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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潘子默语     灵异便利店txt下载     灵异便利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81:第三者(五)

    281:第三者(五)

    那个孩子死了七天,但是送回来的遗体却像是睡着了一般。

    如果不是青木族里的人来亲自确定了他的确死了,青阳族的人也不敢轻易下葬。

    青木族有神力的巫女死后尸体的确不会腐烂,但却从来没有出现男巫的事例。是以青木族得知是青木影离开青阳祖宅后自然死亡的,便也没有用其他办法追究青阳族的责任。

    青木族最后一名巫女离世,遗留下的孩子也已死亡。青阳族终于脱离开了青木族长久以来的阴影。但是因为青阳老爷的原因,青阳棱在外养着的女人紫夜小圆却也迟迟不得正式入册。

    那件事之后,又过了十年。

    青木族笼罩在青阳族头上的阴霾渐渐挥散。青阳棱正打算准备带妻子紫夜小圆及一双儿女回家入谱。恰在这时,青阳老爷却带着一名号称为秘师的蒙面人出现了。

    那人阴阳怪气,说话语调分不清男女,周身蒙着一块黑布,连眼睛也没有露出来。远远看去就仿佛一尊直立起来的黑色木乃伊,而他的身上,也散发出了青阳棱从来没有闻到过的草药味。那草药味很杂,像是花香又像是草香,还像是腐烂后的植物散发出来的腐味,闻得久了便会令人头晕,呕吐。青阳棱站在他的旁边不出一会儿,便要转移到上风处。

    青阳老爷介绍说这个人是可信任的秘师,同时说明了青阳族脱离了青木族的庇护后,不出两代必会遭遇灭族的命运。

    这个说法青阳棱嗤之以鼻,但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他却没有异议。那就是将青木巫女最后一个孩子的尸体挖出来,以中蛊的方式,让青木影体内的力量永远被青阳族禁锢着,这样一来,青木族庇护青阳族的神力也就不会消失,青阳族就得以千秋万代了。

    不过是挖一个他毫无感觉的人的尸体。青阳棱自然不会反对,甚至还趁此提出过段时间正式带紫夜小圆入祖宅的要求。青阳老爷竟然一口答应了。

    便是这样,青阳棱看着仆人挖出了自己长子的棺材,看着棺材盖子被掀开,看着里面宛如沉睡一样的少年,青阳棱不禁打了个抖。接下来,秘书如何往少年体内注入蛊物的,他就再也没看。

    青阳棱以为青木族里已经没人了,便不会有人再出来为这个怪胎说话。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天,竟然有这样一个从天而降的少女,为了他曾经的行为,站出来狠狠的指责他,呵斥他。

    青阳棱并不在乎那人在影的身体上种下的蛊会有什么后果,但我知道,那个蛊毒使得影的灵魂痛苦不堪。

    影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死心以后,便用自己的力量离开了那个黑暗的牢笼。因为仆人并非按时给他送饭,有时是一隔几天才会送来,所以当他们发现人不在时,影已经远远的离开了古墓一样的华丽城堡。

    影走了出来,一个人靠着****在畸岖的山里徒行。所幸经过这条山路的并不只是青阳家族的人,因而他得到了一个好心人的帮助,在走了两天两夜后,坐上了一辆残破的小汽车。

    开车的主人是一个老农夫。老农夫见他衣衫褴褛,又瘦又小,一双眼睛圆圆大大的闪着警惕,脸上看来又虚弱不堪,就当他是一个迷了路,或是遭了坏人的不幸少年。

    老农夫让他上了车,将他载到了自己的家里面,给他吃了一顿暖饭,又将自己儿子短旧了的衣服拿一套给他。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他的衣服虽破旧肮脏,可是面料质地却极好,于是更坚定了他是个不幸少年的想法。

    事后隔了很多年,直到老农夫死去时,想起这个少年,老农夫脑里盘旋的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孩子太可怜了。那样一双清澈无底的眼睛,本该好好的疼惜啊。

    当然,老农夫也没有想到,由于自己一时怜惜伸出的助手,竟会使自己在临死之时,能看到那名如神之弃子一般的孩子,得到如此殊荣的眷顾。

    “你还有什么愿望?”那孩子一身黑衣,劲瘦单薄的身形出现在他的床头,面无表情的冷冷望着他。

    由于老农夫的弥留之际守在床边嚎哭的子女们却浑然无觉。

    “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个一般的孩子。”老农夫瞪大了眼睛,但眼里却无惊异,反而是非常欣慰的看着他。“看到你过得很好,我就安心了。”

    “如果可以,我想见一见我的老伴,她离开我已经很多年了,让她在底下等了这么久,不知道我还不能再见到她。”

    和子女们已经再吐不出一个字的他,见到少年之后,说话竟然毫不费劲。

    少年目光只是一闪。

    “她已经新生了。”

    早年离世的人,若无罪过,轮回的速度是很快的。

    老农夫闻言,心下刚觉遗憾,少年又说:“可以带你去看看她。要投生什么家庭,也由你选择。”

    免去往阴地里走一遭的过程,也就少受些病苦。

    自行选择投生的家庭,更是别人想都没想过的殊荣。

    老农夫的脸上,绽露出欣喜的笑容,儿女已经长大成家,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去了。

    在老农夫仙逝的当天,其后代子女们看到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黑猫在家门外蹲着。大约过了十分钟,又不见了。

    话说回头,影在老农夫的收留下,也只停留了一晚,次日便离开了这个平凡男人的家。

    影便像是所有离家出走的流浪孩儿一般,一边寻找着别人丢弃的东西裹腹,一边漫无目的随意行走。不知不觉,他靠着自己的****,离开了边远的小村镇,慢慢来到了大城市中,过着仿佛苍蝇蝼蚁一样的低微日子。

    影的流浪生活过了一个月有余。便是在这一个月里,影遇到了它——一个如同自己一般,遭到饲养人丢弃的可怜生物,一只瘦弱弱小的黑色猫咪。

    影发现它的时候,是在一个垃圾桶里。

    城市里的垃圾桶虽然脏臭,但里面也有不少的食物,有些甚至没有坏,也没有过保质期,只是被咬了一口,便被丢弃了。

    寒风呼呼的刮着身体,像一把把尖刀往肌肤上磨擦而过。小猫蜷缩在垃圾桶底瑟瑟发抖,一双碧蓝色的圆眼睛无辜无助的望着发现它的少年影。

    影见到他的第一眼,便觉看到了另一个形态的自己。

    他在桶里选择了一些可食用的东西以后,便把猫咪抱进了怀里。

    这是此生他第一次感到肌肤相触时的温暖。

    除了遥远的记忆中母亲的怀抱,便是怀中的这团柔软的小东西,带给他另一种可以触摸到对方心脏跳动的亲密感觉。

    影的流浪日子便是与这只黑猫一同渡过的。从他的“亲人”“家人”身上得不到的温暖,他从一只柔软小猫的身上得到了。

    在影死亡前的24个小时,影遇到了他人生中,另一个重要的人物——白阮。

    “你不该在这里流浪。”

    一身白衣的人站在黑暗的阴影处,身上的白却并不显出他的白,反而与黑暗似乎更为融洽的融合在一起。

    影抱着黑猫斜了他一眼,嘴里还含着刚刚咬进去的一口硬面包。那面包丢弃已经多时了,在寒风中早就难以下咽。

    “你也不该吃进这些污垢。”那人身影未动,仍然是站在离他五步远的角落后。

    影不理他,转头便走。走了十分钟后,身后又传来了那人的声音。

    “青木雅的儿子,难道就只是这样了吗?”

    影霍地抬头,唰的转过身去。

    同样是离他五步左右的距离,那人依站在身后,仿佛他不曾离去一般。白色的身影陷在黑暗中,竟然显得无比的和谐和自然。

    “青木族的巫女绝断,被神遗弃的青木子,你应有的归宿不是这虚浮的尘世。”

    “你是谁?”影开口大叫,神色显得阴冷。

    那人微微一笑,面目模糊看不清楚,但给影的感觉却是这人的笑容宛若可令万物复苏的春天,明明没有温度,却给人温暖至心窝的感觉。

    人间多少冷脸,这张脸,便是影所见到过的,第一张以人的面孔,朝他微笑的笑颜。

    当然,影不是刚破壳的鸭子,不会有人第一次对他笑,便认了那人做娘。(这点和妮子很不一样……汗。)

    影的恍神只是一瞬,立刻便冷静了下来。

    那人的笑容,换来了影的正色以对。

    “我的应有归宿是什么?”他问。

    “游离于时间与空间之外,自由的交界处。我来接你了,你愿意吗?”

    “明日此时,一个秘人出现,会夺走你的肉身。你无需反抗,只有脱了这层禁锢的皮囊,你的力量才能得以释放,你的灵魂才能超脱世限。青木族没有重视你是他们的损失,你不凡的灵魂注定你将成为便利店的守护神——如果,你愿意。”

    这次谈话之后24小时。在影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被黑衣黑布蒙住脸面与全身的男子。长长的布料拖拽在地,他的打扮仿佛阿拉伯的男子,但他连眼睛鼻子的部位都没有露出。

    影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立刻意识到了。

    这是个死人。

282:第三者(六)

    282:第三者(六)

    影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知道,他是死人。

    在他的身上,没有活人拥有的生气,他全身围绕着腐烂后的臭味,有植物的腐烂,也有肉类的腐烂。他那块将自己围罩起来的黑布,已经在地底埋了多少年了?上面全是泥土的臭味。

    他这样的死物,想碰他一根手指头,他也是不允许的。

    影冷冷的看着他,他的来意,他已经知道,这种东西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为的就是要拿走他的身体吧。

    影忽然间觉得他受够了。受够了这个冷漠的世界,受够了所谓的族人与家人。从小,他得到的最多的就是“怪胎”与“怪物”这样的名词,以及永远无法挥去的寒冷与黑暗。

    在黑暗的世界中待得久了,习惯和融入之后,反倒是所谓的光明,让他很不习惯。

    影的手缓缓的抚摸着怀中的黑猫。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猫咪很有灵性的抬头,“喵-”的叫了一声。

    很好。

    死人是不够资格触碰他的,但是他想要他的身体。也罢,脱去这副躯壳,他可以远远避开这个世界,管它明天是否会灭亡,带来什么样的灾难,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与他无关。

    在影的身体软软的倒下后,披罩着黑布的男人便离开了。

    影的自然死亡是他自己造成,连青木族的人来,也查不出异样。

    那只黑猫一直伫足在影的尸体旁,直到身后的黑暗处慢慢浮现一个白色的身影。

    “你也要跟着他来吗?”

    “可你只是一只普通的猫,那个地方不适合你去。”

    “是吗?他也同意了吗。”

    “嗯,那就让他暂居于你的体内吧,刚好他也需要一个新的身体。”

    所谓的秘师其实不过是被人控制着行走的一团腐臭。他背后的人物企图以控制着影的身体,来控制着青木族的能量。按说作为守护的青阳族,是不该同意这种事情发生的,但青阳老爷却同意了。

    往影的尸体内植入的蛊毒可以控制和影响到影的灵魂。已经云游在外,甚至穿越过时间洪流与空间无数的影,也无法避免被之迫害。

    抱着影穿过便利店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在我怀里躺着的影虚弱得无法说话。可是来到了这里,他却硬撑着,在青阳棱的面前,做出冷酷优雅的另一面。

    我看着站在脚边那线条优美的猫身,直觉得心里疼极了。

    一路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不少影的过去,越是了解他,越是觉得心疼至无以复加。

    “青阳棱,你是一个多么愚蠢,多么愚昧的男人,我就不说了。你要和紫夜小圆在一块,我也不阻止你。今天,让你在这里看到的幻觉,是我要提醒你,哪怕你所有的良知都丢弃了,埋没了,青木雅,这个一直被你忽视着的女人,也没有丝毫对不起你的地方。

    而青木影,作为青木雅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就是你对他再多么的没有感情,你也没有将他的身体贡献给别人的权利。

    在这里,我警告你一句,半小时之后,你若不能将影的身体还回,将他体内的蛊毒清除,那么,无论是你还是青阳族,我要你永世不存,挫骨扬灰“

    恶狠狠的警言一出,青阳棱面色遽变。

    “你……你究竟是谁?你只是一个小姑娘……”

    长期在青木族的庇护下,做为守护者的青阳棱虽然对于拥有神秘力量的青木族很是不喜,但因为从小耳闻目染的便是青木族的神力,久而久之也在潜意识中将这种神秘的力量视为已用。

    因此,作为青木族身边最强大也最亲密的守护者青阳族人,他觉得再不该有任何人胆敢在这方面冒犯他。

    他作出了被冒犯到的恼怒,而我则咬牙作出警告。

    “我是谁你无需多管,青阳棱,时间不多了,再不行动,别怪我对你们下手太狠……”

    我威胁青阳棱,实际上过半小时后如果他没有按照我说的做,我也不能马上让青阳一族灭亡。

    便利店的守则便是无论何种情况下,不能直接插手任何事物中的命运。

    这一次我关注的对象是影,可也不能上门抢了他的尸体就跑。

    影在这个世界中虽然已经死了,可显然他的肉身卷入了某个种族或是神秘势力的斗争中。如果想要影如同往常一般做只自由自在的便昨店猫咪,就必须要把他的肉身拿回。

    这次被植入他体内的蛊毒非常特殊,一般的蛊只是能控制活人的身体或思想,但这种蛊,恰恰是对活人无用,对死人才有作用的厉害之物。

    影告诉我,假如超过七天不能把他肉身里面的蛊毒清除出去,那么,他的灵魂虽不像别人的一样被重新禁锢回已经腐烂了的身体内,但他却会因此而渐渐的虚弱下去。时间久了,连这只猫咪的身体他也保之不住。

    结果,一是被迫重回旧身之内,承受煎熬的痛苦,任凭摆布。一是化作浮魂,在宇宙间飘浮荡散,最终了于无痕。

    若是白阮在,兴许可以强势应对。可白阮不在,便只有靠我了。无论是结果一还是结果二,这都是我不愿见到,也绝不想见到的。

    恫吓青阳棱的效果似乎不是很好。我说完这段话后,便当着他的面面渐渐消失。

    在我消失之后,屋子中的环境也一并消失。青阳棱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是坐在紧急出口的通道内。

    这栋楼,根本就没有什么17层。原来,他近段时间内一直是在无人经过的紧急通道内渡过的。

    至于将他引至这里的秘书,青阳棱打了电话才知道,自己的秘书早已经因病请假一个月了……

    青阳祖宅之内,青阳棱身旁站着身着正装的紫夜小圆和一对模样乖顺的儿女。

    青阳老爷坐在轮椅上,徐徐被人推了出来。

    今夜是青阳棱领着妻子正式回祖宅的日子,青阳老爷早已知晓他在外的妻儿,一直假作不知,其实也就是变相的暗许。

    青木族至今天,已是彻底的淡出青阳族的阴霾了。若不是前段时间青阳老爷叫他回来挖掘出那个怪胎的遗体以作他用,青阳棱已经想不起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个被称作长子的东西。

    上午时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警告过,他心里很是不快,可是醒过来后,又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一个和怪胎一样只会耍些小把戏控制人心,让人产生幻觉的小女孩,何值得他放在心上?

    当下,也就没有向青阳老爷道出是否要将青木影的遗体从那秘师的手中拿回的想法。

    青阳老爷不知青阳棱的遭遇,也就没有意识到危机的降临。他在主位上作出了大老爷的派头,一张脸板得仿如万年不动的雕塑。一顿全家团聚的晚饭,也就被吃得沉默压抑无比。

    两个小孩早在紫夜小圆的教育下,规规矩矩的连眼皮没敢乱抬。

    至于紫夜小圆自己,则是努力端庄贤淑,奈何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是为了怕青阳老爷不同意不认可,熬了这么久才盼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可她心里头一直回旋的,却是在中午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她房间中的一人一猫的身影,完全无法将心思放平集中。

    那个年约十六岁的小女孩……

    察觉到紫夜小圆心不在焉,青阳老爷不满的微微瞥了一眼青阳棱。

    原来每次回家用餐都极为警惕和用心的青阳棱这回竟也没有接收到青阳老爷的暗示,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面前的菜盆,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阳老爷一恼,沉着声音说道:“在想什么?”

    青阳棱没有作声。

    紫夜小圆吓了一跳,脱口尖叫:“把青木影的尸体还回来“

    此言一出,青阳老爷和青阳棱俱都变了脸色。

    “小圆你胡说什么“青阳棱恼了,纵是为他生了一对儿女的妻子,做出这种事情,他也要哄出门外。

    紫夜小圆话出之后,便缩着身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不要……棱,不要……“

    那一对被教育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也不得出声的孩子吓得眼泪汪汪,却捂着嘴不敢哭出。

    还是青阳老爷沉重一些,知道一个外路的女子,晓是伴在青阳棱的身边多年的,也不可能知道家中的如此深秘。因而开口问道:“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青阳老爷问了,紫夜小圆终于可以开口澄清。

    “老……老爷,今天有人告诉我,如果您不把交给秘师种蛊的青木影的遗体拿回来的话,她……她就会将青阳族虐待青木雅之子的事情,告之青木一族……”

    把青阳族虐待青木影的事情告知青木族?

    哪怕是两族间已经几乎没有联系了,可是想到青木族一直以来都盘据在青阳族的头顶,古有祖言:青阳族是为守护青木族而生。

    若是两族交恶,连青阳老爷也不敢猜测,会生出什么样的事情出来。

    “胡说,哪里来的这些馋言。将影的遗体领走的秘师,就是青木族里的族人派出来的。将影带回族中安葬,是青木族的意思,还会生出什么事来?”

    青阳老爷历声顿喝:“棱儿,你连族中之事也向外告之,看来你是不听我训了。”

283:第三者(七)

    283:第三者(七)

    青阳棱哪里跟紫夜小圆说过这些事情,当下就狠声厉问:“谁告诉你这些的?”

    紫夜小圆不用威胁,已经自动自发的把所有事都抖了出来。

    青阳棱听完以后,神色变得更加严峻了。又想到那女孩子可能真的有几分本事,便转向青阳老爷,将有关少女与猫的事一一道出,问青阳老爷可知这些人的本事?

    青阳老爷听了之后,却回答说,青木族早断了联系,他也不知这少女是来自何方。

    今天中午在紫夜小圆的家中出现,各种威胁之后,总算是生出些效果来。但是青阳老爷到底有没有说谎呢?这个还需查证。按这么说来,与那所谓的秘师交锋,是必不可少的了。

    影一走出青阳祖宅的范围内,身子立刻虚软了下来。

    我将他的猫身抱在怀里,默默的行走于山道之间,心里在盘算着如何迅速的将影的肉身夺回。

    “这一次,是不是该破一次守则呢?”

    借用便利店的神秘力量,强抢不是问题。难就难在一方面要遵守便利店的规则,另一方面又要抓紧时间尽快做到。影的灵魂是便利店的一分子了,可被他当初舍弃掉的肉身在这次的事件中,却是一个分开计算的“当事人”。

    影听了我的话,横横的瞪了我一眼:“馊主意。”气得我做势要将他抛下地了。

    我也知道以破坏便利店守则的代价来做成这件事太过冒失。再多一个像白阮一般的破碎灵魂完全没有助益。而且,便利店若是沉睡了,影得回了肉身也不会高兴的。

    就如同我,在我所存在的原世界中,我就是那个世界中的一分子,无论我到哪里巡游,最终都必须得回到那个世界里生活。影的肉身在这个世界中,便也是这个世界中的一分子。我们是万万不能把他的肉身强抢过来,送到便利店中去的。

    所以说,便利店的力量不能直接进行干预,想达成我们的愿望和目的,就必须要借助这个世界里的某一个人,来对付在这个世界中活动的“秘师”,从他的手中,将影的肉身夺回。

    如此这般,要弄清青木族与秘师间的关系,就必不可少了。

    可是,那个“人”该到哪里去寻找呢?

    若说阿娣这辈子最重视的是什么人,那就是她的10岁的弟弟何世强了。

    阿娣的全名叫何菁菁,可是熟悉她的人都喜欢叫她的小名阿娣。

    他们是一家四口人,10岁的弟弟,16岁的姐姐,和爸爸妈妈共****住在一幢居民区住宅楼里的一间两室一厅之内。

    家里没有什么钱,但好在这两室一厅是自己家的房产,也就勉去了每月交房租的负担。

    阿娣就读于市里一座普通学校的高中部一年级,她的弟弟何世强原本也是一个健康活泼的男孩子,一场车祸之后,弟弟的****折断,肇事者又找不到,仅治疗费就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从此以后弟弟便休学在家了。

    妈妈原本也是有工作的,为了照顾好弟弟辞去了自己的工作,成为全职的家庭主妇。全家只靠爸爸一个人在小企业里的工资生存。

    弟弟的腿从大腿处被碾压粉碎性的骨折,医生说是再也治不好的了,从今以后只能学习如何用轮椅代替双脚移动,如何用双手掌握更多的生活技能。

    在弟弟刚刚受伤的那一两年,家里着实是陷入了从未有过的低潮与困境之中。妈妈几乎精神崩溃,半夜里起来抱着弟弟痛哭,不停的自责。

    所幸弟弟的年纪虽小,却非常的懂事。是他自己反而笑着安慰母亲,一点一点的将她从边缘处拉回。

    如今祸事已经过去四年了,弟弟的轮椅用得越来越娴熟,只要不是上下楼梯,他多数不用外人帮助,完全可以想去哪去哪,想做什么想做什么。虽然无法再回学校学习,可是只要他开心,阿娣每天放学都会陪着他念一会儿书,让弟弟的精神世界饱满。

    家里面也渐渐的接受了痛苦的事实,爸爸已经站起来了,最近又在企业里小升了一级,下个月的工资会有小的新涨幅度,只要日子慢慢的过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事情虽然看似渐渐的好起来了,阿娣却觉得心有不安。

    她发现,自从上个月妈妈在一个朋友的推荐下加入了一个什么教会后,似乎渐渐的就对弟弟的照顾疏忽了起来。

    话说,妈妈加入那个教会之时,曾经与她谈过一次心。

    阿娣也是在那时候知道,原来妈妈一直没有放下心结。虽然每天都在尽善尽职的照顾着弟弟,自己却也无时无刻的不在责怪自己。

    “若是那天,我送他去学校,没有让他自己去的话,他就不会遭遇车祸了……都怪我,我为了赶到公司上班,没有亲自送他,我后悔死了。”

    听到妈妈这样说,阿娣的心里也是一阵抽痛。

    其实,那天她也应该与弟弟一块去学校的,弟弟刚上小学一年级,而她则是六年级,但是那天为了与同学一块儿去参加一个什么活动,她提前离开了家。若不然,弟弟也不会发生这样的祸事——家与学校间离得并不远,期间只隔着一条不宽的马路,一路上又多是一同返校的学生流,若不是这样,她与妈妈也不会这么放心让弟弟自己去,仅仅是过一条不宽的马路,结果事情却发生了。

    知道妈妈心里一直在自责与难过,又知道加入这个教会,也许会让妈**心里好受一些,阿娣也持了支持的态度。反正妈妈为照顾弟弟已经不可能再出去工作了,那么就让她在家里时,也偶尔有些事情做做吧。听说有信仰的人会更加的坚强起来的。

    然而,事情却是往她没有预想到的坏的一方发展了。

    阿娣永远记得,妈妈第一次参加教会的活动回来之后,表现得非常的兴奋和放松。她从来没有在妈**脸上见到她这么开心的神情。

    妈妈说,“教会里的人真的都是很好的啊,大家在一起,第一次见面却像是一家人一样,温暖,又非常的宽容。”

    她说,教会里的教主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女性,她非常的温和,在她主持的倾吐心中烦恼的活动中的时候,自己刚把这多年来的心结一吐出,立刻得到了教主以及整个活动现场所有教友的热情拥抱。

    有人得知她的家庭困难,儿子现在仍需定时服药,可是却苦于经济拮据无法为继时,主动的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

    妈妈当时打开了她出门时带着的一只破旧的手提包,拉链一打开,里面是厚厚的一沓现金钞票。

    居然是整整一万元

    没有想到第一次去参加一次教会,居然就能得到这么多的钱。

    阿娣当时看着就蒙了,她原意只是想妈妈能找到一个倾吐内心郁结的地方,没想到结果却是如此的惊人。

    爸爸回来后,看到这些所谓教友捐助的善款,也是非常的高兴,连连夸奖将妈妈介绍入会的那个友人。

    然而,在那之后,事情却慢慢的变得诡异了。

    妈妈加入的教会几乎每天晚上都有教会聚集的活动,虽然没有强制每个人每天都到会,但阿娣的妈妈却是一个非常虔诚的人。她自觉自己受到教会的照顾最多,因而总想用尽自己的方法来回报教会。

    她开始是每三天出去一趟,接着变成每两天出去一趟,最后变成每天出去一趟。每次在家中用完晚饭,过了八点半中,妈妈就会拎着她新买的挎包,穿戴整齐出门。

    懂事的弟弟和自己此前并没有劝服过她,但在她出门的频率越来越紧密之后,阿娣忍不住想找妈妈交谈一次。

    不料她原定的倾心交谈还未开始5分钟,妈妈已经在连声的斥喝她“不懂事,不尊重她和教会”的情况下,甩手而去。

    这一去,她竟然就是一连数天也没有回家。除了白天回来换身衣服,晚上也是宿在教会里了。

    一个月下来的变化如此之剧,阿娣渐渐的也有些慌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求助于爸爸的时候,方得知妈妈离家时,说是为了贡献自己的力量,将爸爸的工资存折也取走了。爸爸一怒之下,在电话中警告妈妈不许回家,否则见一次打一次,妈妈才敢在爸爸上班时的白天,回家拿换洗的衣服。

    一个好好的家庭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往时虽然家中阴霾不散,妈**笑容勉强,可家到底还是家,她总有种风雨过后会见彩虹的自信感。可是如今……

    妈妈不回家作饭,弟弟虽然自己动手,但是到底不便。

    阿娣在一边顾及自己学业的情况下,一边承担起妈妈抛弃下的责任,再也没有与同学在外谈天说地,一放学就立刻回家买菜做饭,准备好一家人的晚餐。

    阿娣总在想着,下次,下次再见到妈**时候,她一定要劝住妈妈,不让她再去那个什么教会里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个“下次”来临的时候,竟然是如此恐惧的画面。

284:死亡的世界(一)

    284:死亡的世界(一)

    阿娣放学后就早早的赶回家,为了节省时间,她还在回家的途中顺便进入小超市购买了打折处理的特价菜。

    提着装满了塑料袋的特价菜走出小超市,一转弯便进入了返家必经的小巷道。这条道路有两车道的宽度,两边还各有一条窄小的人行道。人行道之后,就是一栋接着一栋紧紧密贴着建起的居民楼,大多有六七层。两边的高楼将阳光遮挡,还不到5点30分,小巷道里已经不见日光的温度,唯有居民楼顶处的一角,还能看到一些夕阳的余辉。

    阿娣脚下加快,今天妈妈可能又不回来了,爸爸在家,可是他不喜欢下厨,自己要赶紧回去做饭。自从妈妈夜不归宿之后,爸爸的脾气也暴了,稍不满意就会拿弟弟出气,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爸爸开心,直到妈妈迷途知返。

    可是心里越急,路却走得越慢。原因是人行道上的人忽然渐渐多了起来,要么停滞不前,要么都涌向一个方向。

    车道中间的车辆也多了起来,一辆急救车夹在警车中呼啸而至,逼得两旁边慢慢行驶的车辆不得不让开道停下,路中间也挤了起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吧?

    人类好奇围观的本性,阿娣一下子就能感觉出来。可是她牵挂着家里面的事,无心与别人一般等着看热闹,连人们围着谈论的话题她也没用心去听。

    她拼着力气挤进人群中去,说来也巧,这些人聚拢起来的方向,和她家的方向一致,阿娣见实在走不动了,便只有拐到外面的车道马路中去。那里,也早已围满了闲散的人。

    好不容易挤到家的那栋楼底下时,阿娣忽然间蒙了,一种深深的不安感瞬间笼罩她的心头。这些围观看热闹不停私语着的人,他们所围观着的竟然就是她家的楼下

    阿娣家所在的楼,亦是一栋非常普通的七层楼。虽说都是居民自己建的楼,没有开发商的规划,但是当初这栋楼的楼主急用钱,需要将房子卖出去的时候,因着爸爸与他是好友,好说歹说劝着他把房子分层卖了,房子的土地则归所有购买房子的房主共有。这样一来,许多没有钱买商品房,也没有钱买下整栋楼的人们,便能够支付一小套房间的费用。

    现在这栋楼的房底下被拉开了黄线,有佩带武器的警察执行守卫和警戒。

    从楼的外观上没有看出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楼外没有冒烟,也没有激烈的声响。

    阿娣的心沉得像一颗石头坠下无底的大海,她的弟弟在家里是绝没有办法一个人下得楼来的,若是里面真发生了什么事……

    阿娣想也不想的就冲向了黄线,但是被一名眼疾手快的警察拦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进里面干什么?”那名警察很是年轻,一身正气凛凛的警服使得他整个人像是发出阳光热力的太阳。阿娣在恍惚中只记得他的那双眼睛,黑黑亮亮的,仿如珠子。

    “阿娣,阿娣你回来了”旁边人群中一名老妇看到阿娣,不等她回答警察的提问,立刻就说:“警察,她就是出事那家人的女儿,就是她妈妈拿刀砍了她的爸爸”

    听到这句话,紧紧抓着阿娣的警察和阿娣都愣了。

    阿娣看到那双黑亮的珠子里滑过一抹怜惜。可阿娣顾不了了,她的身上仿佛被触动了某样机关,手上的东西啪的散落地上,从她的喉咙里发了一声尖利的喊叫。

    年轻的警察猛的搂住她的腰,将她死死的定在地上,并同时通过对讲机,向楼上报告情况:“组长,事主家的长女回来了。”

    对讲机里传出一阵沙沙的讯号声,接着是一个沉着冷静的中年男生:“带她上来。”

    阿娣得到允许,甩开了警察的扶持,冲进了楼内。

    她直奔到自己家的门前,透过家里那扇已经发黄了的玻璃窗户,看到客厅里一片凌乱。

    家门的锁头已经被砸坏了,但是门里面还有一道横搭的锁扣。要破坏起来不难,但是警察告诉她,她妈妈在里面拿着刀子发出警告,再有人硬闯进去就立刻捅死儿子。是以警方才不敢轻易妄动。

    “你爸爸倒在地上不动,可能是晕倒了。你弟弟还在妈**手里面,被妈妈用刀挟持着,我们硬闯不进去,希望你尽量劝说你妈妈,让她放下武器,主动开门。”

    阿娣看到自己的爸爸面朝下趴在沙发底下,从她的角度只看到他露着的半个脑袋和一只毫无生气的右手。右手上早被鲜血浸染红了,地上也积着一滩怵目惊心的血水。

    客厅里看不到弟弟和妈**身影,只见到弟弟的轮椅翻倒在厨房的门口,他的一只鞋子躺在旁边,上面也沾了血色的红。

    从厨房的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细细碎碎的令人心里发毛。

    阿娣的心被绳子拧着,被刀子锯着,她的下唇咬得泛白,颤颤巍巍的声音往窗子里头喊着:“妈……妈妈,你在吗妈妈,妈妈快开门,开开门啊”

    阿娣喊过之后,从厨房的方向传来砰磅的声音,一只泛着寒光的刀尖首先探出厨房,接着是妈妈乱发覆面的脑袋。

    “阿娣……阿娣,对了,我还有一个女儿,我全家人终于到齐了,主啊,我们一家集体向你报道……”

    妈**身子坐在地上,一寸一寸的往外挪。她的脸转向过来,泛着血丝的狰狞眼珠死死的盯着窗户外的女儿:“阿娣,来,阿娣,你爸爸和弟弟都在等你呢,就差你一个了,来。”

    阿娣无法控制的哆嗦了起来,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一双眼神。这盯着她的哪里是一个母亲的眼神?这分明是一双嗜血的,疯狂的,地狱魔鬼的眼神

    妈**半个身子挪出了厨房门口之后,阿娣便看到她怀里紧紧抱着的一个脑袋,那是她的弟弟。

    阿娣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那个脑袋下面,没有连着身子

    旁边的警察在阿娣晕过去的同时,一脚踹开了她们家的房门,迅速冲了进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早一点进去救出我弟弟啊,为什么——”

    医院走廊里,反复的响起阿娣撕心裂肺的嚎叫,因为怕会影响其他的病人,医生不得不命令护士给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

    阿娣躺在满目白色的病房里,两眼无神的盯着上方,默默的流着不尽的眼泪。

    她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除了情绪的过度起伏造成的神经衰弱。医生说,最担心的问题是害怕她不能接受现实,而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中去。如果是这样,她就必须被监护起来,避免其精神状态持续恶化后再发生类似的伤害事件。

    于是,阿娣便被特别的看护了起来。如果她的精神状态能渐渐的好转,经医生同意,不需多少日,她便能出院。反之,则有可能会被考虑移交医院。

    再转移出去的医院,必不会是为了让她恢复的好地方。

    她家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陷入邪教走火入魔的母亲,屠杀自己丈夫儿子,意图一起回归升天的悲剧事例。

    在警察冲进屋内的那一瞬间,她妈妈用手上的尖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深深的一抹。

    那样疯狂和诡谲的笑容仿佛不是人类所有,在场看到的所有人都震到了,如果不是大女儿在校读书,恐也是逃不过这一劫的。

    来医院里探望阿娣的年轻警察禁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只希望她能坚强些,自己恢复过来吧。否则……可惜了这个如花季一般的少女。

    警察在阿娣的床边说了一阵鼓励和安慰的话语,说完之后,便走了出去。

    有护士进来,给阿娣查了下面温和血压,观察了她一会,也走了出去。

    病房里很安静,阿娣除了呼吸以外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

    她的眼睛却是睁着的。

    自从亲眼看到母亲怀中的弟弟之后,她的眼皮就再也合不上了。

    紧闭着窗的房间里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一阵清风。

    一个陌生的少女的声音在房间里缓缓的响起来。

    “阿娣,我需要你的帮助。”

    阿娣没有作声,那声音又继续说道,语气温柔。

    “害死你家人的邪恶教会警方拿他们没有办法,因为教会中的某些人他们不是人。”

    “他们用邪术控制了你母亲的思想,才导演了这一出的悲剧。”

    “如果你想为你的家人做些事情,就来帮助我吧。”

    “我需要你,替我潜入那个教会中去。”

    “你愿意吗?”

    阿娣的双眼猛然一睁,本是无神的睁着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她集中了焦距,看清了在她房中说话的少女。

    一个怀中抱着黑猫定定望着她的少女。

    我愿意。

    阿娣动了动唇,却发现她的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正焦急的时候,少女善解人意的笑了。

    “好的,谢谢你,阿娣。”

    “时间紧迫,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接你。”

    在少女说完,并在房中消失了之后,阿娣才醒悟过来。

    原来少女对她说的话,也并不是通过喉咙通过舌头用声音来传达的。

    阿娣的眼皮这时才觉得异常的沉重。

    她终于能够闭上眼睛了。

    她需要好好的休息。

285:死亡的世界(二)

    285:死亡的世界(二)

    影的时间紧迫,在忽悠青阳棱的时候我们玩了一些把戏。因此,当他觉得与青木雅模样的女人共处了数天的时候,实际上只是仅仅二三天。

    后紫夜小圆寻到这里,我们便连紫夜小圆的时间空间感,也迷惑了一把。

    从青阳老爷处得到了有用的消息,这时候离影被植入蛊毒的时间,已经过去四天了。

    找到愿意和适合帮助我们的人,也花去了一天时间。

    第二天再去接走阿娣的时候,仅剩下最后两天时间。两天时间一过,蛊毒更难清除,而影的灵魂,可能就会被迫收回他的肉身之内。

    所以,去接阿娣的时候刻不容缓,我们等她稍一休息好了,便好不犹豫的将她带走。

    时间来到了阿娣住进医院后的第二天,当这天第一个护士推门进入她的病房查看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床上空无一人,而且床铺已冷。

    阿娣的身体恢复得异常迅速,这不是一个二十个小时前刚刚经历了一场人生最大劫难的人所会有的感觉。但是她知道,就是这个身体上宛若无事的自在感,也在在证明了她没有做梦。

    她的家,确实毁了。

    她的家人,已经亡故了。

    爸爸和不能行走的弟弟,死在了妈**血刃之下。

    造成这一切的,是妈妈一个月前加入的神秘教会。

    她要复仇,亲手为自己的弟弟,爸爸和妈妈讨回公道。

    警察还来不及给她录口供,她已经离开了那家医院。

    虽然她一直精神恍惚,可她并没有痴呆,她知道再待下去,没有如他们所愿的将这件事淡忘下去的自己,一定会受到某种限制。

    那是那个神秘的教会与这个社会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所致——妈妈曾对她说过,自己加入的教会里,很多都是在社会上很有名望的人。政局的,商业的,文化业甚至警界医界的,各种各样——妈妈用这个来告诉自己,她能够加入这个教会是一种荣幸,更是一种义无反顾。

    今天回想起来,阿娣才觉得昨日出现在她病房中的少女说的不错。以现在的警方能力,根本无法给她的家人一个公正的说法,甚至,连她也很快就会失去受害者家属这样的身份,成为一名无法治愈的精神疾病患者。原因有少女所说的,也许教会中确实有些人不是人,但是更重要的一部分原因是,那个教会已经渗透进了整个社会体系,凭她自己的力量,凭着现任警局的力量,的确再也无人能与之对抗,能为她的家人讨个说法。

    所以当少女出现问她是否愿意与她合作,亲手为自己的家人讨个公道的时候,她的神经骤然一松,眼皮才终于感到倦意,合了下来。

    她愿意她愿意哪怕付出她的生命,让她的灵魂化成灰烬的代价,她也甘之如饴。

    她睡着了,但是又不仅仅是睡着。

    在查房的护士以为是药剂起了作用的时候,实际上在她的大脑最深处,在某一个神奇的空间里,她正与陌生的少女倾心交谈。

    她的精神灵识在与她交谈,而她的身体则在短短的几小时之内,迅速的恢复。

    当她醒来,她便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怎么做。因为,这一切在她睡着的时候,少女都一一向她说明了。

    阿娣回想起梦中所听到的:

    “很抱歉让你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但我们时间紧迫,实在找不到人了。你是现在我们找到的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你的意志力很强,精神能量非常的强大,这样的你如果潜入迫害了你家人的邪教中去,能保持你最终意识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我不得不选择让你冒险。阿娣,你愿意潜入到将你妈妈引入魔症的教会中去吗?”

    阿娣自然是愿意的,那个令得她的妈妈越来越奇怪,越来越陌生的教会,她早就有捣毁它的梦想了。

    “很好,既然你愿意了,当你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你会看到在你的面前,有一只黑猫。你只需要跟着黑猫走出病房,这样你就能回到你的家中。然后,一切事情,顺其自然……”

    “阿娣,记着,无论你看到什么,不要害怕,因为我会在你的身后,随时随地的跟着你,你不会有危险。”

    我叫何菁菁,也叫阿娣。我家发生的事,前面已经说过了,我与名叫妮子的少女和黑猫的相遇,也说过了。

    现在,我就来说说我从病房里回到家后的事情吧。

    首先,当我从深睡中醒来,睁开眼睛,果然见到一只体态优美的黑猫蹲坐在我的床头上,一双碧蓝色的猫眼却不知怎的我总是看成了泛着金色。

    它似乎有些虚弱,跳下床头时脚步显得迟钝和绵软。但是它仍然紧挺着,一点也没有放慢自己的步伐。

    我看到它朝门外走去了,连忙从病床上跳下来,紧跟着上去。

    病房的门没有打开,是关闭着的。猫稍一停顿,待我跟上来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立刻往房门上冲过去了。

    居然是穿墙而过?

    一瞬间我心里充满了惊奇,但我来不及犹豫,看到它的猫尾巴渐渐消失的时候,我咬着牙也冲了过去。

    我知道,这个世界不同了,与我原来所知的一切都不同了。

    当我的妈妈竟然会对自己一心充满了愧疚与疼爱的弟弟做出谩骂和虐待等的举动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世界上一定存在着一种我看不见,却又非常可怕的黑暗力量。

    这股力量可以将人的心灵扭曲,让其不知不觉的做出平生的自己绝无可能做出的事情。

    名叫妮子的少女与黑猫,也是不一样的。

    他们就仿佛游走于世界之外,不被任何限制,也无什可挡。梦中,现实,墙壁,房门,只要她想,她随处都可以穿越,出现。

    她让我疲倦到极点的身体恢复到原来从未有过的最佳状态。

    她让我一冲向那紧闭着的病房门后,再睁开眼,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此刻,我坐在地板上,沙发底下一团凝固了的血液,一支白**底画成的人形赫然显现在那里。

    家里非常凌乱,钢化玻璃制作的餐桌面已经碎成了小块散在角落,白色泛黄的墙壁上染上了**状的血液,一条黄色的警戒线围在我家的门口外,禁止任何人进入。

    厨房的方向我不敢看,那里是流血最多的地方,亦是我心里面一块永远拂抹不去的深沉阴影。

    我终于忍不住了,从里面拉开家门冲了出去。

    “哎?你是阿娣你怎么回来了?”

    才一出去便撞到一个熟人,认出她的瞬间,我明白了少女妮子所谓顺其自然的意义,也明白了为什么她会让我回到如此血腥的家中。

    这个站在我家门外挡着我路的人,就是将我的妈妈介绍入会的那名教友

    看到我从里面出来,她在最初的愕然之后,立刻假做惺态的对我说:“听说你晕倒被送去医院了,你还好吧?”

    好,我哪里能好?

    我心里恨得宛如刀子在割,但是一瞬间我垂下了头,脸上不受控制的做出另一副表情。

    “好。”

    我的脸仿佛已经不是我的,那上面戴上了一张面具,此刻正无波无澜的说着语气平常的话。

    那人显然对我的表现非常的意外,她又继续关切的说道:“今天看了新闻,才知道你家发生的事,其实,我们也没有想到阿萍会这么极端,在教会里面,伤害家人是第一条最重的重罪,平时参加教会活动时,我们都发现她的情绪有些不稳,似乎总被困扰着。教主还说下次聚会时要单独给她排解一下,没想到她已经支撑不住了。”

    接着又是感叹的唏嘘一番,说什么做为同教的教友,她会代替我妈妈好好照顾我之类的话。又说她们整个会的教友们,都不会弃我于不顾的的。虽然妈妈犯下重罪,但我是无辜的。

    我觉得我的嘴角都快要凝出刀子来了。

    我猛然一抬头,眼睛睃也不睃的盯着她:“阿姨,我知道,我知道妈妈犯下了重罪,她是不可饶恕的。可是作为她的女儿,我不希望她死后仍然无法到达极乐的世界。我想加入教会,为妈妈洗涤她的罪过,求得神的宽恕,让爸爸和弟弟在天堂里能与妈妈团聚。”

    面前的人因为太惊愕了,以至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怔。反应过来之后,她立刻摆出亲切和欣慰的老脸:

    “很好很好,阿萍有你这样懂事的女儿,她的罪孽一定得到洗脱,神看在你的份上,一定会原谅她的。”

    她伸出了老厚的手掌,在我的后背上拍着,像是长辈在给晚辈鼓励与安慰。

    我垂下头,做出哀拗的表情。

    她的安慰就更积极了,当下还邀请我到她的家中去住。

    “现在家中没有一个大人,又这么乱,警察的黄线还在这挂着,实在不好住人了,不如到阿姨的家里去吧。”

    我摇头拒绝她,表示可以暂时到同学的家里借宿。

    她也不勉强,只道等我参加过一次教会,感受到大家如同家人般的关爱,就知道了。末了还说,教会里还有提供给教友住宿的房间,到时会替我向教主申请一个。

    我抬着眼皮望着她,她笑了笑,告诉我一个地址。

    “今晚九点开始,不要迟到哦。我会在门口等你,领你进去。”

286:死亡的世界(三)

    286:死亡的世界(三)

    我是从医院逃出来的,这时候找不到我,想必那里已经乱成一团了吧,哪里还能上什么同学家借宿?

    得到这女人嘴里的地址,我便在其附近的街道转悠着。累了,蹲坐在街边的角落里,不顾地面的脏污与否,垂头埋脸的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行人来往匆匆,车辆卷起的尘土阵阵而来,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打湿了整个世界。

    有年老的长者好心的询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是否需要帮助。也有人掏出电话想要替我报警,看我一个十几岁的学生穿着学校的制服如同乞丐一般坐在街边,便唯恐又发生了什么受虐的事件。

    我一概拒绝了。

    见我毫不领情一言不发,好奇的人们左右看了看,最后无趣的走了。

    天空的小雨变大了一些,当地面溅起来的雨珠打到我脸上的时候,再也没有好心人前来询问了,大家都急匆匆的往家里赶,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车辆的速度加快,往往呼啸而过。

    8点40分的时候,雨停了。路上的行人又多了起来,耳边听来全是鞋子踩在湿路面时发出来的喀滋喀滋声。

    我将蜷缩了大半天的身子舒展了一会,待到蹲麻了的脚渐渐恢复知觉时,便重新站了起来。

    那人果然在8点50分的时候出现在对面的一栋建筑大楼底下。

    XX办公大楼。

    高有十层的建筑,外围铺满了无法窥伺里面的蓝色玻璃,闪闪发亮,豪华大气。建筑楼的大门口两尊石刻的狮子张嘴含珠,或逗弄狮儿,雄伟壮观的石柱子撑着门面,若不是那个面目可憎,罪孽深重的女人站在底下,我实在无法将这个在闹市中被独立辟出一隅,有着专用停车场与花圃围绕的办公大楼与害死我家的邪恶教会扯上关系。

    地址,是没有错的。

    邪恶的教会都能选择在这里举办他们的聚会活动,所谓的警察们,又能拿他们怎么样呢?

    只要上级一压下来。

    哪怕提供了现场的证据,相信也无法将他们绳之于法。

    妮子是没有说错的,要对付他们,只能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和方法。

    我徐徐向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站在门口等着我的女人一见了我,立刻露出了亲切的笑脸:“阿娣,你来了。”

    她又左右的张望着我的身后,确定真是只有我一个人之后,脸上的笑容更真挚了。

    “吃过饭了吗?看你这样子,好像还没吃吧。来,教会活动的时候,里面都有吃的,阿姨带你进去。”

    我随她怎样发挥人类语言的天赋,展现虚假面具的一面。来到这里,我便没有了演戏的激情,能控制住自己不冲进去放火烧了整栋大楼,已经是我对自己自制力强大的一种表现。

    进入到大楼里面之后,“阿姨”又领我进去见了另一位女人。

    “这位就是我们教会的教主夫人,她知道你的遭遇后感到很惋惜,昔日阿萍参加教会的时候,教主没有少开解她,没想到她最终还是迈不过自己的一道坎。”

    这就是妈妈曾经说过的教主——年约四十左右,脸上却透出二十出头少女特有的丰韵神情

    她的面容端正,肌肤如雪,浅化的淡妆适宜时节,发式是染了潮流的流行色,烫卷。她的身材被包裹在一片深黑的布罩中,从脖子到脚底,只露出脑袋和白嫩的双手,却更显得她的身段迷人。

    她微微一笑,脸上即露出混合了少女与韵妇的风味。眼角的睫毛飞翘,红唇蠕动,说不出的魅惑与迷人。

    “你就是阿娣。感谢神没有遗弃我们的子民,阿娣,你的妈妈虽然先你而去,但她因为有了你这样的女儿,一定能够脱离苦海,重归极乐世界。”

    她的声音仿佛蜜蜂在耳边嗡嗡飞舞,听来便觉得眼前似乎开了一片花海,鼻间嗅到花香,天空清澈透明,飘浮着的白云纯洁无暇,有风迎面吹来,轻松和惬意的感觉无所不入的灌输全身的毛孔。仿佛那些压抑在我心头的黑暗和沉重便是最遥远处的一块黑点,慢慢的也被美丽的白云给覆盖了。

    我的神思恍惚,脸上现出迷幻般的神情来。

    蓦然间,一只黑色的猫影窜出眼前,立在五彩缤纷的花海间,冷漠的望着我。

    正前方的不远处,一个黑发的少女嘴角吟着浅浅笑意,面容普通却叫我印像深刻。

    妮子

    仿如电击一般,我一激令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才发现面前站着的不是少女和猫,而是这个笑得看似温柔实则诡谲阴险的教主

    她的声音竟然具有迷惑人心的本事

    我立刻垂下头来,敛去脸上的惊诧与愤怒,终于知道为何妈妈只是参加过一次教会,回到家中就俨如换了一个人。

    “阿娣,你跟我来吧,今天第一次参加教会的活动,你会收到意外的惊喜的。”

    “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只剩下教主一人站在我的面前。

    教主将我领着进入教友们聚会的场地,那是一个布置得非常奢华高调的房间。厚厚的布帘遮挡了每一个窗户,从外面绝对看不到里面的一切活动。照明的是房内的三个垂吊式巨大水晶灯,光华璀璨,流光溢彩。四周围的墙上架子上还点着许许多多支带着香气的蜡烛,星星点点,美伦美央,气氛在奇怪的肃穆中又带了点浪漫唯美的气息。

    教友们的脸上戴着遮挡了眼睛部位的白色面具,每个人的肩上都披了一块垂至地面的黑色长披,长披在胸前合拢,看不到里面的穿着,便似人人都着了一样的装束。然而,在他们游走活动,举杯交谈的时候,从长披的缝隙间流露出的那一角晚礼华裳,无不显示着他们的社会地位,财富与权势。

    水晶灯光与烛火的掩映间,觥筹交错,衣香鬓影,若不是都披着那块黑色的长披布,这简直就是一个奢华的面具舞会。

    不,即使是都披上了一样的黑长披,这也是一场豪华的盛宴。

    难怪这样的教会在这里活动了这么久,甚至独占了一栋楼,政府和相关的部门也没有任何人前来查处。若非要说的话,指这定这里面就有某个部门的领导领袖在此其中。

    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能够站在他们中间便是一种平民的荣幸,妈妈第一次回家带回的那一万元钱,予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可怜的妈妈当了一辈子的平民,乍然间来到这种场合,又受到那么多虚情假意的招待,她怎么能不动心,能不迷失?

    妈妈从被人带进现场的那一刻起,她便失去了自己的自由,成为了这个教会脚下的俘虏。

    那个将妈妈带进这里来的教友,同时也是将我领进来的女人,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她。她卑微的弯着腰,不住的向各种经过她身边的人低头行礼,她也戴上了白色的半脸面具,可是她咧着嘴假笑的样子实在显眼,因此我凭一个侧脸就认出了她。

    “我们教会不是一个普通的教会,是一个拥有了真正的神的庇护的教会。因此希望加入我们教会的人多不胜数,神虽然无私,但是由于精力有限,我们只照顾了小部分真心想要追随神的信从。这些加入教会里的信从,都是被神挑选过的幸运儿,他们来自社会上的各行各业,来自五湖四海,但无论他们在外面的身份是什么,一旦进入教会,与教友们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不分你我,不分亲疏,大家和和睦睦的相处在一块,每天准时到会,共同祷念**,共同祈祷,互诉衷肠,分担烦恼。来到这里,大家就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一家人,很多人都觉得,教会里的教友比自己家里的亲人还要亲近,因而我们教会里,也就更加团结,更加友善。”

    教主看到我盯着领我进来的“阿姨”,又说道:“阿萍本来不具备入会的资格,但是她和吕姨是好友,吕姨见她心郁不散,就发挥了神的大爱精神,请求我们给予阿萍一个入会的资格。当初,阿萍入会的时候,我曾经也觉得她的资质不佳,不具备成为神之选民的资格。但是因为我神的仁慈,不忍见她****深渊,便想给予她一个重生的机会,尽可能的将她拉回世界的边缘……可惜,我们的付出终是落空。”

    说到这里,教主忽然打了个折:“阿娣,虽然你的妈妈没有成为神之选民并且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非常遗憾,但是,你不一样。”

    教主的眼睛晶晶发亮,黑黝的眼珠子里映出了满室诡谲的烛火,摇曳不定。

    “阿娣,你身上流动着不一样的血液,你是圣之**女,这样的你,只要加入我们的教会,便能成为我教的‘圣处’,你纯洁的鲜血,不仅可以洗涤去你母亲所有的重罪,还能净化我教教徒的心灵——阿娣,你可以成为最接近神的那一个人,成为教会中神的代言人。阿娣,你愿意吗?愿意加入我们的教会中,为你的母亲,为你的家人,接受考验‘圣处’的洗礼吗?”

    教主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忽然放大,整个会场的教友们都能听见。她的语音一落,现场寂静无声,五秒钟后,“欢迎圣处,欢迎圣处”的宣叫声同时响起,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热烈高涨。

287:死亡的世界(四)

    287:死亡的世界(四)

    教主是在邀请我入会吗?正中下怀。

    我自然是立刻答应了。

    接下来,就是举办了一场教会的活动。教主朝我微点点头,旁边便走来一个人将我领下了台。我站在人群中,默默无言的注视着整场教会活动。

    所谓的整场教会活动,内容就是教主站在主台上,用她迷惑人心的声音朗诵着大段的内容,这些话听起来没有什么意义,但认真听的话,人就很容易被她声音中的某种微妙力量迷惑。

    虽然脸被面具遮着,但眼睛中的眼神透露出的迷幻与迷惘,证明了这个教会控制教徒们的方法便是教主的声音。

    我是亲身体验过,自然知道被迷惑时的感觉会如何。但想不明白的是,为何教主会具有这样的力量呢?

    整个现场的人都仿佛失去了自我,只知道重复着教主的口号:“教主伟大,我神伟大,弃世愚人,升我天堂”

    大段的朗诵内容结束之后,教主命令教徒们,谁在生活中旦凡有任何烦恼的,都可以在这时候向教友们倾述。

    似乎这是一个很受期待的节目,立刻就有教徒站了起来:“教主,我有一烦恼,不知该如何处理。”

    教主说:“要升入天堂的追随着,必须要舍弃世间的一切烦尘,若是你心里还有牵挂,当是应该先处理完毕,然后才能全身心的追随我教之神。说吧,告诉大家,是什么让你感到忧愁。”

    那名教徒好像也是刚加入的,被教主的声音领导着走了一趟虚无的花国后,立刻撤下了所有防备,张口就将自己的隐密之事说了出来。

    “教主,我的丈夫在外面有了另一个女人,那人是我的好朋友。我知道以后非常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很爱我的丈夫,不想和他分离,可是看到他们在我面前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又万分的痛苦,我快坚持不下去了,请教主指引我一条正确的路吧。”

    那名教徒的话刚一说完,教主便道:“夺人所爱,你的这位朋友犯了教中的大戒——她不是神之选民,这就是缺乏信仰的人最可怕的地方,人一旦失去被神怜悯的机会,便会一文不值。”

    “你的那位朋友,将她罪恶的手伸向了你的家庭,但是你作为丈夫的妻子,绝不能对丈夫见死不救,眼睁睁的看着你的丈夫****罪恶的深渊,我教主张的是与心爱的一同上天堂,所以,你应该向你的丈夫伸出救援之手,用你一颗挚爱怜爱的心,将他领回正途。”

    教主说得冠冕堂皇,那人立刻屈从的行了一个礼:“教主,我该怎么做?”

    “你爱他,他又爱她,你们三人如今捆作了一团,再强行将谁拆去都是一种残忍。你不能对你丈夫残忍,你丈夫也不应该对她残忍,你的朋友更不该对你残忍——人们心胸无法容纳下的事情,只有神可以,神之大爱,是令人身心愉悦的。孩子,你向教会倾述你的烦恼是正确的,教会爱你,神更爱你。将你的烦恼交给我们吧,把你的丈夫和你的朋友一同带到这儿来,让神替你解决你所有的忧愁,将来的日子里,你会回归你正常的家庭生活,你的丈夫仍然是你的丈夫,你将能够在这次的事件中,体会到神的伟大,以及神对你的关爱”

    教徒感激零涕的坐下了。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站起来轮番讲述。无非是孩子家庭以及竞争对手之间的问题。我总结了下教主解决这些所有问题只有一招,那就是:

    你爱的人移情别恋?将他带过来见我。

    你恨的人斗不过她?将她带过来见我。

    你借出去的钱追不回?将他带过来见我。

    所有所有,凡是有关人的问题,都是一句话,带过来见我。

    听起来好似很神奇,但我确定一件事,凡是被带到这里的人,听到教主的声音,多是难以避免被控制,走火入魔。

    恨的人恨没有了,竞争的人放弃了,移爱的人顺从了,所有与之对立产生矛盾的人,都被教主的声音捋顺了,那还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的?

    这个教主的能力如此的强大,如今我才知道为什么我家发生了这么惨烈的案件,警察部门的人不积极追查教会,却只顾盯着我有没有犯精神病的原因。当社会的主脉被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世界,掌握……

    我突然间想起前段时间在报纸上公布的各大新闻,爆炸,自残,家庭惨剧,如果没有猜错,必都与这个教会脱不了关系。

    我以为自己是最仇深的,却不料在这个世界,我的家庭事情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这绝不仅仅是一个偶然

    我沉默着,坐在角落里,低着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坐着坐着,想到最激动的时候,我忽然间眼前一黑,晕倒了。

    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房间内。

    很朴素,白色的墙,黑色的窗帘,碎花样的桌布,以及净素的床单。

    “阿娣,你醒啦我可怜的孩子,都是阿姨考虑不周,没有想到你一天都没吃东西,竟然在教会活动结束的时候饿倒了。来,这里吃一点吧,以后教会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家人,别担心,任何事情都不用担心,好好休息,啊。”

    被教主称为吕姨的女人在我的眼前晃悠,她端来了一块面包,一杯牛奶,还有一小碟水果沙拉,另外有一碗热腾的面条。

    我的肚子很饥饿,看到这些东西胃部立刻抽蓄了起来。可是看到那女人的脸,我就没有胃口。

    “教主呢?”

    我没有动桌子上的食物,只是问她。

    她回答:“教主还有事情,她去准备仪式去了,由我来照顾你。”

    “什么仪式?”

    她顿了顿,犹豫着不太想说。

    过了一会,她的嘴唇蠕动,劝我:“你先吃点东西吧。”

    我垂下眼。

    “我吃不下。”

    “不吃东西怎么可以呢?你已经饿晕了”

    “想到妈妈犯了重罪在地狱里,我就没有胃口。”

    “”

    耳边听到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又是一阵沉默后,她终于说了,这次的语调有些不同寻常的怪异。

    “孩子,你妈**事也不急于一时……难得阿萍有你这样孝顺懂事的女儿,她有福了,嗳。其实,教会这时候正需要你的帮助,教主主持的仪式上就需要一名圣处,既然你这么急于救助你的妈妈,我就把这事向教主说明了,让她允许你为教会贡献力量。”

    我蓦然抬头,望着她:“我很愿意为教会贡献自己的力量,而且我也不忍心让妈妈在地狱里多受一分苦。”

    这个教会处处透着诡异,在这里多呆一分钟,似乎都有被洗脑的危险。而且,妮子曾在梦中告诉过我,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这个教会的中心地——我所负的责任便是代替妮子的眼睛和手,去探视这个教会的真正面目。

    听我自告奋勇,吕姨就像是准备要去领赏一样,一脸谄媚的退了出去。

    “那好啊,阿娣,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这就去向教主禀告。”

    当她关上房间的门之后,我才拿起桌子上的牛奶,轻轻的啜了一口,然后一口喝光。

    仪式是在夜晚零时举行。教徒的聚会几乎每晚一次,但仪式却是每半个月一次。

    教主准备的仪式,是在第二天晚上零时开始的。

    每一场仪式的举行,都需要一个圣处。事后我才知道,原来那天吕姨特意到我家门口去,就是想打听我的消息,其实不需要我自告奋勇,她们也已经有意让我成为这一次仪式中的圣处了。哪怕她没有在我家门前遇到我,也会在接下来的短时间内,找到医院去接走我。

    当然,我的自动请愿和高度的配合,让她们省了不少事。

    次日,教会里对我的态度更好了。教主得知我十万分的愿意之后,看我的眼神更加和蔼可亲,甚至吩咐两名女教友替我做净身服务。

    我谢绝了她们的动手动脚,自行脱了衣服走到净身池。要说这个教会需要占据这么大一栋楼来做活动场地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看看这么一个如同室内温泉一样的净身池就知道了。

    我会游泳,所以在泡了一会热水澡之后,就在池子里潜了起来。当我游到池子的另一边,不经意间在一个石缝中看到一角凸出来的白纸。那似乎是晚餐用来包面包的油纸吧。

    将纸展开,上面一行凌乱的娟秀小字:救命,我不想死

    心中猛然一惊,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圣处,圣处,每半个月一次……

    将纸揉搓成一团,随手丢入池中。看着它在水中飘飘浮浮,最终沉入池底。

    这一次的行动,就算是有什么危险——妮子,我们的合作我也绝不后悔。

    我要为弟弟报仇,为妈妈和爸爸报仇。

    我一定,不让害我的人好过,哪怕是我的挣扎与反抗,只能撕下他一点点的皮毛——

288:死亡的世界(五)

    288:死亡的世界(五)

    秘师这个词在妮子和我沟通的时候,曾经特别的嘱咐我一定要注意的人物。所以,在仪式上看到他时,我并不意外。

    我只有瞟了他一眼,便垂下头装作毫无兴趣。

    仪式并不是在大楼内举行的,夜晚10时左右,净身等准备工作完毕,教主带着我上了一辆加长型的豪华车,上车后用黑布蒙着我的眼睛。

    车子行了约有30分钟左右,倏然停下。

    教主扶着我的手,用声音引导着我行走。又走了大约15分钟,感觉脚下的地面由水泥地板换成了黄土草地,脚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被一颗小石子咯着脚底。

    走势是往下的,过了草地后似乎就进入了一个洞穴中,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阴凉,风声变小,耳边有火焰燃烧时特别发出来的啪啪声。

    当蒙着眼的黑布被取下来时,我发现自己果然是置身于一处宽敞的洞穴中。

    洞呈无规则的圆形,洞的边角处一定的距离立着根根火柱,火势热烈燃烧,很旺,照亮了整个现场。在洞穴最中心的部位,一张天然的石床横在那里,石床上的洞顶裂了一个口子,白色的月光从洞顶的口子直落下来,形成一柱美丽的光束。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明亮如日般的月光,此刻看到,这一束遥远的球体发出来的光度,竟然比洞内的所有火焰加起来还有明亮。

    这简直太神奇了。

    按理说,在我们城市的周围,车程半小时甚至是一小时之内,是不应该存在着这种山洞的。为何眼前忽然出现如此宽阔的洞穴,洞穴之外又是什么,这使我感到孤疑。

    洞内现场的人数并不多,从头到脚罩着黑袍,戴着面具的人大约只有七八个左右,在石床的周围围成一圈,一动不动保持着一个姿势。

    教主叫我脱下衣袍躺到床上去。

    净身之后,我身上只披了一块垂到脚的黑色布袍,里面连贴身衣物也没有穿,真正是赤条条的。

    我没有拒绝,顺从着走向月光照耀的石床,褪下身上的布袍,不着寸楼的躺了下去。

    在躺下去的时候,我猛然发现石床的后面,也就是靠近洞穴内壁的地方,站着一个从头到脚都披着黑袍的男人。

    他的脸上没有白色的面具,只是低着头,用头上的布兜遮住了大部分的脸面。他整个人如一块黑影般立在那里,哪怕是在他的周围两旁各立着两根火柱,火焰发出来的光芒也无法将他照亮。

    在未走近石床前,我只注意到美丽的月光以及因为反射着月亮的光芒而显得洁白如新的石床,根本没有看到在石床的后面竟然立着这么一个人物。

    在躺下的时候,我才发现了他,不,是闻到了他——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闻起来像是草药的味道,说不上是香或是臭,总觉得闻久了以后人便会胸口发闷,感觉极不舒服。

    我立刻意识到这个人就是妮子曾经告诉过我的名字:秘师。

    他就是这个教会幕后的操纵者吗?是躲在教主身后的人吗?

    我刚躺下去的身子又坐了起来,教主见我坐起来,伸手压住了我:“阿娣,怎么了。”她低声问。

    “有人。”我说,装作惊诧和慌张的样子:“他是谁?他好奇怪”

    教主轻轻的笑了一笑。

    “不用慌张,阿娣,他是我们教会里的秘师,今晚的仪式由他来主持。他的力量非常的强大,你要相信他。待会儿,你照着他的话说,他将会引领进入神奇的意境,带着你走向最接近神的距离。听着,只有听从他的话,顺从他的吩咐,你才能将你的母亲从地狱里解放,你们一家人才有机会将来在天堂里团聚。”

    “记得,一定要相信秘师的话,相信他,顺从他,服从他。”

    教主再三的警戒和告戒我,她的手一用力,将我压下了石床。她的眼神里透出一抹不容置疑的阴冷,此时此刻,到了这个地步,她绝不容许有任何的闪失。

    若非心中有着意念,知道在我背后支持我的妮子和黑猫也绝不是一般的泛泛之辈,在这一刻,在我躺下石床,感受到周围阴冷的死亡气息,哪怕是心中有着强大的复仇愿望,我也不得不害怕了起来。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剥光了皮毛,摊置在砧板上,等待被人切割痛宰的可怜鱼肉。

    这种不能控制自己命运的绝望感如潮水般涌来,我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粟发抖,眼角更是淌下了一串晶莹的泪。

    教主看着我的反应,很满意。她似乎非常欣赏这一刻的感觉,眼睛里露出贪婪和满足的光芒。

    “乖,放轻松,不要动,一会儿就好了。”

    教主的声音又在这时候散发出她独有的迷惑魅力,我便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的麻木起来,手脚和肌肤都不再有感觉。

    “你就当现在是睡觉,睡一觉起来,一切都好了。你的父母还在家中等待着你,你的弟弟坐在轮椅上,正在向你招手……”

    “闭上眼睛,对,就是这样,全身放松,放松。”

    头顶上的洞口正对着,月光照进了我的眼睛,感觉刺痛,我闭上了眼皮。

    教主不知弄来了什么,在我的嘴唇上沾染着,冰凉中带着一丝腥甜味道瞬间沾满了我的口腔,随着那甜甜的****滑入我的喉道,我的神智变得更加的飘忽起来,恍恍然的,我觉得脑部一阵晕沉,开始极度的渴望跳入深深的黑暗中。

    我感觉自己像是走上了一条长长的,无比漆黑的马路上。

    我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也不知道要走去何方,只知道要一直走,一直走,不停的往前。

    在前方,似乎有一个比周围的黑暗要更加深黑的阴影,那个阴影的轮廓形如一个披着长袍的男人,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不断的出现在我前方同样的距离内,不论我走了多久,走了多远,他离我的距离都没有改变。

    蓦然间,我感到手腕处一阵疼痛,接着,是脖子,一抹的冰凉迅速的划过,刺入肌肤的痛感瞬间进入我的脑中,我弯下腰,眉头皱了皱,手扶上脖子,感觉到一种粘粘的****从脖子上滑流了下来。

    那应该是血吧。

    继双手手腕,脖子之后,我又感觉到在脚腕处,也有一把刀子x入肌肤,然后慢慢划作一圈的刺入感。

    但是很奇怪,我并不觉得害怕。

    痛疼感在最初时出现之后,接下来到脚部的时候,我似乎就已经感觉不到了。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感觉,我停下了行走的脚步。这时候,前方的黑影突然动了动,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一闪。可却让我领会到了他的意思:继续走。

    这时候教主在我耳边说过的话又发挥了作用:顺从他,服从他。

    于是,我对自己身体上发生的变化视而不见,又继续迈开步子往前方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前方出现一处光亮,好似我曾经非常熟悉的,从家里的窗户透出来的昏黄灯光。

    我心里一阵激动,热流淌过,我往前冲了过去。

    这时候,那个比黑暗还要深黑的人形阴影不见了,而我并没有发觉,也没有想起他。

    我的脑子里只有一根线,那根线上连着的思维是:我要回家了。

    是的,我要回家了。

    走到灯光处,推开一扇门,豁然开朗,我进入了室内。

    熟悉的家,熟悉的布置,家具,熟悉的人与声。

    “阿娣,你回来啦。”妈**声音迎出来,这时候我才想起,刚刚推开的那扇门,不正是我家的房门吗?

    那颜色,那纹路,门型,俱是一模一样的。

    甚至我推门时摸上的位置,亦是我重复了几千几万遍时,摸到的同一地方。

    我果真是回家了,再没有比这更熟悉的感觉,更温暖的事情了。

    爸爸和妈妈,牵着手里的弟弟,微笑着向我走了过来。

    他们的笑容亲切仁慈,一如我童年时所见到的模样。

    啊,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我热泪盈眶的扑了过去,扑向父母亲怀里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只到爸爸的胸部高度。

    啊,我变小了?

    果然是,弟弟此时也健健康康的,并没有坐在轮椅上。

    变小就变小了,只要家庭幸福。

    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弟弟,不会再让他发生意外。

    我扑在爸爸的怀里发誓,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家里人。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发现在爸爸的身后,还站着另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

    “爸爸,他是谁?”我问。

    爸爸和妈妈望了望他,淡淡的笑了笑:“哦,他是你哥哥啊。”

    哥哥?我哪来的哥哥?

    正想追问,妈妈却不容我再多问,而是拉我进入客厅,准备吃饭。

    我们走入了客厅,客厅的灯也是晕晕暗暗的,并不十分的明亮。但是那人走到了灯底下,于是我看见了他的装束。

    他是一个男人,一个少年,大约有十四五岁左右。五官非常俊秀,虽然面无表情,却仍然一眼就让人觉得是个英俊和清秀的少年。

    他的面容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我敢说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认识过这样一个出色的少年,更别说他是我的哥哥我还不知道。

    但这不是最让我惊讶的,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他身上穿的衣服。

    他竟然带了一顶女式的宽边黑帽,上面有黑色发亮的布绸,黑纱网;上身也穿着一件紧致的,绸布面料的女式上衣,长袖,衣摆到臀下的部位,可作裙子穿着。而他的下身,则穿着普通的男式休闲裤,脚上一双不太白的运动休闲鞋。

    如此的错位穿着,不得不让我惊讶的张大了嘴。

289:死亡的世界(六)

    289:死亡的世界(六)

    少年站在饭桌旁边,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的头微微低垂下来,脑袋上戴着的宽边帽便遮住了他的脸。

    他是一个男人,但却穿着女人的衣服戴着女人的帽子,而且仅是上半身,下半身又若无其事的穿着适合他原本性向的穿着,这样的装扮,说****不似****,说神经又显然不是,他的神态自若,明显是故意为之,爸爸妈妈们看到了也不见惊奇,竟然都在自自然然的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唯一感到无法接受和极大冲突的人,就只是我。

    “爸爸,妈妈”我忍不住叫了出来:“他怎么穿着这样的衣服?”

    “什么呀,阿娣,他本来就是穿着这身衣服来到我们家的啊。”妈妈随口很自然的回了我一句。

    穿着这身衣服来到我们家?

    “可这是女人的衣服呀”

    “女人的衣服?哦,是哦,这真是女人的……怎么,你看不惯吗?看不惯就叫他脱了吧。”

    爸爸的回答和妈妈一样,很自然也很随意,仿佛这只是一件不经意间挂在嘴上的小事情。似乎我完全有权利要求这位“我的哥哥”把衣服脱下来。

    爸爸这样说,我便愣了一下。

    “怎么,你不叫吗?你可以叫的呀。喂,阿娣要你把衣服脱下,快脱下来吧”

    爸爸前半句话对我说的,语气温和,后半句转向“哥哥”,语气立刻变得严肃,甚至带着命令的成分。

    我怔了怔,眼前还在想为什么爸爸对“哥哥”会这样凶,有种将他看作下人,或是一只狗一样的感觉。少年已经转过身,朝着我走了过来。

    他站定在我面前,一言不发的脱下了上衣和帽子。

    衣服和帽子被丢在了地上,露出他虽然单薄,瘦弱,却比例完美的上半身,以及他清秀的脸蛋和乌黑的发。

    我的心怦的紧了一下。

    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样发生的。总之,少年在将衣服脱下来后,似乎和我说了句什么话。

    他说的是什么话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他的声音是怎样的我也没有印像。

    但是,我突然间与他发生了争吵,很激烈。

    我感觉自己的胸脯像被燃烧了一样,火辣辣的,气都堵在了那里。

    然后,我伸出了手。

    我不知道我的手上怎么会握有刀子,那刀子是怎么到我的手上的。

    总之,那把刀子最后没入了少年的腹部。

    他弯着腰身,看着我,倒在了脚下。

    他的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意,笑得我的心头一阵慌乱。

    他倒下去,很快就死了。

    血流的不多,从刀口处流出来,除了染在自己身上的,地面上只有小小一滩血迹,已经零星的几点血滴。

    我慌了,吓得惊恐尖叫。

    “爸爸,爸爸,妈妈,我杀了人了,怎么办”我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手摸上去,少年已经体温冰凉。

    爸爸从里面走了出来,和妈妈一块,两人若无其事的望了一眼倒在地上,脸色呈现灰败的少年。

    “没事,拖出去埋了。”

    爸爸说完,便转身走了进去。

    妈妈说:“乖,埋好了就进来吃饭,饭凉了。”然后,自己也走进去坐入了饭席。

    弟弟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一手拿着小叉子,一边招呼我,“姐姐,快来吃饭呀。”

    爸爸和妈妈说话的语气就仿佛这真不是一件什么事。

    我被他们的态度给吓到了,可是我杀了人这件事所带来的恐怖比爸爸妈妈轻视人命这件事带给我的冲击更大。于是我选择听从和顺从父母的。

    我弯下腰,双手提着少年的两只脚,将他从屋里拖了出来。

    很奇怪,比我高出许多的少年,被我拖着的时候却丝毫感觉不到份量,轻得就真如一只小猫的重量,只不过他的体型比较大。

    我将少年拖出了家,就在家门口的一处地方,拿着铲子挖坑。

    屋子外面是呼呼的冷风吹着,周围都是漫无边际的黑暗,除了我家里面透出来的一缕灯光,别处再无人家。

    挖好坑将少年埋了,我满头大汗的重新跑进屋子里去。

    饭桌边,已经没有了围着吃饭的人影。似乎人都吃完了,客厅里传来电视打开后的嘈杂声,还有卫生间的方向传来有人洗澡时特有的哗哗声。

    没赶上吃饭,我也不觉得饿。心里面只想到:幸好有家人,有爸爸妈妈,他们说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了。

    我就不必背上杀人犯的罪名了。

    我重新回到透着昏黄灯光的屋子里,刚要走到沙发处坐下,告诉客厅里的人我把他埋了,把事做完了。谁知脚一动,踢到了什么。我微一抬头,看到少年好好端端的坐在那里,正仰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他的眼睛是那么的平静,仿佛一潭池水。脸上无悲无喜,无怒无恼,即使说他是死而复生,刚刚从我挖出来的坑里爬出来的,也没有现在他这么突然的坐在我的眼前,还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让来得恐怖。

    我控制不住的尖叫了出来。

    在卫生间里洗澡的人应该是妈妈了,因为从客厅里冲出来的人是爸爸。

    “阿娣,怎么了?”他问,面上有些焦急。

    “他……他……”我语无伦次,手指着少年的方向。

    “他怎么了?”爸爸不解的问。

    “他不是死了吗?不是刚刚被我埋了吗?”我从喉咙里尖叫着,声音颤抖得像变了调的琴音。

    “哦,他不该在这里吗?”爸爸说,听完我的话,他脸上的焦急似乎就淡去了。

    “不该在就别让他进来了,喂,你走吧。”爸爸站在少年的脚边,伸出腿踢了踢他的膝盖,脸上阴阴冷冷的,仿佛一张没有感情的人皮面具。

    但是,少年的脸比爸爸的脸更像是人皮面具,他顺从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越过我,推开门,踏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像是赶走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样赶走我的“哥哥”。解决完少年的事情,爸爸走过来,摸了摸我的脑袋,便又回到客厅的电视机旁了。

    此时,弟弟坐在电视机前,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视,仿佛任何事情都惊动不了他。

    这样,事情就算解决了?

    我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感觉心里怪怪的很不舒服,身体上到处都是黏答答的,也极为不畅。

    虽然,爸爸和妈**态度很奇怪……我叹了一口气,算了,别想太多了。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内,拉开了衣柜,想从中选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准备排队洗澡。妈妈应该快洗好了。

    一眼在衣柜的架子上溜了过去,倏地,我仿佛被电电到。

    我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衣橱内一套挂在衣架上的,但是不属于我的衣服。

    丝绸面料的黑色女装上衣,以及黑色宽边,带着纱网状的女士帽子。

    这……这不是已经被我跟着少年的尸体一起,埋在屋外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呆呆愣愣的望着那件黑色的衣服和帽子,看着它们像是被人穿在身上一样挂在我的衣架上。

    我的脑子里正在反复的回想和确定着,究竟这套衣服有没有被我埋了?有没有埋,有没有埋,有没有埋……

    倏地,又是一个惊吓,巨大的惊吓。

    我看到衣服的长袖口处,慢慢的伸出几只手指来,像是有人穿衣服一样,手从袖子里慢慢的伸出来,直到一个完整的手掌整个的露在外面。

    在手指伸出来的同时,衣服的下摆处也伸出了一个下半身。下半身穿着裤子的,是少年穿在身上的休闲裤。

    衣子的领口处,同样伸出了一个脑袋,脑袋将挂在衣服上边的帽子顶了起来。

    最后,少年又面无表情的重现在我的面前。只这一次,身体里似乎没有骨头支撑一样,下面空荡荡轻飘飘的,随风摆动。

    (衣柜中哪里有风?这时候我没有注意到这奇怪的一点,只在事后才知道,这是影故意让我看到的。他为的,就是将我吓走。)

    尖叫连连,这次,我连爸爸妈妈也来不及叫了,叫声未竭,我就一头冲出了家门,重进入无边无际的,漫长的黑暗之路中。

    由于心中的恐惧,我没头没脑的往前奔跑着,一直跑一直跑,跑了很久很久,直到我筋疲力尽了,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这时候,我再回头,后面已经没有了来时的路,没有了来时的方向了。

    家的窗口处透出来的一抹灯光,早已被黑暗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置身在茫茫的黑暗之中,该往哪里去呢?

    我不知道。

    与家人团聚的欣喜被冲淡了,这时候除了一丝淡淡的惋惜,我发现自己并不十分留恋刚才那个沐浴在昏黄灯光底下的家。

    既然不留恋过去,那么就继续往前走吧。

    我坐在地上休息了一阵,感觉脚上又有力气了,呆着也是呆着,不如就继续往前走。

    无论路是通向哪里,总得走下去。我以为这一次我同样要走上很久,还是会在黑暗中。没想到,大约才走了十分钟以后,我便置身在另一个全然不同的环境当中。

290:死亡的世界(七)

    290:死亡的世界(七)

    我走到了一堵墙的后面,墙体很高,下面的部位是灰白色的泥墙,一块连着一块,仿佛日时年久的墙壁上被撕下了贴着许久的海报,或是刮去了曾经的油漆,剩下一块块斑斑的痕迹,很是苍凉和萧瑟。

    墙下的地板是古旧的街道上常铺的六角形砖块,偶尔几块有些松动,踩上去就发出啪啪的声响,鞋跟似乎也会陷在里面。

    抬头望上去,似乎看不到边顶,灰白色的墙壁上就是深咖色的砖体,密密麻麻的堆叠到穹顶,直到目力也看不见的边界。

    这堵墙很奇怪,按说一堵墙的存在,为的应该是保护墙后的物体建筑,这堵墙起得这么高,它的作用是为什么?

    我怀着疑惑顺着墙边走,想绕过去看看后面的是什么。

    墙很高,但看起来似乎其宽度不如高度那般叫人敬畏,我左右看了下,发现两边距离相等,便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过去。

    只走了不一会儿就到头了,看到有转角,绕过去。

    谁知转弯后,仍然只是一堵继续延伸的墙体。墙体的颜色和旧痕,如同未转弯之前,没有丝毫改变。

    耶?看来这不只是一面墙而已,也许是包围着什么的建筑吧。

    继续往前走,看到转角弯,又走。

    走过两个弯角,也就是三面墙的墙底边,这回再转弯,应该能看到一个门吧。我如此想着,加快了脚步。

    第三个弯角,也就是即将走到的正方形的第四条边线——我心里估画着这个墙体是个正方形的建筑。可是当我再次转弯之后,入眼中,仍是与之前一模一样的情影。

    墙,墙底和地砖,没有门。

    没有一点门或类似开口缺口之类的痕迹。已经走过四面墙,转过三个弯了,所见的仍然没有改变。

    难道这建筑不是四方形,是六角形,多边形的?

    不对,那墙角的度数明明是90度的,若是多边形不会有这么直的角。

    可是,可是……

    我沿着墙底奔跑了起来。

    一圈,两圈。

    没有改变。

    没有门,没有裂口,转过一个弯角,又一个弯角,就仿佛是直线走完后又重头开始。

    这个墙根本不是我所想像的那样

    难道这是一个建立在地上的直角烟囱?那高高的x入穹顶上面的才有出口吗?那里面会冒出烟来吗?

    我想像不出来,跑得累了,扶着膝盖喘气。

    “你是谁,怎么来到这里。”

    突然一个低低的男人嗓音从后方传来,把我吓了一跳,转过头,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正疑似幻觉的时候,那声音又来了。

    “喂,叫你呢,有人跟你说话怎么不回答呢?真是没有礼貌。”

    不是幻觉,我听清楚了,在我刚刚经过的转弯角后面。

    我转身跑了过去——扫眼望去,仍是没有人

    “嘿,你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老在别人的头顶上跑,你是干什么来的?”

    男人的语气变得急了起来,还稍带一丝不客气的谴责,就仿佛被误闯入自己家中的老头在质问不懂事的孩子。

    我被他的语气吓到,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喊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喊完了,我才发现,声音似乎又是从另一个方向发出来的。

    可是,到底在哪呢?

    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张望。

    “喂,既然是道歉,就应该看着别人的脸来说话吧,你这样四处张望的,还有真诚吗?”

    男人的声音又说话了,这一次,离我很近。

    似乎就在我的身边。

    我扭头一看。

    这时,我是站在两面墙的交接处,也就是一个转弯角处的。因为刚才一直左右奔跑,犹疑不定的寻找声音的来源,站在这个地方才能更准确快速的看到是否有人。

    这时,我寻到声音的来源了。

    就在我的身边,身旁的这个位置,灰白色的墙面边角处,一个忽然出现的大洞。

    “嘿,你这个孩子真有意思,就是这么喜欢盯着别人瞧吗?”

    那声音又说话了,随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大洞的周围部位渐渐清晰,形成一圈粉红色的肉质,肉的里边有嗒嗒打着口水蠕动的舌头,上牙,下牙,有经过长时间的使用及保护不周后出现的黑色虫牙,一阵阵口气吐出,吹动着我的头发和我身上的衣服——这竟然是,一张人类的大嘴巴

    这张嘴巴的有一人多高,足以将我一口吞下。

    “啊”

    我结结实实被着了,反射性的往旁边一跳,落地没稳摔坐了地上。

    “你叫什么呢?还是没有礼貌,是你把我吵醒的。喂,孩子,你到底是谁,怎么来到这里的?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男人的声音从大嘴巴里出来,我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墙长着人嘴的高墙。

    很难以置信,在遇到这么离奇的事情之后,我竟然和大嘴巴聊了起来。

    “你好,我叫阿娣,请问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要怎么走我才能回去呢?”

    大嘴巴的脾气比我想的要好一些,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愿意回答我这一点来看,他可算是一个好“人”。

    我花费了大约5分钟的时间恢复自己的心跳,花费5分钟时间观察到这奇怪的墙上除了长嘴巴,并没有长出手来。又花费了2分钟的时间,初步确定这墙上的嘴巴对我没有恶意,也没有吞食人的兴趣。于是,我便拍拍衣服站起,极有礼貌的询问,并与之聊了起来。

    “这里?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在这里很久了,久得我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小姑娘,看到你,我才想起来,啊,原来我也曾经在一群如你这样长着两只脚的人群里生活过……”

    大嘴巴充满了无限的想像和向往,可是这种想像和向往只维持了不到2秒,它又说:“可是那个世界实在太无聊了,猪肉注水,牛奶有毒,买菜短秤,好不容易出去吃个饭吧,菜里还是地沟油,唉,听说最近房价还高得离谱,真不知道那个世界是怎么住人的。”

    大嘴巴后面这句话让我听得下巴都掉了下来。

    “你……”

    大嘴巴抿了一抿,掘起来道:“怎么,以为我在这里就不经事了?虽然我很久没有在上面活动了,那是因为我在下面上网,要不是你在这跑来跑去的吵我,我还在看《午夜惊魂》呢。那片拍得,却,实在太假。”他嘲讽的嗤了一声。“真正的地狱,他们根本没有见过。”

    大嘴巴动了一动,从墙体里面慢慢的伸出一条手指头粗大的线来。“就是顺着这条地面上伸下来的线,我可以随意到任何网络上去。”

    说完,他又把线抽了回去。这个举动看起来像是在显摆。

    他这么说的话,难道这里是地底深处?

    “等等,这个线,可以通到外面的世界吗?”我脑中一闪,问。

    大嘴巴毫不理会,线咻的一声就消失在墙体中。

    “是的,因为我这里是这里最浅的地方。幸好我是住在这里,若是再往深一点的话,就是更无聊的地方了。”大嘴巴道:“但是如果你想顺着我这条线回到上面的世界的话,我劝你还是死心吧。这是不可能的。”

    “我不会让你碰到我的宝贝。”

    “不是,我不是想要你的宝贝,我是想问你,除了这个方法,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回去吗?”看他有些变调,我陪笑着说。

    “回去?来到这里,你还想回去吗?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来到这里,也没见过有人能回去。我不知道。自从我来到这里以后,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活着的人。”

    我的脸色一紧,难道平时来到这里的,都是死人?

    “连死人也没有来过这里。”他继续说,我才松了一口气。不知怎的,我有隐隐有种自己将是这“第一人”的感觉。

    能第一个来到这里,也能第一个回去。

    “你看来还是挺有意思的,不如留下来陪我吧。我可以挪点地方,让你在我旁边,成为另一堵墙。”大嘴巴大方的提议。

    我赶紧谢绝。

    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来着,还是一个谜。既然不能往回走,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往后走。

    “请问,你说的更深的地方,在哪儿?”

    我之所以来到这里,遇到自己的家人,又在黑暗中迷失,少不了与教主的仪式以及那个在前方引导我的黑色人影有关。我直觉那个黑色的人影就是秘师,他把我引到我小时候的家里,却没想到我跑了出来。

    也许,继续往前探去,走到最深处,我能找到这个教会,以及妮子叮咛我特别注意的秘师的真正秘密。

    “你真的要走?那个地方可是很无聊的哦。”

    “嗯,是的,我要走,恳请你告诉我吧。”

    “真是遗憾啊,难得有一个人来到我这里,本以为可以陪我说说话……告诉你,那里面还很危险。也许错过这一次,你再也没有化作墙的机会了。而且,里面也不能上网,那里面的人比我还要久远,他们的性情兴许会让你感到害怕。”大嘴巴说道,打算劝服我。

    “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可是我一定要去,也许还要往更深的地方去。”我坚定的望着他。

    “……”沉默了一会,大嘴巴叹一口气:“如果你能当我女朋友该多好。”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吧。”

    “你顺着右边的墙边,一直走,一直走,心里头数着,从现在开始,大约转了14个圈之后,你再突然往后,即是左边,转过去,就能看到另一条路。记着,在你往右边方向走的时候,也许半途中会遇到一个阻扰你的东西。一个从地上长出来并痛苦的尖叫着的女人头颅,她是一个生前受尽**惩罚的女人,你不要管她,也不要碰到她,无论她跟你说什么,你都要视而不见,听而未闻的走过去,绕过她。这样,你就能平安的走出这里了。”

291:死亡的世界(八)

    291:死亡的世界(八)

    按照大嘴巴所讲的,我在心里默数着绕圈子的时候,果然在半途中遇到一个从地面上长出来的女人。女人的脖子连着地面,脸上的表情非常痛苦,发出尖利的叫声仿佛刀尖刮过耳膜,让人的心脏引起一阵阵的颤意,皮肤上也控制不住的冒出细小的鸡皮。

    她挡在那里,就仿佛前面是通往地狱的通道。若没有大嘴巴的忠告,我看了也不敢再绕过她去。

    我眼不看耳不闻的小心避开她,在我经过的时候,她突然冒出一句:“你逃不了的,啊,你逃不了的,你会死在前面,会死,你会死”

    我不理她,径自默数着圈数。在第14圈的时候,我忽然站定往后一转。

    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充满绿意的林荫小道从我的脚下缓缓延伸至远方。

    踏上这条充满着绿意的小道,我的心情似乎也随之开朗了起来。

    小道一直往前,面积也慢慢的扩大,渐渐的,不再是一条蜿蜒窄小的道路,而是成为了一整片巨大的密林。

    当走过这片密林的时候,再回头看,当然已经看不见我来时的方向了。

    身后赫然如前,原地旋转至任一个方向,停下来时,眼前所见皆是相同。就仿佛一颗水落入了大海中,一片树叶掉进了森林里,再没有前后左右之别。

    我循着原来的方向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脸上忽然飘悠悠的落下一张已经枯萎卷曲的落叶。

    这里满是一颗颗参天的大树,地面是平时的泥土,上面洒满了枯黄的落叶,原来充满了绿意的小道在走到这里的时候,就仿佛也转换了季节。

    现在是萧瑟的秋冬季节。

    知道这里不同于原来的世界,我也就不那么感叹和惊讶了。

    继续走。

    一边走一边注意和观赏着周围的景致。这时我发现,这片森林里的树,竟然像是某人手里复制出来的一样,长势和稍微倾斜的方向如同一颗树般,分毫不差。

    我走近了细细研究树纹,再到下一颗察看,连树纹也是一样。

    这真是太稀奇了。想必这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森林吧。

    我这般想着,抬头一望,这一望,我自己也呆住了。

    走进这里的时候,我忙于寻找方向,一直没有抬头看看上面是什么样的。以为上面会是树顶和天空,却不料想到上面根本没有什么树顶和天空。

    那一片落叶不是从树上掉下来的,而是从我头顶上的“地面”落下来的。

    我就仿佛是站在电脑里绘制出来的画一般,又或是在两面镜子的相交处,头顶上顶着另一片与脚下一模一样的天空与森林。

    我旁边的树只长到树干的一半,便被人砍了去,再接着上去的,就是另一颗与之相对应的树干,地面,和远处树底下的枯黄荒草。

    如果不是上面没有另一个我自己出去,我差点以为头上顶着的是一面镜子了。但看到上面铺洒着在地上的落叶偶尔会掉下来,成为这边的“落”叶,才知道上面是“天,”下面是“地。”

    但是在接下来的路程中,我又看到落在地上的落叶会自己“吹”起来,飘悠悠的“落”到上面去,便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了。

    幸好我不会费神去计较这些东西太久,否则只怕我自己要晕厥。只要上面不多同另一个会开口说话的自己来就好。

    这片森林太巨大了,走着走着,我发现自己迷了路,仿佛可以这样一直走到永远。

    也许我是在走直线,也许我一直在转圈,我不得而知。

    没有方向,没有路标,走到哪里都如同原地。

    还好,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发现眼前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尊倒立着的巨大钟塔。

    钟塔的尖顶着地面,钟脚撑在“天”上。塔身呈现阵旧的暗黄色,上面长满了许许多多的青苔。塔身巨大,看起来颇为沉重,这么重的重量靠一截小小的塔尖顶在地面上,让人有种错位倒立的感觉。

    我走近钟塔,想看看上面的时间,却没有找到钟表的面盘。

    在本应是显未时间表盘的圆形圈子里面,长着一张肉乎乎的,肥嘟嘟,同时也布满了皱纹的婴儿脸。

    婴儿脸的嘴巴是朝着上方,眼睛闭着,鼻子也是朝下。从我的角度看来,他就如同钟塔一样,正倒立着睡觉。

    看到这些我很惊讶,但已经不太吃惊了。也许是习惯并适应了这个世界吧。

    “嘿,你好”我尝试着向钟塔里的人脸说话。招呼了几声,那双闭着的眼睛才慢慢的睁开来。

    眼睛闭着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眼睛一睁开,才觉得原来那脸长得是那么的恐怖与狰狞。

    眼睛是耷拉着向下垂的,仿佛变了形一样,眼角甚至与嘴角齐平。脸上多出来的皱纹狰狞恐怖,鼻子小而尖顶,鼻上一颗颗凸起的颗粒,油光滑亮。嘴巴亦是变了形,没有嘴唇,就是一个豁开的口子。

    看到我,那张脸先是发出了一声咕哝声:“你是谁?”

    声音尖尖细细,果然是一个婴儿的声音。但婴儿是不会说话的,只会哭。所以这个声音听起来就显得怪异多了。

    “你好,我叫阿娣。”我恭敬而礼貌的回应。“我想像您打听一下,这个森林该怎么走。”

    “走?我从来没听说过走,你要走去哪儿?”婴儿脸瞪了我一下,又说:“你怎么在上面说话?这样我怎么看得舒服。”

    语毕他闭了眼睛,似乎震了一下。我一下子头栽地的落到了另一个“地面”上。

    头撞到地上很疼,不过还好不是水泥地板。

    我从“天”上的地面上爬起来,与婴儿脸同一个方向的站着。

    “嗯,这样就舒服多了。”婴儿脸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是人吗?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到过这里,你是怎么来的?”

    “呃,走着来的吧。”我说。“请问,能告诉我走出去的路吗?”

    “出去?噢,既然你能来到这里,也许你也能出去。难道你和他是一伙的吗?他长得跟你一样,用两只脚走路的人。可是他从来不会允许任何人到达这里的。在他带来的人中,所有人都不会到达墙嘴的地方,更不会到达我这里了。”

    “那些人,一来到这个世界,就会被那家伙构筑出来的虚幻困住。他们永远都活在自己的幻觉中,有的想要重生,有的想要富有,有的想上天堂。真是愚蠢,结果他们所得到的,不过是一场自己的虚幻。最后的结果,不过是给他做为牺牲品。”

    “告诉我,你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婴儿脸睁着闪烁着光芒的下垂大眼睛问。这样的目光我可抵受不住,连忙垂脸慌张的说道:“我……是墙上的大嘴巴告诉我怎么走……到这里的。”

    “墙嘴说的?噢,那个家伙太无聊了,所以希望你来捣捣乱吧。他每天上的那些破网站,都告诉他别信得太多,瞧他不务正业的,竟然连你都放过来了。作为地狱里的名嘴,他应该把你一口吞下,才是正确的做法。”

    什么,一口吞下,那只大嘴巴竟然真是吃人的?我后怕的抖了一抖。

    “把你送来这里,是希望我这里又多一个东西吗?可是你长得太丑了,又这么矮,没办法成为我这里的部分。而且,我很讨厌那个经常来的死人,不想看到和他一样的‘人’立在我的眼前。你还是走吧,继续往前,穿过这里你就能走到最可怕的地方,希望你不会后悔。咭咭咭,那个连我也不敢轻易踏进的地盘,他的宠对人的鲜血可是很敏感的。咭咭咭。”

    婴儿脸说了这么一长串,我终于听明白了一些。我的脑子里迅速的闪过一些念头来。

    教主的仪式和秘师的牵引,是让我走进那个自己的“家”吧。那个年龄段是我多年来一直渴望,不断回想的时候,因为那时候弟弟还没有发生车祸的意外。我曾不只一次的想,若是能够回到那时候,我绝对不让弟弟发生意外,这样妈妈也就不会内疚,爸爸的心情也就不会不好,我们还会如同过去一样,一家子幸福团圆的在一起。

    现在想来,才知道原来那是我自己的幻境,是一个别人虚构出来为了困住我的幻境。

    如果不是多出来的奇怪“哥哥”把我吓走,我还会一直留在那里。

    “哥哥”在我的家里就如同多出来的一只宠,爸爸和妈妈对他俱是不善。但又无法对他进行驱逐。如此想来,才发现每次爸爸对他进行恶言时,都是借着我的名头来进行的。

    这个“哥哥”在虚幻境里如此不受善待,想必他是一个多出来的人物,而没有他就没有后来发生的一切……那么,可以说他如此吓我是故意而为的吧。可以说他就是为了让我走到这里才那般不合理的行为出现吧。

    难道说

    我忽然间想起跟在妮子身边的那只黑猫。一人一猫虽然区别如此之大,但那个“哥哥”的眼神与气质和妮子的猫竟是如此的吻合。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思绪竟然忽飞,猛然冒出一句:他化身为人的模样好帅。

292:死亡的世界(九)

    292:死亡的世界(九)

    当然,我从婴儿脸口中这一番话里听出来的东西可不只这些。

    教会中的确是有人经常在这个地方活动的,不可能是教主,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个秘师。秘师可以多次出入这里,并且将引领到这里的人困在自己的幻境之中,最后的目的是把他们牺牲?

    净身池里看到的纸条闪现眼前,估计除了我,愿意做这个圣处的人不多。

    每半月一次仪式,每次一个圣处,他伤害了多少条人命?他要这么多人的牺牲是用来干什么的?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既然他经常出入这里,那么接着走下去,也许就能看到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何。

    “你快走吧,别打扰我了。咭咭咭,我不喜欢人的腐臭味,不过那家伙可不一样,他的宠一定会很高兴能见到你这一块大肥肉。咭咭咭,快点去送死吧。”

    婴儿脸催促我,我思考了一会,并不急着走,反跟他讨价还价。

    “你要我走可以,反正我也是要去送死了。但是有些事我想不明白,除非你告诉我,不然我宁愿在这里一直站着,饿死,腐烂,也不去当那什么的到嘴肥肉。”

    婴儿脸诧异的睁大了眼:“竟然还有你这种人?你知道保护环境的重要性吗?一个人腐烂的臭味能在这里停留多久,你是想要熏死我吗?好吧,说吧,你想要知道什么,说完了就赶紧走,真是,早说过我不喜欢两条腿的人类了。”

    我抿着嘴笑了一笑,道:“你嘴里说的那个人,是叫秘师吗?”

    “谁?人?那个臭臭的人吗?我从来不关注他叫什么。”婴儿脸提起他就皱着又高又亮的鼻头,他这一皱,脸上的深纹就更多了。

    “他是不是穿着黑色的布袍,总看不到脸?”

    “你为什么问他?每次来都是一次对环境的污染,我实在是受不了他。那个腐烂的家伙,他还有脸吗?和我一样的脸?不,就是有也早就化为腐肉了。他绝对没有脸”

    婴儿脸叫得很激动,显然他真的非常反感秘师到他这里来溜达。可是既然如此,作为这片森林的主人,他为什么必须每隔一段时间便忍受着呢?

    连婴儿脸也不能驱逐阻止秘师踏进这里的脚步吗?

    我的笑容凝了起来,沉声道:“他每次来,都是要到哪里去呢?你知道他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吗?他想做什么呢?”

    婴儿脸似是想起了什么,表情上掠过一丝情绪,他顿了一顿回答我道:“我不知道他到这里来要做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他在借用我们这里的力量。他每次来都会走进最深处的墓地,那是活人绝对禁止的地方。阿里瓦斯是那里的守墓者,可是连他也不得不放任这个人类的闯入。他在做的事情我们并不喜欢,但也无力阻止。也许是因为他身后的力量,对了,是他身后的力量……他和你不一样,我能听到你身上的心跳声,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声音,还有你的呼吸,虽然这些都令我不快,但是他的身上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更没有血液的流动……是的,他是一个死人,一个被控制的死人。我就是因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力量,本能的忍受他的到来,他的背后有我们不知道的事物。”

    “究竟是什么事物呢,我不知道,我们也不想知道,只希望他快点做完事情,达到目的后再也不要回来。”

    婴儿脸一口气说到这里,便再也不肯往下说了。他似乎非常疲惫的闭上眼睛:“走吧,沿着这条路的方向,一直往前走,你会到达阿里瓦斯的墓地,也许你会成为他手下猎狼的食物,猎狼除了啃食肉体还会啃食灵魂,但是你既然走到这里,能成为猎狼的食物也是一种荣幸。”

    婴儿脸给我指明了方向,我就很快的走出了森林。

    从森林里走出来,所费时间并不多,也许是因为婴儿脸特意放行,再没拐弯路。出来之后,所见是一片荒凉的景色,漫天遍野的黄,暗黄色的天空,暗黄色的路面。路面是由裂开了缝隙的干涸石床组成的,远处一尊尊的山石耸立,纵横交错,仿佛张牙舞抓的魔鬼。走近后,在那些山石的脚下,还能发现长满了利刺的荆棘。

    我走得万分的吃力,脚一不小心就会陷进石头缝中,小心翼翼的避开这些缝隙使我的速度放慢许多。

    时间在这里显得毫无意义,无论我是在原地挪腾,还是快速行走,周围的景致都没有任何的改变,我仿佛置身在大沙漠般的石头山中心,显得渺小而又无助。除了我内心的焦虑越来越重,连空气也仿佛千百年没有流动过了。

    自进来到这里以后,这里每一处的地方都给人这种绝望无助的感觉。墙嘴,森林,还有石头荒漠,如果是这么说的话,这里的确是很适合形容为人死后的世界,毕竟人死之后,万事俱灭,时间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但我还是活着的,并且通过了所遇的每一处墙嘴之地,婴儿森林,所以,我知道自己一定能够,并且也必须通过眼前的石头荒漠。

    按前两次的经验,也许这片石头荒漠里也有着一位主人?也许只有找到他,经他的允许后,才能走出去吧。

    婴儿脸并没有说过我会遇到石头荒漠,他只说继续走便会到达阿里瓦斯的墓地中心。难道这片石头荒漠就是墓地吗?满目山石,满目荆棘,倒是没看到一块墓碑啊。

    怎么看也不觉得这里像是墓地应有的景像。

    正这么想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某一个方向的远方,那里的群山变得比较整齐和圆滑,石头上都没有棱角,犹如被按照一定规格制定出来的一样,打磨成光滑的圆筒状,而且顶上齐平,根根向上。

    没有交叉,也没有群魔乱舞的姿势。

    如果说这边的山石像是野人,那边的山石就像是经受过训练的正规军了。

    我毫不犹豫的转了方向。

    走到正规军里,我发现最中间的一处,有一座仿佛王冠一样耸立着的山峰。这座山峰的中间高高立起尖头的小山,两边低矮平石,在应该镶嵌上宝石的正中央位置,恰好出现一个圆形的黑洞。

    看到这座王冠山的时候,感觉就有种比较肃穆的气息。

    我略一停顿,便抬起脚顺着山石间的平坦小路走近王冠山。

    我没有打算爬到王冠山上面去,因为这座山的壁面很滑,几乎呈直线。走近之后也发现,远处看来比较低矮的部分,实则也有二层楼的高度,那我就更别想浪费力气了。

    我直接走到宝石的位置,一个圆形的洞前。

    洞也很高,我站在低下仰望上去,大约是一楼与二楼间的高度。

    黑黝黝的,看不到里面有什么,只是直觉一洞里一定很深。也许这座山是中空的?不得而知。

    “喂——嘿——有人吗?你好,我叫阿娣,路过这里,想找阿里瓦斯的墓地——”

    我将手圈成筒状,对着黑洞喊。

    喊出来的声音在周围回荡,一声声的回响。

    我重复喊了三遍。

    这时,有动静了。

    先是一阵急风刮来,暗黄色的天空仿佛被风吹散了,忽然换上了黑沉沉的黑色,乌云密布。

    风越急,云滚越多,越快。在云与云的交汇缝隙间,一缕白色的日光穿透下来,刺眼明亮。

    当风渐渐缓停,云也慢慢移动的时候,王冠山上的黑洞里,忽然冒出了声音。

    以我的角度望上去,只觉得天空中浮现出一个“T”字,其中若隐若现的一张狭长的人脸。看不见表情,只依稀分辨出他的鼻子眼睛和嘴巴。

    那个T字形的影像在人脸的眼睛和嘴巴的部位都开了洞口。声音似乎就是从嘴巴部位的洞口里发出来的。

    “阿里瓦斯?谁要去阿里瓦斯的墓地?”

    “我”我迎着风朗声应道:“我叫阿娣,拜托你,请告诉我前往阿里瓦斯墓地的路和方向”

    “你?你是谁,一个人类吗?人类居然想去阿里瓦斯的墓地?太可笑了,你够格吗?”

    T字形的人脸嘲笑着道:“你应该在我这里,成为我脚下的一堆枯骨。这已经是我对你表现的友好,也是你的荣幸。”

    “这的确是我的荣幸,尊贵的陛下,我也愿意成为你脚下的装饰,为你的世界添砖加瓦。但是,我有任务在身,如果我能够从阿里瓦斯那里回来的话,我愿意来到你这里,听凭你的吩咐。”

    称他为陛下是因为他的山如同王冠,这时候这样奉承总不会错吧。我恭敬而顺从的回道。

    “任务?一个人类能有什么任务?”我的奉承似乎有了作用,他开始顺着我的话了。

    “秘师。不知道尊贵的陛下你是否听过这个名字。钟塔上的婴儿脸告诉我,他经常去到阿里瓦斯的墓地做些什么,墙嘴和婴儿脸都很不喜欢他。我也因为自己的原因,必须要去看看他在做什么,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做出一切破坏。”

    既然婴儿脸与墙嘴都似乎极度的反感秘师,我便大胆的猜测,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东西,都对胆敢并能够自由闯入他们世界的秘师不抱善意。

    果然,我的猜测对了。听到我这样说,T字形后的人脸立刻转变了态度。

    “啊,你说的是那个黑衣人。”

    “那是一个魔鬼,是比我们还要真正邪恶的魔鬼。虽然我们不会善待人类,可是我们也不会主动的做出什么,只有闯入我们领地的人,才会受到我们的惩罚——可那个魔鬼不在这一例中,他自由的来往于我们的世界,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是一个活着的人类,他甚至也不是死人。”

    “很多都误以为他是一俱发散着的臭味的腐尸,只有我知道,其实不是。”

293:死亡的世界(十)

    293:死亡的世界(十)

    秘师实在太不受欢迎了,这个世界里无论是任何地盘上的任何人(或是魔?),都对他毫无好感。

    T形人脸对秘师似乎有和别人不一样的见解,但若要说到一个准确,他也无法言说。不过,这样也已经是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和启示了。

    T形脸说秘师看着有形,实则无形,他不过是一团被背后的力量操控着的腐气而已。因为只是气体,所以他可以自由的出入这里,行着那些隐秘的事件。因为只是气体,所以就连阿里瓦斯的猎狼,也无从对他下口。

    不过,他同时警告我,如果我也要去到阿里瓦斯的墓地的话,猎狼对我的待遇可就是另一说法了。

    话即说到这里,当然就是他已经同意暂时不用我留在这里做装饰品了。我对着他行了一个深深的弯腰礼。

    “虽然不会起什么作用,不过几千年来,也没有人能踏足到这里……我这里不缺你一个,白皑皑的人骨还掉档次。你走吧,往回走,你的身后会出现一条没有石头的小道,顺着小道一直走就能到达阿里瓦斯的墓地——人类,尽你最大的力量去破坏那个家伙的事情吧。据我所说,他前不久在那里埋了一具人类的尸体,他要做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但我很不喜欢他将这里当作自己家的后园,尽你最大的可能去破坏他,哪怕化为飞灰,你也不能畏怯回头,否则,我们会让你的下场,比面对他还要惨烈无比”

    当T形人脸说出“埋了一具人类的尸体”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什么人紧抽了一口凉气。那声音轻微的,细细的,呼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幽兰香气。

    是妮子?

    原来她时刻跟在我的身后,此时也跟着进来到这里了吧。

    我猛然回头,却见不到什么人——她果然不是普通的女孩。

    我的嘴角微微一翘,有她在,我自然就安心多了。当然,能寻到她最想要寻到的,能帮助到她,此刻也是我的愿意之一。

    为此,哪怕是去到墓地是,被阿里瓦斯的猎狼生吞了,我也在所不惜。

    我按照T形人脸的话走,果然发现在身后出现了一条幽长蜿蜒的小道,道上只有平坦的地面,没有任何碎石杂石——但是这条道在之前的时候,分明是没有的。

    阿里瓦斯的墓地是一片充满了阴翳的世界。天上暗沉沉的,天空仿佛降低了高度,上面那种压抑暗沉的气氛弥漫了整个地面。一轮如线般的弯月挂在上面,隐隐透出血色的红晕。

    周围布满了枯萎的树木和草丛,最多的是长有刺的腾蔓,浓密并且紧固,在树与树间交叉错叠,形成一道道坚固的腾蔓墙,阻挡了视线也阻碍了进程,一不小心就被勾破衣服或是划破肌肤,鲜血瞬间漫出。

    滋滋滋。

    沙沙沙。

    开始时我以为这声音是我在行走时碰到枯枝所发出来到,后来才知道不是。

    那勾破了我的肌肤的腾蔓,像是闻到了香气的饿狗,忽然间竟然活了起来。它不断的蠕动着,延伸着,用它干裂的断口一次次的碰着我受伤了地方。那些滋滋滋和沙沙沙的声音,就是它不断的伸展着自己的枝条的时候发出来的。

    我沿路走过,便一中惊醒了更多的腾蔓。由于腾蔓浓密,我又一心想要尽快的找到墓地的中心,想找到那具令得妮子心动,被秘师隐埋起来的尸体,于是衣服被刮烂了多少我毫不在意,伤口又增添了多少道也毫无所觉,一直到第六感的感应到,似乎在我身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一直在向我伸着触枝什么的,我才扭头望了一下。

    这一望,简直要把我吓得魂飞魄散了。

    满天满眼的枯枝腾条,竟然像是魔鬼一般,在我身后不断的追逐着,那些滋滋滋向我伸来的断口,犹如巨蛇嘴里吐出的蛇信子,带着死亡的气息,不断的拂向我的伤口。

    幸好,它们虽然有了生命,枝条可以在空中飞舞,可是不能瞬时间生长,所以有一部分被我落在了后头,只能虚张声势的舞动,却碰不到我一根毫毛。但是,有更多的就长在我身边的腾蔓,在经过了我身上的血气迷漫后,也渐渐的在苏醒了。待到它们的长条一伸,我恐怕就会被卷在这里,就此葬身了。

    我猛的一个激令回神,拔足飞奔了起来。

    我跑得飞快,但我的速度怎样也是敌不过魔化了的植物的。所幸他们长度有限,新苏醒的腾蔓们反应速度也稍为迟钝些,就这么一差而过,竟然让我逃出生天。

    话说,这整个地区都长满了这些食人血的植物,我是逃到哪里都没有用的。但是如果碰上了一人一狼,那就不一样了。

    我踉踉跄跄的几欲跌倒时,路的前方忽然缓缓走来两个黑影。

    一个仿如骷髅行走,脸上没有一丝皮肉,两只眼睛就是两个黑黑的大窟窿,鼻子的部位看不清楚,只隐约看到两个仿似透气孔的地方呈黑点的形状,牙齿牙床在脸颊的部位裸,露完全,一直咧到耳根。他有耳朵吗?我看不见。

    他没有脖子,头颅似乎是直接架在锁骨上的,所以他的脑袋似乎矮了一截。

    他的身上披着一件破烂的衣袍,袍子已经发霉风化了,下摆出现不规则的碎丝条,风一吹就能散去。

    他的脚下没有鞋子,也没有脚掌,两根直立的黑影直插在地面上,就像是到了小腿骨的部分就被人切断了。

    他的衣袖底下伸出一条银白色的绳子,那绳子呈倒弧形垂在地上,又延伸到一只体型巨大的,毛色纯黑的猎犬脖颈处。

    这只猎犬就是猎狼了吧。被所遇见的家伙们称之会使我葬身口中的食人狼。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见到它的第一眼,它就会如同受了刺激然后疯狂起来的腾蔓一样朝我扑过来,在我还未来得及惊呼时就将我一口吞下了——谁知,所见的实情却是,这只猎狼一动不动,站在行走骷髅,也就是阿里瓦斯的跟前,两只黝黑的狼眼即没有发出贪焚的精光,也没有任何一丝激动或是兴奋的情绪流露。

    我所遇到的阿里瓦斯和他的猎狼,就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带着他的宠出门溜达,缓缓的,慢悠悠的从路的那边走过来。遇见我,他们停下了脚步,却再也没有更进一步。

    他们虽然没有更进一步,但在我身后追杀的植物们,也没有再更进一步了。

    我回过头,身后一派肃静,来时的小路畅通无阻,天空与道路两旁再也没有满天飞舞的长条枝蔓。

    我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想是遇到了主人,所以底下的仆人就自动退缩了吧。

    我没有浪费时间,知道面前出现的就一定是阿里瓦斯,于是主动开口:“尊贵的阿里瓦斯您好,我叫阿娣,我来自于……”

    我的自我介绍没有说完,阿里瓦斯的猎狼露出了牙齿,低低的呼着警告我。我立时住了嘴,不敢继续下去。

    沉默在这时候开始漫延,空气骤时凝结起来,氧气变得稀薄。四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卟通,卟通,卟通。

    我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用眼睛杀死你”的感觉。虽然阿里瓦斯没有眼睛,只有两个大大的黑窟窿,却让我觉得,他的视线就如同成千上万把的尖刀,在我沉默的这短短时间里,已经将我扎得透心凉,血喷如注,死了千万次了。

    “他就要来了。”阿里瓦斯在我觉得自己快要就第二千万次死去的时候,突然开口了。

    “哈?”我没有明白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是什么意思。

    “谁也阻止不了他,他是一团无孔不入的气体,他体内的力量邪恶无比,没有人能制衡。唯一可以与他对抗的,只有……只有……”阿里瓦斯的语调缓慢又怪异,听起来像是某种预言一般。我虽然听不懂,却也竖起耳朵仔细的倾听。说到这里,他忽然一顿。

    大约是半秒钟的沉默。

    然后,他忽然气息一屏,直望向我——他是没有眼睛的,可是我却能够感觉到他在这时候忽然间双眼一亮,直直的投到我身上的视线——这次的视线是真正意义上的视线,绝不是我臆想出来的那千万把利刃,这次的视线带有一种凉凉的,阴阴的气息,却又无分善恶,只是纯粹的黑暗,就如同人死后就被埋在了地里。生前是如何的害怕遭遇这种待遇,但死了之后,却又觉得顺其自然。甚至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安息。

    “你”阿里瓦斯说:“你把他带来了,还有她。”

    “啊这是超脱了世界范围外的人物,他与她游走于不同的世界之间,是比我们这里还要更遥远,更无法到达的地方……原来如此。”

    “这样的遗体自然够得起被利用,实行困死蛊。”

    “但是没有想到他已经是另一层的身份,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吧。利用我们死亡世界的墓地要达到的目的,是再也达不到了——呵呵,去吧,去吧。我从来没有放生过任何一个人过去,但是也从来没有活人能到达我这里。今天不一样,去吧,往前走去,一会儿他就要来了,他是追着你来的,也是为了他,但是,呵呵,我要看着他如何的被灭亡,真正的灭亡。”

294:死亡的世界(十一)

    294:死亡的世界(十一)

    阿里瓦斯也不需要我的回应,自言自语般的说完了这一番话,便在我的眼前自顾自的消失了。

    阿里瓦斯和猎狼一同消失了,周围的腾蔓虽有蠢动,却再也不来攻击我。

    前方的道路一下畅通。

    我深知自己是得了主人的允许,在这个世界里,若是没有主人允许,就谁也走不出去,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心里面想着阿里瓦斯说的话,秘师很快就要来了。他是追着我来的,是发现我离开了自己的幻境吧。他怎么会到现在才发觉呢?

    不管秘师怎样,首先我要找到墓地的中心,找出秘师在这里所藏的东西。

    一具尸体。

    不知为何,我的脑海里忽然掠过穿着黑色女款长袖上衣,头戴黑色丝绸宽边帽的“哥哥”来。

    难道是他?

    妮子叮嘱我要格外关注的人,是他吗?

    我的心怦怦直跳,一股说不上的冲动宛如热血从脚底下涌来——在这个时候,我竟然在一瞬间,忘记了家仇血恨,唯一的念头是:不能让他就这样被埋葬

    阿里瓦斯给了我首肯,这片土地便接纳了我。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我只是顺着脚下的路往前小跑,不一会就到达了一片气氛更为沉重,更为肃穆的地方。

    就是这里。

    一幢被黑暗笼罩的大楼歪歪斜斜的竖立在土地上,楼顶上正对着血红色的一线弯月,大楼里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灯光与生气,似乎早已经废弃了许多年。

    在大楼底下的前一片空地上,一根根的墓碑立着,墓碑处隆起的一个个土包告诉了我这是什么地方,做什么用的。

    没有乌鸦,耳边却仿佛能听到乌鸦发出来的鸣丧一般的嘎嗄声。

    没有风,墓地安静得仿佛连空气都停止流动了,但仍隐约的感受到那在空气中传播的,风吹过空洞口时发出来的呼呼声。

    所有的气氛似乎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但是却如此真实,如此准确的灌入我的毛孔,我的肌肤。令得我不自禁的打起了哆嗦,渐渐的感到害怕起来。

    然而害怕的时间是没有的,秘师很快就能追过来了。

    想到“哥哥”那张出色的俊容中带着的一抹冷漠与孤寂,仿佛他自出生起便不曾与任何人接触,所以拥有了最无法改变和扭转的疏离……我便感觉有些心痛。这般的神色,与我年幼的弟弟曾经一闪而逝的神情,是多么的相像啊。

    想到了这里,我忍住了害怕,从身体里升起了另一股动力与勇气。

    绝不能,让他被埋在这样的地方

    我不知道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又正在发生什么,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他,哪怕只是最微小的一点帮助

    我走向了墓群中央。

    墓碑上刻着的文字我看不懂,这都是一些很远古的文字,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而且就算我能看懂,我也不知道“哥哥”的名字是什么,在墓碑上,秘师会替他刻上名字吗?

    我想应该不会。

    于是我转而寻找没有刻字,或是没有墓碑的土包。

    没有刻字的墓碑只有一处,连墓碑也没有的土包也只有一个。

    一共两个。

    有墓碑但没有刻字的土包在东的那一方,连墓碑也没有的土包在西的那一方。

    “哥哥”的遗体是哪一个?

    我从墓群边的地上找到一把铁铲,铲边上全是黑色的泥土,有的干裂,有的松软,似乎在最近的时间内,也曾被人使用过。

    时间不多了,我不希望挖坟挖到一半,秘师就在我身后出现。也不希望挖到了最后,却发现挖错了坟。

    该选哪个呢?

    我闭上眼睛暗地思考。与其说我在思考,不如我在凭借感觉去选择。

    东方,西方。

    东方,西方。

    东方是主,西主是属。

    东方是升,西方是落。

    升?落?

    生?死?

    西

    是西方

    如果秘师那家伙是用来做坏事的,必然不会把人埋在有“生”力的地方,时间有限,所选的一定不能出错。就算出错,说他脑子秀逗了反着做事的可能性也极低。

    既然他秀逗的可能性极低,那么我选西正确的可能性也就相对极高。

    不论如何,先赌了

    我抄起铁铲子快速到跑到没有墓碑的土包子一方,朝着泥土上就是狠狠的一插。

    泥土果然是松软的。这是最近刚被松动过的痕迹。

    由于挖坟的过程实在太过轻松,那些覆在上面的土松松落落的,就仿佛只是洒在上面的一样,我不由的一边挖一边想到,该死的****,他该不会在将“哥哥”埋下去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又把他挖出来吧。要不这土怎么会这么松呢?

    我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无聊闲出来的猜测,竟然猜对了。

    秘师种蛊毒,却不是种一次就能完成的。尤其是天生就具有神秘力量的人,其自身的体内一直留存着的神力,会自行的为体主进行排毒清理。秘师想要以这具尸囊来控制灵魂,又怎么会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清隽中透出无邪的脸,紧紧闭着眼,睫毛的长度让人瞧了就开始期待那双眼睛睁开后是一副怎样旖旎的画面。

    鼻子的形状非常完美,鼻梁很高,如山丘起伏。

    唇的薄厚适中,略为抿着的嘴角显露出拒人于千里的冷漠。但在这冷漠的背后,他光洁秀美的下额线条与小巧伶俐的耳垂又勾勒出了一种淡淡亘久的孤寂。

    我忍不住想一俯下去亲吻那一抹孤寂,但又怕如此一举会惊动了他的灵魂,亵渎了他的高贵。

    我想我是不够资格去做这个事的。

    当黑色的泥土被拔开,“哥哥”的尸体如期所至的出现在我眼前,一刹那间我仿佛忘记了世界上的所有事情,脑子中盘旋的便只有这一件事情。

    细细的观察他,用视线去抚慰和心疼他。可是一会儿之后,我发现连这样用视线来做出的抚慰,我也不够资格。

    正自黯然失神的当中,我的身后传来了一股浓浓的草药味。

    那味一下子冲入我的鼻腔,立刻变得强烈而且刺激。我的泪腺毫无预警的被刺激到了,眼泪奔流而出。

    我扭过头,只来得及入眼一个漆黑模糊的影子,太阳穴处一阵眩晕袭来,我不知道自己如何就晕倒了。

    阿娣晕倒了。倒在影的尸体旁边。

    影被挖出一半的尸体像是睡着了一般躺在泥土里,阿悌只看到了他的脸,便不知做何的发起怔来。

    直到秘师走到她的身后,也未所觉。

    秘师将阿娣熏晕倒了之后,便静静的立在旁边,不做任何动作。

    我隐藏在他们的身后,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心跳。

    影自来到这片区域后,便从我身边离开了。他告诉我,由于接近自己的尸体,尸体内的蛊毒作用明显,他虽然能强行的运用自己的能量抗衡,但这样一来必会受到秘师背后人物的察觉。目前为止,影的现有身份和我的存在是对方还不知晓的秘密,一旦****了,多多少少会影响我们的进度。所以最好的情况就是他顺应自己的肉身,回到尸体上去。

    秘师往影的尸体上植入的蛊毒本就是为了寻回他的灵魂并加以禁锢和利用的。他被召了回去,不但不被起疑,还可起迷惑对方的作用,查清对方的底细。

    于是乎,影就这么放心的离我而去,回到他自己的身体内了。

    于是乎,我虽然躲在阿娣和秘师的身后,却是形单影只,孤军奋斗的一枚。

    阿娣从困住他的幻境中逃出,秘师迟迟不能察觉是因为我接替了她在那个幻境中迷惑对方。直到他感觉不对了,才在未被揪出前及时抽身。

    可以说,秘师,或是说秘师背后力量,虽未与我正面交锋,却也感觉到我的隐秘存在了。

    他这般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着,是在等我的出现吗?

    虽然看到苦苦寻觅的影的肉身就躺在那里,一半身****了,一半身还插在泥土中,很是让人激动(阿娣这家伙也不把人整个的掘了出来再发呆),但我仍然要竭力的控制着,强忍着,直到最合适的时机,才能一击即中。

    秘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许久,似乎就是为了与我比耐力。

    我的耐力还真不如他,就这么憋着,直感觉到体内的各种响动。肠子的蠕动,废气的流动,想放屁,想放水,还想粑粑。

    可我也还是要忍着。

    实在是万分的艰辛啊

    好不容易啊是不是?大哥求求你就先动一动吧

    我在心中十二万分诚意的恳求着。上天终于感受到我的诚意,十分有好生之德的下令让那个据说是由一团废气组成的秘师人物先动了。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也要动了。

    秘师毫不理会倒在旁边的阿悌,他绕过她,径直的走向了影的肉身。

    一具尸体里有灵魂的存在和没有灵魂的存在是不同的,秘师感受到了影的不同,开始了动作。也许这一刻也是他等了许久的一刻,于是他也不顾隐藏在身后的我的存在,对影开始了动作。

    他举起了右手,右手手指上捏着什么。

    他对准了影的眉心,就要将那东西按了下去。

295:死亡的世界(十二)

    295:死亡的世界(十二)

    不知道秘师手里的是什么东西,可一定不是好东西。再也不能让他往影的身体内加入什么了。

    我跳出来叫了声:“住手”

    为什么我非要等到他有所动作了才跳出来,他不动我就不能先出来呢?这是因为如果我是在他等待着的时候出现,难免不会一出来就踩中什么陷阱。而我在他忙于别的什么事的时候攻其不备的出现,中陷阱的几率很低。

    同时,我也一直在犹豫着一件事。

    首先,通过阿悌,我已经知道面前的这个秘师非人非物,而是一团被什么力量操控着的废气。

    鉴于他的身上有很浓很臭的草药味,所以我暂且将他定性为一团腐烂的植物所滋生出来的气体。

    这个躲在背后的力量非常隐秘和神秘,他借助这团无孔不入,连这个世界里的个个“地主”们也不能拒绝的气体潜入这里做非法的事情——这可以让人猜测,他本人到不了这个死亡的世界,也许,他是一个活人?

    既然这个世界的活人到达不了这里,那么无论这个力量有多么的强大,我面前所需要面对的,也仅只是一团“气”而已。

    只需要把这团气驱散了,我就赢了。

    那么,我该怎么驱散它呢?

    就在这么犹豫的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已经闪现出来特大号的强力电风扇,或是电吹风,或是别的什么现代电器。

    到底该选哪个呢?

    我还没有决定的时候,它已经有所动作了,于是我不得不先跳出来。

    那秘师动作一滞,它的反应是有些迟钝的,之前没有看出来,现在知道了它的底细,自然而然就看出来。毕竟是经过一层操控后,躲在后面窥伺的人物,多多少少总有些反应跟不上。

    我的嘴角一勾,立时间便觉得它那吓人的装扮,阴森阴冷的模样,此刻显得滑稽。

    那背后的人——暂时还是以“秘师”称之。秘师见到突然出现的我,显得有些意外。他低迷中透着某种让人无法形容的蛊惑声音道:“你?一个女孩?”

    他似乎是被眼前的一幕给讽刺到了,带着不屑的语调冷冷的哼哧了声。可那声音还未完全音落,他又收了回去。他的尾音一顿,一种惊讶到不敢置信的口吻说道:“你一个活着的女孩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你是什么人?”

    “阿里瓦斯怎么会让一个活着的人站在这里”

    “你……难道你和青木族有关?不,就是青木族的巫女,也没有站在这里的本事,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怎么会拥有这样的力量……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三次连问我究竟是什么人,可以想见到这个秘师背后的人物,此刻是一副怎样的惊诧,意外,惊喜以及狂热的神情。

    他非常的渴望拥有他所认为的最强大的力量吧。连他也无法亲身踏足的地方,却被我轻轻松松的办到了,如果给他机会,他一定会把我拿来解剖,看看我体内着什么神丹,让他一口吞下后也能拥有随意进出死亡世界的力量。

    他哪里会知道,我只是利用了便利店与阿悌间的联系,才到达了这里。如果没有阿悌,我也是进不来的。

    在阿悌同意与我合作,她助我找到影的尸体,而我助她完成愿望,毁灭教会的那一刻,她就成为了便利店的客户。而她所付出的代价,就是将她的灵魂贡献给便利店,从此成为便利店的一员。

    她与便利店有了不可分割的联系,秘师又将她的灵魂引到了这里,我当然就能趁着这个间隙,悄悄跟在她的身后。

    说起来我一个活着的人站在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便利店+阿悌=我来了。可是我不会告诉他原因。至于阿里瓦斯嘛,我估计他不是不知道我来了,而是知道我是来对付令他以及他们所讨厌的秘师,所以特意绕道,为我行方便的。

    我故作冷酷,冷冷的哼了一声。现在秘师的注意力在我的身上,影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他被困在自己的肉体内,此时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于是我便有些时间仔细的考虑我的便利店中,到底哪样东西适合用来驱散臭味的。

    我摸着下巴,故作深沉,一边过滤脑中的记忆印像,一边道:“为什么把他的尸体埋在这里,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这样一问,秘师的激动情绪似乎就稍稍平复了过来。他沉默了一会,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道:“你不是青木族的人。”

    这是一句肯定而不是疑问。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我也不想就此撒谎。

    我望着他,一言不发。心里面想着,既然他不肯说出目的,配合我,不如就尽早将他散了吧。同时右手伸向身后,暗下默念有词,手指捻动,准备打开随身的便利店门。

    在死亡世界里就是有这个好处。在活人的世界中要想经过便利店,还得去找一扇门什么的,在这里就不同,因为这本身就并不是一个现实意义上的世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个虚幻的,第六感及第七感官的世界。所以我只要在脑海中勾勒出背后有一扇门的形状,就能随时随地打开通往便利店的通道。

    “你和他有关系。”秘师又道。同样是肯定而不是疑问。这话听得颇有点歪义,不过我不想纠正。

    “然而,他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你却突然冒出来——他的灵魂一直游离在外,就连我用招魂术也没有反应——难道说,你认识的是他的灵魂?”

    “你是——”

    差不多了,这个秘师真不是一般的聪明,再让他一句句的问下去,指不定得说出我的真实身份出来。于是我就在这一刻,转过身去吭哧吭哧的,弯着腰又拖又扛的弄着什么东西。

    你是什么,后面没有声音了。也许是他也被我的举动给打断了,正在看我做什么。

    我转过身,手里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风扇头,就是平时在粉店里用餐的时候,人家用来猛吹油烟的那种。立式的,移动方便。也有人摆在大厨房里,一边吹着满头大汗的大厨,一边发出嗡嗡嗡的巨响。

    好吧,我手头的这一个可不是挪用姑姑店里的,这个货真价实的就是我便利店里的东西。上面依附着一个在火场里殉命的员工,有关她的事情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这个电风扇当时将她砸倒压伤了腿,以至于她无法及时逃生。于是她附身在了电风扇上面,电扇虽然被烧毁了,可在事后她又发现自己的男友为自己如何的悲痛欲绝,几乎要跟着她去了。而在这之前,她对他竟然还有误会,于是她感动愧疚之余,为了让男友重获新生,才寻到便利店的帮助,以灵魂交换,祝他此生幸福。

    这是一个甜美的故事。简而言之这个风扇上面是没有怨念的,但其风力的强度可是毫不逊色。在便利店的渐渐修复下,它已经可以称之为焕然一新了。

    秘师的头顶上出现了六个黑色的大点点。即为标点符号的省略号,后缀为一颗水滴型的巨汗。

    哈哈,这当然是我臆想出来的。

    因为当我转过身,亮出身后的大家伙时,我发现秘师似乎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你——很——臭这一点就行了。”

    语毕,我做出胜利者的姿态,轻轻松松的摁下了电风扇的开关。“晓慧,开工了”

    “是的,主人”

    电风扇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当然,电扇的电源早就接上了,接上的是便利店的无穷能量。

    嗡的一声震响。电力强劲,电扇猛吹。

    巨大的风力直吹向了堪堪站在影边上的秘师,嗡嗡声的扇页巨响中,只听到他传来的模糊语句:“你……是……记……住……”

    然后,它就如同千年风化的古尸,在巨风的吹袭下,一点点,一寸寸的分崩碎裂,渐渐的散在黑暗中,连影儿都没了。

    秘师被我吹走了。也许是消失,也许是回去了。谁知道呢,不过既然他能弄出一个废气人来,再弄一个,想来也不是难事。

    我是无法阻止他来到这里的,但我可以将影的肉身带走。

    我走向了半身尚埋在泥土中的影,低头俯视他。他便宛如刚刚睡着了一般,清隽的脸上,紧致细滑的皮肤,秀气的五官,长长的睫毛投下的碎影,带着一丝无邪的稚气。原来这就是影生前的模样。谁能想到当那双眼睛睁开后,是一双多么的冷酷和无情,甚至是带着威胁性和死亡阴影的眼眸?

    我x近了晕倒的阿悌,轻轻将她推醒。

    我嘱咐她,如果想要回到生活中去,就替我把影的尸体从泥土里挖出来,然后背着他,往回路走去。

    做为这件事的代价,便利店可以解除与她签订的协议,让她的灵魂回归自由。

    至于她想要摧毁的教会嘛,秘师已经被我吹走了,影的尸体也不复存在于这个世界。想来背后的人物一定会放弃那一群人组建的团体。那女教主用来迷惑众人的声音,没有了秘师的力量支撑,定然会失去。其余的人,自然也会清醒,教会就这样结束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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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买来的人偶灵验吗?在妮子家的附近,开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这家便利店里只有一个老板,和一只黑猫,妮子很奇怪,为什么这家只有一个人的便利店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连续不停的营业呢?直到她以临时店员的身份加入到这家便利店以后,她才知道,这家店的客人,以及这家店里卖的东西,都很不一般……(感谢月雨流风帮做的风面,非常喜欢,谢谢)灵异便利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灵异便利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灵异便利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