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亲姑母陡起杀心(2)
“你不说什么事叫我怎么答应啊?”小太监睡在一个女人身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反正你也不是男人了,我说了也不怕你笑话。”
“是啊,你既然知道我不是男人了,还怕什么?”小太监说是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别的事。
“表哥,我快要结婚了。”绸儿说。
“那好啊,那是好事呀!明天我给你块银子,你拿去办嫁妆。”
“表哥,我不要你的钱,晚间你已经给他们好多了,我怎么好意思再要?你的钱来的也不容易,我说的是另一回事。”
“什么事你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上你的忙?”小太监轻描淡写的说。
“我的那个破了,怕人家认出来,你帮我出个主意。”绸儿说完羞得满面通红,忙用被子遮住脸。
小太监想问是谁搞坏的,但又开不了口,借着话题说:“这事很简单。”
“你还说简单,人家都愁死了。”绸儿在被筒里说。
小太监有条不紊地说:“你准备两条相同的白布单,一条上面染上一块血迹,另一条是干净的。头天晚上你把那条干净的当着新郎的面拿出来铺到□□,另一条则放在顺手的地方,行完事后男人一般都会即刻呼呼大睡的,你趁机换了布单。就这么简单,你觉得行吗?”
绸儿认真地听完,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欢天喜地地说:“哥,你真行!你哪里得来的这么好的办法,一个大男人!”
小太监笑道:“你刚才说我不是男人,这阵又叫我大男人?”
绸儿含羞说:“哥,让我看看你那地方行吗,看让那些人割成什么样子了?”
“绸儿,不看也罢!”小太监制止道。
“我就看一眼。”绸儿固执的说。
“看了你会后悔的,肯定让你吓个半死。”小太监威协说。
“又不是个老虎,还能吃了我?”绸儿执意要看。
“吃倒不会吃的,咬你一口倒有可能。”小太监故意装得神神秘秘。
绸儿笑道:“咬就咬吧,不知它嘴有多大?”
小太监有点不好意思,说:“好妹妹,别看了,就让你摸一摸吧!”
第五十八章 亲姑母陡起杀心(3)
绸儿不让步,笑嗔道:“摸有什么意思,光皮拉胯的,能摸出什么名堂?不摸,就看!”
小太监犹豫了片刻,磨磨蹭蹭掀开被子。
绸儿看他不情愿的样子,口里说着“一个破太监有什么希罕的,我就不信皇上能看得我就看不得?”一把拽开小太监的内裤,顿时惊呆了,异声叫道:
“我的天,哥原来是个假太监!”
那边屋里,姑妈和她后嫁的男人也没睡觉。
小太监的突然出现,给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带来了不同的异乎寻常的感觉。尤其是先让老妇人着实吃了一大惊:这个小太监,他回来干什么来了?告老还乡还年轻了点。回家省亲又不像,莫非是变卖房产来了?也不可能,看样子他不缺钱花,一进门就扔下一大堆金子银子。那他是干什么来了,老太太琢磨了半下午也没理出个头绪。
男人喝了点酒,眼睛有些发困,想早点上炕,刚要脱衣裳,猛想起一件事,说:
“我白天出去买肉沽酒,听人吵吵说安子好像是从宫里逃出来的,说谁要报官可以得一大笔赏钱的。”
“真有这么回事?”姑妈讶异道。
“都这么说,真假说不准,官府的文书也没人见过,老百姓能知道那么详细?”男人嘟囔道。
“怪不得呢!”姑妈自言自语说。
“要不咱明天一早到县衙门打听打听?”男人问。
“放你娘的狗屁!县府把人带走了,有你我的什么好处?”老婆斥道。
“不是说有赏钱吗?”
“官府的话你也信?到时候官家一来把人先抓走了,东西也带走了,我们还不是落个人财两空。”老妇人历来就是个有见识的人。
“那按你的意思呢?”男人一向是听老婆的。
“你估计他带的有多少钱?”姑妈小声问。
“我看不老少。”男人走到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瞅了瞅,回过身来又说,“我看了,俩马镫子都是金的,没准马鞍子也是银子打的。马褡里看不清楚,我掂了一下,挺沉的。”
“好了,那你就按我的意思办!”姑妈胸有成竹的说。
“怎么办?”男人不解。
“你过来。”妇人摆摆手。
男人伸长耳朵,女人如此这般交待了一番。
“不行不行,那不是把绸儿也连累进去了吗?”男人摇头说。
“我是亲妈我都舍得,你有什么放不下?舍不得娃娃套不住狼嘛,亏你还是个男子汉呢!你和绸儿那点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说就是了。绸儿早晚还不得嫁人,她能和你过一辈子?有了这大把金子银子,咱们后半生啥没有?你这个没脑筋的死东西!”
“行行,我听你的,我听你的还不行吗?”男人小声哀告说。
“你先上床歪一会儿,养足精神,咱们后半夜动手!”
男人点点头,说:“行,我也豁出去了!”
第五十九章 恶男女放火烧屋(1)
小太监和红绸儿还在叙话。如果是两个男人睡在一起,无非是说说女人的事,两个女人睡在一起也不过拉些家长里短。但是一男一女睡一屋,况且又都是鲜花初绽,青春年少的,自然别又一番风光。
红绸儿不见犹可,一见表哥胯下藏的那物,既雄壮又威猛,比她所见的那个不知要强过多少倍。她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得心里跟着狂跳不止,刚才还有一丝睡意,这阵则精神抖擞,磕睡虫儿统统溜到爪洼国里去了。她无话找话,问道:
“皇宫里太监都像你这样吗?”
“都像我这样还不乱了套了!”小太监噗哧一笑。
“那怎么就你有呢?”
“这我就说不上了,反正是全宫疽一个,连皇上都是废物。”
“皇上也是太监吗?”
“皇上怎么可能是太监呢?皇上是怕别的男人搞了他的女人,才把宫中所有使唤的男人都变成太监。”
“你不是说皇上也是废物的吗?”
“那是老天爷对他们这些人的惩罚,谁让他们把人家好好的男人割了家什,也让他们自己做一回太监尝尝滋味。”
“那宫中那些女人怎么办?一个皇上还是个聋子的耳朵。”
“不是还有我吗?”
“天哪!那么多女人你能搞得过来?听说皇宫里有好些好些女人哩!”
“有肉不吃豆腐,傻瓜才会把自己撑死!”
“哥,我想和你……”绸儿忽然蒙住脸颊。
“不行,”小太监吃了一惊,他根本上就没有往那里去想,因而推诿说,“我俩干了那事,姑妈知道了还不把我骂死。”
“才不呢!那个老畜牲糟蹋了我好多回,我娘都装作没看见。”
“你是说你继爹?”
“除了他还有谁?”
“怎么会这样呢?幸亏没怀上小娃娃。”
“怎么没有?都几个了,我娘教我用筷子捣没了。”
“连这个姑妈也教你?”
“她不明说。见我肚子鼓起来了,就在吃饭的时候装作讲故事一样,说谁家谁家的媳妇怀了孕,不想要,自己用筷子偷偷那个了。”
“真是一对老混蛋!”
第五十九章 恶男女放火烧屋(2)
“哥,你帮我逃出这个火坑吧!我知道你不会娶我,只要你带我出去,随便找家男人嫁了就行。”
“你不是说你已有了婆家,还让我教你流红的事吗?”
“不说这些了。像我这样子,好人家谁要我,那个男人是哑巴,而且还是个丑八怪。”
小太监心里一怔:一个好好的女孩就这样完了!一个人在青少年的时候完全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像他,还不是小小的年纪就被人送去做了太监。全天下的人好像都在骂太监,似乎所有的太监都不是人,但是人们也不想想,哪个人自愿把自己割成太监?自古以来太监当忠臣的不多,究竟原因还是报复心理,你让他断子绝孙,他让你不得好报,江山易主!刚才他对这个表妹还有些腻歪心理,这阵则是充满同情和怜爱,一种爱莫能助的无奈。他能把表妹带走吗,姑妈的脾气,还不杀了他?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慰这位可怜的表妹,大不了再奉献一次。在宫中好多时候他都是这样做的,人家把他当成了工具,他则把这项工作当成是义务劳动。然而这一次和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他是心甘情愿的,他要让表妹尝受一次做完美女人的真实感觉。他说:
“表妹,把你给我吧!”
“哥,你嫌弃我吗?”女孩天真的问。
“不。”小太监摇摇头。
“你要嫌弃我就算了,我很脏的。”绸儿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小太监。
“不,我不嫌弃,我也想要你了。”小太监说了一句违心的话。
“那,那就来吧!”
绸子看样子有些犹豫,但能让人感觉得到,她很愿意接受,换句话说,这是她求之不得的。
小太监重复着一千遍一万遍那种亘古就有的方式(以下删去一百八十一字)。
绸儿满心欢喜地说:“哥,我知足了,这一辈子没白活,死了也值了。”
“说什么话,这么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小太监斥道。
“哥,房子怎么起火了!快穿衣裳,我去开门。”
第五十九章 恶男女放火烧屋(3)
小太监从表妹身上爬起来,猛抬头看见整个房顶都在燃烧。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火就烧起来了呢?这火烧得太邪乎。小太监顾不得多想,急忙找衣裳,衣裳没找到,胡乱摸了件外衣披在身上。绸儿光身子下地去开门,拉了几下没拉动,她回过头来对着小太监喊了一声“门不知怎么在外头被锁上了?”接着她开始发疯般地喊爹叫娘。
外面静悄悄的,一点人声都没有,只有火在劈哩啪啦地猛烈燃烧声。
小太监顿时一种不详的念头萦绕在脑海里,他本以为家是最安全可靠的地方,未料到最后却要惨死在自己的家中。姑妈杀他情有可原,因为毕竟不是亲生骨肉,可是连自己的独生女儿也不顾,未免有些过分,可见最毒妇人心,此话不谬。
小太监焦急地在屋中跑来跑去,求生的愿望此时竟无比的强烈,他在一个劲地警告自己:他不能死!仿佛乌儿苏丹、曹花枝、鲜爱莲、上官雪四个焦急的眼神在期盼着他,如果他死了,她们怎么办?还有朝庭,还有王书贵……
红绸儿仍在无助地摇门敲门,声嘶力竭地哭叫着“娘快救命啊”。那种临死前绝望的惊呼声,鬼听了都会掉眼泪的。
这是一间老式建筑,四周墙脚一色的青砖,三尺往上才是土坯。那时候小太监他爷爷大概很有钱,所以才把房子建造得如此坚固。老爷爷决没想到若干年之后他的孙儿将会在此间绝命,否则他无论如何也要在后墙留一片不很结实的小门,以备他的后人有逃生之机。然而不说后门,前屋门和窗户也都是用硬杂木镶嵌而成的,门板和窗棂子足有半只拳头厚,通常用人力是无法砸开的。何况烟雾腾腾,烈火炎炎,木制品和可燃物全部都在燃烧,屋顶上还不停地往下掉火棍儿,哪里才是出路?既然门在外面被扣死,说明是有人有意为之,此时若要天救,先要自救了。
突然间小太监想起他小时候他们这间屋曾经招贼,有人在墙角上挖了个洞进来偷东西,后来父亲和他把这个小洞和泥垒砖堵死了。因为毕竟是新添上去的,和原物不成一体。事不宜迟,小太监不加思考急忙过去朝那个地方狠命踹了两脚,墙洞果然开了个小缝儿。小太监大喜,又继续踹,直到把所有的砖块踹开。他过来招呼绸儿,绸儿已经昏倒在屋门口。他只好架起绸儿,到了那个洞口,自己先爬出去,然后回身再拉绸儿时,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梁倒屋塌,绸儿被埋在火屋里。
第六十章 小太监死里逃生
小太监焦头烂额地冲出火海,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救火的邻居,大家见小太监尤如火人一般,立即往他身上泼水,他披的是一件外衣,裤子裤叉都没穿,下半身的袍子几乎烧没了,自然暴露出那样东西。
姑妈和那个男人也在救火的人群里,见小太监从火屋里钻了出来,先是大吃一惊,接着又喊:
“乡亲们不要放走这个假太监,是他放的火!”
小太监也不解释,急忙在人群中借条裤子穿,有人脱下自己的裤子,先给小太监凑和着遮遮丑。
火势很快被控制住,当人们从发烫的断垣破瓦砾中拽住红绸儿时,她已经被烧成一堆焦炭。姑妈放声大哭,那个男人也在捶胸顿足的抹眼泪。
小太监这一身装束,即便要走也无法见人。
有人认出了小太监,惊呼道:“这不是小安子吗?昨天我就看着像,没敢认。”
顿时围拢过来一群人,大家亲切地问长问短。这个说到他家去,那个说到他家去。姑妈从旁边挤过来嚷道:
“哪里也不准去,我要和他见官!”
小太监不由暗暗叫苦,看来这一劫是在所难免了。不是他怕因放火而吃官司,也不是怕见官,他是朝庭里出来的人,啥样的官没见过?问题是他有他自己的难言之隐。
有乡亲给他送来块大饼,他就着咸菜开水艰难地咽了几口。他好想吃家乡的那种面糊糊烙的油饼,但始终未能如愿。
县衙门办事效率蛮高的,不到中午的时候就派了人来,把他连人带马一骨脑儿带走了。
小太监饿着肚子在县衙门的大牢里过了一夜。
小太监当天到案时,大老爷正在和朋友饮酒。大老爷这人爱好不甚广泛,无非就是喝酒、玩女人。至于什么的他倒不怎么涉猎,他嫌那些事既费脑子又熬时间,你输他赢他赢你输搞金钱换位游戏太没意思,本来他对钱财之物就不十分感兴趣,不如喝酒和嫖来得更直接更痛快,酒色酒色嘛!这点道理都不懂?
大老爷是个清官,到任以来他没有贪渎过公家一两银子,也没有向地面多收一两税金。老百姓既不拥护他也不反对他,上级部门既不提拔重用他也不弹劾他提他的官贬他的职,他在这个位子上一晃就是几年。
第六十一章 聪明官断糊涂案(1)
巧取豪夺,横征暴敛,贪赃枉法,刮地三尺,那是傻瓜们干的事,他有的是进财之道。老家那儿是不能再伸手了,那年为了他考取功名,老爹老娘砸锅卖铁几乎是囊空如洗,花一笔巨资硬生生给他谋了个县太爷的官位。不知是花钱不够抑或是他的本事不济,最终竟把他发配这个边远小县。
他到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搞钱还贷(爹妈那儿还欠了一账呢),他所做的就是充分发挥自己的兴趣爱好,在酒色二字上下功夫。自从杜康老先生发明了水酉这个东西之后,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仁人智士就拜倒在“酒”字上,还有人为酒咏诗作词,歌功颂德,赞美酒的许多好处。他爹就是靠酒发的财,他家的祖传秘方如今就揣在他怀里。大老爷先开酒馆后办酒店,广聘民间美女,小二哥一律换成小二姐。左边是酒楼,右边是青楼,县城里还有许多跟风的,刹时之间,一座集餐饮与娱乐的街市应运而生。家家客店红灯高挂,上书一个大大的“酒”字,旁边便是勾栏院,上书XX花酒店几个大字。有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远远近近的客商,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公费旅游的达官贵人,纷至沓来,小县城顿时之间成了远近闻名的旅游胜地。大老爷不用亲自出面便财运滚滚,既装满了自己的口袋,又振兴了地方经济,何不名垂青史万古留芳呢?奈何上峰都是些傻帽,老百姓又不卖他的人情,贫也笑,娼也笑。大老爷天天肚子里窝火,只好以酒浇愁。
二天大老爷酒醒,方才想起昨日捉了一个太监进衙。由于职业上的习惯,首先他对那些做太监的人就怀有一丝同情之心,人就怕换位思考,将心比心,人心都是肉长的,如若割了你的那物,你会怎么想?
大老爷着人带了小太监到后堂,他要私下里会会这个太监,顺便打听点朝庭内宫中的风流韵事。
小太监灰头土脸的到了堂上,大老爷给他让了一个座,并让人取了他的枷锁桎梏,屏退左右之后,大老爷和颜悦色道:
第六十一章 聪明官断糊涂案(2)
“太监兄弟,你受苦了。”
小太监苦笑笑说:“何苦之有?”
“我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兄弟一番?”县官说。
小太监有些吃惊,这位大老爷也是一方父母官,一点架子没有不说,还对他这个钦犯格外开恩,一口一个兄弟,倒是有些人情味儿,倘若这次能活着出去,此人是要报答的。就说:
“大老爷有话请讲。”
“你在朝中好好一个公公不干,跑出来做什么?”大老爷问。
小太监有心实话实说,奈何不知此人底细,不便明讲,只好敷衍道:
“大老爷有所不知,我不是跑出来的,而是皇上给我准了假,让我微服出巡、体察民情的。我在朝中的职位大小,想必大老爷也略知一二。”
“知道知道,你当过边关大帅,现今又主管兵部,这我是清楚的。那我问你一声,皇上既是派你出来,为何又通辑于你?”县官消息还灵通。
“这和皇上无关,有人假传圣旨,陷害于我,不信大老爷可到我的马褡里寻找我的通行文书,上面有御玺皇印。”
“既如此,那就失敬了,”大老爷说着,起身站起来,对着小太监扑通跪倒,口中喋喋连声道,“钦差大人在上,请受微职一拜!”
这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阶下囚瞬时之间成了座上宾!小太监喜出望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昨晚一夜他都未能成眠,心想这颗头不知还能保得几个时辰,未料想贵人自有天佑,遇上这根救命稻草。他急忙扶起大老爷,说:
“县尊不必这么客气,小子是落难之人,如有得助,日后必不敢忘。”
大老爷闻听此话大喜,换了语气说:“这我知道,朝庭之中,党同伐异,你争我夺,互相倾轧,都是司空见惯的常事,反正从今之后我就是你的人了。顺便问一声钦差大人,依你的权限日后能为我谋个什么官衔?”
小太监不由眉头一皱,心想原来此君是个攀附权贵、利欲熏心的势力小人!奈何此时他也不便较真,先图自己脱身再说,因而开口便道:
“小则侍郎,大则尚书。”
老太爷又要跪下磕头,被小太监拦住,县官诚惶诚恐道:
“今日得见贵人,实乃我胡某三生有幸,不如你我二人结拜了吧!”
小太监正在用人之际,巴不得有这么个糊涂蛋做个帮手,便欣然说:
“最好不过。”
俩人也不叙年齿,县官尊小太监为大哥,他则为弟,二人焚香磕头,算是结了金兰之好。然后才打发人给小太监沐浴更衣,安排酒宴。
大堂上,胡知县断案。带苦主潘氏和男人上堂,未等潘氏叫冤,胡知县先令衙役每人重打一百大板,潘氏夫妇不知就里,还以为老太爷要给他们行赏哩,进门就被打得皮开肉绽,昏死过去好几回。
胡知县不问案便直接宣判:犯妇潘氏及其继夫见财起意,放火烧屋,致死一人。依律当斩,故判男人乱棒打死,潘氏凌迟,太监潘又安潘公公另案处理……
第六十二章 小太监进勾栏院(1)
潘氏的男人被打到三十棍时已经气息奄奄,胡知县突然想起一事急忙喊叫住手。他命衙役们将这个半死的男人押到死囚牢里,并沐浴更衣一番,好生吃喝,先养起来再说。众人不知何故,奈何县官就是现管,人家咋说就咋办,丝毫违抗不得的,即便不理解也要先执行了再说,哪人敢放个屁?
胡知县回到后堂,双手抱拳,恭恭敬敬作个揖,深施一礼说:
“大哥,我给你选了个替死鬼,模样还真有点像,就是年龄稍大了些,不过这也无妨,一个死人头颅,谁能看得那样仔细?”
小太老胡啰索了半天,没有明白是咋回事,笑道:
“什么替死鬼,又是死人头颅,你莫非杀人杀花眼了?”
胡知县解释道:“大哥有所不知,日间我审案时一见害你的那一对狗男女就肚子里来气,所以不问青红皂白,每人先赏了一百大板。然后判了他俩一个凌迟,一个当庭击毙。衙役正行刑时我突然灵机一动,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小太监端起的茶杯愣在半当中。
胡知县嘿嘿一笑说:“朝里行文不是要你的项上人头吗,我索性就把那个男人的头割下来再做些手脚,冒充了你的人头去,没准还可得些赏钱,眼下就缺一样东西了。”
“什么东西?”小太监放下茶杯。
“那把御赐的宝刀,我在你的马褡裢里没寻到这样物事。”
小太监猛才想起,就说:“刀子尚在我的靴子里,当日火起时我只顾了性命,那样事怕是仍落在废墟之中。”
“这好办,我派人即刻找了来,连同那个恶男的头颅一并送到京中便了。搪塞一段时日,待他们发现真伪时你已到得朝中。头是假的,刀子可是真的,他们如何辩得那样仔细,此事岂不两全其美?”
小太监此时方才发现,这位亦好亦坏半清楚半明白的胡知县大人原来还真是一个人才,奈何用不到正点子上。为官也不能全以品性为重,关键是有无作为?傻瓜倒是诚实,但能搞出什么名堂呢?因而他说:
第六十二章 小太监进勾栏院(2)
“兄弟,全都依你,只有一件,那个婆娘就别凌迟了,一刀结束了性命,让她也受些罪,人家毕竟阂姑侄了一场。”
“大哥,你这人的心地太良善了,不是兄弟说你,办成大事者不能存夫人之心。对待这样的恶人就要施酷刑、动真章,她为了陷害哥哥,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搭进去了,你说对此等恶人还还讲什么良心?这事大哥你就不必过问了,小弟自有安排,明日先□□示众,然后绑在县衙前的柱子上碎刀割死,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小太监突然心生一念:他日回朝,如能事成,就让这个胡知县去管刑部。心里这么想的,嘴里却说:
“兄弟所言,不是没有道理。”
老胡受到称赞,超发得意,笑问道:“大哥日后倘若回到朝中,能给兄弟谋个什么差使?”
“让你主管刑部。”小太监脱口而出。
“操,那我就是开封府了,到时我也搭一口大锅,好好过一把杀人的瘾。还是知我者大哥也,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职务了!”胡知县高兴的叫道。
“不可滥杀无辜!”小太监嘱咐说。
“哪个有辜哪个无辜?我想把大哥你变成太监的那伙人就该杀!他们自己老婆无数用不过来,却把别人吃肉的家什剜掉,太可恶了!”胡知县忿忿不平道。
小太监急忙制止说:“兄弟不可乱讲,这是犯上作乱,要灭九族的。况且我,我压根就不是太监。”
“大哥我知道,头天就有人告诉我,你从火海里钻出来时露了马脚,不过兄弟没敢问你,这是你的隐私嘛!”胡知县狡黠的笑道。
小太监心说:这个鬼家伙!当天他那样事败露之后,知道纸里包不住火,索性也不隐瞒了,没想到这位胡县官早就探听明白了。就说:
“兄弟,这边的事已完,我也该出发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大哥这是什么话?我巴不得你早日回朝,我也跟着你进京快活几天。奈何既然已经来到兄弟的地段,不好好享受几天,如何放得你走?”
第六十二章 小太监进勾栏院(3)
“你这么一个小地方,能有什么好享受的?”
“大哥有所不知,我这地面虽小,却有无数的快乐场所。大都市的达官贵人,巨头商贾,公子衙内,总之是舍得花钱而又有钱可花的主儿,慕名而来的都无计其数哩!这些人的钱,不赚白不赚。”
“说说,都有什么项目?”小太监勾起了兴趣。
“酒色两字,你选哪一样?”
“好小子,你算把有钱人的心思琢磨透了。”
“勾栏院里最近新来了位绝色美人,名叫薛涛,至今还是个雏儿,就让大哥在此女身上享乐一番。”
小太说有美女侍候,顿时来了精神,急问:“啥时让我过目?”
胡知县笑道:“哥哥还是个急性子,不过咱丑话说到前头,自古以来济贫不济嫖,这钱你得自己付!”
“多少银两?”
“初夜权五千两。”
“我马褡里有的是钱。”
“大哥你不要夸口,我看了也没有许多,我派人查了查,一共还剩下不到一两百两。”
“钱不够,那怎么办?你给我先垫上,算我借你的?”
“我说过了,借赌不借嫖,这钱我不能垫。”胡知县一本正经的说。
“那就算了,总不能坏了你们的规矩不是。”小太监叹口气摇摇头说。
“大哥不忙,你的两副马镫里头我看了,一副是纯金打造,另一副则是铁的。为了整齐也是太招眼,不如一并换成铁的,那副金的可变卖一万两银子,就在这上面说话了,不知大哥可舍得否?”
小太监不假索地说:“这有何妨,不说为个美人花去五千两还剩五千两,即便一万两全部花去,也不足虑。”
胡知县拍拍手说:“看来大哥也是性情中人,既如此,咱就这样定了。”
太监进了窑子店,想想都可笑,这可是千古奇闻,小太监自己都觉着不可思义,败坏了太监们的名份。
老胡因为自己的原因,不方便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所以打发下面的人领着小太监前来办手续。老鸨子向来是认钱不认人的,既然是县官大人的朋友,又背来几大袋子白花花的银子,上称一过,五千两还多出十两,除了身价之外,茶钱果钱酒钱都有了。老太爷的面子不能不看,再加上这一大堆银两,老婊子岂能不热乎?她亲自把小太监引进屋,沏上茶,倒上水,端上洗净的干鲜果品,恳求小太监先等若干时间,那位叫薛涛的姑娘因为有点琐事延搁,不时就来了。并说薛涛姑娘见了公子这般人品,必定是男欢女爱,好好一夜风流的。说罢老鸨自顾自走了,关门前还冲小太监伴了个鬼脸。
第六十三章(1)
小太监端坐在薛涛姑娘的□□,一阵阵异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不由他心痒难耐,胡思乱想一番。小太监心头蹦蹦跳得厉害,他耐着性子抬眼观察这屋的陈设:房间里最起眼的就是一张大床,铺盖也不是很华丽,其次是一张圆桌和梳妆台,至多两把小凳儿。对着床的这面墙是窗户,两边是侧墙,一面墙上是书法,一面墙上是字画。
字画上好像画的是贵妃醉酒,把个杨玉环绘制得惟妙惟肖,十分传神。只见那位胖娘娘独自一人坐在一张小石几旁,双颊绯红,醉眼朦胧,一只手拄着石凳角儿,另一只手似乎要去解或是已经解开了衣领儿,又似乎只解开了一两副纽襻儿,总之是那只玉手画得不是地方,巧不巧它恰恰遮住了刚要畅开的,跃跃欲出的两只鼓嘟嘟的小兔儿也是似现非现,留给人的尽是些无穷的遐想和深深的遗憾。
小太监看得不尽兴,索性扭过头去看书法。小太监也曾临过不少帖子,古代书法四大家颜(真卿)、柳(公权)、王(羲之)、赵(孟府),宋代书法四大家苏、黄、米、蔡等等他皆草书过许多回。唯有眼前这副字帖,他确实看不出来自哪家门派,自然更不会认出是何君之手笔,只见此作笔力遒劲,工笔老到,必是受过高人真传的,字帖上写的是:
日暮访薛涛
绮罗沾露,广袖凝烟,青丝一绺戏额前。帘半掩,书半卷,疑是春宵人未眠。绿酒红颜。问客来何处?西陇岷川。为访萍踪古井边,企传诗教,无意贪欢。言元白刚走,墨迹未干。
小井凭栏,残雪点点,冷月弯弯。梅影修竹水潺潺。丹唇未启眉含笑,丰姿柔步,细语花间。万事出天然。高枝莫攀。青衣红楼,尚有琼文华章,平心是瞻。诗贵真情在,山水皆有缘。
(薛涛,唐代女诗人、名歌。与唐朝大诗人官拜监察御史的元稹就是写《西厢记》的那位,有过一段莫逆之交。后元稹负心,今成都望江公园有薛涛井和诗人汉白玉雕像供游人凭瞻——作者注)
第六十三章(2)
小太监看罢不禁哑然失笑,此薛涛断不是彼薛涛,太监有赝品,薛涛也有假冒,大家扯平了。小太监正在嗟叹不已时,门开处,进来一女,双目明如秋水,两颊酷似圆月,乌云般的发髻上横穿过一枚洁白色的玉如意簪子。素色的衣裙上套着一件黑色紧身小坎肩,外着腥红色的披风。装束典雅,落落大方。
女子先是一个万福,然后轻启红唇,微露皓齿,莺声燕语道:
“公子久等了!”
小太监不禁大惊失色:青楼间也有这样的绝色佳人?如若选入宫帷,做个正宫娘娘,绝不逊于王诗媚一丝一毫。
“我是潘又安。”小太监自报家门,说,“京中来的客人,久闻才女大名,专程前来拜访的。”
“公子过誉了,我算什么才女?只是假薛涛之名,浪迹于红尘之中,混碗饭吃而已。”
“一碗饭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姑娘的胃口未免忒大了些?”小太监含笑调侃道。
薛涛掩口一笑,娓娓言道:“我这叫姜子牙直钩垂钓,唯有愿者方上钩的。如我沿街乞讨,公子能梢几文?自古来靠卖色相发财成名者又非止我一人,如李师师、杜十娘、玉堂春、董小宛、梁红玉、李香君、陈圆圆、花魁娘子等,哪一个不博得万人喝彩?”(作者注:这里只是用了一个排比,最后说到清朝人,故事不一定就发生在清朝,读者诸君请勿错解)
小太监顿时满面通红,理屈词穷。他手中经历过多少娇艳的女子,唯独这位叫薛涛的,三言两语就令他十足地难堪了一回。圣人不可以诘笑,难道婊子也不可?他甚至开始有些纳闷起来。薛涛姑娘报的那些古代名,他也不是闻所未闻,只不过不在其行,不知其道,他一个朝中大权在握的尚书,那能抽空去专门钻研窑子店里的学问?
薛涛见小太监缄口不语,急打圆场说:
“说了半天话儿,还让公子站着,实实不该。公子快请坐,我给你斟茶。”
小太监再观薛涛,尤如月宫里的嫦娥,云端中的仙女,可望而不可及。他轻呷了一口薛涛送上的香茗,无话找话说:
第六十四章 小太监马蹬换老婆(1)
“姑娘芳龄几何?”
薛涛又是莞尔一笑,道:“年齿并不重要,当年那个薛涛已是四十挂零的半老徐娘了,不是仍和比她小了十一岁的才子元稹相见恨晚、如雷电与大地相触一般同时融化在爱海之中的吗?”
这一点小太监倒是不太陌生,宫中盛传《西厢记》,他也偶尔浏览过几回。只是吃不透大才子元稹到底是痴情还是绝情,他能写出张生与崔莺莺那样的千古绝唱,既能让张生背弃了莺莺,他自己也堂而皇之地忘却了那位对他情深义重、依门相望,誓不再见客,最终寂寞愁苦而死的薛涛。自古红颜薄命,薛涛岂能例外?小太监想罢插言道:
“最后还不是监察御史元稹负了薛涛?”
“公子所言极是,”薛涛姑娘点头微微一笑,说:“从来青楼无真情,没实话,只不过各取所需,一夜风流之后,便不知情人为何人了。正如公子,你今夜出得五千两买我,假如明日再让你花一千两重叙旧好,你也是不肯的。”
小太监不假索地说:“那也未必,姑娘把潘某小觑了。”
薛涛左右一看,歉笑道:“只顾了我二人抬扛,怠慢了公子,我去唤人上些酒菜,我俩边吃边谈如何?”
小太监也想借酒壮些胆气,遂说:“如此最好。”
小太监第一次才以一个真正男人的面目出现和一位女子说话,女人对他丝毫没有什么新奇感,男人所有的东西他自然一样不缺。他欣赏女人的才华和风貌,而女人只看中了他用马镫换来的那一堆银子。黄金有价,女人有价吗?风流一夜花五千两银子嫖一回婊子,民间娶一个老婆也用不了十两。
小太监想:他既然已做出了巨大的付出,就应该心安理得的享受,然而不行,在一个最下贱的艺面前,他竟然相形见拙,局促不安,仿佛像偷了人家的钱来嫖粉一般。
当初在乌儿苏丹面前,之后对曹花枝和鲜爱莲,还有上官雪,他是多么的英姿飒飒,尽管戴着太监帽子,他也说笑自如,玩美女于股掌之间,今天这是怎么了?
第六十四章 小太监马蹬换老婆(2)
骂人最狠毒的词语莫过于婊子、破鞋、千人骑的草驴,万人钻的之类,而偏偏那些正人君子骂过别人之后,自己也会不吝巨资,一掷千金,嫖婊子,穿破鞋,浪迹于青楼院,和最下贱的女人寻欢,其间不乏名流之士,上至皇帝,下到百姓。大家合穿一只破鞋,同入一条窄洞,这算是最能体现不过的官兵平等君民同乐了。小太监当然悟不出其中的深奥道理,步入贱地,非地之贱,乃是人贱。婊子的称谓也是人为制造的篾视,并非女自创,皆是些儒雅的文人墨客、挥金如土的公子哥儿、权高望重的高官贵族、利欲熏心的商头巨贾所为,一帮子提上裤子就不认帐的家伙!
小太监入了这般场所,尚有一丝羞耻之心,也算是难能可贵。
院里的粗使丫头端来了菜蔬酒肉和点心,小太监不自觉地瞅了眼这些端盘子的女人,立刻就把脸转了过去,她们倒不是缺眉少眼,鼻口也都在合适的地方,是什么原因让她们看起来那么丑陋,除了遗传基因之外,最关键的一点是她们五官搭配不合理,仅凭这一点就决定了她们的命运——挣不了大价钱。人卖一张脸在这儿凸现得最为透彻,即便是凭关系托人情也无济无事。老百姓家可以娶个丑女作妻终生为伴,嫖客们决不会舍得在丑女身上花半分钱的。
小太监和薛涛对饮了几杯,没料到这位风尘女子竟是非常善饮。数杯酒下肚之后,依然面不改色,谈笑风生,对答如流。小太监后悔来这一趟,不是那一堆银子,而是话不投机,处处让女子占了上风不说,而他自己似乎也有癞皮狗的嫌疑。再这样继续下去,他甚至都产生了就此止步的感觉。主要是他到了生地方,这时候出门没了住处,深更半夜的去找老胡,还不定被他笑话成什么样子,莫非真太监了不成。
好个聪明伶俐的薛涛,她一眼就看穿了小太监的心事,直接把话挑明说:
“公子,如要不顺心,不如把银子退还你,再另选她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