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剑败双老
“刚才的话或许狂妄了点,那我换一个说法,恶藏僧故意隐藏了自己的实力,误导了乱州所有人,让别人以为,他的寄体分身无法使用护体罡气,这是他处心积虑要隐瞒的真相,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发挥作用。(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事实上,今天就已经发挥作用,成功让我们认为,那两人是真的剥皮僧和血痂僧,而原因就在于伪装成剥皮僧的人催动了护体罡气,让我们所有的怀疑都消失了。”罗丰补充道。
岳鼎沉默下来,消化罗丰大胆的推测,严肃的问:“证据呢?一切只是你的猜测,现在需要一个有力的证据,这关乎咱们接下来的行动。”
“迷惑我们的是护体罡气,而证据恰恰也是护体罡气。剥皮僧暂且不提,我并不熟悉他,但血痂僧此人我甚为了解,他的护体罡气绝非如此轻易就被打破的寻常天罡,而是更加难缠的护身之宝。”
当初厉血海的血流罡气有多么难缠,罗丰对此深有体会,尽管防御能力只是一般,但恢复能力却是最顶级的。
血痂僧同为血渊老人的记名弟子,修为甚至更胜厉血海一筹,纵然没有修炼相同的血流罡气,也不该是那类不堪一击的普通天罡。
可在方才,岳鼎打出一道掌劲,就将他的护体罡气轻松击破,连人一起压成肉酱。
“看来,咱们是真的被恶藏僧三人给骗了。”
岳鼎接受了罗丰的解释,毕竟当初介绍身份时,罗丰自称与血痂僧之间有着不可化解的血海深仇,更以此提出与他合作,那么知悉血痂僧的护体罡气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由果推因,他倒是想到一些事:“初入道家六天秘境时,三僧同时出手偷袭我们,其中只有恶藏僧使用了绝招,而且实力远超过另外两僧,这其实就是泄露的线索。而且,他们的真正目的并不在于歼灭我们,而是让血痂僧和剥皮僧中的一人展现护体罡气,从而误导我们,对分身信以为真。”
罗丰顺着思路道:“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他们三人明明目标一致,为何分散到三个门派中?根本是多此一举,须知一枚道碧石能够提供四个名额,他们完全可以屠杀掉持有道碧石的门派,然后三人一同上山,如此可节省大量的时间,而凭他们的心狠手辣,做出这种事并不奇怪,反而各自占去一个名额,庇佑相应门派进入六天秘境,这份善心才真正显得诡异。”
岳鼎插话道:“最初,我以为是这三僧相互间有着提防,互不信任,所以才分头行动。”
“我也是这般认为的,故而没有深思。现在想来,这完全是为了欺骗我们,混淆本体与分身而设置的布局。可以确定的是,恶藏僧是真身降临无误,而他所在的队伍,其实早已被屠杀干净,并由血痂僧和剥皮僧替代了三人中的两人。”
“糟糕,姚施主有危险!”
岳鼎顿时意识到,姚牡丹对此并不知情,她一路追杀恶藏僧,假如三僧早已约定好在某处碰到,一旦血痂僧和剥皮僧假扮的两名江湖人士“凑巧”来到现场,再撕破假身偷袭,姚牡丹插翅也难飞,可谓自陷绝境。
“某家现在必须赶去提醒她!”
岳鼎迫不及待的动手,双手掐法印,菩提降魔剑飞上他的头顶,向下绽放出一朵金莲,偏偏花瓣将他裹住,然后合拢,缩回剑身之中,就要御剑破空离开。
姚牡丹算得上是临时盟友之一,罗丰同样不愿见到己方的一份助力就此消失,便也决心离开。
“岳兄稍等,在此之前,先容我解决掉两个小麻烦。”
他转头看向无天魔罗鬼煞大阵,阵法中可是还困着员峤二老。
这两位在双僧攻击时,差一点点就能逃出大阵,可惜他俩同样没料到会有这等变数,平白错过了机会,之后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出现,一直困在阵中,遭受五毒煞气的消磨,气元亏损严重。
多头鬼蛇靠着快速恢复的能力,以及地利的优势,顺利击败了双头恶蛟,而鬼师也趁隙抢夺了诸多法宝,赚得钵满盆满,心情大为舒畅,欢欣鼓舞。
员峤二老不甘心就此败北,却又无可奈何,逃不出阵法牢笼,只能苦苦支撑,此时近乎油尽灯枯。
蓦地,两人身上压力锐减,围困的五毒煞气浓度减轻,转眼消褪得无影无踪,成千上万的鬼将被收入万鬼镇仙塔,再也没有鬼哭狼嚎之声,甚至连阵法都消失不见。
“发生了什么,那小子被剥皮僧和血痂僧联手击杀了吗?”
心中刚腾起侥幸的念头,忽见两道剑光风驰电掣地迎面冲来,员峤二老大惊失色,连忙施展护身之术。
恶婆子舞动铁杖,身子附近腾起湛蓝水华,凝成一朵朵水仙之影,高瘦老者祭出一面木牌,打出一道法印,立时木牌上衍生出数条粗壮的根茎,蔓延而下,将两人都保护在内。
两人双法联合,以水生木,有如象腿粗大的根茎吸收掉湛蓝水华,疯狂生长的速度再增一倍,数不尽的藤条也从中涌出,环绕成圈,要构建成一颗圆球,一旦让其成功完成,就能形成一个短暂的小千世界,独立出现实的位面,到时候任何攻击也难以破坏。
但青红剑光破空穿梭,速度极快,根本不予对手完成术法的空余,在树木繁衍到一半的时候,已然交锋。
青色剑光化龙,红色剑光化凰,这回罗丰并未尝试让阴阳剑气融合,只是令阴阳震荡,使得剑气间产生共鸣,彼此增幅威能,反正对手也不是血痂僧的层次。
木屑横飞,剑气鸣啸,一龙一凰势如破竹,撕裂茂密藤木,绽露出躲藏在里面的两张惊惧的老脸。
“糟——”
凄惨的惊呼声中,剑光穿透树木围绕的藤圈,带起一抹血泓,鲜血飞溅。
罗丰将双剑一抖,两条胳膊当空坠落下来,伴随的还有拿在手里的法宝,鬼师奸笑一声,身法快如飞梭,将木牌和铁杖都捞进手里。
“两位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不如退隐江湖颐养天年吧,”罗丰对着面色发白的员峤二老说道,“下次别再招惹……不,不会有下次了,等你们恢复伤势时,我要么已经身陨,要么已经晋级到二位只能仰望的高度,不论哪一种,你我都不会有交集了。”
员峤二老身形一晃,却是心志受到冲击,动摇得厉害,恶婆子不甘的问:“剥皮僧和血痂僧哪去了,他们两个莫不是出卖了老身?”
罗丰指着地上的一滩肉酱,道:“这是血痂僧的尸体,至于剥皮僧的尸体,已经散落成千万份,即便我想要展示给两位看,也是有心无力。”
他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运正大量流失,被摄入太岁星盘中,干脆说出更加刺激的半真半假的话。
“不可能,以他们两人的修为,怎么可能丧命在你的手中?”高瘦老者难以置信道。
“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摆在眼前,我的话可能是假,但附近浓郁的血元灵气却是做不得假。诚然,此战非我一人的功劳,你们设局于我,我便将计就计,准备了一招伏兵,打了双僧一个出其不意。”
员峤二老默然,他们发现了菩提降魔剑的存在,也确认那具看不出人形的尸体上,氤氲着大量的血元灵气,哪怕再觉得不可思议,也不得不相信,血痂僧和剥皮僧已死于此人手中。
“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
员峤二老非是冲动的毛头小子,明了眼前局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敢再说什么狠话,意兴阑珊的夸赞了一句,精气神一散,整个人迅速苍老下来,不再是仙风道骨,而是宛如田间的老农老妪,带着苍凉的背影默然离去。
第464章 贤劫千佛经
罗丰答应与岳鼎一同上路,是因为已经过了向素媚承诺的守护时间。
本以为这位早该苏醒过来,谁料撤去鬼煞大阵后,发现被保护在中央位置的素媚已经解除与回溯镜精神相连的状态,神魂回顾肉身,但不知为何,她的意识处在昏迷之中。
罗丰试着以灵识唤醒素媚,但很快发现,他的灵识无法进入对方的识海,似乎被某种神秘的力量阻隔着,考虑对方有可能处在蜕变的状态,强行惊醒有害无益,便放弃了打破守护的想法,干脆将人放入阴阳星月结中,一同带着上路,等她自然觉醒。
依照定星仪的指示,罗丰与岳鼎二人御剑飞驰,这件法宝由百芳阁提供,作用便是显示彼此存在的位置。
途中,岳鼎忽而开口道:“对了,罗兄弟方才对血痂僧所使的,是末法灾劫类的法术吧,只可惜缺乏神意,并不完整。佛门中有补缺此类的经文,最有名当属传说中的佛门镇道经文《未来弥勒经》,里面记载了末法之道的精髓。”
通天古书以灵识对罗丰道:“这其实是误解,依照佛经记载,佛的法运分三个时期,其中正法时代一千年,像法时代一千年,末法时代九千年,合计一万二千年。末法时代,佛法逐渐衰微,到最后所有的佛经佛像都从世上消失,众生得不到佛的教化,进入法灭时代。经过十分漫长的时间,沧海变桑田,弥勒菩萨将从兜率天降到人间示现成佛,继释迦牟尼佛后成佛教化众生,为贤劫第五尊佛。
由此可知,弥勒佛与其说是末法佛,倒不如说是破末法佛,其象征的是从末法时代转向正法时代,从无到有的过程,《未来弥勒经》中固然有记载末法之道,却只是旁门,真正的精髓反而克制末法大道。”
岳鼎没有听见古书的话,继续说道:“不过《未来弥勒经》存在于传说之中,连三界内都未曾有人见到它的踪迹,相比之下,《庄严佛法灭尽经》以及《贤劫千佛经》至少更有希望。(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庄严佛法灭尽经》且不提,收藏于禅渡宗的藏经阁内,因为其经文中有克尽佛法的内容,即便是宗内天人长老,未得允许也不准观看——恶藏僧和剥皮僧的本领,就有《庄严佛法灭尽经》的影子,猜测是久远以前流传出去,经后人肆意篡改过。
《贤劫千佛经》倒是近在眼前,其内容共有二十卷,象征贤劫中的二十小劫,据闻欲界夜摩天中就收藏了两卷,罗兄弟若是对此有兴趣,不妨同某家一起进入夜摩天,兴许能获得一份机缘。”
罗丰正要答应,突然想起一件事,道:“贤劫千佛的最后一佛是楼至佛,佛经中,韦陀菩萨须护持贤劫千佛中九百九十九尊佛出世,待功德圆满后,自身将成为第一千尊佛,也即楼至佛。岳兄曾言,自己接受的是护法神韦陀的试炼,想必在欲界夜摩天之中,所藏的两卷《贤劫千佛经》中,必定有一卷的内容是第二十小劫。”
岳鼎错愕半晌,叹道:“罗兄弟的智慧,着实叫人佩服,竟然能将一些细微的蛛丝马迹串联起来,推理出真相,便是我宗菩提院的几位佼佼者,也未必能有这般水准……没错,欲界夜摩天中,的确藏有第二十卷的《贤劫千佛经》,唯有夺回此卷,某家的试炼才算是功德圆满,所以即便罗兄弟没有提出上中下三策,某家对夜摩天也是势在必行。上回未曾明言,还望谅解。”
罗丰表示不在意:“彼时你我初遇,交浅言深乃是大忌,岂能真的全盘托出,如我亦藏了不少秘密。”
他能推论出真相,却是联想到佛经上记载的关于三大劫的内容,首劫为庄严劫,中劫为贤劫,末劫为星宿劫。
依据佛经所云,中劫有千佛出世,既多贤圣,故称“贤劫”。
其中第一至第八小劫,无佛出世;
第九劫减至人寿六万岁时,拘留孙佛出世,为贤劫第一尊佛;减至四万岁时,拘那含牟尼佛出世,为贤劫第二尊佛;又减至寿二万岁时,迦叶佛出世,为贤劫第三尊佛;减至一百岁,释迦牟尼佛出世,为贤劫第四尊佛;
第十小劫,人寿八万四千岁时,弥勒佛出世,为贤劫第五尊佛;
第十一至十四小劫中,无佛出世;
第十五小劫,有九百九十四佛相继出世;
第十六至十九小劫,无佛出世;
第二十小劫,楼至佛出世。
岳鼎的试炼是成为韦陀护法神,而韦陀菩萨与楼至佛之间有着密切关系,楼至佛又于第二十小劫诞生,故罗丰推测,欲界夜摩天中必然有《贤劫千佛经》的第二十卷,而岳鼎必须取得此卷,方才算是完成试炼。
之前岳鼎说他的试炼任务是阻止恶藏僧开启夜摩天,实则只说了一半,有所保留。
通天古书暗自腹诽:“明明是个浓眉大眼的熊汉子,居然也懂得耍心眼。”
罗丰思道:“碰上初次见面的人,就将自己的事情全盘托出,这种人不是豪爽没心机,而是缺根筋没心眼。”
对方将《贤劫千佛经》告知他,其中虽然有拉拢他联手对付恶藏僧的意思,但终究是一份人情,毕竟就算不提此事,罗丰为了对付血痂僧,也需与岳鼎合作。
“恶藏僧等人是否知道《贤劫千佛经》的事情,他们的目的是否也包含此物?”罗丰脱口问道。
“不好说,某家是从师门长辈口中得知此事,而他们对于夜摩天到底知道多少,又从何得知消息,皆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进入夜摩天后必然会扫荡一番,假如恰好拾到了《贤劫千佛经》,绝无放手的道理,毕竟他们修炼的是逆佛一脉,一本佛门天级经文的分卷对他们而言有着莫大的诱惑力,可作他山之石。”
岳鼎尽力回想分析,琢磨道:“说起来,有一件事某家甚为在意,既然道碧石允许的名额共有四个,假如恶藏僧所在队伍的人皆被取代,那么除去剥皮僧和血痂僧外,第四人会是谁,难道也是受恶藏僧控制的寄体分身?”
他相信第四人绝对不可能是不相干的人,否则有暴露身份的危险。
罗丰思考道:“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我们认定的恶藏僧其实是寄体分身,而他的本体则伪装成了第四人,和剥皮、血痂二僧相同;第二种可能,第四人是天穹商会的会长,灵瞳族的族长慕长生。假如进入六天秘境时,恶藏僧并未动手,或者没有催使绝学,我也许会倾向前一种可能,但现在则更偏向后者。”
当时恶藏僧展现出来的实力,的确是九重巅峰的水准,如果不是姚牡丹及时牺牲一粒舍利子破去攻势,局势究竟会演变成何等状况,罗丰也难以预料。
假如这样的实力仍只是寄体分身,那恶藏僧本身的实力又该如何,总不可能是天人强者吧?那他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的进行伪装,以堂堂正正的天人大道直接碾压就是,罗丰和岳鼎联手也只有掉头逃跑的份。
“更重要的是,慕长生汲汲营营与三邪僧合作,全力促成此事,必定有所求,而以他的性格,这种时候肯定会选择亲自上阵,而不是把命运交予他人。”
尽管相处时间不长,但罗丰有相当把握,认为慕长生会采取他猜想中的行动。
两人商议已定,就要全速赶路,通天古书忽然开口套近乎的问:“鼎哥,有件事俺老早就想问了,这柄菩提降魔剑的品相不低,尤其内蕴浩大佛力,神通万千,但除了催动佛国外,怎么从不见你驱剑杀敌?放着大好的利器不用,反而总是以肉掌对敌,难道催动此剑有什么限制?”
“没啥限制,”岳鼎闻言哈哈一笑,“单纯是某家觉得,挥剑砍人不如挥拳揍人来得痛快,这拳拳到肉的刺激,才是武者最高的享受。”
第465章 开启夜摩天
一座不起眼的浮空灵山上,恶藏僧与三名陌生修士站在崖顶,眺望着环绕在崖顶时聚时散的云霞。(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
恶藏僧开口道:“按照因果率占算的结果,欲界夜摩天有一处空间节点落在此处。”
旁边较为矮小的修士,用锐减又阴冷的声音道:“咱们手里只有一颗欢喜佛舍利,要打开,还得看慕先生的手段。”
另一名面上带痣的年轻人手中拿出一物,接着身形扭曲变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搓橡皮泥一样,身上各处部位都在起着波澜,很快恢复成慕长生的模样。
“此为蕴含变化大道的天人外丹,至于作用,三位已经见识到了,凡天人品阶以下的物品,它都能以假乱真。”
另外两人的外貌也跟着变化,恢复成血痂僧和剥皮僧的模样。
剥皮僧啧啧赞道:“确实神乎其神,不仅能改变容貌,连气息、骨骼等都能改变,和那些顶尖的幻术相比也毫不逊色,而且变化之道非是幻化之道,即便碰上洞真破虚之法,也不必担心会被看破真身。”
血痂僧将一名重伤昏迷的女子甩手扔在地上,道:“此女打算怎么处置,若无其他异议,我便汲取她的精血,尽管她修为浅薄,可好歹是九重还虚境,多少有点分量,何况我们与百芳阁已结下死仇,留着也是祸害,不如斩草除根。”
女子正是姚牡丹,她虽然事先做了许多准备,针对三邪僧的本领收集了不少拥有克制效果的法宝,但只在一对一情况下有几分胜算,一旦遭到三邪僧围攻,便难有回天之力。
一如岳鼎担心的那般,伪装成陌生人模样的血痂僧和剥皮僧假装巧遇,并在姚牡丹激战恶藏僧的关键时刻,暴起发难,不仅轻易格杀另外两名百芳阁的高手,更生擒了姚牡丹。
剥皮僧不同意:“被你榨取精血后,就剩下一张人皮了,那有什么意思?不如让我将她的面皮剥下,让这位摩羯双姝也尝尝无脸见人的滋味。呵呵,百芳阁向来以美女出众而闻名,但堂堂元老之一,居然是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想来会是十分有趣的事情。”
慕长生阻止道:“不可,欲界夜摩天中是否会有危险,尚未确认,若能以此女为傀儡,驱使她来探路,当可避开诸多危险,就算没有夜摩天中没有陷阱,里面的宝物总归会设置下保护的禁制,到时候也用驱使她来触发禁制。总而言之,活着的姚牡丹,远比死了的姚牡丹更有用。”
恶藏僧道:“我赞同。”
此事对他有利,他当然不会反对,因为想把姚牡丹当做傀儡驱使,必须依赖他的寄体分神之术,相当于多了一具九重境的分身傀儡,而血痂僧的血灵寄生术并不能控制宿主,只能汲取精血来杀人,剥皮僧也是同样,只能将人皮剥下来再伪装成此人,本质上仍是自己。
血痂僧和剥皮僧对视一眼,两人终究懂得以大局为重,知道这样处理才能最大发挥出姚牡丹的作用,故而哪怕明知这事对恶藏僧有利,也没有反对。
于是恶藏僧走上前,伸手压住姚牡丹的天灵,分出一道神念,寄宿入体,掌控住对方的识海。
姚牡丹先是面露痛苦挣扎之色,渐渐的,反抗变得虚弱,最后化作一脸木讷之相,她睁开眼睛站起身来,仿佛失去了人性,化作傀儡站在恶藏僧的旁边。
这种寄体之法本来源自佛门化身之法,经过恶藏僧篡改,变得极其歹毒邪恶。
《观无量寿经》载:“无量寿佛化身无数,与观世音及大势至常来至此行人之所。”此为报身之化身。
《大乘义章》卷十九所载:“王宫所生道树现成,说为应身。依此应身出生无量无边化佛,名为化身。”
佛门中本就有佛陀化身千万,进入红尘俗世,引导凡人觉悟的说法。
可惜,本意从善的佛门渡化之法,落到恶藏僧手中,成为了为祸乱州的臭名昭著的邪术。
另外三人对此视若无睹,血痂僧拿出一物,恰是那枚从极乐僧身上多来的舍利,掐了一个法印,当空掷出,舍利子绽放耀眼光华,停留在空中,微微一顿,发出咔嚓的声音,仿佛镶嵌进入了某个凹槽中,但仅是如此,并没有引发后续的变化。
这时,慕长生将手中的天人外丹投出,在半途金丹的外表就产生了变化,变得跟刚刚的舍利子一模一样,甚至散发着沛然的佛门气息,金光璀璨,任谁看见,都认为这是佛门高僧坐化后留下的舍利子。
这枚伪装而成的金丹飞到前一枚舍利子的旁边,同样微微一顿,嵌入虚空中,两枚舍利相互辉映,产生共鸣,一圈圈涟漪荡开,空间开始扭曲,附近的云霞被排挤出十里之外。
蕴含变化达到的天人外丹已经彻底成为了另一枚欢喜佛舍利,由内而外的改变,不仅骗过了夜摩天的空间节点,连原先的欢喜佛舍利也信以为真,彼此佛力震荡,阴阳汇通,浮现出一尊欢喜佛的虚影。
附近的空间回响起欢愉的诵经声,弥漫着一股大欢喜、大圆满的气氛,仿佛种种烦恼都在诵经声中消失不见,恶念尽消,涤尽妖氛。
欢喜佛的虚影双手向前推去,一座数丈高的空间大门被它缓缓推动,虽无声音,却透着沉重感,非人力能及,就像乾坤也要倒转,而欢喜佛舍利一左一右镶嵌在两座大门上。
大门之后是莫名虚幻的空间,漆黑异常,瞧不见内中的景色,但恶藏僧等人皆已确定,这里面就是他们长久以来寻找的欲界夜摩天。
“进去吧。”
四人穿过大门,身形遁入黑暗中,血痂僧转身要取下镶嵌在虚空大门上的舍利子,却发现舍利子如同和虚空融为一体,竟是无从下手。
倒是慕长生令天人外丹散去变化神通,褪去舍利子的形态,于是就从虚空大门上剥落下来,落入他的掌心。
二取其一,不能成双,欢喜佛的虚影就此散去,在位面自我修正的力量影响下,虚空大门缓缓关上,封闭了时空裂缝。
片刻后,两道剑光梭空而至,同样停留在浮空灵山上,现出罗丰和岳鼎的身影。
“依照定星仪最后的指示,姚施主的踪迹在此处突然消失了。”岳鼎皱眉,观察四周环境,却一无所获。
“凭空消失?”罗丰思忖道,“我认为有两种可能,一是姚牡丹被彻底杀死,更遭到毁尸灭迹,故而什么都没能留下;二是她被擒下,一起带入了欲界夜摩天。要确认是哪一种可能,只需查看附近的空间,有没有欲界夜摩天的入口。”
他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否则现场未免太整洁了,半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就算姚牡丹遭到三邪僧的围攻暗算,也不该连半点反击之力有。
岳鼎不解的问:“但是打开夜摩天的钥匙,欢喜佛舍利中的其中一枚在某家手中,他们如何能进去?”
“从先前的反应看,他们并不知晓岳兄一同进入了六天秘境,而在此之前,他们也未曾尝试去抢岳兄手里的舍利子,由此可知,他们只怕有了某种弥补的办法,哪怕没有集齐两粒舍利子,单凭一粒也能打开欲界夜摩天,甚至有可能压根不需要舍利子,取得了替代之法。”
罗丰试着打出数道探索的法诀,可惜未有反应,心中猜测,大概只有对应的某种方法,才能探测到欲界夜摩天的存在。
岳鼎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惜他也拿不出解决的方法,而且他精通的是武道,本身是一名纯粹的武者,不像罗丰是个大杂烩,对术法之道实是一窍不通,天赋之低,如同顽石。
就在两人困顿之际,天外突来一道人影,不带杀气。
“南无胡天胡地佛,贫僧日行一善的机会到了。”
第466章 异变的世界
来者降落在罗丰和岳鼎面前,正是胡来僧。
他的出现有些出乎意料,但罗丰和岳鼎并未露出防备之色,这位的行事风格虽然看起来颇为胡闹,但立场上似乎一直站在恶藏僧等人的对立面,有事没事给人添点乱。
即便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朋友,但做个盟友却是可行。
岳鼎忽而发问:“某家不曾听闻胡天胡地佛的名号,不知哪本佛经中有所记载,又是哪一位尊者?”
胡来僧不假思索道:“于未来佛经中有所记载,而胡天胡地佛正是‘我佛’。”
岳鼎竖掌道:“阿弥陀佛,不知佛友有何指教?”
“指教算不上,但能开一道方便之门,方便你我众生。”胡来僧踏着云履,随意的摆了摆手,放荡不羁,“另一枚欢喜佛舍利可在你手中?”
岳鼎并无犹豫,很干脆的拿出舍利子,扔给了对方,仿佛半点也不担心对方只是个骗子。
“哈,豪迈的性格,不迂腐,不多舌,佛门中难得出了个有慧根的人才,可惜却是俗家弟子,不入正门,难怪现今空门势微,佛法不兴,全是自找的。”
胡来僧牢骚了一句,对着舍利子屈指一弹,碰触刹那浮现一道梵印,舍利子被弹到半空,微微停滞,嵌入虚空大门中,和另一枚舍利子产生共鸣,阴阳汇通,浮现欢喜佛的虚影,缓缓推开虚空大门,现出了幽暗深邃的夜摩天世界。
“这里面就是夜摩天?名字带个‘夜’,所以是昏暗无光的黑夜世界?”岳鼎皱眉,望着虚空大门里面的一片漆黑,“夜摩天只是音译名,其余又作炎摩天、焰摩天等,意为善时分、善时、妙善。按照佛经记载,夜摩天处于距须弥山八万由旬的空中,因此自夜摩天以上之诸天被称为空居天。相传夜摩天界光明照耀,生于此天界之天人,身体轻盈洁净,相亲相爱,享受种种欢乐。夜摩天不该是昏暗无光,甚至恰好相反,永世受光芒照耀才对。”
“如果有一件法宝能颠恶业为善功,那么将白天化作黑夜,也并非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胡来僧面露笑容,身形微动,遁入黑暗中,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贫僧先行一步了,两位有缘再见。”
“嬉笑怒骂皆是禅,此人倒是悟了禅心,可惜证罗汉容易,证佛却难,跳不过那一关,便是万丈深渊……唔,原来如此,此人只怕未必是来阻止恶藏僧多人夺取佛宝。”
岳鼎若有所思,却不向罗丰解释。
罗丰没有追问,两人一起穿过虚空大门,进入欲界夜摩天。
乍一踏入,便有奇异恶臭纷沓而至,弥漫四周,令人生出恶心反胃之感,四方的空气非常粘稠,如同泥水,黑暗中见不到任何花草树木,也不曾有碧绿池水,尽是一片荒芜大地,枯槁山峦。
这是一方死寂的天地,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入目处,任何物体都是静止的、孤立的,没有吹拂的风,也没有流淌的河水。
一股恐惧的情绪莫名升起,弥漫在人的心灵上,沉甸甸的,仿佛要将人压得喘不过气。
明明置身在广阔无垠的天地间,给人的印象,却如同被囚禁在一个全封闭的密室之中,不透风不透光,无声无息,不得自由,只有渐渐疯狂的压力在不停积累着,这种异常的静谥,简直能使人窒息。
“果然产生了异变,照佛经中记载,夜摩天中有着清净山、无垢山、大清净山、内像山等四大山及其他诸山,以诸多天花庄严,并有种种河池,百千园林周匝围绕,殊胜妙乐。但眼前景象,却更劣过无生地狱之景。”岳鼎摇头叹气。
罗丰道:“待得这儿,对心性是极大的考验,时间一长,很容易陷入疯狂。如果有心磨炼意志,苦修心魄,倒是个好去处。”
“穷恶之地,也能变废为宝,罗兄弟的思维果非凡人能及。”岳鼎夸赞了一句,随后仰望天空,“本以为里面的世界是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没想到还有月亮,唔,应该是月亮而不是太阳吧?”
漆黑的天空中,挂着一轮血色的圆月,又或者血色的太阳,稀稀落落的降下光芒,使得凡人也能在这方天地中正常视物,只是哪怕以岳鼎的修为,眼前仍仿佛有一层雾气氤氲缭绕,使远处的景物难以看得分明。
罗丰忽然开口道:“黑暗中有生灵存在!”
岳鼎心中一惊,暗提元功,凝神戒备,灌注真气于双目上,定睛看去,却是什么也见不到,哪怕配合灵识,同样是空无一物。
但他没有放松戒备,也没有诘问罗丰,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他已充分信任这位小兄弟的智慧,心知必然有其原因。
果然,罗丰解释道:“灵识无法发现他们的身影,这是一种特殊的隐匿手法,或者是与生俱来的能力。我法祭过一枚天人外丹,内中蕴含的是黑暗大道,可以借此遮掩气息,这些生灵的状态便是跟我运用黑暗大道时非常相似,他们的身形融入黑暗之中,气息也变得虚假空幻,如同道家所说的自然和谐,我猜测很可能跟天上的这轮血月有关。”
其实还有一点,他修炼的涅槃剑道对生机十分敏感,只要不是纯粹的死灵生物,很难逃过他的剑意洞察,除非有大道真意庇护。
岳鼎抬头望了望月亮,道:“或许,咱们可以试验一下。”
他唤出菩提降魔剑,单掌一按剑柄,剑身浮现菩提印,霎时绽放无量光明,遍照方圆十里,洞彻幽冥。
在光明照耀下,黑暗无所遁形,原本苍凉无迹的大地上,突然显现出密密麻麻的怪异生物。
这些怪物全身的皮肤都呈灰褐色,面目奇丑,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爆翻出口,身躯形似婴孩,四肢略有不同,有的双手前臂被两把小镰刀代替,有的膝盖以下则是一对动物的腿,也有的干脆仗着一堆翅膀。
总体而言,它们的形貌类似神怪志中,对于幽暗地狱中小鬼的描述,相貌算不上狰狞,却是极端的邪恶,性格残忍,欺善怕恶。
原本这些小鬼都匍匐在大地上,缓缓前行着,与黑暗融合,整体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可在佛光照耀的刹那,它们就像烧开的水般沸腾起来,事实上在距离较近的位置,许多小鬼的背部皮肤都像被烈火灼烧般,散发出了焦臭的黑烟,就像是一窝沉睡着的蜜蜂,突然被捅了老家,登时疯狂暴走。
它们张开嘴巴,发出“嘶嘶”好似漏气一般的声音,藏着愤怒和惊恐,很快就找到了始作俑者,疯狂向着岳鼎和罗丰所站的位置冲去。
“大多是三、四阶,最强的也不过五阶,倒是不足为虑。当然,不能把气力浪费在它们的身上。”
罗丰瞬间做出了判断,当下祭出万鬼镇仙塔,群鬼蜂拥而出,展开一场杀戮的盛宴,尤其是多头鬼蛇,它与双头恶蛟的战斗中受了重伤,尽管有鬼煞之气治疗,可身上仍有多处残缺的伤口,此刻它便尽情撕咬吞噬着异界的小鬼,用这些邪恶生物的血肉,修补自身庞大的躯体。
岳鼎对于这种低端层次的战斗没有兴趣,收起了菩提降魔剑,佛光消散,大地重归黑暗,不过战斗仍在继续着。
虽然小鬼的身影再度隐匿,消失不见,但它们的怒气未消,仍在剧烈暴动着,相比静止状态下容易被发现,所以此刻以罗丰和岳鼎的修为,已经能够探查到它们的存在。
另一方面,死灵对生之气息十分敏感,竟而也能在黑暗中捕捉到隐形小鬼的行踪,在这样的一场战斗中,它们比同阶的修士更加有用,短时间内,便已占到了绝对的上风。
就在罗丰对此也消去了兴趣,打算收回鬼塔,加速逃离时,天上的血月突然消失了!
第467章 夜摩天王
虽然血月光芒十分微弱,如同点了一盏油灯,朦胧的洒下细碎的光砂,可终究能散发光芒,对于身体素质极高的修士而言,即便是细微的一点光,就能看清所有。
当唯一的光源消散后,整个世界似乎被什么东西一口吞下似的,真正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连灵识也无法散发出三丈之外,四方阴影中,时不时传来疑似野兽的呼吸声、窸窸窣窣般的低语声、若有似无的笑声。反正无论哪一种,都让人听得见,却又听不清,恍若就在人的身边。
数息后,血月再度浮现当空,洒下朦胧的光芒,周遭的亮度恢复了变暗以前的状态,单从视界中的景致来看,似乎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依旧是一片荒芜,毫无点缀,如同和尚脑袋的大地。
然而,罗丰和岳鼎却微微变了脸色。
他们感应到,那些潜伏在黑暗中的小鬼怪物们,气息突然变强了,不是一只两只——如果是单个变强他们是不会感知到的——而是集体上升了一个台阶。
岳鼎顾不得这么做是否会激怒怪物,再度启发佛光,照耀大千,于是两人都看清了,这些怪物经过刚才那阵诡异黑暗的洗礼,已然发生了剧变。
最明显的,是怪物的体型变大了,从原本的侏儒个子,长到了五尺左右,四肢变得更为狭长,如同屠刀利刃,狭长的双瞳中,散发出极端邪恶,混乱无序的目光,仿佛随时可能疯狂暴动。
罗丰道:“所有怪物的实力都提升了一个品阶,我现在有一个不好的猜想。”他伸手指了指天上的血月。
岳鼎苦笑:“真是巧合,岳某也生出了一个糟糕的念头。”
此时,原本只能匍匐在大地上的怪物们,三三两两的抖动翅膀,从地面上飞起来——它们之中有不少在经过黑暗异变的,长出了翅膀。
虽然从比例上看,能够飞行的怪物不足三成,但配合庞大的基数,冲上来的怪物数量就非常可观,不说幕天席地,至少也是蜂拥而动。
罗丰对此倒是不甚在此,哪怕提升了一个等阶,至少六阶的鬼将们仍然稳压一头,当下推动万鬼镇仙塔,向前撞去,所过之处,反思来不及闪躲的怪物,皆被碾成肉酱,再被鬼塔吞噬干净。
鬼塔之中溢出漆黑的雾气,正是瘴毒乌云,此物对上高手很难起到作用,但对上中低阶的怪物,就是大杀器般的存在,凡是黑雾过身之所,怪物就会成片成片的倒地,生机断绝。
尽管外表看起来异常邪恶,仿佛常年与恶毒之物相伴,但怪物们似乎并不具备在毒水里游泳,在毒雾中呼吸的能力,尤其当鬼师敲响五毒化血钟时,音波震荡,它们更是连环爆体身亡,砰砰砰的爆炸,化作一股股精血之气,被法宝吸收。
九阶的多头鬼蛇则根本没将这群“小家伙”放在眼里,只管尽情的撕咬、吞食,对方的攻击落在它庞大的身躯上,就跟挠痒痒似的。
怪物并非没有恐惧,尽管看起来好像是疯狂到不畏生死,实则天性欺软怕硬,见到己方的攻击无效,己方的生命像割麦似的簌簌倒下,哪怕还敢正面抵抗,纷纷作鸟兽散,有的更是抱头鼠窜。
“恶人还需恶人磨,即便某家出手,怕也不会有这般成效,反而可能激起他们的愤怒。”
岳鼎赞叹了一句,收起菩提降魔剑,和罗丰一起跟在万鬼镇仙塔的后面,在鬼塔仿佛战车似的碾压开道下,辟易群魔,迅速离去。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动静太大,容易引人注意。”
罗丰想了想,将以法力压制的天人外丹拿出,递给岳鼎道:“岳兄,此物被人做了手脚,里面留有几道禁制,不知你是否有方法将其破除。”
岳鼎接过金丹道:“此事简单,岳某对术法之道一窍不通,故而为了防止有人以相应手段暗算,这柄菩提降魔剑中就有着专破术法禁制的梵印。”
说话间,他举剑对着天人外丹轻轻一砍,金光闪耀之中,数道灵纹禁制外显而出,仿佛遭遇某种力量的强行破坏,噼噼啪啪的破裂开。
“成了。”
岳鼎将天人外丹抛回,半点也没有留恋。
罗丰收回鬼塔,祭出天人外丹,运使黑暗大道,将他和岳鼎的气息隐匿起来,身形也融入黑暗之中,不留踪迹,而且此方天地的环境似乎对这枚天人外丹有所加成,效果比在外面更强。
那些怪物们发现失去了目标,陷入茫然无措之中,骚乱渐渐安静下来,片刻后,大地重归死寂。
在黑暗大道的遮掩中,罗丰与岳鼎二人加速疾驰,由于又处在同世界,定星仪再度出现了反应,标记出姚牡丹的位置,证明她并未陨落,倒是令岳鼎松了一口气。
罗丰对此提醒道:“对方擒而不杀,目的无非有二,一是作为人质要挟我们,二是被恶藏僧寄体后成为傀儡分身,无论哪一种,对我们皆是不利,情况甚至比杀掉更为严重。”
如果对方掐着姚牡丹的脖子说,不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就杀死这个女人,罗丰肯定会糊他一脸剑气。
岳鼎不多做烦恼,道:“能救则救,但求一个无愧于心。”
他可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在对付被恶藏僧寄体的姚玫瑰时,就显出了他的雷霆手段,以及决不妥协的杀伐果断。
从定星仪上的标识来看,对方的移动极快,论速度不亚于罗丰与岳鼎,若是跟在后面,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追上,于是他们先预判了对方的前进方向,然后绕道过去狙击,虽然这么做,万一对方中途改变目的地,就会导致全盘皆输,但终究是有了追上的可能,何况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可就在飞行追赶的途中,岳鼎忽而产生感应,停下行动,转头望向南边,犹豫:“那里……有佛宝的气息。”
罗丰快速思考道:“那便先取佛宝,姚牡丹在恶藏僧的掌控中,尚有利用价值,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如果我们取的佛宝恰好是他们亟需的,便能以此为筹码进行谈判。”
岳鼎没有异议,两人改变方向,向南梭空飞出二十里,尚未见到佛宝的踪影,就有一股冲天酒气扑面而来,四方天地都充斥着异常浓烈的酒精气息,仿佛连空气都变得醉醺醺。
荒芜的大地上终于出现了一方池塘,只是流淌在池塘里的不是水,而是酒,浓郁香甜的酒。
在酒水池塘的中央,躺着一名酒鬼,他用一柄面盆大的勺子从池塘里勺起一瓢酒水,然后倒入口中,哪怕酒水溅在脸上,也毫不在意,只是晕晕乎乎嘟囔着好酒好酒,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
“这名酒鬼,并不寻常。”
罗丰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气息直逼九重巅峰。
岳鼎沉默了一阵,继而开口道:“若没有猜错,他应该是大业夜摩天王,因身为医者却没有医德而受罚,又因喝酒破戒而落入叫唤大地狱。”
“破酒戒而受罚,那现在的情况,对他而言岂不等同天堂?”
岳鼎嘿然一笑,不置可否,再定睛看去,发现酒鬼手中勺子并非铁器,而是由两本经书折叠而成,灵光一闪,道:“他手中的勺子,莫非就是《贤劫千佛经》中的两卷分篇!”
罗丰道:“或许,我们可以同他进行交易。”
这时,池塘中的那名酒鬼抬其醉醺醺的脑袋,用迷离的目光瞧了两人一眼,随即挥手一招,霎时天空中火石如雨,飞降而至,宛如下起了流星雨。
岳鼎道:“看来,是没有谈判的可能了,还是用武力来解决一切吧。”
第468章 你们会后悔的
罗丰望着从天降落的流星火雨,道:“此处交由我来解决吧,岳兄你先对敌,我随后便至。(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
他朝着火雨迎面冲去,半空中催使五邪印中的“神邪诛仙”,驱散天地灵气,这些看起来如同陨石的火雨实则由法力虚构而成,一旦作为构建基础的法力被破坏,自身也便散化无形。
大业夜摩天王这一手看似气势磅礴,来势汹汹,实则并不适合对敌斗法,覆盖范围光,单点却弱,容易突破。
罗丰不求将对方的火石雨尽数消去,只求消除会降落到自己和岳鼎头上的火石雨即可。
另一端,岳鼎已然跟大业夜摩天王交手,他的招式大开大合,刚猛无俦,拳劲所及,无间不催,浩大力道砸落在酒池上,立即激起百丈高的水柱,在原地留下一圈圈的漩涡。
如此凶悍的拳劲便是护体罡气也抵挡不住,强如大业夜摩天王也不愿正面硬接,他的身形踉跄,步法看似来宛如醉拳,颠颠倒倒无迹可寻,凌波踏水,闪避暴雨般的攻势,每每看似要被击中,偏偏能擦身躲开,仿佛身体周遭的空间被扭曲掉一般。
刚不可久,大业夜摩天王看似醉酒,实则清醒得很,想要以拖待变,等到岳鼎气势回落的刹那,再行反击。
谁料连环抢攻中,岳鼎的拳影突然一收,方才击错落空的劲力被尽数吸纳过去,劲力凝若实质,双拳聚力猛然捣出,宛如双龙出海。
韦陀降魔杵!
岳鼎手中没有金刚杵,但他空手打出的拳劲,比其余人挥杵打出的劲道更加凶猛,禅渡宗同辈之中,论拳劲刚猛,无一人是他敌手。
大业夜摩天王还想再行闪躲,谁料四面八方皆有连绵劲力涌来,使得空气凝如钢铁,钳制住他的身手,虽然能强行动弹,但速度大为延缓,尤其此时面临强招袭身,一弹指的时间就能决定一切。
被逼无奈,大业夜摩天王从身上扔出一物,旋动间变成一朵十二瓣的莲花台,竟是一件佛门法宝,抵挡在面前,法力凝成屏障。
无俦降魔拳劲轰在莲台上,剧烈一震,附近的酒水尽数炸上天空,暴露出池塘底部的沃泥,而莲台上也有六瓣莲花随风凋零,只剩下一半。
虽然心疼法宝,但总算化解了危险。
大业夜摩天王尚未来得及庆幸,就感到对方的拳劲连绵而至,源源不绝,并没有因为被挡住第一波攻势就消散掉。
后续的劲力虽然不及第一波强悍,但绵绵若存,用之不勤,十二品莲花台受到冲击,残余的花瓣继续凋零,偏偏无法挪开,否则他就该亲身尝到刚猛拳劲的厉害。
大业夜摩天王心念电转,双手结印,两小指相扣入掌,无名指中指食指直立相抵,周身腾起一股神秘的气息,身形渐渐变得虚幻,就好像处于另外一个时空。
但他的法印尚未完成,天空中传来龙吼凤鸣之声,就见一青一红两道剑光螺旋交缠,散发令人神魂都感觉刺痛的锐利气息,斩空而下!
十二品莲花台在遭受韦陀降魔杵的劲力冲击下,本就只剩下四朵花瓣,此时再遭重袭,登时破碎。
罗丰和岳鼎两人把握机会,凝聚余劲尽数轰击在大业夜摩天王身上。
蓝色的血水飞溅四散,伴随着愤怒的嘶吼,大业夜摩天王硬接岳鼎的掌力,脏腑一阵剧烈翻腾,但他压住痛苦,双手上魔气凝成魔爪,牢牢抓住了罗丰刺过来的双剑。
其实论力道,罗丰的剑气已经在破开十二品莲花台时几乎消耗殆尽,比不得仿佛浑身力气使不完的岳鼎的拳劲,然而他手中的鸦九剑和青冥剑却非是凡品,蕴含莫测威能,一炎一冰,真要给刺中,带给对手的伤害肯定远甚单纯的拳劲,大业夜摩天王正是瞧出了这一点,所以宁可挨岳鼎的拳,也不愿受罗丰的剑。
岳鼎的武道直觉何其敏锐,发现双拳正中敌人,双手一伸一拉,借着反震的劲道,缩地成寸,转眼拉近彼此的距离,他的右手五指一并,戳掌成刀,拉起一道白烟,锋利竟不下于神兵利器。
大业夜摩天王哪里敢再被对方抢攻,这两名人类宛如饿狼一般,凶恶异常,逮着机会就拼命往死里猛攻,顾不得会损伤根基,他猛一吸气,强壮的身躯突然膨胀,一根根白色骨条从体内刺出,伴随的是氤氲而生的魔气。
罗丰和岳鼎皆是气力已尽,抵挡不住魔劲的冲击,也不硬撑,后撤化去冲击。
此时大业夜摩天王已意识两名对手的厉害,不敢大意,仰头长啸,呼唤附近的小鬼怪物,以兵海战术涌向对手,求图消耗他们的气力。
“你有手下,我便没有吗?”
罗丰抬掌祭出万鬼镇仙塔,重现先前以恶之恶的局面,多头鬼蛇将身子一盘,便将诸多小鬼挡在外面,瘴毒乌云随之腾起,形成一道屏障,将两人和夜摩天王困在里面,凡是企图穿越毒雾进来的小鬼,皆会被腐蚀掉血肉,剩下一具骨架,唯有那些实力达到六阶的怪物,才能在穿越毒雾后仍具备战斗的能力,可惜幸运的它们就会撞上负责捡漏的鬼郎将。
“你们是谁?”
意识到自己用武力很难消灭对手,大业夜摩天王终于开**流。
罗丰道:“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目的,只要交出你手中的两卷经文,此战便可结束。”
面对生死攸关的选择,大业夜摩天王露出迟疑的表情,随后摇头道:“不行,此物不能交给你们,否则我也会和原来的夜摩天众生一般,变成只受本能驱使,不懂思考的怪物。”
岳鼎踏前一步,沉声道:“那就战吧!”
他已斗得热血沸腾,全身兴奋不已,此时要他住手,他还不乐意呢!
大业夜摩天王道:“杀掉我,你们只会让自己向着死亡深渊更近一步。五位夜摩天王维持着最后的平衡,一旦生命消失,我们的力量就会被吞噬,使得世界再度进化。”
“兵来将敌,水来土堰,多说无益!”岳鼎虎目一瞪,再度欺身而入。
大业夜摩天王可不敢让他近身,正要出手将人挡住,罗丰突然抬起了鬼臂,掌心处邪眼泛白,射出光线将其定住。
以大业夜摩天王的修为,纵然是邪眼也定不了他几息时间,眨眼就能恢复自由,但对于岳鼎而言,这点时间已是足够。
身法快如闪电,岳鼎再度近身,双掌如雷贯出,正中夜摩天王胸口的白骨,力道爆发刹那就缩手,然后回气,再出掌。
他每一次出掌击中夜摩天王的胸口白骨,就会感受到一部分力道被反震回来,就像是击中了一枚尖锥,刺得掌心发疼,同时一股阴损的魔劲会顺势反敲,沿着掌心侵入经脉。
对此,岳鼎的反应是回以更加汹涌的攻击,狂催内力,一时间掌如雨下,如雷奔云谲,噼噼啪啪像放鞭炮似的连续炸响。
“大乘渡厄法,金刚印!”
金刚印是十**印中最容易使用的一式,效果亦是简单,不像无量印般变化出无尽狂暴的拳印,也不像摩诃印般使拳劲变得无穷强大和无所不在,它会让结印者变得力大无穷,精元倍增,只要能维持住法印,结印者就永远不需要担心会发生后力不继的恶况。
将气元转化成精元,这就是金刚印的本质,对于其他修士而言,只是一种在必要时刻展现出价值的交换,但对于修炼了过去燃灯经的岳鼎而言,他便相当于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力气,宛如天神下凡,浑身充斥着使不完的劲。
一掌更胜一掌的重击,虽是朴实无华的招式,但在金刚印的加持下获得了无俦劲力,岳鼎仿佛化身成一名铁匠,用大铁锤狠狠敲砸着顽铁,而夜摩天王的胸口白骨也变成艳红色,迸溅出火星,如同被高温烧灼的铁锁。
大业夜摩天王脸上难掩震惊之色,它还是首次碰到这种情况,过去每一次只要它祭出白骨荆棘铠,对手就会像被蜜蜂蜇了般远远避开,生怕会被暗算,而像岳鼎这样不屈不挠,猛攻到底,强硬得像头拉不动的倔牛还是首次遇见。
双方已是骑虎难下,一者锤,一者抗,两者僵持不下,便是罗丰也无法插手相助。
遭到魔劲的反噬,岳鼎的鼻腔开始向外淌血,一条粘稠的鼻血向下垂挂,但他视若无睹,继续加催掌力,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专注的眼神凶猛如魔神,那股视死如归的气势令观者丧胆。
在连绵不绝的攻势下,大业夜摩天王如同狂风骇浪中的一叶小舟,随时有被掀翻的危险,每每提起一口气就会被震散,光是自保就很困难,哪还有反击的余力。
咔嚓声向,骨甲碎裂,滴水穿石!
在旁边以《分威法伏熊》蓄力已久的罗丰,抓住一闪即逝的破绽,剑光如雷霆霹雳疾刺而入,在刹那间穿透大业夜摩天王如的身体要害,而残留在伤口的剑气则大肆破坏着心脉。
“你们很快……会后悔的……”
大业夜摩天王身形一晃,在不甘中仰面倒下,坠入酒池之中。
几乎是同一时刻,天空中的血月,突然消失不见。
第469章 串联的黑幕
夜摩天世界重归黑暗,幽冥中再度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诡异笑声,营造出令人恐惧的氛围,某种神秘的法术在发挥着作用。(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
当朦胧的光辉再现,使得黑暗退去后,怪物们的力量再度拔高,全体上升了一个阶层,万鬼阵仙塔的鬼将们顿时感受到了压力,原先轻易就能击杀的敌人,此刻必须全力以赴才能占得优势,好在还能支撑得住。
其中最强大的怪物实力跃升七阶,但只是凤毛麟角的两三个,多头鬼蛇和鬼郎将就能轻易料理,数量最多的是五阶和四阶,六阶属于稀少的精英范畴。
瞧见这一幕,罗丰道:“原先的猜测出错了,还以为是每隔一段时间发生一次变化,不料根源在夜摩天王身上,想来之前会产生异变,源头肯定在恶藏僧等人的身上,他们同样击杀了一名夜摩天王,这就是方才那厮叫嚣我们会后悔的原因吧。”
岳鼎催动《缘起缘灭昙华法》,迅速恢复内伤,他以承受反噬劲力为代价,十分彪悍的正面强破大业夜摩天王的反弹类护体功法,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好在有无穷无尽的燃灯佛功做后援,使得鸡肋法术成为令他近乎不死的神功,否则经过此战后,没十天半个月休想恢复过来。
片刻的工夫,他不算重也不算轻的内伤就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站起身来,观察附近的变化,微微皱眉。
“这几乎是最为糟糕的情况,若依照佛经记载,欲界夜摩天中总共有五位夜摩天王,按照一人能让怪物提升一阶实力的标准看,一旦将五位夜摩天王全部杀死,这些原本不起眼的小怪物中,将会有一大批晋级九阶,更有极少数的怪物会晋级天人,到时候这里就真的成为炼狱了。”
“让我综合方才那位大业夜摩天王透露的只言片语,推论一下关于这个世界的现况吧。(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罗丰琢磨道,“他宁死也不肯交出佛宝,称失去佛宝后就会变成跟这些怪物一样,失去理智,那么我们不妨假设一下,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污秽了夜摩天世界,这股力量可能是源自这个世界的自我意识,也可能是某位天人强者……”
岳鼎叹道:“大业夜摩天王已经堕化了,佛宝并不能保护他,尽管他的形貌没有变成怪物,但他的心分明已经入魔,当然这并非是因为他破了酒戒,佛门戒律只是为了帮助弟子清修,却非是必要,他的颓废是在心灵上,空有九重巅峰的修为,却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
他和罗丰联手,两人几乎完胜大业夜摩天王,在不到一炷香的实力里就击杀了这位九重巅峰的存在,自身的优势固然是一方面,对手并没有发挥出与自身修为相匹配的实力,则是另一方面。
当然,必须承认,岳鼎和罗丰的配合虽然算不上默契,但两人对战斗的时机却把握得极其精妙,能敏锐的抓住一闪即逝的机会,从而发挥出严丝合缝的效果,就像两个紧咬在一起的齿轮,相互带动着转动。
本质上是两人在战斗上的素质远超常人,哪怕是一个靠本能,一个靠智慧,但终究产生了异常默契的表象,这非是源自日积月累的羁绊,纯粹是个人素质的体现。
另外,两人的战斗风格也恰好互补。
岳鼎擅长刚猛破敌的武学,罗丰掌握奇巧取胜的手段,岳鼎战斗时习惯正面压制、硬打硬撼,罗丰却精通以柔克刚、一击致命,
两人的战斗方式几乎完全对立,但在联手合作时,却能相互弥补不足,而且各自占据方位,不会去侵占对方的领地。
大业夜摩天王败得不冤,但如果他能真正发挥出九重巅峰的实力,至少不会败得如此之快,好歹能多支撑一些时间。
罗丰道:“我认为佛宝还是发挥了作用,至少大业夜摩天王的外表没有发生异变。他的堕落源自内心,而非外因佛宝也救不了他,毕竟身处在这么一个扭曲的世界中,在长时间的压抑下,心神颓废、自暴自弃、甘愿入魔也并非不可能。”
岳鼎疑问道:“那为何你我不曾发生异变?”
“也许这种神秘的力量只对夜摩天的生灵起效,也有可能,你我其实已经受到影响,只是短时间内不会发作,需要在一段时间的积蓄后才会爆发。夜摩天的众生非是人类,他们一出生就拥有神通本领,如果他们尽数变成了怪物,平均实力恰好就在三四阶左右。”
岳鼎仍是不信:“若说有强者将此方世界的生灵全部杀死,我信,但将夜摩天众生尽数异变成怪物,这等手段至少要超出屠杀灭尽生灵两个层次,实在很难想象,拥有这种能力的极道强者,会做如此无聊无意义的事情。”
“让生灵大规模异变,像瘟疫一样的发作蔓延……这种奇怪现象我曾经见识过,不过当时受难的对象是人类。”
罗丰联想起了当初在羽州地界发生的魔变灾难,那种比瘟疫更加可怕,传染得更快的奇异症状,假如发生在夜摩天中,没有被人阻止,令局势恶化到极端,很可能就给演变成今天的局面。
一旦将两件事串联起来,他瞬间就想到了诸多可能。
也许因为事件曝光,引来了羽化宗和六道宗的注意,所以那名幕后主使者不得不转移阵地,不敢再堂而皇之的在玉洲进行魔变怪病的实验,干脆转移到不相干的异世界。
也许因为以人类为对象收集到了足够的数据,所以幕后主使者将目标转移到夜摩天的众生上,同时也可避开风头。
夜摩天中发生的变异,要比当初羽州的魔变更加奇怪,像杀死一名夜摩天王,就能令全体怪物进阶,这种不可思议的关联超出人的想象。
岳鼎好奇的哦了一声:“还有这等事情?”
罗丰点了点头:“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异毒,被感染者会根据灵根属性成为怪物,而且当其他人被怪物伤到后,也会跟着魔变,连修士也不能避免,尽管没有证据,但我觉得这两件事很可能存在某种联系。
总之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因不明,但导致结果非常清楚,令原本景致殊胜妙乐,堪称神仙府邸的夜摩天,变得如此荒凉诡异,而且夜摩天的众生也纷纷异变成了怪物,你我返回山门后,最好都向宗内长老回禀此事,引起注意。”
岳鼎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他非是愚蠢之人,自然是意识到其中的可怕。
不过,很快他将注意力移到新获得的两卷佛经上,感叹道:“想要获得佛宝,就必须杀死夜摩天王,而每杀死一名夜摩天王,就会令怪物的实力提升一个层次,使得自身处境变得危险。
要宝物还是要生命,这是所有人将要面临的选择,倒是一种颇有深意的考验,想来恶藏僧等人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此刻怕是正在头疼。哈哈,假如他们想要的宝物恰好在第五位夜摩天王身上,那就有趣了,附近到处是九阶的怪物,哪怕是他们也别想轻易逃生出去。”
岳鼎一边笑着,一边确认两卷经文的内容,果然是《贤劫千佛经》,他将其中一卷留下,另一卷扔给罗丰。
罗丰接过经文,问:“将佛门经文给我好吗?”
岳鼎豪爽笑道:“这是咱们两人合作的战利品,自然一人一件。何况这一卷对咱无用,《贤劫千佛经》是术修的宝典,绝大部分内容咱都看不懂,只要有记载楼至佛法相的第二十卷即可。六道宗的弟子修炼佛门功法,想想就觉得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将来罗兄弟若有心,不妨把经文分卷送给禅渡宗,肯定能换得不菲的酬谢。”
他竟是毫不犹豫的把自家宗门给出卖了。
第470章 另一方的烦恼
恶藏僧一行人各自驾驭着法宝,在空中遁形疾驰,慕长生手持寻佛觅缘盘,给众人指引着方向。
寻佛觅缘盘能够显现出方圆百里内佛宝的位置,只是无法判定究竟是何种佛宝,而夜摩天的佛宝并非只有被夜摩天王掌控的五件,其余也有一些品阶中低等的法宝,恶藏僧等人也只能是一个个试探过去。
又一次寻到了无用的佛宝,剥皮僧五指一捏,魔劲迸发,将一个金刚圈形状的法宝毁成齑粉。
他略带不耐的抱怨:“你这件探索属性的宝物,就不能对发现的法宝品阶进行分类吗?好歹别搜这种下三滥的玩意。”
慕长生面无表情道:“夜摩天王掌控的五件佛宝价值虽然最大,但并不意味着品阶就高,如同《贤劫千佛经》的两卷经文,以法宝品阶而言,不会超出灵器级别,但其价值不言而喻,只怕禅渡宗愿意用一件宝器来交换。”
剥皮僧哼声道:“别提禅渡宗了,那个禅渡宗的俗家弟子肯定也进了夜摩天,刚才的血月消失必定跟他有关,也不知道是哪件法宝落入他们手里,假如恰好是颠善倒恶无由****,那我们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慕长生致歉道:“此事却是我失算了,本以为有两位的假体在外吸引注意力,直到我们出来前,他们都不会发现我们真正的目的,谁料竟在短时间内就被击杀,而且还被他们看破李代桃僵之局,着实出人意料。”
剥皮僧脸色更难看了:“口上说着道歉,话里话外却暗示是我们的分身实力太弱,你小子胆挺肥的啊,莫非以为有天穹商会撑腰,我们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信不信现在就将你的皮剥下,直接冒充……”
“够了!”恶藏僧怒斥道,“现在不是窝里斗的时候,一切行动皆以寻找颠善倒恶无由****为要,别再节外生枝,内讧只会平白给敌人制造机会,如果有谁觉得不满,可自行离开!”
恶藏僧是五邪僧中公认的最强者,修为深不可测,威势深重,剥皮僧虽然不是他的手下,此时也不敢当面顶撞,哪怕被驳了面子,心中愤愤不已,也只是嘟囔两句,没有大僧说出。
血痂僧在一旁冷眼觑着,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言,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
慕长生将种种变故收入眼底,心中思忖着,三邪僧以利益为纽带,相互合作,实际上根本不是一伙人,个个是桀骜不驯之辈,既非朋友,也不是上下属,彼此的关系只基于共同的利益,薄弱的很,只要他有心挑拨,就能将一人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令其合作四分五裂。
若说乌合之众,肯定称不上,三人皆是乱州顶层的人物,但彼此合作后,发挥的作用却是一加一小于二,局面并不乐观。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三邪僧皆非无智之辈,哪怕四人之间各有龌龊,可好歹有着共同的利益目标,有着合作的底子,而与其他人竞争者之间却是水火难容,绝无妥协的可能,只要意识到这一点,哪怕四人彼此瞧不顺眼,至少在达成目标前都不必担心散伙。
恶藏僧继续道:“抢杀夜摩天王之人,未必就是那名禅渡宗的俗家弟子,别忘了,胡来僧也进了六天秘境,若说他不会在其中作梗,我却是不信。”
“胡来僧,那个疯子!”
剥皮僧回想起那一招万里飘香脚,就不由得心理上生出排斥感,幸好当时负责对敌是分身而不是他自己,否则沾上一坨屎,一世恶名都给毁掉了。
恶藏僧将话题转回来,作为首领必须平衡下属,于是又道:“慕先生,你的智慧大家有目共睹,不妨分析下现今的局势吧。”
慕长生道:“首先,禅渡宗的俗家弟子必定进入了夜摩天,毕竟他手上有另一枚欢喜佛舍利,只有他才能打开虚空大门,即便是胡来僧要进来,也必须与他合作,而那位夜神同样也进入了夜摩天,我留在他身上的天人外丹回馈了讯息,最后指示的地点就在本方世界之内。”
剥皮僧问:“干脆你将他所在的位置指出,我们现在就去伏击他,先解决外敌,再琢磨内忧。”
慕长生摇头道:“非常遗憾,在他进入夜摩天后不久,就失去了感应,想来我留下的禁制已经被他设法破解了。”
“机关算尽,嘿!”剥皮僧说了半句话,并不尽言,但人人都能听出话中的讽刺之意。
慕长生只当做没听见,接着道:“从方才击杀善色夜摩天王后引发的异变来看,在此方世界,每杀死一名夜摩天王,就会引发一次异变,令这世界中所有生灵的实力骤升一个层次。
依照佛经记载,夜摩天共有五位天王,分别是善色夜摩天王,大业夜摩天王,威德夜摩天王,普乐夜摩天王以及牟修楼陀。此五位天王各自守护一件佛宝,分别是轮回转业塔、两卷《贤劫千佛经》、颠善倒恶无由****、佛眼舍利和因果断灭石。
如今,轮回转业塔落入我们手中,而剩下的四件中,有一件已经被另外闯入夜摩天世界的另一批人取走,我们最好祈祷,他们取走的是颠善倒恶无由****或者佛眼舍利。”
念及此处,慕长生不由得心生懊悔,如果再来一次,他是决计不会再出手攻击夜摩天王。
一开始,恶藏僧等人未料到会有这般诡异的变化,因此就算发现善色夜摩天王守护的佛宝非是己方所需,也忍不住要动手,毕竟轮回转业塔是一件弥足珍贵的法宝。
作为下品宝器,法宝内部自成一方洞天世界,又拥有能够攻敌的轮回之力,以及作为诅咒的业力,若非身处天人强者极少的乱州,哪怕是凭恶藏僧的修为,持有轮回转业塔也会惹来怀璧之罪,夜难安寝。
剥皮僧疑惑的问:“这两样东西恰好是我们需要的,为什么被他们拿走反而最好?难道不该是反过来,另外两间无关的东西被取走才对我们有利?”
颠善倒恶无由****是三邪僧汲汲营营想要取得的关键之宝,而佛眼舍利则是慕长生所需之物。
他从前人留下的记载中得知,千年前灵瞳族之中曾有人遁入空门,结合佛门天眼通之法,觉醒了瞳术,并在圆寂后留下了两对佛眼舍利,其威能只怕还在寻常族人觉醒后的双瞳之上。
只要得到这两对佛眼舍利,再从夜神身上夺得双眼,最后加上灵瞳族隐藏在暗中的高手数量,就能凑齐一千零二对眼睛,足够完成千瞳壁。
多出来的两对眼睛的份额,慕长生打算留给绮罗和妹妹,让她俩不必做出牺牲,毕竟谁也不是冷血之辈,他是发自真心的希望能保全自己亲近的人。
至于可能引发的族人的非议,不患贫而患不均,只要等他完成了数十代人都没有完成的愿望,打破长久以来重压在灵瞳族身上的诅咒,就能获得空前的名望,到时候谁也不敢质疑他,在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功劳面前,这等非议不过是疥藓之疾,无须萦怀。
慕长生道:“假如宝物落在他人手中,我们可以动手强抢,也可以谈判交易,总归有方法能得到,可如果他们取得的是另外两件宝物的一件,就意味着剩下的三名夜摩天王中,我们至少得杀掉两名。”
剥皮僧不屑道:“我还以为你在瞎担心什么,原来是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夜摩天王虚有其名,根本对我们构不成威胁,譬如之前的善色夜摩天王,在我们手中走不出五合,就被击杀,其他的夜摩天王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呢?就凭我们联手的实力,哪怕碰上天人初境的强者,也有一战之力。”
这回,不需要慕长生回答,血痂僧就冷笑着道:“蠢货,他担心的并不是夜摩天王的威胁,而是这些不起眼的小妖怪。用你贫乏脑子算一算,如果杀死一名夜摩天王,会让它们主动晋升一阶,当杀死五名夜摩天王后,会是什么样的炼狱场景?”
“就凭这群实力卑微的蝼蚁之辈,提升再多又有什么可……”
剥皮僧还要继续嘴硬,死撑着不认输,可他终究不是真的笨蛋,立刻明悟到若发生了假设的事情,会是何等恐怖的场景。
漫山遍野都是八、九阶的怪物,甚至会有天人阶的存在,即便是精通逃跑的三邪僧,也很难说自己能有命逃走。
慕长生见其自行想通,继续道:“所以我才说,宁可宝物落在他人手中,抢夺起来反而更为安全。总之,最好保证在击杀第四名夜摩天王的时候,我们已经收齐了颠善倒恶无由****和佛眼舍利,否则的话,即便佛眼舍利是我亟需之物,我也只能选择忍痛放弃。”
恶藏僧接话道:“还剩下三名夜摩天王,考虑到最糟糕的情况,被别人击杀的那位并未持有颠善倒恶无由****和佛眼舍利,三选二,我们就必须放过持有《贤劫千佛经》或者因果断灭石的夜摩天王。”
这时,慕长生望着手中产生剧烈反应的寻佛觅缘盘道:“前方十五里,若不出意外,应该是夜摩天王。”
恶藏僧驱使被控制的姚牡丹先一步前去试探,并道:“先确认佛宝,若非是我等所需,不仅放过夜摩天王,最好为他设置能遮屏气息的阵法,反之,则果断击杀!”
第471章 神来之算
苍莽荒凉的大地上,罗丰和岳鼎以黑暗大道隐匿气息,疾驰飞行,在一眼望去总是相同的景致中寻找佛宝。
依照罗丰建议,岳鼎没有急着去找恶藏僧等人,不说两人联手能否赢得了对方,就说姚牡丹还在他们手中,被挟持为人质,即便碰面也难免束手束脚,与其正面强攻,倒不如另辟蹊径,从对方亟需的物品上着手。
然而,夜摩天世界出乎意料的广阔,加上两人手中并没有专门能用以探寻佛宝的工具,在搜索半个时辰后,仍是一无所获,先前能碰上大业夜摩天王,只能说明两人运气过人。
尽管两人皆是心性坚韧之辈,并没有因此生出浮躁的情绪,但时间不等人,有时候紧迫与否,非是由自己决定的。
毫无征兆的,天空突然一黯,血月消失,降临的黑暗变得更加浓重,令灵识都被限制在一丈范围内,怪异的笑声更为刺耳,仿佛有无数只蠕虫爬在人的皮肤上。
当黑暗消褪后,夜摩天中的怪物们果然集体修为提升了一个阶层,其中的翘楚已经臻至八阶。
此时罗丰若再放出万鬼镇仙塔对敌,吃亏只怕是自己,绝大部分的怪物都跨过了六阶的门槛,实力的提升令它们身上散发的邪恶气息更加浓厚,哪怕身形依旧隐匿不见,灵识无法探查,但光是感应气息,就能发现它们的位置。
岳鼎判断道:“只提升了力量,没有相应的提升技巧和神通本领,因此才会控制不住外泄的气息,显得格外混乱,这点和服食丹药骤升修为的修士相同,真正战斗起来,实力要远远弱于真实的级别。”
罗丰道:“就算如此,一大堆九阶怪物涌上来,除了落荒而逃,我们没有其他选择,可怕的数量足以弥补一切,就算站在任你攻击,也会把你活活累死。”
虽然九阶妖物不会有护体罡气,可根基摆在那里,用寻常手段是很难杀死的。
“血月消失,意味着又一位夜摩天王被杀,排除胡来僧动手的可能,如果是恶藏僧等人动的手,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取得自己想要的宝物了。”推测着恶劣的情况,罗丰不由得皱起眉头,“当然,不排除是慕长生取得自己想要的宝物的可能,毕竟他和恶藏僧三人非是一条路,不需要改变恶业为善功来证道成佛。”
岳鼎追问:“为何这么认为?”
罗丰解释道:“恶藏僧等人不是笨蛋,在第一次击杀夜摩天王,引发天象变化,发现怪物实力提升一个层次后,就能推论出两者间相关联系的结论。我们惧怕九阶怪物满地爬的局面,他们也不会例外,在意识到这点后,他们如果碰上并未持有所需佛宝的夜摩天王,宁可放过也不愿动手,毕竟有一位夜摩天王丧生在你我手中。
剩下的仅有三名夜摩天王,可供他们犯错的余地几近于无,只要不是利欲熏心,贪婪成性之辈,就能理智的做出取舍。三邪僧会如何取舍我不敢保证,但慕长生绝对会阻止这种行为,杀死五名夜摩天王,谁也别想再出去,而既然现在的情况恰好相反,则证明他们碰上了自己所需的佛宝,故而非下手不可。”
岳鼎略显焦急:“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要赶紧去截杀吗?既然他们得手了,说不定就会趁机离开夜摩天。”
罗丰沉稳答道:“如果取得的是慕长生所需的佛宝,他们就会继续探查,反之倒是未必,三邪僧翻脸比翻书快,假如取得了自己想要的佛宝,只怕会当初撕毁与慕长生的契约。究竟是哪种情况,可以通过定星仪得知,他们如果是急速向着夜摩天的入口处前行,证明的确是得到了颠倒善恶的佛宝,如果他们仍然在四处搜寻,则说明只有慕长生得到了佛宝。”
听得分析的内容,岳鼎很快将些微的焦急情绪摈除,冷静下来观察定星仪。
片刻后,他长呼出一口气:“看来,他们并未取得颠善倒恶无由****,咱们还有希望。”
罗丰却不看好:“希望渺茫啊,从时间间隔上判断,他们手中肯定有着某种搜寻佛宝的法宝,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两件,而我们可没有类似的手段。”
通天古书插嘴道:“你不是学过卜算之法么,这个时候正好派上用场,夜摩天不属乱州疆域,天数正常,没有乱序,正好是你发挥本领的时候。”
“我的卜算之法只学了一些皮毛,帮人寻找失物倒是可行,一旦占算对象中,涉及深厚修为的高手或者高品阶的法宝,占算的正确概率就跟撞大运差不多。”
最初在悬命峰上,罗丰的确涉猎过周易卜算之法,但只是浅尝辄止,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修炼上,哪还有时间学习其他东西。
尽管后来跟在山子熏身边学习了太数运算,对这方面的能力有所裨益,可水准还是差得很,顶多相当于专门修炼此法的五重境修士,何况相对于占算未来这种不可靠的手段,他更相信基于情报的分析和推理。
大抵上,聪明人都有类似的偏向,比起虚无缥缈,模糊不定,依赖运气的占算,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智慧。
岳鼎随口道:“死马当活马医,眼下咱们也没其他更好的方法了,为何不尝试一下?”
罗丰想了想,其实占算一回浪费不了多少时间,而且他占算的是物品所在的位置,是早已决定好的过去,非是无定的未来,不需要付出寿命或者修为作为代价,甚至再消耗一些气运提升概率的话,说不定还真能占算出来。
念及此处,罗丰不再推辞,以太数之法占算变化,辅以周易之术,骈指为笔,在虚空中写下一个又一个的数字,光彩熠熠,展现出一种说不定道不明的美,哪怕岳鼎不通此道,也被吸引住。
经过种种运算后,最后的结果大出意料。
“居然,真的占算出来了!连气运加成的手段都没有用上,西北方向约莫二百八十里,非常清晰的答案回馈,没有模糊的干扰,准确的可能性在八成以上!”
罗丰简直不敢相信,尽管是自己亲手计算得出的答案,可顺利到叫人忍不住要起疑的程度。
他再度占算了一次,结果仍是相同,不仅出来了指示,而且十分明确,过程中没有半点无法把握的模糊感。
“难道我在这方面有着自己也料想不到的超凡天赋,哪怕不去特意修炼,也能日益精进,获得惊人的造诣?”罗丰说着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话。
岳鼎大抵上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失笑道:“不管如何,总归有了答案,比像无头苍蝇似的乱窜要好一些。反正咱们本来也是靠运气在找,东南西北皆是相同,不妨就去占算的地点看一看,哪怕最后落空,亦无损失。”
罗丰谨慎道:“也可能是别人在设置圈套,故意引我们入彀,精通占算术的高手能够改变天象,借此迷惑他人,这并非不可能做到……诚然,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你我二人在明面上可是与占算之术毫无瓜葛,哪怕敌人有着未雨绸缪的心思,也不可能想到防备这一点。对了,我们可以通过定星仪确认恶藏僧等人的位置,若他们也向着占算地点前进,便证明这其实是个陷阱,一切出自他们的手笔。”
岳鼎点头赞同,为了不浪费时间,两人一面飞行疾驰,一面观察定星仪,确认恶藏僧一行人既未朝着夜摩天入口离开,也未向占算的位置进发。
“但仍需小心,不可大意。定星仪确认的是姚牡丹的位置,如果慕长生察觉到这一点,很可能会将计就计,让姚牡丹离队自由行动,吸引你我注意,而后另设一局陷阱,坐等你我上门入瓮。尽管可能性不大,我等没有露出过马脚,很难凭空猜到定星仪的存在,但不可不防。”罗丰本着小心为上的态度,开口提醒道。
岳鼎闻言,哈哈一笑,当起甩手掌柜:“和罗兄弟你在一起,倒是省却许多烦恼,这种种提防戒备之事,便尽数交付给你来考虑吧,若遇上危险,开口提醒即可。反正绕来绕去的相互算计,某家可不擅长,还是扬长避短,能者多劳的好。”
一路沉默疾行,片刻后,两人已非常接近占算的地点,远远就能感受到一股佛门气息幽幽荡来,伴随白莲清香,越是靠近,空气就变得越清新。
难道真给自己占算到了?
这下就连罗丰也迷惑了,不由得:“不知会是哪一位夜摩天王?”
岳鼎道:“五位夜摩天王之中,以牟修楼陀的修为最深,其余四位天王皆犯有恶业,或是破戒,唯独这位从燃灯古佛时代开始就不曾堕落,常受天上人间富贵,因为其不放逸,善修福业梵行,故而成就现任夜摩天王之位。”
正说间,一声悠远而沧桑的钟鸣泱泱而来,涤荡灵台灰尘,沁人心脾,更携带降魔之力,附近的妖怪闻得钟声,纷纷抱头鼠窜,四散逃跑。
荒芜的大地上,忽而一道清泉喷发,清澈碧绿,眨眼间积蓄成一方池塘。
朵朵莲叶漂浮其上,团团围聚,连接成大圆,圆心处一朵半径丈许长的白色莲花缓缓盛开,一名白衣美女坐于中央。
“两位有缘人,牟修楼陀在此恭候多时。”
第472章 牟修楼陀
罗丰和岳鼎面面相觑,心中的疑问皆是相同——这家伙究竟是真的没有入魔,还是故意假扮成未入魔的状态。(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
迟疑间,清澈如镜的池塘再起变化,一粒粒的鹅卵石从池水中飞出,落在莲花盘上,凝成一方斑斓的矮石桌,上面摆出了三盏茶杯。
牟修楼陀捧起一盏茶杯,杯中原本空无一物,但被她捧起后,就腾起了氤氲的白雾,散发出阵阵香气,她吹了一口气热气,悠然道:“壁立千仞,犹恐未免俗。”
声音大而不混,稍稍带有一点暗哑,如古筝拨弦,听得人很是舒服。
罗丰和岳鼎相视一眼,达成了行动,不管对方有没有入魔,这一阵不能输。
“胸包九流,而后可谈经。”
“魔化万相,奈何不渡人。”
两人带着戒备,谨慎入座。
罗丰捧起茶杯,运转玄阴黑水功,吸摄池塘散发的水分,凝成一杯清幽淡雅的香茗。
岳鼎也捧起茶杯,不过,里面仍是空无一物。
他修习的是燃灯佛功,不具阴阳五行变化,此刻实在帮不上忙。
岳鼎在武道上天赋惊人,以堂堂禅渡宗的名望和地位,汇聚无数天才人杰,但同辈之中,无一人能仅凭武艺胜过他,很多平平无奇的武功,在他手里总能化腐朽为神奇,爆发出连创始者都达不到的威能。
和人对战之时,哪怕遇上根基、境界、法宝等各方面都胜过他的对手,激战后,最后能够站着笑的人总是他。
达摩堂首座见其才华,惊为天人,不惜打破数千来只收入室弟子为传承者的规矩,将他收为亲传,细心教导无疑。
不过,与岳鼎在武道上绝顶的天赋相对应的,是他在术法上几近于“零”的造诣,堪称术修阐提——佛教中认为断灭善根的一类人,他们与佛无缘,永远得不到成佛的根机,因此永世无法得到解脱。
尽管岳鼎的神魂能够正常的滋养壮大,但实际的术法却无论如何都使不出来,哪怕直接烙印在神魂上的灵纹,也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激发失败,到如今他已是九重还虚境的顶尖高手,却连基本的五行法术“火弹”“水珠”“风刃”等都使不出来,这可是刚入门的新人修士都能学会的神通。
此等严重偏科的倾向,让所有同门都认定,这小子一定是把术法天赋都转赠到武道天赋上了。
所以,眼下就算岳鼎想要玩一个无中生有的把戏,也是有心无力,比奇妙变化,武学是远远不如术法的。
好在关键时刻给他想到了一个取巧的办法,只见岳鼎伸出右手,将茶杯推到桌面的中央,左手暗中结宝瓶印,顺着经脉导入杯中,顿时产生莫大的摄取之力,隔空将罗丰杯中的冷茶和牟修楼陀的热茶都吸出一部分,如彩色虹桥般跨杯而至,导入空荡荡的茶杯中,集合两种茶水的特点,混成一杯新茶。
牟修楼陀微微一笑,身上不见半点魔氛,反而有股翩翩出尘之意,如佛如仙,清圣芬芳。
她不急不缓道:“此处是佛门清净之地,两位缘何手执凶器?”
岳鼎指着菩提降魔剑道:“此为菩提,乃是护世之兵,非是杀生凶器。”
牟修楼陀将杯中热茶饮尽,并将茶杯横置,以示杯底空无一物,道:“凶器在心,是为执杀之念。”
岳鼎也将混合茶一口饮尽,将茶杯倒置,反问道:“我心中坦然,何来杀念?”
牟修楼陀又问:“那为何我见你一身杀气?”
岳鼎再答:“一个人脸上沾着墨点,他照镜子时生出厌恶,觉得这是镜子的错,难道不觉得镜子无辜吗?”
通天古书幽幽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还以为熊汉子浓眉大眼,五大三粗,肯定喜欢用拳多过多嘴,没想到打起禅机来也是一套又一套,果然秃驴的修为跟头发长短无关。”
牟修楼陀道:“揽镜见墨,由镜起是非,镜为因,怒为果,无因便无过,自当净镜明心。”
岳鼎道:“起是非的原因不在于镜子,而在于人脸上的墨点,墨为因,怒为果,镜子只是镜子,它倒映的是真相,不是是非,哪怕将镜面擦上一百遍,人脸上的墨点也不会消失。”
牟修楼陀问:“若非镜尤,何故镜墨着相?”
岳鼎道:“镜子本来没有墨,因为人照镜子而生墨,是镜子因人着相,而非人因镜子着相,哪怕将镜子毁去,人脸上依旧有墨点,只有擦去人脸上的墨点,镜子才不会生出墨点。”
“善哉,”牟修楼陀双手合十,微微转身,偏向罗丰问,“敢问施主,吾欲拭墨,当用何物?”
罗丰尚在琢磨,是该配合对方将禅机进行下去呢?还是当场翻脸,糊她一脸剑气?
后者显然更为痛快,但这位牟修楼陀看着便高深莫测,极难对付,联手岳鼎虽然有六七成的胜算,但将原本可以用和谈解决的问题,变成性命相搏,实非智者该为,何况对方口称有缘人,这“缘”又在哪里?
通天古书不耐烦道:“干嘛陪她在这扯淡!还镜子、墨的扯来扯去的,能扯出什么个鸟玩意来,老子就是不信任你,就是要堤防、戒备、满怀杀气,想用三言两语解除我的戒备,别傻了,这招式路数当年的心魔宗修士玩得比你顺溜多了,装作得道高僧的模样陪你瞎扯淡,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偷偷下毒了,反正谁信谁蠢瓜。”
他的言语虽然粗鄙,但却证明他是真正听懂了方才的机锋,而非不懂装懂,只是他的态度犹然冷笑以对,根本不愿搭理牟修楼陀。
牟修楼陀问,为何你们心怀杀念?
岳鼎回答,因阁下心怀戒备,故而我等生出防人之心。
通天古书则答,老子就是不信任你,就是想揍你,怎么着?
罗丰在片刻迟疑后,选择相信岳鼎,既然这位禅渡宗的高徒决定虚以委蛇,他便要保持彼此步伐一致。
于是,他开口答道:“墨在心中,自然以心擦拭。”
牟修楼陀不知道自己的禅问之局差点无疾而终,依旧怀着祥和的笑容问:“心在何处?”
“佛语心为宗,无门为法门。夫求法者应无所求,心外无别佛,佛外无别心,不取善不舍恶,净秽两边俱不依怙,达罪性空念念不可得,可谓三界唯心。”
罗丰对佛学只是略有涉猎,不敢玩什么花样,规规矩矩的将楞严经中的几段话抽出。
牟修楼陀脸上不见任何不满,淡淡道:“心地随时说,菩提亦只宁。事理俱无碍,当生即不生。”
罗丰脑中灵光闪过,当即道:“本来缘有地,因地种华生。本来无有种,华亦不曾生。”
牟修楼陀双目一亮,巧笑嫣然:“善哉善哉,施主足具慧根,何不入我空门?”
罗丰失笑:“入门是修行,出门亦是修行,入不入空门又有何差别?”
这一回,通天古书再也忍不住了,不再暗中只跟罗丰交谈,而是直言:“喂喂喂,美女你干啥呢,佛门的人都喜欢当皮条客吗?这位可是我魔门的未来之星,潜渊之龙,将来注定要成为一位搅乱三界六道的混世魔王,谁稀罕陪你们一起吃斋念经,当然,你现在脱光衣服跳个艳舞,我们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罗丰也有些受不了这位的胡搅蛮缠,拿出一卷《贤劫千佛经》,拍在通天古书上面,催发经文中蕴含的佛力,霎时梵乐回荡,一道道细小的金色梵印显现,坠落古书中。
“哎呀呀,要死要死要死,投降投降投降,俺认输了,快把那东西拿开……”通天古书立马求饶,毫无骨气可言。
罗丰加了一道隔音结界,不予理会,任由他在里面呼天喊地。
经此一闹,牟修楼陀也不好再继续劝说的话题,转而俯身拜道:“有一事,恳请两位出手帮忙。”
岳鼎道:“但说无妨。”
“夜摩天之变故,想来两位已有了解,吾在此恳求两位,帮忙拭去此方世界的心中之墨。”
话音刚落,池塘中湖水蒸腾而起,一滴滴水珠变成一只只蝌蚪,巡游冲上天空,在半空中结成一道玄妙难言、功参造化的佛门大阵。
牟修楼陀解释道:“此乃三界众生缘灭缘起涅槃大阵,只要开启此阵,就能净化如今已受污秽的夜摩天世界。”
见了此阵,罗丰就确信对方并没有入魔,因为单看此阵的造诣,至少也是天人境的水准,而且还是天人初境再往上,这位牟修楼陀只怕是受了某种诅咒或者重伤,导致修为降落到如今的层次。
然而,即便是虎落平阳,只要借助阵法的威能,牟修楼陀对上罗丰和岳鼎就能占据绝对的优势,有相当大的把握将两人困杀在此地,至少在她召出阵式前,罗丰没有察觉到半点迹象,此等手法尚在山子熏之上。
罗丰问道:“能布下此阵,证明尊者的修为在我和岳兄之上,为何不亲自动手。”
牟修楼陀叹息道:“吾能布阵,却无能启阵,要开启三界众生缘灭缘起涅槃大阵需两大条件。一者,得一名精通涅槃道意之人主持此阵,维持阵法运转;二者,对此阵注入等同天人三重境气元根基的真气总量。”
第473章 三昧无定轮
罗丰闻言一愣,牟修楼陀说的具备条件的两个人,恰好他和岳鼎能够满足,他俩还真是“有缘人”。(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
但他转念又想,这概率实是极小,已经不能用“有缘”来形容。
譬如第一个条件,世上精通涅槃道意的人倒是不少,羽化宗里就有一大批,但有能力进入夜摩天世界的,修为至少在肉身境顶级的水准,如此就能去掉九成的候选,而其中又懂得阵法的,只怕不足一成,找遍乱州,满足条件的也不会超出一百人。
第二个条件就更苛刻了,乱州本就没有天人强者愿意踏入,而在肉身境阶段,又具备相当于天人三重境气元修为的真气的人,找遍整个乱州,只怕也仅仅岳鼎一人符合条件。
亿中挑一,符合条件的两人居然恰好在同一时间同行进入夜摩天世界,这种概率在亿万之一以下,若说一切皆是巧合,打死罗丰也不相信。
罗丰试探的询问:“若说第一个条件,尊者也可胜任吧,何不亲自主持阵法?”
牟修楼陀摇头:“此阵扎根于夜摩天的核心意志,一经发动,凡是夜摩天世界的生灵,皆会陷入寂灭之境,吾亦不例外。三界众生缘灭缘起涅槃大阵共分两步,前者缘灭,后者缘起,先灭却众生,而后涅槃重生,唯此方可净化此方世界的污秽。”
罗丰思考道:“经过寂灭涅槃,夜摩天众生就能摆脱异变之毒?”
“单凭此阵自是力有未逮,但借助此宝即可净化诸般恶变。”
牟修楼陀袖口一抖,翻出了一个****,形状颇为怪异,其外围的轮带中途产生扭曲,使得整条轮带只有一个面,而****中有二十八个轮辐,黑白两色相间,最中间有着“卐”字图案,与佛门的“卍”字印恰好相反。
“颠善倒恶无由****!”即便从来不曾见过,罗丰也在见到的瞬间认出了此宝,“但它不是用来颠倒善恶的吗?”
牟修楼陀道:“颠善倒恶无由****是后人强加予它的名字,其真名为三昧无定轮,乃是未来弥勒佛入主婆娑世界前,于兜率天会见转轮圣王时所赐佛宝,其意象征未来的无定无序,无可捉摸,其用在于颠倒神通,可倒恶为善,倒前为后,倒大为小,倒秽为净,利用此宝,便能将受污的夜摩天众生之魂躯净化至洁。”
这般功效可比什么颠恶业为善功强上太多,连岳鼎也不仅为之动容。
罗丰沉默了一会,问道:“此佛宝能将诸般变化颠倒,使得堕落的众生净化圣洁,可尊者不曾堕落,若受此宝影响,岂非化善为恶?”
先前牟修楼陀承认自己亦是夜摩天众生之一,将受阵法影响,反过来也躲不开三昧无定轮的作用,结果将是恶者变善,善者变恶。
“所以,在吾生机入灭之后,可借此宝,摘除吾与夜摩天的因果。”
牟修楼陀白皙如玉的手掌再一翻,掌心出现一块十二面的石头,表面光滑如镜,坚韧异常,犹如金刚石。
“此乃因果断灭石,可切断诸般因果,持此物者,杀生不积罪业,行善不涨功德,跳出六道,不入轮回,世上万般占算之法,皆算不到与此人相关之事。”
听到这块石头的功效,岳鼎面上不禁露出震惊之色:“此物是何人所创?”
佛门讲因果、缘分、善报,这些组成了佛学经义的基地,而这块石头的存在几乎与佛门之学彻底隔绝开,也亏是岳鼎在此,他生性豪放不羁,从达摩禅道之学,以超佛越祖为己任,不崇信前辈先人著作,若换成其他的佛门弟子,此刻只怕要发雷霆之怒。
牟修楼陀知其震惊缘由,微笑道:“因果断灭石亦是佛门之物,此乃阿閦佛成佛之前,坐化之舍利。”
阿閦佛名声不显,却也是一号厉害人物。纵横三世佛中,药师琉璃光佛主掌东方净琉璃世界,与释迦牟尼佛主掌的中央婆娑世界,以及阿弥陀佛主掌的西方极乐世界,号为横三世,而东方中另有一佛国,名为妙喜世界,其教主就是阿閦佛,也即“不动如来”。
阿閦佛为菩萨时,在大目如来前发“于一切人民蜎飞蠕动之类不生嗔恚”等誓愿,经过累劫的修行,终于在东方的妙喜世界七宝树下成佛,佛刹名为“妙喜”。由于他的愿力所感,佛刹中没有三恶道,大地平正柔软,一切人都行善事,环境极其殊胜。
阿閦佛号不动如来,其菩提心坚定不动如山,世间万物皆不能动摇于他,他所在的妙喜世界,连六道轮回都只有一半,有三善道,无三恶道。
这时,罗丰突兀的道:“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为何我和岳兄能‘恰好’的赶到此处,想来是尊者用三昧无定轮对因果断灭石发动颠倒神通之效,故而,本该是隔绝因果的效用,被颠倒成强化因果的效用,由此来操纵未来之变数。”
牟修楼陀略显讶异,随即拊掌而笑:“施主独具慧心,七巧玲珑,不入佛门实在可惜。没错,吾以施主所言之法,配合修梵慈心三昧术,窥得未来因果之弦,从而稍加拨弄,促成了眼前之局。
在命运长河中,吾得见,罗施主与那血痂僧有一段恩怨,只要引得血痂僧入局,施主便会随行,至于岳佛友,则与两卷《贤劫千佛经》有缘。
故而吾所行之事,只需放出两则消息,即颠善倒恶无由****与《贤劫千佛经》在夜摩天之内,之后任由诸般变数衍化,最终达成此局。”
罗丰心中感叹,这才是精修占算之术的修士想要达到的无上境界,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想要改变未来,达成自己渴望的结果,需要做的并非是如何勤奋的参与其中,纠正命运前进的路线,而是在上游轻轻投下一块小石头,经过中游的激荡衍化,从而令河流的下游改道,进入预定的河口。
在占算到未来的情况下,占算者出手改变未来,是会遭到命运的反噬,但反噬的程度,乃是视占算者的参与积极性而定,至于未来被改变的程度大小,却是无关,因为未来本就处在不断的变化之中。
所以,牟修楼陀的做法才是最佳的改变未来的手段,她既没有托梦讲道,也没有动武强迫,只是轻飘飘的放出了两则消息,没有特意针对谁,最终却将罗丰和岳鼎两人吸引入局。
既能达成既定的目标,又令受到的反噬降至最小,从生意的角度讲,可谓一本万利。
罗丰又道:“尊者言,三界众生缘起缘灭涅槃大阵共有两步,前者入灭,后者重生,而尊者要我等在入灭之后使用因果断灭石三昧无定轮,这岂非意味着,尊者无法参与第二步的重生,为何不直接在第一步的时候使用呢?”
牟修楼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拿出一个茶壶,向三人的茶杯中注入香茶,然后才道:“一场宴席须等客人们尽数入座后,方可开始,至于开宴之后,客人中几人愿意享用佳肴,几人拒绝进食,则无关紧要。”
尽管没有明言,罗丰已是明白,要开启涅槃大阵的第二步,则必须在第一步中,使夜摩天的生灵尽数入灭,这相当于一种类似蓄洪的作用,只有储蓄了足够强大的能量,才能发动第二步的重生,故而牟修楼陀无法在第一步开启前断去自己的因果。
而且,即便其他的众生可以缺失,牟修楼陀作为夜摩天中修为最高者,无疑是最不能缺席的。
“……这可真有意思,堕落从恶者可以获得新生,坚持为善者却要归于虚无,这便是佛门说的善恶有报?”罗丰不无讽刺道。
牟修楼陀将手中香茶饮尽,坦然道:“舍吾一人生命,换取苍生慈悲,这不正是公平吗?地藏菩萨发誓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亦是此心。”
她的脸上露出一抹由衷的笑容,为自己的牺牲而欣喜。
罗丰不为所动,道:“救苍生是善行,而非善果,不可混为一谈。好人终须牺牲,坏人却得原谅,这等结局我向来厌恶,相比之下,道德圣人的弟子救落水者,得馈牛以报,圣人闻而赞云,天下行善者将众。这才是我所欣喜乐见的。”
他上学塾时最讨厌的一句话,便是“有心行善,虽善不赏。无心作恶,虽恶不罚”,若冥府真以此来判定一个人生前的功德,那这世上,除了天生善心的家伙外,还有谁愿意行善。
道德圣人的话虽是功利,却是真正的救世之言,而前者不过是理想者的童真之言,可笑可怜。
只是,牟修楼陀显然有着不同的见解,而岳鼎似乎也有分歧。
“须弥藏如来,无间纳修罗。无善亦非恶,往死即向生。”
岳鼎念了一揭禅诗,随即就纵身跃上半空,往阵法中源源不绝的注入佛力,同时竖掌于胸口,念诵极乐往生经。
“善哉,吾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牟修楼陀笑靥如莲,圣洁无垢。
她妙手一推,将三昧无定轮和因果断灭石交予罗丰,随即开始讲解如何主持运转三界众生缘灭缘起涅槃大阵。
第474章 主动出击
罗丰在其他方面的天赋只是泛泛,因为种种奇遇和误解堆砌出天才的假象,但他在阵术推衍上的天赋却是真的。
三界众生缘灭缘起涅槃大阵乃是天人水准的阵法,牟修楼陀本以为至少要三个时辰,对方才能勉强上手,反正阵法的基底已经被她完成,需要做的只是维持运转,而非布阵,难度不及十分之一,到时候有她在一旁指点,应该能顺利进行。
谁料不到半个时辰,罗丰就已经将她传授的知识尽数学去,而且融会贯通,举一反三,甚至窥察到阵法本身的奥妙。
“这世上,有些人的存在,便是为了打破所谓的常识。”
牟修楼陀感叹了一句,随后开始指点罗丰关于因果断灭石和三昧无定轮的使用法门。
罗丰细心听取,他知道,这两样宝物其实就是他和岳鼎出手帮忙的报酬,否则的话,两人为何要出手帮忙,就因为牟修楼陀请他俩喝了两杯茶?
岳鼎或许会念在同为佛友的香火情,又或者感怀牟修楼陀的慈悲心,选择无偿出手,他的性格便是如此,侠义无双。
但罗丰却是决计不会,没好处的事情凭啥要做,又不沾亲带故,夜摩天众生的死活与他何干?
灭尽一方世界的所有生灵,如果没有因果断灭石,光是这份罪业就能令他后半生流年不利,除非听从通天古书的话,改修魔道,或者修习杀戮大道。
因果断灭石和三昧无定轮都不算是法宝,没有品阶可言,拿来攻敌显不出威能,用来固守也起不到效果,本身作用单一,但这单一的神通发挥好了,不亚于厉害的法宝,而且没有品阶就意味着不会因为修行者的境界提升,跟不上脚步而被淘汰。
当牟修楼陀将两宝的妙用阐述清楚后,岳鼎那边已经蓄满了涅槃大阵四分之三的真气,他的内功虽是无穷无尽,但终非天人三重境的强者,在一息中能搬运的真气远远不及,故而需坚持很长的时间方能蓄满大阵。
此时,牟修楼陀忽而眉头微蹙,掐指占算,叹道:“终究是被恶藏僧等人发现了,此乃劫数,妄图以人力窥探命运的代价。”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所谓劫数,便是用以凸显人力之伟岸。”罗丰摄掌一吸,从岳鼎身上将定星仪摄取过来,看着上面的标识道,“一炷香后,姚牡丹便会赶到,按照推测,她必定被恶藏僧等人当做探路的小卒,真正的凶险在此之后……尊者精通占算之道,为何不算一下前程之凶吉呢?”
“哦,罗施主言君子以自强不息,吾还以为你不会信所谓的预兆。”
牟修楼陀忍不住调笑了一句,同时也开始掐指运算。
罗丰不在意,反问道:“为何不信?预兆为吉,则令我倍增信心,预兆为凶,则令我警惕戒备。凶或吉只是一种趋势,而非定论,我所不屑的,是那类得知未来变化后,便心灰意冷,暗自认命之辈。”
“过去不可变,未来不可定,哪怕是无生绝路,也要争那一线生机。”牟修楼陀赞许的说道,忽而神色一动,道,“占算结果出来,是大凶。”
敌方明面上的战力有一名九重巅峰的恶藏僧,两名接近九重巅峰的血痂僧和剥皮僧,一名九重初境的傀儡姚牡丹,以及修为虽然不强,却有着不知名瞳术的慕长生。
己方的战力仅有罗丰和牟修楼陀两人,最强的岳鼎则因为专注在阵法充能上,无法抽身,因此说是身处大凶之境倒不为过。
罗丰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只是思考了片刻后,又道:“现在再占算一次。”
不见他做任何事情,牟修楼陀心中疑惑,但没有拒绝,于是依照原路再行掐算,结果令她惊讶。
“变成‘凶’了!虽然依旧不详,却比大凶好上许多,多出几分胜算。”
罗丰依旧不置可否,凝神不动,仿佛陷入沉思当中,片刻后再道:“再占算一次。”
牟修楼陀怀着好奇,再次掐算,不由得动容:“此次的结果是,凶吉难料!”
若非她对自己的占算之术胸有成竹,又有成功将罗丰和岳鼎两人引到面前的现实例子,现在只怕得怀疑自己的本领是不是已经大幅退步了,三次占算的结果皆不相同,偏偏间隔的时间很短,而且没有任何改变。
“凶吉难料……”罗丰琢磨了一会,终于没有再让牟修楼陀占算凶吉,“罢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剩下的还是看临场应变吧。”
牟修楼陀此刻已回过神来,多少料到个中缘由,不由得发笑:“哈,罗施主在脑中设想了何等妙计,居然能改变命运的趋势?吾虚度数千载光阴,还是首次见到,有人以此不可思议之法改变未来,不必承担任何反噬,比吾之‘牵一发而动全身’更高明一层,说出去怕也无人会信。”
此法的确不会遭受命运反噬,一来作为占算者的牟修楼陀并未泄露未来的真实情况,也不曾对罗丰有所暗示,而且她占算的只是模糊定义的凶吉征兆,这等手段寻常修士也可做到,根本算不上窥探未来;一来罗丰根本没做什么事情,他只是在设想接下来的行动计划而已,全部只是基于他的推测,没有使用任何占算之术。
寻常人的想象只是想象,并不足以影响现实,但罗丰将诸多情报增添进去,在脑中构建出非常贴近现实的幻想推演,并以强大的意志去执行计划,使其成为能影响未来的巨大参数。
“我们即刻动身,先去解救姚牡丹。对方下了一着臭棋,因为未曾料到我手中会有因果断灭石,所以必须在他们察觉到这点前,抢先一步将姚牡丹救下,增添我方的战力。”
牟修楼陀若有所思:“要主动出击吗?”
“对,岳兄要在此地完成涅槃大阵,因此不能让恶藏僧等人发现,否则他们若出手攻击岳兄,我等便要投鼠忌器,不得不去保护他。虽然从结果看,若涅槃大阵真给阻止了,我方将平添一员大将,可恶藏僧等人不知道此事,而且想必尊者是不愿意见到此等未来。故而,我等要先下手为强,占据主动,如此方有胜算。”罗丰解释道。
因为先前凶吉征兆的变化结果皆是亲手所占得,没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牟修楼陀已是信任他的谋划,道:“便依罗施主之言。”
……
御风遁形在云雾沙尘之中,恶藏僧一行人缀在姚牡丹后方十里处,由于距离先前所察觉的,大量佛气汇聚的地点越来越近,四人不由得全神戒备。
蓦地,恶藏僧身形一晃,如遭重击,不待三人追问,便道:“我失去对姚牡丹的控制了!”
剥皮僧惊道:“啥,离目的地还有好长一段路呢,到底发生了什么天灾**?那女人虽然无能,可终究是九重还虚境,能瞬间将她拿下,难不成碰上天人强者了。”猜测的结果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慕长生冷静的问:“大师的寄体分身之法类似身外化身,能接管寄体者的五感,当能瞧见对手的面貌,不知最后发生了何种变故?”
恶藏僧皱眉道:“我也不知是谁下的手,只是突然间视线一暗,仿佛五感被剥夺,接着就彻底失去对姚牡丹的控制。”
“唔……”慕长生陷入思考,分析道,“照我推算,非是姚牡丹在一瞬间被人击杀,而是偷袭者破去了大师的寄体分身之法。”
“哦,我的寄体分身之法虽然算不上神技,却也不是轻易可破的,否则如何能逍遥乱州数十载春秋。”恶藏僧语气中颇为自负。
慕长生笃定道:“其他的手段我不知道,但在此处,我却知道有一物可破大师的法术——便是因果断灭石!”
恶藏僧沉吟道:“因果断灭石……不动如来的佛宝,确实是天下所有契约、分身术的克星,我的寄体分身之法也不例外。如此说来,前面的不知名的夜摩天王所镇守的佛宝就是因果断灭石,杀又不能杀,我等还是绕道吧。”
“不!偷袭者绝非夜摩天王!”慕长生眯起了眼睛,斩钉截铁道,“据前两番斗法的经验,可知夜摩天王不是会主动进攻的性格,堕落的他们惫懒成性,明知敌人上门,也不愿临阵磨枪。据大师描述,姚牡丹是在一瞬间五感被夺,陷入黑暗,而要实现此事,偷袭者需先隐匿气息,小心接近而不被发现,能做到此事的,只有利用了黑暗大道的夜神,偷袭者必定是他无疑!”
剥皮僧讥讽道:“黑暗大道不正是源自你借给他的天人外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陷阱没害到人,反过头把我们给坑了。”
恶藏僧瞪了他一眼,勒令他闭嘴,然后道:“和他们发生冲突有害无益,一切以达成目标为要,我们是否该先行避让?”
慕长生连忙道:“不,恰恰相反,我们此行的目标就在前面!五大佛宝中,轮回转业塔和佛眼舍利已落入我们手中,剩下的三物,因果断灭石已落入夜神之手,此必定是他们先前击杀夜摩天王所获,而前方大量佛气汇聚,想来是剩下的两大佛宝之一,尤其夜神主动出击,摆明不想让我们接近,其答案只有一个。”
“颠善倒恶无由****!”恶藏僧忍不住脱口而出,“他们不想让我们见到此宝,所以不惜主动偷袭。”
“正是如此,而且如我所料不差,依着夜神的性格,他不会只满足于此,十有**会选择直捣黄龙!”
话音未落,慕长生突然挥手攻击,向着某处荡荡虚空洒出一波银色飞针。
顿时空间扭曲,黑暗弥漫,一人被强行逼出!
第475章 声东击西再击北
在慕长生发现隐匿者行踪的瞬间,三邪僧同时出手,恶业真气、秽神珠、抽髓魔指从不同角度打向敌人,封死所有躲避的角度。
在三名九重强者的攻下,隐匿者毫无反抗之力,眨眼就被撕裂成飘絮碎片。
三邪僧脸上不见喜色,也不见忧虑,只各自嘴角含着一抹冷笑。
就在此时,另一端的空间再度扭曲,一名蒙面黑衣人手持双剑,动如疾电,快如迅雷,激荡的剑气洞穿虚空,倏忽而至。
“正等着你呢!”
恶藏僧衣袂向后一荡,打出一股比先前更雄厚的恶业真气。
“自作聪明!”
血痂僧掐诀起咒,秽神珠微微震荡,于是乾坤挪移,闪现在他的背后逆向冲出。
“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你以为能骗到谁!”
剥皮僧反手一抓,五道抽髓魔指指气如天网交织,合拢包围,向内收缩。
“聪明反被聪明误。”
慕长生并没有动手,却也是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不露惊讶之色。
阴阳剑气抵挡不住三邪僧的合击,锵然破碎,偷袭的夜神闷哼一声,溅血而退。
虽然一切如预料中的那般顺序,但对手展现出的实力低于认知中的水准,三邪僧惊觉不妙,头顶上方的云霓再起变化,三道人影从中杀出。
“自作聪明的人是谁!”
姚牡丹怒斥着奋勇前冲,长鞭幻化出毒龙,墨色毒雾四溢,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三人吞进去。
牟修楼陀紧随其后,并不多言,拇指与中指相扣,单掌向下击去,劲如山岳盖落,又有梵唱回荡,驱荡魔氛,正是佛门绝学“天人大悲掌”。
跟随在两人身后的又是一名黑衣蒙面的夜神,他的身上剑气蓄而不发,正在磅礴积累之中,任谁一看,就知道这位是在等前两人创造出破绽后,再爆发决定胜负雷霆一击。
此时再看去,适才偷袭的“夜神”身影变得模糊,仿佛笼罩着一层雾气,身上剑意快速消退。
这下,三邪僧如何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对方分明是将相同的声东击西之计连用两次,先让他们误以为看破,实则第二回仍是诱饵,其意只在于松懈他们的戒心。(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
慕长生脑中快速思考:“计策其实算不得高明,但幻象伪装的本领着实叫人叹服,无论是剑气还是剑意都没有半点虚假,凝而不散,刺肌寒肤,哪怕是顶尖的剑客也不过如此——若非达到这般以假乱真的程度,我等也不会上当。”
众人中,血痂僧和剥皮僧皆被骗过,返身回援不及,慕长生倒是有所提防,但他的修为跟不上意识的反应,加上偷袭者的实力高过他一层,速度更快,此刻却是有心无力。
唯一能做出抵挡的,只剩下恶藏僧一人,但他的两番出手,尚未来得及回气,此时能发挥的实力不足五成。
“末劫等活造狱法!”
恶藏僧身上的业障堕佛真气沛然而发,幻化出等活地狱之景。
檀林火从四方焚烧而起,层层递进,气温骤升,炎雾蒸腾,业力凝聚成有罪众生的鬼魂,互相残害,又被冥间狱卒砍杀刺割,死后又再度复生,于刹那间万生万死。
此神通是以八热地狱中的等活地狱为冥想根底所创,蚀人肉身,污人元神,消人道行,中招者无不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本来还有太阳火和末劫火,但恶藏僧仓促所发,却是未能将此神通催发到极致,饶是如此,已是逼得姚牡丹难以前进,幻化出的毒龙面露痛苦之色,长长的身体沾上朵朵火苗,被炙烤得皮开肉绽,明明是法力所凝聚,却依然逃不出地狱刑罚之苦。
这便是造狱术的厉害之处,精气神三元皆受折磨,无一例外。
牟修楼陀佛法精湛,一眼窥出奥妙:“竟是根本地狱造化神通!可惜,仍差三分火候!”
她非是口出狂言,只见天人大悲掌中浮现“卍”字金印,向下坠落等活炼狱的幻象之中,霎时檀林火为之熄灭,如釜底抽薪,种种恶景消失不见,地狱之景虽然依旧存在,却是外强中干,空有皮囊。
天人大悲掌轰然落下,地狱景致消失不见,眼看就要拍向三僧邪的头顶,就见恶藏僧露出一抹凶邪的笑容,左手抬掌托起,掌心处一座宝塔由小及大,向天顶去,正是轮回转业塔。
此宝不比三昧无定轮和因果断灭石,是真正意义上的法宝,短时间内恶藏僧难以炼化,此刻只是利用宝物本身构造之能,没有催动内在神通,令其威能发挥不到十之一二,尽管如此,当塔尖一旋,轮回转动,天人大悲掌和毒龙幻象轻易破去。
“计策再妙,也需人力执行,你们失败了!”
经过短暂的缓冲,血痂僧和剥皮僧皆回过气来,同时将真气注入轮回转业塔中,塔身中轴咕噜噜转动,沟通幽冥,迸发出汹涌业力,尽化作六道轮回之力,引得天地变色,虚空震荡。
牟修楼陀和姚牡丹抵挡不住,被顺势震开,即便还有夜神尚未出手,但诸僧皆已认定,凭他一己之力,决计挡不住轮回转业塔的神威,若生冲突必败无疑。
但姚牡丹面上不显气馁,反露冷笑:“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还给你们!”
轮回转业塔携带着撼界之力,撞向蓄气中来不及闪躲的夜神,只听啵的一声,夜神的身影如水泡破碎开,消散不见。
同一时刻,第二回的偷袭者,被众人断定是声东击西的虚假幻象的夜神,猛然勃发出惊天的剑意,原本消散降落的气势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烈反冲回击。
“糟!”
三邪僧顿觉不妙,但适才他们认定牟修楼陀等三人皆是真身,已将力量尽数灌注在轮回转业塔上,此时旧力刚尽,新力未生,转折间难以搬运气力,只能全力激发护体罡气,抵挡冲击,以求撑过这一次突袭。
却见夜神的双剑一扬,化作火凰水龙,赤炎灼灼,黑水涛涛,又兼运转涅槃剑道,将所受伤势转化作威能加成,霎时恢弘剑气破空贯出,如天神挥戈,撕天裂地,目标直指——慕长生!
“竟然是我——”
慕长生也未曾料到,对方不去重创威胁性最大的三邪僧,反而将目标放在实力最弱的自己身上。
尚未及身,凌厉的剑意就已隔空刺痛神魂,危机间,慕长生的思维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电光火石中百念转过,却是让他把握到当前之局的用意。
“原是如此,真是好计策,长生自叹弗如,下次再碰面,定要与阁下好生较量一番……”
说话时,慕长生以真气激发早已藏在袖口中的一道乾坤挪移符,瞬间虚空撕裂,仿佛出现一张大嘴,张口就将他吞下。
夜神的双剑失了目标,但他似乎早料到会有这番变化,在剑气落空的刹那,顺势转向,此间中毫无滞碍,划过一道圆弧,凰龙剑气尽数杀向剥皮僧。
“可恶啊,为何倒霉的偏偏是我!”
剥皮僧无奈,此时他才恢复了三成新力,仅能打出一道抽髓魔指气,而面临汹涌狂暴的剑气,这道指气如同泥牛入海,轻松就被吞噬得一干二净,毫无阻碍之效。
剑气冲刷在护体罡气上,微微一顿,被滞住少许,但剥皮僧的护体罡气以阴玄天罡炼制而成,本是寻常之物,并无奇特之处——这也是夜神选择他为攻击对象的原因——故而在片息滞碍后,就被暴徒般的剑气彻底冲开。
一龙一凰衔咬住剥皮僧,血水飞溅,水火剑气趁机钻入伤口,进入经脉中大肆破坏,剥皮僧痛苦难忍,想要召唤五逆魔手抵挡,忽感全身骨髓产生抽搐般的剧痛,宛如被放入榨汁机中,一滴一滴强行榨取出来,这股超出想象的剧痛令他无法集中精神。
“抽髓魔指!还有恶业真气!怎么会啊啊啊——”
自家招式自家清楚,剥皮僧立即意识加诸在身上的是何方招式,他平日里喜好用歹毒的手段折磨人,今朝却尝到了相同的滋味,终于体会到自家绝学是何等的残忍,怪不得以往的那些个对手都挨不住折磨,纷纷求饶。
涅槃剑道,返回招式。
夜神不惜平白受三邪僧的一击为代价,可不仅仅为了骗过他们四人,更是为了尽可能的增强这一剑的威能,以彼之矛,还诸彼身,达到重创之效。
若是持续下去,剥皮僧说不定真会陨落双剑之下,但恶藏僧和血痂僧显然不会袖手旁观,看他被人击杀。
待两人回过气来,恶藏僧出手拦住牟修楼陀和姚牡丹,而血痂僧则祭出秽神珠,震散凰龙剑气,逼退夜神。
“呜!”
摆脱纠缠的剥皮僧身形摇晃,外表看去只有两处伤口,似乎并不严重,但他体内经脉中却充斥着水火剑气,到处横冲乱撞,损坏根基。
他抬手凝聚地煞之气,一掌拍向胸口,霎时数百道剑气从他体内逼出,穿透皮膜,带起一蓬蓬血雾,留下一具到处是血窟窿的伤躯,仿佛变成了漏洞的筛子。
成功得手的夜神急速后退,回到牟修楼陀与姚牡丹的身旁,适才他是强忍着伤势爆发绝招,同样受创不轻。
牟修楼陀用掌心抵住夜神后背,口诵观音水净咒,令佛气化作甘露,涌入经脉中,化消残留的恶业真气和抽髓指气。
至于血痂僧以秽神珠打入的秽毒,早被万屠元功吞噬干净。
激战时刻容不得太多时间来疗伤,夜神缓过一口气来,便阻止了疗伤,再看向对面的三僧,道:“这下,彼此的人数就公平了。”
第476章 夺宝
本该是二对五的绝对劣势的局面,生生被罗丰扳成三对三,虽然就总体实力而言,罗丰一方仍稍占下风,不如三邪僧,但相比最初的状况,胜算已是大增。(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
他以“虚中藏实,实中藏虚”之计,引诱三邪僧与慕长生上当,误认为是“声东击西”之计。
第二回注定失败的袭杀,乃是他真身上阵,若非如此,以三邪僧的修为和目光,又岂会上当?
意料之中,三邪僧受到惯性思维的欺骗,在见到第三回偷袭时,便下意识的认为前一回偷袭是假,后一回是真,没有坚信原先的判断,导致真正中计。
当然,罗丰为了令敌人上当,不惜以负伤为代价,承受了三人的攻势,并同时运转“伏熊”之法,收敛气息和剑意,如冬眠的野兽,并以黑暗大道模糊身影,创造出类似幻想的效果。
幸运的是,他的苦肉计得到了回报,不仅成功骗过了三邪僧和向来机警的慕长生,更催发涅槃剑道之威,将伤势转化成剑威,顺带返还对手的杀招。
最后的雷霆一击,罗丰没有着急除去三邪僧最大的威胁,反而将首要目标定为慕长生,是因为他知道,慕长生必定会选择逃跑,决不硬接。
夜摩天**有五位天王,分别守着五件佛宝,其中落到罗丰口袋里的就有两卷《贤劫千佛经》、因果断灭石和三昧无定轮。
灵瞳族的诅咒源自血脉,因果断灭石对此无能为力,假如当初始作俑者下诅咒之时,有人手持因果断灭石扯裂彼此因果,倒是能避开诅咒,如今诅咒已经种下,因果断灭石便失去效果,故而此物绝非慕长生所渴求的佛宝。
剩下的《贤劫千佛经》和三昧无定轮更不必说,与慕长生毫无瓜葛,故而他此行所要追求的目标,必定在另外两件佛宝身上,而此前他们已经击杀了两名夜摩天王。
罗丰笃定,慕长生已经入手了所需之物,达成夜摩天之行的目的,而他之所以没有回去,无非是想完成与三邪僧的合作,不欲当场毁约,与三僧结下仇怨,但这份心思碰上致命危险的时候,注定会荡然无存。(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慕长生作为一族之长,没有给三邪僧卖命的理由,彼此不过是基于利益的关系,进而互相利用,打打太平拳没有关系,但为他们拼命还是算了。
而且,以天穹商会的财大气粗,慕长生身上肯定早已准备了脱逃用的法宝,罗丰相信,只要能将其逼入不得不搏命的险境,他绝对会优先选择抽身而退,而不是替他人卖命。
从一开始,袭向慕长生的凰龙剑气就是虚招,真正的目标乃是剥皮僧,罗丰早已谋定好计划,因此过程中剑气的转化才能毫无滞碍,不给敌人留下喘息的机会。
此计最妙之处在于,纵然慕长生窥破了真相,也不得不就范,这是伪装成阴谋的阳谋,夜神的剑气虽然最终目标指定了剥皮僧,但他若不避开,同样会撞上,到时候不死也得脱层皮,为别人拼命这种事,他可不会去做。
故而,最终的结果在夜神的出剑的刹那,便已注定。
慕长生避战脱逃,姚牡丹又背叛阵营,战局形成了三对三的局面,一时间陷入僵持。
最强的恶藏僧由牟修楼陀负责,而被凰龙剑气重创的剥皮僧,则由修为最弱的姚牡丹纠缠住,负伤罗丰则亲自提剑战血痂僧。
三处对决皆不占优势,但这已是最好的分配战术,毕竟群战不比擂台对决,使不得田忌赛马之法,否则上等马战胜下等马后,继续加入战局,就能彻底改变局势。
逼走慕长生的好处在这一刻显现出来,他的修为虽然最弱,但具备莫名神通的瞳术,若是抽冷子来一下,很可能会起到决定胜负的作用。
恶藏僧面色冷峻的盯着牟修楼陀,对方虽是女流,但身上蕴藏的磅礴佛力,论气势还在那名禅渡宗的俗家弟子之上,却令他不敢小觑,于是运足魔功,伸出手指一点,灼火翻沸,即刻有大团橘火黑雾爆起,间中夹杂着点点耀眼火花,似散星飞灰般,飞飏飘散,
这团火雾黑红相交,缠绕搅动,似一根烟柱般,直往上冲,越攀越高,须臾到了百丈之上,似要射穿云头,此时再听得一声爆响,这烟柱炸散开来,不过是几个呼吸时间,就有一片黑红色的浓云笼在天中,足足出去了有数里方圆,将血月之光俱都遮蔽。
此时恶恶藏僧祭出一张描绘着地狱景象的残忍画卷,强化神通之威,霎时宛如炼狱降临人间,黑色的灼焰覆天烧铁为地,苍穹中落下无数炽浆火雹,地面处处腾起猛火,其中无数狱卒以恐怖刑具追逐砍杀,以各种残忍方式施以伤害。
牟修楼陀禅功深沉,不为幻境所动,双手合十,身上佛光璀璨,以慈悲之意化解地狱众生之苦。
她以醍醐法音喝道:“诸法空相,过往留迹如同梦幻泡影,施主何不放下屠刀,回首尽处,便能踏上彼岸。”
恶藏僧冷笑:“上师莫非认为,满手血腥的我仍有机会回头吧?”
他手中法诀不停变换,只听响声不绝,似是炉膛炸开,轰轰大作,火屑乱飘,炽烈炎气四溢,快速侵占空间,映得这一方天地通红如烧炭一般,若照这般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炼狱黑火就能把数里之内尽数变成浊火阴霾笼绝之地。
“佛魔一线,为证道之两面,如同阐提真义,亦是经由相对应的关系,突显正法的存在,所谓前愆,不过执着,心念瞬息而变,仍是菩提圆满。”
牟修楼陀的脑后,金光闪烁之中,一圈圈玄妙的经文梵唱冒出,宛如钟暮鼓,发人深省,随即化作一尊踏金龙、踩白象的大威天龙菩萨。
佛教传说中的须弥山,丈量虚空,无穷无尽,盖压十方世界,大威天龙菩萨却能撼动,可见力量之强横。
只见这尊菩萨一手撑天,一手压地,上下一开,顿时地狱幻境为之撕裂,万鬼退避,若非有悬挂在天空中的阿鼻画卷在维持,只怕炼狱幻境早已破碎。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话听着虽是慈悲,却是真正的伪善,对那些丧生在我手中的无辜亡魂而言,不觉得太残忍了吗?就因为我放下屠刀,皈依三宝,过往罪业便能既往不咎,那这些人难道都白死了?我正是看透了佛法的虚伪,才决定踏上相反的道路,走出一条与佛相逆,却又殊途同归的路!”
恶藏僧见自己虽能压制对手,根基上略胜两分,但对方佛力异常凝练,缠绕在身体周围,宛如缩小的佛国领域,自保绰绰有余,他的造狱术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其拿下。
他连催数道魔功,又连续祭出鬼鲤破门梭、晦潮暗灭锥等专门破防的法宝,却被牟修楼陀背后的大威天龙菩萨以伟岸神力一一震开,根本难以近身。
心念一动,恶藏僧回想起适才的战斗,果断祭出轮回转业塔,企图利用此宝之威,强行镇压对手。
谁料,牟修楼陀不忧反笑,道:“正等你使用此宝。”
她的衣袂翻滚,从中射出一只木鱼,其中的木棒敲向轮回转业塔的塔尖,只听一声轻鸣,全塔剧烈晃动,仿佛灌满水的瓶子在不停的摇晃,控制不住的轮回之力四溢散开。
恶藏僧只觉心神一荡,原本对轮回转业塔祭炼了少许的印记瞬间破碎,彻底断去了联系。
与此同时,牟修楼陀伸手一招,轻易将轮回转业塔收进手里,她先前没用这一手,乃是为了让罗丰的演技更加逼真,如今自是没了顾忌。
“佛宝有灵,自动择主,证明阁下与此物无缘。”
第477章 上钩
虽然牟修楼陀从恶藏僧手中夺得轮回转业塔,但也只是破坏了对方的制胜机会,于当下局面并无半分改变,毕竟激战之中,她根本无暇分心去炼制轮回转业塔。
但她并不着急,只是一心固守,护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于凶恶炼狱景象中,开辟出一方佛国净土,不受邪秽污染,哪怕大威天龙菩萨力大无穷,攻强于守,她仍并不寻思转守为攻,彻底放弃反击的机会。
守不可久,牟修楼陀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依照罗丰提出的计划,时间在己方这边,只消拖延到岳鼎完成涅槃大阵,腾出手来后稍作休息,恢复精力后就能加入战局,到时候以四对三,在人数上占得优势,实力上也能压制对手。
眼下双方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上,任何一方加入强力的生力军,就能扭转局势。
她不知道岳鼎修炼的是过去燃灯经,内力无穷无尽,压根不需要休息,毕竟这门经文失传的岁月太久,不是人人都能联想得到,若非通天古书一语道破,罗丰同样想不到。
至于肉身九重境却拥有天人三重的气元修为,虽然骇人听闻,可世间千万法,总归存在着取巧的方法,牟修楼陀只占算到岳鼎是最合适的人选,至于原因却是不得而知。
姚牡丹也是相同的做法,尽管剥皮僧受剑气重创,但她的身体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由于被恶藏僧寄体,令她元气亏损严重,而被罗丰救下来后没有怎么休息就投入战斗中,此时可谓神乏体困,精疲力竭,只是被一口复仇的强烈**吊着,才没有就此昏死过去。
两人皆是伤患之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五逆魔手和毒龙鞭战成一团,谁也奈何不了谁,若最后分出胜负,必定是其中一方因伤过重,支撑不住而晕倒。
最后一处战场与前两处全然不同,尽管是罗丰自己提出的拖延战术,但他与血痂僧的战斗,却半点见不到消极避战的迹象,只见双剑辉辉耀如日月,亮亮飞腾如闪电,攸攸冷气逼人寒,爆发的剑气层层叠叠将三颗秽神珠困住,令其左突右冲,不得脱困。
“倒是我小瞧你了,以不足九重境的负伤之躯,挡住我的三粒秽神珠,看来却有几分本领,且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血痂僧冷笑一声,反掌托出一团氤氲血气来,右手一指,那团血气倏尔聚合,凝成一把血刀,接着他连掐法诀,那团血气不断生出,又汇聚成刀,直至又有八十一把,方才停下。
“戮神无踪,血影魔刀!”
他的衣袂翻腾,魔气变幻,所有的血刀渐渐淡去,隐匿了形体,无留冰冷的杀气,他口中道了声“去”,八十一把血刀尽数射出,只留下若隐若现的细微血线。(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
血术不属五行之列,五行剑丸所化的软甲对上后难以发挥防御之效,罗丰不敢托大,将双剑一抛,当做飞剑驱使,自行激发剑气继续围困秽神珠,胸口处浮现五邪契印。
“五邪印,地邪吞海!”
轰轰震天声中,大地隆起数百丈的石山,将罗丰团团包围住——既然看不见血刀的踪迹,干脆施展出没有死角的防御,省去寻找的工夫。
通天古书问道:“为何不用万屠诛邪真气破去他的血珠子,利用属性上克制,应该轻易就能做到。”
“时机未到,须等他使出更多的手段,再一并破除,制胜的时机就在一瞬之间,提早暴露,只会令其生出防备。而且,僵持的战斗会让他看破我的‘计划’,以为我是在拖延时间。”
罗丰知晓地邪印决计挡不住对方的血影魔刀,先是祭出万鬼镇仙塔,随后抬头望着群山守护圈中唯一的缺口,催动掌劲邪力,使得云霞汇聚,化作天邪印向上击去。
群山之外,血痂僧不屑道:“围三厥一,此等微末伎俩以为我看不穿吗?四方和底部皆有防备,偏偏在顶部留下唯一的缺口,摆明了要引我从此攻入,再予反击,可笑!”
他双手再结法印,释放三粒秽神珠十成威能,只见珠子滴溜溜滚动,涌出浑浊不堪的赤色雾气,好似粘稠的蛛网般向着青冥剑和鸦九剑缠去,这些雾气聚散无形,哪怕遭受剑气攒射,亦是无动于衷。
双剑器灵察觉到赤红雾气拥有污秽灵宝之能,哪敢让其靠近,分别激发剑身中蕴藏的水火神通,以飞舞的火鸦和青波浩淼的水华组成屏障,挡住赤红雾气的侵蚀,艰难支撑,再也无力释放剑气反击,攻守之势立时为之逆转。
血痂僧见秽神珠占了上风,便不再多加关注,此宝有他法力加持,拿下两柄灵剑只是早晚的事,可惜他并不曾习得御剑之术,得了双剑也是无用,因此兴趣不大,转而将注意力转移到群山上。
只见八十一把血影魔刀分成两批,其中三十二把血刀绕道从顶部的空挡攻入,剩余的四十九把血刀则钻入坚硬如铁的山岩之中,悄无声息向内攻去,却是使得一手声东击西之计。
血痂僧忽感精神一荡,正是从上方缺口入侵的三十二把血影魔刀遭到了天邪印的迎面痛击,尽皆玉碎,但他并不觉心痛,因为血影魔刀看起来好似法宝,实则为术法,乃是由他的精血所化,即便被毁,吐出一口精血就能重新衍化。
当下,他将注意力放到钻入山岩中的四十九把血影魔刀上,地邪印召唤出的山壁萃取地底精矿而成,坚硬更胜钢铁,但血影魔刀的存在介于有形无形之间,非是物质可挡,趁着另一批血影魔道的较量吸引了对手的注意力,加速向内钻去。
穿透山壁的刹那,为了防止被人察觉,顾不得探查内中情况,血痂僧驱使血影魔刀朝着中心位置斩去。
只听得清脆音鸣之声连环响起,却是血影魔刀斩在万鬼镇仙塔上,被反震而回,此塔有鬼道冥气保护,不是纯粹的靠法宝材质抵挡,非是轻易可破。
血痂僧嘴角泛起一抹冷嘲:“以为躲在龟壳里,我便奈你不得了吗?”
他一拍胸口,连吐十口精血,每一口精血都化作九九八十一把血影魔刀,吐完后他的脸色都显得苍白许多。
“你有万鬼之力守护,我便以千刀斩破你的万鬼之塔。”
想着反正已将敌人彻底压制,血痂僧懒得再施法将新召出来的血刀隐形,甩手一挥,千刀破空穿梭,宛如一道血色彩虹,跨入群山环中,与原先的四十九把血影魔刀汇合,织成一片绵密刀网,围绕着万鬼镇仙塔展开无穷无尽的绞杀。
一时间,山谷中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每一把血刀斩在鬼塔上,都会迸发出如同铁锤砸在出炉烙铁上的声响,再经过山谷回音,更显嘹亮。
若是从空中向下看去,就能瞧见,在群山环绕而成的山谷之中,无数细长的红线,如同蝗虫一般,围绕着鬼塔旋转,一弹指的功夫,就会碰撞千百下。
鬼塔中,万名鬼将输出冥气,勉力维持着屏障,抵挡住千把血刀的围攻。
血痂僧虽只一人,却压住了万名鬼将,不仅是因为他的元功深厚,更是这些血影魔刀具备吸啜之力,在碰撞之时,会顺带吸收掉对手少许的元气,因此尽管与鬼塔经过了无数次的交锋,自身却没有半分消耗,却是在交锋中将一缕冥气吸收转化掉。
双方交手顷刻,罗丰只是躲在鬼塔中,任由万名鬼将徒劳的消耗元气,并不出手反击,哪怕明知持续下去,迟早会因为冥气耗竭而被攻破防线。
血痂僧心中正起了疑惑,耳边传来了恶藏僧的提醒:“他们打的是拖延时间的主意,前方有一团佛气正酝酿中,而且越变越强,不要忘了,跟夜神一起的还有那名禅渡宗的俗家弟子,此人必定跟那团佛气有关,想来是因为某种事故而难以抽身,故而这三人一心要在此拖住我们,目的正是固守待援。”
“难怪躲进塔中就不敢出来,还以为你是在抓紧时间疗伤,竟然是这样的战术,可惜既然已被我等看穿,就容不得你再拖延下去!”
心中疑惑释去,血痂僧再无犹豫,高举手臂,骈指向天一戳,千把血刀飞梭回归,宛如鱼群迁徙,在剑指上方凝聚成一体,化作一柄数十丈长的血刀,沛然血气搅动乾坤,使得风云变色。
苍穹如染红墨,滚滚赤云自空落下,一道一道垂降峰顶,笼罩山岭,漠漠铺开地表,不过顷刻之间,尽成乌赤之色,内中似有无数白骨骷髅,魔头鬼怪悲呼惨号,啸叫声震天动地。
“万血成刀断天涯!”
血痂僧挥手一落,血刀当空斩下,所过之处,阴云大裂,乌天如割,原本巍峨耸立的群山也挡不住这一道的神威,为之中开,大地亦随之绽裂,随即参天血刀就斩在了万鬼镇仙塔上。
只听得洪声大响,似波撼千山,万鼓声发,早已伤痕累累的鬼塔竟是再也支撑不住,仿佛千山雪崩,轰然爆碎,内中蕴藏的冥气如暴风般席卷而出,群鬼好似山中鸟兽纷逃而出,霎时大地上呜呜阴风大作,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倒霉鬼没能避开这一刀,丧生其下,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藏身塔中的罗丰未能幸免,在爆炸时趁着气浪飞射而出,他的胸口处有一道狰狞伤痕,向外喷溅着血水,分明受了重伤。
“虽然不是九重境,但你的修为亦颇为可观,不要白白浪费了,化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吧。”
血痂僧眼中精芒闪烁,化作一道长长的血流,俯身冲去,速度竟是比飞剑更快,眨眼就至罗丰面前,彼此相距不到三丈。
他这一手乃是血道修士最常用的“合身一抱”,只要撞上,立即就能榨干目标的精血元气,从他踏上道途,修行血术开始,这便是他所要掌握的基础法诀,到如今千锤百炼,炉火纯青,不知杀死过多少生灵,身上大半的修为就是靠此术得来。
血痂僧有信心,哪怕对手突然突破境界,催发护体罡气,也决计挡不住他这一扑,纵然是号称最强的飞剑,也未必及得上这一扑的洞穿力。
然而,那张银色面具下,飘来了一句话。
“终于上钩了。”
倏忽间,就见逃窜的鬼群中,藏匿着的鬼师阴阴一笑,祭出早已准备多时的五毒化血钟,迎面撞上血痂僧。
只听“咚”的一声,有信心洞穿任何防御法宝的血痂僧竟被反震而回,身上缠绕的血气更是被铜钟摄去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