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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潘子默语     灵异便利店txt下载     灵异便利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3:突然有一天之相机(四)

    陈奎宝经上一次的蔡丽静事件后,与小美的关系贴近了许多。小美在队伍前方执行班长职责时,阿宝和阿冬就一直从旁协助。现下队伍休息了,他们才跑到后头。

    阿宝不知在哪发现了一个古董一样的相机,估计是从地里刨出来的,捣鼓了一下发现还能开机,就乐颠颠的向小美献宝。卓远远看了一眼那个样式古老,若按年份算这时候早应该成为一堆废铁的东西,这时候在树荫底下却反常的呈现诡异的光亮,不由的眉头一拢,语气严厉的喝道:“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东西,快给我扔掉!”

    卓远远觉得那相机不详,我蹲坐餐布的一角,从下方探头偷偷窥视阿宝手里的东西,肉眼凡胎的我啥不详也没瞧出来,但心里面想着一个被遗弃在野外这么长时间的机器还能用,确实有些反常。而事出异常必为妖,嗯,暂时同意卓远远的观点。(反正他的战火别烧我身上就行。)

    可惜我赞同卓远远的观点,阿宝却不是。他的大好心情被兜头浇了一盆冰雹,噼哩啪啦的敲得头疼,在小美的面前被人如此喝斥,令他大男子的自尊心极度的受损。他咬着牙,鼓起眼睛狠狠的瞪着卓远远,青筋在额际突现,那模样那气势犹如一只被激怒的小狗,大有随时会扑上来咬一口的危险。

    卓远远面无表情的撕开食品的包装袋开始就餐。

    阿冬放下了手里的食物,慢慢的站起来走到阿宝的背后,无言的支持他的友仔。

    小美左右看了一下两人,卓远远和阿宝相比当然是卓远远的份量重些,但阿宝曾经义无反顾的帮助过自己,现下他只不过是捡了一个别人丢弃的东西……小美脸色微僵,有些不悦的道:“卓远远,你不必这么大火气吧,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说着,小美的目光不知为何一下子扫向了我,我刚刚决定的立场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脑子一片混沌糊里糊涂的顺着说:“就是啊,卓远远你也太凶了……”

    “潘妮!”卓远远用比刚才更严厉的语气和火气低吼,我猛然醒悟他的火气是从何而来,这家伙到现在还没有气消啊,他生气生得真久。

    “对……对……不起……”我慌忙低头道歉。

    “潘妮,你不用管他!不过是皮相生得比别人好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这样就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要听他的话了吗?哧!”阿宝不明就里,以为我是为他道歉的,手里攥紧了相机再次狠狠的瞪了卓远远一眼,讽刺完后便与阿冬转身相继走了。

    阿冬走了几步,复转回来拎起自己与阿宝的包包。

    小美轻咬下唇,看着阿宝和阿冬的背影犹疑不定,最后,她决定还是起身离去。她弯下身子拎包包的时候顺便给了我一个眼色:“妮子,我们走!”

    按理说,我和小美是同桌同小区的好友,她叫我走我没理由不换个地方的。但是当我接触到卓远远警告的眼神的时候,刚要动的身子就这么被定在了原处。

    “妮子,怎么了?我们去那边吃吧。”小美催促我。

    “妮子不用去了,她就在这里吃。”卓远远冷冷的代我回答,阻止了小美就要伸手过来拉我一把的举动。

    小美动作一僵,美丽的眼睛里立刻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翻译过来就是:“妮子你和卓远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样的逼问和逼视。

    就在世界进入凝胶静止的一刻,忽然,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传来。伴随着这个类似相机照相时启动的声音响起的是阿宝在不远处飘来的一句话:

    “哈哈,这个相机还能照,你让我丢了这个相机,我就把你照进相机里面去,让你的身影永远留在相机里!”

    这句仿如咒语一般的无心之言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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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阿宝将相机从自己的眼睛前放下来的时候,他和阿冬惊恐的发现,妮子,小美,卓远远,以及铺在地上的餐布,包包,草地,甚至是他们倚靠着的那颗大树的半截树身,所有被他框进相机画面中的一切,全渐渐消失了,一点点的,仿佛被谁一把巨大的尺子度量着,剜走了一块正方形的世界。

    徒留下,一片黄黄的泥土地,与周围的翠绿繁景极不协调。

    哗哗一阵声响。一颗失去了半截树身的大树从高处直坠而下,枝繁叶茂的树顶瞬间覆盖住了三人原先坐过的地方,也将那片被直线正方形划开的黄土地彻底的掩盖在树叶底下。

    “老师,卓远远他们被树砸到啦——”

    “老师,小美和卓远远,还有潘妮还在树底下——”

    惊慌的尖叫声不绝于耳,老师和同学像是受了惊的蚂蚁倾巢而出。有人开始联系公园的工作人员,有人拔打救护电话,有人报警,更多的人围着那颗倾倒的树围观,不时的呼叫着我们三个人的名字,试图寻找我们的衣角将我们从树下救出。

    阿宝和阿冬已经懵了,他们呆呆的如石雕一样立在原处。阿宝手里的相机攥得更紧,手筋一根根的突起,手里的汗水沿着指骨一滴滴的落入泥土。他想把它扔了,但他害怕,这一扔,是不是就把三个人的生命全都扔了。他们,真的是被照进相机了吗?

    他害怕了,无法形容的巨大恐惧感瞬间笼罩他的全身,他瑟瑟发抖无力的跪在地上,没有握着相机的另一只手成拳,一拳拳的击打咯着石头的地面和自己的胸口,懊悔的情绪淹没了他恐惧的心灵。因为他想到了另外两件无故失踪的案件。

    在公园的各处留下的一处处不协调的奇怪景致显然不只潘妮一个人发现,只是谁也说不出其出现的原因罢了。

    现在原因被阿宝无意间找到了,可他宁愿永远自己找不到这答案的原因……

    “小美……”阿宝痛苦的低叫。

    “妮子……”阿冬沙哑的声音也透出一丝沉重。他们都知道,那颗树底下,没有人。

    另一厢。

    咣啷!阳光100便利店里的一个货架上突然掉下一只盘子,盘子在地上四分五裂。售货员奇怪的前去查看,刚才起十分钟内店里并没有顾客进入啊,东西怎么会自己掉下来呢?

    “喵——”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猫窜过售货员的脚边,在他两脚间擦身而过,似箭一般迅速冲出了便利店的门口,消失在视野之内。

    “我们没养猫啊,这只猫哪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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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突然有一天之相机(五)

    小美的眼睛里含着疑惑,含着怒火,含着对探究真相的执著和锐利。

    不知道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了我多久,我也不知道自己承接着这个锐利的眼神有多久,总之,渐渐的,我觉得脖子有些麻了,酸了,累了,于是我开始稍微的动一动脖子。

    这一动,便恍如一副静止的画面突然被施了一个小小的魔法,一滴透明的水掉入镜子中一般,我有一种……很难以形容的,突然醒来一般的感觉。

    我眨了眨眼睛,转了转脖子,发现物理世界和我的精神世界居然是同步的,都是静止的,漫长的,沉闷的。

    我的精神世界之所以静止和漫长沉闷是因为被小美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哪怕仅仅只是一秒,于我来说也是如此难以度过。

    但是为什么……小美和卓远远竟然也是静止不动的?

    他们不可能是因为感应到我的内心感受而以行动来呼应我吧?

    在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的恢复知觉的时候,我惊恐的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天哪,我是在做梦吗?

    天空被横截切了一刀,头顶上的绿荫不知所踪,只余半截树身犹在挺拔的立着。抬头望去,直面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阳光,天空,树影,尽被黑暗吞噬而去。卓远远的身后,那本该是另一颗相邻的大树,沿树过去则是绵延的草地和另一伙席地而坐的同学。可现在,那相邻的大树、草地和同学已经被一崭大刀横切而下,卓远远仿佛坐在了悬崖边上,他只稍微挪动一下,便会坠入身后无尽的黑暗。

    小美,保持着要拉我一把的姿势的小美,半弯着腰,手伸着,眼神凝视着我,一动不动。她的脚,立在餐布边,往后,是两三步距离的草皮。再往后,便又是断了截的黑暗。

    如果要形容的话,就是此时此刻我们三人被谁装进了一个四方的箱子。箱子有底,既我们或坐着或站着的草地,但是却没有顶和三个面。

    我们三人所占据的方位是方形餐布的三条边,即卓远远一条,小美一条,我一条。这三条边对应的是三个方向,如果是按我面向的方向来说的话,就是卓远远坐在前方,小美站在左方,而我则是后方。我们三个人的背后不出两三步的距离,便是一条被切得齐整的边沿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只有“右”的方向,那里仍然是绿荫习习的模样,有风,有光,有影,有树叶被吹动的沙沙声,一派详和安宁幽邃静谧的景像。

    虽然实际上在我们头顶上再也没有阳光没有树叶没有风,但这“右”边的景致却丝毫未有改变,就像是被拍摄之后,时间永远的定格了。

    如果我的脖子永远保持着向右看的姿势,那么我会以为一切都没有改变,大伙仍然围坐在四周,吃着喝着笑着,阿宝撒脾气刚走不远,小美正要拉我起来,卓远远却用警告的眼神告戒我不许离开……

    可惜,我却动了。

    我站起身,开始使劲的摇晃着身边两个被施了定身法的人。

    “小美小美小美,快醒醒!”

    “卓远远卓远远卓远远,快醒醒!”

    或许我不够用劲,喊了半天两个人没有一点反应。我急了,一人给了一响亮的巴掌。

    “啪!”

    “啪!”

    卓远远和小美迷迷茫茫的醒了过来。

    “妮子……你干什么呢?”小美醒过来时,她忘记了之凝视着我的眼神,想来她也忘记了之前想要逼问我的那些问题。

    我趁势也假装忘记,接着转头去看卓远远。

    卓远远醒过来后,已经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须臾,他便脸色一沉,凝重的望向我:“发生了什么事?”

    经历过异世界事件的人,反应当真是不一样啊。

    小美发现了周围的奇怪景像后,纵使她平时装贯了镇定自若,这时也忍不住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不停的尖叫起来。

    “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是梦吗?妮子,这是梦吗?我是在做梦吗?”

    我和卓远远不约而同的捂住了耳朵,待到她叫得累了,声线进入半场休息的时候,才接着讨论。

    “我也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发现这样了。”我道。

    “感觉,我们好像是从原来的世界被分割出来了一样。”

    “如果是被分割出来的,为什么连这些景物也一起被分割了呢?”卓远远环胸而立望着地上斑驳的树影沉吟:“有风,有影,却没有天空,这是什么奇怪的事件?”

    “该不会又是白阮的把戏吧?”他突然讥讽一句。

    我立刻跳起来反驳:“当然不是白阮了!他才没这么无聊!”

    “哦?不无聊,他不无聊怎么还卖诅咒娃娃?”

    “那是蔡丽静自己的原因,是她上辈子欠下的债,她注定要还!”

    “蔡丽静要还债,那跟我有何关系!”

    “是,是跟你没关系,本来是没关系的,谁叫你……在学校招蜂引蝶,让她喜欢上了你,这是你自找……唉哟!你怎么打人哪!”

    我捂着头顶痛得嚷嚷。

    卓远远静立一边,瞬间恢复他淡漠高傲的姿态,这家伙,尽会装样!

    不过,他眼里的怒火在一敲之后已经消去了不少。

    小美的尖叫中场休息完毕,她本还要继续惊恐的,结果被我们的谈话一扰,这时候也忘记了害怕。

    小美是多聪明的人啊,只一闪念间,便将蔡丽静事件前后联想一遍,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白阮?这名字有些耳熟啊……对了,是前段时间刚刚搬走的那个帅哥便利店老板的名字!妮子,你什么时候起和店老板扯上关系的?是他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吗?那么,这不是梦吗?”

    话题终于被重新扯回了这里。

    我万分肯定确定以及绝对一定的回答:“小美,这不是梦,而且,我们在这里也绝对不是白阮做的手脚。”

    “不是白阮……能有这个本事的就只有他,如果不是他,那么会是谁?”

    话题被严肃的提到重点,我们三人都面露沉重。

    “对了,刚刚把我叫醒的好像是一个巴掌,我右脸有点辣……”小美突然说。

    卓远远若有所思的转头盯着我。

    我一个惊慌,脑子瞬间急转。

    “啊!我想起了,好像不久前曾听到阿宝说要帮我们照相,我还听到一个轻微的咔嚓声!”

75:突然有一天之相机(六)

    “我听到阿宝说要给我们照相,还听到相机启动的咔嚓声。”我献媚一般的讨笑着道。

    如果说我们,以及这一方景致是被阿宝手里的相机给“拍”进去了,这就说得通为何除了这一块方形的如画般的背景外,其余都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事情纵然诡异得不可思议,但卓远远和我都很快的便接受了这个现实。小美性格使然,在想通了一些事情后,便表现出了她超凡的胆识,不再如疯子一般的尖叫和恐惧。开始和我们一起四处寻找生机。

    唯一充满阳光的“右”方看上去虽然景致优美,但是死路一条,我们只往里走了几步,便发现走不动了。

    原来看上去仿佛只是被茂密的树叶挡住了,拔开就能前进的道路根本拔不开。它们像一张巨大的画满逼真景色的透明幕帘一般,坚硬的阻挡着我们的去路,无论怎么用力也没有办法推开再前进一步。

    “不能走这条路,只能再看看别的了。”

    我们于是又返回原先的位置。

    各自捡起自己的包包背上,我们小心翼翼的趴在草地的边缘往上下张望。

    上端,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没有时间空间和上下之分,混沌着,和周围形成一团。

    下端,眼尖的小美忽然指着黑暗中的一处叫道:“看,那里有一条梯子!”

    梯子?

    我连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极目看去,果然,在混沌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黑暗里,隐隐约约的看到一条更为黑暗的架子,那架子中间缕空,看来很像梯子的模样。

    “这里也有一条。”卓远远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两条梯子一左一右的挂在两端,再细观察时,便发现这梯子不仅是往下延伸的,同时亦往上延伸,只是因为之前没有注意所以没发现罢了。

    原来,我们所处的位置不是上也不是下,却是被这梯子连接起来的中间!

    往上去的梯子看不到顶,往下去的梯子亦望不到端,左右都是一片黑暗,除了我们所处的这一小方块境地,四处似乎都是危险。

    “怎么办?在这里等人来救吗?”卓远远征询的目光望向我和小美。

    “会有人来救我们吗?谁会来?”小美镇定的反问。

    卓远远的目光凝在我的身上,我垂下头。

    白阮,我并不确定他是不是一定会来救我们,而且,他也不知道我们会在这里啊……

    “既然没有人来救,那就只有自救了。”卓远远断然宣布。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往上还是往下?”小美迅速回应,见卓远远还是将目光凝在我的脑壳上,手一挥便说:“不用问她,她都听我的!”

    “往下。”

    卓远远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再不看我,转而望向漆黑的下方沉着分析:“假设被吸入相机的说法成立,那么现在我们很有可能是这部相机里被拍的最后一张相片……相信阿宝那笨蛋在发现我们消失了之后,他就不会再使用那架相机了吧。”

    我和小美同时点头。

    嗯,相信大家发现我们的失踪后,一定会惊慌失措的,阿宝这个罪魁祸首也应该无胆再继续使用相机。

    然而,对于阿宝的智商和勇气,事后证明我们都想错了。

    “一般情况下,当人们因为某种奇怪的现象被卷入不可思议的事件中后,想要脱身的办法通常只有一种,那就是找到事情的源头。”

    “所以,我们应该沿着梯子往下走去,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待会可能会看到一个一个类似我们现在这样的小方块场景,说不定……还包括了多年前失踪的狮子老虎,所以,你们都要小心!”

    在下梯子前,卓远远再三的叮咛我们一定要听从他的指令行事。

    下梯子的顺序是卓远远第一,小美第二,我最末。

    由于梯子与周围的黑暗融成一色(加上我近视),用肉眼实在难以看清,所以我们下去的速度放得很慢,以手脚的触感代替眼睛,一点点摸索着爬下去。

    “妮子,我突然觉得好兴奋哦。”

    离开了唯一光亮的地盘,渐渐进入无底的黑暗中,没有风,没有光,因为眼睛失去了作用,整个人的感观便仿佛全都失灵了,若不是头长在脖子上面,脚长在屁屁下面,便根本连上下都分不清了。在这种近乎世界末日一般的黑暗中,小美的声音居然透着一丝兴奋从底下传来。

    我扶抓着扁硬的梯子边缘的手一顿,一直悬着的惴惴不安的心情不知怎的就落实了下来。

    “嗯,这的确是一个很新奇的体验。”

    卓远远淡淡的声音从更远的下方传来。

    他们说话的音量都不大,但传到我耳中时感觉却像在耳边,异常的清晰响亮。这使我联想到一个画面,在一个寂静的夜里,我们正爬在某幢建筑物的高处,由于空旷和安静,只是低低的一语听起来却格外的清晰和清楚。

    接着往下爬的时候,我不经意的往另一边的梯子望去,然后脑子一闪,想到一个可能:“啊,你们觉不觉得我们正爬着的梯子很像是相机底片的胶边啊!”

    相机胶底边的边缘便是一格一格缕空的。

    “反射弧真长,不是早说了我们是被吸进相机里了吗?既然是在相机里,那这当然就是底片啦!”

    对于我的新奇发现,小美毫不客气的批道。

    “嗯……可是,我是刚刚才发现的……”

    “所以才说你迟钝啊!真不明白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一点也没变聪明。”

    “……”

    在我和小美以习惯性的相处方式一问一答的时候,不知不觉的,我们往下爬了一段。但因为没有时间感,所以并不知道我们究竟爬了多久。

    “那你说,我们接下去会走到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不过,管它会到哪里,反正很好玩就是了。”

    小美一点都不觉得恐惧了。

    “……”

    “会不会,真的有老虎?”

    “有就有,大不了看到它就立刻往下爬就是了。”

    “那,会看到失踪的孩子们吗?如果看到他们,怎么办呢?不救他们吗?可带着他们,又怎么爬呢,要是掉下去了,会掉到什么地方呢……”

    “喂你烦不烦哪,问这么多,我哪知道!”

    小美终于忍不住大吼了我一句。

    她不知道,只有这样不断的和她说话,听到她的声音,在这个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楚的黑暗中,我才会心中安稳一些。

    “好了,到了。”突然间,卓远远久违了的声音淡淡响起,我往下一看,终于看到除了黑暗外,另一番熟悉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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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突然有一天之相机(七)

    我是最后一个跳下梯子的。

    之前已经说明了,我们现在被诡异的吸入相机中,正在相机的底片胶片上活动着(嗯,这是一个难以言喻的神秘空间,请联想为一层一层的平阶,其中每一个平阶便是一张立体自然相片,相片与相片之间由类似胶片边缘的硬质黑色梯子连接着),由于照相时有取景的大小之分,有远近之别,所以每一张相片上的景物和所能站立的空间也有远近之分和大小之别。

    爬在梯子上往下望时觉得那是一眼熟悉的风景,可当我放开手跳下去的时候,才惊觉到那情景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噗的一声。

    黄色的颗粒状粉末在空中飘起,柔软如绒毯的红色花瓣在身子底下摇摇晃晃。我落入了一朵红色的放大了的山茶花********中。

    山茶花开得正艳,卓远远与小美已经先我一步滚入层层花瓣的正中央,浑身上下沾满或白或黄的花粉。

    不知是谁对花朵这么衷爱,拿着这么诡异的古相机还有心情拍一张山茶花的大特写。

    我对花粉没有过敏,所以当我明白了因为两张相片的取景大小不同,才造成了我们变小了的原因后,我并没有过多的感想。

    甚至,当我看到卓远远和小美这两个在平时的日常生活中,一个淡漠有礼外冷内热文质彬彬的美少年,一个美丽骄傲与生俱来先天优势的大美人,同时成了白头白脸的花粉匠后,我还想笑。

    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心情来拍山茶花的大特写!

    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心情来拍山茶花的大特写……

    “天哪!大黄蜂!”

    看到卓远远和小美纷纷拍打自己身上沾得浑身都是的花粉时,正想窃窃偷笑的我突然看到他们身后的大花瓣窸窸窣窣的抖动了一下,接着,探出了个三角形的长着两只巨型复眼的毛绒脑袋!

    那颗脑袋长得多么丑陋我就不说了,因为在那一刻,我看到在那颗三角脑袋下伸出了一根长长的口器,口器一点一点的蠢动着,从花的外围渐渐探进,一路汲取着********中芳香的蜜汁。这一刻,我们正在********的中心,被层层柔软的花瓣包裹着,正是大黄峰的中心目标!

    天哪!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心情来拍个黄蜂采蜜的山茶花大特写!

    “快爬出去!”卓远远果然的发出指令。小美和我便顾不得再回头看一眼那根巨大的口器吸到哪了,急忙头也不回的找着花瓣边的缝隙,在瓣与瓣的中间穿行而过。

    花瓣太柔软了,一踩便摇来晃去,大黄蜂近在咫尺,不敢惊动它我们只能放轻了脚步改为用手齐力的扳开花瓣片。

    啪嚓一声。

    娇嫩的小花瓣终于被我们扳断了,清香的汁液从断口处渗出。山茶花的花瓣虽多,但幸好这是一朵盛开怒放得最烈的花儿,片与片之间的空隙足够我们在扳开几张最碍事的之后,可以畅行无阻。

    但,最糟糕的一点就是,这时候,大黄蜂发现我们了!

    嗡嗡嗡的翅膀扇动声犹如飞机突然在身旁起航,距离贴得太近,被大黄蜂带起来的气流瞬间就如猛烈的台风,那巨大的振鸣声听起来亦像是霹啦霹啦轰隆轰隆的雷鸣。

    吧嗒!

    是****射到花叶上的声音,一柱喷射而来带着浓烈气味的水柱在我头顶险险而过,落在我身后的花瓣片上。我脑袋缩得快,没被****沾上,却沾了一身的刺鼻味儿。

    “妮子!小心,那是可以腐蚀人的毒液!”

    卓远远和小美已先后跳下了山茶花,站在巨大的叶片上向我张望。见到我的危急情形,卓远远和小美当下脸色都变了!

    “快跳下来!”两人齐齐叫着,同时张着手站在底下迎接。

    嗡嗡嗡的振鸣声越来越近,我仿佛能听到那只大黄蜂又在酝酿着新一波毒液了,当下也顾不得许多,闭着眼睛往下一跳……

    像电影里的滑梯一样,我的重力与冲力带着两人冲向了最末端的叶片。因为这是一张放大了的特写照,所以最末端的叶片直接便将我们送到了胶底梯子边,卓远远牢牢抓住了梯子的边缘,以身体阻挡着我和小美的冲势,终于将我们稳住,没有落进无底的黑暗。

    “好险……”

    只要我们站起来循序爬向梯子,身子离开了照片的范围,大黄蜂便攻击不到我们了。

    嗡嗡嗡!

    霹霹霹!

    轰轰轰!

    宛如一个大雷滚到了我们身后,只觉得震耳欲聋的同时,我们三人的身体被一阵巨大的狂风卷起,狠狠吹向了漆黑的黑暗中……

    我是最先被吹起的,校裙在空中鼓胀后翻飞,像是撑开后的雨伞被狂风吹至反折,本该遮掩的风光一展无遗。我收回了不知抓紧哪儿的双手,紧紧的压住重点地区,心里想着,天哪,我被吹起来了,卓远远在下方呢……

    “妮子!”

    小美是第二个被吹起的,因为她也收回了紧紧抓着叶边的手,尽力去捂着自己的裙子……

    “你们这两个笨女人——”

    卓远远一声怒吼里充满了无奈,我和小美先后坠入黑暗中后,我看到他亦松开了紧抓着梯子边缘的手,跟着我们一跃而下。

    ****************************************************************

    本章字数有点少呵。

77:突然有一天之相机(八)[加内容]

    “我们回来了吗?”

    没有被摔死,那就是没有死。

    我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有一撮小小的草丛,从草的形态大小来看,那是极正常的一撮长在路边的,毫不起眼的小草。

    虽然它毫不起眼,但在放大了的我的眼中,它就犹如一株世界上最珍贵的稀有植物,因为它宣告了很多我想要的讯息。

    一,我能看到它,并且是在正常的光线下,正常的大小,这说明了我有可能已经逃离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并且不再有被小昆虫袭击而英年早逝的危险。二,小美躺在我的前方,她的鞋底压弯了一点点草叶,正踩在我的左脸上。不过没关系,既然我没死相信她也没死,大家没走散就好。

    抬头,循目望去,卓远远的身影也被找到了。他就躺在不远处,呈大字型的,脸朝下。一丛丛的小草从他x下伸展而出,一只白色的蝴蝶在他上方轻盈飞舞,飞到他肩上时恰好他动了一动,那蝴蝶立即受惊般舞动着翅膀朝远处飞去了。

    远处,能看到远处,有一颗颗完整的树,树顶树冠和树根,还有连绵的黄泥土地和草地,在我们x下一直往前伸着,直到视野的彼端。

    啊!我们回来了,我们一定是回来了!

    我兴奋的一跃而起,激动激昂的心情如潮水一样涌向我的胸口,我仰起头正要哈哈大笑,突然间,动作卡住了。

    “还没有回来,我们还在相机里。”卓远远徐徐说道,他缓缓爬起身,吐掉口中的泥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脸平静的望了一眼天空,便接着打量四周。“但好像,我们掉到了一张公园全景照里了。”

    明媚光亮的日照光明明是从头顶上射下来的,但抬头看去的时候,那上面却是一团团漆黑的团雾,仿佛暴雨前厚重的层层乌云,蕴含着足以冲刷世界的雨量,覆盖了整个视野所及的天空……不,根本没有天空。因为我们仍在相机里,在一个虚拟的但又无比真实的世界里。

    可是,全景照!怎么会有全景照!凡被相机拍过的地方,不论树木和草地,动物和人物,皆被切割了一般吸入进相机里了不是吗?怎么会有一张全景照!难道还有两个公园不成?

    “很显然,这一段路,或是这一带,就是被公园的工作人员划为禁止游行的范围,在来的路上,曾看到有一片隔离地的草地树木矮小,皆是新种上去的不是吗?”

    卓远远一下就解开了我的疑惑。

    他迅速的打量完了四周,斜斜的睇扫了一眼我和小美:“你们倒是省下了不少时间。”

    这话的语气说来不咸不淡,但貌似可以当作褒奖来听。

    之前,我们在一片漆黑的仿佛密封的空间里摸索着爬梯子,虽然不至于窒息,但长时间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又有着不明生死的忧虑,人的心里承受压力比肉体的疲累更易使人崩溃。正是因为此,我才会不断的找话与小美磕叨。

    然而,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落脚地,当时我便感受到一种重见光明的喜悦,哪怕明知那不是出口……怎知,喜悦未尽,便又有了生命之忧。况且,那张某某人的闲情之作,于我们来说根本是一点用都没有。

    不能久待,不能寻找出口的线索,还险些死于黄蜂之口!

    如果接下来的还是这种无意义的风景照,那我们在那条黑色的长梯上,就真的要爬到筋疲力尽了。

    筋疲力尽之后,也会掉下来,到达这里。但那样,我们便再无一丝气力站起,亦花费了不知多少时间。

    所以此刻,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倒真的省了不少时间。

    所以,卓远远略带着无奈的责怪眼神,我也自动的视而不见了。

    “我们……还没回来。”小美这时也醒转了,她张开眼睛的第一时间,便知道我们身处何处,紧接着便用机警的眼神往四周迅速的扫视了一圈,神情和状态与卓远远如出一辙。

    看来,只有我在初醒时搞不清楚状况了……

    我为自己的迟钝惭愧低头的时候,蓦地,从头顶的上空忽然出现两个黑影,那黑影呈直线急坠,夹带着一股厉风,仿如里面装着两头死猪的麻袋一般邦邦两声****地面,引起一阵尘土飞扬。

    但那传出来的叫声却不似猪叫,而是人叫——

    “啊——”

    “啊——”

    那叫声还有些耳熟!

    两个黑影的****方位在正前方,离我们的落地点相差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我们清楚的确认了那从天而降的黑影是人而不是其他危险的动物之后,才举步上前靠近。

    “阿宝?阿冬?怎么是你们!”

    小美一眼就认出趴在地上的两个背影属于谁的,她冲上前蹲在阿宝的旁边急切的问道:“你们怎么也进来了?难道你没看到我们消失吗?还不知道那个相机古怪吗?你把相机放哪了?该不会给别人了吧……天哪!难道你要全班同学和老师都被吸进来才罢休吗?你怎么能蠢到这种地步……”

    小美越问越急,眼见将我们带进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也跟着进来了,(他两是唯一知道我们下落的人啊)她不禁有一种绝望的悲哀感。

    “不……不是……小美……我们没有……”阿宝虽说从高处坠下,但他就如我们一般,全身没丝毫损伤。或许,这是因为我们身处在相机中的关系吧。

    看到小美骂他时急得快要哭了,他已慌得不知所措,说话时手脚都不知该放哪,只是迅速的坐起来,蹲在小美的旁边,小心翼翼的望着她。

    这一刻,我对小美有了一丝羡慕。

    “我们没有把相机交给别人。”还是阿冬比较清醒,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我的方向瞟了一眼后,代替阿宝回答小美的问题:“我们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用自拍的模式拍进来的,没有人会找到那个相机,所以你放心,班上的老师同学都不会被吸进来……”

    “你们把相机藏起来了?!”卓远远听到这里,脸色一变,连他也开始彻底的质疑阿冬和阿宝的智商程度了。“你们连相机也藏起来,公园这么大,要找部相机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但这么一来说不准就得拖上好几天……”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即使白阮发现你失踪了,想救我们,也不一定来得及。”卓远远的目光在这时转向我,定定的瞅着我,一瞬不瞬。

    原来,他一直坚信白阮会为了救我赶到这里现身,所以才一直老神在在的,他久寻白阮不到,若是在这里能见到他,被吸进相机一趟也不算白来——这就是他一直在打着的主意。

    可是,他为什么那么确定白阮一定会来呢?

    虽然我渴望见到白阮,可连我也不敢说他是否会来啊,他身上的秘团太多了,赁我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女孩……

    虽然心底犹豫不敢确定的低下头,但我却不知道,从卓远远提到白阮的那一刻起,我已是满脸绯红,一脸等着****赴约的期待又羞赧的表情。哪怕这时再来一只大黄蜂,我也心甘如饴吧?

    两道灼热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注在我的身上,那是卓远远和阿冬的目光,可惜我毫无所觉。

    小美恨不得拾起鞋底直接敲在阿宝的脑门上:“就算便利店老板不来,你是唯一知****,留在外面也可以帮我们联系支援,或是通知我父母,寻找其他能帮助我们的人啊。现在可好,你自己倒跟着进来了,还把相机藏好了,我们出去的希望都没了,你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些什么啊,你怎么长大的啊,你猪啊你!”

    “你们究竟是为什么要跟着进来啊你们俩,都不怕死的吗?”小美最后发出郁闷至极的嚎叫。

    **************************************************************

    “卓远远……你为什么会说,来不及了?”

    纵使一时之间再想不出还有谁能成为我们的救星,也不能自己放弃自己的希望。几人在一番情绪发泄完后,便又开始了自立救济的行为。

    这自立救济的行为就是继续寻找出口,或是有关出口的线索。

    按说,此时此地虽大,但终也只是一张相片所能拍摄的范围而已。现眼前一望过去似能通向遥远彼端的道路,说不定在上了一个微陡的小坡之后,便寡然而止直面黑暗。

    不过,也许是黑暗,又也许是另一番出乎意料的景象。

    后者,当然是我们最希望的。

    卓远远行了一会儿,见众人都静默了,除了小美若有所思的低着头思索外,其余三人都睁着大眼睛等着他的答案,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一直都没发觉吗?”这句话,他是问我的。

    “发觉什么?”我茫然的反问道。

    “我们,为什么会动?”卓远远忽然停下脚步,深邃的目光逐一扫视我们一圈后,定定的投向前方,缓缓说道:“照片,是静止的画面,如果我们是被吸入相机里,成为照片的一部份存在的话,为什么我们还能够行走,说话,活动呢?”

    “这个……因为这个相机很灵异吧……”

    这个原因谁知道呢?很多事情都是解释不清楚的不是吗?(对于我来说还是不需要解释的)

    “不!”卓远远的神色异常严峻:“相机灵异是可以把人吸纳进来,但这不足以做完全的解释。让我们在相机的照片里走动的,不是因为它的灵异……而因为我们自己的生命!”

    我们自己的生命?!

    “妮子你还记得你刚清醒的时候吗?当时我和吕美美一定是如腊像人一般定格在某个动作吧。你看看前方,仔细看看我们没有走过的地方,看出什么了没有?”

    卓远远抬首点点了前方,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前路是一条黄泥的土路,两旁是矮矮的青草及小树,如果不抬头看上面仿如黑云压顶一般的暗沉外,基本无一丝异样。

    也就是说,这和我们平时走在某处公园某处小路上,往前方看去的风景别无二致。

    草是绿的,土是黄的,踩上去还有小石子咯着脚的感觉,这有什么不同?

    我用疑惑的目光探向卓远远,但我目光还未至,小美已经叫了起来。

    “照片!静止的照片!”

    小美之前一直蹙眉思索,此刻经卓远远的提醒,她便猛然间想通了什么,恍然大悟的指着前方叫道:“前方的风景是死的,是一张纯粹的照片!”

    什么?

    我还是不能明白,疑惑的目光再次投向卓远远,可还没看清他的脸,一个五指山立刻敲响了我的脑壳。

    “你怎么这么笨!”他的模样颇有我老爸老妈恨铁的气势了。

    “是……只有我们走过的地方才有风,才有动物叫,树才会动……”阿冬紧接着摸透了卓远远的意思,出声时脸色已经变成了青灰色。

    “什么?”阿宝将几人说过的话连串的想了一遍后,继而跟着面色发白。“怎么会有这种事……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现在你站在这里就是完全的可能!”小美每当看到阿宝就觉得心头绞痛:“都是你这个笨蛋,死活要跟着进来,还把相机给藏好了——现在即使有个异人有能力救我们,也必须得赶在时间之前……这个相机,有吸食我们生命的能力。凡是我们走到的地方,风会吹,树会动,生命会活动,但是我们走过的和我们未走到的地方,则全是一副副静止的画面,那就是照片。”

    静止是照片的常态,而活动只是因为有生命力。一旦生命力被消耗尽了,我们也就成为照片中真正静止的一部份了。

    听完小美的解说,我才发现前方十步之外的草和树,真的是一动不动的。再回头,身后亦是十步左右的距离,原先我们走过时的地方,一只白色的蝴蝶在路边的草丛中轻轻飞舞,现在那只蝴蝶仍在那里,却像是停驻在某枝树稍上一般,合上了翅膀静静的立着。问题慢,它并非停在树稍,而是仍在草丛之中啊!

    阿宝拾起地上的一颗石粒子,朝蝴蝶的方位扔了过去,石粒子一到,蝴蝶立刻扑扇着翅膀动了起来,可它只飞到一半,又停住了。就像是一颗电池耗尽,小汽车勉强的驶出一段后,再度回归寂静。

    难怪,在我们跳下山茶花的照片时,大黄蜂为何没有一开始就攻击我们,我们三人那么高的距离从天而降,正在汲取花蜜的黄蜂没有理由不发现我们的。原来是因为,它是一只静止的黄蜂,是当我们的生命力传达到它之后,它才有了活动的能量。

    但是……但是我们的生命力能有多强,足够我们行走多远?相机无时无刻不在汲取我们的生命,如果在生命耗尽后,我们仍然没有找到出去的方法,那么我们是否将会就此成为照片的一部分?

    这就是卓远远说的……恐怕会来不及吗?

    真是太可怕了。

    首次,我感受到了生命受到威胁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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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本来就有再加一更的打算,不过因为时间的关系,新的一章又才码了一千六的字数,所以最后就加入上一章的内容中了。明天会继续更新。)

78:突然有一天之相机(九)

    以往每当想起白阮的时候,我的心情总是泛着一种玫瑰色的忐忑,全世界我只担心他对我的看法如何。

    如今在这里想起他,玫瑰色的忐忑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望的急迫。

    时间,时间!

    生命,生命!

    我们必须赶在时间之前,在生命被耗尽之前逃离这个诡异的相机,否则……

    当绝望的无力感漫过头顶,我发现自己除了对最亲密的父母感到无以为报的愧疚外,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再见到白阮,亲口向他告别。

    “时间就是生命,我们不一定会死在这里的,大家还是快跑吧!”

    我面色戚戚,大家的脸色亦是发白,但是求生的意志最终战胜了恐惧,不知道是谁突然发出一句号令,几人的脚顿时就如被打了鸡血一般,奋力的直往前奔,膝盖抬得越来越高,脚踮地的时间越来越短,顷刻之间,我们便如同插了翅膀飞起来一般。

    我第一次体会到,原来超人都是逼出来的。全班跑步最慢的我,竟然也能不落人后。

    黄泥土路的尽头是一个微微倾斜的小坡,坡顶直接连到漆黑的上空,仿佛一张黑洞的大嘴正大开着在坡的那头等待着我们。

    假若一直是谨慎小心的走着,到小坡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停下来细细研究坡后面的风景,究竟是漆黑的绝路亦或是另一条生路。

    但这会儿,被时间的紧迫感逼得已经快要发疯的我们顾不上许多,一股气冲坡底冲上来后,就这么直直的撞进了无光的黑暗之中……

    蝴蝶飞舞青草碧绿的风景另一端,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下子冲进了一个巨大的汽泡中,四周皆是软软绵绵的无重力感,身体像是浮在半空中,如羽毛一般轻飘飘的下落。

    下落,是的,这回的感觉是下落。

    我们如车子冲出了赛道,但结果却撞上一个巨大的绵球,然后依托着绵球的浮力,我们缓缓的下降,半途中左摇右摆,像被风吹着的柳枝,偶乐旋转一圈,也是缓缓的轻微转动,不同于从梯子上直坠而下的重力感,这一次,我们感到身心皆是无尽的愉悦与舒缓。

    紧张与恐惧的情绪在下落的过程中,渐渐的离我们而去,当我们感觉到坚实的地面之后,数分钟之前的慌乱与恐惧就仿佛是遥远星球的风景,与我们完全无关。

    “好了,快起来吧。”

    正躺得舒服的我,好似被谁推了推脑袋。

    “嗯哼……”我长长的咕噜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后,蓦然清醒。“啊!啊啊……!”

    这是一个铁制的栅栏,栅栏不高,只大约2、3米左右,两片栅栏竖立着,合拼成一扇铁门,门上没有锁,所以铁门仅是虚掩着。风刮过,就能听到咣当咣当的触碰声。

    我们一行五人,七倒八歪的堆叠在一起,之前叫我起来的人是卓远远,因为我的头正枕着他的腰腹部,触感是一种有弹性带温度又很亲密的感觉。

    小美已经站起来了,正眼勾勾的盯着铁栅栏外的方向,阿宝和阿冬两人成了叠罗汉,但他们很快也自行站了起来。

    大家都没有摔伤,想到下落时的那种软绵绵的感觉,我很确定没有人会摔坏脑子,但为什么……大家的脸色这么古怪?

    锵啷……锵啷……

    这是一阵铁链拖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正在我的背后活动着。

    从卓远远身上爬起来的时候,我是面向着大家的,这会儿见大家神色古怪,又听到身后有声,便应声转过身来……

    豹子!

    一头黑色的豹子!

    豹子的脖子被戴上了铁项圈,铁项圈上连着一根手腕般粗大的铁链,铁链的另一头被固定在豹子身后由水泥制成的假山上,刚才那阵锵啷的声响正是因为豹子渐渐开始活动,链子被拖在地上传出来的声音。

    链子固定在假山上的一头看起来貌似很稳,固定在豹子项圈上的一头看似也很稳!

    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一头猛兽!

    由匍匐的姿势渐渐改为站起,直立,前行,用力,挣扎,前肢趴地吼叫的黑色成年豹子距离我们也就只有五六步左右的距离,其间还有一道虚掩着的铁门隔离着,虽然地上的铁链被绷紧后黑豹距离的爪子亦勾不着我们,但那声心惊的吼叫却如一股狂风直灌入我们心底。

    众人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一步,眼睛皆是勾勾的盯着那条粗大的铁链,盯着项圈一端的,盯着假山一端的,随时观察着铁链的变化。

    “这么粗的链子,它应该挣不开的。”阿宝强自镇定的吞了吞口水。

    这头豹子,就是公园前几年丢失的豹子!

    无须多说,众人已瞬间明白这头豹子的出处。

    豹子闻到了人味,开始疯狂的挣扎,锵啷锵啷的铁链声节奏越来越急,豹子撞击的力道也一次比一次猛,水泥制成的假山被震撼的开始摇晃,一颗不知从哪脱落的小石子发出心惊胆膻的噼啪声,滚落地面。

    “退后!”卓远远沉着应对:“这豹子是因为我们才复活的,后退,离它远点!”

    众人步伐整齐如一的齐齐后退,黑豹似乎发现了我们意图,用力挣扎的力道更为猛烈,铁项圈圈着的脖子已经泛出了一层深黑的红液,但它浑然不觉,只是露着犬齿眼神凶狠的更为激烈的撞击着,企图以本身的力量挣脱铁链的制锢。

    铁链虽粗,但被这么一次次仿如地震一般的力量撼动着,它能坚持多久突然就成为了我们的心头疑问。

    在卓远远的又一声“跑!”之后,众人迅速掉转了方向,往铁门的相反方向急速奔去。

    所有静止的画面都随着我们的接近和离去渐渐的活动或是静止。

    我们奔跑在一条如地道一般的通道里,两边是光滑的石壁,头顶上是弧形的天花板,地面由打磨过的石块铺成。光线是从通道外照射进来的,打在光滑的长着湿漉苔藓壁面上反射出绿色的莹光。当我们的脚踩在硬实的地面上时,身后便响起纷乱的回声。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有些累了。我停下脚步扶着膝盖弯腰喘气:“呼~~~应该、可以……了吧?它、不会、追来了……吧?”

    “不知道。”卓远远也跟着我停下来,他一停,其他人也停下了。

    “真是太奇怪了。”卓远远张望着通道的两端,疑惑不解:“如果这也是一张照片里的画面,照相者是站在哪里照的?为什么两头都可以跑,而且,这是在动物园里吗?”

79:突然有一天之相机(十)

    卓远远的疑问很正确。从第一张照片,我们被限制在一方小小的天地内,到第二张照片,我们在山茶花的特写照里被放大了的黄蜂追,无论是在第一张或是第二张照片里,我们都能看到照边的边缘,那是仿如悬崖一样的临空黑暗。

    第三张照片,我们走了一段超出第一第二张照片的限度和深度的距离,按照全景远照的说法,亦能说得过去。

    但到了这里,就完全想不通了。

    为什么我们能看到铁门外被困起来的豹子,如果豹子是拍照时的正面,可转身之后,为何我们又还能奔跑了这长长的一段路程?若是按照第一第二甚至第三张的说法,在面对豹子转身之后,我们理应跑不出多远便到达照片的边缘的……或者,应该切换到另一张照片里。

    但是就目前所看到的情况,则我们奔跑在一条长长遂道中,可以触摸左右两旁的石壁,可以看到前后两端出口处的光亮,这,与我们之前的理解完全不同了。

    情况开始变得奇怪了。

    不仅如此,我们还发现了比之更为百思不解的现象。

    在石壁右方的一处,因为没有光线的照射而显得阴暗,轮廓模糊。在奔跑中我们没有注意,停下来后再细看,发现右壁处还有一层凹下去的平阶。平阶很大,很深,看起来像一个深洞,黑黝黝的,泛出一丝星点莹绿的光。

    我们以为那是苔藓,阿宝和阿冬便率先走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在深洞的表面上,竟还覆有一块厚厚的玻璃。

    洞口怎么会有玻璃呢?难道里面还有什么生物?

    阿宝凑近了玻璃,伸长脖子往里一探……“妈呀,是条蛇!”

    一条碗口般粗大的蟒蛇盘桓在洞的深处,它的身子圈成一团,依偎在枯萎的干草堆上,半闭的眼睛微微的眯着,偶尔探出的红舌捕捉着空气中的各种气息。在深洞的顶上,悬挂着一盏圆形灯泡,或许那曾经是给蛇取暖用的,但现在已经没了电源,成了洞中的摆设。

    洞口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闲置着一块牌,牌上书写着蛇的种类,名称,习性等各种让人认识它的资料。

    “是动物园吧……曾经被建设到一半后荒废的动物园,原来已经引进了这么凶狠的动物了啊。”

    小美蹲在牌子处,看着牌子凝思道。

    原来这条遂道就是当年正在建的动物园,如果不是卓远远发现,我们还不知道呢。

    卓远远抚着下额忖度:“动物园在建中游人也可以观赏的话,豹子和蛇都被拍下不足为奇,可是为何豹子和蛇相隔两处,却能同时出现在一张照片之中呢?”

    “不只是豹子和蛇,还有人呢!”

    阿冬看完了蟒蛇,因为不想赋予蟒蛇太多的活力,他率先退了出来,转身往遂道的另一方向慢慢踱去,一边走一边观察着两边的情景。就这样,让他发现了多年前森林公园的幼儿小班师生失踪之谜。

    这条遂道的构造在建成时便是想建成一个遂道动物园的。所以在遂道的一头才由一道铁门隔离着一只豹子,在遂道内则建着几个喂养池,用以豢养。由于动物园未建完成,所以引进的动物有限,建成的喂养池只使用了一个,就是养着大蟒蛇的那个。其余几个空置着的,被人用木板暂时封挡了。

    遂道一眼望过去的时候,只见前后两个出口,但其实不然。这两个出口都不是出口,一个是养着豹子的,另一个则是养着狮子的!

    狮子虽然是还未成年的两头小狮子,但是已经学会了扑食动物,一见着了我们便咧开长着锋利犬牙的大嘴,发出狮子的威慑,将我们吓得连连后退。

    真正的出口是在遂道的中部,以十字型剖开了整条昏暗的遂道。

    我们听到阿冬的叫声后,便以最快的速度迅速的走完了整条遂道,勘查整个地形环境。

    那些失踪了的幼儿小班师生们,原来就在动物园遂道的中部出口处,两个老师带领着二十来个三至四岁的学生,学生们排成了一字队形,似乎正在老师的带领下准备步入遂道动物园。

    “原来他们都在这里!”

    *****************************************************************************

    数年前的失踪谜案被解开了,失踪的动物和人都被找到了。但是,出口呢?回去的出口又在哪里?

    众人小心翼翼的越过师生们组成的队伍,看起来他们好像和动物不一样,假若我们没有叫醒他们,他们似乎就永远不会清醒过来,哪怕此刻我们就站在他们的身旁。

    “还是尽量离他们远一点吧。”

    “难道不救他们吗?”

    “救他们,怎么救?说不定他们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他们的生命早被耗尽……”

    “所以不要吵醒他们……”

    二十几个栩栩如生的孩子站在我们面前,可是他们已经死了。看到他们天真可爱的脸蛋,红朴朴的,上面还渗着经阳光照射后的汗珠,晶莹剔透的挂在脸上,突如其来的,我的胸口便被一股闷闷的沉痛覆盖着,觉得腰杆负荷不了,不由的弯下了腰。

    “妮子,你磨蹭什么,快走啊。”我落在了最后,小美便回头催促。

    就在这时,一声狮吼从遂道的一头传来,我脑海中便闪过那两头小狮子越过关闭着的铁门冲过来的情形。

    “糟了,狮子追过来了。”只是走过去看了一眼遂道头的情形而已,为何那两头小狮竟然汲取了这么多的活力,连我们离开了这么远它们仍然能够复活。

    狮子的吼叫着顺着遂道的内壁远远的传荡到另一头,或许这吼声也附带着无穷的活力,豹子的吼声居然紧随着狮吼,亦从遂道的另一头传送了回来。其间夹杂着铁链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竟然越是越来越清楚,大声!

    “完了,不会连豹子也复活了吧……”我们的小腿开始打抖。

    “复活也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听起来它们好像快要挣脱出来了……”

    “那还不快跑!”

    转身就要飞奔。

    “等等!如果狮子和豹子都追过来了,那他们怎么办?”我拦住大家大叫。

    “管他们那么多,他们已经死了。”阿宝急吼。

    “不,他们没死!”你能看着一个个肌肤鲜活的小人,就管他们叫死人吗?不,他们没死,他们只不过是被相机定格了而已。

    不知为何,在面对恐惧的紧急时刻,我竟然腾升出了一种无论如何也要救救他们的念头。

    卓远远看了我一眼,沉声道:“那就把他们叫醒,带他们一起走,快!”

    “你们真是傻了,救醒他们,他们还要吸我们的生命力呢……”阿宝的嘟囔声在小美的一个眼神下消失无踪。

    时间急迫,众人用手掌迅速的拍醒了沉睡中的孩子和老师。渐渐转醒的老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孩子一醒过来倒是立刻哭喊着要妈妈。

    见到这一幕,我心底的酸楚更加浓烈,不忍。

    “大家快醒醒,动物园的动物要冲出来了,这里很危险,请老师带着孩子跟我们快逃吧。”卓远远扮演领导的角色,在最短的时间内向老师灌输了一个印像。

    此时不是讲述失踪与相机的合适事宜,最紧急的事是逃命。

    保护孩子是老师的天职,听到有动物逃跑出来,老师也顾不得思考什么,迅速的指挥孩子们往外逃走。

    孩子们哭着嚷着,三四岁的孩子不明白大人的急迫,只知道一觉醒来不见妈妈就要哭。好几个孩子被老师强行推着往外走,但更多的孩子还是愣在原地哇哇大哭。

    “完了!这样根本走不了!”眼见出口外就是青山绿影,隐约间还能看到绿影尽头处的一抹熟悉的黑暗。阿宝望着逃走的方向哀叹。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狮吼,一只黄毛的小狮子已经冲过来了。狮子的身上有斑斑血迹,背上好几处的毛发脱落,可见它是从铁门的底部硬挤出来的。

    在队伍末端的一个小男孩对自身的危险懵然不知,坐在地面上嚎啕大哭。小狮子冲过来后第一个见了小男孩便是往前一扑……

    我的心随着狮子扑食的动作跳出了喉咙,这时,黑豹身上那根铁链拍击地面的声音近在耳边,一只黑黢的豹爪子出现在视野内……

    一个老师扑向了孩子,代替孩子成为了小狮子猎物,与此同时,他一把将孩子推往了我的方向。

    “快把孩子带走!”老师痛苦的说。

    我接住了孩子,眼睁睁的看着黑豹紧随在狮子的身后,又是一下扑在了老师的身上……

    孩子们都被吓傻了。

    是谁说老师已经死了,那如喷泉一样飞溅的鲜红不是血吗?那肉体被撕裂的声音不能证明他仍活着吗?

    如果这一切还不能证明,那我身体里的这种寒冰一样的恐惧与胆颤,应该足够证明了吧。

    亲眼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的眼前,这是一种多么恐怖的体验。恐怖到,我睁开眼睛是血,闭上眼睛还是血……

    “快把孩子带走!”

    这一声从喉咙里嘶吼出来的声音我已经分辩不出是谁喊的,只记得恍恍惚惚中,由于害怕老师死掉的恐惧太甚,我居然一时间忘记了自已的身份力量,不自量力的……不自量力的往黑豹的爪下扑过去,妄图以我的臂力来阻止它啃食老师的动作!

    “妮子,你疯了!”卓远远大吃一惊,急急过来抓我,却不料一只手打偏了我的眼镜,将我戴着的一千度近视眼镜打飞了。

    而我,在模模糊糊的糊影中,竟然还契而不舍的继续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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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转折点要出现了,接下来是白阮出场呢还是影出场呢?

80:突然有一天之相机(十一)

    “吼~~~”

    别误会,这声怒吼不是哪只猛兽发出来的,而是来自本主人公——我,潘妮,是从我的喉咙里出来的。

    我学着黑豹和狮子的吼叫声,眼射凶光的瞪着它们,与之对峙。

    我的身上从来没有散发出这么凶狠的气势,不能让老师就这样死掉的念头占据了我的意识,我将自己想象成另一头凶猛的野兽,浑身的毛发都直竖而起。

    如果我有尾巴,我也会将之竖起。

    黑豹和小狮子似乎被我的模样震摄住了,它们齐齐后退,眼里透出一丝疑惑:这家伙是个什么兽?

    身后是一片异样的安静,小孩子的哭声亦寡然而止,大家都一动不动,生怕一动就会将眼前这珍贵的短暂和平给打破。

    黑豹定定的凝视了我一会儿,它到底是个长大成年的野兽,不如小狮子那么易哄。不需片刻,它便再次认定我也是块易啃的肥肉。

    “吼~~~~!”

    这一次的吼叫声是豹子发出来的,它张开大大的血盆大口,瞄准了我白皙的脖子就要啃下,小狮子受之鼓舞,亦张开四蹄一跃而已,两只野兽放开了躺在地上鲜血淋淋的老师,转而向我攻来——

    “妮子!”有人大喊,有人尖叫,声线里透着颤音。

    一千度的近视使我只觉得面前一阵腥风刮过,然后两个模糊的影子便朝我扑来,但具体那影子长什么样我瞧不清楚。也幸好我瞧不清楚,否则在猛兽尖齿底下的恐惧相信也并不比看着别人死去的恐惧轻。

    就在黑豹朝我扑来的那一刻,一块直径有20公分的厚重石头从天而降,正正准确的砸在黑豹的脑门上。

    黑豹嗷的叫了一声,退回原位,眼睛盯着我的身后。

    小狮子与此同时也受到了石块的攻击,虽然体积较小,但数量更多,因此也不得不停止了攻击我的行为。

    受伤的老师已经晕厥过去了。

    是阿冬举起那块大约有四五十斤重的巨石砸向了黑豹,阿宝则用更多的石块攻击小狮子。

    受两人启发,卓远远和小美还有小朋友们都纷纷捡起地上的石块投向遂道出口。一时之间石雨纷纷,一狮一豹虽然不惧这样的攻击,但它们仍然生出了一丝谨慎之意。

    尤其是黑豹,它被阿冬砸到的脑门已经泛出鲜红,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星星斑驳。

    “快退后,快退后!”

    有人开始指挥,孩子们终于懂得听命而行。但这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虽然石雨纷落,可不稍片刻,地上的石子就被捡完了。我们没有了攻击的武器,豹子还会再度攻上来。不说孩子,就连我们几个想只顾自己逃亡,也绝逃不过它的速度。

    死亡,被野兽撕裂的死亡,将会是我们最后的倩影……

    白阮啊,我想再见你一面。

    卓远远将仍处在对峙状态的我拉回到人群之中,可是这时,另一只小狮子亦挣脱了铁门的制锢跑了过来,血腥的味道使它疯狂,它一跃而起,迎着渐渐缓落下气势的石雨朝人群中的孩子们扑去……

    那个被瞄准的孩子是个女孩,模样生得秀气可爱,她听到身后的声音,应声转头,看到了狮子洞开的大牙,尖利的泛着寒光的牙齿,不由的吓了一跳,张嘴大哭……

    小狮子就要咬到孩子了。

    我怎么能任由这种情况发生!

    卓远远用力的抓着我的手感受到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再开眼时,便是看到我已经甩脱了他的手,冲到了孩子的身旁。

    我没有超能力的,我确定我没有任何超能力,充其量,我不过是有着一股傻傻的勇气。在我不愿看到孩子命丧狮口的意念下,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了孩子的身旁,然后对准小狮子张开的大嘴就是一拳……

    凭我体育不及格,体质不达标的这只右手挥出的拳头,平时用来打打棉花还是可以的。用来打起势正猛,饥肠辘辘的小狮子,就太荒诞了。

    所有的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以拳击兽的动作,他们觉得我在梦游。

    然而更荒诞的是,那一拳挥出去,我竟真的有一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小狮子被我打飞出去了,软绵绵的倒在地上,虽然气息犹存,但它的样子就仿佛是被自己的狮子老爸教训了一顿,再也不敢嚣张作恶。另一只小狮子被惊吓着,嗷嗷的匍匐地面,不敢擅动。

    黑豹闻到不一样的气息,渐渐后退,站在遂道的黑暗角落,眼睛幽幽的盯着我们,似乎想伺机而动,但又惧怕着什么不确定的东西。

    “妮子……你……”小美惊疑不定的声音从右方传来,我侧过头,朝她的方向望去,但什么都看不见,只见一片黑影模模糊糊的飘着,游来浮去,仿佛水里的鬼影一般。于是道:“我的眼镜……我的眼镜……”

    没有眼镜,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只冰冷的手拾起了我的眼镜,交到我手里,声音清醇悦耳:“妮子,你不能呆在这里,这里很危险。”

    “我知道,可是我出不去啊。”我摸索的拿起眼镜,但他却按着暂不许我戴上。

    “你要赶紧到下一张照片里,那里有一处潭水,你要站在潭水里用用‘消失的****’自照,才能回去。”

    “什么消失的****?”

    “就是相机。”

    “相机?在哪里?”

    “相机在最后一个男人的手里……记得,在最后一个男人的手里,你要从他的手上夺过来,才能用相机出去……在潭水里自照……”

    “……”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他完全消失之后,我才恍若梦醒般叫出:“白阮,你是白阮吗?”

    “谁是白阮啊,妮子你醒醒啊,妮子!想****想疯了吗?”

    小美焦急的声音在我耳旁响着,我循声望去,发现她就站在我的身旁,伸出五指在我眼前不断的晃悠。

    而我的眼镜,不知何时,已经稳稳的戴在了我的鼻梁上。

    “妮子,你居然能一拳打飞小狮子,真神勇啊!”阿宝不可思议的跑过来,谄媚一样的说着。

    阿冬站在一旁,眼睛注视着隐在遂道中不敢妄动的猛兽。

    卓远远目光灼灼,洞悉一切似的注视着我,但却不发一语。

    被狮子和黑豹咬伤的老师陷入深度的昏厥,眼看就要救不活了。孩子们受尽惊吓,连哭泣都忘了,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剩下的另一名老师在强忍的悲痛下,连上前查看那名老师的伤势都不敢,开始孩子一个孩子的抱着离开。

    但是二十多个孩子,又是在黑豹的虎视眈眈之下,能走得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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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嘛收藏一直掉?是因为越写越不好看吗?

81:突然有一天之相机(十二)

    让孩子们手牵着手排成长队,老师在前,我们几人垫后,一边注意着豹子的动静,一边慢慢的退出遂道的出口。

    我捏着拳头时刻准备着,随时给追上来的猛兽再扑一拳,可这时候我的心也在发怵,刚才那只小狮子真是我打飞的吗?真是我吗?真是我吗?

    不知道是不是摄于我的威吓,或是因为我们渐渐的远离了失去活力,黑豹和小狮子再也没有追出遂道。

    又走了一会儿确定它们不会再追出来后,我们才放心的转过身朝前走。

    安静的走着时,我忽然又想起了在我转身面对小美的那一刻,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转头的一瞬间,但在那一瞬间,白阮进入了我的精神世界,并且对我说了那一番话。

    白阮来救我了。

    我的心情突然间飞跃起来,脸上不由自主的泛出了彩霞一样的光泽。

    “怎么,想你男人了?”小美的余光瞥到我飞跃的心情,奇怪的问。

    卓远远和阿宝阿冬都走在我的旁边,小美这一问,众人闻声转头,皆用目光探询。

    为了回避尴尬,我赶紧出声道:

    “我们……要找到一处有潭水的照片。找到最后的男人,用他手上的相机在潭水里进行自拍,然后就能出去了。”

    “自拍?潭水?”

    卓远远和小美互相对视了一眼,霎时茅塞顿开:“原来如此!”

    “我们是被相机拍下来的,只有再用相机才能拍出去,相机就是连接两个世界的进出口!”

    “只要拿着相机对着潭水的倒影自拍就可以出去了!”

    “但是……最后的男人是谁?”

    卓远远目光如电般的盯着我,情绪复杂:“是白阮告诉你的吗?他果然只有你才能看得见啊。”

    这句果然只有你几个字咬得****无限,其他人纵使仍一知半解,听了这样的语气也顿时明白我不再是那个单纯无知的少女了。

    阿冬的眼光不知为何,突然就收了回去,他低下头,脸上似被覆上了一层薄冰,冷冷的,麻木又漠然。

    阿宝咧开嘴,邪邪的笑了笑,眼神再眺向我时,蕴含着某种“我俩都明白”的奇怪眼神,但我确实不明白他明白了什么。

    小美一个大掌拍到我的肩上,用力的扣着我的肩胛,眼睛里迸射出“你还不从实招来”的凶恶眼神,同时叫嚷着:“白阮?白阮?那便利店里的老板?天哪,我以为只是你自己的痴心妄想,没想到……他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我看不见,他在哪,在哪?”

    小美伸着脖子踮着脚尖左顾右盼,看样子好像想往遂道冲回去,我连忙拉着她,急红了脸:“他没来!没来!而且……我和他也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没来?那你怎么知道相机的事?”卓远远眯起眼睛问。他太想找到白阮了,这种强烈的愿望天天折磨着他,到了最后他简直是一见到我便想起了白阮,这种我的身边总会出现白阮而他却看不见的想法令他的心头仿佛扎了针般的难受。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这么迫切的想找到白阮究竟是为了他自己的母亲,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这是……这是我听到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听到他的声音……他是这样告诉我的。”

    每当卓远远半眯着眼睛说话的时候,就是他的气势大发的时候,这时候的他就仿佛身上装了个强自动的太阳一样,扳了开关就光芒四射,照得全世界的人都自惭形愧。

    我心里着急,嘴上就越是不利索起来。关于白阮的事情,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尽的,凡在他身上出现的任何异常都是正常,所以你问我为什么他没来到我却能听到他的话,妈妈咪啊,我怎么知道呢?

    可我越说不知道,众人就越是用逼问的眼神来逼迫我。最后实在急了,我嘴一瘪,就想哭。

    小美和阿宝等人自小就看多了我这副表情,每当受欺负又不敢反抗时我就是这副死样子。这回他们一见,立刻刹车停止逼问。

    “得了得了,现在都什么时候还哭,刚刚你挥拳打狮子的勇猛怎么都不见了?”

    “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那个‘最后的男人’拿到相机吧。”

    一群孩子加上老师还有我们五人一直沿着路走,这次的照片地域真的很宽广,但所幸我们走对了方向。到了照片的边缘后,果然迎面是如云一般的黑暗。

    暗色的世界瞬间包裹了我们的感官,我们站在边缘的草地上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就能将我们刮落黑暗。

    “下一张照片在上面啊。”我们仰起头,就像观望月亮一样观望着一张飘浮在上空的一方天地。从四四方方的画面中,隐隐能看到上面似乎有个圆形的水潭,假如这就白阮所说的水潭,那无论如何我们也要上去。

    “只是……孩子们上不去啊。”与上连接的,便是我们曾经见过暗黑色的梯子。我们知道,只要一攀上那梯子,此时的光线会消失,整个人会陷入一种无尽的黑暗中,连自己的鼻头都看不见,除了凭感觉去摸索着慢慢上爬,别无他法。

    “我留在这里等你们。”老师望着孩子果然说道:“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回来的。”

    老师……我们不回来了啊。我望着老师无语。

    老师顿了一顿,才想到自己说错了,改口道:“呃……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救我们出去的。”

    问题是,老师,一旦我们离开了,你和孩子们就会陷入沉睡,成为照片里的一部份……

    我们五人谁也没有把这一事实说出口,事到如今,说也没用,能把老师和孩子们带到这里,我们已经尽了心意了。

    悲哀的沉默。

    “你放心吧,我们会带你们出去的。”卓远远开口打破了压抑的沉默,领头爬向梯子。

    “大家上吧!”

    “好。”

    与老师和孩子们一一告别,我磨磨蹭蹭的攀上了梯子,上了梯子以后才发现,阿冬竟然一直沉默的站在我的身后。

    小美和阿宝已经紧随着卓远远攀上去了。

    “阿冬?你怎么还不上?”

    “我在等你。”阿冬说:“等你上了我才上。”

    ********************我是万众期待的分割线********************************

    曾经有一对恋人,非常喜欢旅游。

    男子是一个著名的摄影师,女子是一个美丽的模特。每当男子要出外取景时,他总会邀上自己的心爱的女友,一同出外旅行摄影。

    女子最喜欢旅游的地点是埃及,在漫漫的黄沙中,一片翠绿的绿洲,倚在洲边的水潭中,感受着黄沙的热浪与清凉的气息,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男子也很喜欢到沙漠中摄影,那种漫天漫天的黄色像金子一样珍贵,它们可以遮盖世上的一切王权,财富,使无论是富人和穷人,都回归最初的平等。

    可是有一天,当男子从摄影机的镜头从窥向女友的时候,他发现女友不见了。

    “莎莎,莎莎?”

    “莎莎你在哪?你去哪了?你别吓我!”

    男子四处搜寻女友,可无论他怎么寻找,一分钟前还站在自己眼前巧笑嫣然的女友就此消失了,仿佛在他交镜头对准女友的那一刻,她便被阳光蒸发了去……

    从此以后,男子开始不断的徘徊在这片绿洲中,从青年,到中年,到老年,他一直带着自己的相机,不断的寻找着酷似自己女友的身影,或是总在水潭边摄影,期望某天突然一拍,“咔嚓”声响过后,女友骤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巧笑嫣然的对自己说:“快点啊,你怎么还不拍啊~~~”

    这就是“消失的****”的故事。

    影趴在白阮的收银台上,碧蓝的眼睛一闪一闪,它的爪子底下有半条被啃食了的小鱼干,讲到这里,它停下了食用,好像对鱼干再没有兴趣了,黑爪一挠,将鱼干挑下了收银台。

    “这个……嗯,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告知……那,白阮呢?”我略微不安的搓了搓手,今晚特意带来巴结这只小东西的半袋鱼干全部奉献出去了,可这家伙似乎极不满意似的,将鱼干泄愤般的一扫而空后,仍然没有告诉我白阮的去向。

    这个时候,我们一干人等已经从那部名为“消失的****”相机中出来了。那天当我们一步步摸索的顺着梯子爬上了有水潭的照片后,果然在水潭边看到一个神情哀戚的男人。

    他一个人孤伶伶的坐在潭边一动不动,仿佛一坐就是百年千年,已经成为了水潭边的一尊石像。

    如果说我们一直徘徊在世界的边缘,那么这个男人就是世界边缘的最后一个男人。因为四周围除了他,便再无一人,只有满眼的黄沙幽深的绿色。

    卓远远和阿宝阿冬三个人抢上前去,用暴力将那男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抢劫一般的问他:“相机呢?快把相机拿出来,否则……”

    可是在男人的身上没有任何一部相机。

    三个人搜索了一片又一片,甚至还强行把他的衣裤都剥光了。(当然,执行这些事时的人是阿宝和阿冬,卓远远保持着绅士的风度只在旁观看。)仍然没有找到相机的一片影子。

    “妮子,是他吗?”阿宝把人家的衣服翻了一遍不见任何东西掉下,又来找我确认。可我怎么知道呢,我也不认识他啊。

    我用眼神表示纯良的无知。

    幸亏小美聪明,想了一会儿后道:“可能被他藏起来了,把他扔入潭里看他还说不说。”

    这个威胁当然是不起作用的。男人像是心死了一般任由众人折腾也不言不语,所以光用语言没作用,最后阿宝和阿冬一人头一人脚的将赤条条的男人抬起来欲抛入潭中。

    就在男人的倒影被潭水照出来时,卓远远突然叫了一声:“在水里,相机在水里!”

    原来在他身上搜索不到的相机,用潭水可以照应出来。

    卓远远发现了相机,伸手便到潭中取。可这时,一直不言不动的男人却有了激烈的反应,他忽然就如复活过来了一般,奋力的踢蹬着腿脚,没有准备的阿宝阿冬一时不察,被男人挣脱了去。

    挣脱后的男人拼命和卓远远抢相机。卓远远看似文质彬彬,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几招武术动作,一直处于化石状态中的男人再是穷凶极恶,不出两下便被卓远远的过肩摔给摔到了地上。

    我与小美顾不得那是个赤男非礼勿视,见卓远远拿到了相机便一窝蜂的拥了过去。和阿宝阿冬一起,站在潭水中,给自己来了一个大合拍……

    事后,我们几人是在石门森林公园的子母湖边醒来的。这时候,距离班上的老师和同学发现我们失踪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了,报了警,警察在政府的压力下又一度以最快速度在石门森林公园内展开地毯式的搜查,因为害怕我们失足落水,子母湖的水还被抽干了一半。

    在我们被人发现倒在子母湖边一处林地的同时,另一头亦有了重大发现,一直搜寻未果的二十多具孩子及老师的尸骨赫然陈尸湖底,其中还有两只幼小狮子和一只成年豹子的骨骼,一条类似蛇类的残骸。

    最令人吃惊的是,其中一名****老师的残骸上发现有被野兽啃咬过的痕迹,但这却不是令他至死的原因。

    为何所有失踪的人和物全都沉在湖底?当年这个子母湖明明也被搜索过啊……没有人能知道其中的答案,而知道答案的我们亦不能多说什么。

    事情终于平安结束,我们知道,老师们的尸骨之所以被发现,是因为他们亦从相机中出来了,只可惜已经过去了多年,生命被耗尽,他们只能沦为白白皑骨……

    “白阮?……白阮认识你,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影幽幽长叹,它一向透露着对我恨铁不成钢的郁闷以及强烈的鄙视的眼神首次出现了我从未见过的忧虑。

    忧虑?

    影为何要忧虑?

    我的心忽然掏空,仿佛被人掏出来了一般难受。直觉告诉我,白阮出事了。**************************************************************

    (相机的故事终于完结了,本来想让白阮出场的,结果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么么们木要打偶,偶也素米办法的啊~~)

82:管理者守则

    便利店空荡荡的,虽然货架上摆满了商品,店里的灯光也全打开了,可是仍然让人感觉像是站在孤寂的荒原,什么都没有。没有了白阮,光不再是光,暗不再是暗,世界没有了形状,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虚无。

    我连黑暗都失去了,遑论是光?

    “你知道灵异便利店管理者的第一条守则是什么吗?”影幽幽的望着我,大而圆的眼睛碧蓝碧蓝的,本应像天一样澄澈,现在却透出死一样的冷酷。死亡,原来是蓝色的?

    “是什么?”我强抑着情绪,命令自己不要激动,更不要哭,哪怕是不祥的预感已经传遍了我的全身,我仍然要直挺的站着,因为我还不知道白阮的下落,他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连店也不看?

    “便利店管理者的第一守则:不能插手事件主人的命运。”影冷酷的说。“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参与到相机事件中去,更没有想到白阮会为了你,打破了这条守则。”

    “白阮……”

    仿如被雷击中,影严厉的口吻让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虽然不清楚什么管理者守则,亦不清楚守则被破坏后会有怎样的后果,但影的表现好像在说……好像在说……

    “白阮,已经受到了惩罚。”

    惩罚,什么样的惩罚?

    我心痛如绞,难受窒息。相机事件并不是我主动参与进去的,被吸纳进去的我也是受害者,可是面对影冷冷的责难,我辩解不出一字一词,无言以对。

    “那么,白阮……白阮他到底怎么了?他在哪……求求你告诉我,影……求求你告诉我,如果是因为我,我愿意代他受罚,求你……求你!”

    我只能苦苦的哀求,终于控制不住的情绪崩溃。

    那一个清俊儒雅的男子,永远站在收银台后温柔微笑的男子,有生以来第一个永远不会骂我笨反而赞我特别会鼓励我信任我的男子,不知从何时起,他已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太阳。没有他,大气层还会存在吗?没有他,地球还会运转吗?没有他,明天我还能呼吸吗?

    再多的绝望,也不过如此。

    再痛的哭泣,也不过如此。

    “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影无视于我的悲伤与泪水,转过背不看我:“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那天我冲出去想阻止他,可还是晚了一步……天地之大,轮回之多,却没有一个地方是合适他去的,也许他是回去了曾经的某一世,但以他非人非魂非妖非魔的脆弱身体,他根本经受不起转世的痛苦……我嗅不到他的气息,所有的世界都寻过了,也没有他曾到过的踪迹……没有管理人的镇压,便利店要关门了,否则谁也镇不住这里的东西……此地必须封印。”

    影说完,便利店渐渐变得模糊,实影变成虚影,实线变成虚线,店内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的熄灭,最终在店门完全关闭时,灯光全暗,便利店彻底消失。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从便利店内出来的,总之当我回过神时,我发现自己蹲在小区的大马路中央,面朝着阳光100便利店的大门哭了一整夜。

    *****************************哭泣中的分割线**********************************

    梦游的传言再度惊动小区。

    爸爸妈妈惶恐不安的带我去了一家又一家医院,试想一下,一个黄花般的姑娘半夜游出小区,要是碰上车碰上匪碰上坏叔叔怎么办?连反锁的大门都困不住梦游中的病人,那是多危险的事情。

    可惜梦游这种病无药可解,否则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游出了门不知道回来了。医院精神科的医生给我开了两副药,一是安神补脑的,一是安眠的。晚上睡死了,不就出不去了吗?

    但梦游本就是发生在睡眠中的啊。老妈得了药仍不安心,天天晚上在旁边伴我睡眠,可结果却发现我自那天蹲在大马路伤心之后,不只是晚上睡不安稳了,连白天也是恍恍惚惚,不思饮食,动不动就掉眼泪。

    “这丫头究竟是怎么了,整个就是失恋了似的。”老妈看着我神形憔悴的样子抚脸自语。“怎么这么像我当年和你闹分手的时候啊?孩子她爸。”

    “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几分失恋的样子。”老爸抚摸着下巴的手改为推了推眼镜,脖子像乌龟一样探过来,确认道:“咝~~~越看越不像梦游了,哎,孩子她妈,你说我家妮子这……是什么时候恋上的啊?这不是早恋嘛?这还了得!”

    老爸老妈一人一旁坐在早餐桌上拿我当小动物般研究,老妈听到老爸这么说,忙啐了他一口:“嘿!现在什么年代了,早恋算个啥,只要不偷吃,早作温习也是好的,像卓远远这么优秀的男孩,以后打了灯笼都找不到……哎?难道是卓远远甩了我家妮子?这混帐小子,妮子你放心,老妈帮你找他去,我家妮子长大了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喂,孩她妈,你上哪去,你不会真的找上门吧……哎你等等啊,别闹得全小区都知道了喂……”

    爸爸和妈妈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我只是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杯中的牛奶,抿着抿着,禁不住又一滴晶莹的****落入了杯中,在杯中泛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

    开门的声音,脱鞋的声音,脚步声纷纷走来,又静静离去。

    有人靠近我,发现我保持着早晨喝牛奶的姿势,那半杯牛奶饮了一早上,仍然还剩半杯。

    “他怎么了?”

    一个声音忽然撞进我的心里,我身子一颤,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如我一般,皆认识“他”……

    找到同志的感觉瞬间涌上,我还未看清来者是谁便不管不顾的扑到他的怀中,毫无形象的放声大嚎。

    “他不见了,他不见了……他真的不见了……便利店也关了,影也不知道他的去向,他是为了我消失的……他为了救我……呜呜……”

    “我怎么办?再也看不到他了……我怎么办?呜……呜……”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没有他我怎么办呢……

    搂在我肩膀上的手渐渐用力,一个下巴搁在我头顶上缓缓摩擦着,犹豫了许久,那人开口说道:

    “没事,他会回来的……妮子,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

    “真的?”

    “真的,他会回来,一定!”

    温暖的怀抱,安慰的语言汇聚成一股异样的暖流,神奇的抚平了我窒息般的心痛。

    由于抽噎的太久,我伏在来人的怀中,不知不觉的沉沉睡去,好似要睡足一百年的份量般的深沉。本打算在哭泣完后跟来人道谢的,没想到这一睡,便与他错开了。

    他走了,和白阮一样,不告而别。继白阮之后,又一个离开我的伙伴。

    卓远远,出国了。

    这事我是在新学校即将开学前一周才得知的。

    而这一天,我收到了一封意想不到的信函。

83:神秘的录取通知书

    托“生病”的福,接下来日子我一直没再去学校,直到毕业假期结束。

    小美原被保送往T大的附属重点高中就读,后因为蔡丽静事件,使她的保送名额受到一点风波,虽然最后名额还是回来了,但小美却拒绝了学校的好意,自行填了圣玛丽亚女子高中,在开学前的两个星期她打包走了,从此开始了另一种高中寄宿生的生活。

    临走前,她留了一个手机号码给我。

    卓远远的出国时间,据说是在来我家后的隔天,但不知为什么,大家都刻意的隐瞒我,或许是因为他们都以为我喜欢的人是卓远远吧。妈妈告诉我的时候还一再保证,说卓远远不会抛弃我的,叫我要坚信他,一定等他回来,他和妈妈承诺了,过了二十五岁就会娶我。

    我听了只当玩笑话,不以为意,只是不觉间,心里有一种失落,大家都离开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没有不散的宴席”吗?

    无论怎样的热闹和喧哗都有规定的期限,期限到了,就只剩杯盘狼藉的落寞。哪怕是曾经共生死的伙伴,也敌不过古人的一句谚语。

    剩下两个调皮之王阿宝和阿冬,和我同一个学校,是因为我和他们才是同一类人吧。

    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学校,离我家倒是不远,还可以继续走读,吃妈妈做的菜,这是唯一的好处。

    开学前一星期,正在整理旧书准备称斤的我,听到卓远远出国的消息。当时我只是顿了一顿,发了一会儿呆后,又继续整理。其间,小美打过一个电话回来问候我,说了些她在新学校的见闻和趣事,由于没有正式开学,那边入住的学生也不多,但有一个和她一样早到校的女孩,气质非常特别,人也很漂亮,叫苏晴。

    我笑了笑,祝福她能交上新朋友。

    又聊了两句,或许是她说的新朋友走过来了,小美挂了电话,我又继续理书。书整好了,拎到楼下,早有收购旧物的阿婆等在那里。

    “请问,这里有个叫潘妮的吗?”

    阿婆的身旁站着一个推自行车的青年,自行车车头车尾都放满了书报信封等纸刊,青年穿的衣服上印有中国邮政等字样,见我走下楼来,青年羞涩的笑了笑,问我。

    “很抱歉,因为车上的东西太多了,很多急着送,所以……”他扬了扬手中一个A4纸大的牛皮信封。

    “我是潘妮。”我道。望着他手里的信封。

    “哦,那太好了!你签收一下吧。”青年高兴的交给我,又递了支黑色墨水笔过来。

    我接过笔,唰唰的签下大名。

    临走时,青年突然转头很高兴的恭喜我:“恭喜你了,居然能考上这么高等的学校!”

    我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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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市的圣樱高校是全国最有名的贵族学校,其名气比之T大,N大等全国重点大学学府学院等的名气不相上下,甚至可以说,从樱兰出来的学生,连T、N等大学都不屑于之,圣樱的学生要上的大学,在国外,尤其首选日本。

    而凡是圣樱高校出来的学生,事实上也大多选择日本,美国等地的大学继续就读,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落下,留在中国。

    这并不是说这个学校的教学质量如何高级,连本国排名第一的T、N都比之不足。如果真要明说的话,应该说是这个学校的“贵”重程度,是连T、N,甚至是国外的许多知名大学也是比之不足的。

    在传说中,圣樱高校连聘请的清洁工都必须是研究生级别,并同时具备有三种以上精通语言的高级人才,这样的学校,什么样的学生才能上得起?

    当然是“有钱,有钱,更有钱”“有权,有权,更有权”的人才能上得起的了。

    这种有钱有权的双有学生,就是圣樱高校中的“精英”生。

    一个贵族学校里光有“精英”生是不够的,一是因为“精英”生人数有限,即使全国的“精英”生都被骤集到这里,人数也不足以撑起一个学校。再则,就是大家都是“精英”生了,那么在学校内就找不到特别感了,也就会从“精英”沦落为“平常”,精英的优越感是需要随时随地提醒的,也是需要被衬托的,所以圣樱高校的领导人充分的考虑到这一点,从“以人为本”的角度出发,经过议会投票决定,今年起学校开始了圣樱高校的扩充行为,招生的限制从“有钱有钱更有钱”“有权有权更有权”降到最低限度的“有钱或有权”即可。

    不过再怎么降,也不应该会降到我头上的。更何况我根本没有报名圣樱高校。

    当我拆开牛皮信封,看到里面一张印上了金色樱花图案的校徽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妈妈看到我手中的信,更是夸张的连连尖叫:“圣樱高校录取通知书?圣樱高校录取通知书?天哪天哪~~~~我要晕了,孩她爸,孩她爸,我的心脏受不了了……”

    “怎么了?”

    爸爸从书房里听到妈妈尖叫,一个箭步冲了出来,结果看了妈妈手中的信函,还没来得及安抚几句,人已经石化在了原地。

    我坐在沙发上呆了十分钟,前前后后的细想了一下,确定自己在填志愿表的时候只填了一个“N市十一高”之后,对于这从天而降的“喜事”开始有冷静的反应。

    “妈妈,这是骗人的。”我一字一句清清朗朗的道,“你的女儿怎么会考上樱兰高校呢?别人不懂我,难道你是我妈你也不懂吗?”

    以我的挂在末尾的成绩,以我的资质,以我们家的财力,爸爸的单位(公司职员),我连路过圣樱高校门口的资格都没有。(当然了,我住在N市,它在W市,没事我跑那么远去路过干什么。)

    “可是……可是……”妈妈的脑子开始苏醒,但是她犹不甘心这么快就好梦破碎:“可是,这个录取通知书,明明是圣樱高校的呀。”

    “人家可以印的嘛!”我一把夺过通知书,毫不在意的指着上面印制精美的樱花图案:“喏,到专门的印刷店里,电脑设计一下,谁不印得出来?这一定是骗钱的。”

    “要骗钱的话,哪个学校不好骗,干嘛要拿圣樱高校的名头来骗?那学校里的有权人这么多,随便一查,罚个倾家荡产也不足为奇。”爸爸的石化状态开始退去了,他的脑子一转,就冒了一句非常符合老妈心意的分析。

    “对啊对啊,谁敢拿圣樱高校的名义行骗,他不想活了吗?”妈妈又从我手中抢回录取通知书细细查看,越看越觉真有其事。“这里有学校的招生办电话呢,打过去问问不就清楚了。”

    “对,打个电话去问问。”老爸兴致勃勃的加入。两人又是紧张又是激动的播着录取通知书上的联系电话。

    对于他们的举动,我表示无鸭梨和无视,反正一定是骗人的……

    “什么?真的有潘妮的名字?对,住在N市的,原英华中学的学生……对,对,是我家宝贝……”

    “妈妈,那个电话是假的吧。”待他们打完电话,我凉凉的泼冷水。

    “不,妮子,这个电话和圣樱高校公布的官方号码一致。”爸爸非常严肃认真的推了推眼镜。“我已经核对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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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便利店群中的同学们热情提供的高校名字,还有为即将出场的新同学取的名字,谢谢,鼓掌。)

84:圣樱高校

    圣樱高校,我不想去。虽然收到这封貌似“正规”的录取通知书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而诡异的事情通常都是与白阮沾边的。

    但现在,白阮已经不在了,便利店关门了,长长一个毕业假期里我无数次在夜半时分走出小区,守在阳光100连锁便利店的门口,皆没有一丝收获。

    连影,也失去消息了。

    直到此举惊得父母们夜里再不敢安睡,一个个如门神一样的守在家门口,也惊得小区的门卫老伯看到我就眼睛发光,神经紧张之后,渐渐的我放弃了此举。

    也放弃了对生活中的激情,化成一滩死水。

    如今,再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能打动我了。

    “不,我不去圣樱。W市里我无亲无朋,你们忍心把我一个人扔去那里吗?”

    “寄宿?你们知道在圣樱学校里的消费水平有多高吗?比外宿生整整高出三倍以上!我们家付得起这个钱吗?恐怕就连学费,也难出手吧?”

    “我知道你们会为我向亲戚们借钱凑足学费,可我不想这样!”

    “爸爸,妈妈,你们的女儿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女孩,只有普通的学校土壤才适合女儿成长,圣樱高校太高贵了,盲目把我送去会导致我提早夭折的……”

    “妈妈,女儿下辈子只想能每天吃到您的菜就满足了……糊了也不要紧……把盐当成糖也不要紧……”

    从严词措句,道理分析,立誓表态,到循循善诱,撒娇哀求,我无一不足。

    爸爸妈妈难得的见到我对一件事情如此执著,虽然觉得惋惜,但比之面子上的虚荣来说更疼爱我的他们还是选择了尊重我的决定。

    我欲将圣樱的录取通知书扔了,心痛的妈妈抢着说不去也可以留作纪念,小心翼翼的将通知书收进了卧室,万分珍惜的锁在重重抽屉里面。

    “这是我女儿的骄傲。”她犹带最后一丝劝导的口吻说。我表示直接无视。

    在平凡而索然无味的日子里,我只需要像一颗尘埃一样,平凡而索然无味的落在角落即可。

    事情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几天,直到临去新学校报到的前一天夜里,突然起了新的变化。

    这一天晚上,我本已经睡着了,卧室的房门被我从里面锁上,窗也关掩着,只留一条细缝供空气流通。

    时钟滴滴答答的走到凌晨0点,睡得正沉的我不知为何突觉一阵阴寒扑面而来,然后四肢仿佛不是我的一般,毫不顾及我的意念径自抽动般的弹跳。

    我就是这样被自己的手脚给惊醒的,清醒过来后四肢的主控权才渐渐的回归我自己。

    我睁着大大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将对折过来的纸页扑扇得像小鸟一样飞舞在半空中的圣樱学校录取通知书。我非常确定,临睡之前妈妈的确是将它锁在房间衣柜的抽屉里了。

    录取通知书似乎能够感应到情况,一直在扑扇着翅膀的它在看到我彻底的清醒之后,蓦然停止了扇动的纸页,迅速的平展开来,静止的浮在半空中。

    一缕黑烟从通知书的中心咝咝咝冒出,仿佛有个无形的人拿着打火机在底下烧灼着一般,黑烟的范围越渐扩大,最后,当整张通知书的页面全部变成烧焦的黑色时,那浓浊的黑烟在半空中围绕而形成一只动物的形状。

    黑色的烟雾状动物四肢直立的站在录取通知书上,两个泛着幽幽蓝光的光点浮现其中,光点间的间距恰如其分,正是一双眼睛间的距离。倏地,这双眼睛的正下方裂开一道白色的口中,一个冷酷傲慢又很尖锐的动物鸣叫声从里面一窜而出:

    “喵——你这个笨女人!我要撑不住了,快来,快——喵——”

    这声音突出其来,我还未反应过来,那叫声已然消弥无踪,就连黑烟所现出的形体也像被狂风刮过般,毫无踪迹。

    “影?你是影吗?”

    我激动的跳下床,冲下床后发现卧室中央的地面上静静的躺着一张展开的录取通知,上面白纸黑字,干净整洁,除了金色的樱花图案外没有一丝多余的杂色,被烧过的痕迹半点皆无。

    圣樱高校录取通知书——

    我将通知书捡起来,手指逐一抚过上面凹凸的图案印记。

    次日,我宣布改变了主意,要去圣樱高校报道。

    爸爸妈妈喜极而泣,整个家庭洋溢在幸福光荣的气氛中。而我则则默默的收拾行李,想到昨夜那一声短促的呼唤,我的心就万分沉重,恨不得下一秒钟就踏进圣樱的大门。

    那是影所施的法术吧——它怎么了?为何必须要依附着圣樱的录取通知书才能与我联系?为何不自己前来?

    为何……

    *******************************************************************

    去W市的车程为半日,早上七点爸爸妈妈在车站给我送别,中午12点时,班车已经驶入了W市的班车站。

    16岁的女孩独自离家求学是很危险的,爸爸妈妈不放心,多次表示要送我到校,皆被我执拗拒绝了。

    “有事我会打110。”我这样说。“下了班车我会打计程车,直接到校门口。”“你们俩就放心吧,丢不了。”

    “学费打在卡上,卡你们拿着,到了学校再转帐到户,我身上只带着打车的钱,也不怕被劫……放心吧,有车匪也会先劫别人的,一车的大款,人家还会看上我这颗小葱?”

    再次见识到我的固执,爸爸妈妈只能选择尊重我的决定。

    其实,作为一个从小到大没有出过一趟远门(没有独自出过远门)的人来说,我并非完全不害怕,或者,至少也是有一点忐忑的。但是因为心念着白阮和影的事情,再加上此出门前我又收到了影的呼唤,因此我认为,即使路上会有什么事,冥冥中影也一定会护着我的。

    影会护着我,但我身边的人就不一定了。所以如果爸爸或妈妈同行的话,假若真的出现什么,反而成为拖累。

    “我家的妮子长大了。”目送我上车的背影,妈妈无限的感慨,“要是时间走得慢些就好了,好舍不得她这么快离开我……”

    爸爸揽紧她的肩,两人依偎着站在月台上,身影在初升的朝阳中渐渐清晰,拉长。

    到W市时,我独自提着行李下车。

    这时候,恰逢各个学校新开学,每个学校都组织派了一辆迎接新生的专车候在车站。我粗略的扫描了一下,没有圣樱高校的旗帜。

    走出车站口,伸手拦了一辆黄色的计程车。司机见我年纪幼小,又提着远行的行李,忙不迭的从驾驶室下来,替我将行李扛上,塞进后备车箱。

    “小姑娘,你是要去学校报到吗?”司机大叔眼神关切的问道。

    “嗯,是的。”

    “要去哪个学校?怎么没有大人陪送呢?”司机望了一眼车站内的各色新生接送车,提醒道:“你看过那里的车没有?有没有你们学校的车?”

    “看过了。”我怯怯的道,为司机的热情感到有些无所适从,这个城市的计程车司机都是这么亲切的吗?“没有我们学校的车。”

    “哦?没有啊,那是哪座学校?一高?二高?还是职业学校……”司机开始启动车子,一边倒退出站口一边随口询问。

    “是圣樱高校。”

    “哈?”车子猛然一动,抽搐一样横在路边。“你……你说什么?什么学校?”

    “圣樱高校,叔叔,在W市江淮路上的……”

    “我当然知道圣樱高校在江淮路!但是你……你是圣樱高校的学生?是真的吗?你是那里的学生吗?骗人的吧!”司机大叔不敢置信的瞪着我,眼睛大大的仿佛要掉出来一般。但是短暂的吃惊过后,他原本的怜爱关切之情骤然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对小孩子说谎的鄙夷之色。

    我很无奈的垂下头,瘪了瘪嘴角。这种鄙视和不屑的眼神我从小就见得多了,虽然说见得多了就习惯成自然,但是心底的某一角还是很容易被触动,委屈的感觉说来就来,即使我学会用麻木来伪装,但在第一时间内,我还是掩饰不住最真实的表情。

    “你……哎,是去找熟人的吧……”司机大叔自行圆场,他摸了摸后脑,自觉自己的反应过度了,客人嘛,想去哪是人家的事,只要付钱就好了,犯不着把人家小姑娘给弄哭了。

    话说……“你自己出来,带钱了吗?”

    我点点头,无声的掏出随身包包里的零钱袋,从里面抽出两张红色的百元钞票,可怜兮兮的递给他。

    “不用……不用这么多,到了再给吧,看表,看表……”司机大叔的表情变得拘束起来,他摆了摆手,专心的启动车子,慢慢的行驶出车站车道。

    一路上,司机再也没有跟我搭话,几次转头欲言又止,终是沉默的一路驶到圣樱高校门口,在江淮路112号停了下来。

    “你……真的是这里的学生?”临下车时,司机探出头来最后问道。

    我轻轻点头,在他的注目之下,拖着行李箱,一步步走进圣樱高校大门。

    “第一次载送圣樱高校的学生啊……”司机大叔的语调莫名的飘忽,说不清是出自什么心理,在我下车走进大门之后,他仍然久久的没有启动车子离去。直到另一辆车子的鸣响声频频在他身后响起,他才慌忙调头,一看,后面那一辆银灰色的宝马跑车,驾驶人是比自己小一圈的年轻仔。

85:圣樱高校报到

    85:圣樱高校报到

    “你就是英华学校来的潘妮?”

    负责办理新生入学手续的老师一脸鄙夷的目光耻高气扬的斜着我:“学费带来了吗?本校不资助贫困生的。”

    “带来了。”我声如蚊蝇,不过仍然努力的说完要说的话。经过计程车司机的一路热身,眼前这枚老师身上发出来的利刺已经不足为惧,不就是尖锐一点数量多一点嘛,刺来刺去还不是那老一套:鄙视,不屑,外加大惊小怪。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应该有钱,没钱的人就不是人一般。

    但我不认为钱是可以衡量一个人的贵贱准则,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眼前这位老师的世界观明显与我十万八千里,他的所有意见和想法我可以无视到底。

    想是这样想,面上却万分不敢表露。

    我小心翼翼的掏出手机,向老师要了学校的对公帐号,拔通电话让守候在另一端的爸爸赶紧把金额转了过去。

    历时一个小时的锁碎办理,终于把入学手续办好了。

    “真不懂校长在想什么,扩张生源嘛,也不用把这种贫寒的学生也招进来吧,这不是有损我们学校的名气吗?”

    “听说,这个学生的成绩还很差呢普通学校都不愿接收,不知道她是通过什么手段居然申请到我们圣樱来了。”

    “不是吧,难道她有背景?”

    “不知道,如果真有背景可就玄了,我调查过,她的父母明明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月收入不超过五千的……”

    接下来要办理寄宿手续,我坐在招生办公室内开始填写表格,负责办理手续的老师离位去整理文件,他刚走到旁边的座位上,就和邻桌的老师大声的聊侃起来,旁若无人的聊着,然而内容的字字句句都是针对我。

    我顿时如坐针毡,只有拼命的想着影,想着白阮,才能使自己平和的写下每一个字。

    影除了圣樱学校外,什么线索也没有给我,所以来到这里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它,只能按照正常的步骤走下去,被动的等待它的出现。

    “咦,潘妮来了吗?”

    这时候,一个气质文雅的女性职员手持A4大的白色纸张莲步轻移的走了进来,一入室内立刻满场搜索,不消一刻便将目光锁定在我的身上。

    “你就是潘妮同学吧。”女职员气质优雅的将手中的白纸递给我:“正在填寄宿申请吗?不用填了,这是你姑姑家的地址,校长交代你可以到姑姑家寄住,以后来学校走读就行了。”

    姑姑?校长?

    我怔了,一闪神间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系,接过女职员手上的白纸迫不及待的阅读起来。

    “校长?林老师,你说这是校长亲自交待的?她是校长的……”正在邻桌侃侃而谈的接待老师闻言脸色立变,巴结奉臾的冲过来问道。

    被称为林老师的女职员只一眼就明白了接待老师的意图,她嘴色一撅,半真半假的嗔道:“是啊,李剑生老师,这位小同学可是校长的远亲呢,你可千万不要对她怠慢了,否则后果自负哦”

    接待老师——李剑生老师连同刚才一直和他侃谈的老师脸色瞬间惨白。他们明白,在圣樱学校里面混,神仙也可以得罪,而唯一不能怠慢的就是学生。

    两名老师的眼睛带着乞求的目光同时望向我,期待我的原谅。但他们却悲催的发现,我刚刚坐着的位子空了,人不知何时走了。

    林老师所给的地址上写着:江淮路,129号。

    江淮路,129号,就是这里的附近

    一路上,我无视众多路过的学生眼底的诧异和惊疑,拖着行李箱嘣嘣嘣的直奔下楼梯,也不管在后面颠得快变形了的行李箱有没有损坏,下到一楼立刻朝门外直冲出去。

    圣樱学校是很大的,也幸好招生办公室设在大门最近处的一幢大楼里,否则就凭我的两条腿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横穿整个校园。

    我冲出了大门,逢人就问129号在哪里,当问到学生样的人时他们就摇头,同时朝我露出奇怪的神色。问到上了年纪的本地人时,他们才稍稍给我指明了方向。终于在半小时后,在圣樱高校的1000米处,一条僻静的小巷里,一个被圈上待拆的建筑楼群中,找到了一个挂着129号门牌的民营自建楼房。

    自建楼房是单栋独立的,它的周围可看出明显的拆迁搬移痕迹。开发商看上了这里,并开始逐一的收购行动。或者说,他们早就开始收购的行动了,却不知为何,房子只拆了一半,就再也没有拆下去。129号楼前后左右的房子都拆了,剩砖残瓦在周围堆砌着,仿佛灾后的现场,一片凌乱。

    然而孤伶伶的矗立在残桓中的129号楼,却半片也没有损坏,完整的独立着,仿佛遗世独立的老人,固执的守着自己的一片天地。

    在129号楼的不远处,还矗立着几栋连挨在一起民房,他们还没来得及搬迁,便发现收购行动已经停止了,开发商不再拆迁,于是安心继续住了下来。由于年轻的一辈都向往着城市化的大房子,商品楼,所以遗留下来的人都是恋旧的老人。小巷子安安静静的,偶有一两声鸡犬的鸣叫,在宏伟又气势磅然的圣樱大门衬托下,俨然是另一个世界。

    一走近小巷特有的氛围中,我立刻嗅到了便利店的气息。所以当我看到129号楼,一楼孤立的三层楼的自建民房,其一楼是用作销售日常货物的小超市时,我立刻明了了。

    “影是你吗?你在这吗?”

    激动的心情不言而喻,还未进到房里,我已经扯开了嗓门大叫。我以为我会见到一只黑猫冷冷的蹲坐在货架上,然后我上前拥抱……不料迎接我的却是一个身材丰腴的陌生女人,她的年纪似乎比我母亲大一些,圆润的脸上不见多少皱纹,是那种没有刻意保养却皮肤很好的类型。她的穿着很普通,符合民房主人的穿着品味,一条碎花的连衣裙,花样朴素但也清爽。她的长相一般,属于中上之姿,落入人群中不易被窥见,单拣出来则另有一番韵味。

    “你……”我愣了一愣,想到影的呼唤和神秘的校长交待,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我那个不存在的“姑姑”?

    姑姑,既是自己父亲家里的妹妹,很明显眼前女人的长相与我父亲的长相八杆子打不到边。她不可能与我有亲戚关系,即使有,圣樱高校的校长也没有理由知道而我却不知道。再则,就连圣樱的校长更有没理由知道我。

    “妮子,你终于来了。”女人笑mimi的迎向我,亲切而和蔼的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替我擦拭额上的汗珠,眼里溢着母亲的光芒,一遍遍的流连在我身上。“这一路上辛苦了,姑姑可想你了,可惜姑姑没有车,还要看店,又不能亲自去接你。”

    “姑姑”眼里的关爱太真切,直白白的表露着,旁人见了还以为我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终于归家了呢。

    “你……你认识我?”惴惴不安的扭着身子,视线一劲儿的在窄小的店内寻找,惜到处窥遍了,仍不见罪魁祸首的身影。

    影是对她和圣樱校长都使用了迷心术了吧,不知道这种法术能维持多久。

    “妮子,说什么傻话呢,几年不见,就不认识自己的姑姑了吗?”“姑姑”关爱的抚着我的发丝,牵起我的手将我领向三楼的卧室。

    在三楼的尽头有一间粉饰一新的女孩卧室,粉红色的墙纸贴满了壁面,床上还摆着一个崭新的泰迪熊,女孩用的梳妆台,发饰,新睡衣,新鞋新裙,新的洗漱用品一应俱全。

    从“姑姑”为我所准备的一切以及她的反应看来,我觉得这似乎不只是迷心术这么简单,从她身上我感受到一种对女儿失而复得般的感谢天恩的欣喜之情。

    果不期然,在书桌上我发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孩与我年纪一般大小,但她的眼睛小小的,几乎眯成一条缝,这是一个单眼皮女生。

    单眼皮女生的轮廓神韵皆有几分“姑姑”的味道,我知道这才是她的女儿。或许,这间卧室也是她女儿的卧室。如果,这间卧室被我占用了,那么她女儿呢?她住哪里?她不会被影用法术从女人的记忆中抹去了吧……她,不,不行,影不可以这么做,无论它有什么理由,也不能这样占据别人的房子,一切。

    我突然间愤怒起来,就在我的怒火高炽至顶点时,蓦地从我的头顶传来一声猫叫,影的身子倒立着站在房内的天花板上,幽幽的蓝眼睛烁砾的燃着光芒,以它一向优雅得如绅士模特般的猫步缓缓向我踱来。

    “笨女人,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呢,她的女儿死了,思女成疾,她才将母爱转移到你的身上,我只不过替她虚构了一段记忆,暂时借用这个地盘而已,她要怎么对你,那是她自己的事。”

    影洞悉我的想法,它就站在我头顶的天花板处,但是站在我旁边殷勤的替我整理行李的“姑姑”却对它视而未见,甚至仿佛听不到它的声音一般,面色如常的做着手上的事情。

    “她看不到我的。”影说:“我还不想让她看到。”

86:便利店代管员

    86:便利店代管员

    从影的嘴里我得知,这位便宜姑姑原来已是孤身一身,十年前,她与丈夫离了婚,独自带着女儿居住在这栋房子里。二年前,她的女儿在一次与朋友的骤会归家的途中,不幸遭遇车祸身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折磨得她几近成了疯子,周围的一些亲戚窥视着她的房产,几度搬迁进来,说是照顾她,却天天变着法子怂恿她去房产局更改房产。所幸姑姑的性格坚韧,最后还是坚强的挺过了失女的悲痛,没有在关键时期被人愚弄掌心。知道姑姑不愿转移房产,那些亲戚便都翻了脸面,指天骂地的羞辱她。姑姑一怒之下,将这班亲戚统统轰出屋外,从此断了关系,独来独往。

    亦因此,她的性格渐渐变得孤僻,失去了单位的工作,也再找不到愿意娶她的男人。

    姑姑守着自己的房子,将一楼改作成销售百货的小超市,也称小型便利店,勉强维持自己并不宽裕的生活。一天天,一月月,重复着行尸走肉般的麻木生活。

    影说,他只不过是往女人的大脑中植入了我这个侄女的印像,那还是我小时候的样子。所以,女人对我的态度如何,是取决于她自己,与它完全无关。

    不过令它意外的是,那女人一觉醒来,得知自己即将有个侄女到身边投宿,她的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一改往日阴沉的死气,天天期待的扳着指头,等待我的到来。

    至于圣樱高校的校长,影卖了一个关子,只说他曾经是便利店的顾客,欠着便利店一个人情,因此大笔一挥,特编招收了我这个圣樱高校不可能的贫寒学生。

    圣樱校长的事暂不多说,得知了便宜姑姑可怜的身世,我便决定留在这位姑姑的身边,在有限的时间内,陪伴一下这位可怜的母亲。

    至于另外一个重要的疑问,便利店为什么要搬迁至这里,影的回答这样说。

    “你也知道,便利店的实际位置是位于这个世界的时间尽头,处于多个异世界的交汇之处。在那里,便利店的位置是固定的,但在这个世界里呈现出来的便利店,位置则是无法固定的,这也就是从前白阮曾说过的,便利店会移动的原因。”

    “白阮不在了,便利店本应该被封印起来。事实上我也启动了便利店的封印之术,但是便利店里的‘东西’们出现了噪动,它们不愿继续沉睡,在封印咒术未完全起效之前,便利店里的‘东西’开始叛乱,它们将所有的力量骤集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反抗能量。在便利店里四处冲撞。如果便利店的禁锢被它们冲破了,空间与时间将会出现逆流式的混乱,‘东西’们也会借机潜入任何一个世界,由此而引起的后果将永远无法收拾……而白阮,身为便利店的管理者,他将会受到最残酷的惩罚,比现在更残酷的惩罚,那惩罚比灰飞烟灭还要痛苦……是你绝对无法想像也无法描述的痛苦”

    影的眼神凛冽如霜,死神的镰刀在它面前不过是个玩具,它藐视整个世界,但谈起白阮,竟也是禁不的住留露出一丝颤怵。

    我的身子晃惚了一下,软软的跌坐地面,脑子嗡嗡作响,仿佛置身偏远的荒野,头顶飞机飞过,偶在耳边,偶在天边,似近似远,岌岌可危,随时空爆;又似惊涛骇浪在里面冲腾着,冰冷的海水带着强大的冲击力,漫过我的胸口,鼻腔,眼睛,最后将我窒息的卷入海底……当一切褪去,潮涨潮退,露出尖锐的石头,影的声音又继续缓缓而来:

    “东西们的力量太强大,我无法完全镇压它们,便利店在时间和空间里发生了移位,唯一的镇压办法就是立刻找到另一位便利店的代管人。”

    影幽幽的碧眼瞥了瞥我,接着道:“我好不容易控制了便利店的移动,未料到那个收受了大恩的人居然不来,简直忘恩负义,当初白阮就不应该豁出一切触犯规则救她……”

    “什……什么?”我觉得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影,身心犹沉在那无法言喻的惊骇和心痛之中。

    “怎么?你不愿意?”影呼啸着张开嘴,从天花板上腾的一下扑下来,一下子扑到我的胸口上,将我撞击得仰面倒在地上。它一只爪子伸出长长的利锐,按在我的心脏上方,威胁着道:“潘妮,便利店到如今的地步,全是因为你,你敢说个不字,我就挖开这里,掏出里面的心脏,祭祀店里东西们,让你永生永世不得轮回超生……”

    影阴阴的说着,它的威胁不是说笑,锋利的爪子已经划开了我的衣服,白皙的胸口处渗出一丝血红,肌肤的撕裂感经由神经传入大脑,那一副猫爪子此时堪比死神的镰刀。我知道它能下手。除了白阮,它对谁都是不在乎的

    ……

    “喂,你到底愿还是不愿意?”等了半晌,影发现我除了默默流泪,低低的抽泣外,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一副我已经哭死了的表情,它不由得开始郁闷和不耐起来。

    “呜……呜……”无声的流泪变成断断续续的哭泣,并且开始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喂很痛吗?我只是轻轻划了一下……”影摁着我胸口的爪子微微缩了回去,放轻了力道。

    “呜呜……哇哇”哭泣声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千军万马般的奔腾气势,“白阮……白阮……白阮他到底怎么了?我……呃……想……呃……好想……呃……他……啊”

    影,黑线了。

    它像触电般抽回了爪子,跳离了我的身体,跃上姑姑铺好的床,转过头,俯视着我,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伸出压过我的爪子,用舌头舔了舔。

    “味道很差。”

    它懒懒的转转脑袋:“算了,它们也不会喜欢的。”

    又过了一会儿,我还在嚎啕,它恼怒的低吼一声:“喂你别哭了好吗?不过是点皮肉伤,值得这么大哭大嚎的吗?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

    “可是……呃……白阮……呃……”

    “白阮白阮,你帮他守店他不就回来了嘛”

    “什么?呃……你是说真的吗……呃……”我眼睛一亮,立刻停止哭泣,扑到床边泪眼汪汪的望着它。

    影黝黑的脸透出一抹不自然,它转过头道:“当然了,白阮管理便利店,是在为他前世所造的孽债赎罪。虽然他违反了管理者第一条守则,必须到永无人知的地方接受处罚。但这并不足以让他毁灭,只要在他接受处罚的期间,便利店能安然无恙,甚至有人愿意代他镇守便利店,继续营业的话,不只他的孽债可以早日偿清,就连他受罚的期限也可以相应减短。所以……你必须在白阮不在的期间内,代替他镇守便利店,成为便利店的代管人。”

    “我……可以吗?”我眼里充满希冀的问。

    影注视我的眼神微不可查的闪烁了一下,它缓缓站起身,后退。“可以。因为你是除了白阮外,另一个与便利店的缘分最深的人。难道你没感觉到吗?在你踏进这幢楼的第一步起,便利店里的躁动已经被安抚了,否则我也不可能这么悠闲的出现在你面前……不过,我先提醒你,便利店是属于灵异界之物,你要管理便利店的话必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你还愿意吗?”

    最后一句话问出时,影已经退至到床的另一边,远远的站在彼端上冷冷的望着我。再次出口询问,但这次它不再伸出利爪威胁。

    “影……”我抹了抹睫毛上的泪水,站起身,猛然一动,突发而至,出其不意的扑到影的身上一把牢牢的抱住它,狠狠的亲了一下。

    “我太爱你了,影”

    黑黢发亮的猫爪子和猫脑袋在我怀里仅露一半,影狼狈又急怒的大叫:“干什么?放开我你这个笨女人,谁准你碰我的?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尊贵的……喂我的毛乱了”

    成为便利店的代管人,为白阮做事。

    我愿意,影。

    只要是为了白阮,我什么都愿意。

    是夜,来到W市的第一个晚上。姑姑的一楼小百货店一直开门到晚上十一点。十一点过后,她拉下了卷闸门,扣上了大锁,到房里跟我亲热交谈了一番后,才万分留恋的回到二楼卧室,洗澡入眠了。姑姑这一睡,便会一直到天亮,期间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没有影的指令她都不会醒来。

    午夜0时,一楼的卷闸门缓缓上升,没有人在底下推弄,卷闸门却像有生命一般,自行推至底部。

    店内的灯,一盏一盏的亮了。

    这时候如果有一位住在小巷子里的居民走过,或许他会惊讶的发现(也或许不会),不知何时,这里居然新开了一家光洁明亮的便利店。这家便利店的门和橱壁皆由落地的透明玻璃组成,从外便可以一眼窥尽里头的全貌,一排排整齐如一的货架,琳琅满目的商品,无处不透着自选超市的现代气息。

    这是一间看上去很普通的便利店,只有走进去的人,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当然,也并非每个人都能看见它,即使它天天营业。

87:开学第一天

    87:开学第一天

    圣樱高校新生报到以后,第三天,新学期正式开学。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开发商挣着抢着购买这一片区域了,不过可惜便利店开在这里,短时间内强拆的行动无法执行,成功购买下来的开发商只有含泪硬吞的表情。(强拆的行动是在两周前被迫停止的,恰好是拆到姑姑家的附近,恰好影和便利店刚移动到了这里,于是怪事频出……此事稍后再议。)

    开学那一天,整个学校门口的名牌轿车数不胜数,至使原本宽敞大气的校门口变得如蚂蚁窝前一般拥挤不堪。香车鬓影,争奇斗艳。开学的第一天就是最好的炫富时机,尤其是今年,学校扩招生源吸收了不少实力低于原在校“精英”生的新生,这一天,更是圣樱高校高年级学生向低年级新生的示威时机。

    当然,新生中的“精英”生不在其列。

    早知道圣樱高校前会是个什么情景,所以,无论见到多么夸张豪华的车型,我眉毛也不动一下——原因是我根本不认识那些车。豪华的,加长的,敞篷的,在我眼里都是一样,四个轮。

    但我没有想到圣樱高校里的“精英”生为了炫耀,居然会做到如此的地步——当众在车里换衣服

    圣樱高校为了制衡(表面上是这么说)学生们的攀比欲,特意为每个学生做了一套圣樱高校的制服,并且规定,不着制服者,不准进入高校大门——这就是为什么那些车会在学校门口挤成一团的原因,大家都停在校门口制服。

    而在换制服前,每个学生也都统一穿着各式各样的潮流最新款,很多学生仅凭对方的一个衣领便能迅速的说出其所着的衣服是哪个牌子哪个系列,出自哪位设计师的大手。如此热烈的一备攀比之后,他们才开始摇上车窗换衣服,甚至有些开放的连车窗也不摇,大大方方的秀出名牌**衣及魔鬼的身材——这一天,也是圣樱高校的男生们最为亢奋的一天,他们目放绿光,四处狩猎,贪婪的记下众女们的Size,确定新学期的目标。

    圣樱高校的制服一年一换,每个年级学生都有标注着自己学年等级的制服颜色。一年级新生是象牙白底加棕红边的,象征着纯洁与活力;二年级学生是棕红底加黑边,象征着活力与渐成熟;三年级学生是深黑色,象征着绝对的成熟与优雅。

    在此需要一提的是,在校门口换制服的人群中,没有换深黑色制服的学生。

    我在新生报到的那一天,也收到了属于自己的新生制服。

    上身是一件象牙色的短袖衬衫,领口处配着一条棕红色的长缎带,可系成蝴蝶结。白色纽扣,右胸口处一个浅浅的口袋,立体腰身剪栽。下身一条象牙色半截裙,裙摆处镶着两条显眼的棕红色条边,配上一双圆头的黑色皮鞋,倒真的显得活力四射。

    很多学生在中学时形象很普通,上了高中后,摇身一变,就能成为一个谦谦君子或是窈窕淑女。那一个神奇的毕业假期,犹如一个魔法,可以使十五、六年都没有长大的小屁孩瞬间变成一个青涩懵懂的少年少女。

    我相信与我同班的小美和卓远远他们一定已经成为更耀眼夺目的明星。因为我亲眼所见,一个隔壁班与我们同小区的女生,在临去新学校前,已经改头换面,由原来的普通姿色变成中上姿色的怀春少女。

    但是,这样的魔法并没有降临到我的身上。

    大家众所周知,这一个假期我过得是多么的沮丧,麻木。虽然现在对白阮的回归有了期望,但这样就更加无心打理自己的形象了。

    怎样替白阮管理好便利店,才是目前我最关注的首要问题。

    幸运的是我有一个母爱移植的姑姑,她将我当成已故的亲生女儿,看到我的近视眼镜陈旧,在开学前带我去配置了一副新款的无框眼镜。

    摘下厚沉的黑框眼镜,脸上骤然轻松了许多。镜子里的我,竟也隐隐透出一股少女青春的气息。

    不过,纵然我自觉比中学时期的自己清秀许多了,但在圣樱高校这些高贵的学生群眼里,我仍是一个土不啦叽,穷乡僻壤里出来的村妹子。

    “哦滴天哪,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你居然还穿着圣樱高校的制服?”一个长相普通,全身上下都透出一种“我是暴发户”的矮胖男生在我刚跨入新生一年级F班时,冲着我夸张的尖叫着道。

    他的叫声立马吸引了无数道目光,众多先我一步进入教室的男女,相互间认识的不认识的,长相各异,举止谈不上高雅却又故作清高,互相攀虚与委蛇的学生们一一应声转头看我,眼里目含叽哨。

    我想不明白,大家都穿着圣樱的制服,他们怎么看得出来我与他们并不相同的呢?

    这个问题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有钱人其实就是一个圈子,哪怕他们相互间之前并不认识,但也能在接触后的第一时间内嗅出对方的身上有没有与已相同的气息,也就是“钱”的气息。他们的鼻子,眼睛,已经进化得比狗,比鹰的嗅觉和视觉还要灵敏。因为有钱人的目标永远都是要找一个更有钱的靠山,所以这样的嗅觉和视觉可以帮助他们在最短最快的时间内,迅速的区分出对方是否属于自己的同类中人。

    这种莫名其妙的能力,或许也能算是有钱人的异能吧。

    我撇过头,尽量目不斜视的寻找座位。可是那个男生竟然还不肯放过我,先我一步抢坐到空位子上:“乡妹,这是我的位子。”他嘿嘿直笑,露出结圬的黄牙。

    我低头,绕过他继续往后走。

    冷不防脚下伸出一条短腿,我眼疾脚快的刹住走势,那腿见一计不成,竟然曲起来,往我小腿肚上狠狠一踹。我一阵吃痛,禁不住哎哟一声向后倒去,身旁便泛起一阵嘘嘘的笑声。

    “哈哈哈,看你这个蠢样”胖男生笑得最为大声,笑得大腿上的肉阵阵发抖。

    “喂,庞金,你别这么欺负人家,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孩子啊,长得还及格,可以玩玩嘛”人群中,不知是哪个角落传来一个奚落的嘲笑声。

    胖男听了,立刻反驳道:“你别侮辱我就算是玩的,老子也习惯了高等货,这种乡巴佬,替老子提鞋都不配”

    说完,他立刻又是一阵狂笑。人群也跟着发出肆意的贱笑声。

    我低头揉着小腿上於黑的地方,忍着后背上撞到桌角的疼痛,默默的承受着。影说,之所以让我进入圣樱高校就读,一来是因为便利店的所在位置,二来则是它感觉到店里的东西们,对这幢学校似乎有着很深的执念。如果能把这些执念都解脱了,便是帮助白阮又消了一段孽债。

    为了白阮,我什么都能承受。

    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狠劲的忽略心头的委屈和羞侮感,我扶着课桌脚慢慢站起来。然而,这时候竟然还有人要与我过不去。

    只是感觉到耳旁一阵风声,只是看到一只穿着厚钉鞋的大脚,突然出现在桌子的上方,对准了我脆弱娇小的手臂,狠狠的踩踏下来……

    “喂,停止吧。”

    即将踩到我手臂的厚钉鞋大脚脚裸的位置,凌空出现一只苍白,透出节节骨指的大手。顺着大手,我看到一个面色同样苍白,削瘦,五官深邃却透着一股异样气息的男生。

    他的大手一出现,周围的贱笑嘲笑声立刻停止了。空气奇怪的凝固起来,我看不见大家的表情,却能清楚的捕捉到空气中流动的一股微妙气息。那气息叫做:恐慌、害怕、逃避、远离。

    “我不喜欢看到这些。”瘦削的男生缓缓沉沉的说,不知是否故意,他说话的语调似有一种模仿鬼魂说话的语调。“他们也不喜欢。”

    “如果你们继续,今后他们会一个一个找上你们。”

    男生话一说完,围观的众人立马作鸟兽散,那矮胖的男生甚至吓得边哭边逃出了教室,而被抓着脚的男生则更是从课桌椅上滚滚而落,摔了一个结结实实。

    开学第一天,由于是贵族学校,学生们不必像普通高中那样被安排打扫卫生。开学典礼结束后,大家也仅是互相认识认识,并且结伴游览一下学校的全貌外,并无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做。

    圣樱学校里也有许多供学生提高生活情趣,锻炼身体的各种社团。各社团的负责人也在这一天,开始向新生展示自己的社团成果,并吸纳新一届的社团成员。

    在这所有的社团中,学生会是一个最为热门的社团会所。

    从举办开学典礼的礼会堂上一路走回教室,都能看到不少同学心情亢奋的拿着学生会入社申请表。但据说这个学生会对会员的挑选异常严格,挑选的条件无章可循,钱和权力在里面不值一文,所以曾经连W市的市长儿子都没能获准入会。

    我对社团和学校景观毫无兴趣。因此典礼一结束,立刻直奔回教室。

    回到教室时,恰好撞见负责我班级的指导老师——黄导。

    黄导看上去也是一个势眼利嘴的家伙,可不知为何,他见到我时竟然刻意露出“慈蔼”的一笑:“潘妮同学,你回来啦”

    我微微点头,不想多看一眼那虚假的笑容。

    “潘妮同学,听说早上你来的时候为座位的问题和同学们起了一点冲突,现在座位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再担心了。”

    黄导领着我朝教室的座位里指了指,我顺着方向看过去,是教室中最后一组最末一排倒数第二的位置。

    竟然不是倒数第一?我倒有些奇了。

    “哦,那另一个位置是张艺同学的。”黄导说。“我可没有安排你坐在最后面啊,跟校长说的话……啊,张艺同学,你也回来啦”

    黄导朝我身后的方向招了招手。

    我转头望去,正好看到早上那位帮助过我的瘦削男生,一脸面无表情的走过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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