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风云突变
郡主府中,道劫破除之后,残留的大道气息渐渐散去,而天空中的劫云,则在酝酿着气息更加强大的劫难,只见雷光闪现,金蛇狂舞,战鼓擂破,电镜破碎,本该是轰声隆隆,却因为响到了极处,反而变成什么都听不到,只有满天黑云里无穷的金蛇胡乱奔突。
前六重皆被有惊无险的度过,明溪的道劫已至关键时刻,而为了渡过前面六重,不曾有过见识的她消耗元气甚多,若非事前服下了龙气丹,爆增了倍许内功修为,恐怕现在已经油尽灯枯。
可即便真元还有剩余,精神与肉体的疲乏却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明溪郡主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疲倦,连日来高度紧绷的神经,没日没夜的修炼所造成的困乏都在这一刻如潮水涌来,试图淹没她的意识,将她埋葬在黑暗的昏睡中。
只要放纵意志,屈从这股疲倦感,就能美美的睡上一觉,不比再管那些烦心事。
隐约间,似有心魔浮动,扰乱明溪的决心与毅力,耳边呢喃着催人放弃的诱惑语言,直入心房。
然而,她望了望皇宫的方向,感受到激烈波动的元气,以及扩散而出,使得整座王都都为之震荡的余劲,咬了咬牙,露出坚毅不屈的神情,再度望向天穹中的劫云,充满了不服输的斗志。
不远处的一座宫殿上,罗三斜躺在屋脊上,一副没有干劲的惫懒模样。
罗丰自己服下化形丹,假扮成魔罗王的模样,而留下化身来护持明溪的渡劫,虽说他和罗三的性格气质相差甚远,只要稍稍熟悉的人都能轻易分辨出来,但他来到此方世界并不久,根本就没认识几个人,别人又如何确信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个性?
妖族的探子自然也做不到这一点,若单纯从修为和相貌上看,罗三和罗丰实在相差不多。
此刻在罗三的身边,除了七八坛被饮光的酒坛外,还摆着通天古书,作为进一步疑惑对手的道具。
“一先天七后天,利用本命法宝去抵挡先天道劫,自身则去合后天大道,倒是一如既往谨慎的风格,凭小月湖的状态,即便同时迎接两重后天道劫,也有七八成把握。”古书疑惑道。
罗三了一个哈欠:“大道积累不够,有心无力,终究是临时换道,拼凑出八条大道已是极限,事实上接下来的杀戮大道也是借这场人妖大战才临阵完成。”
通天古书提醒道:“你这种松懈的态度没有问题吗?罗丰给你的命令,应该是保护好小月湖,助她安然渡过道劫吧?”
虽然罗三经常会闹出些幺蛾子,喜欢在执行命令的过程中横生枝节,做些跳出局外的事情来,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总能保证完成罗丰下达的指令,而且引发的事态都没有超出罗丰的底限。
以罗三的智慧并不难想到,如果他将事情做得太过分,本体很可能会永远将他禁足,连半点自由都不给他,虽然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一点,可也没必要自讨苦吃。
“放心吧,除去那批躲在暗中偷偷摸摸监视的家伙,没人有闲心在意此处的变化,至于那批妖族的想法,我用手肘都能想到,无非是阻止我去驰援皇宫的战斗。唉,这种程度的对手太无趣了,智者布局当求势,势至而功成,如同博弈不该执著于边角的厮杀,而该综观全局之变化,过分拘泥于细节,恰恰证明那名妖族智者的眼光局限性,唔,不难推断,那家伙必定是只雌妖。”罗三毫无干劲的说道。
通天古书汗颜道:“你这是性别歧视。”
罗三忽而起身道:“无所谓了,只是这样的故事发展未免太无趣了,让我来给这碗平淡的汤羹加点料吧。”
通天古书紧张道:“你想做什么?可千万别自找麻烦,若是叫人影响了道劫,使得诸般努力功亏一篑,罗丰也不会轻轻揭过此事。”
罗三道:“放心吧,若我什么都不做,那群蛰伏在暗中的家伙说不定会因为试探而出手攻击,可只要我做出要前往皇宫的姿态,他们就会将所有注意力放到我的身上,豁尽全力来阻止我,如此反而能令郡主更为安全。”
“真是这样吗?”通天古书狐疑的说道。
尽管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他对罗三的人品抱持十分的怀疑。
罗三不予回应,目光瞥了一眼正拉开古始弓,搭上道逝箭,准备全力破除先天杀戮大道的明溪郡主,嘴角扬起一抹充满期待的微笑,叫人难以揣测他的心思,不知他又在想着何种阴谋。
“来来来,让这场战争变得更激烈些吧!”
他大笑数声,身形斗转,分化出数道血影,有的带着红尘俗世的味道,有的带着征战杀伐的味道,有的则是一片漆黑,充满怨毒的气息,还有的则是散发着原始野性的气息。
细细凝望而去,红尘俗世里面隐隐有城郭乡野、天轮欢聚、爱恨情仇的画面演绎,征战杀伐中则似乎有一个个若隐若现的高大身影在互相拼杀。
漆黑的阴影中,神秘花纹汇聚出了种种狰狞的人脸,有狂怒的面孔,有嫉恨的面孔,有痛苦的面孔,有怨恨的面孔,有诅咒的面孔……众多面孔之后,是一层又一层让人不寒而栗、恐惧非常的地狱景象,内中是无穷无尽的恶鬼,充满永世不得超生的怨念。
罗三运转六道轮回法的部分灵能,激发出幻境变化,反向困住那些藏在暗处窥探的妖将,带着无边乐趣朝它们杀了过去。
……
罗丰以鬼谷法身的变化之能,配合化形丹的效果,假扮成魔罗王几乎毫无破绽,化形丹能变化出魔罗王的外形,而鬼谷法身则能改变内部血肉组织,变得和魔族躯体一模一样,而且他修炼的《万血归渊经》可是堂堂正正的魔道功法,模拟出魔道气息并不困难。
虽说和真正的魔族相比存在差异,但此方世界连魔族都不曾有过踪迹,妖王鬼车又如何分别得出,还将对方的实力当做上一回交手的水平,未曾防备,登时吃了一个大亏。
霸王灭圣第三拳“杀鬼神”一经使出,罗丰的招式虽显生疏,但打出的狂暴拳劲却是实实在在的,只见重重拳影如排山倒海,每一拳都爆发出犹如雷鸣霹雳般的轰然炸响,此起彼伏地连在一起,形成一种暴烈宏大到难以想象的轰鸣声,一时天地色变,铺天盖地的拳劲浪潮已将鬼车完全淹没,充斥在它视野中的只有所向披靡的如山拳影,回荡在耳畔的只有摧魂荡魄的如海拳啸,此外别无一物。
黄泉和屠百灵皆是默契向后推开,避免被拳劲波及,须知罗丰初使此招,于力道控制上并不完善,能发不能收,打出的招招都是阳刚直截的拳劲,没有半点虚招,没有半点取巧。
鬼车意识到不妙,却是迟了半步,凶猛拳劲轰碎它身上幽冥黑气,砸落在它的躯体,登时引发骨裂脆响,连绵拳劲引发一连串的爆裂,直炸得鲜血横飞,妖元暴动,尤其劲力上附着的那股屠鬼杀神,藐视万物的可怕拳意,更是强行止住了妖躯的恢复之能。
同为妖王,鬼车的实力却要比上回罗丰轻易斩杀的土缕强得多,它当机立断,舍弃妖体原相,只见七颗脑袋同时仰天发出尖唳的啼鸣,口出喷出黑气涌动,仿佛来自冥府,携带着死亡沉睡的意志,形成一道水墙挡住后续攻击。
“杀鬼神”的霸道拳劲轰落在上面,造成一道道反复震荡的涟漪,重重积累之下,无数涟漪层层叠加,竟让内中鬼车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而且随着涟漪的不断积累,那水波一般的柔劲,越来越表现出如同海面一般的汹涌澎湃,怒涛如聚,最终应声而破!
妖体被毁,鬼车不得已之下化出人形,乃是一名身穿血红长衣的老妪,苍白面色,身形仿佛厉鬼。
她方以妖身为代价取得一线生机,便要大喊向同伴求救,但黄泉人枪合一,拍马杀到,锐利枪芒直接刺向鬼车要害。
若是分心求救,必然要亡于此枪之下,鬼车无奈,双手搬运幽冥玄力,黑气化作九名怪婴,每一名婴儿的肚脐处都延伸出两条脐带,分别与侧旁的两名怪婴相连,呈现九子相连的怪异形态。
黄泉一枪刺在上面,被刺中的怪婴发出一声非苦非笑的怪叫,身体倏然爆裂,化为剧毒的脓水飞溅而出,逼得黄泉不得不后退。
鬼车见状,稍稍松了一口气,就要再度求救,但五行离合宝光却紧跟而入,和黄泉擦身交替,猛然刷落在剩余的八名怪婴身上!
只听连环闷声炸响,八名怪婴在五行离合宝光下形神俱灭,甚至连自爆后的剧毒脓水也被分解,不留丝毫残余。
怪婴既是鬼车的天赋神通,也是一件法宝,其存在极其怪异,但只要属于物质,就无法抵挡五行离合宝光的分解之效。
可九子怪婴在毁灭前,仍是抵挡了一刹那,替鬼车争取到了闪躲的时间,于是她立即施展遁术,急速逃窜而出,避开宝光笼罩的范围,在先前的较量中她已明白,这道五色光芒固然厉害,但催使起来颇有几分枯涩的地方,而且速度并不快,只要拉开距离,不被碰上就没有危险。
可鬼车刚刚脱离险关,就又有一道拳劲轰掣而来,将她几乎脱口而出的求救声扪了回去,却是罗丰再出神农拳劲。
相比声势浩荡的霸王灭圣拳,这一拳悄然无声,半点微风也未带起,但是这一拳却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雄浑刚劲,是一种若有若无的返璞归真之境,堪称于无声处听惊雷,正因为已经刚烈到了极点,反而不形于外。
霸王灭圣拳终究不是罗丰所擅长的拳法,运使起来徒具威力,却无真意,相比之下,神农拳法他却已经体悟到个中三昧,这一拳才发,一股莫名的震荡感已如涟漪般扩散整个虚空,让一切都变得模糊失真起来。
那并非是视力上的模糊,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空间混乱,似乎万事万物在这一拳之下都变得如缥缈云气般脆弱易散。
鬼车连避三次杀招,三次从生死线上拉回性命,这一回终究是难以躲开,只能是运起全身功力来抵挡。
接触拳劲的刹那,她周围的景物骤起变化,陡然间扭曲变形仿佛变成了一个光怪陆离,如妖似幻的诡异空间,而她躯体也跟着这股扭曲感而变得模糊起来。
片刻后,模糊消散,空间重归清晰,而鬼车则如流星般从高空坠落地面,落地时轰然压碎了一大块假山,将整座庭院砸得轰然一震,已是粉身碎骨,化为一滩肉酱。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罗丰没有平摊己方战力,而是联合黄泉和屠百灵,结成己方最强的组合,甚至为了不给对方逃生的机会,他还特意假扮成魔罗王,从而发动突然袭击,一举重创。
从他暴起发难到鬼车被击毙,整个过程不到十息时间,其余妖王刚刚察觉不对,一切已是尘埃落定。
天子瞥见这一幕,傲视猰貐和毕方道:“看来,局势倒向朕这一边了,论智谋算计,妖族终究劣等。”
鬼车被击杀后,原本平衡的占据就产生了变化,尤其罗丰等人可以腾出手来对付其他妖王,从而产生滚雪球般的变化。
“是么……”
猰貐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声,再出五雷神掌,以万钧之势连绵压去,威能丝毫不减。
天子立身不动,双腿仿佛与大地相连,金色龙影惊吟翱翔,将雷霆攻势尽数挡下。
与此同时,毕方突然身形疾驰,朝着天子俯冲而下,对五爪金龙的威胁视而不见。
尽管心中疑惑,可此时此刻已来不及细想,天子搬运龙气,金色龙影挥舞龙爪,迎面撕向毕方。
下一刻,毕方竟是全然不受龙气影响,毫无滞碍的穿梭而过,双掌轰然压落在满脸讶异的天子的胸口!
第885章 天哀
虽然因突如其来的变故失了先机,可加持了帝国龙脉的天子并不只是强化了修为,皇宫的范围内,所有的元气皆受他的操控,他的精神蔓延在这片虚空中,无处不在,因此在察觉来不及拦截后,他迅速做出反应。
龙气对毕方无效,可不代表对自己无效。
天子立即以龙气加持自身,双腿一沉,勾连下方的龙脉祭坛,整个人稳如山岳,气息浩如汪洋,中掌之后,整座皇宫的地面剧烈抖动起来,仿佛有连串恶浪暴涌,甚至时不时凭地爆炸,炸起漫天滚石,而且其频率和对方的掌劲波动相同。
而毕方双掌按在天子的胸口,风火劲气呼啸而入,却感对手犹如藏于深海之下的海底,任凭海面风急浪涌,自身巍然不动,没有受到半点波及,不仅如此其守势中又蕴含反击之势,毕方每一道掌力的近半力量,都被不断存储积蓄起来,不难想象,一旦等她的气势从巅峰回落,对方就会一次性全数反弹而回,以数拳合一,无可抵御的滔天沛然大力,将她吞没。
“辛苦筹谋了这一击,您以为我会没有后招吗?”
轻笑一声,毕方丝毫没有变招或者后撤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加催攻势,她的掌力以怪异的频率震荡起来,似乎每一掌都是竭尽全力而发,没有留有余力,可偏偏下一波劲力却是更强更重,看似仅有一掌,却瞬息间爆发九十九道掌劲,一气呵成,转眼掌势已如滚雪球般积累到一种无比骇人的程度。
刹那间,积累的劲力爆发出足有裂空排云之势的滔天海啸,上百掌劲融汇归一,悉数爆发,瞬间就将天子吞没!
在万马奔腾般的一番狂轰滥炸过去之后,天子浑身是血的身影从中显现,身上的龙鳞宝甲已是尽数粉碎,但身上的伤势远不如心中的震惊更来得激烈:“为何龙气对你毫无效用?”
毕方反问道:“亲身体会了方才的一掌,你还不明白其中缘由吗?”
“方才的掌功分明是特意针对皇族功体,你又是从何处了解……”天子倏尔想到了答案,脸色遽变,“是弘文!这无用的逆子将皇族的秘密都透露给你了!”
毕方发出百灵的笑声,道:“与虎谋皮,自然就要有被猛虎吞食干净的觉悟,我不仅从他身上逼问出了皇族秘籍,还借助他的身躯,施展寄体之术,暂时性的转化出月神血脉,这便是为何龙气对我无效的原因,同种血脉,自然舍不得下手。”
“不可能,弘文他天生废体,无法修炼灵窍,怎么可能知晓皇室功法的内容?”
“所以说,公公您太过势利了,您的眼中只瞧得见那些对您有用的人,又岂会在意那些被你视作废物的人,五皇子的想法你可曾有过半分在意?明明是嫡亲血脉,有资格继承王位的存在,却因为天生废体而被你抛弃,一直不闻不问,就连他暗中借阅了皇室功法秘籍也不曾在乎——对阴谋暗算他成为废人的三皇子您也不曾有过半点表态。”毕方笑声中带上了几分嘲弄的味道。
“……”天子沉默不语,暗中抓紧时间恢复气力。
“默认了么,果然,您是知道这件事的,但您却未对三皇子有过半分惩罚,只因当时我那可怜的女儿尚未出生,三皇子是唯一拥有月神真血的继承者,所以您搁置了这件事。又或者,在您看来,一名懂得使用心计的人更有资格继承皇位,就像养蛊一样。不得不说,作为一国之君,您是十分称职的,但作为一名父亲,您早已失格!”
毕方双手结印,凌乱纷舞快如飞蝶,妖元涌动间,分化出一寒一热两股强烈气流,旋绕成风,又卷动地上砂石,一时间天地四方全是一片风火怒嚎,泥水翻涌,将一切化为一片无边无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混沌扭曲。
这股混乱的火凤之势遮蔽了一切,也遮蔽了天子的视线与感知,它的屏蔽效果比单纯的黑暗更加深沉,带上了几分先天劫难大道的气息,彷佛所吞噬的不只是光明,还有生命和希望,似乎一切都会遭到毁灭,归于虚无,一股末世衰败的绝望意境四处弥漫。
与此同时,猰貐凝雷成刀,飞弹而出,这些雷霆之刀的走势全无章法,尽是些诡异扭曲的曲线,没有一道直线,显得凌乱不堪,错乱颠倒,缓急不定,自相矛盾,看似破绽百出,却偏偏蕴含无数叵测变数与凶险陷阱,似乎空间也被扭曲,一切远近的概念,全被扭曲篡改。
天子无法感知外界变化,连忙祭出一件皇室至宝,同样是弓类法宝,而且体型比之古始弓更现巨大,足有一人高,弓身包着兽皮,散发出蛮荒的气息。
他运功拉弦一激,便是千万箭矢爆发,仿佛一支军队齐射密密麻麻的箭影朝着四周横扫而出,抵挡住雷霆之刀。
“我说过了,皇室的功法早已泄露,包括公公您擅长用的法宝。”
倏尔间,包裹住天子的风火之势向内收缩,仿佛烈阳殒落,星辰崩灭,凝成一柄长剑,以神惊鬼惧之势竖起斩劈下,气势吞天噬地,灭绝一切,一剑就将天子营造出的万箭领域劈开,所过之处,虚空出现一道深邃无底的裂痕,并伴随着小范围的空间崩裂,地水风火四道肆虐能量如星火燎原般散发开来,宛如水银泻地般向四周宣泄!
天子直面此剑,只觉地、水、火、风分别对应他的筋骨、血液、能量、呼吸,内外感应之下五骸欲散,体内血液沸腾、真气混乱,整个人痛苦万分。
“五皇子的意识消散前,念念不忘的一件事,就是要陛下正面瞧他一眼,永远将他铭记在心!”
剑光闪烁,撕裂虚空而出,刺啦一声,长弓应声而断,而天子的胸膛上也出现一道道长长的剑痕,他仿佛被剑势压倒,整个人向后折去,而鲜血从伤口中抛洒而出。
毕方所说的话,经过先前的气氛营造,也终于攻破了天子的心防,识海中无尽幻象涌动,一时难以自持。
“就是现在!纵使你有千般妙计,本王杀你却只需一计!”
猰貐举掌向天,掌心涌出狂暴无涛的大雷暴,朝着天穹冲去,一时间整个天地,万物都已黯然失色,仅仅余下无穷霹雳电芒闪耀交错,仿佛已化为雷电肆虐的景象。
他反掌向下一按,雷霆奔走,就要取走天子的生命。
“溪漩沉湎凝涟漪!”
蓦地,大量水汽汇聚,在天子身前凝聚出一张透明的镜子,看似只有薄薄一层,内中却蕴藏无穷汪洋的洞天世界,浩大无边,恍若银河,将奔涌来的雷霆尽数吸纳,自身却只是荡漾开一圈圈涟漪,就将攻势尽数化解。
出手者正是司镜柊,她运使了瀛仙宗镇教宝典《天一河图》上的极招,挡下妖皇的夺命一击。
她并没有杀掉钦原,而是和屠百灵、黄泉进行了交替,因为哪怕换成屠百灵和黄泉联手,也未必能杀掉毕方,但两女若再联合九婴和暗师鬼君,就能对钦原形成明显的实力压制,短时间内就能决出胜负,这种战术分配正是一贯的风格。
毕方脸色微变,便要出招抢夺天子的性命,却闻一声:“六道轮回,饿鬼吞业!”
霎时无尽虚空尽被千千万万扭曲的人脸、夜叉、修罗、恶魔、鬼怪所充斥填满,无数巨大的骷髅手臂穿透空间,朝着毕方抓去,更有尖锐哀嚎的魑魅魍魉,要将她淹没,诸般幻象显现,如群鬼疯狂啃噬撕咬、拔舌戮目、开膛破肚、剥皮割肉、断肢腰斩、敲骨吸髓等等惨不忍睹的酷刑,仿佛天地间一切存在的或者能够想象得到的痛苦全部降临,没有任何停止的可能。
“哼,你们终究是迟了一步!”
毕方见此招不容易招接,当机立断,化出妖体原相,张嘴喷吐出炽热炎劲,向天源源而发,使得百里云霄尽皆变色,随后化为整片火雨漫天洒下,将附近的魑魅魍魉,饿鬼夜叉尽数焚烧,连同幻象一起破去。
罗丰梭空而至,对司镜柊道:“你对付这只火鸟,我对付另外一个。”
司镜柊的功体以及冻绝大道恰好能克制毕方的神通,虽然双方修为差距甚大,可镇教宝典《天一河图》擅守在玉洲是出了名的,在所有防御功法中都能排进前三,因此让司镜柊对上毕方,尽管胜算半点也无,但拖延一段时间却不成问题。
另外,之前散播真假谣言的鱼目混珠之计已然成功,在妖族看来,距离魇镇术完成还有六个半时辰,可谓绰绰有余,但实际上仅剩下半个时辰,只要继续拖延,撑过这半个时辰,就能不战而胜。
罗丰打着这样的主意,并不与猰貐正面搏杀,出手时总是预留三分气力,施展的手段全以游走、骚扰、防御为主,更时时刻刻加持阴阳大道,背后浮现生死两界盘,借力打力,转换元气。
猰貐一时间也拿他毫无办法,毕竟阴阳大道最擅防御,而生死两界盘也能将对手的攻势提前化去三成的威能,即便猰貐化出妖体,罗丰仍守得游刃有余。
片刻后,天子终于从失神状态下情形过来,即便被攻破心房,但没有后续的入侵,他的恢复也只是早晚的事情,终究是一国之君,心志的坚定非常人可比。
然而,他身上的伤势,注定他对此战已是无能为力,毕方寄体五皇子,以同钟血脉豁免了龙气的效果,一番奇袭重创了他的心脉,加上人道愿力的副作用,此刻的他切实地感受到自己的修为正在急遽衰减,境界朝着凡人跌落。
他看了一眼战况,知道自己继续待下去,也只是成为累赘,于是拖着伤躯躲入了地下,前往龙气祭坛。
“伪帝死定了,他不仅心脉俱裂,便是识海也被人道愿力侵蚀,将来能侥幸活下来,也是痴呆一个,更别说他活下来的可能不足三成。只要他一死,帝国龙脉就失去了控制者,而一国之君身亡,天子陨落,连带帝国气运也会为之削减,你们的咒术将不攻自破!”
见迟迟拿不下罗丰,又瞧不出破绽,猰貐便先示之以威,想动摇对方的决心,接着便诱之以利:“现在投降,臣服本王,本王可放你一条生路,同样许你一介妖王的称号,并从本王未来的天下中划分出一处封地予你。”
罗丰不为所动,运转阴阳之妙,尤其是《阴阳神霄功》,对付雷属招式时有别样的抗性,道:“只要陛下在临终前,将皇位传给后人,那么帝国有了继承者,国运便不会受影响,而现在,那名继承者刚刚拥有被传位的资格。”
说话间,远处王都的上空,原本积累得无比漆黑的劫云突然消散,而一道人影穿破天空,风驰电掣的朝皇宫赶来。
途中涌出数道修为不弱的气息,分明是被安排拦路的妖将,试图阻挡此明溪郡主的驰援,但几乎是这些妖将现身的刹那,平地窜起数道血影,又反过来将他们截住,令其阻挡的意图慢了一步。
一息的耽搁,明溪郡主便飞临了皇宫,新晋天人的她虽然修为同这批四阶妖王相差甚远,可配合第一皇室至宝古始弓,同样拥有击杀的可能。
但她尚未拉弓,便听到了天子的传呼,于是顾不得战场的厮杀,和罗丰微微一对视,明了战局状况,然后便转身冲入了地底,
顺着密道来到龙脉祭坛,明溪见到了一脸苍白的天子,他的气息十分微弱,几乎摇摇欲坠,明溪还从没有见过这般虚弱的皇帝。
天子抬头瞧了明溪一眼,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胜过绝大部分的金丹期修士,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你很好,不曾让朕失望,过来吧。”
“皇上……”
明溪靠近后,天子用开始变得苍老的手抚摸她的头,用带着回忆的语气道:“自你生下后,朕从没有抱过你,一直以来的关心,也只是出于重视你身上的月神真血,虚伪的亲情。那女人说得不错,作为一名亲人长辈,朕太失格了。”
“明溪知道,您是为了这个国家,付出了一切。”
“顾了大家,却舍了小家,对此朕无怨无悔,即便再来一回,朕还是会这么做。只是对于你、你的父亲和你的叔叔伯伯,朕欠了一句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天子的气息渐渐变弱。
第886章 不准逃避
不曾听闻的道歉言语,明溪默然以对,她依稀记得,即便是站在父亲的坟前,天子也只是说些充满遗憾的感叹,而不曾后悔过去的决定。
在她的印象里,这位永远是强硬的态度,刚直的腰背,不向任何人低头,哪怕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也是以豪迈的语气承认,并认为自己将来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永远充满着自信与骄傲。
可如今,昔日巍峨的身躯,却苍老得宛若即将崩塌。
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枭雄,现在也不过是一名命火即将消散的老人。
“您的苦衷,明溪知道,父亲也不曾埋怨过您,皇族的责任,明溪时时刻刻铭记在心,不敢或忘。”明溪郡主坚定的说道。
然而,天子却摇头叹道:“错了,那是朕强加给你的意志,而非你本身的觉悟,如果有朝一日帝国毁灭,皇族的责任又从何谈起,而你又该何去何从?过去朕留下了诸多的遗憾,但朕从来不曾后悔过,因为这是朕自己决定的道路,朕拼命与人争、与人抢,便是为了争夺这个宝座,坐上后自然也不敢有所怠慢,因为这本色那就是朕所追求的天命,而你可曾想过,自己的天命又是什么呢?”
明溪迟疑了一下,道:“我的天命便是尽到身为皇族的责任,延续您的意志。”
“错了,他人的想法终究是他人的,你将别人的包袱当成自己的包袱背在背上,总有一天你会因为觉得太累,而将包袱扔下。”天子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许,此时朕该说些天伦亲情的故事,动之以情,引发你的共鸣,然后再顺势将皇位传给你,从而让你死心塌地地为皇族的责任奉献一身,延续朕的意志,成为另一个朕。但朕忽然明白了,在死亡即将来临的这一刻,意识到无论自己情愿与否,都必须将肩上的包袱放下,这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让朕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包括以前因为自身狭隘的视角,而从来不曾看到过的景色。”
明溪脸上浮现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一直以来信仰的神像就要崩塌一般,她缓缓道:“您的意思,难道是想否定……”
天子打断道:“说这些话,并不是因为朕觉得自己错了,也并非要否定过往的痕迹,而是想告诉你,别再逃避了。”
明溪忙争辩道:“我并没有……”
“别再说什么皇族的责任了,那便是你逃避的借口!对父亲和母亲恩怨,对作为人妖混血的出身,对自己的皇族身份,你都该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统统用一句皇族的责任来掩盖,那不该是你用来逃避的借口!
孩子,你要记住,从我们诞生于这片宇宙开始,血脉、出身、命数等不同的因素,组成了“我”的存在,正是因为这些因素,才让你有别于他人,成为独立的存在,如果将这些全部抛开,那你与他人又有什么不同?”
明溪茫然道:“证明‘我’的存在,我该怎么做才好?”
“那就要你自己去思考了,或是前进,或是后退,继承皇位对抗妖族也可,放弃皇位转投妖族也罢,总归是要做出自己的决定。不想被命运掌控的唯一方法,并不是逃避,而是反过来去掌控命运,这便是所谓的超脱之道!”
“我不明白……”
“首先,你要学会正面所有的一切,其次,要学会任性……任性便是拥有选择命运的权利,朕这一生没得选择,无法超脱自身的命运,只能在既定的棋盘上来来回回,愿你能走上一条与朕不同的道路,跳出棋盘外……”
天子的声音越来越低,气息细若游丝,他伸出手,按在明溪的天灵,将操控帝国龙脉的权能转移过去:“这是朕唯一能帮你的事情了,愿你做出不会后悔的决定。”
……
皇宫地面上,毕方化出妖体,在几次试探后,发现自身的控火天赋受到对手功法的克制,于是转而换成更为温和,破坏力并不强大的控木天赋,
只见她飞腾间,带起一阵若有若无,仿佛再寻常不过的的缕缕穿林微风,吹动树叶飘落,其中夹杂着点点细如流萤的飞舞金芒,结成带着细微噼啪炸响,如丝如缕的青色异芒,映得阳光明灭闪烁,伴随和煦轻风漂浮、摇曳、流泻。
大地上长出了高大的树木,泥土中开出鲜艳的花朵,便连石墙上也长出了郁郁葱葱的青草,尽管这并非领域,却营造出一种近乎青木领域的效果,万木生长。
一时间毕方仿佛不再是那个象征火灾,能喷吐火焰焚烧大地的大妖,而是在金秋时节,从金叶缤纷的林岸边走出的仙鹤,但在宛若梦境般的美丽背后,存在随时都会爆发的无匹伟力。
五行水生木,虽然不比土克水来得更为直接,可也令司镜柊的术法化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媒介,眼看战局的平衡就要被破坏,忽而一大片黑糁糁的阴沉迷雾随之卷来,笼罩从地面上衍生而出的大片丛林。
只见在充满酸腐、硫磺气味的茫茫迷雾笼罩下,一切景象都随之模糊,扭曲,原本郁郁苍苍的林木随之枯朽,枝叶脱落,树干长出仿佛哭号人脸的丑陋根瘤,渐渐扭曲成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妖异怪影,全身上下怪臂横生,不断蠕动着、盘卷着。
毕方来不及想通其中关窍,司镜柊便展开身法,凭着真元凝聚令残影实化,她的身形每一处晃动,都幻化出无数冲向四面八方而又一闪即逝的残影,从而混淆视听。
而且她的每一步踏下,都会在脚下生出一股寒气急旋的气轮,不仅令原本已经极快的身形速度更上一层楼,而且往往一脚向前踏出,脚下的冰寒气轮却向后急转,带动身形不进反退,身形攸进攸退,飘忽不定,如鬼似魅,穿梭在阴暗鬼变的丛林,避开各方的攻击。
与此同时,司镜柊挥剑反击,斩出一道道足有弹珠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并蕴藏着暗红色火光的剑芒,沿着或直或曲的轨迹,急旋着直射向四面八方,转眼就将阴森恐怖的丛林斩得七零八落。
“可恼啊,又是谁在暗中捣乱?”
之前罗丰曾召唤万千饿鬼入阵,毕方第一时间怀疑到他的身上,转头却发现罗丰正与妖皇猰貐斗得激烈,根本无暇分神顾及其他,诧异间,她瞧见了一道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入了黑暗阴影中。
那身影正是暗师鬼君。
毕方虽然不认得暗师鬼君,却也立即想到,这位明明是在对付英招时出过手,为何又有空余力量来对付自己?她转头望去,却见英招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现出妖体的英招豁尽全力,操控千万道风刃怒啸席卷,切割四方,但先受屠百灵的万财御神阵削弱,然后又被不怕受伤的九婴用身躯全部挡下,全然做了无用功。
同时黄泉催动血之大道,化作一道蜿蜒游动的血芒,配合天蚩魔枪的嚣张气焰,犹如一条背生骨刺的血色长龙一般,翱翔飞驰。
而英招正处后力未继的状态,气势稍稍滑弱,就被凛冽碜礴犹如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森寒枪意所震慑,只见血红枪芒纵横穿梭,锋芒一晃就有一道凌厉血色劲气破空刺出,眨眼间就连绵成了天罗地网,将英招团团包围在内,如同将他围入千军万马之中。
一时间,旌旗如林,十方埋伏,金戈铁马之声响彻四野。
纵横的枪芒在英招身上撕裂出一道道伤口,而伤口处的鲜血又被枪势汲取走,反过来增强了天蚩魔枪的雄威。
英招一声怒吼,妖元爆旋而起,化作向外喷发的龙卷风,将血气枪芒尽数弹开。
但是,被弹开的万千血色枪芒却在另外一处汇聚起来,其威势正节节攀升,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将会爆发致命一击。
英招正欲出手打断,忽感身子一沉,妖元震荡,却是九婴拼命将他缠住,完全无视近距离下的伤害,而英招也通过先前的交手,明白这条九头蛇根本不惧受伤,于是仅暗催功力,将九婴震开。
但这一滞,便给黄泉争取到了最够的时间。
“血荡,狼烟,殇止戈!”
皇宫地面上,毕方化出妖体,在几次试探后,发现自身的控火天赋受到对手功法的克制,于是转而换成更为温和,破坏力并不强大的控木天赋,
只见她飞腾间,带起一阵若有若无,仿佛再寻常不过的的缕缕穿林微风,吹动树叶飘落,其中夹杂着点点细如流萤的飞舞金芒,结成带着细微噼啪炸响,如丝如缕的青色异芒,映得阳光明灭闪烁,伴随和煦轻风漂浮、摇曳、流泻。
大地上长出了高大的树木,泥土中开出鲜艳的花朵,便连石墙上也长出了郁郁葱葱的青草,尽管这并非领域,却营造出一种近乎青木领域的效果,万木生长。
一时间毕方仿佛不再是那个象征火灾,能喷吐火焰焚烧大地的大妖,而是在金秋时节,从金叶缤纷的林岸边走出的仙鹤,但在宛若梦境般的美丽背后,存在随时都会爆发的无匹伟力。
五行水生木,虽然不比土克水来得更为直接,可也令司镜柊的术法化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媒介,眼看战局的平衡就要被破坏,忽而一大片黑糁糁的阴沉迷雾随之卷来,笼罩从地面上衍生而出的大片丛林。
只见在充满酸腐、硫磺气味的茫茫迷雾笼罩下,一切景象都随之模糊,扭曲,原本郁郁苍苍的林木随之枯朽,枝叶脱落,树干长出仿佛哭号人脸的丑陋根瘤,渐渐扭曲成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妖异怪影,全身上下怪臂横生,不断蠕动着、盘卷着。
毕方来不及想通其中关窍,司镜柊便展开身法,凭着真元凝聚令残影实化,她的身形每一处晃动,都幻化出无数冲向四面八方而又一闪即逝的残影,从而混淆视听。
而且她的每一步踏下,都会在脚下生出一股寒气急旋的气轮,不仅令原本已经极快的身形速度更上一层楼,而且往往一脚向前踏出,脚下的冰寒气轮却向后急转,带动身形不进反退,身形攸进攸退,飘忽不定,如鬼似魅,穿梭在阴暗鬼变的丛林,避开各方的攻击。
与此同时,司镜柊挥剑反击,斩出一道道足有弹珠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并蕴藏着暗红色火光的剑芒,沿着或直或曲的轨迹,急旋着直射向四面八方,转眼就将阴森恐怖的丛林斩得七零八落。
“可恼啊,又是谁在暗中捣乱?”
之前罗丰曾召唤万千饿鬼入阵,毕方第一时间怀疑到他的身上,转头却发现罗丰正与妖皇猰貐斗得激烈,根本无暇分神顾及其他,诧异间,她瞧见了一道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入了黑暗阴影中。
那身影正是暗师鬼君。
毕方虽然不认得暗师鬼君,却也立即想到,这位明明是在对付英招时出过手,为何又有空余力量来对付自己?她转头望去,却见英招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现出妖体的英招豁尽全力,操控千万道风刃怒啸席卷,切割四方,但先受屠百灵的万财御神阵削弱,然后又被不怕受伤的九婴用身躯全部挡下,全然做了无用功。
同时黄泉催动血之大道,化作一道蜿蜒游动的血芒,配合天蚩魔枪的嚣张气焰,犹如一条背生骨刺的血色长龙一般,翱翔飞驰。
而英招正处后力未继的状态,气势稍稍滑弱,就被凛冽碜礴犹如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森寒枪意所震慑,只见血红枪芒纵横穿梭,锋芒一晃就有一道凌厉血色劲气破空刺出,眨眼间就连绵成了天罗地网,将英招团团包围在内,如同将他围入千军万马之中。
一时间,旌旗如林,十方埋伏,金戈铁马之声响彻四野。
纵横的枪芒在英招身上撕裂出一道道伤口,而伤口处的鲜血又被枪势汲取走,反过来增强了天蚩魔枪的雄威。
英招一声怒吼,妖元爆旋而起,化作向外喷发的龙卷风,将血气枪芒尽数弹开。
但是,被弹开的万千血色枪芒却在另外一处汇聚起来,其威势正节节攀升,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将会爆发致命一击。
英招正欲出手打断,忽感身子一沉,妖元震荡,却是九婴拼命将他缠住,完全无视近距离下的伤害,而英招也通过先前的交手,明白这条九头蛇根本不惧受伤,于是仅暗催功力,将九婴震开。
但这一滞,便给黄泉争取到了最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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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7章 英魂
皇宫地下,魇镇仪式进入尾声。
李圣谨的气息变得格外虚弱,全身枯槁,皮肤沾着骨头,宛若干尸,然而他的双目却是异常的明亮,仿佛漆黑夜晚中的两颗启明星,透射出摄人心魄的神光,整个人的精气神达到了巅峰,更胜回光返照。
若非亲眼所见,谁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般精神脱离*,彼此差距悬殊的人,其精气神仿佛大日燃烧般,滚滚炽热地翻腾着,散出灼烧灵魂的光与热。
他的头顶上方,诅咒之力涌动,其中夹杂了几分命运大道的气息,而诸般怨毒负面情绪衍化为油锅、火山、寒冰、血池、铜柱、刀锯、拔舌等地狱场景,更有奇形怪状的各色恶鬼,或肠穿肚烂,或有头无面,或有身无头,纷纷挥舞着爪牙,前仆后继地冲向冥冥虚空之中,将属于妖皇猰貐的气息拖向玉柱,使得玉柱中的猰貐虚影变得更为真实。
倏然,李圣谨仿佛感知到了什么,挺拔屹立的身躯一晃,眼帘微合,略带悲伤地呢喃道:“陛下,你竟然先微臣一步……再等片刻,只要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微臣就来见你了,尽那未了的君臣缘分。”
他双手一握,便将悲伤抛却,双足稳如泰山,腰背更加挺拔,整个人的精神不仅没有衰退,反而变得更加旺盛,若说之前是*,如今便是烈火烹油,炽热得叫人无法直视,那副舍身赴义的意志,连鬼神都要为之动容!
玉蟾真人默然看着这一幕,从担任护法开始,他便不一语,整个人充斥着懊悔和自卑的气息,显得颇为阴沉,而且相比李圣谨的坚定不移,他的思绪却是在不停动摇着,脑海中千头万绪理不清,杂念纷陈,几乎如心魔爆一般,若非他修炼的是道家正宗玄功,只怕就要气息暴动,走火入魔。
天子气息的消失,他同样感知到了,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本以为他那忠心耿耿的弟子会为之而难过悲伤,影响到魇镇仪式的进行,孰料李圣谨几乎没有动摇,甚至加快了仪式的完成。
进行到这一步,魇镇术的施法步骤已然完成,甚至连妖皇作为复兴妖族气运的命运之子的命数也被抵消干净,剩下的是猰貐本身的命数,在没有成为命运之子前,他作为一位妖王所拥有的命数,尽管远不如前者来得强大,却也算不得弱小,毕竟能走到这一步的都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人不畏死,天叹奈何……这就是你的意志吗?脱命运枷锁的力量。”玉蟾真人扪心自问,可曾有过这样的觉悟。
眼见魇镇仪式即将完成,上方忽然传来一声惊爆,却是皇宫禁制被人强行打破,一道身形风驰电掣地疾驰而入,携带着熊熊燃烧的红霞,正是毕方!
强逼李士载反水,不仅减少了一名敌人,更解放了两名妖王,从而替代她截住了司镜柊、屠百灵、九婴等等,得以抽身而出,集中力量攻破皇宫的禁制,突入到龙脉祭坛。
毕方瞧了一眼金龙盘旋的玉柱,现被封印在里面的猰貐的身影凝聚得几近完成,度远出先前的估计,不由得露出几分疑惑,可随即想到了缘由,恍然大悟!
“该死,你们在时间上做了手脚!特意放出与咒术仪式攸关的真实消息,来抵消我的怀疑,却在最为关键的时间做手脚,将延误后的时间点透露给我们,从而误导我对时限判断!”
想通来龙去脉后,毕方不由得暗自心惊,这种计策可不像那位人族皇帝和太师李圣谨的风格,分明是出自另外一人之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看似简单,却有奇效。
“可惜,你们仍未完成仪式,终究功亏一篑!”
妖体状态下的毕方扬翅一振,无数火焰翎羽如箭矢飞射而出,带起一阵破空声响,朝着主持仪式的李圣谨齐射而去。
“妖孽休想!”
尽管在自身的认知上陷入迷惘,但玉蟾真人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连忙出手,打出一道赤青黄白黑五色玄光,而且途中越来越大,越来越汹涌,只在短短几个呼吸后,便见万道玄光直冲天际,汇聚成一个巨大涡旋,连空间都被带动着出现巨大的扭曲,将漫天火焰翎羽一裹,便将其抹去,仿佛从世上消失一般。
毕方连连催功,连环交替使用青木神通和赤炎神通,然而五色玄光的中心,呈现的是一种说不清幽暗深邃,还是澄清空旷,无可揣测无以描述的景象,犹如连接了无尽虚空,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元气正被鲸吞纳入其中,到处都在剧烈震动,咔嚓咔嚓的崩碎声不绝于耳,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塌陷,无论是物质还是元气,都像落进无底洞一样被吞没。
“老匹夫,凭你也想拦住我!妖族大兴,此乃大势所趋,亦是天意所向,任何试图违逆天意之人,必将为天道所吞没,沦为蝼蚁!”
毕方虽然心知时间紧迫,但她在功体被克的状态下,与司镜柊大战一场,真元亏损严重,此时竟有力不从心之感,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动用禁术,焚烧体内妖血,转化妖元,随后张口吐出了对妖族而言最至关重要的妖丹!
那颗妖丹半边青色半边赤红,自行流转不息,其威势大得乎想象,方一吐出,整个世界便骤然暗了下来,日月无光、风起云涌,茫茫大地之中涌起无数的响声,这响声仿佛烈焰在熊熊燃烧,又似巨浪在滔滔翻滚,而随着这响声,四面八方都有狂风吹来,风中夹杂着巨石金刀,令人魂飞魄散!
五色玄光试图将妖丹吞噬,但方一吸食,自身便停止了旋转,好似被定住一般,出咔咔的声响,就像磨盘中被放进了无法碾碎的铁珠。
片刻之后,轰然一声惊爆,五色玄光被炸得粉碎,玉蟾真人受到灵力反噬,只觉得一股沛然大力沿着轨迹传来,顷刻间半个身子都被震得麻,五脏六腑一起晃动,脑袋里面嗡嗡作响,差点被震昏过去。
但他心知自己若是被逼开,李圣谨将无人保护,有性命危险,而且此刻压在他肩膀上不仅仅是他徒儿一个人的性命,更有所有人族的命运,魇镇仪式若是失败,无法封印猰貐,人族将再也无人能抵挡妖皇的邪威。
他不能逃,也无处可逃。
玉蟾真人再无保留,狂催体内真元,元婴脱体飞出,全然不顾肉身就在当场,容易沦为致命要害,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周遭元气涌动,汇聚在元婴表面,显化为一尊相貌狰狞的道体,这尊道体虽是人形,但皮肤上却充满了坑坑洼洼的毒疱,看起来就和蟾蜍的皮肤一样,显得甚是丑陋,而且其散的妖气和道气混杂成一团,汹涌澎湃。
“原来,你也是人妖混血。”毕方在稍稍惊愕之后,出笑声,“难怪你如此护着那丫头,不惜甘当奴仆,怕是有同病相怜之感。你既然身怀吾族之血,何不弃暗投明?将来必因此功而受妖皇重用。”
“昔年掌门不在意我身上四分之一的妖血,力排众议,将掌门之位传授于我,此恩此德,非粉身碎骨无以报答!”
玉蟾真人毫不退让,道体一催真元,体表的毒疱全部爆裂,然而溅出的并不是毒液,而是一阴一阳两股各走极端的元气,阴属妖元和阳属道远融汇到一处,顿时生出一股极为强大的涡旋,带动四周天地元气疯狂旋转汇聚。
云霄之上,一道金色的巨大雷电带着炽热暴烈的阳气轰然劈落,穿透地层隔膜,与之相对的,大地深处一股摧肌噬骨的森寒阴气也汹涌而出,两股庞大能量交汇到一起,顿时衍生激荡出惊天动地的可怕威能,狂撼妖丹,震得毕方气五内欲翻,妖丹亦如断线风筝般飘飞到百丈之外。
祭坛前的李圣谨眼见情况紧急,时不我待,竟是竖掌为刀,齐肘斩下自己的手臂,让喷洒的血液飞溅到前面的玉柱上,加虚影的凝实。
而玉蟾真人吸引九天十地之气入体,他的道体的气势全面攀升,浑身闪耀着赤炎雷芒,漂浮半空,须皆如针竖起,威猛如天降雷神,双眸绽放幽碧寒芒,宛若幽冥死神,一寒一热,一阴一阳,两股磅礴气机已将毕方全方位笼罩锁定。
“以阴阳相济的方法将妖元和道元融合,你当真是一名奇才,奈何不明天意,非要与天作对,今日注定是你的死期!”
毕方再度催动妖丹,以刚硬高热的炽热阳劲为表,以柔韧阴寒的青木真气为里,前者烘烤肌肤沸腾血液,后者如冰针向玉蟾真人体内穿刺渗透,针灸一般带来强烈的刺激与酸麻快感,以炽阳化消阴冷妖元,以玄阴勾起道元蠢动,每一次阴阳真气的互挤互撼,都让玉蟾真人感到心头一跳,气机如注,不断流泄,渐渐有****如焚之感。
以阴阳破阴阳!
毕方抓准时机,通体燃起熊熊大火,尖唳一声,宛若火凤凰一样疾驰俯冲而去,同时射出一片片瑰丽无伦的翎羽,纷纷洞穿虚空,忽而幻化明曜白光,忽而化为炽热火球、忽而呈现蔚蓝波纹,忽而灿为黄金厉芒,狂轰向玉蟾道体。
周遭的空气被扰动得犹如沸水般翻滚不休,声势骇人欲绝,方圆数十里之内,每分每寸地方都被疯狂轰炸,绝无半分幸免,仿佛世界末日来临。
玉蟾道体全力抵抗,奈何根基逊色一筹,自身绝技又被破解,终究抵挡不住,被火凤凰正面撞上后,化作一道通天火柱,被焚烧殆尽。
道体眼看就要破碎,他分离激荡体内的妖元和道元,而且这一回不再是使两者维持平衡,甚至恰恰相反,让两者激烈冲突,最终爆,自爆道体,震荡的元气扩散而出,连带着“火凤凰”也一并吞没,扭曲虚空。
下一刻,玉蟾真人的意识回归肉身,玉蟾真人的本体恢复行动,却是仰面喷出一口鲜血,但他来不及顾及自身的伤势,连忙转身看去,映入眼睑的景象,却令他心脏激烈一跳,随后坠入寒冷的深渊。
只见龙脉祭坛上横躺着一具无头尸体,贫乏的鲜血从伤口处流出,而这具尸体又被火焰点燃,正哔哔啵啵的燃烧着。
玉柱中猰貐的身影几近完美,只差一对眼睛还略显模糊,显然,魇镇仪式距离最后的成功仅一步之遥。
但是这一步,便是天堑。
“成、成功了,你们人族的命运终结了!”
毕方大笑起来,虽然同样重伤,但她的伤势比起道体和元婴全部被毁的玉蟾真人,又要轻上不少,尚有战斗的余力,而玉蟾真人连能不能使用术法都尚未可知。
玉蟾真人望着徒弟出师未捷的尸体,默然不语,一股难以言状的悲伤和不屈充斥在心头,涤荡了他心中的迷惘,瞬间抓住了某件从前苦苦追求却总是得不到的东西。
——还要继续庸庸碌碌的活下去吗?永远一事无成?
——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眼前,只要勇敢的踏出这一步!
——人不畏死,天叹奈何!
“……还没有结束。人族的命运,以及我的天命,这一刻正要开始!散我气,祭我体,焚我魂,三清归一元!”
玉蟾真人一掌盖向自身天灵,催动致命禁术,献祭自身精气神,从而暂时性地恢复体力,迅从地上爬起来,大步冲上祭坛,抱起李圣谨的尸体,无视上面的妖火焚烧身躯,大声呼道:“吾徒,你的遗愿,为师替你完成!”
毕方察觉到他的意图,却是阻之不及,眼睁睁看着玉蟾真人抱着尸体一起狠狠撞上玉柱!
刹那间,热血飞溅!
千载修行付东流,一缕英魂荡虚空!
玉蟾真人牺牲自己的命数,补完最后的残缺,玉柱中的身影彻底真实不虚,魇镇仪式终于完成了!--10491+d8z1w+2034371-->
第888章 负罪之箭
仪式完成,玉柱中涌出沛然咒力,似有万丈红尘冲霄,浑浊喧嚣、乌烟瘴气而又有说不出的精彩纷呈、熏人欲醉。
山村城郭、种田打铁、鸡犬相闻、嫁娶离合、天伦恩爱种种幻象浮现,恍若梦魇,一道道无可名状的怪异力量衍化成大手,插入虚空之中,宛如黑白无常的追魂锁链,依循冥冥中的联系,追捕犯人。
蓦地,空间绽裂,一道身影被奇诡的魇镇之力缚住,强行拉拽而回,正是猰貐!
他的表情并没有遭遇突然袭击时的惊愕,而是呈现出一种与人搏杀的专注状态,单手呈爪向前,五指斜向下,就像是身前不远处便是强敌,正要一击抓向对方的心脏,其表情微微扭曲,双眉向内紧锁,任谁都看得出他当时的焦躁心情,既有迟迟无法拿下对手的烦躁,又有不知地下战况的焦急。
猰貐如蜡像般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就像是突然间被人定住后,再被挪移过来,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丝毫不知此身的处境。
纵然是大乘期的妖皇,拥有此方世界最强的修为,也无力抵挡直接对命数下手的禁忌魇镇术。
毕方见状心头一惊,可还没来得急出手,就看见从虚空中被拉出来的猰貐撞向玉柱,并不受阻碍地与内中的猰貐虚影合而为一,使其由虚返真,成为真正被封印的存在。
“棋差一招,功亏一篑……十年的奋斗,百年的筹谋,千年的等待,无数的牺牲,天命难道仍眷顾着人族吗?妖族复兴的希望只是一场镜花水月吗?”毕方茫然无措的喃喃着,仿佛一直以来最坚定的信念被打破,失去了一直追求的目标。
尽管在失去妖皇后,凭台面上的力量,妖族强者并不逊色人族强者,但毕方非常清楚,这种势均力敌只是暂时的,没有妖皇这位此世第一强者的镇压,李士载绝不会再屈从妖族,而凭人族的天赋和数千年积累的功法传承优势,迟早会压倒妖族,重新占据优势,掌握主宰此世生灵的权柄,重演上古生过的历史。
对于人族的实力,她从来不曾小觑,昔年妖族占据绝对的优势,仍被扳倒局面,被迫逐出中原,如今双方拥有相等的条件,妖族就更没有希望。
这几年来,妖族之所以能侵略人族的地盘,逢战必胜,并非是因为妖族增加了多少名妖王,而是因为多出一位妖皇,正是有这位第一强者的坐镇,才能摧枯拉朽地粉碎人族强者的抵抗。
一旦失去最强者,妖族就失去了和人族争霸的最大资本。
“那暗无天日的过去……不!妖族的命运不该永远沉埋在黑暗之中!”
终究是意志坚韧,尽管因为没能阻止魇镇术而受到了沉重打击,可毕方还是迅调整好了情绪,眼神坚定道:“还没有结束,只要能打破这根柱子,便能解救妖皇,而人族亦不可能找出来第二名能够替代李圣谨的人。”
她强忍体内伤势,强催功力,双掌再度衍化出赤青两种光芒,掌心相合后,两种力量彼此相互呼应,以木燃火,在剧烈的摩擦冲突中,激荡出一股倍数激增的庞暴力量,向外猛然爆,很快化为一柄长达数十丈,通体火蛇缭绕的巨剑,剑身燃起一股血红带着无数璀璨金星的火焰。
她豁尽全力,平平朝前猛烈地旋转冲出,剑如轮转,烈旋绞割,赤色剑刃暴起一圈又一圈浑雄耀眼的剑芒,气势如风沙暴飓,烈火焚野,狂风夹杂着无数灿烂星辰,不断迸的爆炸声犹如霹雳闪电,直欲把一切吞噬埋葬。
一时间,耀眼的赤红光芒淹没了一切,不见天,不见地。
烈焰长剑斩住玉柱上,绽放出惊人的光芒,迸的反震力将毕方荡出百丈外,直直撞入山壁之中,劲力甚至挫动了她的脏腑,仰面喷出一口淤血,令内伤加剧。
然而,出现在毕方脸上的,却是一抹笑容。
只因受到这一剑劈砍后,玉柱上出现了一道裂痕,尽管并不明显,约莫不到半尺,但也证明了,凭毕方的能力是可以破坏这根玉柱,打破封印。
至于用蛮力强行打破封印后,会不会累及内中的猰貐,连带着毁灭被封印的肉身,毕方也顾不得了,打破封印多少还有点希望,不打破封印便是半点希望也无,何况有那种秘宝护身,纵然肉身毁灭,只要元神还能保持,猰貐就能重生复活。
略一调整呼吸,顾不得体内伤势,毕方旋身一转,整个人化为一个黄金色的烈焰大鸟,带着怒啸焚风,挟着烈阳降临大地的神威,咆哮着直向玉柱砸去,凡是她经过的地方,全部都被化为火焰。
空气中蕴含的水汽,在与高温烈焰接触的瞬间,就被整个蒸殆尽,沿着火鸟掠过的轨迹,其后方十丈的空间已悉数化为一片燎天之焰。
眼见就要再度生碰撞,一道利芒忽然从旁破空袭来,半途阻击火鸟,这支箭矢上附着的力量并不强大,但是蕴藏一股怪异的力量,能够截取火鸟炎能。
微微一碰后,毕方这一击的威能竟而被削弱了三成,尽管仍具备强大的破坏力,但已不足以击破玉柱的防御,于是她临时调整了方向,将力量都集中瞄准那道裂痕的位置。
只听得一声比雷鸣嘹亮百倍的霹雳炸响,炽烈燃燎的烈焰火鸟如陨星般撞到柱子上,炽烈炎劲如同水银泄地般向四周弥漫,附近的事物,只在接触火焰的一瞬间便枯焚化为一堆根本看不出原型的灰烬,爆开来的火焰与冲击波将数十丈内的基石像纸片一样地扯碎焚毁。
毕方被反震出三丈外,刚一稳住身形,便呕出一口焦热的鲜血,溅在地面上出嗤嗤声响,而玉柱上的裂痕又扩大了一倍,隐隐有妖气从中散溢而出,显然这一击并非做了无用功。
尽管威能远不如上一招,但扩大伤痕跟创造伤痕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难度,后者要比前者难得多,假若没有之前的一剑斩出裂痕,毕方的这一下必然会做无用功,因为她连基础防御都无法击破。
只是终究来了干扰者,毕方连忙转头,就看见了明溪正手持传说中的皇族第一至宝“古始弓”牢牢对准自己,配合气机锁定,令她确信,在她行动之前,必然会有一箭射出。
“看来,他将皇位传给你了……哼,以那人的心思,在他临终前,肯定是说了一大通拉拢你的话,好让你死心塌地的为这个国家卖命。他就是这样的人,亲情、友情对他来说都只是值得利用的道具,有用的时候百般疼惜,没用了便一脚踢开,哪怕是他的泪水,也充满了市侩的味道。”
毕方感应到明溪身上的沉重气息,和天子一样能调动龙脉之力,加持自身功体,于是很快想到原因,毕竟她也确信,以当时天子所受的重伤,注定命不久矣,于是开口说了离间的言语。
假若天子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在临终前用亲情做筹码,从而拉拢明溪,那么当她一语道破后,哪怕明白这很可能就挑拨离间的用意,明溪仍会不可避免的生动摇。
只要一刹那的分心,她就能再次运功出招,在明溪反应过来前先一步击中玉柱,从而打破封印,而从之前的破坏情况来看,只要再有一下,就很可能破坏封印。
然而,明溪握住弓的手没有半点动摇,她的意志牢牢锁定了毕方,且开口威胁道:“下一次,我射出的不再是普通的箭矢。”
她虽然动用了古始弓,但刚刚射出只是寻常的箭矢法宝,而非配套的道逝箭,已经没有完全挥出古始弓的威能,先前利用的更多是《大自在截运妙法》中的神通。
说话的同时,她拿出了最后一支道逝箭,搭上了弓身,并拉开了弓弦——第三支箭用来击破先天杀戮道劫。
“退下吧,这一局,你们已经输了。”明溪冷酷地宣判道。
“不,还没有,局面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仍有一线希望。”
毕方很快收敛失望的情绪,她的心绪也没有丝毫动摇,转头看向玉柱,双目中闪烁的是仍未放弃的斗志。
“没有希望了,古始弓与道逝箭的威能,你是知道的,这一箭你决计挡不住!”
之前尚未晋级天人时,明溪就已用一支道逝箭击杀了合体期的修士,如今她不仅凝聚了道种,晋级了天人,还得到了帝国龙脉的加持。
此时她若再射出道逝箭,毕方哪怕是在完好的状态下,也未必能保住性命,更别说如今重伤疲乏,气力难支,根本没有存活的希望。
毕方眉头一皱,目光先是落在古始弓上,显得有些担心,随后又落在明溪脸上,显得有些难过,最后才回到玉柱上,摇了摇头,道:“你真敢射出这一箭吗?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有亲手弑杀生母的觉悟了吗?你有担下这份罪孽,并背负着它活下去的勇气吗?”
“我会的!”明溪大声道,“母亲你对我有大恩,但是我不能退!父亲、爷爷、玉蟾真人、太师……太多太多的人为这根柱子牺牲,我决不能让你破坏它!这一箭承载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意志,还有千千万人族的命运,即便我没有射杀你的勇气和觉悟,也会射出这一箭,我若在此退缩,又如何对得起他们的牺牲!”
双方都不曾料想到,自十多年前的分别后,母女的初次见面,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然而此刻两人都没有感叹命运捉弄的无奈,有的只是坚持彼此的心念。
大义之前,私情不存!
“母亲,娘,离开吧!没有用的,我绝不会让你破坏柱子的,而你也绝对接不住这一箭,离开吧,你的牺牲毫无意义!”
“痴儿,还不明白吗?到了这一步,你我都已无路可退,你肩负了人族的希望,而我又岂是孑然一身,为了妖族的复兴,已有成千上万的同族牺牲,他们本可以躲在山里静静的修行,却为了相同的信念而站在一起,我若在此退却,他们的牺牲便都白费了。太师李圣谨、玉蟾真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伟人,他们能为大义捐躯,而我又岂能输给他们!”
此时她若再射出道逝箭,毕方哪怕是在完好的状态下,也未必能保住性命,更别说如今重伤疲乏,气力难支,根本没有存活的希望。
毕方眉头一皱,目光先是落在古始弓上,显得有些担心,随后又落在明溪脸上,显得有些难过,最后才回到玉柱上,摇了摇头,道:“你真敢射出这一箭吗?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有亲手弑杀生母的觉悟了吗?你有担下这份罪孽,并背负着它活下去的勇气吗?”
“我会的!”明溪大声道,“母亲你对我有大恩,但是我不能退!父亲、爷爷、玉蟾真人、太师……太多太多的人为这根柱子牺牲,我决不能让你破坏它!这一箭承载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意志,还有千千万人族的命运,即便我没有射杀你的勇气和觉悟,也会射出这一箭,我若在此退缩,又如何对得起他们的牺牲!”
双方都不曾料想到,自十多年前的分别后,母女的初次见面,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然而此刻两人都没有感叹命运捉弄的无奈,有的只是坚持彼此的心念。
大义之前,私情不存!
“母亲,娘,离开吧!没有用的,我绝不会让你破坏柱子的,而你也绝对接不住这一箭,离开吧,你的牺牲毫无意义!”
“痴儿,还不明白吗?到了这一步,你我都已无路可退,你肩负了人族的希望,而我又岂是孑然一身,为了妖族的复兴,已有成千上万的同族牺牲,他们本可以躲在山里静静的修行,却为了相同的信念而站在一起,我若在此退却,他们的牺牲便都白费了。太师李圣谨、玉蟾真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伟人,他们能为大义捐躯,而我又岂能输给他们!”--10491+d8z1w+2035888-->
第889章 莫名的手
原本正在与罗丰交战的猰貐,忽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抓走,凭空消失不见,以猰貐的修为,竟也毫无抵抗之力。
见到此景,在场中正在交手的人和妖皆是一怔,随即想通个中缘由,知道是人族苦心准备的禁术生效,妖族豁尽全力的一次反扑终究功亏一篑,至于为何诅咒生效的时间与预期出现差别,以及冲入地下的毕方为何没能阻止诅咒仪式,这些都已不重要。
在决定一切的结果面前,原因已显得无足轻重,残存的三名妖王想也不想,转头就走。
罗丰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继续追杀,因为相比之下,还是地下的战况更为重要,如果妖皇真的被封印,那么这三个漏网之鱼的妖王也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足为虑,而且相比妖王们一面倒的认为大局已定,他需要亲眼目睹结果后才能放下心来,毕竟还有毕方这一变数,并不能确定万无一失。
另一边,陈士载也停下了动作,看着眼前的局面,他叹了一口气,自知无颜见人,也不辩解自身为何要听从妖族威胁的苦衷,落寞地掩面离去。
饮冰主人梁启笑道:“嘿,这世道够怪异的,正道宗师替妖族卖命,声名尽丧,本尊这样的邪道人士反而成了正义救星,真够有趣的。”
说着有趣,但他并未打算继续待下去,也不打算再出手帮助罗丰等人,见三名妖王率领着存活的妖族大军如退潮般散去,他出一阵邪狂的大笑,身形斗转,遁空消失。
罗丰没有在意,命令九婴、暗师鬼君和魔罗王去追杀逃跑的妖族后,便立即向往皇宫地下,就在此时一道异光从地底下呼啸而出,便要穿梭虚空离开。
他反应迅,身形一闪,追上这道异光,接着返身一拳击在上面,神农拳劲高频震荡,欲将此物震碎,但这股凶猛的震荡劲却如泥牛入海,紧接着更霸道的一股震荡力道反弹而回,竟将罗丰远远震飞。
心中的诧异同时,罗丰并未就此受阻,如意截天手从天灵飞出,转结法印,其掌心好似化为一个巨大的黑洞,方圆数十里内的空气都向着掌心涌去,被吞噬吸收,连空间都转身扭曲。
然而那异光却丝毫不受影响,仿佛穿行在另一个未免,急乱窜的同时每隔两三丈就是一个转折,其轨迹彷佛闪电一般曲折迂回,错杂繁复,幻化成一连串模糊的虚影,而且转变方向的时候度上丝毫没有减慢。
罗丰虽然锁定了位置,但如意截天手却怎么也追不上,哪怕化作巨掌铺天盖地的笼罩抓下,仍被一个转折,从不存在的缝隙间避了过去。
他顿时感应到,这道异光不仅度与反应奇快无比,而且本身笼罩在一个古怪的力场中,这个力场令其能够无视外力干扰,包括空间变化。
电光火石间,如意截天手瞬间扩大千倍,犹如遮天蔽日的乌云,掌心中似有混洞显现,霎时下方气流澎湃,潜劲汹涌,犹如惊涛骇浪,而那道异光正处于巨大涡流气旋的核心,强大的吸力将其牢牢笼罩摄住,并朝掌心扯去。
蓦地,异光破碎,散化如烟,令其附近的光线变得朦胧模糊起来,暂时性地挡住了气流的摄取,并一鼓作气突破了如意截天手的空间封锁,遁空而走,消失在天际。
“居然是一只左手?”
在异光破碎时,罗丰在一闪即逝的时间里瞧见了内中的物体原貌,竟是一只不知源于谁的左手。
“妖皇得到一件秘宝,从而突破了原有的层次,达到了此方世界中谁都不能达到过的境界,看来源头就是这件宝物,依照常理推断,应当就是某位大能的躯体的一部分,流落到了这个世界。唔,一般来说,这只左手的主人既然已被肢解躯体,可见是完败于他的敌人,但这种情况下,他的肢体居然还能存有神通力量,而没有被彻底杀死,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罗丰寻思着,猰貐的样子也不像是被夺舍,可见并不是那种分出一缕意识在肢体上,从而寻找机会夺舍重生的陷阱,也同样证明了这只奇异的左手虽然还蕴藏着力量,但并没有藏着其主人的意志。
这种情况实属罕见,只有那种明明拥有更强的力量,却无法彻底杀死对手,不得已选择将其封印,并分解肢体以防封印破解的情况下,才能生,否则根本没必要那么麻烦。
但当务之急并非琢磨此事,妖族秘宝没有和妖皇一起被封印,证明里面必然出现了变故,如果妖皇也挣破了魇镇术,那情况可就糟糕了。
于是罗丰没有去追那只怪异的左手,转而潜入皇宫地下,由于一路上的禁制已经被毕方破坏,他畅行无阻,快来到了龙脉祭坛前,然后便见到了死在玉柱前的玉蟾真人、李圣谨以及毕方的尸体。
三具尸体,李圣谨身上有焦灼的痕迹,玉蟾真人头部崩裂,毕方则死于胸口的箭伤,再结合染血的玉柱,玉柱上的裂缝,以及被关在里面的猰貐,罗丰很快还原出了事情经过。
他看向还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古始弓,无声恸哭的明溪,用冰冷的语气道:“情绪泄完了吗?泄完了便起来做正事吧,现在的局势还没有好到能让你用一整天的时间来放纵自己。”
“……”
明溪沉默无声,丝毫没有回应,连半点反应都没有,仿佛仍沉浸在悲痛的世界中。
短短一个时辰里,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更亲手射杀了自己的生母,这份打击,即便是那些阅历丰富的老者也未必承受得住,更别说她这样阅历浅薄的少女。
然而,罗丰并没有给她慢慢化解心中悲伤的时间,他甚至步步紧逼,表现得格外冷血。
“妖族虽然退去,但还有一大堆的烂摊子需要处理,想想自己的责任吧,如果不想承担,干脆现在就放弃,不要因为自身的懦弱而连累他人,别人都可以尽情挥霍时间,放纵自己的情绪,唯独你不可以——如果你不先站起来,如何引导别人站起来?”
明溪身子微微一抖,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看向罗丰,无神的双瞳中渐渐恢复了灵性,一把抹去脸上脸上的泪痕,起身道:“先生说得对,现在不是悲伤难过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
罗丰点了点头,问道:“龙脉之力加持在你的身上,看来陛下已经将皇位传给你了,那么他现在……”
明溪没有隐瞒,直言道:“就在方才,皇上已经驾崩,之后太师为妖王所杀,玉蟾真人为全大义,牺牲自我,完成魇镇仪式,将妖皇彻底封印,只是我没能彻底阻止……她的行动,导致封印有些破损,之前曾有一道异光逃离柱子,不知道是否会导致猰貐脱身?”
罗丰道:“之前的那道异光与猰貐无关,贫道曾试图拦阻,但未能成功,不过也确认其本体与猰貐毫无关系,倒是十有*与那件传闻中的妖族秘宝符合。”
明溪皱眉道:“秘宝脱逃,这种情况的恶劣性仅次于猰貐脱身,看来必须尽快派人找回才行,否则若让另一位妖王得到此物,说不定会再度造就另一位妖皇,再度掀起战争。”
“依照贫道的推论,这件秘宝恐怕天生会去寻找强大的妖族,你所担心的事情极有可能成为现实,不过依照猰貐的例子进行推断,即便一位妖王得到了秘宝,他想要突破境界,成为下一位妖皇,至少也要五六年的时间,而这段时间足够我们做很多事情了。”
说话时罗丰没有担忧之色,显得极其平静,仿佛胜券在握,这也是为何他没有去追那件秘宝的原因,与其浪费时间在寻找宝物上,倒不如等宝物找到了主人,将那妖斩杀后再行夺取,如此更为有效。
明溪可是认真学习过玉洲的修行体系,立即猜到了答案:“先生可是打算在这段时间里突破境界?”
罗丰坦诚道:“没错,一旦贫道突破至法相境,便有了和大乘期妖皇相抗衡的实力,与其害怕敌人的力量,倒不如想办法增强自身的实力,这才是王道手段。到时候即便妖族再度起侵略,也绝不会像这次一样被长驱直入,毫无抵抗之力。”
这次妖族的侵略之所以能势如破竹,轻易夺取底盘,很大原因上就是人族这边没有能够正面接住妖皇的强者,导致士气动摇,防线崩溃。
“先生说得极是,但若能防微杜渐,从根源上消灭隐患,还是值得一试,哪怕希望再渺茫。”明溪仍觉得有必要派人去寻找秘宝,若能在妖族得到前先一步截住,就能彻底断去妖族复兴的希望,“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稳定人心。不得不承认的是,我的名望远不能和前皇相提并论,虽说妖族已经退兵,猰貐已被封印,可如果放出皇上已经驾崩的消息,只怕会动摇军心,难得有了一个士气大振,收复失地的机会,也会因此而耽搁。”
罗丰早已想过这个问题,不假思索道:“那便暂时隐瞒皇上驾崩的消息,反正除了你我,并无第三者知道真相,便说太师和玉蟾真人捐躯,妖皇伏诛,当今天子力毙妖王,放出真真假假的消息,纵然妖族察觉其中猫腻,但在他们的立场所说出的话,没有人会相信。”
太师的牺牲虽然也在一定程度上会打击士气,可终究比不得天子驾崩,而且若是将机会运用得好,甚至可以营造出哀兵必胜的阵势。
“可具体要怎么做呢?隐瞒消息不难,但要瞒过臣子却是一件大难事,总不能永远不让皇上现身人前,这么做的话,即便没有妖族来放出谣言,军中也会有人生出疑心,更不要说龙脉之力已经转移到我的身上,有足够修为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明溪为难道。
罗丰道:“此事简单,贫道手中有一种名为‘化形丹’的丹药,可以任意改变人的形貌,因此我们不妨选一人出来假冒陛下,平时都无需出面,只偶尔在臣子和将士前露面,减少暴露的可能。
对外则可以说,尽管击退妖族,镇压了妖皇,挫败了敌人的阴谋,但陛下也为此付出了重伤的代价,需要长久的调养才能恢复,而且因为被挫动了根基,就算恢复也未必能达到过去的高度,于是陛下在深思熟虑后,决定将皇位传给了长孙女,希望你能继承他的意志,抵御妖族的侵略,而他则退居幕后,成为太上皇,从而拥有更多的时间修养伤体。
对于寻常百姓和将士来说,只要皇上还活着,就相当于吃了一颗定心丸,至于本身伤势如何,是否还有力量同妖王战斗,反而是其次。而只要拖过了这段时间,等你渐渐掌握了帝国的权柄,或者二度挫败了妖族的侵略,那便可以公开真相了,有真是的功绩傍身,谁也不敢有闲话。当然,你可以选择一瞒到底,让皇上因为重伤难愈,不治身亡,也未尝不可。”
明溪沉默了一阵,这种做法颇有亵渎皇上的味道,一旦选择隐瞒,那皇上的尸体就不能举行隆重的葬礼,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或者干脆冰封起来,等到可以公开真相的那一天再行下葬。
如果换成今日之前的明溪,只怕是无法做出抉择,但现在经历了那么多,她的心智一夕间便迅成长起来,浑然不将这点事放心上,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在权衡利弊后,很快她便点头同意了。
“事不宜迟,现在便由你我出去安抚人心,顺带宣布妖皇被镇压的消息。”
罗丰说到就做,暂时也找不到其他可以信任的人,于是他拿出一粒化形丹吞服下去,很快形体产生改变,迅变成了前任天子的模样,而且细节处也进行了调整,令他的气息变得微弱,脸色白,俨然一副激战过后,功体亏损严重,身负重伤的模样。
明溪迟疑一下,请求道:“我想安葬玉蟾真人和太师的尸,还有我的母亲……她虽是妖族,是大敌,可我仍不愿见她的尸体被人糟蹋。”
“那就伪造一具假的尸体,或者干脆说她的尸体已经被贫道的坐骑吞食,反正接下来,贫道也打算向殿下你讨要之前几位妖王的尸身。”--10491+d8z1w+2037372-->
第890章 圣邪道体
王都一役尘埃落定,妖皇被封印,镇压于皇宫地底,三位妖王陨落,只余剩下另外三位妖王仓惶而退,顶尖强者的数量比之战争前还有所不如。
妖族大军撤退途中,遭到人族将士的衔尾追杀,因本身就是孤军深入的冒险之举,赌博失败自是伤亡惨重,除禽妖在空中飞行不容易被拦截外,水妖伤亡过半,兽妖更是几近全军覆没,全靠三位妖王戮力厮杀,方才带出些许幸存者。
水族妖王横公大圣本拟来分一杯羹,谁料竟是被崩掉大牙,连带自身家底都损失巨大,他本就与妖族非是一路人,吃了教训后,更是发誓与妖族分道扬镳,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再也不掺合两族大战之事。
自此一役,妖族元气大伤,根基被毁,再无与人族争锋的底气,不仅放弃了所有占据的人族地盘,更收缩到了边荒深处,防止人族逼杀。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人族同样元气大伤。杨破军和李圣谨相继牺牲后,炼虚大宗师只剩下两人,其中陈士载自曝叛族助妖一事,引起轩然大波,可随后有心人便发现其家族中人被妖族屠尽,玄思派门人也仅有少数幸存,消息公开忽,尽管仍有人指责痛斥,但在人族大胜的背景下,倒也无人过分追究。
新继任的女帝大赦天下,下旨宽宥李士载,但其本人却认定要为自己的行为赎罪,发誓要诛尽天下妖族,并亲赴边疆,不再踏入中原一步。
饮冰主人梁启因最后一战搁置往昔恩怨,挺身而出,从而名声大噪,连带往昔邪名都被人们附上了一层“亦正亦邪”的加注,而他本人竟也收敛了不少,没有继续横行霸道,反而在靠近边境的州省建立怀火教,自诩怀火教主,立下规矩,广收门徒,其教旨以对付妖族为主,短短数月就收拢百万教众,声势浩大。
或许人大抵都是如此,有了一个好名声后,往往会开始珍惜羽毛,行事也开始有顾虑,反而是那些索性破罐子破摔的人行事肆无忌惮。
前任皇帝因在此役中身受重创,功体留下隐患,自忖无法在动用皇室秘法,不得不让位于长孙女,自身退居幕后,安心疗伤,渐渐淡出世人的视线。
明溪登基后,在几位大臣辅佐下,渐渐熟悉政事,并履行过往承诺,助罗丰推行六道宗教义,但罗丰另有想法,并没有趁势立宗,只是授下六篇内容限于肉身境的六道宗功法,其中三篇为凡级,两篇为黄级,一篇为玄级。
因受妖祸之害,此方世界诸多修行门派被灭门,断了传承,天人层次的强者更是凋零得厉害,十不存一,而论夯实基础的功效,六道宗的功法要胜过此方世界绝大部分门派的传承,哪怕是那些底蕴深厚的大门派,也仅有那些核心弟子修炼的功法才能与之相媲美。
如今汤昌帝国举国推行六道宗的功法,若放在平日,这是要断人道统,破坏修行界规矩的行为,必然要遭到各大宗门的抵制,甚至那些炼虚大宗师会联起手来,对皇室施加压迫。
这种默认的规矩,无论在哪一方修行世界都有,比如在玉洲时,就没有哪一家修行门派敢这么做,想破坏规矩,除非自家实力能压制其他所有的修行门派,拥有绝对的优势。
然而经过妖祸肆虐,强者们死的死,残的残,坏了根基永远无法恢复的都有一大批,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压逼皇室,更不要说王都一战,皇室布局力挽狂澜,匡扶人道正统,名望正值巅峰,谁也不敢污蔑其名声。
唯二的炼虚大宗师里面,陈士载坏了名声,而且整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根本不关心他事,而梁启刚刚立教,根基不稳,本身走的也是旁门左道,根本不与官方力量冲突,何况他立教之地远离中原繁华地带,哪怕官府要推广功法,也是自上而下慢慢进行,加上如今百业待兴,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花在上面,传到他的地盘不知得等上多久,短时间内没有冲突。
两三年后,许多坚守自家道统的弟子,忽然发现过往那些天赋不如自己的修士,在修炼皇室公开的功法后,进步一日千里,飞速追上自己,甚至隐隐有超越的趋势后,于是就有不少人渐渐动摇了意志,不再坚持,改投门下。
借助官方的力量宣传功法,罗丰甚至不需要付出大力气去推广,就能坐享其成,这股底气来自功法本身的品质,它本来就优于绝大多数修行门派的功法,就像一部绝世宝典,别人都修炼,就你不修炼,那么被别人超越也就是迟早的事情,等发现自己的实力低于平均水准后,很少有人还能坚持不动摇。
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常见的心理,没有人甘愿屈居人下,那些本就身居高位,拥有优越感的人更是如此。
当然,也有少数人仍在抵制,而他们大多是金丹期,以及肉身境后期的修士,因为本身就很难从中受益,除非废去功法,转头重修,但在罗丰没有公布后续修炼法门的情况下,并没有人愿意这么做。
只是这种人终究是少数,掀不起风浪,官府并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哪怕他们公开污蔑六道宗功法的缺陷,也懒得理会。
功法的品质好坏与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无论接受还是反对,上乘功法仍是上乘功法,并不会因为他人的态度而变得劣质。
这就是造势,所谓大势所趋,其他人都在加速向前进步,少数人不愿意前进,一意孤行地选择停留在原地,那就等着被其他人远远抛下,或者为大势的浪潮所吞没。
当然,光凭九篇功法自然做不到尽善尽美,六道宗的基础功法更适合阴属功体者修炼,天生功体偏阳者倒不是不能修炼,但效果上就免不了要打个折扣,因此一种阴盛阳衰的趋势渐渐在帝国内蔓延开。
对这种现象,罗丰并没有理会,常人难免对阴阳功法有所误会,总认为纯阳克邪偏正道,纯阴聚邪偏左道,觉得纯阳功体者必然一身正气,纯阴功体者难免行事偏阴鸷,又或者认为男性偏阳,女性偏阴,除去最后一种稍显正确外,前两种都是误区。
一个正常人都会同时拥有阴阳双重属性,若是单一属性则会失衡,而一个人的正气与否跟他修炼的功法并没有太大关系,除非是那类会影响心智的左道魔功,而纯阳克邪也只是一种偏见,只因邪功多阴属,但阴属功法与邪道却无必然关系。
所谓阳极生阴,阴极生阳,两者并非孤立的存在,何况出自六道宗这等大派的基础功法,早已是玄门正宗,又岂会留下这等巨大的纰漏。
罗丰以化形丹扮演太上皇的模样,在人前出现了几次,稳定住军心民心后,便以疗伤为借口,躲在宫中专心修炼,期间有一两次他感觉自己可能在哪里露出了马脚,被某位精明的臣子看破,但事后并没有被揭穿,只因那些看破的人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知道稳定局面的重要性。
“元婴的修为与我相同,而且他也掌握着所有我会的功法,所以要在公平的条件下战胜他十分困难,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种情况倒是与肉身六重境打开玄牝门时的难处非常相似,按照前人的经验,要么放弃这一步,直接去凝聚法相,要么赌上生死,凭借一点运气击败元婴。
前者不必考虑,后者凶险太甚,以肉身六重境的例子作为参考,可见用什么方法通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达成目的,体验生死只是附带的一种好处,本身并非必要,只要能降伏元婴,便算是真正达到了伏婴境的巅峰。”
如果不降伏元婴,直接去凝聚法相,成功率虽然不低,但需要水磨工夫在元婴上烙下印记,少则数十年,多则数千年,具体和自身积累的深浅有关,以罗丰九先天的积累,只怕得向着万年期限奔去,而且未来所成法相的力量免不了会有所削弱。
而降伏之后,就能彻底掌控元婴的变化,想搓圆就搓圆,想捏扁就捏扁,衍化法相也方便许多。
“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做?看你的态度,应当是从此方世界的修炼体系中得到了灵感,可我怎么看不出来他们这里有什么值得借鉴的地方?”通天古书疑问道。
罗丰道:“方法其实很简单,便是凝练道体,以道体来对付元婴,既然实力相当,那就用境界上的优势来取得胜利!”
通天古书连忙提醒道:“凝练道体可是象征着合体期修士,转换成玉洲的修行体系,便是天人三重法相境,不说你半路转化晋级方式会不会带来隐患,哪怕成功,也许当你凝练出道体后,就直接迈入了三重法相境,不会再给你回到过去,重新降伏元婴的机会。”
“我并非真的要凝练道体,而是借助灵宝派的法门,凝练出一尊只存于识海中的道体,用此方世界的话来形容,就是半步道体,在识海中构建好道体的轮廓,从此距离合体期仅有一步之遥,但一步之遥也意味着我并没有真的踏入合体期。”
罗丰侃侃说道,他早已将个中关系考虑清楚,而且借助造化玉碟的玄能,在造化世界中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将各处细节推演清楚,补上了缺陷。
这种于识海中凝聚道体的法门,本身就是一种精神意志的磨炼,在造化玉碟中试验成功的方法完全可以照搬过去。
没有踌躇,罗丰立即付诸行动,很快在识海中构建出道体的形貌。
这种只存于识海的道体,可以脱离现实的束缚,衍化出只存在于理论上的事物,只要理论上说得通,能够逻辑自洽,便有希望出现。
只见无涯的识海中,显现出两道外貌相同,气质截然不同的身影,却是罗丰和罗三,两人相互对视,双掌掌心贴合,接着各自将单一属性的气息催至顶端。
罗丰选择的是圣极大道,罗三选择的是秽绝大道,两股相互对立的大道气息不断攀升,仿佛在竞逐一般,一方向前抢出一步,另一部就拼命赶超出一大步。
很快两股力量都达到了各自的巅峰,若是正常情况下,此时便会停下升涨的脚步,然而两种大道相互刺激,均是胜出不服输的意志,想要压倒对方,竟是在稍稍一滞后,突破了极限,继续快速向上增长。
本体和化身的心境由安定至枯燥,再转平静,几番转换,逐渐忘却时间,沉心静修,两者四目清亮相对,终究是虚构之物,哪怕气质模仿得惟妙惟肖,可罗三非是真的罗三,因此没有在关键时刻闹出幺蛾子。
双方屏息凝神,罗丰体内的圣元如同川流浪涌,源源不绝流淌至罗三体内,而罗三体内的邪元又同样回馈过去,而无论圣元又或者邪元都是一脉相生,输入后就会立刻融入躯体,并不会产生排斥,如此往复循环,很快产生一种新的平衡。
最后一步,乃是圣邪合并,亦是最为凶险一步,为了这一步,罗丰在精神世界中用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来推演,将成功率提高到了七成,尽管仍存在危险,但他丝毫没有犹豫,毅然向前跨出这一步。
圣邪冲突的刹那,无数亦真亦假的虚幻影像,构成诡异的心魔分袭各自灵台,那是罗三体内一直储藏着的诸多负面情绪,如同洪流一般爆发,几乎势不可挡,与此同时,又有等同彼此根基的力量,相互冲击两人的功体。
若在现实世界里,这必然是九死一生的局面,想活下来得有逆天的运气,但此处是精神世界,一切现象源于人的心灵,有些事物无法改变,必须符合自然运行规律,但精神虚幻之中,却能一念生灭,操控由心。
于是罗丰一念升腾,诸般幻象消散无踪,心魔也跟着凭空消失,剩下需要忍受的,只是彼此的功力冲击,难度锐减。
只见两道身影同时向后仰去,显然是功体受创,但仍是艰难的承受住了第一波冲击,而事实上最难的也是这一波。
在此之后,罗丰和罗三渐渐适应了圣邪双极力量的冲突,竟而开始融合,眼看着两道身影合而为一。
第892章 有教无类
罗浮山,边境之地,因邻接妖族居住的蛮荒,故而人烟稀少,此时正值冬季,森林中的枝枝杈杈都挂着一层厚厚的雪花,远看就像一束束白色的珊瑚,玉洁冰清,玲珑剔透,而树干上的藤条相互缠绕,如同罩上了层层叠叠的大网,也极似暗绿色的海底,一丝阳光也透射不进来。
此处环境虽是优美,但修行资源贫瘠,毕竟天材地宝以及地脉灵气的多寡和环境没有必然关系,真正资源富饶的地方都被中原的人族占去。
中原之所以被称之为中原,并非因为它真的地处世界中心,而是因为它的资源丰富,灵气浓郁,犹如世界中心一样得到天地亲睐,毕竟人族又非傻子,又岂会舍富就贫,他们占据中原土地而对蛮荒地带没有觊觎之心,只是因为蛮荒之地太过贫瘠,没有价值,占据后得不偿失。
不过资源少归资源,只要分享者的数量少了,相对来说每个人得到的份额也会增加,因此倒也不是没有修士来到此地居住,只不过这里常有妖物出没,危险甚重,非胆大者不敢深入。
另外,狩猎妖族也是一项风险大收益大的“买卖”,尤其是那些凝聚了妖丹的妖族,若能擒下一头,转手卖出便是有价无市,故而除去那些在中原被仇家逼得无处生存的家伙外,主张富贵险中求的修士们也常常到此地来试炼,甚至不乏敢一路闯入蛮荒的家伙。
这天下还没有人族未曾踏足的地方,哪怕是在妖族横行的蛮荒,其实也是有人族部落生存的。
黎明初始,夜幕未散,树林里阴暗而寂静,遥远的天际斜角上月光一片皎洁,从没有丝毫云朵遮盖的天空向下望去,一片静谧的原始森林中间,一条如同雄浑山脉般巨大的黑色蜈蚣,正缓慢地爬过,所到之处,树木交错断裂,像是一条巨蟒爬过草地后留下的痕迹一样。
泥土碎石沿着它路过的地方四处迸射,成千上万条巨大的腹足交错起伏地砸向地面,大地的裂缝交错蔓延,像是冰面的裂痕一样四处崩坏。
这种巨大的蜈蚣突然停下了脚步,仰起数十丈长的上半身,吐出一粒虚幻如影的妖丹,趁着这短暂的昼夜交替时间,同时吸取太阴太阳精华,并于体内相互转化。
这种利用阴阳相生的奥妙来吸收的效率,要比单独吸收太阴之力或太阳之力高出百倍,着实不该浪费。
但就在蜈蚣妖吞吐日月精华的时候,忽有一道剑光破空袭来,紧随而至更有两件紫色法宝和雷霆火焰的术法,法宝召唤出一尊尊金色神像,或持金瓜、金杵、金斧、金戟,或御使各种九阶道术,诸色闪耀,光华流转,一时飞沙走石,遮蔽夜月。
“哼,又是几名自投罗网的人族,本大王许久没有进食了,你们来得正好,可以让本大王解解馋。”
这头蜈蚣妖将身子一抖,原本虚幻的妖丹突然凝实,迅速吞入腹中,随后张开了两对薄如蝉翼、晶莹透明的淡金色翅膀,上面花纹古朴奇特、诡异神秘,闪烁着锋锐的气息,胜过普通法宝飞剑许多。
只见这两对翅膀一扬,就有四道金色光芒打出,直奔偷袭而来的飞剑和法宝,这四道金色光芒奇快无比,凌厉锋锐,居然生生将飞剑和紫色法宝绞成了碎渣,而且蜈蚣妖又张嘴吐出毒气,直接将神像和雷霆火焰扑灭。
“不好,它是金丹期的天妖,故意伪装成筑基期引诱咱们上当,快走!”
伴随惊呼声,几道人影各施遁逃手段,在黑暗中飞速穿梭。
“现在想跑,迟了!”
蜈蚣妖的身躯上突然睁开了许多双眼睛,几乎每一节身体都有一对眼睛,而且是类似昆虫的复眼,显得异常恐怖狰狞,接着所有眼睛齐齐亮起,放出上万道黑色光芒,快如闪电般地打了过去,转眼就将那些逃跑的人族修士打翻在地。
其中一人祭出保命法宝,化为一尊高达百丈的金身神像,手里举着一把古朴青伞,并且身体内接连飞出十八尊金色神像,各持手印,金光灿烂,挡在身前,显然是件上乘的宝贝。
然而蜈蚣妖再度射出四道金光,如雷如电,锋锐无比,像切豆腐一般将十八尊神像拦腰斩断,随后势如破竹的斩在古朴青伞上,使得这件法宝黯涩、陈旧,接着金光轻轻一转,就将青伞斩破,正要下落,又遇到一张青色罗网的拦截。
这张罗网的孔眼多如大河之沙,符篆隐现,毫光绽放,本应是剑气类神通的克星,但仅仅只支撑了一个刹那,就被金光划破孔眼。
眼见数人即将殒命,一道黑白流转的光芒从天空中直落而下,担心其他大妖虎口夺食,蜈蚣妖连忙展开瞳术神通,透过光芒觑见来者模样,竟而还是一名人族,当下狞笑道:“泥菩萨过江,还想救人!”
它将身子一抖,恐怖的复眼再度射出漆黑光芒,就要将来者镇压。
孰料,对方转头瞧了它一眼,那眼神太过冷漠,就像是看到一只张牙舞爪的蚂蚁,居高临下的态度丝毫没有放在心上,顿时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感涌上蜈蚣妖的心头,那感觉就和当初它第一次瞧见妖皇陛下时所受到的震慑一般,彻底击溃了它的斗志。
蜈蚣妖翻身就要入地逃跑,但来者轻轻一挥袖,就将所有的漆黑光芒都收入袖中,波澜不兴,接着他伸出右手一抓,半边身体遁入地底的蜈蚣妖竟是倒卷而回,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如乳燕投林一般,主动落入对方的掌中。
“求仙尊开恩,饶了小的性命……”
除去那些上古异种外,寻常动物成精的妖族大多能屈能伸,蜈蚣妖发现自己落入对方掌心后,便难以控制体内的妖气,连一根脚趾都动不了,哪里还不明白是彼此实力相差过大的原因,当即扔下“大王”的尊严,开口求饶。
“金丹期的大妖,也罢,贫道恰好需要一头妖族来做例证,与其找一头小妖从头练起,倒不如寻你这般本身有底子的大妖更方便些,不过金丹期就有些过头了,还是先退回去吧。”
罗丰五指一抓,便隔空从蜈蚣妖体内取出了一粒妖丹,这种手段太过骇人,无论是负伤的几名修士,亦或者瑟瑟发抖的蜈蚣妖,都瞧得胆战心惊,不敢开口。
罗丰将妖丹往背后一抛,一颗巨大的蛇头破地而出,吞下了这粒妖丹。
与此同时,蜈蚣妖感觉自己失去了与妖丹的联系,修为骤降,连带着境界也跌落回去,整个儿的精神也变得萎靡不堪,不过它心中却是窃喜,尽管没了妖丹,修为倒退,但从对方的态度来看,似乎要并不打算夺走它的生命,虽然损失惨重,可能够活着就是万幸的好事。
何况,当蜈蚣妖看向那头体型庞大的蛇妖时,一股与生俱来的阶级压制令它说不出话来,尤其是那股磅礴汹涌的妖气,引出了它发自本能的恐惧感,这种印象和它在以前见到那几名妖王时十分相似,而这更令它震惊万分。
连妖王级数的大妖都主动臣服此人,愿意听此人的命令,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只是蜈蚣妖,就连那几名偷袭失败的修士也在心底里狂吼出了这个疑问。
但他们可不敢出声,毕竟在边境地带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而且对方愿意慑服蜈蚣妖,不代表就一定会放他们走人,须知黑吃黑在边境是很常见的一种事情。
然而,罗丰对他们毫无兴趣,轻轻挥袖解除了他们身上的禁制后,道:“明日卯时,贫道欲在此处开辟道场,广授仙法,愿意来听的,请准时前来,贫道只讲一个时辰,过时不候。烦请几位道友,将此消息传扬出去。”
这几名修士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几乎觉得自己耳朵出现幻听了,这位至少也是合体期大宗师的绝世强者,居然不收任何好处,不开宗立派招收弟子,就这么随随便便将道法讲授出来,这种天下掉陷阱的好事,居然会落在他们的头上,莫非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其中一名剑修小心翼翼的问:“不知前辈对旁听者有什么要求?”
“无,贫道之法,广纳百川,有教无类。”
罗丰话语一落,不见任何征兆,就听见大地轰鸣声,附近的平原和丘陵一下拔地而起,节节攀升,须臾之间,就变成了一座连绵起伏,诸峰险峻,清泉环绕的高山,接着地底再次一动,这座高山就变得灵气盎然,白雾笼罩,若隐若现。
此前在平地上吃草、喝水、飞行的鸟兽鱼虫似乎毫无所觉,继续着各自行动,根本就不知道已经身处高山之中了。
“天地造化伟力!于一念中改变地貌,不着烟火气,这至少得是合体期巅峰才能做到的事情,我果然没有猜错,而且从这位游刃有余的态度来看,他真实的境界只会更高,可到底从哪里冒出这么一位宗师呢?妖祸之乱后,人族惨胜,炼虚大宗师只剩下两人,可这位既不像是嫉恶如仇,逢妖便杀的陈士载,也不像是邪道教主,饮冰主人梁启。”
那几名修士心中惊叹不已,但不敢真的询问身份,在感谢救命之恩后,就转身离去。
蜈蚣妖未得允许,不敢离开,何况此处就是它的底盘,要走也不知该往哪里走,于是只能老老实实的陪在罗丰身边,不敢擅离。
尽管罗丰说了“有教无类”,可此方世界人族与妖族的矛盾要远远大于玉洲,更别说前几年才刚打了一场两败俱伤的战争,故而蜈蚣妖根本没往妖族这边思考,以为罗丰的“无类”只针对人族,即无视对象的性格和天赋。
罗丰也不在意,祭出玄黄废世钵往地面上一罩,蕴藏建木的生之气息的力量注入大地,催生出一片天材地宝,尤其是有一棵需要十人合抱的参天大树,树干的中央被挖空,恰好适合人坐在里面讲道。
翌日,那批被救的修士果然携了数十名修士前来听讲,由于此地靠近边境,凶残的妖兽遍体都是,没有相当的修为者根本不敢靠近,加上宣传时间紧促,故而即便明知有一名宗师要讲法,也集不其太多的人,至于他们几人则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
反正错了顶多只是白跑一趟,对了就是机遇一场,自然不敢怠慢,甚至他们中还有人抱着拜师的念头,一旦这宗师愿意收他们为徒,那就相当于报上了一根大粗腿。
罗丰没有在意场面和人数,直接开讲,他的声音不大,却混合了清朗和低沉两种矛盾的感觉,而且总在听者耳边响起。
所讲内容的难度循序渐进,因此罗丰是从肉身初阶开始讲,换成此方世界的修行体系,便是锻体、养气、筑基。
初时那些来听法的修士都有点不屑一顾,可随着罗丰讲解渐渐深入,他们都不自主了挺直了腰背,整个人正襟危坐,表情专注而沉迷,只觉得罗丰讲的内容直白浅显,轻易就将困扰自己多年但随着进阶就没再管的疑惑一一解答,颇有高屋建瓴的感觉。
其中有几名修士突然意识到,这位宗师所讲的内容,似乎和朝廷所推广的功法有颇多相似之处,堪称一脉相承。
但他们不敢多想,只因听得如痴如醉,根本分不出精力来想东想西,而且更有不少懊悔之人,纷纷觉得当年自己若知道这些经验,只怕早就超过现在的境界了。
遗憾之余,更加专注。
等到金乌越过地平线,洒下金色的光芒后,知道时辰已到,罗丰便停下讲道,对下面一片安静的修士道:“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再来。”
各位修士仿佛从美梦中醒来,怅然若失,但很快回过神,对着罗丰大礼答谢。
在回去途中,有一人突起私心,提议道:“或许,我们可以不再传播消息,反正这块穷地方也没多少人,就算听道的人很少,仙尊也未必会察觉。”
其他人纷纷应和,可同时也在心中想着,这位无名宗师的道行是真非虚,所讲的内容又是深入浅出,更难得的是没有藏私,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其他人可以不通知,自家的亲戚朋友,以及同门师兄弟可一定得通知一下,否则将来被他们知道了,免不了要被戳脊梁骨。
大树洞中,蜈蚣妖壮大了胆子,小心问道:“仙尊,您的道法,小的也可以修炼吗?”
第893章 门派雏形
黎明初起,晨曦微露,通体罩着一层白霜的罗浮山耸入云天.逶迤婉蜒,昂首翘尾,披着光彩夺目的鳞甲,仿佛一条明晃晃光闪闪的银龙,要向蔚蓝的万里晴空飞腾,附近连绵起伏的山岭朦胧欲睡,似要把自己光秃秃的、千沟万壑的躯体,舒展在渐渐放亮的阳光下。
也不知是否附近的灵气有所增长,嵯峨黛绿的群山,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恰好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远远望去,颇具仙气。
忽闻一声钟磬悠扬,回荡在天地间,山谷间的白云受其影响,时而滚作一团团的棉絮,时而化作长长的绫罗,绕着这个山峰飘忽而来,又悠然地从另一处山峰飘忽而去,只见流云奔涌,群山浮动,滚滚的云流翻山而过,直泻深谷,似流水瀑布,气势磅礴,宏伟壮观。
比这幅自然景象更壮观的是下方涌动的人潮,尽管因为地方宽敞,没有出现接踵摩肩的情况,但也可见一片人头攒动,细细观去,不下五千之数。
而距离罗丰初次在罗浮山上讲道,过去尚不到十天。
“张道友,当初不是说好,封锁消息,不让外人知晓的吗?你怎么把太湖门所有人都拉来了?”
“自家师兄弟怎么能算外人?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说了,别人都有资格指责我,就李道友你没资格,我这太湖门满打满算也就五十七口人,你倒好,把全家族的人都拉来,这都百来号人了吧,亏你还有脸说别人不遵守约定,看你背后这支人满为患的队伍,真不知得有多厚脸皮才说得出方才的话。”
“嘿,一开始我也不想的,可仙尊讲的道法太过玄妙,回家修炼的时候不小心忘了布下禁制,被双亲瞧见,你说我能大逆不道的拒绝他们吗?这不是逼不得已吗?”
“编这故事你骗谁呢,鬼才信啊!就算真有这事,也是你故意暴露的。”
……
人潮中不乏类似的争执,彼此推卸着责任,尽管最初数十人原先想的,不过是召集自己亲近之人,未必是全门派的师兄弟,也未必是整个家族里的人,可一个人有朋友,他的朋友也有朋友,而朋友的朋友又有朋友,这种“我只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的保密方式,从来是保不住任何秘密的。
何况不患贫而患不均,或许有那么几个老实人,真的遵守了约定,没有多找其他人,可一瞧见之前商议好的同伴违反了约定,私自带来了其他人,导致心理不平衡,于是也撕碎了协议,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哪里忍得住。
再者,听道者除了这批修士外,还有一群非人的存在,或是智蒙未启的飞禽走兽,或是小有修为的妖族,它们的数量近千,同样是来听道。
自从蜈蚣妖从罗丰那得到了“有教无类”的保证后,便也召来了一干手下和朋友,而为了避免和修士发生冲突,它们全部聚集在东南边的小角落,与修士所待的区域泾渭分明,
最初的时候,因为彼此间的仇恨,双方还发生过冲突,尤其修士们还记得那场伤亡惨烈的战争,看见妖族的时候无不咬牙切齿,更有数人大喊着报仇,打出术法和法宝,发誓要将这批妖族屠杀殆尽。
可双方还没有交手,所有出手者就被扔出了百里之外,一个个头晕眼花,浑身乏力,但并没有受伤,于是双方都了解到,这是来自罗浮仙尊的警告,在他的道场上,不准动武。
无论是人族攻击妖族,还是妖族报复人族,一律禁止!
为此,不少人对罗丰颇有非议,觉得他身为人族一员,居然将大道真理传授给妖族,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出卖,私下里骂过许多脏话。
但不管私下里骂得多狠,第二天这些人仍是会准时来道场听讲。
无他,罗丰所讲的内容实在精妙无比,远超过往自身所学,句句鞭辟入里,叫人不忍放弃。
何况,就因为不想让妖族听见,所以自己不去听,导致修行被妖族超过,这种事怎么想都是只有傻瓜才会做。
对于这批人私下里的龌龊,罗丰没有理会,依旧我行我素,因为他有这样的底气,而且这一决定不容动摇。
有教无类,海纳百川,这其实就是六道宗最根本的教义。
至于其他什么镇教功法,如《六道轮回法》、《四柱神煞经》,又或者六道宗最容易证见的与生死大道相关的诸多后天大道,乃至六道宗弟子经常打交道的鬼道生物,以及绝大多数要修炼的冥属功法等等,全是旁枝末节,并非六道宗的根本。
玉洲上,人族和妖族之间的矛盾并不激烈,也常有妖族拜入人族修行门派的例子,这非是人族宽宏大量,而是屠杀妖族并不值得。
就此世的情况来看,妖族与人族的矛盾无非有三。
一是妖族食人,人之血肉对妖族来说是美食,而且修行者的肉身更是大补之物,彼此既然是食物链的关系,自然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道理。
二是妖丹暴利,妖族的价值过半都在它们的一粒妖丹上,除此以外,尽管它们的某些部位是炼器的上等素材,可相比之下,炼体修士的肉身同样蕴藏雄厚精元,是绝佳的炼器素材,而且修士通常携带有法宝,猎杀修士获得的好处只怕猎杀比一穷二白的妖族要多得多。
三是妖族没有背景,明明猎杀修士的好处不差于妖族,但大家仍会选择后者,只因前者通常会有靠山,加入了某一门派,击杀他会遭到他所属宗门的报复,而大多数修炼有成的妖都是占地为王,很快投靠别人,加上妖族的多样性,彼此功体不兼容,注定它们很难像人族一样开山立派,传承道统,加上人族和妖族是敌对的势力关系,杀了便杀了,即便你愿意放过对方,对方也未必愿意放过你。
然而,这三种原因其实都可以被化解,罗丰所传授的六道宗基础功法,同卫道士的禅渡宗不同,兼容人鬼妖魔,不管是何种族都能修炼,而且这套功法属于玄门正宗,并没有吞噬外物来增加修为的捷径,一旦吃人得到的好处还比不上正常修炼带来的进步,妖族自然没必要冒着得罪门派的危险去吃人。
同样,修炼了这套功法,接受了玉洲的修行体系后,便能彻底摆脱传统的妖族修炼法门,从而改走渡道劫、凝道种的路子,根本不需要妖丹的存在,而没有了妖丹,猎杀妖族就失去了最大的价值,叫人没有动力,毕竟只有利益高于风险,才会督促人去积极行动。
至于靠山一事,罗丰现在打算建立的门派,就是将来托庇妖族的修行门派,令它们不再成为无根之萍。
当一只妖不再吃人,又没有妖丹,还没有像样的法宝时,除非是冤家路窄,否则一般人也没兴趣去猎杀这样的妖族,根本得不偿失,专心些讲,就是风险打过利益,没有拦路夺宝的必要。
“张道友,当初不是说好,封锁消息,不让外人知晓的吗?你怎么把太湖门所有人都拉来了?”
“自家师兄弟怎么能算外人?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说了,别人都有资格指责我,就李道友你没资格,我这太湖门满打满算也就五十七口人,你倒好,把全家族的人都拉来,这都百来号人了吧,亏你还有脸说别人不遵守约定,看你背后这支人满为患的队伍,真不知得有多厚脸皮才说得出方才的话。”
“嘿,一开始我也不想的,可仙尊讲的道法太过玄妙,回家修炼的时候不小心忘了布下禁制,被双亲瞧见,你说我能大逆不道的拒绝他们吗?这不是逼不得已吗?”
“编这故事你骗谁呢,鬼才信啊!就算真有这事,也是你故意暴露的。”
……
人潮中不乏类似的争执,彼此推卸着责任,尽管最初数十人原先想的,不过是召集自己亲近之人,未必是全门派的师兄弟,也未必是整个家族里的人,可一个人有朋友,他的朋友也有朋友,而朋友的朋友又有朋友,这种“我只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的保密方式,从来是保不住任何秘密的。
何况不患贫而患不均,或许有那么几个老实人,真的遵守了约定,没有多找其他人,可一瞧见之前商议好的同伴违反了约定,私自带来了其他人,导致心理不平衡,于是也撕碎了协议,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哪里忍得住。
再者,听道者除了这批修士外,还有一群非人的存在,或是智蒙未启的飞禽走兽,或是小有修为的妖族,它们的数量近千,同样是来听道。
自从蜈蚣妖从罗丰那得到了“有教无类”的保证后,便也召来了一干手下和朋友,而为了避免和修士发生冲突,它们全部聚集在东南边的小角落,与修士所待的区域泾渭分明,
最初的时候,因为彼此间的仇恨,双方还发生过冲突,尤其修士们还记得那场伤亡惨烈的战争,看见妖族的时候无不咬牙切齿,更有数人大喊着报仇,打出术法和法宝,发誓要将这批妖族屠杀殆尽。
可双方还没有交手,所有出手者就被扔出了百里之外,一个个头晕眼花,浑身乏力,但并没有受伤,于是双方都了解到,这是来自罗浮仙尊的警告,在他的道场上,不准动武。
无论是人族攻击妖族,还是妖族报复人族,一律禁止!
为此,不少人对罗丰颇有非议,觉得他身为人族一员,居然将大道真理传授给妖族,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出卖,私下里骂过许多脏话。
但不管私下里骂得多狠,第二天这些人仍是会准时来道场听讲。
无他,罗丰所讲的内容实在精妙无比,远超过往自身所学,句句鞭辟入里,叫人不忍放弃。
何况,就因为不想让妖族听见,所以自己不去听,导致修行被妖族超过,这种事怎么想都是只有傻瓜才会做。
对于这批人私下里的龌龊,罗丰没有理会,依旧我行我素,因为他有这样的底气,而且这一决定不容动摇。
有教无类,海纳百川,这其实就是六道宗最根本的教义。
至于其他什么镇教功法,如《六道轮回法》、《四柱神煞经》,又或者六道宗最容易证见的与生死大道相关的诸多后天大道,乃至六道宗弟子经常打交道的鬼道生物,以及绝大多数要修炼的冥属功法等等,全是旁枝末节,并非六道宗的根本。
玉洲上,人族和妖族之间的矛盾并不激烈,也常有妖族拜入人族修行门派的例子,这非是人族宽宏大量,而是屠杀妖族并不值得。
就此世的情况来看,妖族与人族的矛盾无非有三。
一是妖族食人,人之血肉对妖族来说是美食,而且修行者的肉身更是大补之物,彼此既然是食物链的关系,自然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道理。
二是妖丹暴利,妖族的价值过半都在它们的一粒妖丹上,除此以外,尽管它们的某些部位是炼器的上等素材,可相比之下,炼体修士的肉身同样蕴藏雄厚精元,是绝佳的炼器素材,而且修士通常携带有法宝,猎杀修士获得的好处只怕猎杀比一穷二白的妖族要多得多。
三是妖族没有背景,明明猎杀修士的好处不差于妖族,但大家仍会选择后者,只因前者通常会有靠山,加入了某一门派,击杀他会遭到他所属宗门的报复,而大多数修炼有成的妖都是占地为王,很快投靠别人,加上妖族的多样性,彼此功体不兼容,注定它们很难像人族一样开山立派,传承道统,加上人族和妖族是敌对的势力关系,杀了便杀了,即便你愿意放过对方,对方也未必愿意放过你。
然而,这三种原因其实都可以被化解,罗丰所传授的六道宗基础功法,同卫道士的禅渡宗不同,兼容人鬼妖魔,不管是何种族都能修炼,而且这套功法属于玄门正宗,并没有吞噬外物来增加修为的捷径,一旦吃人得到的好处还比不上正常修炼带来的进步,妖族自然没必要冒着得罪门派的危险去吃人。
第895章 圣邪合力
觑见破绽,陈士载顿时明悟,对方恐怕并未真正掌握这股恐怖的力量,这圣邪对立的双阵强则强矣,却无法运转自如,到处充满破绽,就像刀法中简而有力的直劈,正面硬接自然是觉得锐不可挡,可以身法腾挪,转变下方位,从侧旁偷袭,此招便可轻易破解。
玄思派本就是以“算”闻名,当下陈士载一面竭力抵挡双阵夹击的攻势,一面展开占星之法,寻找此间最大的破绽。
这圣邪双阵乃是罗丰参考了两界十方金刚胎藏曼荼罗大阵,再结合之前圣邪共体的经验,所推演出来一门绝招,将金刚与胎藏两种曼荼罗阵法彼此相合所产生的封印之效,替换成圣极与秽绝两股力量相互冲击所产生的湮灭之效,目前尚不完善,除去自身修为还不足以发挥此招全部的威能外,理论上也存在些许瑕疵,故而他特意拿陈士载试招。
面对这种本身就不完整的招式,陈士载很快便推算出了最大的破绽所在之处,当下发出一声铿锵大喊,举剑向天,身影似乎在一瞬间放大了好几倍,剑身则由飘渺的青绿骤然转化为巍然堂皇的金黄之色,随即又见金中透紫,紫气升腾。
猛然一剑向下斩去,四周澎湃的气浪翻翻滚滚,浑浊阵法所释放的厉光煞气或是迎头碰撞,或是摩擦激荡,纷纷扬扬地爆起一股股璀璨而又幽深的诡异波纹,霎时间将整个天空映照得魔光摇曳,扭曲变幻,仿如梦魇深渊。
凌厉煞气与紫色剑光正面冲撞,隐隐间似有魔头潜伏,魔影重重,纵有辟邪法袍守护,陈士载依旧被强大的煞力刺激得忍不住微微哆嗦起来。
但他并不在意,迅速抽身向着天空退去,仿佛力有未逮,无力抵挡阵法邪力,而实际上却是他牵引着邪阵的力量,朝着天空中的清圣之阵冲去。
双阵并未形成阴阳转化的平和之势,或许有一部分达成转化,但更多的是相互湮灭,先前之所以没有破坏平衡,爆发冲突,只因为双阵都被压抑了力量,释放出的仅为一部分,因此产生的冲突尚在控制范围内,而陈士载的破解之法便是加强双阵输出的力量,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彻底破坏平衡。
果然,邪阵被他斩出的一剑稍稍压制,力量未有削弱,反而因为类似蓄洪般的积蓄,反弹出更加强大的邪力,紧紧追着陈士载,与从天而降的圣力正面碰撞。
双阵交锋中,圣力稍逊一筹,被邪力压制,连带着天空中的清圣之阵也荡漾开一圈圈涟漪,符文变得模糊许多。
若有充足的时间,阵法尚能自行调整,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但陈士载又岂会白白放过这样的机会,当下借势而起,朝着天空斩去,
剑光到处,有七色星芒幻生,发出犹如万雷齐鸣的一声惊天动地巨响,一颗颗流星凝聚成实体,通体流光溢彩,如火焰一般升腾跳跃,蓦地大放光明,犹如下了一场逆向流星雨,砸在清圣阵法上,发出一声声铿锵激越,如珠落玉盘的声响,轻易便将阵法斩破!
随后他返身又是一剑劈落,紫色剑气好似泰山压顶,将下方的浑浊阵法崩裂成符文碎片。
“阵法力量仍需削弱三成,这样才不会给对手借力的机会,在有能力控制双极力量前,必须压制圣邪招式威能,不过若能以圣邪双极之力凝聚法相,或许就能放开手来施为……”
初招失利,没了三分之一的机会,但罗丰眼中没有半点气馁,全然不放在心上,转而思考起如何完善圣邪双极阵。
自从上回体验过圣邪共体那超乎想象的力量后,他便分出许多心神在上面,哪怕明知以目前的修为,远远不可能练成这一功夫,但不妨碍他先行一步,接触相关内容,比如研究圣邪双极合力的招式。
招式的难度比功体要低得多,因为招式仅仅是对力量、大道的运用,属于技巧的范畴,而功体则是改变自身,诚然,就算是圣邪双极合力的招式,罗丰仍难以掌握,所以他再度退而求其次,转而辅以阵法降低难度。
先层层后退,直到将要求降低至自身能够接触的范畴,然后再循序渐进,接触更深层的内容,这便是罗丰做学问的方式。
陈士载显然不知道这一点,只当罗丰为了战胜他,施展了一门连自己都无法掌握的强大极招,而在亲身体验过后,他不敢再有半分小觑,哪怕下一招依然是相同的特性,半点马虎便可能导致落败,于是他决定抢先出手。
虽是订下三招之约,但也没规定他必须一味的防守。
陈士载气息一展,身形陡变,原来他的这具身体也是元婴幻化,当下便衍化为道体,只见点点星象凝聚,勾勒出一尊高贵的帝皇之像,统御众星,手握兵革之险,正是西极勾陈上宫天皇大帝。
不留喘息余地,勾陈大帝方一出现,便凝聚星辰为剑,当头斩落,紫气升腾,让人不由生出俯首膜拜之心,剑气中蕴含着一股堂堂正正,不可置疑的威严与慑服力,如规矩、如章程、如礼法,束缚身体、限制思想、禁锢灵魂。
剑意所指,罗丰有一种举世皆敌,天地不容之感,眼前只见无边无尽的剑气化为一片浩瀚的紫色洪流,内中仿佛有着无尽喧嚣在汹涌澎湃,又似有着千军万马破城杀来,那沉闷的响声似乎一下下踩在心口,要迫人暴心裂胆而亡。
“律令的力量么……”
罗丰感受到自己仿佛被施加了无数严苛的律法拘束,如负重山,神魂也变得凝重起来,不仅无法动弹,无法说话,甚至连呼吸、心跳的自由都要失去。
但他浑不在意,继续测试圣邪双极合力的可能,两股极端对立的气息涌出体外,相互碰撞,霎时迸发出强大的毁灭之能,似要湮灭一切,包括物质、能量、精神,哪怕是陈士载的剑意也被排斥在外,无法进入这一空间。
无数剑气从罗丰身上的窍穴中喷发,并各自携带一种大道之力,或是圣极,或是秽绝。
前者汇聚成流后,如同潜龙升天般巍然升起,一触云霄,立即就发出一声轰天碎云般的焦雷破空,撑起一片金色光芒,雷霆震怒,威势无涛。
后者汇如血河,奔涌而出,黏稠腥臭的血气四处泛滥,黏稠得好似一个泥潭,饱含众生怨恨愤怒等负面情绪的凶残煞气。
两种不同属性的剑气依某种玄奇阵法排列,化为漫空繁星,流光点点,一闪而逝之后,原地已近乎凝固的空气才发出无数凄厉破空尖啸,犹如千万强弓劲弩发出万道利箭,千万声连成一片,就如飓风怒吼般撼人心魄。
并不契合的剑阵,两股至极之力相互激荡,迸发出惊人的能量,内部的冲突被罗丰以魂力强行镇压,勉强维持着阵形,饶是如此,仍展现出无可估量的破坏力。
陈士载所衍化的道体勾陈大帝,奋力斩出的一剑被轻易崩碎,剑意冻结的空间亦被突破,万千剑气迎面荡来,他连出诸般手段,剑气、星芒、雷法交织成一片绚丽的光网,却被剑气轻易撕裂。
道体勾陈大帝又翻袖掷出一对对熠熠生辉的紫金色圆球,上绘风云雷电、金戈铁马之图,随后他有反掌击出数十道绵长夭矫、凶猛霸烈的天雷,各自劈向一颗圆球,半空中顿时炸开数十团映彻天地的耀眼银白漩涡。
紧接着一只只由雷光组成的,形态夭矫飞扬,气冲斗牛的龙虎雷兽、凤凰玄武,纷纷从漩涡中扑出,皆是披鳞带角,毛发可辨,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爪牙掠过,虚空都划起一道道细丝般的炽烈电芒,尽数炸向圣邪双极剑气。
两者相互冲击,圣邪剑阵技高一筹,其阵中剑气一旦被毁灭,散发出的两种大道气息混合后,就会湮灭附近的雷光元气。
在消去八成的剑气后,剩余的两成狠狠钉入勾陈大帝的身体里,接着如元磁共振互引,激荡出弥天雷光与连绵铿锵巨响,把他身体内部炸了个天翻地覆。
好在这是一具由元气构成的道体,而非真正的肉身,陈士载并没有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势,其身形一抖,就将体内的圣邪剑气全部排出,连环的噗噗声,把他的道体洞穿成了筛子,不过下一刻便又恢复如初。
虽是小搓,但陈士载并没有受伤,严格来讲,他还不算落败。
罗丰没有纠结这点小事,而是道:“最后一招,注意了。”
测试完关于圣邪双极合力的两个猜想后,他终于认真起来,打算第三招不再动用那些未完善的招式,而是以半步法相之能,彻底击败陈士载。
双手一招,九乌剑和青暝剑同时纳入掌心,剑意逐渐高涨,汹涌气势混混待发。
眼见罗丰便要出手,半空中的勾陈大帝突然散去,化为陈士载的模样,他颓丧地长叹一口气,道:“第三招不用比了,是我输了。”
下方人群立即发出一连串不可思议的惊叹声,任谁也没有想到,陈士载居然会主动认输。
“真没想到,自王都一别不过匆匆数载,道友的实力便增长到这等地步,陈某自叹不如,先前之约,一切便依道友心意吧,此事陈某不再插手,更在此承诺,今生今世都不再进入这方圆三百里的土地。”
陈士载略一抱拳,当众立下誓言,接着便化光离去,没有再多说什么,行事甚是爽利。
下方的妖族见此情形,明白自己死里逃生,顿时发出一阵惊喜的欢呼,接着又纷纷向罗丰磕头谢礼,能够战胜过去公认最强境界的炼虚大宗师,这样的实力已是属于妖皇的层次,乃是此世绝对的强者,尤其在妖皇猰貐被封印之后。
另外一边,人群中那名告密者瑟瑟发抖,唯恐罗丰通过占算知晓是他在暗中捣鬼,而他也不曾料到,连大宗师的李士载都拿罗浮仙尊毫无办法,甚至被逼得不惜选择大丢颜面的主动认输,这位罗丰仙尊究竟是何方神圣?未免也强得过分了吧!
此时,罗浮仙尊的目光忽而扫向人群,神光锐利无情,告密者陡然一惊,哪怕没有进行视线的交错,他也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而作为一名另类的“叛徒”,他很清楚被揪出后的内奸会受到何等残酷的刑罚。
然而,罗浮仙尊没有对他说一句话,在看一眼后仿佛失去了兴趣,转身入了山洞,气息从世上消失不见。
告密者后知后觉,被吓得软塌在地上,再也没了气力,其他人虽然失望,但也没有表现得这么夸张,而且相比妖族的死活,他们更感兴趣的是罗浮仙尊的实力,能够两招逼得一位大宗师认输,这是何等旷古烁今的强者,若非有妖皇的先例,只怕就要将罗浮仙尊捧上天下第一的宝座。
“降伏元婴后,对元力的掌控更上一层楼,但是因为动用了取巧的手段,我并没有从中得到体悟,伏婴境真正的用意乃是让修士挑战自我,突破自我,在与自身拥有相同实力的元婴交战后,于生死危险中突破自身界限,而我错估圣邪共体的力量,轻易便战胜了元婴,导致虽然达成结果,但失去了体悟的机会。
当然,从收获来看,圣邪共体的灵感的价值,要远远高过一次寻常的体悟,我从中得到的好处更多,只是对黄泉等人,却是得提醒一下,除非是真的无法降伏元婴,否则还是凭自身力量来突破,得到的好处更多,依照正统的法门,一步步走下去。
元婴的控元之能渐渐熟悉,我接下来应该考虑凝练法相了,通常修士会以自己证过的先天大道为核心,辅以其他的后天大道,如果没有先天大道,就以道种代表的大道为核心,但我证见的先天大道足有九条,却是很难分出主次,或许该考虑尝试凝练一尊圣邪共体的法相,而且也得准备对付第三重天劫……”
开辟的洞天福地中,罗丰对外界的反应毫无兴趣,依旧我行我素,并开始推演种种法相,寻找最适合自己的一种。
第896章 天劫降临
一片人烟罕至的山林荒谷中,白雪纷飞如絮,不少山头松顶已是一片银妆,四季常青的苍松映衬着皎洁晶莹的冰雪世界。
荒谷的上空笼罩着一片七彩斑斓的云雾,迷蒙变幻,久久不散,而荒谷中时而狂风大作,黄沙滚滚,时而传出金戈铁马,雷音如鼓,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冲杀不休,呼喝惨叫之声,更是此起彼伏,激起悠悠不绝的空旷回音,令宿鸟惊飞,群兽走避。
荒谷的外围,无数修士翘首围观,中间还掺杂着些许妖修,虽然有一批人在看见妖修的时候免不了露出厌恶的表情,有意的拉开距离,不愿靠得太近,但更多的人已是习以为常,不再介意。
“你们说,岑师弟到底能不能渡过道劫?”
“岑师弟的修为在我辈中能排进前三,照理说是十拿九稳,上个月安师兄不也渡劫成功了?要知道安师兄在九重境的弟子中,实力是排名下游的,他都能成功,没道理岑师弟不行。”
“话不是这么说,安真人成就的是地阶元丹,事先用幽冥鬼石、黄泉花等布置好了阵法,而且他渡的道劫也不过五重,能成功并不奇怪,可岑师弟要证的是天阶元丹,不能借助外力,而且他引发的道劫足有七重,是迄今为止最多的一人,论困难凶险不知高出安师兄当初的道劫多少倍,两者怎么能相提并论?”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我还是觉得岑师弟一定能渡过道劫,当初他拜入罗浮山比最初的那批弟子要晚上一年,可现在却是第一个引发第三波道劫的人,他的天赋可说是这一代弟子中最高的。”
“嘁,你怎么不说,他拜入罗浮山的时候就已经接近金丹期了,本身修为就高,只差临门一脚,迅速引发道劫晋级天人也不足为奇,仙尊不是说过了,他所传授的法门虽然与主流法门不同,可同样是旨在修行,万法殊途同归。”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道理说得再多也不如现实更有说服力,仔细看吧,岑师兄已经渡过第五重道劫了,不过看他的模样,似乎耗元过半,而接下来还有更为强大的两重道劫,能否渡过尚在两可之间。”
……
众人议论中,天空中的道劫已经来到了最后一重,变化渐趋激烈,只听得闷雷一个接一个地连响,震耳欲聋,又有倾盆大雨瓢泼而下,使得地面到处都是泥浆飞溅,五丈之内雨水茫茫,难见景物。
而这幅雷雨轰鸣的景象只出现在劫云笼罩的方圆十里内,一旦踏出十里外,便是万里晴空,不见浮云。
随着雷声越来越大,黑云中电光流转爆闪,一条条电龙电蛇密集交错,宛如电网,令人触目惊心。若是有人凝功远眺,并抵受住雷霆强光,就能发现在每一次一闪即逝的雷光闪耀间,电网中呈现出许许多多的的人景虚影,明灭闪烁,如幻似真,仿佛强烈的电光穿透了虚空屏障,如同显影般将其他世界的境况呈现出来。
“这就是第三波道劫的威能!论破坏力都快赶上第一波三重道劫的总和了!”
说话者已经祭出法宝,罩住周身,抵挡瓢泼而下的暴雨,可仍被一道又一道劈下的雷霆震得心旌摇曳,难以自持,有一种赤身裸体站在烈日下,经受暴晒的感觉。
“真正恐怖,不愧是以破坏著称的雷电大道,这后天大道就已强大如斯,真不知道传说中的先天大道是何等威势?”
“不知道罗浮仙尊有没有证见先天大道?另外依照仙尊所授法门,九重道劫对应九品元丹,不知道他凝练的是哪一品?”
“比起元丹品阶,我更在意仙尊究竟是天人几重境?照理说天人四重对应炼虚期,仙尊能轻易击败陈士载,应该也是天人四重才对,但仙尊所授的法门,中三品元丹不弱于正常金丹期修士,上三品更是不亚于那些大门派出身的顶级金丹修士,如果再证见了先天大道,只怕还要胜出半筹,这样一算,仙尊就算只有天人三重,战胜陈士载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种事情大伙已经讨论很多遍了,根本没个结论,除非仙尊亲自开口,否则咱们讨论得再多也只是瞎猜。现在还是更应该关心……快看!劫云收缩,岑师弟要合道种了!”
天空中,一道道雷电就像是被砸破的水缸里的水,纷纷朝着洞口的位置回旋而去,被尽数吸纳。
合道种不比渡道劫,没有激烈的搏斗,唯有对自身“器量”的考验,虽只短短几息时间,凶险却是不足为外人道。
片刻后,天上雷霆消散,大雨停歇,天地之间变得一片漆黑,安静了下来,无比的空寂,只剩下四面山峰上电光一闪一闪,发出滋滋的声音,如此突兀地由极动转为极静,让许多人都适应不过来。
下一刻,一道折形雷霆轰掣云霄,撕裂黑暗,突然爆发的轰鸣声吓了所有人一跳,在炫丽光芒中,一道人影缓缓从空中落下。
此人衣服褴褛,身带血迹,满脸沧桑,虽然模样看上去颇为狼狈,但脸上却洋溢着压制不住的欣喜,其目光锐利,隐隐有电蛇流动,全身散发一股精悍凌厉之气,叫人难以直视。
“岑师弟成功了!他成功渡过道劫了!他是第一个证见上三品元丹的天人修士!”
“罗浮仙尊所讲述的上古修炼法门果然行得通!以身合大道为种,凝练大道气息为金丹,这可比用自身元气凝练的金丹更加强大!”
众人欢呼雀跃,发出一阵庆贺声,便是妖修们也纷纷面露喜色,一些性格粗犷的妖修更是大声咆哮,好似礼炮般在山谷间回荡。
蓦地,半空中刚刚渡劫完毕的岑真人向前伸手一抓,一条条水桶粗的雷电凝聚成耀光烁烁的鹰爪,朝着一处山壁轰然击去。
只听一声惊爆,那座大山就被轰了个对穿,留下巨大的五指爪印,截面处还有丝丝电流盘旋。
在场众人见得此景,不由得发出一阵阵抽气声。
“这是罗浮仙尊传授的‘截运九式’中截地式!没想到以天人修为施展出来,居然有这般威能,恐怖如斯!”
“金丹期修士借助上乘法宝倒也能达到相同的程度,不过岑师弟可是单凭自身力量做到的,这便超乎想象了,借助大道之力,武道展现出来的破坏力丝毫不逊色术法,而且截运九式随放随收,论速度论可比术法快得多了,更容易掌控。”
《截运九式》是罗丰参考《大自在截运妙法》所自创的一套功法,因为招式变化借鉴了《如意截天手》,省去了推演完善的时间,所以只用了三年的时间,便创作成功,勉强算是半原创。
这门功法包容武修、器修、术修、任何人都能从中找到适合自身的招式,反过来要将它学全也是极为困难,除非像罗丰这样三法同修,又或者拥有其他的取巧手段。
《截运九式》本身的品阶堪堪触及地级,而且由于它的基础来自《大自在截运妙法》,所以对修炼者的修为放宽了要求,并不强求必须具备天人层次的根基,基本上肉身境七重就有资格修炼,另外罗丰还用了分拆之法,将这套功法分拆出凡级和黄级的内容,适合低阶修士修炼。
事实上,罗丰讲道的内容,尤其是对大道的阐述,大多源自《大自在截运妙法》,关于实际的心法修炼,则是以六道宗的功法为基础,顺带结合了《太清阴阳宝录》的内容,毕竟此方世界道法盛行,对阴阳大道的接受能力要远胜过其他。
罗丰自身所学甚杂,如果以他的体悟为基础进行大道阐述,只怕所有人要听得云里雾里,分不清究竟走哪一条路才是最好,与其如此,还不如让选择变得单一些。
《大自在截运妙法》也是堂堂天级经文,内容博大精深,便是罗丰也不敢说自己已经参透,足够作为一个门派的道统之基,另外他也藏了几分长远考虑的心思,可不打算让自己种下的树苗半途夭折,须知明溪修炼的道法根本也是这部经文,方便将来接替他的位置,尤其是在他离开此方世界后。
众人见识到了上三品元丹的实力,哪怕只是小试牛刀,他们在恭喜岑真人的时候,也更加坚定了踏上这条路的决心。
毕竟相比原来千篇一律、万人一条路的金丹凝练之法,渡道劫在选择上更加多样化,弱者可以选择引发更少的道劫,而强者则选择引发更多的道劫,挑选相宜的难度,保障成功晋级天人的把握,另外,每个人都可以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大道,从这点来看,倒是更贴近本心。
若是依照传统的法门修炼,大门派的修士因为能享受到丰富的资源,所以凝结金丹要比那些二三流门派的修士更加容易,成功把握也大得多,至于那些散修就更加艰难了,或许他们一辈子也未必能凑齐凝练金丹的资源。
可换成渡道劫,希望就大得多了,至少引发道劫不需要积累资源,而且凝结元丹的源泉来自三千大道,不需要自行收集,哪怕于修行上,资源多者更占优势,可单独拿道劫来说,彼此并无差异,比较起来更为公平。
当然,能否渡过又是另外一回事。
而且相比传统的法门,渡道劫就增加了许多危险。凝练金丹失败,自身修为仍在,顶多受些伤,疗养之后可以从头再来,而渡劫失败,下场十有八九便是魂飞魄散,哪怕中途被人救出,最好的结果也是根基尽废。
“宁可拿性命搏上一搏,也不要一辈子毫无希望,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那些品尝过修行艰苦的散修们纷纷下了决定,没有丝毫犹豫。
哪怕再危险,至少有机会迈向前方,而不像原来,明明路就在那里,却因为受限天赋、资源等问题,永远无法向前,眼睁睁的看着其他小辈超越自己。
就在此时,原本劫云散去后,变得明亮的天空突然就黯淡了下来,宛如黑夜降临,转瞬间已是铅云低垂,而且越积越厚,距离地面竟然不足百丈,黑压压的让人心里压抑非常。
紧跟着,一道银白色的巨大闪电毫无征兆地从低沉漆黑的铅云中窜了出来,像是一条灵活而又恐怖的银蛇,带着天地之威,轰然炸响。
“这是怎么一回事,又有人要渡道劫吗?为什么没有半点风声?”
“咱们当中,有谁完成九重还虚境的积累了吗?看这道劫的气息,难道此人也要证雷电大道?”
看着天空中的异变,众人惊诧莫名,只当是有人打算晋级天人,连忙寻找道劫力量最集中的位置,从而推断渡劫者的所在之处。
乌云中,伴随最初的一道银亮电光后,紧接着就是连绵电闪,在迅速逼近的同时,点点闪烁着晶亮雷芒的细小光点迅速聚拢,这些闪电由小集多,汇聚成一道仿佛自天外滚滚流泻而下的银亮长河,声势越来越强,划破长空,激荡云霄,声势猛烈非凡,直可撼人心神,摧人胆魄!
“不对劲,道劫的威能哪有这般恐怖!”
“方才岑师弟渡道劫的时候,劫云笼罩地界最多不过方圆十里,而现在这片雷云已经圈出方圆百里外了,还在增长!”
“这不可能是道劫,道劫总是由不同的大道组成,哪能像现在这样,单纯只有雷电的力量,而且强得超乎想象,都快比得上当初罗浮仙尊和陈士载一战时的威势了。”
众人惊诧不已,虽然之前岑真人渡劫时引发的雷之道劫已经非常强大了,但与眼前还在酝酿的雷云一比,却是温顺得宛若婴儿一般。
漫天雷云之上,仿佛坐落着一尊身高千丈,通体赤红,全身肌肉虬结的巨神,其口中发出一声声比惊雷怒涛更为汹涌慑人的浩大怒吼,隐隐带着三分金戈铁马的铿锵杀伐之气,每一计吼声,都与万雷共鸣,每一次呼气,都令狂风狂啸
几个呼吸间,世界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雷霆电芒通天连地,不住的摇曳翻滚,漫天爆闪,交织成一片无边无际的雷霆炼狱,景象骇人,宛如世界末日降临。
众人仅仅被余威波及,就感觉到周围的灵气一下消失得干干净净,自己像是被锁在了另外一个空间,无法动弹,就连那位刚刚渡劫完毕,晋级天人的岑真人也不例外,狂催体内元功,仍是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直被骇得满头大汗。
蓦地,有一人惊呼道:“是仙尊!是仙尊在渡天劫!”
第897章 后天统御先天
晋级天人第三重法相时引发的天劫,是凡人遥想中最常见的雷劫,而雷劫的重数与修行者证见的大道数量有关,因此一般认为九重雷劫是就最强大的雷劫,久而久之,人们也就习惯将第三重天劫称之为九重雷劫。
修行者所构想的法相,唯有经过九重雷劫的考验,方能真正成形,拥有灵性,如果承受不住,则会自行崩解。
关于法相的构建,流传最广的说法是糅合自身所证见的大道,融为一炉,可实际上这是极难做到的,大道之间的关系也并非全然融洽,有的是部分冲突,有的是彻底对立,强行统和在一起,除非是像纯阴纯阳这种可以升华为阴阳大道的,否则就是水火不容的下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法相,亦称天地法相或法天象地,迈出这一步,便意味着修行者神通的大幅增长,从性命双修的角度看,元婴境象征了内在“性”,法相境象征了外在的“命”,两者融合,便是神形兼修。
何谓之性?元始真如,一灵炯炯是也。何为之命?先天至精,一气氤氲是也。
诸多凝聚法相的方法中,成功率最高的是参考前人成功过的法相,如雷公电母、真武大帝、佛陀菩萨、妖王魔头,大凡神话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其本身就是法相模仿的最好对象,而且既然有了先例,证明这条路必然是走得通的,此外凝练相应法相所需要的条件也可以通过史册记载清楚查探得知,无须自行摸索,故而最后成功的关键就在于修行者自身的能为。
突破法相境的两大难关,一是前方的路能否行得通,二是能否将这条路走到底。
修行者所证见的大道,除非恰好吻合,否则在凝聚法相的过程中,必然要分清主次,比如一人试图凝聚雷公法相,那他必须以雷之大道为主干,其余大道为枝叶,而且他必须具备雷之大道,否则绝无可能成就雷公法相。
另外从雷之大道衍生开,雷霆出现时所产生的轰鸣声与耀目闪烁的光芒,即为音之大道和光明大道,此两种大道常常与雷之大道联系在一起,所以在凝聚雷公法相时可作为次要的枝干。
也就是说,一个人若证见过音之大道和光明大道,那么在凝聚雷公法相时将有锦上添花之效,成功把握更大,凝聚出来的雷公法相能为更强,相反若不具备这两种大道,同样可以凝聚雷公法相,只是成功率稍逊,且最后凝聚出来的雷公法相将存有瑕疵,并不完美。
通常来说,修行者选择的法相所对应的作为主干的大道,往往就是自身所合的大道,这样的情况下能让契合度提升到最高。
九重雷劫与其他天劫不同,本身是针对法相的考验,而非修行者,故而即便渡劫失败,修行者本身也不会有生命危险,顶多受到雷劫波及而负伤,疗养之后可以重新尝试,并需要再度准备素材,所以它也被称为最安全的天劫,不比前两重,一旦失败就会身死道消,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罗丰没有请人护持,在众目睽睽下引发天劫,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才敢这么做。
只见苍穹中,积压的电蛇雷龙越来越多,哪怕凝聚成液态形状,依旧还在提升,整个天空都要被煮沸了!
当亿万雷霆交织闪耀到极点时,浑然霸道的威势超出炼虚大宗师的极限,似乎连一方虚空都被雷光穿透,频繁闪现出另一个无风无雨,晴空白日的世界。
下方观战的人群都被震慑得说不出话,修为未至天人者,直接被那股难以遥望的威势压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而那些天生惧怕雷电的妖族更是被震得现出妖体原形,再也维持不住幻化的人类形态,被吓得不敢往天空瞧上一眼。
“这就是仙尊引发的天劫……”
岑鸣生望着头顶的这一幕说不出话来,他全身都在战栗着,作为合了雷之道种的天人修士,他比谁都更能清楚了解到这股即将降临的雷劫的底蕴,那是一股恐怖到无法想象的力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与此同时,属于雷之大道气息的共鸣,也令他陷入一种可遇不可求的顿悟状态,平日里许多觉得疑惑的问题,都在这一刻迎刃而解,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根基正在不断提升着。
“在我有生之年,若能拥有这股的力量十分之一,纵然死也瞑目了……来了!”
仿如亿万琉璃同时炸成齑粉的一声巨响当空怒绽,随即便是天崩地裂般,无休止的崩裂破碎,没有隆隆雷声,只因声音一旦响到了极处,反而什么都听不到。
一片寂静无声中,只见天海大震,雷云破碎,霹雳崩解,电光逸散,虚空四裂!
数不尽的雷霆霹雳轰掣而下,仿佛要将大陆板块一并击穿,然而一股仿佛由许多不同气息糅合而成的混沌力量从罗浮山凭空升起,生生将这些雷霆霹雳托住,好似一口无底黑洞,将雷电洪流尽数吞没,连个回音都没有发出。
这股混沌力量中混合了罗丰所证见的九种先天大道,一山尚且难容二虎,更别说同时放进去九头猛虎,若只有一种先天大道,反而能统合其他的后天大道,连成一体,坚不可摧,可九种先天大道聚合在一起,谁也不肯服谁,彼此激烈冲突,内斗得浑浊不堪,
正常情况下,不需要外力参与,片刻后这股勉强聚合在一起的混沌气息就会自行崩解,无法保持平衡,然而在遭受万法雷劫的轰击后,九种先天大道之力反而放下内斗,暂时联手一致对外。
巍峨灿烂的杀戮剑光横空贯出,斩灭雷霆生机;
永恒不动的意境定住雷电,天劫意志被定住,片刻后自行入灭;
黑白双色流转,在生和死之间徘徊,雷电陷入轮回,难以超脱;
劫难气息包容雷劫,仿佛九重雷劫也归它统帅,被吞噬吸收得无声无息;
一对阴阳鱼逆向流转,分解万物,以柔克刚,刚猛的雷霆被化解成最纯粹的元气;
截取万物的大手一张一合,短暂的时间里,三千大道中的雷之大道仿佛被截走,天空中的雷劫成了无根之萍;
千万符文在虚空闪烁,组合成一座座玄奥繁复的阵法,浩瀚无尽,好似能包容天地万物,任由雷劫轰击,归然不动;
漆黑的淤泥翻腾着,散发出极端邪恶的气息,辉煌雷霆劈在上面,竟而黯淡无光,甚至被反向侵染,被污秽得浑浊不堪;
比雷光还要明耀的圣光绽放,通天贯地,万邪不侵,面对这道圣洁的光芒,雷劫之力竟而产生一丝退怯之意,不忍轻渎,在被圣光包容后,自行瓦解。
以根源等阶而言,九种先天大道的中任意一种,都凌驾于雷劫之上,因此轻松惬意的瓦解了第一重雷劫。
在承受雷霆洪流洗礼后,九种先天大道之力变得凝实许多,只是一旦没了外力的侵袭,很快彼此又展开内斗,剧烈冲突,无法相容。
此时,在九先天的衬托下显得毫无存在感的诡之大道,突然变化成一柄巨斧,朝着密布天空的雷云狠狠劈去,只听得一声闷声,巨斧崩碎,附近的雷云为之涣散,但这一下没有给九重雷劫带来任何实质上的伤害,反而激怒了雷劫的意志。
刹那间就见五朵雷云亮起,一朵白光暴射淬厉如剑、一朵色泽翠绿生机盎然、一朵寒流彻骨透发棱状晶光、一朵凝重浑厚雷鸣滚闷、一朵通红炽热巨爆连连,第二重到第六重雷劫同时降下!
五朵不同属性的雷云在天空中结成阵法,依照五行八卦排布,坎休、艮生、震伤、巽杜、离景、坤死、兑惊、乾开……无数道凝聚成实质的电光各依玄奇轨迹,在五色雷云之间奔流闪烁,集结成网,朝着下方轰然罩落。
面对这一击,罗丰没有掌控九种先天大道的力量进行反击,而是任其自行发挥。
再度遭遇外敌攻击,九先天不得不放下内斗,转而合力对外,尽管没有罗丰的调控,导致力量无法凝成一股麻绳,各自为战。
然而悬殊的根源差距,使得它们在一盘散沙的情况下,犹然不落下风,太数大道化为一根符文星柱,迎面一冲,便破去五行八卦阵的奥妙,暴露出阵眼的位置,截运大道趁机向内一抓,便彻底破去阵法,使得五行雷劫不再融为整体,同样分散开。
紧跟着,阴阳、寂灭、秽绝三种大道通过分解、入灭、侵蚀等手段,削弱五行雷劫的力量,使得原本来势汹汹的雷劫一下子散去大半,最后杀戮、生死、圣极、劫难四种大道齐齐爆发,各出致命手段,以无比强横的姿势,硬生生破去五行雷劫。
天空中,雷劫的力量散去小半,而且就像是被九先天的凶狠回击吓到一样,不停翻滚的雷云竟而出现了短暂的停滞,似是没有想到五重雷劫联手的一击,如此轻而易举的遭到了溃败。
不过在震惊过后,雷劫仿佛恼羞成怒一般,爆发出更为凶猛的回应,一道极快无比的雷霆直劈而下,其力量并不强大,却更加凝练,更具穿透性,它的外形像是一根银色的、长长的、细细的针,仿佛穿梭在时间与时间的间隔中,其炸落之时,时间如同停止一般没有流动,世间万物在这一刻都处在了静止状态。
九种先天大道也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这道极速雷劫正面劈中,贯通而出,电芒应声炸开,九种先天大道各自被炸向不同的方向。
轰隆隆,如同沸水翻腾的铅云中传来响彻八荒的雷声,眨眼之间,连响三声,却不见天雷劈下。
蓦地,铅云中间透出一道耀目的银白色,与黑漆漆的云朵相比,鲜明至极,随后一道分为九杈的粗大银色天雷,无声无息从那片银白色光芒中穿了出来。
这道分叉的雷霆速度并不过,但破坏力却是强得惊人,所过之处,虚空皆被撕裂开来,露出变幻莫测的时空裂缝,方圆千里内的灵气都被吸纳一空,尽数化入雷光之中。
如果说第七重雷劫是蕴含时间之雷,第八重就是空间之雷,尽管两者并不包含时间与空间法则,但极端的速度和极端的破坏力,却近乎造成了这样的情况。
九种先天大道受其轰击,不复原先的轻松,应对起来颇为艰难,而且由于九先天分散于不同的方位,无法将力量合击一处,形成了九个一对一的小战场。
地动山摇的轰鸣中,方圆数十里的山峦被夷为平地,映入众人眼帘中的,是一张由时空裂缝组成,覆盖数十里天空的蛛网,正在迅速的回缩消失。
在承受第八重雷劫考验之后,九种先天大道的力量被轰散大半,一个个变得无比虚弱,不复先前的嚣张跋扈,即便再度聚拢,也没有了内斗的动力。
此时,第九重雷劫开始酝酿,遮天蔽日的漆黑雷云开始收缩,最后凝聚成一尊体格壮硕,肌肉虬结的雷神,气息强大非常,宛若雷之大道的化身,他的双瞳中雷光闪烁,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被其视线扫到,哪怕非是针对的对象,在场的修士们也纷纷感到神魂陷入了麻痹,念头无法运转。
雷神高高举起大锤,无数电蛇流动,汇聚其上,凝成一颗巨大的雷光球,宛若实体一般,内中似乎孕育着一个由雷电元素构成的世界。
大锤砸落,球形雷电呼啸而去,由雷电法则构成的洞天世界吞噬现世物质,转为成自身洞天的元素,竟而产生了一种近乎“破灭万法”的效果,排斥异种大道,粉碎大道法则!
被大幅削弱的九种先天大道无力抵挡“破法雷劫”,眼见就要被毁灭,神出鬼没的诡之大道悄然现身,以自身为核心,统辖九种先天大道。
若是正常情况下,区区后天的诡之大道根本做不到这一点,哪怕有罗丰在暗中使力,也休想支配根源在其之上的先天大道。
然而在第八重雷劫轰击时,诡之大道以其变化之妙,悄悄隐匿起来,加上九先天大道的气息如同夜中皓月,无比招摇,便是雷劫意志也忽略了诡之大道的存在,将力量全部集中用在九先天身上。
此时以力量而言,诡之大道尚在任意的九先天之上,加上得到了作为主人的罗丰的推动,竟而真的实现了以后天统御先天的计划。
罗丰打算凝聚的天地法相,其核心不是九先天中的任意一种,而是后天的诡之大道!
第898章 下战书
圣邪共体的力量自是强大无比,但无论罗丰在造化世界中如何推演,都无法让两种大道平衡相处,共生共荣,极端的属性容易引发极端的冲突,即便以其他大道作为调和冲突的媒介,成功率也不到百分之一。
造化世界中可以随意的失败,潮起潮落任自然,可在现实就没那么惬意了,即便渡雷劫失败不会致使自己陨落,但用来引发雷劫的素材,以及遭受反噬后的疗养期,同样是令人厌烦的存在。
何况,圣邪共体的法相和圣邪共体的功体是两回事,前者只是单纯的神通,是与本体几无联系的外物,增强的是法力,非是道行,而后者虽然偏向于“命”,可终究是立足于肉身,有助于修为的精进。
倘若成功率能达到一成,罗丰倒可以考虑耗上十年光阴搏上一搏,但迄今为止,他在造化世界中耗费数十载心力,成功率仍不足百分之一,尚未发现影响双极平衡的关键,到头来只能靠碰运气,这决不是罗丰的行事风格——他宁可选择积累气运来提升成功率,事实上他也的确考虑过。
只是在稍稍尝试过后,发现即便夺取一名法相境修士的气运,也顶多让成功率提升百分之一,再考虑到此方世界的强者数量,哪怕将所有元婴期以上修士的气运尽数掠夺,只怕也无法让成功率达到三成,不得不放弃这一方案。
耗费百年光阴去凝练一尊身外之物,罗丰否决了这一方法,并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许久前就考虑过的一种方法,那是他在尝试圣邪体前就遥想过一种的构思,不是强行将所有的大道力量糅合在一起,而是选择以彼此孤立的方式共存于一体。
只见半空中,诡之大道统御其余九种先天大道,并渐渐融合成人形法相的轮廓,但在九先天的反抗下,显得分外吃力。
此时,第九重雷劫轰掣而下,浑圆一体的雷光球体,酝酿着特殊的洞天世界,带着破灭万法的气息,直直劈落在法相雏形上,湮灭大道之力!
十种大道混杂的混沌集合被轰得节节败退,其躯体就像是被蒸发一样迅速缩小。
尽管处于颓势中,局面却朝着预想的方向前进,一如千万次推演的那般,罗丰抓住机会,借助雷劫的力量炼化法相,去芜存菁,借力打力,消灭在凝聚过程中遇见的阻碍。
尽管诡之大道将是未来法相的关键,但它本身只是一种枢纽,起到轮轴的作用,等同人的脊椎骨,真正外显的力量仍是九种先天大道。
九色光芒闪耀间,破法雷劫的气息渐渐消散,最终浮现在半空中的,是一尊不断变幻形态的法相。
有时戟指怒目,满面杀气,锐光烁烁,恍若忿怒明王,有时安详平和,宁静悠远,万籁俱寂,仿佛入灭的佛陀,有时丑陋至极,邪气森森,浑身血腥,好似嗜杀的魔头,有时纯洁神圣,完美无瑕,堂皇正大,犹如传道的圣人。
总共九种形态,分别代表了九种先天大道,各为分身,而最为关键的,作为轮轴的诡之大道,却是毫无外显迹象,悄悄藏于幕后,叫人无从察觉。
九如法相!
不是将九种大道融合成一种法相,而是由一种大道对应一种形态,并融合成一体,尽管实力远不如前者,但避开了先天大道相互冲突的矛盾,并在最大程度上发挥出证见九种大道的优势。
九重雷劫劈落后,天空中的雷云并未散去,凶悍勇猛的雷神凝望着下方,双瞳闪烁起更耀眼的光芒,运转所有残留的元气,气势再度攀升到一个全新高度,从未有人引发过的第十重雷劫正蓄势待发。
“第十重雷劫么,可惜了,法相已成,没有你出场的必要了。”
罗丰浮空而起,站在九如法相的额前,仰望着苍穹,伸手一指:“灭!”
九如法相霎时向天空暴冲而去,九种形态不停变幻,大道之力显化出不同的异象。
杀戮大道化为一条条遍布獠牙锯齿,血污遍布的锁链枷锁,游动之际,发出刺耳而痛苦的摩擦声,声声催人胆魄,教人毛骨悚然;
生死大道化为一轮黑白磨盘,内分六重洞天世界,缓缓转动着,同时孕育着超脱和沉沦的力量;
寂灭大道化为一方缥缈无尽的虚空,地风水火不起,万念不生,这里的时间仿佛停滞,万物都陷入寂静中;
劫难大道化为一道道迂回闪烁的煞白雷电,沉闷的雷声每一下都仿佛直接在人们心灵深处响起,催生出无尽恐惧;
太数大道化为一个不停扭曲变化的图形,其形态超出了三维世界的界限,绝非现实中能够具现化的结构,玄奥符文凝成的潜流在里面不停流转着,一行又一行极有规律的亮起,散发出犹如实质般的压力;
阴阳大道化为一拳七彩的光晕,内中衍化天地,似有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山峰,浮沉在这灿烂辉煌,绚丽无方的七彩世界里,恍似一座座灵地仙山,其中有着仙人出入九霄,通达苍冥,一切都置身于有无之间,真幻难辨;
截运大道化为一张漆黑的大嘴,幽暗深邃,永无止境,闭合之间,日月星辰、时间空间尽被吞噬,纵使大道法则亦难逃截取;
秽绝大道则散成一团毫无形体可言的,却仿佛可以侵蚀朽坏一切的迷蒙黑雾,诡秘、歹毒、凶狠,浓郁得粘稠如浆,浩大到令人战栗的诅咒煞气,随之铺天盖地漫卷散发;
圣极大道凝成一根通体散发着神圣气息的光柱,内中隐约可见一座古色古香的宫殿,古朴高雅,远处山峰高低不平,时而有五彩祥云的仙鹤丹凤发出声声清啸,似仙乐齐鸣,又有漫天花瓣飘舞,异香扑鼻而来,万物皆是美好,没有任何污垢,处处皆是完美之物。
九种大道之力轮流交替着轰击而去,最后也不知是哪一种击中了雷神,只见天空中积压的乌云忽然涣散,雷光四射,无数电流好似奔逃的蛇群朝着四面八方散开。
体型魁梧的雷神被这一击打碎了左臂以及大半个头颅,连带半个胸膛都一并粉碎,他的伤口中流泻出来的不是鲜血,而是犹如天河狂泻的滚滚浓稠电浆,转眼间就将天空染成一片耀眼欲盲的金黄炽烈。
半边躯体被毁对于生物来说,自然是必死无疑的致命伤,但对通体由雷电元力和大道法则构成的意念集合体,雷神依然保有战斗之能,他的手臂五指一张,从伤口处流泻出来的电浆尽数纳入掌中,凝成一柄雷霆大刀,朝着九如法相迎面斩去。
九如法相立时形态变幻,化为一名鹤发童颜,身着深紫色瑞鹤翔云道袍,头戴阴阳冠,手持如意枝的道尊,双目开阖生光,气度森然,正是阴阳大道的显化。
这尊阴阳法相举起玉如意朝着雷霆大刀一磕,黑白流转,阴阳意境勃发,原本无比耀目的雷霆大刀顿时被分解成一根根细小的电芒,似暴雨般散落而出。
雷神大喝一声,以残存的半边躯体直扑而上,通体雷鸣响彻,震动不休,元气暴走,眼看就要当场自爆,与对方同归于尽。
九如法相再度变幻,这次却是一名肥头大耳的佛陀,面带宁静安详的笑容,跏趺于青莲当中,仿佛正享受着大解脱,正是寂灭大道的显化。
雷神与寂灭法相刚一接触,原本躁动的元气立时安静下来,半边残躯仿佛凝固成了一座雕像,动也不动,就连同归于尽的念头也消失不见。
然后,寂灭法相发出一声轻叹,似蕴有无限慈悲之念,又似劝人放下屠刀,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原本满脸狰狞,恶相毕露的雷神听到后,如同被度化一般,嘴角竟也浮现一抹满足的微笑,独眼闭合,身躯就此散去,化为天地灵气,消失不见。
十重雷劫就此顺利渡过,寂灭法相倏尔收缩,凝成一个色彩缤纷的光点,向下坠去,落入罗丰的眉心。
紧跟着,罗丰的气息开始迅速攀升,就像是打破了一直以来封锁着道路的瓶颈,原本已经大成的阴阳神霄功竟而再度暴涨,不过并非臻至圆满,而是因为长久以来束缚其成长的界限被打破,容纳元功的窍穴气海再度得到拓展,犹如储存水分的木桶变得更大,于是能够向里面注入更多的水。
罗丰的身旁涌现十种大道的气息,并各自蕴含着一抹大道意念,尽数汇入他的元婴之中,令他对大道之力的操控更上一层楼。
无数元气从冥冥虚空中穿梭而来,灌入罗丰体内,原本他早已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能够收敛自身气息,伪装成一名普通人,此时却也因为暴涨后的修为超出了自身能够掌控的界限,凛然气势外泄而出,席卷天地。
旁观了整场雷劫的修士们这才回过神来,明白必然是罗浮仙尊再度获得了突破,一时间,各种祝贺声、膜拜声此起彼伏,回响在山谷间,饱含着与有荣焉的欣喜——尽管罗丰不曾承认过,但他们都默认自己是罗浮门下弟子,如今靠山变得更加强大,哪有不欢喜的道理。
等一切变故停下来后,罗丰目光往下一扫,找到了刚刚突破天人的岑鸣生,屈指一弹,一道剑印飞射而出,烙印在他的手臂上。
“你带此印前往蛇王窟,告诉妖皇钩蛇,十日后,贫道将亲自上门拜访,望他勿要忘了待客之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余人闻言,只觉这一句话里蕴含了大量的消息,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仙尊这是打算向妖族下战帖吗?果然,方才仙尊是突破了境界,修为大增,所以才敢行这等霸道的挑衅之举,就是不知道仙尊现在的境界是几重,要对付大乘期的妖皇,想来至少也是天人四重,而仙尊敢宣言亲入敌营,有恃无恐,便是天人五重也不无可能。”
“在惊讶此事前,还有一事更值得在意吧,六年前王都一役中,钩蛇不过是炼虚期的妖王,为何仙尊称呼他为妖皇?想来仙尊不会信口开河,而且对付区区一名妖王,凭仙尊能完胜陈士载的实力,也不需要等到突破境界后才这么做,那么钩蛇到底是什么时候晋级成了大乘期的妖皇?仙尊从来不曾离开此地,又是如何得知此事?”
“你傻啊,以自己的能耐去推测仙尊的眼界,当然只会得出坐井观天的结论。仙尊他老人家何等神通广大,只要掐指一算,不就知道钩蛇的情况了。要说出乎意料,仙尊居然要约战妖皇,而且方才开口之时分明有杀意涌动,我原本以为,仙尊不禁止妖族听法,宣称有教无类,甚至为了庇佑这批妖族而和陈士载交恶,他应该对妖族是有好感的,真是万万没想到……”
“这就是你们无知了,仙尊对两者有不同的态度是正常的,有道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仙尊眼里,寻常妖族与众生并无差别,所以一视同仁,并不会排斥妖族听法,但妖皇显然不同,他在仙尊眼里勉强也算是个人物,所以要区分对待,无论是从立场还是从大义出发,仙尊都与妖皇势不两立。”
“不过下战书这种事交给刚晋级天人的岑真人没问题吗?岑真人在咱们这里固然能排进前几席,是数得着的强者,可蛮荒里多的是金丹期以上的妖将,便是合体期的修士也不敢深入,他进入后岂不是危险重重?而且就算他闯过千险,找到了蛇王窟,等妖皇听了他的传话后,谁敢保证妖皇不会一怒之下,将他撕成碎片。”
“不会吧,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可是常识。”
“这是咱们人族的常识,谁敢保证野蛮粗鲁的妖族也会遵守这一规矩,反正照我看,这一趟是凶多吉少。”
……
听见众人的议论,感受到不少同情的目光,岑鸣生虽然有些担忧,可一想到凭罗浮仙尊的神通本领,在自己遇上危险的时候肯定会出手相救,至少在自己将信送给妖皇之前,会保证自己的安全,于是倒也很快静下心来,郑重的应诺道:“谨遵仙尊法旨!”
罗丰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回转开辟在大树内的洞天福地。
岑鸣生正打算准备一下后就离开,忽有两道身影疾驰而来,却是先于自己渡劫成功的两名师兄。
“岑师弟,我二人也愿同你一起前往蛮荒。”
岑鸣生一愣,随即想通缘由,这二人必然也是打算富贵险中求,要搏上一搏,若能完成送信的任务,事后肯定能得到仙尊的嘉许。
这是一个顺水人情,何况有人陪同也安全不少,于是岑鸣生没有拒绝:“那师弟就在此谢过两位师兄了。”
第899章 勇猛精进之心
“先生,你真的打算同新任妖皇决战?”
风尘仆仆赶来的明溪见面便直扑主题,
罗丰没有直接回答是否,而是道:“战帖已经送至对方手里了。”
他的身旁站着以岑鸣生为首的三名天人修士,这三人元气虚弱,遍体鳞伤,面上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欣喜之情,双目炯炯有神,分明是经过险难洗礼之后,自身心性更进一步,等到日后调养好伤势,修为必然有所精进。
就在两日前,这三人成功将罗丰的剑印送到了妖皇钩蛇的面前,尽管当场激怒了许多大妖,但他们都顾忌着颜面,没有动手杀手,只在事后布置人手进行截杀,以泄心头之怒,因此三人便一路逃亡,经历大小战斗数十次,其中有几次都在生死线上打了个转,差点没能活着回来,这还是在罗丰所留下的剑印出手救过三次的情况下。
战帖虽然在两日前才送到,可罗丰约战妖皇的消息却早早的传了出去,他本身就没有封锁消息的想法,当日就是在众目睽睽下对岑鸣生下达了指令,而这种注定要轰动天下的消息传播起来也是极快,一传十,十传百,这才六天的工夫,就已弄得妇孺皆知,酒店茶楼里人人都在谈论此事。
倒是有不少人对此事感兴趣,想要亲眼见证这当世最强的一战,奈何此次约战并非传统的擂台对决,不是两名高手在指定时间来到指定的地点一决生死,而是罗丰十分嚣张的宣言要打上钩蛇的老巢,事先提醒对方,洗干净脖子等着。
要观赏两人的决战,就免不了要深入蛮荒,那可是妖族的大本营,许多人一听便打了退堂鼓,就是那些金丹期修士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险,倒是一些元婴期修士决定放元神出窍,暗中悄悄前往蛇王窟观战,反正道体被破也不过是大病一场,不会累及性命,能够见证这千载未有的绝世之战,冒一次重伤的危险倒也值得。
明溪听得消息后,便放下政事,匆匆赶来。
她勤政数年,已然提拔了一批忠诚于自己的人才,毕竟汤昌帝国正值由衰转盛的中兴时期,国力蒸蒸日上,加上妖族祸乱在一定程度上扫清了原本堵塞在上层的世家贵族,使得下方的优秀人才有了上进的康庄大道。
于是寥寥数年间,能臣干将不断涌现,而且多的是出身贫寒人家的草莽龙蛇,这些人能够晋升并不是靠那些达官贵人的推荐,而是凭借自身的才干,得到当朝女帝的信任,因此从立场上,他们完全忠于朝廷,而无需顾虑世家贵族的利益,因此哪怕明溪离开,也保证不会出乱子,凭这批忠臣的能力,足够维持朝廷日常的运转。
“敢问先生有多少胜算?”明溪开门见山地问道。
妖皇的能为,她可是见识过的,当初秘宝脱离封印,梭空离开,而后派人四处搜寻不得,她便明白这件秘宝十有八九落入了妖族手中,而妖族再度诞生一名妖皇的也就是早晚的问题,而钩蛇即便比不上猰貐,可同一境界想来也不会差上太多。
罗丰回答道:“八成。”
“八成啊……或许该更谨慎些,直捣黄龙固然能予人风雨欲来,山楼将塌的压力,可同时也将地利与人和拱手相让,若是约定交战地点为蛮荒边境,便能除去对方的地利与人和,而且我们甚至不需要下战书,只要将消息放出去,令人人交口传诵,甚至让妖族也对此消息耳熟能详,便能弄假成真,届时哪怕是为了维护身为妖皇的尊严,钩蛇也不得不应战,而他若应战,便等同将主动权交予我们手中。”
明溪立即想出了一连串可行的计划,较之罗丰看似嚣张霸道的战约更具胜算。
八成胜算看起来已是占据极大的优势,换成两名强者的决斗,拥有八成胜算可说是稳操胜券,占尽便宜。
但明溪仍嫌不够,只因她输不起,用帝国的命运做赌注,这筹码太沉重,重得她不敢有半分冒险的心思,步步如履薄冰,凡事慎之又慎,哪怕是九成九的胜算,在她看来仍有不足。
人族实在是输不起了,炼虚大宗师只剩下陈士载和梁启两人,前者整日不见踪影,自从与罗丰一战后便消声灭迹,后者出身邪道,很难说他是否愿意同上次一样,为帝国出力对抗妖族。
至于明溪自己,仍止步于元丹巅峰,哪怕加持龙脉之力也不是妖皇的对手,而至宝古始弓和道逝箭也已用尽箭矢,目前正在温养灵性中,无法动用。
有资格与妖皇一战的,只剩下罗丰。
因此这一战说是赌上人族命运并不为过,一旦罗丰落败,人族再无能抵抗妖皇的强者,接下来的发展不用思考都能想到,必然是重现六年前的那场浩劫。
明溪试着建议道:“先生,是否要再考虑一下……”
“拥有八成胜算都不敢与对手交战的人,哪怕给他九成胜算,甚至十成的保证,他仍会犹豫不决,此乃心中怯鬼,对这样的人来说,最大的危险并非来自敌人,而是自己。”罗丰意味深长的说道。
明溪微微一愣,心头稍稍颤动,暗自震惊,莫非先生从自己身上看出了什么。
成为一国之君数载,她早已习惯被人奉承,也习惯自己说出的话被人当做金科玉律,如今竟而被当面忤逆,她面上虽是不留痕迹,心中却不由得生出了怒意,犹自坚持道:“追求更多的胜算有什么不对吗?难道不加思虑,莽莽撞撞做出决定才是正确的?”
“平时习惯三思而行的人要懂得放手一搏,平时习惯勇猛精进的人要学会谨慎一步。作为一国之君,你的想法并没有错,但作为一名追求大道,探索本心的修士,你却是失格了。朝闻道,夕死可矣,这样的勇气你有吗?”
罗丰一句逼问,如晴天霹雳炸响在明溪的心头,声音虽轻,却是振聋发聩,令其心神难以自持。
“你的身上缠了太多的枷锁,精神不得自由,如何能追寻大道?你的肩上承载了太多不必要的负担,蒙蔽了双眼,如何能瞧见本心?你所修炼的根本功法是《大自在截运妙法》,不提‘自在’两字与现在的你无缘,便是‘截运’,它的本质乃是‘取舍’,有道是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是否能做到舍弃呢?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两样东西都想握住,结果往往是一样都握不住!”
再一句直指内心的逼问,令明溪不由得身形晃动,向后退了一步。
“杀山中贼易,杀心中贼难。凭你的资质,早该晋级伏婴境了,便是道种升华先天截运大道一事,也该有些苗头才对,可在你身上,我见不到半点进步!这六年来,你到底在做些什么,你扪心自问,可还记得自己的初心?”
一连三句逼问,明溪如遭棒喝,脸色倏然变白,额头不断沁出冷汗:“这六年来,我到底在做些什么……稳定民心,提拔能臣,治国安邦,汤昌的局势早在三年前就稳定下来,可我依然没有减少耗在上面的精力,对国事汲汲营营,明明这根本不是我要走的道路……”
——不想被命运掌控的唯一方法,并不是逃避,而是反过来去掌控命运,这便是所谓的超脱之道!
——首先,你要学会正面所有的一切,其次,要学会任性……任性便是拥有选择命运的权利,朕这一生没得选择,无法超脱自身的命运,只能在既定的棋盘上来来回回,愿你能走上一条与朕不同的道路,跳出棋盘外。
祖父的话,犹然在耳,但不知何时,自己竟也慢慢淡忘了。
明溪咬了咬嘴唇,问道:“先生,我该怎样去做?”
罗丰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关的问题:“现在要你晋级伏婴境,有多少把握?”
“七成,我利用造化玉碟推演了上千次,只能将成功率提升的七成,之后无论怎么尝试,百遍、千遍、万遍,依然只有七成的把握,难有寸进。”
“那么现在就引发丹火天劫,试着突破吧。”罗丰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
“呃?现在吗?”饶是明溪看清了捆缚自己心灵的枷锁,也不曾想过现在就将它当场砸碎。
“若无一颗在修道之途中不惧危劫,迎难而上,一往无前之心,只是惜身顾命,却也不过是个守尸之奴,又何谈成就大道?你在造化世界中推演天劫,增长经验和成功把握,这方法看似稳妥,实则让你少了一种不窥大道,便绝不回头的勇猛心境。现在唯有将那玉碟抛在一边,彻底摒弃自己后路,奋起坚心,方能见真!”
明溪行事向来杀伐决断,绝不优柔寡断,是有大悟性的人,她先是双目闭合,深吸一口气,接着睁开眼便道:“就依先生所言,我现在便尝试引发天劫!”
“先生,你真的打算同新任妖皇决战?”
风尘仆仆赶来的明溪见面便直扑主题,
罗丰没有直接回答是否,而是道:“战帖已经送至对方手里了。”
他的身旁站着以岑鸣生为首的三名天人修士,这三人元气虚弱,遍体鳞伤,面上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欣喜之情,双目炯炯有神,分明是经过险难洗礼之后,自身心性更进一步,等到日后调养好伤势,修为必然有所精进。
就在两日前,这三人成功将罗丰的剑印送到了妖皇钩蛇的面前,尽管当场激怒了许多大妖,但他们都顾忌着颜面,没有动手杀手,只在事后布置人手进行截杀,以泄心头之怒,因此三人便一路逃亡,经历大小战斗数十次,其中有几次都在生死线上打了个转,差点没能活着回来,这还是在罗丰所留下的剑印出手救过三次的情况下。
战帖虽然在两日前才送到,可罗丰约战妖皇的消息却早早的传了出去,他本身就没有封锁消息的想法,当日就是在众目睽睽下对岑鸣生下达了指令,而这种注定要轰动天下的消息传播起来也是极快,一传十,十传百,这才六天的工夫,就已弄得妇孺皆知,酒店茶楼里人人都在谈论此事。
倒是有不少人对此事感兴趣,想要亲眼见证这当世最强的一战,奈何此次约战并非传统的擂台对决,不是两名高手在指定时间来到指定的地点一决生死,而是罗丰十分嚣张的宣言要打上钩蛇的老巢,事先提醒对方,洗干净脖子等着。
要观赏两人的决战,就免不了要深入蛮荒,那可是妖族的大本营,许多人一听便打了退堂鼓,就是那些金丹期修士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险,倒是一些元婴期修士决定放元神出窍,暗中悄悄前往蛇王窟观战,反正道体被破也不过是大病一场,不会累及性命,能够见证这千载未有的绝世之战,冒一次重伤的危险倒也值得。
明溪听得消息后,便放下政事,匆匆赶来。
她勤政数年,已然提拔了一批忠诚于自己的人才,毕竟汤昌帝国正值由衰转盛的中兴时期,国力蒸蒸日上,加上妖族祸乱在一定程度上扫清了原本堵塞在上层的世家贵族,使得下方的优秀人才有了上进的康庄大道。
于是寥寥数年间,能臣干将不断涌现,而且多的是出身贫寒人家的草莽龙蛇,这些人能够晋升并不是靠那些达官贵人的推荐,而是凭借自身的才干,得到当朝女帝的信任,因此从立场上,他们完全忠于朝廷,而无需顾虑世家贵族的利益,因此哪怕明溪离开,也保证不会出乱子,凭这批忠臣的能力,足够维持朝廷日常的运转。
“敢问先生有多少胜算?”明溪开门见山地问道。
妖皇的能为,她可是见识过的,当初秘宝脱离封印,梭空离开,而后派人四处搜寻不得,她便明白这件秘宝十有八九落入了妖族手中,而妖族再度诞生一名妖皇的也就是早晚的问题,而钩蛇即便比不上猰貐,可同一境界想来也不会差上太多。
第900章 缘分
广袤的荒原,死寂的沙海,雄浑静穆,永远是灼热的黄色,仿佛大自然在这里把汹涌的波涛排空的怒浪,于刹那间凝固了起来,让它永远静止不动。
荒漠的沙丘轮廓清晰层次分明,丘脊线平滑流畅,迎风面沙坡似水,背风面流沙如泻,在大漠深处的沙山之巅,可静观大漠日出的绚丽,目睹夕阳染沙的景色。
但正在赶路的罗丰显然没有欣赏迥异于中原风景的心情,但是他赶路的速度也不算快,似乎并不急着前去赴约,原本半日就能飞越的路程,如今过去了一日,却还只走了一半的路程。
远方黄色的天际线上,忽而出现了一抹绿色,却是一块巨大的绿洲,周围散落着七个大大小小的湖泊,在这里形成了罕见的美丽又奇异的景观。
以一条路为界,一边是连绵不绝一望无际茫茫沙漠,寸草不生,叫人绝望,一边却是水波荡漾,草木葱茏,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截然不同的自然景观在这里完美融合,交相辉映,堪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刚晋级伏婴境,一同赶路的明溪道:“前方绿洲必然有埋伏。”
“嗯,可惜只是弄巧成拙……”
罗丰没有回避的打算,哪怕明知前方是个陷阱,也直直向下落去。
足尖刚刚触地,就有眩迷光华升腾而起,形成一道巨大的阵法,将他和明溪包裹在内,衍生迷离幻境,将两人隔开,封锁于不同的幻境,随后一道道兵刃气劲荡漾出条条黑色的波纹,带着无边暴戾、癫狂的杀气滚滚而来。
与此同时,悉悉索索的破土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数只狼狗大小的毒蝎如同踢翻了蚂蚁窝般,密密麻麻地从地下钻出,原本空旷的绿洲,每一处几乎都被这些巨型毒蝎所填满,看起来简直就是要以身体将敌人活埋。
“噬铁巨蝎,传闻中它们的盔甲坚硬得连剑修都无法斩破,只能从关节处入手,而且其蝎尾的剧毒,哪怕是金丹修士也要退避三舍。”
明溪露出一副略感棘手的表情,但并未有半点惊慌,晋级伏婴境的她足够有自保能力,便是全灭这群噬铁巨蝎也不在话下,只是要耗费不少元气而已。
然而她没有动手,因为她很清楚,有另外一人在,这种程度的陷阱根本没有她出手的余地,这一趟出行她只是一名陪同的观众。
“依旧是这种儿戏般的手段,布阵的手法太粗糙了,幻境没有遮掩住阵眼,和杀阵的配合也不够熟练。”
罗丰轻叹一声,太数大道之力流转,只一眼就瞧出了阵眼所在,轻轻一指戳去,剑气梭空贯穿,弹指间就将阵法破去。
接着他猛然一拳捶地,这一拳平平无奇,既不快若闪电,也不见地动山摇,更不见幻化万端,但随着这一拳发出,四周的空间却突然被强大到难以想象的浩瀚拳压所充斥填满,填满到再容不下任何其他事物的地步。
方圆百丈之内,所有的毒蝎都被庞大近乎万丈海底的压力盖住,在无声无息间被挤压成为肉饼骨粉,却偏偏点尘不起,连血液都没有溅出,它们坚硬的甲壳不曾发挥出半点作用,原本熙熙攘攘的地方顿时清空出一大片。
通天古书叫嚷道:“后续呢,不会只这么点手段吧,这些连给人热身都做不到啊!”
就像是为了应和挑衅,被压扁了的噬铁巨蝎的尸体仿佛受了某种神秘力量吸引,朝着同一处地点汇聚,而那处位置的地面突然下陷,泥土陡然如沼泽烂泥一般翻滚扭曲,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枯萎与腐烂气息形成一张痛苦而空洞的怪异脸孔,冲天腾升。
罗丰想也不想,以不变应百变,仍是古朴无华的一拳击出,拳劲卷起气流狂涛。
然而,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怨灵面庞,仿佛堡垒的守军般倾巢而出,千魂夜恸,万鬼同悲,铺天盖地如潮合拢,竟将他打出的拳劲包围蚕食,分化吞噬。
罗丰对此仍是毫无反应,既然一拳无功,再多出几拳也就是了,甚至稍稍认真些也能将这些怨灵扑灭,毕竟方才他动用的功力尚不到三成,
可就在此时,一震剧烈的震荡伴随激烈炸开的幽蓝火焰在他背后爆发,一只形态狰狞的巨大虫子破土而出,它的脸上有一根像管子一样的口器,身上的三对翅膀震动间,洒出一拨拨蓝色磷粉,在半空中自动燃烧,化为一朵朵幽蓝的火焰花。
凡是被这些蓝色火焰触及到的植物,都在一瞬间枯萎冻结,并迅速崩解成一堆堆仿佛冰冻的骨灰一般的碎屑,连那些巨蝎的尸体也不例外,坚硬的甲壳全然挡不住这怪异的蓝色火焰。
这股幽蓝火焰不仅不能带来任何热量,反而会疯狂吞噬与之接触的热量与生命力,而生命力瞬间被大量抽取的结果,就是皮肉如火烧一般迅速枯萎干裂,而冰冻又能让任何坚韧的躯体化为脆弱的玻璃,两者结合,就能够发挥这种冰冻成渣的效果。
但是,回应这只蓝焰异虫的,并不是罗丰的神农拳劲,而是一只巨大若深渊的饕餮大嘴。
九婴凭空现身,不受限制的嘴巴怒张,一口就将大如巨象的蓝焰异虫吞了下去,它的妖丹是以阴阳大道为根本,能分解万物,纵然是这怪异的蓝焰,也休想带来麻烦。
何况,因为经常动用的原因,九婴的吞噬渐渐成了一种神通,吞食猎物不只是一种物理层面的通行和容纳,在吞食的过程中,它体内的毒素和妖元首先就会将猎物过滤一遍,封印住猎物的行动,并且它的喉咙直接通向一方洞天世界,内中是不断分化的阴阳二气。
相比之下,作为本命神通的毒焰和浊流,九婴反倒鲜少动用,到如今都有些生疏了。
而在九婴出现的同时,暗师鬼君也带着轮回转业塔现身,它屈指一点,奴役大道配合幽冥大道,仿佛先天克星,轻易就将那些张牙舞爪的千万怨灵收入佛塔之中,彻底镇压起来。
连番变化过后,一切终于安静下来,罗丰和明溪来到湖边,找了有树荫的位置,稍稍落脚歇息,哪怕并不觉得疲倦,但既然定下了十日之约,就该在第十日到达,不能迟到,也不该早到。
没有出过手的明溪道:“派手下在途中设伏,意图消耗先生你的气力,尽管从战术上看,这种安排没有错,但从中也可以看出,钩蛇这位新任妖皇,器量上远不及上代妖皇猰貐。”
猰貐带领妖族席卷大半个中原,生生将一个国力鼎盛的帝国拖入衰退,虽然最后功败垂成,但拥有如此功绩的他,无论是眼光,还是气度都不是现在的钩蛇能够媲美,假若现在被下战帖的是猰貐,明溪觉得这位根本不会做路上做什么小动作,而是敞开大门,对他们的到来夹道欢迎。
这种做法无疑并不理智,正如前任天子设诛妖之局,以杨破军行苦肉计引妖族上当,换成钩蛇怕是会疑神疑鬼,不敢孤军深入,但猰貐却能大胆的做出深入敌营的决定。从结果看,猰貐的行动导致中计,但这并不代表后者不如前者,甚至恰恰相反。
罗丰点头道:“若能成功伤到敌人,达成疲敌之计,这种连路埋伏的行为倒也值得嘉许,然而他们现在的安排,只是给贫道的宠物送口粮罢了。在钩蛇意识到彼此实力差距的时候,就该果断中止这一安排,而不是抱着侥幸的希望,继续派手下送死,这一战尚未开始,贫道又多了一分胜算。”
在势如破竹的突进里,不断粉碎对方的埋伏,罗丰的气势已经在不断酝酿当中,渐渐朝着巅峰冲去,
钩蛇还没出手,罗丰却已开始蓄势,这一战他已抢到了先机。
另外一方面,埋伏被破,丝毫没有起到疲敌的目的,妖族必然会因为接二连三地收到不利的消息,导致军心挫动,未战先怯。
这一招棋,在罗丰和明溪的眼里,实在是奇蠢无比,可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九婴盘卷着身躯,守在外围,防止妖族另外还有埋伏,尽管罗丰并不担心,可这些小麻烦能免则免,敌人既然想消耗他的气力,他就偏不叫对方如愿。
以九婴如今的实力,哪怕妖王来了,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虽然境界上九婴仍止步于三阶,这却是因为暗师鬼君目前只是天人三重法相境,受限于契约,仆从的境界不得超越主人,哪怕九婴早有了四阶的根基,也只能压制着。
在明溪登基后,为了报答罗丰的恩情,她就将除毕方以外的所有妖王的尸体和妖丹都给了罗丰,这些东西全部入了九婴的嘴巴,哪怕转化的过程中有大量的浪费,可那毕竟是相当于天人四重境的妖王,集合起来的妖元何其雄浑,足够将九婴推至四阶巅峰。
目前,暗师鬼君正思考着突破四重问道境的法门,利用自己身为奴仆的条件,倒也未必没有取巧之法,在他晋级之后,九婴便能一路跟上,无需压制境界。
想到这里,罗丰瞧了明溪一眼,这位在突破伏婴境后,一扫原先的阴霾和犹豫,恢复了那股子行事狠辣果决的风格。
前日的当头棒喝,其实是他有意在引导明溪,向着月湖真人的形象转变。
尽管尚不能确定明溪和月湖真人之前的关系,但罗丰依然觉得,不能让两者的性情相差太大,至少以月湖真人的性格,绝不是那种瞻前思后,小心翼翼,力求谨慎的作风,她行事一向是霸道而又任性,不会顾虑其他,如果有人拿人质威胁她,她哪怕牺牲人质,也会一掌将敌人拍死。
明溪如果长期待在一国之君的位置上,习惯于处理政事,必然会被套上一层沉重的枷锁,失去往昔的灵性,不得自由,因为在那个位置上,她必须要肩负无数人的期待,根本无法随心所欲的行事。
所以,罗丰要将她从沉重的责任下解脱出来,这才有了前日的当头棒喝之举。
“斩杀妖皇,封印秘宝,妖族便再也没有能力威胁人族,汤昌帝国的崛起之势无可阻挡,如此她才能彻底放下国事,从皇族血脉的枷锁中解脱出来,专注在修行上。”罗丰心中思忖道,“达成这点后,我才能安心的离开。”
在晋级法相后,罗丰便察觉到了隐藏在邪眼中的那道时空印记,以及附着在印记上的一丝月湖真人的真元,尽管若隐若现,并不清晰,但既然能够察觉,那么只要耐下心来细细琢磨,就能掌握住,到时候凭借法相之力,加持月湖真人的那一道真元,便能催动印记,穿梭时空回去。
其实就算罗丰现在不去理会妖皇之事,专心修炼,也能回转玉洲,只是他若就这么离开,此方世界便再也无人能抗衡妖皇,到时候汤昌帝国以及明溪的命运将会如何,实在难以预料。
这种不详的变故,是否会影响未来的月湖真人,罗丰可不想尝试这样的风险,所以他宁可留下将变数全部处理掉,让一切回归正规,尽可能的贴合想象中的“历史”。
“先生,有一事我不知当不当问?”明溪忽然开口道。
“如果觉得不该问,你就不该问这句话,如果觉得该问,你就不必说这句话。”罗丰回应道。
以明溪的性格,自然不会在此退缩,立即问道:“先生不止一次救我于危难中,自相遇来,一直倾囊相助,为我出谋划策,既有授业之恩,又有明心之情。明溪扪心自问,却是想不出有哪里得到先生的亲睐?”
“……就当做是缘分吧,将来你就会明白了。”罗丰可不敢把话说明白。
“缘分么……”明溪念了几遍,却是半点不信,她鼓起勇气道,“我愿拜先生为师,先生可愿收我为徒?”
这一想法并非临时起念,最早在罗丰传授她玉洲修行体系时,她就有了这样的猜想,觉得罗丰可能想收她为徒,赌一赌未来的帝师之位。
可直到现在,罗丰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甚至也没有表露出这样的意向,这令明溪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是为了权势利益,人到底会为了什么,才能不计回报的去帮助一个陌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