖氏兄弟这几年躲在山中苦苦修炼,功夫已日臻炉火纯青。一个还勉强对付一阵,仨老虎齐上,她自然远非对手。这次舍命出战也是迫不得已,抱着一个拚命的态度,宁可战死也不能吓死,让这几个恶贼小觑了她。
盖氏兄弟见上官雪单人独骑杀出寨子,顿时大喜,怕就怕她老虎不出窝哩!盖地力、盖人力一齐要上,盖天力在后面叫道:
“还是让老三先上吧,不过可不敢较真,手下注点意,伤了你嫂子的哪儿,我可饶不了你。”
老三答应一声,拍马冲上去接住。上官雪也不搭话,挺枪分心就剌。盖人力举刀相迎,两人战了约有五七回合。盖地力用刀拨开上官雪的枪,笑道:
“嫂嫂,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何必还要这么认真?”
“呸!”上官雪斥道:“狗贼休得胡言乱语,谁是你嫂嫂,谁和你是一家人?”
盖人力怒道:“给脸不要脸,反而出口伤人?你一个下边人(西方黄河上游为上,东方黄河下游为下,故称东方人为下边人——作者注)用过的破货,我家大哥不嫌弃就是你的福分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说三道四?”
上官雪粉脸变色,花枝乱抖,舞起手中钢枪,骂道:“恶贼,我想嫁谁是我的事,与你等何干?你们过你们的日子,我们过我们的日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谁招惹你们了?”
盖人力一边招架一头嘻笑说:“招惹倒是没招惹,谁让你脸蛋长得那么好看,让我家哥哥想死想活、寝食难安呢?上官雪儿,算啦,咱别打啦!打到明天你也不是对手,不是我家哥哥说话,想必这阵你早已不在人世了,前日不是我弟兄手下容情,量你有几个脑袋?如你识相些,就请下马受降,我给你赔礼认错,别说嫂子,叫你一声娘都行。否则我稍有不慎,伤了你的胳膊腿儿,或是一刀将你打下马,绳绑索捆了回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呢。”
上官雪不理,左一枪右一枪,枪枪都在盖人力的致命之处。盖老三不敢大意,俩人枪来刀往,一口气战了约七八十个回合。
老二盖地力见火候差不多了,打马上前,道:
“老三你先在旁边喘口气儿,待我跟嫂嫂也学上几招。”
盖人力退下,上官雪接住又和老二厮杀了五六十个回合。此时上官雪已是筋疲力尽,浑身汗水浸透战袍,两臂酸麻,实在无法坚持了。盖天力见状,换下老二,马上拱拱手说:
“雪儿妹妹请了。”
上官雪口喘粗气道:“谁是你的妹妹?要杀要打随你便!”
盖天力马上笑道:“看你已累成那样子还嘴犟?别打了,跟我回家去吧!咱们立马拜堂成亲,你是我的妻了,我怎么还打你,亲都亲不够呢!”
“呸!”上官雪喘过这口气,骂道,“盖天力,你明明知道我是有夫之妇,你还在这儿一味地纠缠,你还算是个人吗?”
“好好好,”盖天力不怒不火,据理反驳道,“当初你比武招亲,是我排了第一名,你不抢我,为何抢了第九名呢?”
上官雪抹抹眼角的汗水,不屑道:“人家那是让你一招,否则你们仨兄弟绑到一起也不是我家潘郎的对手。”
盖天力大声叫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蹓蹓,大英雄是打出来的,不是吹出来的。”
上官雪道:“行,我这就捎信给潘郎,叫他来和你比试比试,如他真打不过你,我立马跟你走,这样行吧?”
“狗屁!”盖天力冷笑一声道,“雪儿你这话哄三岁的小孩子去吧!你说得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我今晚就想和你拜堂成亲哩!如有一天你的潘郎果真来了,我不妨和他再比试比试,如若打不过他时再把你交由他便了。”
上官雪怒从心头起,破釜沉舟骂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牲,你把我上官雪当成什么人了?来来来,本姑娘和你大战三百合,宁肯死在你的斧下,也决不会依从了你!”
盖天力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好吧,我看你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等我把你拿下,看你有何话说?”
上官雪挺枪就剌,盖天力拿斧架起,俩人话不投机,又战了起来。约摸过了二三十个回合,上官雪力怯,心想再战也是没用,遂打马奔出圈子,枪交左手,右手从腰间抽一柄宝剑,仰天大叫一声:
“潘郎啊,你我来生相会了!”
突然间,小太监应声而至,见状急呼道:“贤妻莫慌,潘某来也!”
小太监的白龙神驹乃是久经战阵的宝马,腰细腿长马又机灵。刚到山下路口时,小太监吩咐张发存和那位小将两个,说:
“兄弟,你俩在此守住山口,莫让一个活的走了出去。”
两人应声道:“哥哥放心!”
从山底到半坡,也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转瞬即到,远远看去,上官雪正要拔剑自吻,小太监大喊一声,说话之间,马已到了圈子里头。
上官雪扔了宝剑,望着小太监喜极而泣道:“潘郎,莫非这是梦中?”
小太监笑道:“雪儿,青天白日,哪里会是梦中?你暂且一旁歇息,待我灭了这几个狗贼,再和你说话不迟。”
老寨主上官豹心惊胆战地倚立在寨墙上,就见女儿战不过恶贼,打马奔走出了圈子,而且就要拔出宝剑横剑自吻时,急得老上官几乎没从墙垛子上掉下来。正在这时,突然老远看到一匹白色的龙驹直奔山寨而来,切近时方才看清是三姑爷到了。口里一边喋喋连声道“快开寨门快开寨门,救星到了,救星到了哇!”一边踉踉跄跄下墙而去。
盖天力和小太监曾经同场比武,本是认识的。想当初他就和小太监过了几招,也不过是稀松二五眼,今见他自己寻上门来,心中大喜,对两个兄弟说:
“此人本事平常,二位兄弟莫要惊慌,哪个先上?”
老三不知水深水浅,看面相只不过一个小白脸,只不过马高枪长,谅也没多少真章程,又听哥哥说此人本事平常,遂大喊一声道:
“大哥,待我去灭了这厮,给你除这口恶气!”
第一五九章 上官雪枪下出新鬼
盖老三虽然在小山旮旯里算得上个人物,但充其旦也不过是门背后的光棍,和叱咤风云的小太监比起来就相形见拙得多不是寸长尺短的问题。未出三合,盖人力就有点措手不及,慌乱之中想撤,奈何小太监不给他溜走的机会。又勉强硬着头皮支了几招,早已经是大汗淋漓,心惊胆战了,手忙脚乱的他唬得哇哇大叫。老二想帮忙,知道上去也是白送死,正犹豫不决呢,盖天力终归是大哥,不忍心眼看着老三兄弟丧命,把手朝老二盖地力一招,大叫一声,道:
“哥仨索性全上了!”
好一场三盖战太监!潘又安面不改色,气不长出,一人独挡三面,□□游刃有余。他那一杆勾魂长枪,神出鬼没,枪枪皆是夺命的杀着。这也是一还一报,三恶徒刚才戏雪儿时的神采全无,如今只剩下如何保命、全身而退的份了。
老寨主上官豹知道女婿的厉害,早早带人出了寨子,大约也是千十号人的队伍,列队而立,摇旗呐喊,齐声擂鼓为三姑爷助威鼓劲。
上官雪见三恶徒齐上,有心上去为丈夫帮忙助阵,但细一瞅那战斗场面,顿时就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她知道用不着帮忙,只好挺枪立马于一旁,密切观察双方决斗局势。
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仨人合力打一人,首先在人数上盖家兄弟就占了很大的便宜。奈何是功夫这玩意,也不定人多就是力量大。小太监久经战阵,武功精熟,对于争斗杀伐早已是行家里手。他的那一杆神枪忽左忽右,指东打西,尤如游龙戏水一般。盖家兄弟虽然力道十足,奈何用不到正地方,很多时候都是瞎忙乎。
不大会儿,老三盖人力显然是支持不住了,怪叫一声“哥哥们先抵住,让我歇息片刻”,说罢就要开溜。小太监岂能让他有这样的好事,长枪出手,倒勾正好勾住盖人力的脖颈,猛往后一扯,盔甲撕裂,老三光着上身跌于马下。上官雪见状,上前一枪将盖人力结果了性命。盖地力悄一疏忽走神,也被小太监从马上掀了下来,上官雪原样复制,把盖老二一骨脑儿送往去西天的大道,哥俩一同,事做伴去了。
三兄弟都远非小太监的对手,如今去了两个,盖天力自知大势已去。他想说句软话,又拉不下脸面,只得打肿脸充胖子,强架硬挡,时辰不大,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如牛。小太监的坏心眼上来,并不下死手,招招式式,故弄玄虚,把个盖天力逗得如像是老母猪挂在树稍上,只有嗷嗷叫的功夫。不大一会儿,精疲力尽的盖天力像死狗一样自己从马上落下,也被上官雪一枪结果了性命。
盖氏兄弟带来的一千多人马,此时纷纷后退,撒丫子就想跑。路口堵着张发存、小将两只老虎,过去一个杀一个,过去两个杀一双。无奈只得又复转过身来,一齐扑倒于地,高喊“愿降”。
老寨主上官豹存好生之德,高叫一声“三姑爷算了,不必和这些小兵们计较了,他们也是奉命从事,怨不得他们的。”小太监这才吩咐张二将住手。
上官雪故伎重演,一纵身从自己的马背上跳到小太监的马背上,双手搂着丈夫的脖颈叫道:
“潘郎,你如何得知我有这场灾难的?”
小太监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回寨以后等我细细说于娘子你听吧!”
俩人下马,早有寨兵把马牵走,上官雪儿亲热地挽着丈夫的手臂,同回大寨。小太监指着张发存二将说:
“雪儿,这是我的两位兄弟,张将军和梁将军。”
张、梁二人急忙拱手微笑道:“嫂嫂,小弟这里有礼了。”
上官雪还了一礼,温情地说:“多亏了两位叔叔帮忙,先谢过了。你俩让人领着去洗洗,待会咱们酒宴上见。到这里就是到家了,我和你们哥哥有话要说,叔叔请自便。”
小太监和上官雪双双进了浴室,此地乃属高原地带,午间尚烈日炎炎,午后便是冷风习习。屋外寒天寒地,屋内却是温暖如春。一只硕大无比的浴盆里盛满热水,雪儿柔情地为小太监宽衣解带,然后又亲自为他揉肩搓背,从头顶到脚下,甚至是耳朵背后,脚指头缝儿也不放过,细细地为丈夫擦拭干净。小太监回首望望自己妩媚妻子的皎洁□□,整个就像一尊风流女神,忍不住一时兴起,那事儿先就顶起……长,上官雪弯腰下去拨拉了一把,笑道:
“猫儿猫儿且莫慌,待会给你喝面汤。”
小太监脸微微一红,犟道:“要面汤做甚,要吃就吃晕性的,我要吃条金鱼儿。”
“行行,洗完澡就让你吃鱼儿。”上官雪边干着活儿又夹了一把丈夫的那杆··,喜滋滋的说。
“不不,它现在就想吃,它饿了,饿极了。”小太监故意耍起小孩子脾气。
“听话,待会上了床,让你吃个够,别撑死你这个馋猫就行。”上官雪笑嗔道。
“不嘛,我想现在先热热身。”小太监双手捧着妻子的那一张俏脸,馋涎欲滴,急切的说。
“那就先进去一小会,可不敢那个了。”上官雪坐在浴盆沿儿上,先摆了一个优美的姿式。
小太监轻车熟路,长驱直入,嘴里头还厚颜无耻地嘻嘻笑道:“娘子只管放心,保你满意就是。”
雪儿稍一蹙眉,嗔道:“哥呀,你不会轻点儿吗?干嘛这样鸡毛猴急的,也不管别人能否经得住?”
“我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啊!”小太监边工作边说。
“没羞,这回出去又搞了几个女人?”上官雪双手抚着小太监的后背问道。
“本公公向来不采野花,这个娘子是知道的,不过,”
“不过什么?看你吞吞吐吐的样子,有啥事瞒我吗?”上官雪推了小太监一把,急促的问。
“不敢不敢,娘子先别急,现在办正事要紧,其余事等会一并交待就是。”
两人刚刚穿好衣服,屋外有人敲门,雪儿说声进来吧。小太监猛瞧那人有些面善,那人见了小太监,倒头便拜,口中言道:
“恩公一向可好,想煞小子了。”
小太监一时想不起此人是谁,扭头去瞅妻子,雪儿噗哧一笑,道:
“郎君好记性,这就是你捎信来的那个曾经叫过潘又安的人。”
小太监方才恍然大悟,道:“你也叫他潘又安?”
小姐说:“我给他改了名字,如今叫上官富。”
“好好,这个名儿改得好!当初都是他替我净了身,要不然我咋会有今天?他说我是他的恩公,其实还不如说是他是我的恩公哩!”
小太监说罢,双手扶起上官富,道:“兄弟,即日起我和你结拜为兄弟,此生有我潘又安的富贵,决不敢一日忘了兄弟你。”
上官富大喜,又要俯地磕头,被小太监拦住,笑嗔道:
“兄弟,如若老是这般客气,哥哥我可生气了,雪儿姐姐待你好吗?”
上官富道:“小姐待我恩同亲姐弟一般,知道我身体羸弱,从不让我干粗活累活,还时常和我一起拉家常聊天叙话。”
小太监道:“这就对了,我的雪儿本来就是个顶好顶好的大好人。”
上官富这才猛然想起,急说:“老爷让我来请小姐和姑爷去用膳呢!厅堂里宴席已经摆好多时了。”
小太监指正道:“以后不许叫小姐姑爷,刚才我已说了,咱们是兄弟,你就叫我为哥,叫雪儿为嫂嫂,听见了吗?”
上官富答应一声道:“知道了,大哥,嫂嫂。”
到了大厅,老上官站在门口迎接,亲执小太监的手,眼中含泪道:
“贤婿,今日如不是你来,山寨必遭大难了。”
小太监笑说:“岳丈不必客气,一家人还说两家话?”
到了晚上钻进热被窝里,俩人这才重打锣鼓另开张,另有一番激烈酣战,在此表过不提。事后,小太监方把他是如何讨了几个新媳妇的事如实做了交待,当然也把此次来的真实目的如实告诉了上官雪儿。
上官雪温情地依在丈夫怀里,恳切地说:“郎啊,你做的事都是惊天动地的大好事,我赞扬你。不过嘛,妻子貌似多了点,可是也对,这些才貌双全的女子不统统网络在我潘郎的手下,留给别人我还替你可惜了呢!”
第一六零章 阮氏梅生擒赵小高
时间紧迫,小太监不敢多做停留,第二天一大早便告别丈人携妻雪儿及张发存、小梁等急急赶往京城。城门口有胡三派来的人接住,领他们直接去了一个生地方。大门口并无并无某某府邸字样,不过院墙却十分高大雄伟,门口还有兵丁守卫。门房嘻嘻笑着把他们迎了进去,进了二道门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座相当幽静而且又十分宽畅的院落。左右厢房大约有十数间,上堂屋正房三间,一侧是卧室,一侧是书房。
胡三闻讯急忙从上房里奔了出来,后面还有曹花枝和两裙钗。胡三边走边口里嚷嚷道:
“大哥你这么快就把雪儿嫂嫂请来了,你看这两位是谁?”
小太监惊呆了:胡三身后,除了曹花枝、黄秋蝉,还有阮氏梅!黄秋蝉是他派人请来的,阮氏梅的到来则出于他的意料。早知阮氏梅能来,雪儿就不必请了。阮氏梅那样的本事,别说一个赵小高,就是两个三个又能如何?不是他当初没想到阮氏梅,主要是因为路途太远,南越国相去一万多里,十天时间一个来回根本就不可能。
黄秋蝉、阮氏梅皆是习武出身,性格和上官雪相似,并无闺房婌女的矜持,见到小太监,急急亲热地走上前去,一个挽住左臂,一个搂住右肩,齐声道一声:“郎君,想死你了!”
曹花枝和丈夫分别不久,不必太过亲热,微笑着站在旁边。
小太监拍拍两位娇妻的后背,笑嗔道:“这大天白日的成什么样子?蝉儿、梅子,快来见过你们的雪儿姐姐,雪儿也见见你的花枝姐姐。”
黄秋蝉和阮氏梅这才转身又去见雪儿,雪儿又去见花枝,四位女子不拘什么礼节,也不道万福,更不鞠躬施礼,叫声“姐姐”之后便嘻嘻笑着搂抱在一起。
其他人自不必说,张发存、黄仁两个从二道门里压根就没进来。胡三转过身去,倒背着双手,仰首望天,不知天空中哪一块云彩引起了他的兴趣?
小太监被他的妻子们围在中间,众星捧月一般,那种亲情、柔情,无以言表。小太监心里一阵激动,差一点没落下几滴泪花出来。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虽有凌云志,仍不或缺儿女情。以后的生活中有这样几位有情有义、知冷知暖、貌若天仙的奇女子相伴,此生足矣!
进到房间,大家喝茶叙话,胡三才解开其中的谜团,他说:
“大哥,我事先没有惩得你的同意,就擅自替你买下了这幢民房,价钱也不是很贵。主要是我想几位嫂嫂来了之后,住在馆驿里不大方便。”
小太监点头道:“兄弟想得很周到。”
说罢,小太监转身又问阮氏梅是如何得到消息而且这么快就赶来的?
阮氏梅尚未开口,黄秋蝉接过去言道:
“夫君有所不知,你派人去我处时,正好梅子妹妹来我家做客,闻听丈夫遇到为难之事,我俩一商量便一同前来了。”
阮氏梅玩笑道:“夫君的名单上没我,莫非我是自做多情?不然我明日自回便了。”
小太监急忙解释道:“贤妻且勿多心,不请你是因为路途遥远。你这一来我当然就更放心了,必定是稳操胜卷。你们不知道,梅子的那把绳索好生厉害,当初几乎没有把我也捆了去呢!”
阮氏梅含情脉脉地瞅了丈夫一眼,道:“最后我还不是让你给捉来了?”
曹花枝起立言道:“都是为了我的事,劳动几位妹妹远道而来,姐姐先道一声辛苦。”
三女齐道:“姊姊太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一家人还说两家话?”
不多时,留在京城的朋友悉数到齐,大家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互相见了面,主要是拜见了几位嫂嫂。有道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就连临时羁押在大理寺受审查的朱林宗也到了。
胖西施如今虽是做了二品诰命夫人,因是来了南方的贵宾佳客,此处只有她是烹饪粤菜的高手,所以被胡三拽了来在橱房帮忙,妯娌们也都互相见了一面。胖西施年龄不一定最小,按辈份却把四位夫人都要叫嫂嫂的。大家热热闹闹,好不开心。小太监因操心蒗荡山的事,不敢延搁得太久,早早把弟兄们打发了回去。
眼看就到了第十天的头上,丞相给的期限也就到了,山上的人就是采取老虎不出洞的老办法,文世昌和赵小高以马上青总兵等甘着急也无可奈何。这天,几人一合计,决定最后出击一下,如山上仍无动静,只好就放火攻山了。人上不去,还怕火上不去?到时候漫天火起,他们就是想下山也下不来了。计议已定,三路人马同摇旗呐喊,并同声高喊:
“山上的匪徒你们听着,速速下山受死,如若不然,一把火点了山林,那时把你等烧成熟肉,别再后悔!”
有巡山的小喽啰把这个信息报告给山上,林如贵、齐光元两个听说官兵要放火烧山,顿时没了主意。心想一旦火起,躲没处躲,藏没处藏,烧成肉干肉饼就差放佐料了。齐光元道:
“哥哥,如此不如下山豁出命去拚一拚,或许能活着跑出去几个,别让人家一窝给烧光了。”
林如贵道:“太监妹夫捎来话说,让我们坚持十天,屈指算来,恰恰今天就是十天的日子,莫非太监妹夫把我们闪了?”
齐光元说:“远水难解近渴,太监妹夫虽是那样说,也许是给我们壮胆子的。如今顾不了那许多了,别等一会火起,那时就来不及了。”
两人无计可施,只好扎缚停当,拉出黑骡子灰叫驴,召集山中人马共是百十人众,呦呦喝喝地杀奔山下而去。
赵小高见山匪下山,心中高兴,以为建奇功的机会到了,驱赤兔马,挺方天画戟,迎上前去大叫一声道:
“反贼,尔等速速拿绳子自缚其身,然后伸长脖子,等爷爷一枪一个结果了你们。”
齐光元怒气冲冲,并不搭话,举起大铁锤,朝赵小高迎面打去。赵小高轻轻拨开,只一合便把齐光元的铁锤之一打落在地。双锤将成了单锤将,齐光元反正已是不要命的了,回首叫道:
“哥哥快快带领弟兄们冲杀出去,待我抵住这厮。”
赵小高那里给齐光元抵住的机会,又一枪击出,齐光元的铁锤竟被戳了一个窟窿。赵小高的枪头也带有倒勾的,他往后一扯,齐光元没有赵小高的力大,那柄锤不撒手也不由他。赵小高甩掉铁锤,枪尖儿直奔齐光元的咽喉而去。空锤将成了空手将,齐光元大叫一声“我命休也!”
正在这时,忽然一箭射来,不偏不倚,正中赵小高的枪头。只听“呛啷”一声,枪头歪倒一旁。赵小高大惊,回身看时,有两员女将从他的身后杀来,赵小高不敢恋战,只好弃了齐光元,举枪迎战二女将。
二女将飞马而至,赵小高稍稍一瞅便傻了眼,这是何方来的女子,怎么这等的娇嫩艳丽、夺人眼球?一女身材玲珑,端庄秀丽,头扎黄丝巾,身披黄战袍,骑一匹黄膘马,肩背弯弓短箭,手执红缨长枪。另一女将粉面如雪,眉黑眼黛,唇红齿白,紧身雁羚锁子软甲,身后是一件腥腥红的战袍,胯下红鬃马,手中使的也是长枪。他在皇宫里涉猎过无数的才女佳人,竟无一人能与此二女相提比美。赵小高勒住马头,把手一拱,嘿嘿一笑道:
“两位女娇娃从何处而来?”
“过路的。”骑红马的女孩冷冷的言道。
“既是过路的,那就请便吧!没看见官军正在剿灭这股山匪?不是看你们是年轻女子,一并拿了去按通匪论处。”赵小高训斥道。
“如今兵匪一家,谁知哪个是官军,哪个是山匪,脸上没写字,我们如何得知?我们只是看你们这么多人打人家几个,有点气不顺。”骑黄马的女孩嘻嘻笑道。
“真是没王法了,两个过路的闲人竟然敢管起官军剿匪的闲事来了?识相的赶快走开,否则惹得爷爷火起,让你俩也做了我的枪下之鬼!”
“将军你说你是官军首领,我怎么看你倒像个太监头儿啊?不过老实说适才看了几眼,你的武功倒是不凡,不如教我们两手吧?”骑红马的女子跟着也开起了玩笑。
赵小高被这俩女子戏弄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老大的不舒坦,心里想想莫不是找茬的来了,即便如此两个女流又能奈何于他?不如把这两个尤物也捉了回去,藏个地方,慢慢受用。想罢,遂大叫一声道:
“赶快闪开,没功夫和你们拉家常,老子可要动手了!”
俩女子摇摇手中枪说:“来呀来呀,不怕死的就来呀!”
赵小高不再搭话,奋起神威,舞起他那支钢枪,催马杀了过来。
前文书讲过,凭武功,赵小高的本事应和小太监不分上下。杀敌何此人心术不正,满脑子歪门邪道,而且还有见了漂亮女人拉不动腿的毛病,这样的货色岂能上阵打仗,尤其是打硬仗、恶仗?他一辈子吃亏就吃在因为女人的事上,这是后话,后文必有交待,表过不题。
俩女将见势也不敢含糊,各执兵器,急忙出手相迎,仨人战在了一处。如此约摸斗了五七十个回合,赵小高暗忖:“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秀秀气气的俩女子,武功竟然如此出众?”战到一百回合的时候,赵小高脸上已经渗出汗水,而两女将也已是香汗津津,两下杀得不可开交,胜负难分。正当此时,突然又有一女将从斜剌里杀入,刚到近前便娇呼一声道:
“两位姐姐稍歇片刻,待我拿下这厮说话!”
第一六一章 假太监做成真太监
上官雪、黄秋蝉两人会意,急忙驱马往旁边一闪。
赵小高此时已是气喘吁吁,上气难接下气。抬眼瞅时,不由眼前一亮,他真就奇了怪了:今天这是怎么啦?刚下去两位绝色女子,又上来一个瑶池女仙?莫非是他得罪了天宫那位神仙,老天爷派了这许多仙女来戏弄于他?甚或是他遭了桃花劫,和这众多美人儿有些缘源也未可知哩?别说三位,即就是任选其中之一揽入怀中,此生给个皇帝都不换。
赵小高想入非非,细瞅眼前这位女将,和先前二位俏丽女子相比更是别有风韵。只见她:银盔亮甲,美目俊眼,梳妆打扮既似中华靓女,又像异国奇葩。面庞不白不黄,个儿端端正正,身形娇巧玲珑。赵小高暗忖:若得此女眠上一夜,强似做神仙了。如此一想,恶念顿生,发虎狼力,仗熊罴胆,高举方天戟,直往阮氏梅颈间剌去。
好个阮氏梅,不慌不忙,手中这杆画眉枪,尤如蟒蛇出洞一般,左来左挡,右来右击,战不到三十回合,赵小高已知自己技逊一筹,如此下去谁捉谁还在两可之间呢!打不过认输吧,脸面是个鸟!女色要紧,性命尤甚,掉了脑袋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付诸东流了,还是逃命去吧!赵小高虚晃一戟,准备开溜。阮氏梅何等机灵,眼疾手快,赵小高刚刚退出两步,她手中的绳索已经抛出。绳索在空中划出个美丽的楕圆形圈儿,猛地落下,恰恰罩住赵小高的头顶上身。赵小高此时已是回撤之势,阮氏梅这边的绳头儿已经牢牢地绑在马鞍桥上。赵小高此时是骑在马上又不是长在马上,腿上的劲再大,也抵不住马拉。而且速度越快,跌得越猛,只听“扑嗵”一声,赵小高从马上一头栽倒在地。
上官雪和黄秋蝉重新杀回阵中,官兵虽众,奈主将被擒,其余皆无心恋战,纷纷四散逃窜,被两女将截住又杀了几个。
林如贵、齐光元又不是傻瓜,此时不出还待何时。一百多喽啰兵杀到阵前,竟如千军万马一般。文世昌文人出身,不谙战事,一时也无了主张,只得随在乱军之中,先自溜之乎也。马上青是借来的猫不抓老鼠的,窥见此势,也只有□□过河随了大流。不到半个时辰,三万官兵丢下帐篷马匹还有无数锱重,其余长腿长脚的不见了一个踪影。
林、齐两人这才放声高叫道:“三位女将莫非是……”
上官雪笑道:“不要啰嗦了,林、齐两位哥哥,上山再说详情吧。”
林、齐二人听女将道出他们的姓氏,知道是自家人,遂让小兵捆了赵小高,一同上山而去。
山寨里杀猪宰羊,盛宴款待三位女将。酒席中间,仨女道出各自的来历,林、齐二人哈哈大笑道:
“如此说来,三位该是我们的弟妹了。我们太监妹夫真是宏福齐天,竟藏得有如此妖娆的一群佳丽,而且个个都是武艺超群,真是盖世无双呀!”
“什么叫盖世无双?我们一齐来了三个,应该叫盖世无四才对!如果再加上花枝姐姐,就是盖世无五了。”黄秋蝉纠正道。
粤女的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上官雪道:“听夫君说,还有个叫乌儿苏丹的大姊姊,此女还是番邦的大单于,而且骁勇异常,武功绝对不在你我之下。”
阮氏梅不禁言说:“倘若有日,把我们姊妹们如数集合起来,校场也好,战场也罢,除了我们郎君,和天下那些大男人们较比较比,看看哪个是我们的对手?”
黄秋蝉道:“梅子妹妹说得好,这次进京不如我们也摆个擂台,会会天下好汉,我们好好耀武扬威一番,也给夫君长长精神。”
“…………”
都说是三个女人一台戏,而且又都是天不怕地不怕怀揣绝世武功的女中巾帼人,赶上她们又共有一个貌比潘安、技压吕布,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不可一世的太监丈夫,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色,话语间自然自然流露出与众不同的口气。
林、齐两位莽汉目睹面前场景妒忌得眼红出血,心痒难耐。他们插不上嘴,不禁由此及彼,由太监想到太监,他们山寨土牢里不也是还关押着一个长相不俗,而且武功也不差的太监吗?如若给了他机会,没准日后又是第二个潘又安。两人互相挤个眼色,乘三女谈兴正浓,他俩借口方便一下,遂离席而去。
齐光元悄悄俯在林如贵的耳际小声嘀咕了几句,林如贵拍手大叫道:
“兄弟好计,如此赶快把那个山寨能人仇有才兄弟找来。”
仇有才在山寨里是个小头目,武功等项皆都稀松二五眼,进山前他本是劁猪骟羊的兽医。不仅仇有才会些兽医,而且还兼任屠夫、厨师、铁匠、木工等项差使,在山里算个多面手的能人,因此才被委以小头目之职。
林、齐二位和仇有才商量道:“兄弟,你只把那个太监的那样物事割下来,两个蛋卵留下,而且还不能伤他性命,你有这个把握吗?”
仇有才想了想,点点头说:“两位哥哥放心,这事交由兄弟去办,保证能行。只是兄弟有一事不解?”
“说吧,兄弟。”林如贵道。
仇有才问道:“既然割了,就索性连根挖掉,留下孽根,又无了做事的家什,不是干着急无奈何吗?”
齐光元笑道:“兄弟有所不知,这个假太监在宫里干了不少坏事,而且又是皇后娘娘的红人。当初不是曹寨主下山杀败了他,如今他就是九门提督了。这样的人,杀了太便宜了他,不如让他活在世上受些洋罪。宫中美人无数,他一个也捞不到,这叫作,这叫什么来,哥哥?”
林如贵解释说:“这叫有牙齿的没锅盔(大饼),有锅盔的没牙齿,急死他个王八蛋!”
仇有才笑道:“既是这等货色,就该这样惩处,两位哥哥看我的,保证伤不了他的筋骨。”
三人带了几个小喽啰进到了土牢里,赵小高不但被五花大绑,而且还高高吊在梁上。
林如贵走上前说:“赵将军,山里不比皇宫,条件太差,委屈你了。”
赵小高睁眼一瞅,白日阵前见过的,自然认识他们,遂急忙道:
“大王,放我下来歇会儿吧,实在是受不了了。”
齐光元说:“我们不但可以放你下来,而且还要放你走,你觉得如何?”
赵小高喜出望外道:“大王如若放小可出去,此恩不报天打五雷轰!日后我在丞相面前美言几句,朝庭派大臣来把你们招安了,大王们都到朝中去做大官,强似在这里做强盗。”
林如贵道:“主意倒是个好主意,只是我等在山里闲散惯了,不想受人约束,这个招安的事就免谈了。我们放你走,怕你日后反悔,想让你留下一样东西做个见证。”
赵小高急忙道:“行行,留下什么东西都成,只要是我有的,你们尽管拿走就是。”
齐光元问道:“你是太监吗?”
赵小高不解,道:“我是太监。”
林如贵摇摇头说:“太监就算了,太监没那样物事。”
赵小高不知底细,分辨道:“我不是真太监,我是赝品,你们说的那事我有,不信你们脱了我的裤子验看验看。”
齐光元道:“算你小子老实,我们要的就是你这样东西。”
赵小高恍然大悟,大喊大叫道:“大王,万万使不得!我们家祖辈单传,我还没娶媳妇呢!除了那样事,你们要什么都行,不然就剁我一只手吧!也让我长个记性,以后再不敢冒犯贵山宝寨了。”
齐光元骂道:“妈的,老子不要你的命就便宜你了,还跟老子讨价还价?”
赵小高绝望地念道:“没有了那样物事,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各位好汉,求求你们杀了我吧!”
林如贵说:“来人,先弄点吃的,让他饱餐一顿,然后再动手不迟。”
好酒好肉摆到面前,赵小高无心下咽,总是饿了一天,好歹吃下去几口。齐光元等得不耐烦,令小兵迅速扒了赵小高的裤子,仇有才刀子磨得飞快,一手把那事儿提溜起来,另一只手拎刀“噌”的一声,赵小高的传世之宝就此和他永远分作两处。赵小高大叫一声,刹时便昏厥过去。
仇有才在这方面是个行家里手,怕他感染化脓,无端送了他一条性命,便拿来一杆烧红的火棍,笑嘻嘻地朝昏迷中的赵小高说,“兄弟,痛疼比命更值钱,林哥和齐哥说了,我们是伤身不害命的,你就权且忍一忍吧!”说罢在赵小高的伤处狠劲一戳,赵小高痛醒,杀猪般嚎叫起来,随之一股焦糊烂臭的味道在房间四处弥漫开来。仇有才又往刀口上再胡乱撒把盐,然后搓搓手,若无其事地对林、齐二人说:
“行了哥哥们,咱这辈子还是第一回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呢,劁猪阄羊不能割人的那玩意。不过总归还是让我老仇成就了一个半瓶水的太监!质量差是差了点,但是以后我敢保证这小子再也不会坏了皇上的老婆们。”
林、齐二人哈哈笑道:“兄弟,难为你了,等会多喝两杯。咱们身为强盗一场,也算为皇家办了一件好事、尽了一回忠心,总算把一个漏网的太监给拾掇干净了。”
第一六二章 王皇后摒弃无用人
王书贵百思不得其解,三万人的大军竟然无法剿灭百十人的小山毛匪,最后还让人打得落花流水,狼狈逃回。文世昌的无能他是清楚的,他一向十分器重并准备委以重任的赵小高怎么也成了饭桶?他和潘又安同为太监,而且又都是赝品,为何他就比不过那个潘又安呢?好在赵小高凭借高超的武艺从山上逃回,多少挽回一些面子,他当天便把赵小高送回内宫,因为他知道娘娘还再心急火燎地等着她的心上人呢!
还有,山寨有一个女将他也是清楚的,她是死了的曹总兵的丫头,怎么莫名其妙地一下子又冒出俩女子而且个个武艺超群就不得而知了。真是养虎为患啊,几次围剿山头不利,终究让他们成了气候了。突然他想到前不久小太监曾经潜入蒗荡山中,他也曾派军队攻山,后来被他踹营而去,莫非这中间……
小太监如今羽翼已丰,朝野上下,到处都有他的死党,想撼动他非一般人力可行。唯有借助外力,外力、外力?五年前就是因为边关有事,本想让他去送死,未料却让他因祸得福,捞到个大大的实惠。这次必要想个万全之策,何处才是小太监的葬身之地?猛地他想起,前日西部边陲送来八百里加急公文,言说有北匈奴勾结其附庸小国共是一十八家,攻城掠地,攫取嘉关,连破肃州、甘州、凉州等城池,不日即到金城关。不如借此机会,令小太监出马征西,再举荐赵小高做个将军,专门负责后勤工作,押解粮草,必要的时候,断了小太监的伙食,把他和他的死党徒们统统饿死在广袤的沙漠之中,看他的球有多长,还能有日天的本事不成?
王皇后见赵小高毫发无损地跑了回来,顿时大喜,欲要上前拥抱,口里急道:
“高儿啊,想死我了!快去沐浴干净了,我让人给你整桌酒宴。你能平安回来就好,至于战场胜负,我才不管那么许多呢!”
赵小高不敢一下子说明原委,犹疑了半天方才说道:
“娘娘,给我换个差事做吧,从今后我再不能在娘娘身边侍奉娘娘了。”
“咋了,你又不缺胳膊不缺腿的,为啥要换事做?”娘娘不解道。
“我那样东西没了。”赵小高低下头去瞅着那个地方言说。
“什么什么!你是说你让人给阄了?我的祖宗,这不会是真的吧!”娘娘惊呼。
“倒是没有全阄干净,还有、还有俩……”赵小高唯唯喏喏。
“天哪!这么说还留了一点?”娘娘心急火燎的走过去一把扽开他的腰带,急火的说,“把你的裤子脱了让我看看。”
赵小高的裤带一松裤子迅即掉裸到脚腕上,娘娘撩起袍子一瞅,顿时大吃了一惊:车轱轳还在,那门昂然而立的大炮齐根儿不见了。空余两发炮弹,缺了发射机关,有还不如没有的好,叫人白眼馋,这算什么玩意?
皇后娘娘如丧考妣般地放声大哭起来,赵小高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站立在一旁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娘娘哭够多时,这才擦了擦眼泪骂道:
“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牲,怎么把人糟蹋成这种样子,天理何在?士可杀而不可辱,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刀杀了的好!”
赵小高低着头小声咕噜了两句,娘娘没听清,发急问道:
“你说什么?”
“那一伙强盗说了。”赵小高嗫嚅道。
“说什么?”娘娘紧追不舍。
“他们说他们这是替天行道,为皇上尽忠。”赵小高仍旧耷拉着脑袋。
“这也叫替天行道、为皇上尽忠?哄鬼去吧!”娘娘不屑的用鼻子哼了一声。
“他们还说这叫清君侧呢!”
“狗屁,这碍了他们什么事了?一帮山贼还管皇家的事,骆驼的脖子再长还能吃上隔山草?他们还说什么?”
“他们说太监就要像个太监的样子,他们说他们这是替皇上办了件了大好事呢!”
“好啦好啦,哀家不想听你多啰嗦了,该干啥干啥去吧!”王皇后不耐烦的挥挥手。
“娘娘,那我回我房间去了?”赵小高可怜兮兮的征询道。
“你的房间,难道哀家的中宫里还有你的什么房间?我一想起你那样子就恶心,你还是离我远点的好,以后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王皇后斥道。
“娘娘以后不想看我排的节目了?”赵小高想起他还有一手绝活。
“谁希罕?说你是个男人吧你少了样家什,说你是太监吧你还夹两个蛋,似你这样不伦不类的,哀家说了你离哀家还是远些的好,哀家害怕!以后哀家看戏就请戏班子,不用麻烦你了。”王皇后一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娘娘,你让我去找谁去呀?”赵小高这才深切的感到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去找潘又安呀!他不是宫中的太监头儿吗?”
“他不杀了我?”赵小高暗暗叫苦不迭。
“那是你们太监之间的事,与哀家无关,你走吧!”说完,皇后娘娘转身上床去了。
赵小高知道娘娘的脾气,多说无益,只好回到自己房中,夹了几件要紧的东西,出了中宫直接去找潘又安。
小太监自然不能不收,人到了难处,不管他过去干了什么,这一张翻过去就已经翻过去了。赵小高被林、齐二人动了手术的事他在第一时间就听说了,他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同情。他和赵小高同样都是赝品,都曾有过同样的遭遇,然而结果却大相径庭。他想了想,就安排他去花园里浇花,这个工作清闲,也好让他静下心来好好考反省一下他这段时间的作为。
赵小高听说小太监让他去种花浇花养花,心里老大的不高兴,以为潘又安这是公报私仇,他自己尽管温香艳玉,左拥右揽,却把他打发到一个远离女人的地方。他不会不知道:虽然他生理上不需要女人了,但是他心理上还需要女人,他和别的太监不同,林、齐二人只取了他的枪,却留下了他的弹,他比常规太监还多了一样物事,最大的遗憾是缺少了发射装置。
第一六三章 匈奴王作乱德哈林
自公元前秦始皇发兵三十万,派大将蒙恬北攻匈奴始,前后约六百多年,两家一直战乱不休。汉武帝鼎盛时期,三次出战大败匈奴,将其赶往边塞地区。匈奴又分为左右单于,左右贤王。乌儿苏丹一支为左单于,流落在河西一带的为右单于。右单于王乃是大单于冒顿之后裔,多年修炼,几经周折,渐成气候。
现任单于名为布雷达。布雷达年交二十来岁,正是血气方刚之际,幼年便受祖父及父亲的教诲,知道他们的的祖先是夏朝人的后代,全都是中华人种,他们的根就在中原之地,只有光复了中原,把那大片广袤的农田变为牧场才算遂了祖先之志。
布雷达接任右单于之后,雄心勃勃,先后征服了附近几家部落,最后才把目标对准汉人把守的城池上。甫一交手,方才知道这些汉家守城的大将只不过是纸糊的关公泥塑的张飞,一帮子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平日里气指颐使,飞扬跋扈,打起仗来却比兔子跑得快。布雷达不费吹之力,连下三城,顿时名声大震。如再拿下金城关,顺势往东进发,不出半月,汉家都城指日可待。
布雷达欲要乘胜追击,有从军参赞薛守义告曰:
“大王不可,此三州乃不毛之地,汉军并无着意防备,再往前去必定受到激烈反抗。目前我军虽胜毕竟人数上占了劣势,不如就地休整,扩军备战,等羽毛丰满之后再取内地不迟。”
薛守义是汉人,祖籍中原开封人氏,原是个落第举子,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怀才不遇,无处可投,后流落到夷地。他先给老单于当过管家,后受单于王抬举,封他了个小官。再后来,他娶了房番女当媳妇,生了几个胡儿胡女,方才得到番王的信任和器重。
布雷达自小拜薛守义为师,读汉文,学汉话,四书五经虽然学得不十分精通,大意是了解的。薛守义画了张地图挂在墙上,经常指给布雷达看,哪儿是古都,哪儿是西湖,长江、黄河如何等情。布雷达问:“中国有几个草原大?”薛守义说:“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这么说吧,它们一个像大象,一个像老鼠,甚至还没有一个老鼠大。”布雷达暗下决心,长大以后要征服这头大象。布雷达很听老薛的话,老薛也确实有些本事。就这样布雷达封王之后,薛守义就成了他的狗头军师。
遵照薛守义的建议,单于王布雷达以凉州城为据点,招兵卖马,广聚钱粮,准备刻日发兵金城关。
凉州总兵马上青率少数人马逃到金城之后,金城关守将刘占科闻听贼势浩大,不敢私自做主,立即发八百里急报,奏请圣上急速选将派兵扫灭番寇。
王书贵虽不管军事,但他身为首辅,凡是面圣之事一般先经他手。这回王丞相多了个心眼,他并未急于让信使见皇上,而是安排他们住在馆驿。他本想借此机会让皇上直接任命赵小高为统军大帅去边关的,奈何赵小高刚刚吃了败仗,不好在皇上面前张口,最终还是不得不把帅位让给那个小太监潘又安。但这回不能便宜了他,让赵小高当个押粮官,必要的时候给小太监过一手。计议停当,王书贵上朝将边关急电向小皇上奏道:
“吾皇万岁、万万岁!臣接边关急报,左单于布雷达统一了周边部落,拥兵二十万,来势凶猛,已经攻下我肃州、甘州、凉州等重要城镇,不日即到金城关。”
小皇上听说有兵来犯,立刻就傻了眼,喘了口粗气问道:
“依相父的意思该如何处置?”
王书贵言道:“陛下不必惊慌,所谓兵来将,水来土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有兵部尚书、潘又安潘大将军在,何虑区区胡虏?”
小皇上点点头说:“没料到相父和朕想到一块儿了,朕也是这个意思。执事太监快快传朕旨意,即令皇弟潘又安明日校场点兵,速速剿灭番贼。”
小太监突然闻听边关有失,接着老贼又举荐他为征讨大帅,略一沉思,上前秉道:
“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小皇上笑道:“皇弟呀,你跟朕谁和谁,还这么客气干嘛?但说无妨。”
小太监说:“这次出征,关乎江山社稷大事,必须有大批众将随从。”
小皇上摇摇手说:“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把朕当傻瓜了,谁说让你单打独斗去了?”
小太监说:“陛下,除了众将之外,臣还要保举一人。”
“你要谁去,尽管说,朕恩准就是。”小皇上回道。
“九门提督曹安民。”
“这么简单的事还值得一说,你带他去就是了。”
“不光是带走,曹将军还有冤屈需要澄清。”
“他有什么冤屈?好好的一个九门大提督当着,顿顿有酒有肉,朕又赏他十位娇娘,上次在相父门前杀了人都没追究他的责任,他要是冤枉了这世界上冤枉的人就多了……”小皇上喋喋不休的说。
小太监明白,和这个傻子一句半句说不明白,如不说清又怕夜长梦多,老贼背后使坏。于是发急道:
“皇兄,只要您恕他无罪我就敢说。”
“这还不容易,”小皇上张口就说,“从即日起,即便是九门提督曹安民有欺君之过也恕他无罪!”
小太监知道皇上金口一开谅无顾虑,于是就说:
“曹安民曹将军本是蒗荡山的土匪头儿,她不是男人,而是个女儿,她的原名叫曹花枝。”
小太监此言一出满堂尽是低低的惊讶之声,犹如平静的塘湖里落下一块石头,泛起阵阵涟漪。
“啊!?”小皇上叫道,“这还了得?”
王书贵恍然大悟,怪不得呢!遂急忙出班奏曰:
“曹花枝犯欺君之大罪,理应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请皇上颁旨,即刻捉拿犯将曹花枝一干人等。”
第一六四章 小太监点兵演武场
王相说话,小皇上一般是不能不尊的,他正要开口宣旨,突然又多了个心眼,遂低下头去问道:
“相父,既是曹花枝犯欺君之辈,刚才皇弟潘又安又替犯将说话,是否一并拿下?”
拿下潘又安,这当然是千载难逢、求之不得的大好事!王书贵斜眼瞅了瞅小太监,稍一沉呤便道:
“潘大人包庇犯将,照理应该一同问罪,不过……”
“不过什么?潘又安如何治罪,老爱卿你倒是说话呀?”小皇上紧追不舍。
“眼下边关事急,国家正处在多事之秋,潘大人又是我朝之股肱重臣,这回可命他戴罪立功,其它则归朝以后再议不迟。”王书贵心中得意,口中侃侃而言。
“皇弟你的意思呢?”小皇上转而又去问不发一言的小太监。
小太监站在那儿还没动地方呢,懒洋洋的样子,见问半天才说:
“陛下,你还是把我也关起来吧!先把事情弄个一清二楚再说。边关的事就另请高明吧,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了。”
小皇上一下子慌了神,连忙摇手制止道:
“不可不可,关谁也不能关你呀!万一你手下那一帮子人再闹起来,找朕要人,又是大麻烦。”
“要我带兵打仗,就得按我的意见办!曹花枝的冤案可以暂且搁置,不过人必须得随我出征。”小太监据理立争。
“行行,”小皇上和皇太后曾经有一个不成文的私下约定,但凡是小太监和王丞相发生争执,一律按小太监的意见办,因而小皇上不须太后扯绳儿,自己可做主。于是照章办事说,“执事太监速速传旨,着皇弟潘又安领兵挂帅,择吉日校场点兵出战。”
“还有一事。”小太监言道。
“还有何事?”小皇上问。
“朱林宗现被无理羁押在大理寺,这 次也应随军出征。”小太监说。
“准奏。”小皇上想也不想就说。
王书贵叹口气,斜眼瞅了瞅发号施令的傻皇上,暗自骂道:“这个废物,不是因为小太监的缘故,江山早就改姓王了。今日且咽下这口恶气,待小太监西部边陲一役是死是活班师之后再来和他计较。”
皇家演武场平时是轻易不对外开放的,除非有重大活动。上次赵小高摆擂称霸被曹花枝战败丢了九门提督之后,演武场就没有再使用过。平时只留了几个老兵看守,抑或是搞搞卫生什么的。
是日,是个好天气,小皇上携皇后太后众嫔妃娘娘以及文武百官等悉数到演武场主席台上就座。这对皇家来说,既是为江山社稷筹谋选才的时机,另外也就当一场热热闹闹的大戏看了。四周看台上聚集了许多闻讯赶来的百姓人等,倘有为数不多的青壮年武士,也想借此机会疆场觑个机会参军出战,杀敌立功,报效朝庭,光宗耀祖哩。
“帅”字旗上斗大一个“潘”字,小太监骑着他的白马龙驹,立于纛旗之下,枢密副使华世雄为随军参赞,这次也被派来作监考官。胡三和王小五被小太监选为副帅,一同随军出征。唯独先锋一职有些争议,朱林宗要争,刘建勋也想当,小太监本想让曹花枝出任,又怕弟兄们心中不服,只好亲兄弟明算帐,演武场上比武说话。
曹花枝已恢复了女儿妆束,凤翅高束,乌发如云,一身戎装,挺枪跨马,仪容非凡,更显得飒爽英姿,气宇轩昂。花枝女驱马来到场地中间,抱拳拱手,马上施一礼,道:
“各位将军,四方豪杰,承让小女一次,让我做回先锋官,也好冲锋陷阵,杀敌立功,报效国家。即便是死于疆场,小女也权当是为国捐驱了。”
朱林宗性急,催马上前,将双锤置于马鞍桥上,先拱手施礼,而后哀求道:
“嫂嫂,这个先锋官儿就让于小弟了吧!待日后小弟得了功名,定不会忘了嫂嫂。”
曹花枝笑嗔道:“林宗兄弟还是下场去吧!先锋官不是儿戏,番鞑子皆是虎狼之辈,倘若战场上有失,岂不枉送了性命,你还没娶媳妇哩!”
朱林宗道:“嫂嫂既是不肯相让,莫怪兄弟不客气了。”
说罢俩人战在一处,一个使得是阴阳双锤,一个用的是錾金花枪。朱林宗力大无比,曹花枝刚柔相济,锤来枪架,枪去锤抵,一个要拚死夺回先锋大印,一个要保住不败金身。大约战至五七十个回合,被曹花枝卖个破绽,只听“叮当”一声响亮,朱林宗的铜锤莫名其妙地飞出丈八开外,手中只留下一柄铁锤。朱林宗羞愧满面,扔下铁锤,滚鞍下马,高声言道:
“嫂嫂乃是天女下凡,小弟不谙世事,冒犯了嫂嫂虎威,还望嫂嫂多多恕罪。”
曹花枝笑道:“兄弟承让一回,嫂嫂领情就是。”
朱林宗退下,刘建勋又来,刘建勋退下,毛兴旺又来,如此三番五次,连上十员大将,竟无一人能抵得住曹花枝的花枪。
众将队里人人皆不由暗暗伸出拇指,连连称赞曹花枝不亏为名将之女,丝毫不逊当年天波府里的穆氏桂英。即便是花木兰再世重生,也不定就是她的对手。
赵小高也躲在观众席上,偷偷一看禁不住冒出一身冷汗:原先和他争提督的那人果然是个雌儿,瞅瞅那粉嫩娇好的面容,那副婀娜多姿的体态,还有那一对夺人心魄的眼神,不由人不心痒难耐,跃跃欲试。这一身好武功却配在一个美丽无双的女娇娘身上,太让人不可思义了!然而他自己如今已是半废人一个,有胃口没牙齿,有磕睡没床榻,想也是白想。那一伙山贼取了他的枝桠,却没有剔除他的孽根,空余满库的财宝,可是没有花钱的本事。工具是没有了,但功能却仍在,夜里想女人的时候,想得他恨不得揑碎两只蛋卵子。人工无法操纵排泄,只能任凭它自行梦遗,太可惜了!他妈的,有朝一日老子得了势,必要娶好些好些老婆,做不成那事,啃她们几口也可以解解馋哩。这样想着,他不觉有些暗暗自喜:这一点应感谢那些山大王,倘若是连根刨了岂不更可惜,最起码还有个想头呢吗!
再说赵小高自艾自叹,命苦不能怪父母啊!他从娘肚子里出来的时候,零件可是齐全的,都是那几个山匪断了他的根。听恩相说,那几个山匪和眼前这个曹花枝以及小太监他们都是一伙的,没准就连这个骚娘们都和小太监上床了呢。哎,大家同为赝品太监,怎么好事都让他潘又安轮上了呢?莫非是自己的八字不好?瞅机会吧,别让小太监犯到他手里,相爷不是保举自己当押粮官吗,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可是关乎到全军命运的要职。恩相说了,到时候见机行事,把他们统统饿死在大漠之中,赵小高眼前又是一片蓝天。
曹花枝力战群英,面不改色,气不长喘。
上官雪看着心里痒酥酥的,很不是滋味,如此下去以后在丈夫眼中还有她们几人的地位?遂使个眼色,黄秋蝉、阮氏梅会意,仨姊妹联袂齐上去争先锋。曹花枝微微一笑,舞枪上前接住。这真是:四匹战马四杆枪,四个裙钗对阵忙,尤如花朵儿绽放,彩蝶儿齐舞,鹰击隼掠,燕争雀斗,煞是好看。四人心里都有数:打也不是真打,只不过点到为止。谁也不可能使出伤人的绝招,图得就是热闹一番,让皇上后妃,文臣武将看着高兴,黎民百姓开开眼。
前文书讲过,若论武功,当朝能和小太监对阵三百回合的,不论是男是女,唯有曹花枝一人可比。花枝女主要是力气上吃些亏,否则小太监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呢。
小太监暗暗叫苦:凭心而论,手心手背都是肉,四个女子对他皆是倾心相爱,他似乎也不可能厚此薄彼。仨打一,道理上说不过去,想拦挡又怕落下话柄。小太监当然清楚:若要取胜,曹花枝必出狠手,万一伤了谁?而且阮氏梅如要绳捆了曹花枝,岂不更是大煞风景?正犹豫间,曹花枝那边已经“败”下阵来,曹提督口里笑嚷道:
“先锋官儿归你们仨妹妹就是了。”
“好个贤德的美女子!”小太监不由心中赞道,她如不让出这个先锋大印,三个丫头是决不会与她善罢甘休的。“这也叫知足常乐、见好就收吧。本来就是九门提督在手了,而且还曾夸官游街,风光也风光了,如意也如意了。风水轮流转,大家都该有份儿嘛,何必这么认真计较?”小太监非常满意这个结局。
小太监当即宣布:先锋官正印上官雪、黄秋蝉、阮氏梅三人,率五千精兵头前开路,曹花枝为第二队统军,带兵二千负责接应。刘建勋、朱林宗、毛兴旺负责殿后,赵小高主管粮草。小太监和胡三、王小五自领中军,华世雄随中军一起,挑选十万精兵,择日兵发丝绸古道,西征番虏。
第一六五章 探敌情小太监误入险地
祁连山脉西端的某处,有个地名叫安西堡,是一个一片大山环绕的村镇,住着几百户各族人家,他们过着半牧半农半猎的生活。大约是在汉朝武帝的某个时期,他们的祖先便迁徙来到此处,说来差不多也有很长的年代了。庄主姓雷,有个儿子叫雷旭彬,年方二十来岁。这个雷旭彬,身高八尺有余,力能举鼎,少有志向,学成惊世武功,博览群书,兵书尤甚,加之家财万贯,又遍交天下好友,挥金如土,乐施好善,因此远近颇是有些名声。
安西堡地处河西走廊之要隘,自古便是丝绸古道必经之地。匈奴王作乱德哈林,第一站便是安西堡,番兵所过之处,烧杀劫掠,哀鸿遍野,最受苦受难者当属汉人无疑。汉人在此地被视为异类,见之必杀,不问是男是女,老老小小,男人一律砍头说话,女人则充当仆妇小妾等。
当时雷旭彬去大草滩草原一个裕固族朋友叫孟繁印的家中做客,过后当他回到堡子时,家中已被夷为一片平地,爹娘兄弟乡邻父老等皆死于非命。
雷旭彬大叫一声口吐鲜血昏倒于地,醒来时已是子夜时分。有几只野狗在他周围蠢蠢欲动,伺机借他的身体果腹。忠实的马儿在他的身旁“咴咴”嘶鸣,催促他赶快起身。雷旭彬摸索着爬起来,翻身上马。连夜又就近找到另一个藏民朋友丹增处,丹增见说,立刻气冲斗牛眼冒凶光,大叫道:
“大哥,反了吧!我手下有几百人的队伍,再到老三孟繁印那儿凑一些,我看是差不多了。”
雷旭彬嘿嘿苦笑几声,摇摇头说:“不行啊兄弟,我们这点人手能干什么?”
丹增哈哈笑道:“大哥,亏你还是研究孙子兵法的人哩!兵多办大事,兵少办小事,杀他几个算几个,也比在这儿等死要强哩吗?”
雷旭彬长年生活在少数民族地区,交了不少异族朋友,这些人大多憨厚老实,说了钉子就是铁,对人从来不带拐弯的。听了丹增的话,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就拉杆子起义了,和匈奴王作对一次又有何妨?
弟兄几个一合议,大家都听雷旭彬的,不一时便聚集起一支队伍,毛算下来大约有三五百人。人数虽然不多,可是个个骁勇异常,长年在草原上奔驰,马上的功夫更是十分了得。
小太监大军进发丝绸道,眼看不日即到西凉前线。部队在一处叫凉水泉子的地方扎下营寨,此处地势甚好,依山傍水,进出只有一个通道,以防万一,大军初到,人困马乏,怕的是番兵乘虚来袭。
安顿好了之后,为了不打无准备之仗,大帅小太监决定带张发存、黄仁去到敌营就近侦探一番,一是查看地形二是看看敌兵在城中的布局。众妻室和诸将极力劝阻,说是既然是侦察敌情,挑选几个精细小校带几个得力人手去去便了,何必要大帅亲自前往,这要冒多大风险,倘若……?小太监微微一笑道:
“我们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我必要亲自去走一遭,摸清虚实方才放心。我们仨人,手脚伶俐,功夫非凡,番兵有多大本事,随便就让人拿了?再说干这种事又不是头一回,怕怎地?”
听他说得似有道理,众人苦劝不住,只好任他去了。
小太监仨人作了一些必要的简单化装,小太监扮作流落番邦的客商,张发存和黄仁一个管帐一个作仆。草原骑马不足为奇,长剑短刀也可,唯独长枪阔斧自然是不便携带的。
当日到了一个地方,地名叫打柴沟,是座小城。小太监他们刚要进城,突然身后冲来一小队人马,穿着打扮军不像军民不像民,大约就是二十几号人。仨人见他们来得凶猛,急忙往旁边一闪。但见为首一员番将,头戴鹿皮帽,脖子上围着银狐尾,外穿羊皮衣,内藏铁铠甲,足蹬牛皮靴,跨下一匹黄褐马,手执一柄砍山斧。脸上看,这人面黄肌瘦,眉细眼大,鼻高而弯,唇间稀稀拉拉几根黄胡须,生得如同痨病鬼一般。见了小太监他们,痨病鬼番将猛地勒住马缰,沙哑着嗓子厉声问道:
“呔,你们是哪来的?”
“东边。”小太监不慌不忙沉着回道。
“东边?哄鬼去吧!东边来了大队人马,马上就要开仗了,你们还有心思做买卖?说老实话,我们已跟你几个好一阵子了,看你等鬼鬼祟祟的这一身打扮,哪里像是正经生意人。来呀,把这三个奸细给我拿下!”
小太监他们岂能束手就擒?“呛啷”一声掣出宝剑腰刀,摆开架式就要对打。黄须汉一看小太监几人的亮相,情知不是等闲之辈,遂用番话大喝一声:
“孩儿们统统给我闪开,让我来收拾这几个南蛮子!”
小太监举剑相迎,别看黄须汉其貌不扬,端地却是一身好武功,加之他斧子又重,小太监的家什太短,伤不到人家要害,因而只有招架躲闪之功,并无还手之机。张发存、黄仁俩又帮不上多大的忙。不上七八个来回,小太监已是气喘吁吁,冷汗淋淋。
“大哥,打不过快跑呀!”张发存在一旁喊道。
“往哪儿跑?前路被他们堵得死死的。”小太监不是傻瓜,光棍不吃眼前亏。他也想跑来着,奈何瞅空子一瞧眼前皆是番兵。
“绕城往西,出了围再说。”黄仁也跟着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顾命要紧。小太监随即虚晃一剑,打马就跑,张发存、黄仁跟在后面。黄须汉不舍,率小队人马紧紧追赶在后。
看看就要赶上,小太监回身又应付几下,仍旧撒马狂奔。边跑边想:这下完了!身临险地,关键是没有带得他的那杆金钢追魂枪在手,人好不如家什好,否则这小小番兵头儿如何是他的对手?想那些没用,如何想个办法才能脱离开这帮家伙的纠缠才好?
跑跑打打,说话间已去了几十里地。张、黄二人也是一筹莫展,若论轻功腾挪,蹿房越脊他俩那是高手,战场上捉对儿厮杀,则就成了小儿把戏了。
按说小太监的马是宝马良驹,如要放马腾飞,番兵小分队不可能追得上。奈何张、黄二人的马和番兵的马不相上下,小太监不能舍下两位兄弟不管,所以一直拉不开距离。小太监还从来没有这么落魄过,被一支番兵小队追得狼狈不堪,急急逃命如丧家之犬、忙忙然似漏网之鱼一般,他是何等样人物,传出去岂不成了世人笑谈?但眼下又确实没有解救之策,狼狈尴尬都是小事,如若不幸被番兵捉了去或是在此丢了性命,就不是面子不面子的事了,这辈子的名声、今后的事业算是全完了。突然更往后闻得有人喊马嘶,隐隐有大队人马奔来。小太监暗叫一声不好,打柴沟的番兵倾巢而出,这一回他怕是要大将死在无名之下了。
见不是头,张、黄二人匆匆劝道:“大哥,别管我俩了!你是三军主帅,军中不能没有你,你的马快,你还是放马先走一步吧!”
小太监抹把汗水,苦笑道:“跑往哪儿跑,人生地不熟的这么个鬼地方?死了倒不打紧,可惜你我兄弟英雄一场,没料到却是死得这么窝囊!”
“大哥,前面有条大河!”黄仁指着前方喊道。
这下可好,后有追兵,前有大河拦路。天要让人去死,人又奈天如何?小太监是旱□□,畏水如畏虎,他知道这回是彻底没戏唱了。
张发存喊道:“大哥,快下河,我俩帮你拉马过河。”
小太监猛醒:张、黄二人都是生于南方水乡,水性极好,谅必无事。随即他一跃下马,紧紧拉住马缰,也不管是水深水浅,急忙跳入奔腾汹涌的大河里。张、黄二人随后赶到,一边一个架住小太监,双脚踩水过河。
番兵大队人马追到河边,见三人三马已到河中央,人头马头时隐时现,瞬时便飘失得无踪无影。番兵主将急忙大喊大叫:
“快放箭呀,你们这些混帐东西!你们怎么不早放箭呀?”
黄须汉气喘吁吁地应声言道:“元帅,走不了的,就算他们过了河也无济于事,河对岸是野狼滩,方圆几百里无人家,吃没吃喝没喝,不叫狼群吃了,饿也把他们饿死了。”
番兵元帅斥责道:“你们不见他们会水,等会儿我们撤了,他们再游回来跑了,我们上哪儿去找?”
黄须汉解释说:“不妨事的,现在天色已晚,他们不可能连夜游回来。咱们明天一早沿河布防,不怕他们上了天去。”
番兵元帅道:“好好,这事就托付你了,万一要是让他们跑了,我可要拿你是问哩。”
“大帅尽管放心,这事就交与小将了。”黄须汉咬牙道。
“可惜呀可惜,一条大大的鱼。”番兵元帅扭头又问黄须汉,“你能断定他就是那个汉人那边的头目?”
“他出汉营大寨的时候,我们老远看到有许多人送行,其中还包括几个女的,一般探子怎会有这样的待遇?”
“好好,这回事成,单于王提拔了我,我一定也会重用你。”番兵元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