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环环相杀
血痂僧的血扑和五毒化血钟皆具备吸摄精血精气之效,前者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技艺,后者是专门为此炼制的本命法宝,论神通威能当在伯仲之间。(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
但是,血痂僧有精血,而五毒化血钟可没有,两者互击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血痂僧的行为相当于主动将自身精血奉上,被反震后他所化身的血流都缩小一半,精血亏损之严重不言而喻。
这还是他元功深厚,懂得反制血术的技巧,换成其他的九重境修士,与五毒化血钟正面相撞,只怕当场就被抽干精血,化成一张人皮。
“五毒化血钟,此物怎么会在你身上!”血痂僧惊呼,连声提问,“你是谁?跟厉血海什么关系?我知道了,你是老祖在外收的第五名弟子!”
五毒化血钟并非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宝物,不止厉血海能够炼制,其余人若有图纸或者口诀也能依样画葫芦,但事到如今,如果血痂僧还认为一切只是巧合,那他就是真的愚不可及了。
罗丰不回答,身形陡转,如鹤乘云,欺身而入,他坚守到现在,不惜牺牲万鬼镇仙塔这件伴随已久的法宝,正是为了等待这个一击致命的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秽神宝光!”
血痂僧掐起法诀,三粒秽神珠放弃围困双剑,救主而回,各自占据方位形成三角之状,绽放出乌红色的光幕,迎面压去,所过之处,连天地灵气也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罗丰无所畏惧,抬手向前一指,紫光乍现,电蛇攒动,正是紫阳天雷!
紫阳天雷杵这件从门中斗法大会上得来的奖励,只被他使用了数次,就一直束之高阁,非是威力不足,而是罗丰的战斗风格追求克制,对敌时动用的招数不求威力最强,只求最为使用,擅长以最少的力气获得最大的成果。
而且,自从遇上血痂僧以来,他有意的隐藏了自身的这张底牌,为的就是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眼下正是机会!
血痂僧并未将罗丰的雷术放心上,虽说雷电专克邪物,但他的秽神珠也非凡物,乃是取天人境佛门高僧坐化的舍利,经过魔门逆道之法转化,配合三百六十五种阴秽之物炼制而成,具备种种邪术神通且不说,自身防御能力更是超凡越圣,先前受千百道阴阳剑气劈砍,却丝毫未损就是明证。
他自信,便是天人仙术,要破坏这三粒秽神珠也非是易事。
然而,下一刻,他的信心便受挫动。(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
罗丰并不精通雷法,释放出的紫阳天雷细若游丝,看起来并不显得刚猛,但在劈中三粒秽神珠时,却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三珠尽数破去,不仅如此,自身更像是服食大补药一般,从尾指大小变得蟒蛇一般粗大,气势汹汹而去。
“怎么会!”
血痂僧微微色变,想要撤退,却感大脑一痛,乃是秽神珠与他有着精神联系,被摧毁后引得识海翻腾,如遭重击,导致行动为之一滞,当下就被汹涌而来的紫阳天雷吞没,但他另有倚仗,心中不显担忧。
就见一股粘稠的鲜血浮现,环绕血痂僧周身,抵挡紫阳天雷的冲击,罡气轰烈炸裂,如溅水华,却是成功化去七成的雷威,而剩余三成则另有血蝉宝衣抵挡,只有余劲震动血痂僧的躯体,未有伤到他一根毫毛。
破碎的护体罡气仿佛拥有自我意识,开始汇聚,此般特点正是厉血海曾运用过的血流罡气,其防御效果虽是泛泛,却拥有最顶级的恢复能力,只消片刻工夫,就能从无到有,恢复如初,最是难缠。
对此罗丰早有预料,这番刹那间的交手,已令他成功接近血痂僧,当下祭出一物,悬浮头顶,于是在他的背后浮现出一只肥大的白色蠕虫。
罗丰双袖翻动,被炸开的血流罡气尽数被吸摄进去,不留分毫。
“吸罡水蛭!此物居然也落进你的手里!”
到了这一刻,血痂僧的脸色终于变了,血流罡气可说是他最大的保命倚仗,凭借此物的韧性,即便和恶藏僧正面交锋亦不无信心,但此时却被人收走。
为了对付同门师兄,厉血海是真的下了苦功夫,同为血渊老人门下弟子,他对彼此的手段无比熟稔,故而无论是五毒化血钟还是吸罡水蛭,皆具备针对性。
血流罡气具备最顶级的恢复能力,只要本源不损,哪怕破碎得四分五裂,也能重归原初,偏偏吸罡水蛭的效果就是将护体罡气连本带源一起吸收,可谓是天敌般的存在。
八重化神境可以让魂器的武格化虚为实,罗丰尚差一步,因此只能加持自身,近身后发挥效果,连环算计下,终于令他得手。
血痂僧哪还不明白,对方分明是有备而来,明明早已发现他的身份,却一直隐而不发,直到此刻才动手,必然有了完全的把握,当下心生退意,不愿硬抗,抽身疾退。
但他的背后传来了一阵剑气破空声响,却是鸦九剑和青冥剑摆脱了秽神珠的纠缠后,反杀而至,阴阳剑气回旋,形成太极剑圈,和罗丰真身前后包抄,不留逃生余地。
“原来,这就是你祭出双剑的原因!”
血痂僧本来还觉得奇怪,夜神亲自与秽神珠交过手后,应该知晓双剑敌不过污秽神通,但夜神仍然舍了双剑,御空对敌,那时不及多想,只当其没有其他利害的法宝,故而牺牲双剑来拖住秽神剑,不想对方早已料到后续的变化,为的正是在此刻将他的后路尽皆堵死。
“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不留生机,凭此人之谋算,必将我的种种应对之法都考虑在内,一步错,步步错,至到将我逼上绝路。不过,由此也可看出,他并没有正面战胜我的把握,只能将胜算都赌在这一次的连环攻势上,只要我能暂时摆脱,避开锋芒,获得喘息之机,便能逆转局势。唯今之计,只能动用迄今为止我都不曾使用过的法门,方可出奇制胜。”
心中诸般念头闪过,血痂僧已拿定注意,往额头一拍,两道黑光从天灵盖中飞出,从太极剑圈中穿梭而过,粘上来不及躲避的鸦九剑和青冥剑,双剑就此被定住,难以动弹。
与此同时,血痂僧身上所穿的血蝉衣脱体离去,迎向太极剑圈,将无尽剑气罩住,却是打定主意要牺牲此宝,谋夺一线生机。
血蝉衣初时还能挡住,可很快就听得嗤嗤声响,被剑气刺出了些微的小洞,并迅速撕裂开。
不过争取到的片刻时间,足够血痂僧发动术法,他张嘴吐出一口精血,身形一敛,就要以血影遁术逃跑。
此法无影无踪,速度更在寻常遁术之上,在往常只要血痂僧发动后,天人以下,无人能拦住他。
可罗丰与厉血海交过手,熟悉血道修士的种种手段,如何没有防备,他抬手一指,发动太数降维引力术。
霎时前方的空间出现一口深邃的黑洞,产生莫大吸力,将周遭物什尽数吸入其中,血痂僧此时已发动血影遁术,身体与精血相合,化作一条细长的血线,微不可见,正拼命向外逃窜,企图摆脱黑洞吸力。
从血线的奋力挣扎来看,血痂僧已将速度发挥到极致,然而遁逃的速度却慢如乌龟,仿佛逆着海潮游泳的鱼。
这正是太数降维术的玄妙之处,经过罗丰多次试验,已是发现凭此法扭曲出的黑洞非是真正的黑洞,而是一种奇妙反比逆速引力,在法术效力笼罩范围内,反噬行动速度越快的物体,受到的逆向牵扯之力就越大,越难逃走。
凭血影遁术的速度,此刻受到的压制可想而知。
罗丰见敌人被困住,再度抬指,电光窜动,射出一道紫阳天雷,同样是细若游丝,此等威力对付寻常修士可行,碰上九重还虚境的高手实在发挥不了多大的威力。
可惜血痂僧不知其中奥妙,只当对方的雷术拥有“扮猪吃老虎”的本领,隐匿了威能,哪里刚让它近身。
他当即撤掉血影遁术,不顾身份的大吼一声:“恶藏兄,速来救我!”
接着他祭起一件魂器,背后浮现一条身躯宛如蛟龙,但背生双翼,长着一张猢狲脸,头上有着一对盘羊角的怪物虚影。
血痂僧的身体与虚影相合,怪物立即由虚化实,全身赤红,宛如血石铸造而成,它一声怒吼,翻将起来,血水狂涌而出,如涛如海,后浪推动前浪,湍急奔走,却非是进攻,而是似龙盘旋般,一圈圈围绕而起,将自身护在其中。
这件魂器,他已有二十年不曾使用,因为从无人能将他逼至现在的处境,自忖夜神也很难料想得到。
另外一边,恶藏僧听得求救声,忖道血痂僧这般心志高傲之辈居然也放下身段,发声向自己求救,必定是给逼上了最凶险的处境,眼下三对三己方占得微弱上风,如果血痂僧被击杀,大势倾颓,再也无能挽回。
于是他以浑身解数使出造狱术,逼住牟修楼陀,便要抽身前去营救。
可牟修楼陀也料定此时必是关键,哪里肯让他就这样离开,当下拿出隐藏的实力,强行将恶藏僧阻了一会。
罗丰心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抬掌招来多头鬼蛇——因为鬼塔毁坏,此怪身处外界——随后命其冲入血河之中。
那血河蕴含强大的腐蚀力,寻常生灵沾上些许,就会化作一滩污血,可多头鬼蛇的躯体本就是用尸肉铸造,对腐蚀性的毒素抗性极强,竟是在嗤嗤的冒烟声中,强行挤了进去。
内中的血痂僧大吼一声,凶悍的与之撕咬起来。
罗丰叹道:“可惜了,它不是去跟你打架的,而是去当炸药的。”
旁边的鬼师桀桀阴笑,伸手一指。
“爆!”
第479章 先天无极
惊天巨爆中,血浪蒸腾,声响宏大煊赫,浩啸震荡,直如天崩,尸毒抛洒,纷纷扬扬宛如刮起了雾霾。
在近身状况下,失去了护体罡气的守护,遭到九阶妖兽的自爆,血痂僧连一句惨呼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已粉身碎骨。
若换成其他修士,想必是死得不能再死了,连神魂都不可能逃出来,但罗丰知晓血痂僧一定还活着,血道修士本就属于最难杀死的类型之一,有诸般秘法可以保住自己的生命,尤其有一门万血化身**,只要修炼者尚有一滴精血存在于世,就能重新复活。
罗丰揣测道:“但这门秘法是天人级数的神通,降低到九重还虚境的标准,应该是将生命本源寄托在一滴心窍精血中,只要这滴精血不灭,就能恢复如初,所以血痂僧的这滴心窍血必然是藏匿在散落的血水之中,企图蒙混过关。”
另一边,恶藏僧已经摆脱了牟修楼陀的纠缠,迅速向此驰援,顶多三息的工夫就能赶到。
“此僧的行为,恰恰证明了你还没死,但注定是徒劳无功。”
鬼师得了指令,催动五毒化血钟,只见铜钟摇晃,蕴含莫**力的悠扬钟鸣四散而出,原本在尸爆中迸溅洒落大地的血水,一旦被钟声触及,立即就被定住,随后被摄取回去,仿佛逆流的雨水,吸收进入铜钟底部,那里面氤氲着漆黑惨绿的毒云,能够化解一切精血精气。
在倒卷而回的血水中,其中一滴突然衍化成血痂僧的面孔,面露凶狞惊恐之相,仿佛溺水之人拼命挣扎,想要向外逃窜,挣脱束缚。
然而,五毒化血钟不愧是厉血海为了对付同门师兄弟而炼制的本命法宝,其神通对于血道法术有着克制之效,任凭血痂僧如何反抗,依旧是乖乖的被摄取进入铜钟内部。
铜钟一荡,鸣声悠扬,甲子修为化为乌有。
随后一道魂魄从铜钟里飞出,鬼师的鼻子一抽,将其吞噬,露出仿佛吸食大麻的舒爽模样,九重境术修的魂魄,对他而言无疑是大补之物,哪怕真正吸收到的不足血痂僧生前修为的两成,都使得鬼师身上的冥气暴涨了五成,可见此人手腕之不凡。
恶藏僧见状,便知自己来迟一步,双目凶光一闪,业障堕佛真气涌动,背后浮现三面佛陀“贪嗔痴”之像,无数恶鬼厉魄在凄厉哀嚎,令闻者生出无限凄凉,痛不欲生。(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
“相应无明秽佛土!”
他使出绝招非是出于为血痂僧报仇的愤怒,而是见夜神伤痕累累,猜测其为了击杀血痂僧,必定付出不少代价,于是便要落井下石,趁着牟修楼陀被他的两具地罪魔头拖住的空隙,全力将其击毙,好把劣势的局面重新扳回来。
罗丰察觉不妙,想要以循间步离开,却是慢了一步,周遭空间被强行禁锢,令他无法挪移,只能直面此招。
他双手一招,唤来鸦九、青冥双剑,却不急着动用,胸口浮现五邪契印。
“五邪印,神邪诛仙!”
神邪印有驱散灵能之效,四方天地纳入邪印范围中,灵气顿时消散,但“相应无明秽佛土”进入范围内,只是微微凝缩,堕佛真气被散去一半,并没有彻底消失,继续进逼。
恶藏僧九重巅峰的修为远超罗丰,深厚得超乎想象,连神邪印也无法驱散掉他的绝招。
“贪嗔痴”虽然称作佛门三毒,但本质是人**望,万屠元功对此并无克制之效,故而罗丰并未指望于此,他将双剑舞动,分别加持先天纯阳之气和先天纯阴之气,激发剑气形成太极圈,护住周身。
“此等手段也想挡住吾之绝学,可笑!”
恶藏僧加催法力,“相应无明秽佛土”的威能再增两分,阴阳剑气抵挡不住,尽皆粉碎。
罗丰对此无动于衷,继续激发剑气,当遭到三毒法力侵袭时,护体真气勃然而发,可惜只坚持片刻就破碎开,接着五行软甲为护主而显现,金木水火土五行元力搬运,化为屏障削去八成法力,但余下的两成却是再也无能为力。
罗丰身形微晃,已然中招,精气神三元开始衰竭,幸而经过层层削弱,真正入侵的法力不足原来一成,因此才没有瞬间化作一具枯骨。
他仿佛对发生在身上的危险毫无察觉,依旧在不停的催发先天纯阳纯阴之气,并试着让两种先天之气融合。
阴阳之气接触后,和以往相同,如水火难容,产生剧烈排斥,放在以往必定沦为爆炸,但此刻外部有“相应无明秽佛土”挤压,令其能量无法散溢出去,哪怕再怎么排斥,也不得不挤在一起。
在强悍的外力强迫下,先天阴阳之气竟而开始融合。
察觉到夜神身上的异样,恶藏僧稍稍探查,便发现其中缘由,不由得冷笑:“居然想到利用我的杀招来突破自身关隘,有意思,不说其他,这份胆气便叫人佩服。只可惜注定功亏一篑,在你成功突破前,三毒之痛便会将你啃食殆尽!”
三毒法力渗入罗丰体内,吞噬他的生命力,而由于涅槃剑道的特性,越是濒临危险,他的力量就越强,阴阳剑气威能倍增,几乎要挣脱外力的束缚,一旦爆发,就会打破“相应无明秽佛土”的禁锢。
恶藏僧岂会让此事发生,不惜豁尽全力,催动十二成功力,强行将其压制住,尽管明知这么做有利于夜神突破功法,但在他的计算中,在夜神成功前,就能顺利将其击杀,故而心甘情愿的帮忙。
果然,在三毒法力侵蚀下,很快罗丰的皮肤变得苍老,满头黑发变作白雪,如耄耋老翁,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一吹即散。
看起来只要再加一把力,他就会彻底陨落,化作腐朽枯骨,而此时先天阴阳之力才融合了一半,距离成功仍差少些。
然而,一息、两息、三息……直到十息时间过去,罗丰仍还活着。
明明就剩下一口气,他偏偏吊着不死。
恶藏僧数次想着,下一息对方就会死去,可总是等不到他闭目断息的结局,反复落空后,终于意识到不妙。
“怎会如此……糟糕,他身上必定有着某件护住性命的宝物,这才有恃无恐,引我上当!”
他刚想变招,就听罗丰大喝一声,先天阴阳之气相互冲击,合并为一体,在刹那间完成蜕变。
阴阳化太极,太极返无极。
先天无极之气由此衍生,纯阳赤火劲和玄阴黑水功也终于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罗丰身上气息暴涨,竟是借助先天无极之气的威势,一举跨过了八重化神境的门槛,
他只觉自身躯体仿佛撑开了一件紧身束衣,天门大开,先天灵气灌顶而入,洗遍周身,腑脏筋骨无一处不通透,毛孔发梢无一处不畅达,运至双眸时,微微一滞,可随即将其冲开,白瞳异状就此消散,双眼恢复如常人。
正觉心神酣畅时,罗丰突觉丹田处一热一凉,耳边有哗哗潮水之声,喉头鼓动,一点精气往下落去,不禁身躯一颤,轰的一声,先天无极之气从他浑身各处窍穴中满溢而出,化作烈烈真焰,滔滔玄水,将体内的浊气尽数清除,终于炼成先天之躯。
寻常修士突破化神境,到此便是尽头,但罗丰以上古道门之法,激发先天阴阳之气,炼就先天无极之气,于是又有另一番际遇。
只见他的头顶升起一片宽达炫目浮光,阴阳参半,化为太极图案,徐徐转动,而太极图的边缘处如沉浊铅汞般流淌而下,落于脚底时,似是撞到一层无形壁障,霎时惹动波澜,激起漾漾光华,引得星火恣意挥洒,点点玄水飞溅,构成另一张太极图案,旋转方向与头顶的太极图恰好相反。
两张太极图相互辉映,阴阳之气相互抵消,竟而形成一种既是静止,又是运动的玄妙状态——单看其中一张太极,便觉得是在运动,可同时观看两张太极,就觉得静止不动。
罗丰只觉胸中郁气尽扫,一把摘下面具,深邃的双眸宛如冥渊,仰天发出一声长长清啸,气息迅烈回荡而出,穿透九霄苍穹,形成涡状云雾的奇景。
恶藏僧见状,脸色微变:“竟然临阵突破,这等倒霉事也让我给碰上了……不对,这种景象并非是突破九重还虚境的变化,而是八重化神境!此子先前难道是以七重阳胎境的修为,斩杀了血痂僧?怪物!此子绝不可留!”
他甩手扯出一串用一百零八颗骷髅头连接而成的念珠,再度施展造狱术,此次幻化出得乃是八热地狱中的第五地狱——大号叫地狱。
炼狱景象浮现,只见四方上下皆为炽燃铁屋,困于其中的众生睁大凸怖之眼,强忍剧苦惊号狂奔,奈何十方毫无出路,只能忍受炽火煎熬,发出绝望痛苦的惨厉哀叫。
罗丰被扯入炼狱幻境中,双耳闻得众生惨嚎,直欲动摇他的心旌,但此刻的他刚刚突破境界,心灵正是最为圆满的时刻,全然不受影响。
他的双剑一碰,剑意鸣动,剑气四蹿,凝化出赤凰青龙之像,相互融合,再无瑕疵,正是之前未能完成的极招——
“龙跃凰鸣伐天纲!”
第480章 扼杀天才
罗丰所催动的剑道极招,与传说中的凰龙剑法之威自是无法相提并论,但差距的源头在于修为和经验,纯以技巧而言,他已是满足施展此招的必要前提。
只见双剑合璧,龙凰交缠,阴阳衍化太极之数,清圣剑气四散开,携带净化之能,排斥异物,所过之处,恶灵灭迹,冥火止熄,炼狱景象纷纷撕裂。
凰龙剑气冲破造狱术的樊笼,击穿空间禁锢,径直杀向恶藏僧。
“一剑破万法!”
恶藏僧悚然动容,对方剑招所展现出来的能力,正是“一剑破万法”的雏形,只是受限本身修为,无法展现出传说中至高剑道的真正威势。
作为乱州修士,他历经诸般恶战,闯过无数次濒死难关,眼下虽被罗丰的剑招刺激得心旌摇曳,可很快便镇定下来。
“他受到相应无明秽佛土的侵蚀,即便凭借宝物吊住性命,自身元气必然大为亏损,突破八重境令他暴涨了四成修为,但原本被侵蚀掉的元气却不会因此恢复,更遑论还有血痂僧留下的创伤。‘一剑破万法’固然高明绝伦,可没有相应的根基,不过是空中楼阁,带给躯体的压力亦是极大,却是不必惧他,只要撑过最强的锋芒,他的气势必然回落,身体亦会崩溃,到时候就是反击之际!”
心意把定,恶藏僧摈弃掉不舍的念头,双手扯断骷髅念珠,一百零八颗骷髅头四散而出,遍布周身八方,形成罗汉护法大阵。
这些骷髅头全是他杀死六重境的佛门弟子,收集尸骸以罪愆业力炼化而成,内蕴魔道神通,即可用以增幅术法威能,也可当做霹雳弹等物一次性激发,眼下他为了挡住惊世的剑招,不得不忍痛舍弃。
只见每一颗骷髅头幻化出一尊罗汉金身虚像,看似清明圣洁,可眨眼间金身腐朽老化,随风消散,只留下光秃秃的暗金色骨骸。
每一具骨骸表面上都散发着浩荡佛气,内中却透着诡谲古怪,面目齿颚似笑非笑,若是凝目看去,它们仿佛要化身嗜血魔头,扑上来吞食血肉。
浩浩凰龙剑气撞上恶道罗汉大阵,势如破竹,呼吸之间,连四十九具魔骨罗汉,将整座阵法破坏得七零八落,可在此之后,剑势微微一滞。
“时机未至,仍需等待。”
恶藏僧看了一眼,按住冲动,并未出手,他此刻的心境如同一面明镜,倒映出四方天地间的微妙气机,包括夜神剑招的强弱变化,此乃佛门六神通之一的他心通。
佛心魔心,仅在一念之间,魔王若是渡化,将成觉悟圆性之佛,反之亦然。
恶藏僧的凶威滔天,反倒证明了他堕落前的佛法之高深。
果然,凰龙剑气在稍微的停滞后,再度迸发锐不可当的气势,连破三十六具魔骨罗汉,之后像是气空力尽,剑意开始回落,现出颓靡趋势。
“仍差少许。”
察觉变化,恶藏僧眼睑微开,复又闭合。
眼见凰龙剑气要止步阵前,无功而返,半空中吸收了血痂僧毕生精华的五毒化血钟直坠而下,降落在凰龙头顶,微微晃荡,钟鸣悠悠,荡漾开一圈圈涟漪,竟是给凰龙剑气染上一层鲜血赤红之色。
如同得到了传功援助,凰龙剑气于倾颓之中生出一股新力,再接再厉,又破一十八具魔骨罗汉。
至此,原本的一百零八罗汉只剩下五指之数,力量之弱,举掌可破,锋锐的剑气仿佛要击穿所有阻碍,刺透恶藏僧的头颅。
“就是此刻!”
恶藏僧突然睁开双目,抬指点去,恶灵窜动,哭嚎遍野,再启造狱术。
此回他所幻化的炼狱景象,乃是八热地狱中的第三层——众合地狱。
只见众生被如羊头状的两座山猛烈撞击碾碎,或在巨大铁砧上被铁锤锤打,或在铁臼中被碓磨成泥,骨肉尽碎血流成河,其后又由业风吹拂而复生,来来去去,生死轮回,受尽折磨。
看起来仿佛还有余力的赤凰青龙却是毫无抵抗,轻易就被拉入炼狱幻境之中,封印禁锢。
“大功将成!”
恶藏僧双手凝聚法力,五指呈爪,掌心相对,平举在胸前,缓缓朝着中心靠拢。一旦十指合并,炼狱幻境就会随之湮灭,连带着被困入里面的存在。
“休想得逞!”
远方的牟修楼陀终于消灭了两具地罪魔头,望见此处情况,把袍袖一振,自顶门上冲出一只通体金色的大手,五指一张,倏尔之间化作十丈大小,金光乍现,如小山一般向着恶藏僧抓来。
“来得好,便让你见识一下,本尊真正的实力。”
恶藏僧的头顶突然浮现出九色光环,向上托去,只闻一声轰然巨响,金光璀璨,佛气滚滚,牟修楼陀的天人大悲掌居然被生生撞散,虽则一瞬之后,此手重又凝聚起来,却也无法击破九色光环的阻拦。
“方才的交手,此人竟然还藏了三成功力!”
饶是牟修楼陀不曾小觑对手,也忍不住为对方的雄厚根基而惊叹,难怪五大邪僧各有不凡神通,他却能成为公认的邪僧老大,连乱州各大门派的武道宗师亦不甘招惹他,实是有真材实料。
虽被耽搁了一会,但恶藏僧十指已然接触,只等最后的幻境终结,耳边忽闻悠悠钟鸣,攻入识海之中,引得波涛起伏,万般杂念层出不穷,搅得心神动荡不定。
以恶藏僧的修为,分心两用也颇为吃力,既要绞杀炼狱幻境中的夜神,又要抵挡牟修楼陀的天人大悲掌,此时再遭重袭,已是无能抵挡,精神恍惚间露出了破绽。
五毒化血钟携带着击杀血痂僧的气势迎面撞去,锵然一声,彻底粉碎掉恶藏僧的护体罡气,迅猛砸向他的脑袋。
“咚”的一声巨响,五毒化血钟不仅没有砸烂恶藏僧的脑袋,反被强力震退,甚至连汲取精血的邪恶神通,也只从对方体内摄取出一道血气。
恶藏僧的躯体在遭受冲击的刹那,散发出暗淡的金色光芒,此般变化并非来自血肉,而是内中的骨架,暗金色的轮廓看上去和那些骷髅头转化而成罗汉魔骨异常相似。
“竟是罗汉不坏金身!”
急速赶来援救的牟修楼陀再次被对方的实力震撼,罗汉不坏金身可非是轻易能够练成,除去深厚的佛功外,还需万中无一的慧根,许多臻至天人的佛门修士也未能练成这一法身,恶藏僧却以肉身九重的境界提前达成。
这般造诣,哪怕在身为佛门领袖的禅渡宗内,当代也无一名弟子能够做到,若他没有堕落魔道,继续修炼释门正法,只怕真能证道成佛,根本无需借助邪门歪道。
“炼狱毁,轮回断,众生灭!”
恶藏僧的十指终于合拢,掌心对碰,众合地狱的幻境湮灭,连带着被捆锁在里面的凰龙剑气,经过奋力的挣扎后,终究力竭,发出凄婉的悲鸣,消散无形。
“大功告成,虽然费了许多心力,但能及时扼杀一名绝世天才,却是值得豪夸的战绩,令人愉悦,接下来,该结束战斗了。”
既然已经展露出自身的实力,恶藏僧再无顾忌,浑身一震,魔气冲霄而起,幻化出种种狰狞恶灵魔头之像,呢喃着蛊惑人心之言,而身处中心的他却以罗汉不坏金身镇压魔气,不受侵扰,可谓佛魔一体。
夜摩天世界的怪物们感受到这股惊世骇俗的魔气,纷纷颤抖的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哪怕是八阶的怪物也不例外。
恶藏僧的凶目看向牟修楼陀,估算着要用几息时间拿下对手,他已经摸清对手的底细,即便是九重巅峰的高手,与他仍有相当大的差距,胜算可谓成竹在胸。
大局已定!
在场之中,所有人都冒出了这一念头,包括欣喜若狂的剥皮僧和绝望无力的姚牡丹。
然而,一根手指毫无征兆的抵住了恶藏僧的脑门。
这只手是从五毒化血钟底部伸出来的。
有人躲进了铜钟内部。
“真是巧合,我也是同样的看法,能够扼杀你这样的绝世天才,的确是一件值得夸耀的战绩。”
指尖处,空间扭曲,正是太数降维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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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 塔中陷阱
太数降维术有诸多缺点,比如速度不快,容易被敌人避开,比如一次触发特性,不是直接接触肉体便难以伤害到敌人,比如影响区域有限,不是击中要害,或者敌人掌握倍化躯体的神通,便毫无威胁可言。
尽管如此,它仍具备独一无二的价值。
号称辟易万邪、水火不侵、神器难伤的罗汉不坏金身,亦无法抵挡降维之效,纵然能使五毒化血钟无功而返,在太数降维术的面前却不比一个凡人表现得更好。
恶藏僧的脑袋突然向内凹陷,仿佛一个漏气的皮球,缩小软瘪下去,就像是有人用平底锅从正面和后脑勺分别来了一击,将他的头颅打成了一张薄纸。
恶藏僧下意识展开反击的双掌才递出一半,便僵持住,随后无力了落下。
降维变为平面的只有脑袋,脑袋以下的部分却是完好无缺,于是他的脖子就像是失去了塞子的酒桶,“嘭”的一声,向上喷出大量的鲜血,连带那张“头颅纸”也被一并冲飞。
鬼师赶紧指挥五毒化血钟,将精血摄走,不浪费分毫。
罗丰则提前一步,从钟底下溜出来,避开进入钟内的精血,他的脸色异常苍白,晋级八重化神境后的那股迫人风采,因为施展凰龙剑诀而损耗掉了。
纵然是修为暴涨后,掌握阴阳太极之妙的他,使用这招剑法也颇为吃力,非是轻易能可催动,照他的估算,要么在自身功体还保留九成以上的状态,要么被打成重伤,利用涅槃剑道激发极限潜能,方有资格。
匆匆赶到的牟修楼陀看了一眼从空中坠落地面的恶藏僧的无头尸体,即便是罗汉不坏金身,也不可能在没有脑袋的情况下活过来,除非他修炼的是“长脑袋”神功。
牟修楼陀将刚冒出来的不安情绪按下,忍不住长出一口气,大有庆幸之意,假如不是罗丰这招神来之笔,就得由她来牵制恶藏僧,在见过对方真正的实力后,她着实没有把握。
“你是于何时藏进宝钟内部,先前不是正发动剑招吗,为何恶藏僧没有察觉?”牟修楼陀好奇的问。
“老实说,从一开始我并未打算这么做,谁也不是天生料事如神的,尤其经过对方的罗汉骨骸层层损耗后,我已是后继无力,这门剑招所要消耗的元气极大,故而我不得不将五毒化血钟招来,吸收它的精气来维持剑招。
我心知凭借剩下的力量,无法打破恶藏僧的防御,所谓强弩之末,难穿鲁缟,等到剑势用尽的瞬间,必然会遭到恶藏僧的雷霆一击,故而不得不早做防备,于是便以黑暗大道遮掩气息,顺势躲入铜钟之内,留下的剑招只是一个空壳,如果恶藏僧再细心一些,可能就会发现异常,不过当时的情况紧急,想来他也没有多想的工夫。”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向着剥皮僧的方向飞去,看起来似乎没将这位唯一的幸存者放在眼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在恶藏僧大发神威之际,剥皮僧士气高涨,兴奋得无以复加,认为胜利已是囊中之物,一时间底牌尽出,压着姚牡丹连攻不息。
谁料事态变化一波三折,转眼间恶藏僧就从神坛上摔落下来,身首异处,沦为一句无头尸体,局势急转直下,剥皮僧从只需跟在大将身后冲锋的副将,变成要凭一己之力,在众敌环伺下力挽狂澜的勇士。
奈何,剥皮僧既不认为自己有这本领,也没有相应的勇气,三邪僧中以他实力最弱,何况又罹患严重剑伤,而更强大的恶藏僧和血痂僧皆已陨落,留下他独对强敌,当下胆裂魂飞,哪还有战斗的勇气,转身便欲逃跑。
可姚牡丹又岂会放他离开,像是为了发泄适才被暴打的郁闷,一条长鞭舞如飞龙,荡起烈烈罡风,如泼水般狂攻不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剥皮僧暗骂不停,只恨自己高兴得太早,他不欲在此地跟这女人纠缠,一心寻找机会逃跑。
若仅有元气亏损的姚牡丹,说不定真叫他得手,但鬼师这阴险小人,正面迎敌撤退如风,落井下石侵略如火,总是在剥皮僧寻得破绽,动身逃跑之时,突然射出无影飞星梭,打断他的节奏,将他重新逼回姚牡丹的鞭势下。
“可恨啊,虎落平阳被犬欺,这等鬼物若在平常,随手就能打得它魂飞魄散,此时竟然要受它戏耍,真是痞子当道!”
剥皮僧又羞又恼,怒然发威,拼着硬受姚牡丹鞭打,祭出五逆魔手攻击鬼师。
但这厮天性胆小,纵然是落井下石,亦不忘保证自身的安全,眼看魔手见风就长,化作数百丈高的五指山迎面压来,当下尖叫一声,招来鬼蛇小弟,赶紧躲到身后。
鬼蛇的数个脑袋同时张嘴,喷出浊流烈火,只听哗哗水声,蓝芒水光浮动,似海潮汹涌,又似洪浪滔天,冲奔激荡,波澜壮阔,气势雄浑,又有红芒迸现,烈焰嚣烟熊熊燃起,如旭日初升,光芒万丈。
水火抵住魔手,令其难以落下,虽然落于下风,被魔气压得节节败退,但争得顷刻的安全已是足够。
姚牡丹见其空门大开,毫不留情,毒鞭破空,如雷霆霹雳,一阵狂风暴雨似的猛攻,打得剥皮僧护体罡气破碎,接连祭出三件法宝,却又被无孔不入的群蝶秘法破坏。
此时,罗丰和牟修楼陀姗姗来到,堵死了剥皮僧最后的逃生希望。
接下来,罗丰因为伤势而选择旁观,牟修楼陀则和姚牡丹一起夹攻剥皮僧,以绝对的实力差距,将其击杀,直至最后,剥皮僧连同归于尽的手段都没机会用出,一身精血再度被五毒化血钟吸走。
战斗结束后,满身疲乏的姚牡丹长出一口气,朝罗丰的方向瞥了一眼,问道:“不是说好以拖待变的吗,为何提出战术的你却主动改变了局势?”
“抱歉,唯有骗过自己人,方能骗过敌人,还望见谅。”罗丰如实道。
姚牡丹摆手道:“既然是计策,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另外,我得感谢你出手击杀了恶藏僧,虽然没能亲手替姐姐报仇有些遗憾,但凭我一人之力,想来是没可能讨还血仇。”
在见到恶藏僧真正的实力后,一瞬间她是真的心灰意冷。
“不客气,恶藏僧亦是我的敌人,说起来,能如此的顺利解决他们,还得感谢阁下提供的情报。”
若没有百芳阁提供的关于三邪僧的情报,罗丰很难布下这等克制的战术,像之前对上血痂僧时,几乎对方的每一步都落入算计之中,若非提前知晓其神通本领,哪能吃得死死。
这时,鬼师溜了过来,双手恭敬的将一对物品捧上,却是血痂僧的堕佛血玉,而且共有两块。
“看来这位早已下手,将一名血渊弟子击杀,并取得了战利品,倒是省却了我一番功夫,剩下的就只有最后一块了。”
为了避免堕佛血玉之间产生感应,导致提前暴露身份,罗丰将自己身上的两块堕佛血玉找个地方藏了起来,没有随身带着。
将两块堕佛血玉收入乾坤袋,罗丰想了想,又将藏在胸口的九命玉拿出来,一并放了进去。
这块九命玉中,已经消耗了小半的生命灵能,却是之前承受恶藏僧的相应无明秽佛土时,吊住自己的生命而用掉的。
罗丰有心借助恶藏僧的力量完成先天无极之气的蜕变,在旁人看来十分凶险,但他自己却做好了万全的防备。
为了将涅槃剑道激发潜能的效果发挥到极致,罗丰任由恶藏僧将自己的生命力削减到最后一息,然后才用九命玉源源不断的补充,营造出“明明就剩一口气,却偏偏不死”的局面,看似命悬一线,实则早有腾云保驾。
除非直到将九命玉中的灵能全部耗尽,他都没有突破境界,才会选择抽身而退,幸好这种极致的厄运没有发生。
“涅槃大阵即将完成,我们先过去吧。”牟修楼陀望着远方轮廓越来越清晰的金色大阵,开口道。
她正要动身,忽而想起一事,手掌一翻,出现了一座小塔,正是先前在战斗中从恶藏僧手里夺来的轮回转业塔。
“此宝也一并交付给你,反正等到阵法发动后,我会跟着寂灭,放在身上也是无用,何况我观你的那座鬼塔,在战斗被血痂僧毁去,正好用此物代替。”
罗丰好奇的问:“佛门宝器,用来当做鬼物的容身之所,不会出问题吗?”
牟修楼陀保证道:“其他的佛宝或许不行,但此宝绝无问题,因为其名为轮回转业塔,乃是出自幽明教主地藏王菩萨之手,本是用以推演六道轮回的小千世界,并虚造了冥府之能,虽然现在只是一件下品宝器,但若能渐渐完善其大道规律,寄入足够多的幽冥生物,便能使此宝蜕变进阶,道器或许过于遥远,上品宝器却非不可触及。”
罗丰闻言不由得感慨,五件佛宝件件皆是稀世罕见之物,无论是《贤劫千佛经》、因果断灭石、三枚无定轮以及轮回转业塔,各有不凡。
最后一件则落入慕长生手中,罗丰正要询问关于这件佛宝的情况,异变突起!
牟修楼陀掌中的轮回转业塔忽然涌出大量的业障堕佛真气,条条垂挂下来,将她的身躯紧紧束缚住,并向内钻入,使其体表浮现出一道道魔纹。
“恶藏愿力,三涂五苦,善因无报,恶业证佛,众生痴愚,永堕无间!”
一张狰狞凶恶的面孔从塔顶显现出来,宛如由浑浊污泥构成,却是恶藏僧!
“和我一起,堕入恶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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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恶尸
本以为彻底身亡的恶藏僧,居然留了一缕神念在轮回转业塔中,此刻暴起发难,众人猝不及防,倏忽间牟修楼陀已被彻底制住。(首发)
业障堕佛真气如同滴入水中的黑墨,迅速晕染开,侵占更多的空间,不知恶藏僧使用了何等秘法,牟修楼陀全然无法组织抵抗,提起的佛门元功触之击溃,并被吞噬转化,反过来成为敌人的力量。
“你这家伙居然还没死!”
姚牡丹怒然挥鞭,鞭影如龙,破空咬去,但挥击在塔顶的凶脸上后,却被强硬的反震而回,魔焰嚣狂,兼合了轮回转业塔的力量,差点令她握不住鞭子,脱手飞去,而且黑暗深邃的业障堕佛真气打蛇上棍,随着鞭子蔓延向上。
有过傀儡经验的姚牡丹惊慌不已,唯恐像牟修楼陀一样被控制住,连忙施力反抗。
或许是恶藏僧将精力都放在了牟修楼陀身上,那股黑色真气轻易就被姚牡丹的元功震散。
“哈哈哈……没用的,我早就埋设好了伏棋,分出神魂寄生在轮回转业塔中,等的就是这一刻!既然中了我的莲心栽魔咒,此女便注定要入恶道,任何反抗皆是徒劳,从无一人能例外。想阻止我,要么毁灭这座轮回转业塔,要么在此女入魔前杀掉她!”那张面孔狂声大笑,扭曲似疯魔。
牟修楼陀全力抵挡,却是兵败如山倒,一溃千里,如恶藏僧说的那般,一部分魔气是从她的体内萌发,局势可谓内外交困,根本无力抵挡,只能依赖深厚的根基拖延时间。
“怎会如此,难道他从最初就留了一手在轮回转业塔中,故意让宝物被牟修楼陀夺走,为的就是此刻侵占躯体?”罗丰惊而不慌,迅速运转思维,“不对,若真是如此,他没必要现在暴露身形,继续潜伏直到持塔者独自一人,再行发难不是更为安全?”
魔气缭绕中,牟修楼陀身形剧烈颤抖,似乎是短暂的挣脱了控制,艰难的开口,向罗丰请求道:“杀了我……反正,早晚都是要牺牲……不必犹豫,挥剑吧……”
她面露焦急迫切之色,似是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催促罗丰快点动手。
然而,罗丰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继续思考道:“是了,恶藏僧眼下所用的手段只对修炼佛门功法的人起效,因他未料到牟修楼陀会将轮回转业塔转赠给我,一旦到了不修佛功的人手中,他的伏棋便再难发挥作用,所以即便知道现在的机会并不算合适,依然不得不动手,错过了便再无机会。”
他心中已有决断,跃身落到轮回转业塔上。
恶藏僧的凶脸嗤笑道:“怎么,你打算毁坏这件佛宝?莫非你以为,凭你的力量能够摧毁这件出自地藏王菩萨之手的宝物?”
“的确,毁灭这件宝物亦是破咒之法,在这句话上你并未撒谎,但是,你也只说了这一句真话!”罗丰将双手压在塔身上,随即运转正逆滔天掌劲,将里面的魔气都吸收到自己身上。
恶藏僧大笑起来:“看来你是疯了,居然自投罗网!也罢,虽然你这具身体的根基有所欠缺,但胜在潜力悠长,既然你主动要入我恶道,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便一同入魔吧!“
漆黑的业障堕佛真气缠上了罗丰的身体,令他的皮肤也出现了一道道幽暗魔纹。
姚牡丹见状,倒吸一口气,踟蹰不前,她不明白罗丰为何这么做,也不知是否该出手击杀两人,以绝后患。
作为当事人的罗丰,却对此无动于衷,用冷静的语气道:“你所说的另一方法,杀掉当事人乃是谎言,若我这么做,就真正陷入了你的算计。半真半假的话,最是容易让人误入歧途,包括牟修楼陀要我动手杀她的话,亦是受你控制才开的口,她的焦急,非是担心自己入魔无法遏制,而是担心我上当受骗,听了你的谎言。”
恶藏僧的语气迅速阴沉下来:“你就这么相信自己的判断,不怕自作聪明?”
“是否自作聪明,一试便知!”
罗丰将气息一提,真气内旋,疯狂吸收依附在轮回转业塔上的魔气,转眼间已是全身遍布魔纹,散发着诡谲的气息。
从外人的角度看去,罗丰已是彻底入魔,无可挽救,但他自己很是清楚,这些魔气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神智。
虽然对方也企图控制他的躯体,可只需用先天无极之气微微一绞,就能彻底搅成碎片。
如他预料的那般,这股魔气只在对上佛门功体的时候才会发挥作用,若是对上非佛门的功法,虚弱得不堪一击,可谓外强中干。
恶藏僧知道这下子再也隐瞒不了秘密,无法保持漫不经心的态度,露出了慌张的神色:“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被识破?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大计!可恨啊——”
罗丰不予理会,继续汲取魔气,很快塔顶的那张凶脸变得单薄,似乎难以为继,连带牟修楼陀身上的魔气也被转移走。
忽而,悠悠传来一声轻叹。
“恶藏、血痂、剥皮,白瞎了三个凶神恶煞的好名字,将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真是看走眼了。”
话音未落,一掌破空袭来,因为距离极近,罗丰来不及防备,砰然一声,溅血震飞。
“是谁!”
意外的变故,令姚牡丹握紧了手中的鞭子,四下环顾,唯恐是三邪僧的同党,却见不到半个人影。
“南无胡天胡地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古人诚不我欺。”
恶藏僧的那具无头尸体上,衣襟的夹缝处乍现光芒,空间扭曲中出现一名身披袈裟的僧人,他飞跃上轮回转业塔的塔顶,替代了罗丰原先的位置。
“是你,胡来僧!”恶藏僧和姚牡丹同时发出惊呼,显然没料到会是此人。
胡来僧双手合十,笑眯眯道:“诸位,贫僧有礼了,姗姗来迟,还望勿要见怪。”
若是在此之前,恶藏僧必定将胡来僧视为自己的敌人,是那种故意装疯卖傻掩饰真正目的的正道人士,但瞧了方才的举动,他也有些拿捏不准,此人究竟是敌是友,是真疯还是假疯?
但不管如何,至少情况不会变得更坏,夜神肯定是敌人,可这位未必没有合作的机会。
恶藏僧疑惑的问:“你是何时藏在我的身上?”
“阁下真是贵人多忘事,入秘境时贫僧的那一脚的风情,莫不是忘了?”胡来僧戏谑道。
恶藏僧闻言也是一噎,那啥子万里飘香脚的确是叫人记忆深刻,难以忘怀,至少他出入江湖数十载,从未见过有人使出如此恶心人的招数。
“哈哈,看来你们都认为,贫僧在脚底糊狗屎只是为恶心人,未曾防备鱼目混珠,内藏玄机,那这数年来的装疯卖傻倒也有了意义。”胡来僧笑道。
姚牡丹喝道:“你到底有何目的?”
“贫僧的目的,下面的这位名叫牟修楼陀的居士大概非常清楚吧,”胡来僧用手指了指下方,随即一拍脑袋,“哦,差点忘了,她现在还不能说话,没法子,贫僧只好僭越,代为解释了,源头要从数年前夜摩天产生异变开始说起。
大抵是因为某位邪派的神通大能闲极无聊,在夜摩天世界种下了咒毒,使得此方世界的生灵都产生了异变。作为夜摩天的掌控者,牟修楼陀察觉到了世界的变故,奈何这位神通大能的境界极高,远超出她的能力范围,高到无力抵抗的程度。
为求生存,不让自己和其余生灵一样变成邪恶的怪物,她想到一个方法,便是借鉴斩三尸的法门,斩去自己的恶尸。一旦失去了‘恶’的根源,引发心灵邪念的咒毒便不再对她起效,故而即便其余生灵皆异变成怪物,唯独她能幸免。”
“如此说来,你就是那具被斩去的恶尸。”姚牡丹又不是笨蛋,自然听出了话中之意,只是不免疑惑,“但从你过往的所作所为来看,尽管有些肆意妄为,可并未做过穷凶极恶的事情,似乎与‘恶尸’并不相称。”
胡来僧呵呵一笑,带有些许的轻蔑,似是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
“那是因为,‘恶尸’的‘恶’并不是邪恶的恶,而是‘人之初,性本恶’的‘恶’……”
罗丰捂住伤口,颤颤微微的站起来,苍白的脸上露出强忍痛楚的表情,受到胡来僧的一掌,令他伤上加伤,身子已是摇摇欲坠。
“荀子提出的‘人性本恶’,此间的‘恶’指的是人性的私我,而非凶恶、邪恶,正如幼童掷石残杀蛙虫,行为虽是残忍,却并非出自恶念或者邪念,而是源自本性的私我,斩恶尸指的就是斩去私我。
故而那些邪派魔头纵然斩去了恶尸,照样行凶作恶,而正人君子斩下的恶尸也从不为非作歹,盖因两者并非等同。
胡来僧虽然不曾残杀无辜,但他行事肆无忌惮,从不考虑后果,一心只为愉悦自我,不受任何道德礼仪规矩束缚,这便是人性本恶。”
“瞧,这里还是有明白的人,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多留一些力气,否则连站都站不稳了。”胡来僧啪啪鼓起了掌,“在场之中,唯有阁下是聪明人,想来能明白我之目的。”
罗丰望向牟修楼陀,淡淡道:“你的目的,无非是想反噬本我,以副代主。一个人能通过斩三尸证道,但被斩的三尸却无法得道,唯有反客为主,成为本我,才拥有证道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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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千钧一印
听到罗丰猜测,恶藏僧第一个质疑道:“不可能!你的道理虽然说得通,但三尸可是类似于分身的存在,怎么可能背叛本体?太古、上古时代采取斩三尸之法以求证道的大能数不胜数,你可曾听闻哪具恶尸反噬过本体?”
罗丰没有反驳,胡来僧倒是嗤笑了一声,道:“喜欢对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大放厥词,这就是古往今来所有蠢人共通的特征,以前没发生的,不代表现在不会发生,贫僧那尊贵的本体手中有一件佛宝,名为因果断灭石,具体效果便不解释了。{首发}
原因是她为了避免咒毒对贫僧起效,再沿着彼此的因果联系而祸及自身,所以干脆切断了与恶尸的因果,再将恶尸放逐出夜摩天,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遗憾的是,断去因果联系的恶尸成为了独立的个体,拥有了自我意识,不再是谁人的分身,而本体也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遭到恶尸的逆袭,落入掌中,生死不能自主。”
恶藏僧恼怒的问:“既然你的利益和我们一致,为何又要阻挠我们?”
“所以说蠢人就是讨厌,总是自作聪明,又毫无自知之明——贫僧非是阻挠你们,而是在救你们的命。”胡来僧略带不耐的说道,“两年前,贫僧的本体可是拥有着天人级数的力量,你们若在那时进入夜摩天,三招内就会丢掉小命,贫僧可是想利用你们来给我的本体制造困难,而不是让你们去白白送死。”
此时,远处岳鼎所处的位置,一道佛气凝成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贯入云霄之中,搅得乾坤变色,天地反复,夜摩天中的怪物无论修为高低,均是瑟瑟发抖,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仿佛末日即将降临。
“看来,留给贫僧的时间不多了,必须抓紧完成仪式的才行。”
胡来僧低头,看向被压制住的牟修楼陀,露出大愿即将实现的欣喜表情。
姚牡丹一挥长鞭,法力凝成毒龙虚影,厉声道:“休想!我的修为虽不如你,可总归能拖延一下时间,支撑到岳鼎脱身绰绰有余,在击倒我之前,你别想安安稳稳的进行阴谋!”
面对威胁,胡来僧不怒不闹,而是笑吟吟的问:“你可知道,贫僧为何要出手救下这个又蠢又笨又没用的废物?”
说完,他伸手插入漆黑的凶脸之中,不顾对方挣扎,向上一拉,本就被罗丰吸走了大量魔气的恶藏僧无力反抗,强行扯出了轮回转业塔,被迫脱离。
好歹是称霸一方的人物,即便是死劫降临,恶藏僧也没有发出求饶声,但出乎他的意料,胡来僧不仅没有杀他,反而顺势推出一道掌气,将他迅捷送了出去。
姚牡丹发出一声惊呼,质问道:“你在做什么?”
“现在,轮到姚施主你来做选择了,是留下来阻止我完成仪式,还是截杀那个害死你姐姐的罪魁祸首?”
胡来僧仿佛看穿对方的心思,有恃无恐的说着,他的声音在姚牡丹听来,宛如魔鬼的呢喃:“恶藏僧虽然失去了肉身,元气大伤,但以他的修为,只要找个风水宝地耐心休养十五年,就能恢复原来的实力。姚施主可有信心,在苦练十五年后超越他?如果没有的话,那你可得抓紧时间了,现在的恶藏僧虚弱得不堪一击,简直是复仇的天赐良机,一旦错过了,以恶藏僧的谨慎,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他的语气自信满满,仿佛早已知道对方会作何决定。
“你——”姚牡丹怒不可遏,双目几乎喷出火来,恨不得将胡来僧大卸八块,“竟敢做出这种事,我绝不会饶过你的!”
胡来僧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他用手抚摸额头,叹气道:“哎呀,才一眨眼的工夫,恶藏僧就逃出十里外了,他可真是卖力啊,看来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了,这是唯一的逃生机会,怎么办呢?要是再耽搁一会,估计就真让他逃出生天喽!
唉,姚玫瑰施主真是可怜,她的冤魂还得在枉死城中待上十五年,才有希望平复怨念,不过至少有一件事会令她觉得欣慰,因为她有一个懂得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拥有无私品质的好妹妹。”
姚牡丹握紧拳头,浑身颤抖,银牙紧咬,几乎咬出血来。
她的理智告诉她,此刻最重要的是留下来阻止胡来僧,以大局为重,一旦让此僧的阴谋得逞,不仅自身的安危将成问题,而且无论夜神还是岳鼎都有恩于她,此刻离开,无异于将两人丢进火坑。
但是,姐姐的血仇怎么办?
姐姐被血藏僧害得那么惨,不仅失陷于极乐僧之手,最后还被残忍抛弃,更不要说,姐姐是为了救她才牺牲了自己。
多年的手足之情,自出生以来就相互扶持,共同踏上道途,历经千险,为了保护她,姐姐独自承担了多少风雨,那些污言秽语的由来,别人不清楚,她难道不明白是因为什么吗?
现在,要她眼睁睁的看着仇人逃跑,如何做得到?
她宁可去死!
“对不起……”
留下一句道歉,姚牡丹掐动法诀,身形一动,化光离开,向着恶藏僧逃跑的方向追去。
看着快速离去的身影,胡来僧装模作样的摇头叹息:“哎呀呀,人性真是丑陋啊,为了报私仇,居然连帮助过自己的恩人都能舍弃,道德沦丧,人心不古啊,区区十五年都等不住吗?难怪大家都喜欢用蛇蝎心肠来形容女人,这女人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爬上树。”
他丝毫没有自己就是始作俑者的自觉,抬掌压在塔身上,激发出一股轮回之力,接着合身扑入,顺势钻进牟修楼陀的体内。
临行前,他还不忘挑衅:“那边只剩一口气的残废,你有信心的话,不妨来阻止我吧。”
罗丰从九命玉中汲取生命能量,治疗体内伤势,但连续经历与血痂僧和恶藏僧的激战惨胜,又受了胡来僧的一掌,他体内五脏六腑的状况已是一塌糊涂,经脉处处是伤,若非晋级八重境,拥有了先天之躯,此刻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若是拼着吃奶的力气,他倒也不是不能挥剑斩人,但能否伤到牟修楼陀,实在没什么把握,也许被反过来震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犹豫间,牟修楼陀身上已然发生了变化,尽管外貌没有异变,甚至连身上的魔气都被驱除,但的的确确产生了变化。
这种改变非常微妙,若说以前的牟修楼陀是修行多年的得道高僧,现在的牟修楼陀则像是邪派高手伪装的佛门高人,尽管仍然是一身佛气,却散发着遮掩不住的邪异气质。
不仅如此,牟修楼陀的根基也在急剧提升,高涨的气势仿佛江河涨潮,越来越强,数十息后,竟是超越了恶藏僧的修为,而且向着天人界限冲击。
三界众生缘灭缘起涅槃大阵号称需要天人三重修士的气元修为才能启动,而能够布下这道阵法的牟修楼陀,其原来的境界可想而知,而随着恶尸回归,她迅速向着原来的修为恢复。
在微微一滞后,仿佛捅破了一层膜,牟修楼陀打破了界限,踏入了天人之境,而她的气息还在拔高。
“一切都该结束了,就在我恢复真正修为的一刻,你们的生命还剩下五息的时间。”
胡来僧似乎就要反噬成功,控制牟修楼陀的身体开口说着。
就在这时,天外一道佛印穿梭虚空而至,正中牟修楼陀的身体。
“大乘渡厄法,揭谛印!”
周遭空间螺旋扭曲,似是打通了某处不知名的异世界,形成一张大口将胡来僧吞了进去。
须臾后,岳鼎匆忙赶到,带着满脸的疲倦道:“快去发动阵法,揭谛印困不了天人强者太久,他很快就会出来。”
知道时间紧迫,罗丰不多,鼓起余力,快速飞向涅槃大阵的核心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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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悬殊的差距
虚无玄幻的世界,寂静永恒,唯有黑白二色,向上瞧不见日月星辰,四方看不见虫鱼鸟兽,空空荡荡,万籁俱寂,唯有脚下沉淀着无边无涯的汪洋大海。(首发)
即便是这方大海,也是静止不动。
蓦地,浩瀚气息飚飏,席卷四方,激荡起万丈波澜,使这方宛若凝固的世界稍稍生动起来。
风暴中心的宁静地带,悬空趺坐着一名相貌俊俏的僧人,他目如朗星,唇红齿白,风采潇洒,面目皎好如少女,正是成功反客为主的胡来僧。
融合了牟修楼陀的根基的他,实力的提升并非是相加那么简单,虽然距离巅峰时期的牟修楼陀尚有差距,但散溢出的气息已是恐怖得无法测度,渊渟岳峙,妙不可言。
“非生非死,无尽汪洋,此方应是传说中苦海世界的。嘿,看来贫僧所中的佛印,当是揭谛无误。”
胡来僧手两手伸出,紧扣如花蕾,无名指斜起,指头贴合,进入直指本心,顿悟成佛的超然脱俗、不滞于物、闲适自在的禅道境界。
他以涅盘妙心,行实相无相之正,双手向着前方压去,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仿佛变作了实体,出现琉璃烧灼之像,随着双手渐渐压下,裂痕迅速扩散开。
忽然,胡来僧止住了力量,龟裂的空间琉璃眨眼间便恢复如初。
“时空禁锢的力量超出预料,若是天人一重元丹境的修士,除去领悟时空类大道的,只怕非是轻易能够破坏,但此方世界排斥生灵,即便无所作为,待上一个时辰也能出去。”
话虽如此,但他可不打算傻傻的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耗上一个时辰。
“强行破坏虽然不无不可,却未免显不出贫僧的手段,既然获得了新的力量,若不显摆一番,岂非等同锦衣夜行?”
尽管融合了牟修楼陀的本体,性格仍是以“恶尸”为主,故而胡来僧行事依旧喜好随心所欲,只要能让本性觉得开心,他都乐意去做。
胡来僧双手再结印,宛如佛祖拈花微笑,轻松写意,随即屈指轻弹,整个动作浑然天成,充满着智慧禅意,又蕴藏超脱的意境。
此为波罗印。
波罗在梵语中即为彼岸,佛经中,众生要脱离苦海,唯有抵达彼岸。
即便武学出处有所不同,但意境上却是相通的,波罗印恰巧能够克制揭谛印。
佛印结成的瞬间,胡来僧周身绽放光芒,凭空消失不见,宛如挣脱枷锁,脱离苦海世界。
瞬息间,他便返回了夜摩天,刚一显身,遍布此方世界的涅槃大阵便生出反应,一道佛光当头罩下,使他仿佛坠入金色海洋之中。
未及反应,忽闻一声惊天雷吼,云霞四散,苍穹开裂,震得胡来僧法身一晃,随即就是一道恢弘劲力弥天盖地的扑来,威如山崩海裂,催得地龙翻腾,震荡不已。
“降魔雷音和大须弥山掌吗?”
胡来僧微微启笑,宽大的袈裟袖口翻卷,不着烟火气,轻描淡写的将刚猛无俦的劲力化为徐徐清风,令奇袭的岳鼎无功而返。
“差了点,如果换做如来法音和摩诃印,或许能伤到贫僧。”
他的十指轻弹,佛气凝成一朵朵花瓣,划过一道圆满的弧线,旋转着飘然射出。
这些指力都算不得快,但岳鼎却知晓其中利害,高明处在于内种蕴藏的禅意。
从胡来僧拈花微笑,乃至屈指轻弹,所有动作均浑成一个无可分割的整体,以一种玄之又玄的感应将他锁定,令他对这一指避无可避。
岳鼎不敢以肉掌硬接,只能换上菩提降魔剑,利芒划空,剑锋斩上花瓣,一股绵柔的劲力化去岳鼎浑身的力量,并顺势遁入他的经脉中,直达脏腑,震得他五骸欲散。
闷哼一声,岳鼎忍住剧痛,猛烈回击,丝毫不漏的将所有花瓣斩去,哪怕阴柔将他身上的骨头都折断,仍不露软弱畏惧之色,尽显硬汉豪情,
直到最后一朵花瓣被斩去,岳鼎浑身一颤,通体上下噼噼啪啪响个不停,尽是骨裂之声,只这一会的工夫,他全身的骨头都被柔劲碾成碎片,没有一节是完整的。
如同被抽掉了脊椎骨,岳鼎全身变得软绵绵,如漏气的布袋般从空中坠落下来。
“抱歉,贫僧陡增修为,一时把握不准力道,将佛友伤得如此之重,实乃意外,还望海涵。”胡来僧毫无诚意的说道。
瘫软在地上的岳鼎催动缘起缘灭昙华法,化气为精,重塑筋骨,很快全身伤势就恢复了两成,他以剑为支柱,勉强站起身来。
“喔,全身经脉俱断,骨骼皆碎居然还能站起来,你莫非是属蟑螂的?让贫僧猜猜,你肯定是修炼了某种不死法身,防御能力虽是泛泛,恢复能力却是突破天际,看来下一回得试试,将你打成肉酱,把骨骼和血肉都混成狮子头,还能不能活过来?”
胡来僧口中说着残忍的话,面上却不见凶恶的表情,反倒洋溢着兴趣满满的好奇心,就像是一个纯真的孩子碰到了一件好玩的玩具。
岳鼎没有在意对方的话,经过几次深呼吸后,他的伤势再度恢复不少,至少喉骨被接了回去,能够发声说话。
“为何你能不受涅槃大阵的影响?无论现在的你是牟修楼陀,或者被斩出的恶尸胡来僧,都出自夜摩天才对。”
“哦,原来你想问这个问题,正好贫僧也想炫耀一番。唉,这就是聪明人的通病,计谋得逞后就忍不住想说给别人听,否则孤芳自赏,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胡来僧嘻嘻笑着,举手拿出了一物,却是因果断灭石,他忍不住得意洋洋道:“涅槃大阵能诛灭与夜摩天有关的所有生灵,贫僧怎么可能没有防备,在外胡闹的时候虽然找了不少能抵御阵法的宝物,可果然还是此物更有用。
贫僧偷袭夜神施主的那一掌,可不仅仅是为了重创他,更重要的是趁机夺走他身上的因果断灭石,此物本就由贫僧的本体保管,而以她的性格,必然会选择牺牲自我,所以这件宝物就对她无用,想来会转赠给别人。”
用因果断灭石斩去自身和夜摩天的缘分,他就不再属于夜摩天的生灵,也不会受涅槃大阵的影响。
为了拖延时间恢复伤势,岳鼎继续提问道:“你怎么确定,此物不会在某家身上?”
“在谁身上并不重要,反正仅有两种可能,若不能从夜神身上取得因果断灭石,贫僧自然会向你出手。涅槃大阵太危险,放着就是一大隐患,偏偏先前为了不引人注意,贫僧只能坐视你完成真气的补给,否则向你出手,就等同暴露存在给本体知晓,其他人或许认不得贫僧,但她必定认得,故而为了能让布局顺利进行,贫僧只能选择先试探夜神,幸运的是,宝物果然在他身上,省却了不少麻烦。”
融合了牟修楼陀之后,胡来僧随心所欲的性格变得更为凸显,哪怕他意识到岳鼎其实在拖延时间,哪怕此刻只要一个念头就能杀死岳鼎,可为了让自己更加开心,他不介意配合一下。
以前的他虽然同样恣意妄为、四处捣乱、长于心计,可多少会顾全大局,而且擅长隐藏自身的意图,让人猜想不到,但现在不知是因为他认为彼此存在悬殊的实力差距,对手根本不可能翻盘,所以才有恃无恐,还是说强烈的卖弄欲望已经压倒了一切,只要能让念头痛快,他便不在乎所谓的大局,于是故意纵然。
“岳某明白了,感谢佛友的解释。”
岳鼎长出一口气,他在利用一丝一毫的时间抓紧疗伤,此刻身体已恢复六成,咬紧牙关倒也勉强能够动手,而作为代价,消耗的真气总量已达到天人初境的水准,若非他修炼的是号称无穷无尽的过去燃灯经,早已油尽灯枯。
而且,他还发现一件惊人的事实——燃灯佛功并非真的无穷尽!
至少眼下,经过为涅槃大阵充能,以及耗费大量真气疗伤,那总是维持恒定数量,充溢丹田的燃灯真气只剩下原来的三分之二。
岳鼎暗中思忖:“一灯点燃,遍照三千世界,这是燃灯佛功的要旨,利用原本很有限的蜡烛,通过点燃而散发出无穷尽的光芒,此法暗合大乘佛法经义。但是,光芒或许是无限的,蜡烛却是有限的,经过燃烧之后,蜡烛会慢慢的变短,等到烧尽的一刻,照亮三千世界的光芒也会跟着消失……”
疏忽之间,他却是把握到了什么,那种玄之又玄、无可名状的感悟,就像是捅破了一层膜,令他对《过去燃灯经》的领悟更上一层楼。
正常情况下,岳鼎不可能有机会触发这样的灵感,燃灯佛功虽会消耗减少,可如果不是因为这次需要为天人三重级数的涅槃大阵充能,他根本察觉不到真气的减少,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假如给他一点时间,甚至能借此领悟大道真意,突破天人界限——事实上他已经摸到了那层天人屏障,近在咫尺!
可惜,眼下事态紧迫,根本没有让他慢慢体会的闲情。
岳鼎缓缓道:“佛友曾称赞夜神是在场之中,唯一的聪明人,那佛友可曾想过,一个聪明人会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东西被人盗走了吗?”
胡来僧思索一番后,露出玩味的笑容,道:“自然不会,就算当时没有发现,在贫僧被送入苦海世界的那段时间里,他肯定会察觉异样……咦,这就产生矛盾了!有意思,贫僧也很想知道,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伏招,有信心逆转现在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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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天人强者之能
胡来僧已是闻到阴谋的气味,但强大的实力带给他莫大的自信,所以尽管被人算计的危机感迫在眉睫,却反而令他生出兴奋难耐的刺激。
岳鼎像是体会到他心中的焦急,吊人胃口道:“没错,这里就存在一个问题,既然他知道你身上有因果断灭石,就应当明白涅槃大阵会对你无效,那他为何还要发动阵法?”
胡来僧亦是才思敏捷之辈,只是事发突然,一时来不及厘清头绪,琢磨道:“既然坚持发动阵法,证明他有把握令贫僧罹难,可为何直到现在仍未有成效……不对!”
他立即意识到,对方根本是在有意的误导他的注意力,从而遗漏掉最重要的事情。
“在此之前,既然知晓涅槃大阵对贫僧无效,为何你们两人没有逃跑?更令人不解的是,贫僧融合本体后的实力不难猜测,天人之境意为天人永隔,想要越阶基本是不可能的,为何还要派你来受死?”
诸般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忽而灵台生出感应,仰头向上望去,映入视界的是毫无异样的血月以及时聚时散的云雾,寻常得一如既往。
胡来僧催发大道真意,双目中如聚神光,道种文字闪烁,视线洞穿黑暗大道的遮掩,从虚幻中窥见一物,以及配合此物缓缓运转的阵法。
“三昧无定轮!此宝为何在你们手中,糟——”
胡来僧想要抽身离开,岳鼎哪肯答应,抓住一闪即逝的机会,掌心朝着菩提降魔剑的剑柄一压,极乐世界天启,烦恼愁苦尽消,剑中佛国降临!
清圣的梵唱声通达霄汉,许多菩萨、金刚、罗汉的虚影,他们趺坐结阵,诵念经文、施展佛法,一个个浮着金色琉璃光芒的万字符将佛国笼罩,结成了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将胡来僧团团困住。
彼此修为差距过大,身子微微一颤,胡来僧就将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破去,然而他也被强迫在原地缓了一息,而天空中以三昧无定轮为核心的法阵便已发动,垂下的光芒将他笼罩在内,或者说,将因果断灭石笼罩在内。
神通颠倒,强弱转化,本该断去因果联系的效果,被逆转成了强化因果联系,胡来僧再也无法摆脱与夜摩天的关系,重归众生行列,霎时三界众生缘灭缘起涅槃大阵的覆灭万灵之威降落在他身上,再也无法豁免。
“唔啊啊——”
即便修为高如胡来僧,亦无法维持那副逍遥自得的模样,他难以抵御涅槃大阵的湮灭之能,此阵以因果为根源,并非由外而内的入侵,而是自内向外的爆发,就像是命运线被掐断,死亡气息蔓延开,侵吞他的生命,使其迅速衰老,修为急遽跌落。
“为什么……三昧无定轮会在你们手中?”
五件佛宝分别为五位夜摩天王守护,在牟修楼陀手中的仅有因果断灭石,胡来僧没有想到,这位居然会从其他的夜摩天王手中夺取佛宝,而罗丰在收下三昧无定轮后,也不曾使用过。
胡来僧通过隐匿在恶藏僧身上,探听众人的谈话,收集到诸多的情报,并反过来被误导,以为众人手中拥有的仅仅是四件佛宝,而缺少的正是三昧无定轮。
另外,三昧无定轮是否能对因果断灭石起效,他亦不得而知,因为从前根本不曾有人尝试过。罗丰敢确信这一点,是因为从牟修楼陀口中得知,利用此法可强化因果联系,对占算卜卦术大有裨益。
被颠倒了效果的因果断灭石,从护身符变成了催命符,吸纳更多的湮灭之能降落到胡来僧身上。
只见胡来僧身上披着的袈裟幻化出佛国景象,内中的佛子、罗汉、菩萨脸上相继浮现痴爱、情欲、怨恨、贪婪等七情六欲,无法维持清静无忧的心境,而常开不谢、常存不灭的色树、莲花、佛刹等也脱离了永恒不变的境地,或是枯萎,或是腐朽,或是衰败,转眼间佛国就变得乌烟瘴气,缠绵仇杀遍地,连带着他坐下的莲花亦受了红尘沾染,失去超脱之意,缓缓合拢凋零。
岳鼎岂能放过这等良机,双手结佛印,宛如无底洞吸纳周遭佛气,汇聚压缩成一团。
“大乘渡厄法,宝瓶印!”
佛印破空击出,毫无阻碍的正中胡来僧,备受折磨的他连护体罡气也难以催动,如遭雷击,砰的一声巨爆,当空坠下。
岳鼎右手往剑柄处一拍,原本垂直向下的剑锋转过一百八十度弧线,落入他手中,双腿一蹬,人如利箭射出,呼啸的劲风在岳鼎身后拉出刺耳的尖啸。
人剑合一,菩提降魔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白线,如闪电一般跨过数十丈距离,直刺向尚未坠地的胡来僧,人未至,无坚不摧的先天剑气已然扑体而至,空气如海潮般向着两边排开,剑意洞穿虚空,先行震慑心灵。
岳鼎鲜少用剑,却不代表他的剑术不高明,这一剑大拙若巧,看似朴实无华,实则已是返璞归真的境界,没有千万次的练习,绝无可能刺出。
遭到宝瓶印重击的胡来僧勉强分出心神,却知剑意已将自己牢牢锁定,无论使用何等手段,都不可能躲开这一剑。
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剑意早把他的感官完全笼罩其中,连肌肤也如被针刺一般,虽然灵台仍是一片清明,身体虽像被万斤重石硬压看一般,无法脱离这一剑的范围,
若是先前的他,凭借绝对的力量就能强行折断剑气,或者以佛祖拈花的禅意粘住此剑,根本无需担心,但如今他的修为在涅槃大阵磨灭下,已经跌落到天人初境的水准,也无法保持超凡脱俗的意境。
“罗汉擒龙手!”
胡来僧一手捂着额头,另一只手反向递出,或推、或拍、或擒拿,朝着背后连绵轰出数十道的连绵劲气,或刚直、或阴柔、或螺旋,与朝阳一般耀眼夺目的先天剑气正面硬碰,企图将其消解或者牵引偏斜,他虽然没有转身,却精确的把握到了飞速划空的剑锋。
但岳鼎这一剑大巧不工,力量凝实,浑然一体,如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丝毫不受影响,势若破竹的斩开所有劲力,直刺头颅。
尽管隔空劲气被破,但罗汉擒龙手非止于此,在近身时五指合拢如龙爪,咬向剑锋。
双方劲气互击,先天剑气承受不住,在龙爪下锵然崩碎,但岳鼎此剑的杀招非是剑气,而是后续而至的剑锋!
菩提降魔剑斩破凝聚在五指上的罡气,嗤啦一声,寒芒穿透掌心。
一直痛苦的低头捂着脸,不曾看过对手一眼的胡来僧微微偏移脑袋,仿佛早已知晓剑锋的轨迹,堪堪避了过去,只是在肩膀上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
岳鼎想要转动剑身,顺势绞碎胡来僧的五指,却感一股劲力牢牢锁住了菩提降魔剑,令他无法动弹。
“别小瞧天人强者!你以为凭区区一座阵法,就能消灭我吗?贫僧的未来大道才刚杨帆,岂能在此沉沦!”
胡来僧怒喝一声,周身血气狂涌,翻腾如飞瀑,排空而去,岳鼎吃不住力,连人带剑被震飞出去,幸好护体罡气及时浮现,为他缓去冲击,没有加重未愈的伤势。
前几番交手,他一直不曾有机会展现护体罡气,譬如适才重创他的阴柔指力,更是透过剑身直达脏腑,绕过了体表,完全没有护体罡气发挥的余地,而今朝终于开张。
其实,寻常状态下,岳鼎有燃灯佛功配合昙华法,能迅速治愈伤势,效果近乎不死身,有没有护体罡气并无大碍,故而他凝炼的护体罡气只是泛泛,不堪大用。
喘过气来,岳鼎抬眼看去,只见从胡来僧的天灵处,无数道种文字冲天而去,在头顶化作一片莲花状的祥云,托住涅槃大阵的金光,使其无法加诸己身。
“就算是能灭却一方众生的法阵,若没有与之相称的强者主持,不过是虚有其表的伪物。”胡来僧面目苍白,大口喘着粗气,相貌从英俊的少年变成中年男子。
涅槃大阵的确有消灭天人强者的力量,前提是主持阵法的人是巅峰时期的牟修楼陀。
罗丰尽管能让阵法顺利运行下去,但也仅是如此,能发挥出来的仅仅限于阵法本身的力量,无法更进一步。
如果他能集合整座大阵的力量,全数压在胡来僧的身上,自然能在瞬息间令其身死道消,可不说现在的他受到伤势的拖累,修为也是相差甚远。
原本,牟修楼陀净化夜摩天的计划中就没有胡来僧的存在,所要对付的皆是未曾跨过天人界限的怪物,凭借阵法本身的力量就足以消灭一切,对于主持阵法的人,并没有太高的要求,而眼前的胡来僧的修为着实远超出预计。
恢复行动的胡来僧目光精光一闪,不等岳鼎反应,挥手击出一道天人大悲掌,却是暗中积蓄了力量,目标直指二十里外涅槃大阵的核心位置,正是擒贼擒王!
“不妙!”
岳鼎心头一惊,察觉对方是早有预谋,却是来不及拦截,连忙转头看去,只见金色佛掌倏忽间跨过二十里距离,拍向主持阵法的罗丰!
(造化斋主:关于近期的单更,一是工作繁忙,斋主一人要管理一间书院,暑假正是繁忙时期,实在抽不出空闲;二是为了早就提过的爆发而做准备,斋主的码字速度向来不快,还望诸位谅解。关于爆发的时间,已确定是九月下旬,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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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章 决胜时机
胡来僧在经受涅槃大阵折磨的时候,就已在暗中偷偷准备这一掌,故而就连岳鼎也阻之不及。(首发)
天人大悲掌携带着浑厚至极的力量,轰向主持阵法的罗丰,拳劲所及,前方的空气仿佛受到无形的力量排斥,呈圆形向着四面八方排开,稀薄的空气形成了一个十丈方圆的气劲场,空气巨大的内外压强之差,产生一种强大的吸引之力,从而禁锢罗丰令其无法逃跑。
然而,无形的光膜浮现罗丰身前,天人大悲掌径直撞在上面,轰鸣激荡中,气劲漩涡从交击处轰然扩展,眨眼之间直冲天际,将满天的红雾浓云搅得支离破碎。
等到一切变化沉淀下来,站在原位的罗丰身上不见半分损伤。
岳鼎见状,长吁一口气:“看来,阵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如果是之前的你,或许有能力破坏,但如今的你遭到阵法压制,修为锐减,不再具备云泥之别的优势。”
计划失败,胡来僧的脸也跟着阴沉下来:“是吗,但送你去西天极乐世界仍是绰绰有余。”
他向天挥出一掌,震飞三昧无定轮,破去那道还在运转的阵法。
“先前你明知贫僧身上带有因果断灭石,不受涅槃大阵影响,仍不要命的进攻偷袭,目的便是在于吸引贫僧的注意,从而忽视此阵的存在。你之后拖延时间的行动,不仅仅为了治疗伤势,更在于拖住贫僧的行动,为发动三昧无定轮争取时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真是好算计!此等手笔非轻易能够谋定,你虽有勇有谋,却缺少细致入微、洞察人心的智慧,想来是出自那位夜神之手。”
岳鼎不置可否,只是道:“没用的,三昧无定轮的效果能持续半个时辰,这段时间足够你我分出胜负了。”
“不是分出胜负,而是分出生死,且是你死我生!”
胡来僧猛地动手,五指合拢,搓掌成刀,闪电劈出,宛如大禹开山的神斧,刹那间劈破空气,掌锋的空气来不及排开,被高度密集的压缩在方寸之间,形成了一道切金断玉锋利无匹的无形刀刃,此招名为“横断须弥”!
此时最好的应对当是避敌锋芒,待其势弱再行反击,然而岳鼎并不擅长身法,何况游击退避非是他的风格,他信奉的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大乘渡厄法,无量印!”
岳鼎手结法印,凶猛拳意贯穿全身,双手翻转间,好似华丽的花卉盛开,每一朵花瓣都是一道拳劲,瞬间绽放出千百道拳劲,他的身前仿佛万炮齐轰,喷射出无数枚炮弹,铺天盖地的向前方覆盖轰炸。
如有实质的拳头撕裂着劲风,宛如锥子,带着崩天裂地的劲力轰向胡来僧,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这本该是毫无漏洞的攻势,密集拳印充斥着空间,不留一丝空隙,无论站在何处位置,都会遭到一顿暴打。
然而,胡来僧身形陡转,整个人化入掌刀的锋芒之中,信步前行,踏入万炮奇轰的火力网中,衣衫翩翩,视暴雨般的拳劲如无物,每一步踏出,都恰当好处的插入拳劲的缝隙中。
若是在静止状态,无量印迸发的拳劲填塞了空间,并不存在丝毫缝隙,可一旦进入运动状态,拳劲与拳劲之间就有一前一后,一快一慢的差别,尽管非常细微,终究是存在的,而胡来僧就妙至毫厘的抓住了这点差别,如庖丁解牛的刀,完美的插入其中,避开所有阻碍。
足以撕裂虚空的劲风不能动摇胡来僧前进的脚步,横断须弥的掌刀避开层层阻碍,如坠落大气层的陨石一般,没有丝毫动摇的斩向岳鼎的胸口。
一旦劈中,下场定然是一分为二,横死当场,无论岳鼎有怎样的疗伤秘法都不管用,他所修炼的并非是真正的不死功体,无法让剖开的身体合并起来。
危机间,岳鼎暴喝一声,勉力转换法印,将无量印化为金刚印,霎时浑身罡气鼓荡,肌肉虬结如钢铁,身躯膨胀,高出九寸,如罗汉金身降临。
横断须弥的一刀劈在金刚印上,仿佛点燃了引信一般,数万道炮弹同时爆炸,内敛的拳劲陡然迸发,炙热的仿佛火焰一般的冲击波纹猛烈扩张,转眼间都就横扫百丈方圆,无数的碎石粉屑被排斥横扫,地面变得干干净净,没有半分石屑。
抛洒的鲜血中,重伤的岳鼎倒飞而出,胸口已是血肉模糊,留下一道长长的刀痕,直至小腹,分明被开膛破肚,连肠子都能见到。
胡来僧想要趁胜追击,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毕竟岳鼎可是拥有着超凡的恢复能力,但他忽感气息一滞,头顶的祥云震荡不安,涅槃大阵的湮灭之能泄露下少许,令他不得不分心抵挡。
“无量印的拳劲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出阻挡贫僧的方法,尽管十有八九只是本能所为,却也是非同凡响。”
在掌刀即将劈中胸口的刹那,岳鼎催使无量印的拳劲,袭向胡来僧头顶由大道真意衍化而成的祥云,尽管不可能真的伤害到,但勉强能够动摇两分,而目的就在于阻止他的追击。
在那一瞬间,岳鼎自身能否逃过一劫都无法预料,却率先想到了预防下一步,一切出自下意识的举动,乃是武者直觉的反应,而非特意为之,这点便是连禅渡宗的达摩院首座都要惊叹,认定是千载难逢的武道天赋。
岳鼎止住冲势,运转昙华法,化气为精,迅速闭合浑身绽裂的伤口,使得骇人的伤势好得七七八八。
心中不由得庆幸,金刚印和无量印是他最常用的法印,故而能在危急间相互转化,换成摩诃印或揭谛印,便无能为力了。
“你的每一步都踏在瞬息消逝的空隙处,避开无量印的拳劲,一切绝非巧合,就像是早就知晓似的,你的大道本源跟预言有关?”岳鼎推测道。
胡来僧哼了一声,清楚即便自己不说,对方很快就能猜到,干脆坦言道:“不错,贫僧的本体所证的正是未来大道,洞察先机,窥探未来,料事如神,佛友的种种反应,都在贫僧预料之中,包括你会施展无量印,以及最后转化金刚印,从选择动手开始,佛友的失败就已经是命中注定。”
岳鼎目光闪烁,并不为对方的命运论所动摇,并指出道:“但是你并不能真的阅尽未来,否则就不会让头上大道庆云受无量印拳劲动摇,或许是你没将未来大道修炼到家,总归不能将连我自己也猜想不到的事情预料在内。”
“未来的真意,并非在于预知,而是未来的不可捉摸,拥有无限的可能。如果佛友你晋级天人,就能明白举凡先天大道皆是一体两面,未来大道的本性是无穷的变化,即未知,这是它的道基,而它衍化的道术却是预知,未知和预知合在一起,就是未来大道的真意。”
胡来僧心知错过了最佳的击杀岳鼎的机会,倒也不着急动手,缓缓答复着疑问,有意拖延,因为时间是站在他的这一边。
表面上看,涅槃大阵的湮灭之能在消耗着他的道基,似乎拖延得越久,对他越不利。
但胡来僧很清楚,夜神的伤势非常严重,严重到即便下一刻晕倒都不奇怪,毕竟最后的一掌可是他补上的。
维持涅槃大阵绝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毕竟是天人级数的阵法,对精神的负担异常沉重,胡来僧确信,在他的道基被消磨干净前,罗丰会先一步倒下。
只要失去了主持者,涅槃大阵须臾可破,到时候他恢复了巅峰的实力,这些人的生死皆在他的一念之间。
“再完美的布局,也存在着变数,预知未来亦是相同,无法将事事料尽,譬如适才你在最后一刻生出的急智就是变数,但变数是可以减少的。随着贫僧与佛友的交手,渐渐了解你的习惯、风格、思维方式,将这些变量纳入算计之中,就能减少未来的分支数量,使得预言术越来越准确,直到最后一丝不差,故而战斗持续的时间越久,对贫僧越有利。”
胡来僧侃侃说着,以言语动摇对方的心志,不惜透露自身底细,给出有利的谏言。
岳鼎很清楚,对方并没有在撒谎,因为靠谎言是动摇不了他的,而且从当下局势来看,速战速决确实对他最为有利,不能因为出自敌人之口,就否认这点。
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在胡来僧被送往苦海世界的这段时间里,罗丰叮嘱过,当以拖待变,不必急着搏命决胜负,应该等待时机的降临,而这个时机将会由他来创造。
“你似乎有所顾虑,担心这是陷阱?”
胡来僧品出几分不妙,岳鼎非是胆小怕事、疑心谨慎之人,他没有选择速战速决,难道是另有倚仗?
“不管你在筹谋些什么,但唯有天人强者才能杀死天人强者,大道真意的威能,是肉身境的修士难以想象的,与假丹更是天差地别!”
未来大道开始示警,胡来僧察觉凶兆降临,立时决定改变计划,佛元运转,就要动手。
一股混沌莫名的压力从天而降,落在未来大道化身的庆云上,促使其加速衰亡。
“说得对,唯有天人强者才能杀死天人强者,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伴随着女子清冷的声音远远传来,一本带着沧桑幽冥的气息的书册在空中浮现,并缓缓打开。
胡来僧悚然动容:“生死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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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7章 涅槃的夜摩天
那本飘浮在半空的书册蕴藏着神秘的魔力,似寂灭又似超脱,似涅槃又似轮回,玄之又玄,说不清道不明,寄宿在万事万物之中,产生冥冥中的因果联系,给人一种只要掌握了此书,就能拥有决定天下万灵生死的权柄。{首发}
书页翻开后,空白的纸面上显现出一个名字,非是胡来僧,而是“牟修楼陀”。
不旋踵间,一杆墨笔凝聚成形,黑色的墨汁散发着玄冥的气息,朝着书册上的名字狠狠划下!
胡来僧只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大手紧紧攥住,内握的力量仿佛要将心脏捏爆掉,令他喘不过气来,体内元气迅速流失,相貌跟着衰老,面生色斑,从中年步入老年。
“另一名天人强者的偷袭?不对,大道真意虚而不实,散而不凝,徒具其表,顶多是下品元丹的水准,而且催使者的修为亦差了许多,加上是生死大道,未尝没有一线生机。”
胡来僧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恶尸象征私我,行事随心,并不代表他的意志软弱,哪怕面临绝境亦不放弃求生,是每个强者都具备的心态。
他此刻承受着涅槃大阵的压力,如同于万丈悬崖上脚踩银丝,纵然这份大道之力显得虚浮,仍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得不全力以赴,从而置之死地而后生。
“未来无迹可寻,千变万化,非生死能定,今日之生者,来日可死,今日之死者,来日可生,百般由心,瞬息万变。”
大道庆云时涨时缩,吞吐出道种文字,飞扬而起,灌入书册之中,只见被一笔抹掉的名字忽而消散,随后重新显现在另一面上。
墨笔微微一滞,随即再度落下,要抹杀“牟修楼陀”,但那行名字时聚时散,时隐时现,在纸面上飘忽不定,避开“终结的一抹”。
三千大道中,未来大道略微克制生死大道,其代表的无限可能,能够突破当下的生死判定。
假如换成其他不相克的大道,胡来僧此时只能是徒叹奈何,无论对方是下品元丹还是假丹天人,可换成生死大道,就有了一线生机。
墨笔迟迟不能划中名字,彼此拉锯间,施术者似是后继无力,凝聚的书册和墨笔的虚影渐渐黯淡,生死大道时断时续。
胡来僧感到肩上的压力减轻少许,知晓成功抓住了死中求生的希望,正要一鼓作气击破对手的生死大道,反噬本体,忽闻一声佛号。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无限剑中置,刹那成永恒。”
岳鼎以手抚摸剑刃,留下鲜血浸润剑灵,他的血中蕴藏无穷尽的燃灯佛功,激发了菩提降魔剑中所有的术印,顿时更为宏大的剑中佛国再度降临!
菩提降魔剑化作一棵菩提大树,参天耸立,根须下接须弥山脉,只见巧峰排列,怪石参差,悬崖下瑶草琪花,曲径旁紫芝香蕙。
菩提树大如山岳,树冠遮天蔽日,壮大的枝叶中,仙猿摘果入桃林,却似火烧金;白鹤牺松立枝头,浑如烟捧玉,又有彩凤双双,向日一鸣天下瑞;青鸾对对,迎风耀舞世间稀。
暮鼓晨钟敲响,悠扬回荡天地,茂密的枝叶中显现出一间庄严寺庙,黄森森金瓦迭鸳鸯,明幌幌花砖铺玛瑙,东一行,西一行,尽都是蕊宫珠阙;南一带,北一带,看不了宝阁珍楼。
浮屠塔显,优钵花香,天王殿上放霞光,护法堂前喷紫焰,一片佛国圣景,极乐天堂!
“融融春景绝纤埃,五叶腾芳七叶开。子内子生枝上菓,一花一叶一如来。”
岳鼎仿佛化身佛祖,伸手一张,撑开五指大山,向着胡来僧抓去。
胡来僧脸色惊变,想要闪躲,但他同时遭到涅槃大阵和生死大道的压制,如同被两座大山压着,行动不复自由,略一迟滞,就被大手擒拿,摄入寺庙之中。
等他回过神来,就见巍峨庄严的大雄宝殿中,供奉着一位趺坐在十二品莲花台上,右手结光明印,左手捧着一盏油灯的佛祖,油灯上跃动着小小的火焰,却散发无量光,正是燃灯古佛。
胡来僧顿觉不妙,意识到燃灯佛祖的另一个身份:“过去佛!”
三千大道中,过去大道和未来大道相互克制,互为天敌。
岳鼎虽未掌握大道真意,却以剑中佛国模仿出虚假的过去大道,虽然无法给胡来僧带来实质的伤害,却令他的未来大道陷入短暂的停滞。
抓住这须臾的空隙,生死大道幻化的书册和墨笔突然爆发幽暗深邃的光芒,凝若实质,接着墨笔再度落下,狠狠划去牟修楼陀的名字。
胡来僧身形一晃,僵如尸木,仿佛时空都被定住,不旋踵,他头顶的五色庆云朵朵凋零,肉身衰老腐朽,转眼糜烂成一具枯骨。
没了阻碍,天空中涅槃大阵的金光垂落下来,罩住胡来僧的尸体,使其化作点点磷光,吸收消散。
“红尘不到诸缘尽,万劫无亏大法堂!”
岳鼎散去剑中佛国,宣了一声佛号,脸色亦是格外苍白,哪怕凭他的根基和无穷尽的真气,施展这一手段也颇感吃不消。
“终于杀死了,刚一觉醒来,就遇上天人境的强敌,罗师弟其他的不说,惹祸的本领倒是一流,胆量更是超一流,碰上天人强者也敢作对,更荒谬的是居然真的杀死了,以后妾身也能自称曾经参与过击杀天人强者。”
一名带着倾国容颜的女子从空中落下,她碧玉般的双瞳中仿佛蕴藏着可怕的事物,却又清澈如水,隐约带点琥珀的感觉,而她身上的气息更是如梦似幻,显得虚假而不真实,散发出的气息直达人心,并非是源自情欲的诱惑,而是更贴近生物本能的心动敢。
此女正是从沉睡中醒来的素媚,罗丰正是意识她快要苏醒,才让岳鼎以拖待变,不要急着决胜负。
她的外貌没有改变,产生变化的是更加内在的事物,从而影响了她的气质,譬如她的神魂修为便暴增到了九重境巅峰的水准,雄厚得不可思议,不过内功和肉身没有增长,反而成了累赘,所以才让胡来僧觉得她的根基不强。
“唔,区区六重境居然便拥有大道真意,虽是无根之萍,却也不亚于天人外丹,还有生死簿和轮回笔……”
岳鼎不认得素媚,但她以生死大道衍化的招式的确是六道宗绝学,其身份倒也无须过多猜忌,他正要开口招呼,忽而乾坤震荡,天地剧变!
三界众生缘灭缘起涅槃大阵终于填上了最后一块碎片,猛地向内收缩,遍布夜摩天的金色光芒如潮水退去,转眼消失得干干净净,尽数凝聚在核心位置,状如鸡子,金光璀璨,煌煌亮度令人无法直视。
虚空中传来了胎动的声音,并非源自某一处,而是遍布整个世界,夜摩天仿佛化作巨大的心脏,一颤一颤,内中滂湃的力量涌动着,岳鼎和素媚皆被这股力量所震撼,不能自主。
三昧无定轮被莫名的力量牵引,吸入金色的鸡子之中,发挥逆转之能,净秽化洁。
两刻钟后,胎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震荡的力量越来越强烈,仿佛连时空也产生了共鸣,并在达到一个极点后,轰然爆发。
如同火山喷发一般,金色的鸡子开裂,向着苍穹喷射出生命水流,直达九霄云顶,而后像春霖般飘零降下,绵绵滋润大地。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鲜红的圆月褪色,变作煌煌大日,笼罩住天空的灰蒙蒙的雾气被驱散,光明重返大地,夜摩天终于不再是永夜的世界。
荒芜的大地变作沃土,枯竭的河道响起了哗哗水声,沉淀的空气开始流动,化作清风飘拂,绿色的嫩芽钻破土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为魁梧大树。
这时若从天空向下俯瞰,就会看见原本一片灰色的地图上,萌发出许多的绿点,而这些绿点相互串联,聚合成绿色的图块,郁郁苍苍,接着又有五颜六色点缀其中。
万籁俱寂的世界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清亮的鸟鸣,随即引来了无数的呼应,此起彼伏,到处是虫鱼鸟兽,洋溢着生命的活力。
最后复苏的是夜摩天的智慧众生,他们多少保留着寂灭前的记忆,彼此疑惑的对视,看着恢复正常的肉身,纷纷惊喜若狂,到处是欢声笑语,连绵不绝。
四位夜摩天王也随之复活,身上邪气尽除,充满圆觉的慧光,四人双手合十,同时向着涅槃大阵的核心处鞠躬感谢,随后化光离开,各自镇守一方。
岳鼎本以为到此便该结束了,谁料一道更加粗大的光柱拔地而起,贯入苍穹,搅得云生云灭,晶莹朦胧。
又有一声霹雳炸响,五色彩云化作倪霞,如钟乳垂挂而下,最下方显出一道清圣脱俗的洁白靓影,用宠辱不惊的语气唱响佛揭。
“狂心歇处幻身融,内外根尘色即空。洞彻灵明无挂碍,千差万别一时通。”
牟修楼陀塞翁失马,因祸得福,不仅恶尸被化去,更恢复了全盛期的根基,天人之威镇压四方。
她同之前的四位夜摩天王一样,双手合十,向着前方拜谢。
“道友豁命牺牲,拯救苍生,大恩大德,铭感五内。”
素媚闻言,疑惑不解:“怎么说得罗师弟已经陨落了一样?”
岳鼎虎躯一颤,联想到罗丰在入住涅槃大阵前,已是身负重伤,还有胡来僧说的那些话,心中顿时浮现不安的念头。
“难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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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涅槃塑肉身
岳鼎正担忧罗丰的安危,却见垂落苍穹的霓霞向下聚合,团成一团,不断蠕动变形,就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捏泥人。{首发}
牟修楼陀面露微笑,屈指一弹,射中五毒化血钟,叩响余音缕缕不绝的钟声,渐渐回荡开。
五彩霓霞变化做一朵莲花,怒放盛开,灿烂光华中,一人从中现身,不是罗丰又是谁。
“白首重来一梦中,青山不改旧时容。鸟啼日升桥边寺,倚枕犹闻晨时钟。”
罗丰身形斗转,化作一只火凤冲天而去,飞至半空后突然迸发剑意,发出一声长空剑鸣,鸦九剑从火凤口中飞出,伴随着赤焰掠腾,如虹剑光辉耀四散,如星高悬,放出清亮光华,照耀虚空。
赤火剑气如流星雨蓬蓬落下,九只火鸦剑灵从剑身中衍化而出,扑扇着翅膀,携着鸦九剑一起反向贯入火凤中。
忽闻一声惊天凤鸣,火凤的形体开始凝聚,原本以火焰化形的翅膀,彤彤燃烧着,虚而不实,此刻却像是固化般变得僵硬,火焰仿佛凝成了剑体雕塑,一根根翎羽向天耸立,皆是由剑气凝聚而成,无比锋利,炽热的剑光能灼痛人眼。
融合鸦九剑之后,火凤的体型反而更为缩小,但相比先前更具备破坏性,全身上下皆是缠绕着火焰的剑气,充满侵略感,叫人不寒而栗。
岳鼎见状,啧啧称赞:“剑气化形,术剑合一,罗兄弟好手段,自身御火,又利用那柄火属飞剑驾驭剑气,通过人剑合一,将剑气和炎术完美融合,这头炎剑凤凰一出,天人境以下基本无人能掠其锋芒。”
他在脑中假想了一番,觉得除非在炎剑凤凰俯冲之前,先一步动用摩诃印击爆,否则一旦进入极招互冲,生死对决的局面,最后只能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而且凭这头炎剑凤凰的锋锐剑气,只要被擦到,估计就是被千刀万剐、剁成肉酱、烧成熟肉的下场,便是他有缘起缘灭昙华法,十有八九也来不及派上用场。
凤凰振翅一扬,散去炎能剑气,现出罗丰的身影,以及缠绕着九只火鸦的鸦九剑。
牟修楼陀降落到罗丰的身前,道:“欢迎道友回归,夜摩天上下,皆感谢道友舍命的恩情。”
“客气了,其实在下定决心前,我便有八成把握,能够借着阵法涅槃重生,算不得大无畏的牺牲,何况我也从中得到了不少好处,可谓受益匪浅。”
如果胡来僧预料的那般,罗丰以奄奄一息的伤体主持涅槃大阵,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每时每刻都有可能被压垮,而这种压力在吸收了胡来僧的生命能量后达到了巅峰。
当时阵法效果要从湮灭转变到重生,可谓至关重要的惊险一跳,偏偏罗丰已是气空力尽,难以为继。
那一刻,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放弃阵法,中止运转,如此夜摩天的众生便再无复活的希望;二是效仿干将莫邪炼剑,将自身投入其中,既能作为薪火,又可与阵法融为一体,自由掌控一切。
假如是其他的阵法,罗丰说不定就放弃了,虽说夜摩天众生的生命非常珍贵,可他的命也不是白给的,说到底对方与他毫不相干,若是能顺手而为他不介意救上一救,但牺牲自我,成全陌生人的伟大品德还是能免则免。
幸运的是,此阵号为涅槃,有杀生始元之能,而他也恰好懂得涅槃剑道,利用两者的相通特征,他同样有机会利用此阵来涅槃重生,而且把握极大。
虽说尚有两成的危险,但利益与风险并存,罗丰料到若能亲自体验一回涅槃重生的滋味,对领悟涅槃剑道将有莫大的好处,为此冒一回险却是值得的。
现在的情况也验证了他的猜想,不仅彻底完善了涅槃剑道,而且将浅尝辄止的《朱雀浴火妙法》领悟到了大成之境,顺带还附赠了进化到上品灵器的鸦九剑,收获不可谓不丰厚。
另外,在使用三昧无定轮倒恶为善,祛除邪秽的过程中,他又以万屠元功暗中吞噬了一小部分,虽然从比例看是极小的一部分,但作为称量的本体乃是夜摩天的千万众生,其分量可想而知。
若是寻常情况下,罗丰说不定要被直接撑爆掉——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不过当时的他已经决定以身献阵,本就打算牺牲肉身,爆掉就爆掉,反正很快就能复活,于是撑大胃口,饕餮吞下。
如今涅槃重生,更由阵法意志帮忙塑造新的肉体,完美的容纳了暴增十数倍的万屠诛邪真气。
罗丰稍一内视,赫然发现万屠元功已是晋级第三层了。
本来在纯阳赤火劲和玄阴黑水功臻至大圆满后,万屠元功就是三大内功中最弱的一个,后来突破八重化神境,先天阴阳化先天无极,两大内功融合之后的全新内功,更是超出万屠元功不知凡几,形成一边倒的局面,如同江河之比溪流。
现在万屠元功一口气突破第三层,神速壮大,居然能跟先天无极功分庭抗礼,不弱下风,提升之多可想而知。
“看来,必须得修养一段时间,耐心适应骤升的修为,不止是内功气元,还有肉身精元。”
罗丰试着搬运了一番身体气力,发现精气之充沛,远超从前,已然达到八重境中游的水准,就算现在立即尝试突破,他也有五成把握以武修法门晋级八重化神境。
稍微一想,罗丰便意识到很可能是将涅槃大阵残留的生命能量尽数吸收的原因,毕竟他是最后一个涅槃重生的,若不尽可能的转化能量,便是白白浪费了。
事实上,也的确浪费了不少,盖因罗丰现在的躯体是理论上最完美的,属于在他原先潜力范围内的极限,如果再灌注更多的精元,反倒有揠苗助长的危险。
总之一句话,这回罗丰是赚得钵满盆满,术法、剑道、法宝、内功、精元皆有受益,此刻再回头看先前牺牲自我的决定,便觉得实是无比的英明。
一啄一饮,莫非前定。
以牟修楼陀如今的非凡境界,自是看出罗丰现在的变化,喜笑道:“善哉,善有善报,因果之妙。”
罗丰这回倒是没有谦虚,欣然收下赞许,接着他想起一事,伸手一招,将因果断灭石和三昧无定轮收入掌中,递出道:“此二物,当物归原主。”
本来的计划中,牟修楼陀将牺牲自我,断去与夜摩天的因果,而这两件法宝就会成无主之物,谁料因为胡来僧横插一杠,她因祸得福,不仅没有牺牲,更借此恢复了修为。
以牟修楼陀现在的境界,若是想索回宝物,罗丰可拒绝不了,干脆卖个好,主动归还,当然,那座轮回转业塔是从三邪僧手里夺来的,倒是可以占为己有。
然而,牟修楼陀连瞧都没瞧一眼,只是道:“吾对圣人弟子的故事也颇为欣赏,救溺水者而受牛,善者得善报,何其妙哉!若能让天下人效仿,行善者众,区区佛宝,不值一提。”
她口中说着天下人,双目却盯着罗丰,用意已是昭然若揭。
一个普通人,就算再怎么热衷行善举,这辈子也救不了千人之数。
可也有一些人,只要他们愿意,就能拯救数以千万计的生灵,甚至整个世界。
譬如罗丰适才就拯救了整个夜摩天,而一切的关键就在于他牺牲自我的念头。
牟修楼陀很清楚,罗丰并非全然出于善心,期间也夹杂了利益心,但这些并不重要,她也没有妄想将人彻底改造成圣母,可如果在将来的道路上,当罗丰又遇上分歧选择时,若能因此而稍稍偏向善念,那今日所为便是值得了,与之相比,区区两件佛宝又算得了什么呢?
罗丰略微惊愕,随即坦然收下,既然对方要赠他宝物,为什么拒之门外?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又岂是现在就能算定的,难道就因为不想在将来行善举,所以就拒绝掉两件稀世罕见的宝物,这种事情未免也太可笑了。
这时,岳鼎和素媚两人飞行靠近。
尽管不如牟修楼陀看得清楚,岳鼎同样瞧出了罗丰身上的变化,但他并不嫉妒,因为他亦有大收获,战斗中领悟了《过去燃灯经》的奥妙,并触摸到了天人屏障,假以时日就能尝试成就天人,这比任何好处都要珍贵。
素媚更不用说,虽然她在这场战斗中没有得到好处,但由于洞悉了自己的身世之谜,骤升到九重境巅峰的神元就足以让人嫉妒得发疯。
“击杀天人强者,这般疯狂的事情亏你想得出来,此间凶险不必描述,奴家欠你的人情,可就算还上了哟。”她却是不客气,开口就将人情讲清楚。
罗丰没有讨价还价,上下打量后,道:“看来,你已知晓身世,能告知是哪位神通大能吗?”
为了避开岳鼎,素媚使用灵识,暗中传讯道:“是九幽素女。”
罗丰恍然:“六道宗第二代祖师,赫赫有名的极道强者,难怪你一经觉醒,神魂修为就提升到了肉身境的极限,想来若是突破天人,还会有后续的好处降下。”
神魂不比肉身,在揠苗助长方面有着很大的宽容,何况大能转世非是寻常修士能比,自然有方法能够化解修为骤升带来的弊端。
素媚表面上默认,心中却忖道:纵然聪明如罗师弟,也只以为我是九幽素女转世,而决计想不到我会是九幽素女留下的本源分身灵胎,有朝一日,将会溯本追源,成为真正的九幽素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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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四年之困
六道宗自初代祖师创派后,并没有一飞冲天,在当时只是一个介乎一流和二流之间的寻常修行门派,这种水准的门派在修行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首发)
六道宗真正发扬光大,是在二代祖师九幽素女执掌门派的时期,为日后晋级三教六宗的至高地位奠定了基础,譬如宗内的三大镇教经文中就有一部由她所创。
闯九幽、擒冥龙、创立冥府、夺生死薄、斗三大神僧、屠七大神将……她的诸般事迹至今还在修行界流传,被编成许多脍炙人口的故事。
九幽素女的名望在六道宗列代祖师里实属第一,犹在创派祖师之上,加上她是女子之身,而且行事风格强硬,无论正邪门派都有她的崇拜者,至于六道宗的女弟子就更别提了,十个里面有九个是将她视为学习效仿的榜样。
故而即便素媚的情绪表现得格外兴奋,罗丰也不觉得奇怪,作为极道强者的转世,虽说不一定能重现昔日辉煌,至少突破天人界限的成功把握要比常人大上许多,所谓上辈子积累的福德——讨论九幽素女这样的强者是好人还是坏人毫无意义。
“不过,九幽素女最后是因为与人斗法失败而陨落,并非自行兵解投胎,故而照样要入轮回,受胎中之谜,素媚想要取回昔日的记忆,怕是困难。当然,真要全部回忆起来,以前的认知和领悟说不定会成为知见障,妨碍她重新证道,一切端看她的前世为她留下了多少遗产。”罗丰心中忖道。
素媚没想到那么多,只是道:“既然此间事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吧,话说这里到底是哪,看起来不像是道家秘境?”
她低头看去,只见下方是一片方圆数千里碧蓝湖水,湖面静谧无波,澄澈如洗,宛如一面平镜,这里飞鸟难渡,清气环笼,更兼四周云卷云舒,如海翻腾,显得宏深浩渺,气象非凡。
再环顾四周,嵯峨怪山山势孤起,耸入云中,望之如同撑天玄柱,身侧云海涌动,有种伸手一摸便能触及天幕的错觉,景象蔚为壮观,摩天云霭。
尽管和道家六天秘境相同,皆是灵气充沛,但细节处有不少的差别,比如道家秘境中有千数悬岛漂游环拱,望去青空敞明,浮云飘絮,浩气凛冽,
罗丰道:“这里是佛门夜摩天秘境,具体情况稍后再向你详说。”
这时,牟修楼陀怀着歉意道:“有一则坏消息要告知三位,因为被吾请求之事拖累,六天秘境的入口已是关闭,诸位想要出去,怕是得等到四年后的重新开启。”
岳鼎思索道:“以大师现今的修为,难道不能开辟时空,将我等送回乱州?”
牟修楼陀摇头:“乱州有失道之气笼罩,扰乱时空道标,非极道强者不能为,除非吾所证的是空间类的大道,或者臻至天人五重界王境,才有把握开辟时空隧道。”
沉默了一会,她又道:“事实上即便能成,吾亦不愿去做,玉洲大世界将入末世,灾劫重重,凡与之有所关联的皆会受到牵连,吾有意闭锁夜摩天世界三千年,期间不再与外界接触,只求能苟安一方。而且若是强行打破时空屏障,很可能会引来上回戕害夜摩天的那位极道强者的注意,此事是万万须避免的,一切出自私心,还望三位体谅。”
岳鼎爽快道:“岳某倒是无所谓,适才的战斗中侥幸领悟了一份大道真意,正需时日细细回味一番,待彻底吸收这番领悟,便该准备冲击天人界限,这却又是漫长的水磨工夫,夜摩天中灵气充沛,又有佛门意境,实是修炼的不二场所,哪怕作为突破天人的场所,也是极佳,无可挑剔。”
牟修楼陀感谢道:“佛友若要在此突破天人,吾愿代为护持。”
罗丰道:“我也是相同,此番收获颇丰,临阵突破境界不说,修为亦是激增,正需时日慢慢打熬,将往日所学的功法整理一番,何况还有许多新的功法正待修习,算起来四年时间只怕还是不够。”
他手中除了一卷《贤劫千佛经》外,还有鬼师偷偷从恶藏僧尸体上摸来的《根本造狱毗昙经》,此法假象的依凭是八热地狱,以炎术为基础,配合诸般恶劫,不仅能利用《朱雀浴火妙法》的根底,与《贤劫千佛经》也能搭上联系,恰好能填补他在术法上的空缺。
此外,预定的计划中,炼化轮回转业塔这件宝器,同样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倒是因果断灭石和三昧无定轮可以省却不少精力,另外还有补全《周天末法五劫》等,日程表排得满满,区区四年,不在话下。
罗丰说完后,众人目光转向素媚。
“你们瞧奴家做什么,奴家也没说不可以啊,四年光阴而已,又不是人人都像罗师弟那样的怪物,四年时间就能从无到有,成为肉身境顶级的强者,对寿元悠长的修士而言,区区四年不过是闭个关的工夫而已,一闭眼一睁眼就过去了。”
这话虽然夸张,但也不是毫无根由,修士也分许多类型,有一类修士就和罗丰这种斗法本领强悍,四处历险奇遇,于争斗中增长道行的风格相反,他们年年岁岁避世于洞天福地中,远离红尘纷扰,不修争斗的术法和武学,只一心磨砺道行,积累修为。
这种修行方法虽然进步缓慢,但胜在安稳,无惊无险,又不虞与人起纷争,在太平盛世没有陨落的危险,证道虚空或许困难,但搏一个长生不老却非是遥不可及。
六道宗内这种避世风格的修士比较少,在正道门派内比例就会提升许多,对他们而言,寻常的修炼都是以年为单位,正经些的闭关修炼都是以十年为单位,故而四年光阴在他们眼里不过是白驹过隙。
而且,素媚也的确需要大量的时间来消化收获,骤升的神魂修为需要重新适应,哪怕回到六道宗,照样得找个隐秘的灵地闭关修炼。
另外和罗丰猜测的转世重修不同,她在觉悟身世的时候,已经和九幽素女沉眠的本体意识联系上了,随时随地都能得到一位极道强者的指点,哪怕大多时候都是零碎的只言片语,也是弥足珍贵。
作为六道宗的奠基人,九幽素女掌握的秘法禁术、越阶仙术数不胜数,而诸如生死大道、轮回秘术等都是见不得人的,与其到六道宗内想尽办法避人耳目的修炼,倒不如留在夜摩天更安全。
三人一合计,皆是认为留在夜摩天更为有利,牟修楼陀作为东道主,自是表示欢迎,并亲自为三人寻找安身之所。
在替岳鼎和素媚安置好栖身之所后,罗丰忽而道:“我有一事想麻烦大师。”
牟修楼陀似是早有预料,道:“但说无妨。”
“我想调查自己的身世,却不知从何下手,还请大师帮忙占算因果,指点迷津。”
牟修楼陀一口应下,当场便着手掐算,以她恢复了的境界和修为,完全不需要因果断灭石和三昧无定轮的辅助。
然而,事情发展却出乎她的意料,本以为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谁料那片因果竟是被人以神通遮掩,模模糊糊,瞧不清楚。
出手遮掩之人的修为并不比她强,但这种事情本就破坏比建造更容易,只要提前以手段扰乱因果,便是极道强者也很难将真相还原。
片刻后,牟修楼陀叹气道:“抱歉,力有未逮,不能如愿,只瞧见一条线索,名为‘太上教’,当与道友身世相关,将来道友离开夜摩天后,不妨从此处着手。”
“太上教……”
罗丰将这三字咀嚼了几遍,只觉得满头雾水,太上教和灵瞳族是怎么搭上关系的?那个名叫“罗丰都”的血缘关联者究竟是谁?自己的身世好似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就像有人特意在掩盖一样,莫非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
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太上教真要下决心让某件事不为别人所知,出手杀死或者囚禁所有知情者便是,哪会轻易留下活口,以他们的能耐,在玉洲几乎没有压不下的事情。
“手头上的情报太少,暂时推断不出什么,目前唯一能达成的猜测,是太上教既不愿让此事流传出去,又对此不甚在意,属于不泄露最好,泄露出去也无所谓的范畴,如同黑道的潜规则。
眼下唯一能直接得到答案的线索,应该就是老爷子留给我的那封信,想来值得他有意隐瞒的就是此事,总不可能在上面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内容?
不对,依照慕长生的说法,灵瞳族受到神通大能的诅咒,几乎无人能晋级天人,而老爷子当初和我约定,五十年内晋级天人才能打开信,这岂非意味着,他不欲让我知道真相?可他给我留下此信又是为什么?还是说他并不清楚灵瞳族受诅咒的事情?”
罗丰越是思考,就发现谜团越多,一圈圈绕起来,辨不清首尾。
原本他对自己的身世不感兴趣,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现在发现竟是内有玄机,反倒生出要将此事探究清楚的好奇心。
牟修楼陀对未能帮上忙而心怀歉意,略一思索,却是想到一个主意,道:“此事是旁观者迷,当局者清,若要查清身世,不妨利用好每一条线索,就算有人要掩藏真相,也不可能将所有线索都遮盖住,只要找到其中一个切入口,便能通过抽茧剥丝,追溯源头。唔,道友有兴趣的话,不妨学一些因果占算的法门,吾在此道上略有心得,愿与道友分享。”
说是分享,其实就是传授了,须知牟修楼陀证的是未来大道,在预言术上的造诣,同阶内唯有因果大道等寥寥数种可以相提并论。
反正罗丰并没有精修此道的打算,嚼不烂就嚼不烂,技多不压身嘛,他还没资格追求去芜存菁,倒是广纳诸法,集百家之长才是他该做的事。
“如此,便在此谢过大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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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证道天人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就是四载春秋。
殊胜妙乐的夜摩天世界,恢复了往昔的仙家景致,只见青山削翠,层叠峰峦,碧蚰堆云,好似倚天而居,又如万马千军凝眸肃立。若站立在山头远眺,翠柏苍松,漫林碧树,林海浩瀚,孕育了无数珍奇鸟兽,灵药仙芝,再也瞧不出四年前那场末日浩劫的踪影。
其中有一处地界却与周围风景格格不入,只见一处千顷碧波的江河上,漂浮着一座烟霞弥漫的岛屿,岛屿中心雾气如蒸,烟云滚滚,炎气蹿腾,若是以望气术远观,就瞧见一股灵脉之气冲霄而起,接连天地,如剑似虹,状如火舞,好像整座岛都被金红色泽的气焰所包裹。
炎气最浓烈的地方,是一座光秃秃形似尖锥的山峰,峰顶参耸入云,呛人的浓烟从火山口中滚滚涌出,带着硫磺的气息,而岛屿四周却是古木参天,灵禽走兽追逐奔扑,弥漫着一股旺盛生机。
一道精悍身影从火山口中飞冲而出,立于苍穹,正是罗丰,他的精气神饱满充盈,三元浑圆一体,几乎要在头顶凝聚神光,不复当初虚浮之感,证明他这四载光阴的修行,丝毫没有虚度。
自从踏上道途以来,这是他闭关修行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难得的安闲日子,不必考虑修炼以外的事情,也无须费心算计。
四年中,他不仅完成了计划预定的事项,又分别以术修和武修的法门踏入了八重化神境,而得益于当初的涅槃重塑肉身之效,令他省去十年淬炼肉身的工夫,如今精元澎湃,似拥龙虎百兽之威,已是立于八重境的巅峰。
“借助此处焰劫火山的地形之妙,练成了根本造狱术的前四狱,已是目前魂力的极限,想再进一步,只能等到晋级九重还虚境。”
这方火山岛屿出自牟修楼陀的手笔,外面看去只是一座炎气较为浓烈的火山,内中却是另有天地,特意引动地煞火气和鬼道冥气,模仿成八热地狱的构造,为的就是帮助罗丰修炼《根本造狱毗昙经》,否则区区四年时间,加上还要分心其他事物,罗丰根本不可能将此功法练到小成。
有一名天人强者帮忙创造有利修炼的环境,当初的恶藏僧可没有这般待遇,只是地形过于恶劣,其余夜摩天的众生可不愿靠近。
至此,加上一卷《贤劫千佛经》中记载的法术和《周天末法五劫》,罗丰终于摆脱了使用术法只能依靠激发神魂烙印的尴尬事,能够以真才实学假扮成术修。
他的下一步便是凝练天罡地煞,着手突破九重还虚境,要行此事必须回到玉洲,而今天恰巧就是道家六天秘境重新开启,离开夜摩天的日子。
“在此之前,尚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唔,岳兄气息在南边。”
罗丰身形旋动,化作剑光梭空遁形,片刻后落在一座孤拔耸立的峰顶上,而岳鼎、素媚和牟修楼陀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
“怎么现在才到?”素媚略带娇嗔的问。
四年的相处,尽管彼此大多集中精力在修炼上,可见面次数也不算少,一来二去,关系倒是变得熟络起来,相比从前亲密许多。
罗丰随口答道:“想到马上就要离开,再也找不到如此适合修炼的地方,就忍不住多待了一会。”
夜摩天是佛门秘境,对修炼《贤劫千佛经》和《根本造狱毗昙经》都很有帮助。
素媚瞥了一眼,道:“你倒是个修炼狂人,以前却是瞧不出来。”
其实她也差不多,当初能在天才辈出的斗法大会上脱颖而出,除去天赋外,自身的勤奋同样是极为重要的因素。
四年的修炼,她将暴增的神魂修为消化得七七八八,并顺利连跳两级,如今已跻身八重化神境巅峰,雄厚的神元根基让她无需考虑积累打磨的琐事,下一步同样是考虑如何凝练天罡地煞。
牟修楼陀闻言,竖掌打趣道:“三千年后,欢迎道友荏临夜摩天。”
三千年后,罗丰若没有身死道消,便已成为极道强者,到时候想来夜摩天世界绝非难事,不过那时候这点地利环境也没有意义了。
“此处主人非是我,莫要喧宾夺主。”罗丰将话题扭回正道,转头看向岳鼎,询问道,“岳兄可是准备好了,真要选在今日,何不回转禅渡宗后再进行?”
岳鼎一摆手,豪爽道:“机缘来了,躲不掉,拖不得,该做的事情某家都已做完,别人都帮不上忙,早一日迟一日没有差别。”
罗丰没有再劝,如果岳鼎真被他一句话改变了主意,他反而要劝对方放弃突破的念头,回去继续打磨几年心性。
众人很默契的离开峰顶,保持一定剧烈,避免被接下来的道劫殃及。
罗丰和素媚都抱着期待,能够亲眼见证别人证道天人的过程,对自己的未来有莫大好处,可以从中借鉴经验。
孤身独立峰顶,没有半分前奏,也菩提降魔剑都没有带在身上,孑然一身的岳鼎说干就干,豪迈得一塌糊涂。
他不再压抑自身气息,沛然佛气直冲云霄,浩荡气息搅得风云变色,劲力噼噼啪啪响个不停。
经过四年苦修,他的根基尤在昔日恶藏僧之上,哪怕远远观望,罗丰和素媚都感受到一股迫人的威势,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紧跟着,一股玄之又玄的大道真意从岳鼎的印堂窍穴中涌出,只是意境模糊,辨不清究竟是何方大道,化作“导火索”。
位于无涯之涯,至高穹顶的天道意志忽有感应,如同沉睡中的人翻了一下身体,顿时晴天霹雳炸响,地动山摇,余劲不消,久久回荡,令整个夜摩天轰鸣不止。
冥冥之中,三千大道中对应的大道意志各自分衍出一道气息,在苍穹中汇聚起来,形成涡霞奇观。
一股沉甸甸的压力笼罩在众人心头,素媚简直比当事人更加紧张,绷紧了俏脸。
为了驱赶这份紧张,她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岳大师会合哪种大道道种?据说大凡佛门弟子,都会有普度大道和业障大道的考验,但观其言行,应该不会去合这两门大道。”
通天古书耐不住寂寞,开口道:“说不定是杀戮大道,这熊汉子不是说杀生为护生吗?杀戮大道一体两面,杀人救人皆包含在内,虽说佛门弟子合杀戮大道有点出人意料,但此人向来不将清规戒律放在眼里的,所以可能性反而很大哦。”
罗丰否定道:“不会是杀戮大道,岳鼎视杀戮为手段,而非目的,他可不是个糊涂蛋。洞察世情,看破红尘,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弄混目的和手段,犯下本末倒置的错误。”
素媚好奇道:“听起来你似乎很了解他,而且还非常欣赏。”
“我敬佩岳兄的为人和操守,有些事情是他做得到而我做不到的,因为我是个聪明人,而他是大傻瓜。”
素媚又问:“在你看来,他会证哪种大道呢?”
罗丰略一思索,回答道:“他可能会合简单直白的力之大道,如果不是,则必定是另外一种佛祖曾经合过的大道,到时候可能会吓人一大跳……”
素媚不满的嘟嘴:“说话说一半,又吊人胃口。”
正议论间,苍穹中大道真意幻化的云霞渐渐积累,酝酿的压力越来越大,使得太阳黯淡下来,并扭曲了附近的时空法则。
此时素媚和岳鼎扭头向外看去,只会瞧见一片支离破碎的风景,各种事物扭成一团,形成光怪陆离的画面,看一眼就叫人头晕目眩。
素媚惊叹道:“扭曲时空法则,引发天地异象,这是要证上三品元丹的征兆啊!”
通天古书愣了一下,问道:“既然是不假外物的凝道心、渡道劫、筑道基,那肯定是上三品元丹,跟天地异象有什么关系,需要特别指出来吗?”
“你在说什么,丹分九品,每品一劫,唯有上三品才能引发异变……”素媚有些摸不着头脑,忽而醒悟,“哦,我知道了,你还抱着两千年前的认知吧,那已经是老黄历了。现在评价元丹有更完善的标准。首先丹分三类,为天地人三丹,恰好对应以前的上中下三类金丹,天丹不假外物,地丹以外物辅助,此两丹都要渡道劫,而人丹直接取现成的大道真意,无须渡道劫。唯有天丹和地丹才能评九品之相,其中地丹最高只到四品,只有天丹具备成就上三品的资格……”
她这边正解说着,场中却起了变化。
随着道劫渐渐成形,岳鼎虽是灵台一片空明净澈,但却感到天地间似有一张大网罩在身上,阻碍他迈出成仙成佛的一步,令他浑身不自在。
“咄!烦不烦啊,要来就快点来,拖拖拉拉像个娘们似的,将出不出,你以为是便秘哪!够胆量的就立即落下来,某家还着急赶路呢,错过了时辰就得再待四年,如何等得下去,敬酒不吃吃罚酒,某家的拳头已经饥渴难耐了!”
岳鼎怒喝一声,竟是主动挑衅,挥拳轰向天空,撞击道劫凝聚而成的涡霞。
“咚”的一声巨响,如钟磬金鼓,劲力溃散开。
道劫涡霞自然不会因为这一拳就散去,但是却因此而被激怒了,仿佛被鬣狗咬了一口的天龙,哪怕不疼,也会恼怒得暴跳如雷。
滚滚的闷雷声中,第一重道劫迫不及待的应声而下。
只见浩瀚神力震惊寰宇,颠倒星河,扭转乾坤,无数道种文字凝聚成一个硕大的拳头,穿透云霄,直坠而下,正是——
先天力之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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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章 第一波道劫
谁也没料到,开场就是如此刺激狂性的高潮。
力之大道凝聚而成的拳头从云霄中砸落下来,途中荡漾开一圈圈涟漪,非是术法幻化,而是凶悍的力量将空气压成了液体,造成如同抛石投湖的现象。
这些涟漪组成了无数的同心圆,全部以这一拳为中心铺展开来,将附近的空间扭曲得不忍目睹。
力道涟漪先行一步,扩散到附近的山峰,如摧毁豆腐一般轻易,于是轰塌之声不绝如缕,而且被破坏的山峰不像是寻常那样的炸裂,化作一堆碎石,而是彻底被碾成齑粉,找不到哪怕一块完整的石头,纷纷扑簌簌的飘扬开去,一时间宛若刮起了沙尘暴。
如斯恐怖的破坏力,以罗丰和素媚的修为,即便能挡住,也得负上重伤。
观他人突破天人界限,着实是件危险的事情。
幸好还有牟修楼陀在场,她身形一闪,出现在两人面前,伸手凝出一面无形气墙,遮断空间,挡住力道涟漪的冲击。
光是余劲便有如此威力,实难想象真正的道劫会是何等神威。
素媚望着从天而降的巨拳,惊叹道:“第一重道劫就是力之大道,论破坏力是最顶级的一种!不过要证上三品元丹的修士,真正的大道目标必定是在最后三个,由此推断,岳大师要证的是其它类型的大道了。”
峰顶处,岳鼎直面力之大道的冲击,哪怕还隔着百丈远,就有一股千钧重压落在双肩,令他动弹不得,双腿陷入地面之中,如灌铅汞。
在劲力冲击下,山峰被震得不停晃荡,被迫开启了护法大阵,否则须臾间就会步上同袍的后尘,被碾成几分。
在距离百丈的高空时,力道神拳庞若覆云天盖,比岳鼎脚下的整座山还要大,可在落下的过程之中却不断缩小、凝结。
落到五十丈时,已经缩小到如大象般的体积,而且涟漪消失,不再扩散余劲。
落到十丈时,力道神拳只有孩童一般大小,威势内敛,便连岳鼎也感觉不到压力。
这并不意味着力道的削弱,甚至恰好相反,道劫的威力已经增强到了极致,将力量无限压缩聚敛,凝若实质,这时候稍稍擦上一下,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然而,岳鼎面上却不见凝重畏惧之色,反而哈哈一笑,唱道:“与生俱来人中首,惟我与天同齐寿。双脚踏翻尘世浪,一肩担尽古今愁!”
他双手一开,催动力量最强的摩诃印,竟是要以刚猛破刚猛!
浩荡巨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充斥方圆数丈的空间,将气流压缩得如钢铁般坚硬,不可名状的力量轰击在力道神拳上,宛若引爆万吨火药,霎时天崩地裂,虚空震荡。
炸裂的劲力将周遭的空间彻底扭曲,天惨地愁的一击,万物淋漓破碎,罗丰和素媚再也瞧不见内中的变化,牟修楼陀更是在身前幻化出一朵白色莲花,将扩散波及的劲力尽数消弭。
等到诸般变化尘埃落定,众人定睛看去,只见峰顶处屹立着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一人,周身上下血迹淋淋,瞧不见任何一处完好的部位。
但他似是未有痛觉,反而在那仰天大笑,大喊着痛快。
素媚不可思议的喃喃:“这人莫不是疯了!面对力之大道,正常的做法不是布下层层禁制,削弱力量,以柔克刚,或者干脆趁其力量还没有彻底凝实的时候,中途截杀,提前一步引爆?但他不这么做就罢了,反而要等力之大道将威势提升顶点的时候再一决胜负,难道他以为这是强者对决不成?”
罗丰叹道:“这就叫豪情万丈,英雄本色,我却是学不来。”
素媚撇嘴道:“我怎么觉得是一股子傻劲?这才第一重道劫,他要证上品元丹,接下来至少还有六重道劫,刚起步就累得元气大伤,接下来他打算怎么熬过去?”
罗丰笑道:“我先前不是说了,我们都是聪明人,而他是个大傻瓜。”
通天古书嘿嘿道:“要破道劫,法术武学皆是其次,道心反而更为重要,不要逆着你的本心,觉得怎样就怎样,与其选择最正确的做法,不如选择最喜欢的做法。”
素媚仍是难以接受:“这样下去注定要失败,若不能证道天人,过程再开心也没用,我们可不是为了破道劫而破道劫。”
罗丰摇头大:“对常人来说或许如此,但岳兄非是愚钝不明之人,看起来好似冲动冒险,实则另有倚仗,将他当成莽夫可就上当了。”
果然,只见本是血肉模糊的岳鼎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很快表面上的伤势已经愈合九成,至少面目可以示人。
这种手段,素媚却是不曾见过,大为好奇。
可她尚未来得及发问,忽感穹顶又起变化,竟是第二重道劫接踵而来!
涡霞中,许多道种文字呈沙漏状滚落而下,在最尖处凝聚变形,就在众人猜测这会是哪一种大道时,罗丰身上的鸦九剑和青冥剑忽而颤鸣,各自发出一道剑气,被吸摄过去。
四方天地间,无数剑光遁空而来,仿佛鱼游入海,倦鸟归巢,纷纷投入尚未成型的道劫中,形成一副千载难逢的瑰丽奇景,
罗丰道:“看来不用猜了,这一重肯定是后天剑之大道。”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苍穹中道劫融合剑气,凝成一柄十丈长的巨剑,从空中直刺而下,锐利的剑锋撕裂空间,所过之处皆留下一道淡淡的剑痕,片刻后才重新愈合。
感受着迎面而来刺得生痛的剑风,素媚评鉴道:“看来他在剑道上的造诣比不得力道,此道劫论威能比上一重逊色许多。”
明眼人皆能看出,尽管剑之道劫的威势和上一重同样的浩大,但在下落的过程中,并没有凝缩的环节,故而强则强矣,却是华而不实,比不得力道神拳的返璞归真,在较量时至少有三成的力量会浪费掉。
罗丰又想到,岳鼎可是号称用剑砍人比不得用拳揍人更痛快,一柄内蕴佛国的菩提降魔剑被他当做法杖使用,可谓暴殄天物,使用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如此,他都能引发剑之道劫,可见他的剑道天赋非比寻常,至少比预想的要高明许多。
道劫可不是你想引发就能引发得了的,必须在对应大道上的积累达到相当的程度,至少要获得大道意志的认同,觉得你有被磨砺的资格,才会降下道劫。
寻常御使飞剑的剑修,若没有领悟剑意,十个里面倒有八个没法引动剑之道劫,在领悟剑意方面,武道的剑法要比术法的御剑术更容易触发灵感。
尽管剑之大道的破坏威能不如力之大道,但岳鼎硬撼力道神拳后身负重创,即便有缘起缘灭昙华法快速治愈,一时半刻间也难以痊愈,何况剑之道劫坠落速度极快,不予喘息的机会。
“大乘渡厄法,揭谛印!”
岳鼎改变战术,一招揭谛印倏忽而至,正中巨剑,将其挪移到苦海世界,暂时封锁,而他则抓住这个空隙,迅速恢复伤躯。
九个呼吸后,天空绽开一道裂痕,一抹亮光先行透出,随即就是华丽万丈的剑光,洞彻云霓,道劫之剑劈开虚空,重新归来。
可此时岳鼎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八成,早已准备就绪,他对空一跃,飞冲而去,竟是主动进攻!
岳鼎催使金刚印,背后浮现一尊金刚力士之像,魁梧雄壮,威猛可畏,当空一拳,开山裂海,震撼须弥,轰鸣中,道劫之剑应声而破!
受反震之力的冲击,岳鼎直坠而下,即将接触地面时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如磐石不动。
这一重道劫比不得上一重惊心动魄,却是过渡得无惊无险,一切尽在掌握。
素媚有些惊奇道:“避敌锋芒,蓄劲勃发,这回他倒是懂得使用迂回战术,我还以为他是头倔牛,只会直来直去那一套。”
罗丰道:“我早说过了,岳兄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他是大智若愚,懂得进退,把握分寸,只懂得横冲直撞那不叫勇敢,而是无知者无畏。”
牟修楼陀附和道:“善哉,岳佛友洞隐烛微,看似鲁莽冲动,实则早有计较。方才若继续正面硬撼,他虽能击破道劫,却势必要伤上加伤,而且不比力之道劫的纯粹,一旦被剑之道劫所伤,会于伤势中留下剑气和剑意,极难祛除。”
岳鼎的昙华法能化气为精,于瞬息间修复身躯,但对剑气剑意这种虚幻之物就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到时候即便伤势痊愈,剑气仍会藏在经脉中四处破坏,而眼下道劫降临,哪有时间给他慢慢调息,逼出剑气,所以他才决定先锁住道劫之剑,等伤势恢复后,再以绝对的优势将其摧毁,保证不被剑气所伤。
“道劫之难,就在于每种道劫各有不同,须分别以相应的手段来破解,不能一概论之。”牟修楼陀不吝经验,耐心向罗丰和素媚解释道。
素媚点头道:“上品元丹的道劫分为三波,前三波皆有三重道劫,每一波渡过后都会有短暂的喘息时间,下面就是第一波的最后一重了,不知会是何种大道?”
正说间,涡霞中淌下污泥般的粘稠乌云,一朵朵漆黑如墨,将白昼染成了黑夜,凄厉的狂风呼啸起来,神哭鬼嚎。
黑色的气息汇聚起来,散发出种种邪恶的气息,又激荡着无数贪婪的念头,如欲海翻腾,仿佛要引人沉沦,诱佛堕落。
第三重道劫正是后天业障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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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挑衅道劫的意义
象征着无穷罪愆、业力的道种文字幻化成一具棺木,棺盖微微打开,漆黑的液态物质从空中浇灌而下,如同无数污秽交杂在一起的脏质,与此同时、愤怒、偏执、恐惧、嫉妒、贪婪等极端情绪弥漫开,又变幻成种种实质景象。(首发)
光是看着,罗丰和素媚就觉得自身的识海中被狠狠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水花朵朵,涟漪阵阵,忍不住心神摇动,难以自持。
业障道劫的形式又和前两种截然不同,它并不是予以实质性的伤害,而是攻击道心和精神,凡心性欠缺者,很容易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尽管表面上看起来,业障道劫的威势要远小于前两重道劫,除了令人觉得杂念丛生,焦急烦躁外,似乎瞧不出哪里厉害,实则内中的凶险不足为外人道。
相比看得见摸得着的实质攻势,这种隐秘的心性较量更叫人忌惮,假如是不精通此道的人,除了用心性硬抗外,并没有其他的方法。
不过此类劫难,皆有一个特点,便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事实上,凡是佛门弟子,在晋级天人时几乎都要遭逢这一道劫,所谓脱去业力而证果位,他们又岂会没有针对的手段?
只见岳鼎不慌不忙的单手结印,面上现出彻悟途径,顿悟真理的圆觉表情,凡人的七情六欲仿佛皆离他远去,只剩下辨识万物的智慧。
“大乘渡厄法,菩提印!”
菩提者,智慧也。
人若拥有了智慧,就能解决一切烦恼,即便诸般业力加身,也能找到超脱之道,正如三千大道中,菩提大道能够克制业障大道。
岳鼎宛如化身光明佛,周身散发智慧圆觉的光芒,助人大彻大悟,明心见性。
业障道劫化身的污秽脏质,被智慧之光一照,立式烟消云散,如同遇见光明的黑暗,难以存世。
片刻的纠缠后,业障道劫始终无法近身,直到漆黑棺木中再也流不出脏质,遍布虚空的欲念幻象就此消散,而棺木中传出了一声叹息,就像是为不能拉对方入魔而遗憾。
乌云消散,光风霁月,第三重道劫就此终结。
第四重道劫没有紧跟着降下,仿佛还在穹顶酝酿,这印证素媚所说的话,道劫每三重为一波,每一波过去后都会有片刻休息的时间。
岳鼎这回也不着急催道劫降落,趺坐地面,修养伤势,他不惧真气消耗,也有昙华法补助精气,唯独心神的疲倦不是那么好恢复。
菩提印并非《大乘渡厄经》中最强的法印,可长久以来他都不曾掌握,直到四年前亲眼目睹了夜摩天的涅槃重生,这才明觉开悟,掌握了这道法印。
别看他风轻云淡的将业障道劫消弭,实则于无形的心神较量中,损耗严重,无论哪一种道劫,都不是能大意轻忽的。
道劫的暂停,对于观战的素媚和罗丰而言,同样是难得的休息时间,观摩道劫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尤其将自己代入其中,思考破解之法时,更是大耗心力。
通天古书称赞道:“这熊汉子的确是大智若愚,他最初的挑衅行为实则是一种战术策略,原本按照惯例,道劫的威能是会越来越强,最初三道通常是后天大道,容易渡过,而最后三道则是凶险莫测的先天大道,于是弱者越弱,强者越强,这种情况令许多人望而生畏,不得不中途放弃,或者在最后三重道劫下灰飞烟灭。
但此人的挑衅行为,看似无谋,实则将危险性较大的力之大道提前触发,和较弱的剑之大道以及业障大道一起组成第一波,为最后的道劫减轻了压力。试想若是力之大道留到最后触发,哪能像对付剑之大道一样争取到疗伤的时间?”
牟修楼陀若有所思:“通过刺激大道集合的意识,从而提前引发较为危险的道劫,合理调整每一波道劫的难度,这种方法闻所未闻,不过白猫黑猫,能逮耗子的就是好猫。”
罗丰质疑道:“若只是挑衅就能诱引道劫提前降落,为何前人会不知道?我不觉得岳鼎是古往今来第一狂人。”
通天古书道:“估计和大道的性格偏向有关,有些大道意志是受不得刺激的,一受刺激就会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揍你,而有些大道意志则较为温和,不会受挑衅,又或者孤傲得不将你放在眼里,也就懒得理会你的挑衅。而且每个人遭遇的道劫皆不相同,加上道劫的威能又与你自身的修行偏向相关,并非性格暴躁的大道就更强,换成是你,哪怕能引发力之大道,估计也是弱不禁风的花拳绣腿,因此这个方法不具备普适价值。”
罗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询问素媚:“继续刚才的话题,请告知我关于天人元丹的事情,我所知晓的情报是以前的老黄历。”
通天古书郁闷的自暴自弃:“反正俺是跟不上时代的老古董。”
素媚快速整理了头绪,开口道:“以前的上中下三类金丹,对应现在的天地人三级元丹,而九品金丹则专属天地二级元丹,人级元丹因为是继承他人的大道真意,无需度道劫,导致道基不稳,根本无能渡过接下来的天人九劫,故而一旦等到天劫降临,就是死路一条,故而又称作假丹,不被列入评鉴的范畴。
天地二级元丹皆需渡道劫,一劫一品,最多能渡九重道劫,可成一品元丹。天级元丹理论上最低是六品,地级元丹则最高是四品,品阶与所证大道的先天后天属性毫无关系,不过道劫每三重为一波,而你要证的大道真意必须在最后一波,因为一旦你合了道种,后续的道劫就不会再降下,到时候丹品就会被缩减。
丹品只和亲身经历的道劫次数有关,故而不能借助他人的力量,包括阵法、符箓、法宝在内,即便向长辈借了道器来抵挡道劫也没有意义,器修的话倒是可以依仗精血炼化的本命法宝,除此之外,再厉害的法宝也只能用来保命,不能用来渡劫,你少渡了一劫,丹品就会降低一级。
道劫之下最为公平,谁也不能占便宜,故而哪怕是有天人强者坐镇的千年世家,也顶多让家族内多出几个九重还虚境或者假丹天人,再往上便无能为力了,一切只能靠自己。”
罗丰琢磨道:“经历一重道劫就能提高一级丹品,如此说来,若是某位天人强者与谁有仇,又不好放下身段杀人,最好报复的手段岂不是在他证道的时候,帮他挡下道劫,坏他丹品?”
素媚迟疑了片刻,却是沉入识海中询问九幽素女的残缺意识,包括上述的丹品与道劫的关系,有不少也是源自这位极道强者的阅历。
“这么做的确可行,事实上还真有不少没脸皮的家伙干过,所以渡道劫时让长辈护法,其实不只是为了救自己的命,更多的是防范其他有心人前来妨碍。当然,即便没长辈护持,也有其他手段应付,只要你自身积累雄厚,足以证见十种以上的大道真意,那即便被人拆去了一道,也能补上其他的大道,甚至要是证见的大道足够深刻,还能利用道劫来杀死天人强者。”
“能补上道劫,唔……”罗丰灵光一闪,“关于方才说的,调整每一波道劫的强度,或许还真有其他方法可以做到。”
“哦,还真有方法?”
这下连牟修楼陀都有了兴趣。
罗丰正欲回答,忽见劫云剧烈翻滚,如黑龙舞动,又似即将喷发的火山,知晓第二波的道劫即将落下,于是中止了交流,将注意力转回到峰顶中央。
只见云霞中突现一点惨白毫光,既不耀眼,也不鲜明,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悬挂着,令众人不由得猜忌这到底是哪一种后天大道。
谁料下一刻,异变突起,白光之中猛然爆发出凶猛灾劫的气息,并幻化出诸般末日灾难景象。
只见大地崩裂,火山爆发,地火熔浆喷出,炎柱入天,将苍穹染成一片赤红,千里之內,宛如血掩大地,一片昏红。
随即又是暴风怒卷,连天接地,似刀似剑,切裂一切有形之物,而后是海洋怒啸,暴涨千丈,吞没大陆。
“后天灾难大道!”
罗丰立即联想到,这很可能跟《贤劫千佛经》有关,因为他也修习了其中一卷,知晓经文内容——事后他将这一卷交还给了岳鼎,并没有像之前说的那般留待将来向禅渡宗讨取好处。
面对呼啸而至的灾难,岳鼎以最擅长的无量印反击,数以千万计的拳劲奔腾而去,充斥四方天地,以连绵不绝的攻势,打断炎柱、扑灭风暴、镇压海啸,竟是企图以暴力来毁灭灾难!
纯以破坏力而言,说不定他的拳头才是真正的灾难大道。
眼见即将功成,谁料那黯淡的光芒突然闪耀起来,激发更强烈的灾难,只见无数的浓烟毒雾在天地间飘荡,一股股毁灭罡风燥热无比,所过之处草木皆枯,扬起的灰尘无声无息地灼热,化成一团团飘荡的火星。
最终空间塌陷,幽暗虚空浮现,化作无垠黑洞,吞没一些有形无形之物,连岳鼎的千万拳劲也被吸收进去。
强大的引力牵扯住岳鼎,令他身形浮空,似乎要被拉入黑洞。
尽管这是灾难幻化的黑洞,而非真实的幽暗虚空,但大家都很清楚,一旦被吞进去,也许岳鼎能凭借昙华法生存下来,但渡劫必定失败。
“果然,想要达到一拳破万法的高度,仍是太勉强了,对付道劫还是采取克制的方法更有效。”
岳鼎叹了一口气,收回无量印,换成了一个他并不擅长的法印。
“大乘渡厄法,真空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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