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助人为乐的道劫
真空者,即空无一物。(首发)
灾难总归要有凭依,没有火山,就没有岩浆爆发;没有空气,就没有烈焰罡风;没有大海,就没有吞地海啸;甚至是幽暗混洞,若无外因影响,也难以成形。
真空克灾难。
即便岳鼎不擅长使真空印,但此印一出,种种末日景象立即为之消弭,化作空空荡荡的虚空。
天空中的惨白毫光在僵持片刻后,法力耗尽,化作点点芒辉散去。
众人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忽见一点圣光从穹顶中坠落下来,好似辰星陨落,划过宇宙。
但在中途时,猛然爆发万丈光芒,之前的惨白毫光与之相比简直犹如云泥之别,直将整片世界染成雪白,众人眼中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包括灵识反馈的信息,都只剩下圣白一片,仿佛光芒凝成了实质,将万般事物都掩盖住了。
“这是什么,灾难大道的反噬?”
素媚来不及询问九幽素女的意识,只觉孤身矗立在光的世界中,再也看不见罗丰等人。
“不是灾难大道,而是后天光明大道。”
罗丰的声音清晰传来,证明这片光之世界并不阻挡声音的传递。
素媚冷静下来,她发现自己作为旁观者,而非直面光之道劫的试炼者,除了视觉被夺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影响,干脆不予理会,安心的道:“这种道劫要怎么应付?根本看不见对手,摸也摸不着,全然无处下手。”
牟修楼陀同样作为佛修,显然对此颇有经验,道:“除去幽冥黑暗一类的术法,基本无破解之法,只能以根基硬接,光明之道无处在,无处不在,但其终究处在永恒的运动之中,看似静止的填满空间,实则是前仆后继的闪过,故而只要坚持住,等到光明道劫的灵量耗竭的一刻,便能功成。”
停顿了一下,她又笑道:“此事对其他人或许是艰难的考验,可岳佛友想必不会放在心上。”
她想到岳鼎可是能独自给天人三重水准的涅槃大阵充能,不说是否有其他的手段,元功修为想必是出类拔萃,无人能及,熬过光明道劫持续的时间不是问题。
罗丰亦抱有同样的想法,而且他很清楚,岳鼎修炼的可是号称真气无穷无尽的《过去燃灯经》,光明道劫对其他试炼者而言,是一场不愿碰上的灾难,因为它几无手段可以抵挡,也不问心性,只是消磨你的真气元功,这是纯粹的根基较量,毫无取巧之法,熬得过去就是成功,熬不过去就被强行融入光明,但对岳鼎而言,实是最简单最没难度的一重道劫,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喘口气。
身处光明的世界,连时间的流逝都被忽视,也不知过了多久,视界中的白芒忽而褪去,重现五彩缤纷的景致。
峰顶上,岳鼎毫发无损,果然不见一丝疲态,反倒有种一觉睡醒后的抖擞精神。
“燃灯”本就意味着点亮光明,他修习了《过去燃灯经》,光明道劫对他的损耗微乎其微,加上真气无穷无尽,这一重道劫实是不入法眼,哪怕时间再长十倍,也是同样。
漫长光明道劫终结后,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歇,就像是下一重道劫等待得太久,导致没有跟上一样。
素媚呼出一口气:“这已经是五重了,接下来会是什么?佛门弟子必须经历的业障大道已经过去了,但还有一个超脱类的大道没有经历,要么是普度大道,要么是菩提大道,前者证明修行者遵从的是大乘教义,后者则是小乘教义。”
一个是超脱他人,一个自我超脱,正常情况下,两者不会同时出现。
这毕竟不是第二波的终结,故而暂停的时间很短,才一句话的工夫,第六重道劫已经酝酿着要降落。
只见穹顶中落下一道金色琉璃佛光,诸般法印浮现,四方天地间浮现千万比丘,个个念咒持诀,御使法器,交织成浩浩荡荡的禁制佛光,当头落下,就往岳鼎罩去。
霎时间,天下地上、八荒六合,皆是诵念经文、赞美膜拜的信众,道道普度神光汇成了一片琉璃色的海洋,禅音空灵宏大,仿佛能引领人超脱彼岸,得大极乐、大自在。
“大乘渡厄法,须弥印!”
岳鼎催动法力,化作须弥壁障,护住周身,虽只是薄薄的一层,实则如隔千山万水,无论是普度神光,还是禅音梵唱,都无法穿透。
见场中情况陷入僵持,一时分不出胜负,牟修楼陀道:“后天普度大道属于比较少见的善道,哪怕道劫也不会伤害人,但若是渡劫失败,就会强迫试炼者合掉普度道种。
对于有心合普度道种的修士,这一特点可说是万分欢迎,几乎没有合道失败的可能。但对于不想合普度道种的修士,则是唯恐避之不及。
其他的大道即便渡劫失败,运气好还能救出来,大不了修养数十年后重新再来,可普度大道若是渡劫失败,就直接合了道种,将来除非下决心转世重修,否则不可更改。”
罗丰还是首次听闻,居然还有渡劫失败就主动帮你合道的大道,可谓开了眼界,他的思维转得极快,很快就想到一点:“利用普度大道的特性,倒是可以作为一道保障,只要将它放入最后一波道劫里,若是自觉支撑不住,干脆主动败给普度道劫,至少能保证合道成功。”
牟修楼陀笑道:“的确如此,有不少佛门弟子便是取了这般做法,这便是缘何普度大道被称为善道的原因。只是,若想将普度大道作为保障,至少要在普度大道上积累雄厚,保证它能进入最后一波道劫,而普度之意在于渡世大愿,须立下普度众生的决心,非大觉悟大善心者不可积累,故而佛门劝人行善,善因未必有善果,却能得善报,而善报就在此处。”
所谓善心可不是喊两句口号就行,伪君子能骗得他人,但决计骗不到大道意志,否则直接合虚幻大道好了。
以渡劫保证来引诱他人行善,虽是功利,却很合罗丰的口味,只要善者有善报,何愁不人人行善,正如那则故事里说的,天下行善者众也。
通天古书向来看佛门不顺眼,听得很不是滋味,忍不住跳出来唱反调:“别被忽悠了,合道保证听起来很诱人,其实是个陷阱,信它你就掉陷阱里了。一个人若想成功渡劫合道,必须有踏破一切荆棘,打破诸般劫难的觉悟,以破釜沉舟的勇猛之心劈开天道禁锢在身上的枷锁,你若事先给自己留了后路,想着就算失败也没关系,那结果肯定会失败,凡是将普度大道作为后手保证的,最后全合了普度道种,道心不坚,你证个屁道啊!”
言语虽是粗鲁,却是话糙理不糙。
牟修楼陀并未否认此点,只是道:“对于真正心向大道,道心坚定之人,根本不会考虑普度大道,故而谈不上陷阱;而对于道心不稳之人,证其它大道注定会失败,与其在道劫下灰飞烟灭,倒不如合了普度道种,至少突破天人界限后,就有资格保留记忆转世重修。”
她的话也不无道理,如岳鼎这般惊才艳艳之辈,是绝不会抱着“万一失败”的念头,故而普度大道只在第二波道劫中,彻底断绝渡劫失败后留退路的可能。
对于两人的争论,罗丰没有插话的念头,但他却由此联想到了一点,佛门能于道门后在诸天万界播下香火,拥亿万信众,非是毫无来由,只一条能保证你合道的普度大道,就足以让大家趋之如骛。
此时,场中变化再趋激烈,普度道劫似乎到了尽头,要做最后一扑,只见琉璃色的光明大作,谣言夺目不逊色适才的光明道劫,照得通天亮地。
一座三目十八臂的女相菩萨从琉璃海洋中跃身而出,其腰下著白衣,衣上有花,又身著轻罗绰袖天衣,以绶带系腰,朝霞络身,其手腕以白螺为钏,其臂上钏七宝庄严,手上著指环。
她的上二手作说法相,右第二手施无畏,第三手把剑,第四手把数珠,第五手把子满果,第六手把钺斧,第七手把钩,第八手把跋折罗,第九手把宝鬘。
左第二手把如意实幢,第三手把莲花,第四手把澡灌,第五手把索,第六手把轮,第七手把螺,第八手把贤瓶,第九手把般若波罗蜜经夹。
十五件法器各自射出普度神光,配合法相衍化出无数法印,使得虚空宇宙变得一片安宁祥和,数不清的万字符飞出,汇成了一道带着阵阵空灵隽远气息、亿万神祇遍布其中的琉璃色光芒,所过之处,任何事物都欢欣雀跃、大彻大悟、诚心皈依,俨然化作地上佛国。
她最前方的两只手则幻化出一盏盏彼岸金灯,只见金芒如檐前水帘般流动不停,载沉载浮的彼岸像是万家灯火,又仿佛庄严神国中接引信众的道标,天然对神魂充满吸引力。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放下执着,执着是苦!”
“入我座下,得无量光,无量寿,诸愿圆满,菩提常在……”
种种劝诫声穿过须弥印的壁垒,直接回荡在岳鼎心头,令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牟修楼陀见得此景,不由得动容:“岳佛友居然能引动大道意志,衍化法相分身来劝说他拜入门下,千年难得一见的道种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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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齐降而下
道种真传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渡劫异象,只有在大道意志被打动的情况下,才会衍化分身,亲自劝说渡劫者入它门下,就好像一名世外高人,偶尔碰见了一个天赋悟性极高的少年,主动提出要收他为徒。
得到大道意志亲睐的修士,将来遇到合相同道种的修士时,天生能够占得上风,就像真传弟子和记名弟子的差别。
当然不是所有的大道都会产生这种异象,具体仍要看大道的性格喜好偏向,如普度大道广开方便之门,拥有门徒万千,本身就属于十分主动的个性,传下道种真传的次数在三千大道中能排进前十,其他如太初、太始等高高在上的大道意志,哪怕道祖转世也不予理会,又如生死、寂灭等性格冷僻的大道意志,对外界根本不予关注。
另外,得到大道意志亲睐的修士如果同意合相应道种,便会提前引发未渡的道劫,并助他一并渡过,不使他吃亏。
诚然,有资格得到道种真传的修士本身就是万里挑一的不世出天才,即便不选此道,通常也能成功渡过道劫,故而与其说是恩赐,倒不如说是补偿。
眼看着普度道劫越来越强,甚至超出了自身极限,论威能已是不亚于先天力之大道。
准提菩萨的法相召出一片璀璨星河,耀眼夺目,仔细观去,就会发现内中的每一颗星辰都是栩栩如生的佛像,每尊佛像都手捏不同印决,发出淡淡佛光,霎时汇聚成一道如银河般的琉璃神光,浩荡刷来。
隐约可见苦海的彼端,有无数解脱者在祈祷、膜拜,他们的声音空灵透彻,充满着极乐欢喜,毫无烦恼忧愁,似乎在呼唤着人们一同超脱到彼岸。
此时,尚未降临的道劫涡霞中,传来了一声似有似无,虚幻飘渺的轻笑,像是在嘲讽着谁,而在场诸人皆未听见。
岳鼎也没有,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光靠须弥印已是抵挡不住,就算是幻化的须弥大山,似乎也受到普度神光的召唤,被接引到苦海的彼岸,几欲脱离。
普度神光趁隙而入,照在岳鼎身上,大道意志的分身亲自出手,果真不凡,竟是无视护体罡气与护持法印,直接将他的半边躯体染成琉璃色。
“居然会发生这等意外,道劫果真凶险,充满变数,不愧是天人永隔的屏障,换成四年前的岳某,估计就到此为止了,但四年前某家于恶战中触摸到了《过去经》的精髓,随后又亲眼目睹夜摩天众生消亡之景,令某家顿悟了菩提印,这四年里,某家将两份感悟结合,终于掌握了《大乘渡厄经》中最深奥的终结法印。”
岳鼎散去须弥印,任由普度神光落在自己身上,一点点被琉璃色侵染,但他仿佛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双足下方幻化出一朵青莲,跏趺其上,随后自身滂湃的元气开始衰退。
哪怕号称无穷无尽的燃灯佛功也聚敛起来,如同在佛灯上罩了一个漆黑的灯盖,将光芒尽数困在内中,转眼间他的气息变得若有若无,连普通人的都有所不如,仿佛即将死去的垂暮老人。
这时,他右手结了一道法印,一道虚弱无力的法印。
“大乘渡厄法,寂灭印!”
刹那间,世界仿佛静止了,时间不再流动,空间被冻结,一股非生非死、永恒寂静气息散溢开,万事万物都仿佛陷入永恒的睡眠中。
浩瀚的银河中,星辰所化的佛像尽数入灭,他们并没有呈现衰老的痕迹,显然非是寿终正寝,而是直接坐化圆寂。
寂灭者,恼烦不现,众苦永寂,具有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特性,远离生老病死、七情六欲。
这种状态一言以蔽之——非想非非想!
普度大道旨在接引苦海众生超脱,可若众生陷入寂灭,没有生老病死,也没有七情六欲,既不是死亡,也不是生活,这样的状态根本不可能超脱,也没有必要超脱。
人要超脱才能摆脱烦恼,而烦恼起于思想,若是没有思想,何来烦恼?
非想非非想之境,根本不存在烦恼,又何须超脱?
寂灭大道完全克制普度大道,从根本上否定了普度的意义。
大道意志所衍化的准提菩萨法相先是静止不动,随后一点点金色佛光好似沙砾般从它身上风化消逝,环绕周身的璀璨星光开始往外飘散,无可挽回。
一句充满遗憾的轻叹声随风飘来,菩萨法相跏趺入灭,普度道劫就此消弭无形。
第二波道劫就此渡过,于是迎来了一段歇息的时间。
哪怕作为旁观者,素媚也看得格外紧张,此时竟生出疲倦之感,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已经渡过六重道劫了,不知道下面还有几重?看他气势倒像是冲着一品元丹去的,但第三波道劫不比前两波,它可不是一重一重按顺序降下,而是一鼓作气蜂拥而下,多一重道劫,其凶险性不是累加关系,而是倍乘,故而那些上品元丹修士中,成就三品元丹的极多,占了八成,成就二品元丹的也不少,占了一成九九,剩下不到千分之一的,才是一品元丹。”
能成就一品元丹的修士非常少,少到哪怕是在人才辈出的三教六宗,往往也是三十年才出来一个,而其他门派就更别提了,仅此于三教六宗的二十八派,哪怕纵观门派历史,能成就一品元丹的修士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当然,并不是说一品元丹的修士就一定能成为极道强者,也不是说二品元丹的修士就绝对不能证道虚空,两者并没有必然关系,只是对修士实力的一种认可。
不过,罗丰认为,岳鼎肯定会冲击一品元丹,而且成功可能性极大,因为岳鼎所修炼的《过去燃灯经》对于渡道劫天生占据优势,后劲绵长,这是其他修士不能比拟的。
不需要顾虑真气消耗,而且随时能治愈伤势,在渡过前六重道劫后,依旧能保持最佳的战斗状态,拥有如此后盾的岳鼎如果不去冲击一品元丹,那他就不是岳鼎了。
假如一品元丹不是那么难以成就,假如第三波的道劫不是一涌而下,而是和前两波相同,如此前提下,或许岳鼎会不屑于去证一品元丹,只要心满意足即可。
但既然证一品元丹如此艰难,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唯一人独活,那岳鼎绝对是非证不可!
很快,无需众人猜测,穹顶的涡霞奇观开始消散,一分为三,它们并不着急落下,而是酝酿着大劫将至的末日气息,积累着威势。
牟修楼陀凝目望向道劫,道:“一股是先天大道,另外两股是后天大道,具体是何种大道,仍需等它演化后才能辨认。”
素媚并不觉得奇怪,反而认为理所当然:“证上品元丹的修士,基本都是一重先天道劫,其余皆是后天道劫,然后冲着先天道劫去合道,虽说合先天道种的修士未必就能胜过合后天道种的修士,可总归能占得便宜,比如面对先天大道所包含的后天大道时,彼此关系犹如父和子,未战就能占得上风。岳大师能引动两重先天道劫,算得上积累雄厚了。”
说话间,穹顶的三股道劫开始演化,其中一道充满暴虐的气息,仿佛要终结万物,另一道静止不动,宛如时空冻结,最后一道更是莫名其妙,澄净的如同一面镜子,倒映出岳鼎的镜像。
岳鼎望着天空,自信的一笑,随即凝起一道法印,却不是去挑衅道劫,而是拍向自己的胸口,看得众人一头雾水,不知他在做什么。
通天古书惊疑道:“居然是终结类先天大道,难不成给我说中了,这熊汉子要合先天杀戮大道?不对,之前有过剑之大道,按理说不可能还会有杀戮大道,终结类的先天大道就那么几个,不是杀戮还有谁?”
罗丰正要问,为何有了剑之道劫,就不能再出现杀戮道劫,忽闻牟修楼陀惊讶道:“是先天毁灭大道!其侧旁是后天过去大道!过去大道虽是后天,可论威能并不弱于先天,岳佛友合过去道种的可能性同样很大。”
能修炼过去意境的功法并非只有《过去燃灯经》,倒也没人会立即联想到这部无上经文。
素媚迫不及待的问:“还有一个是什么?”
这一回,牟修楼陀语气中带有一丝不确定:“也许是明镜大道,禅诗云‘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明镜大道也算是佛门旁支。”
罗丰带着笃定的语气,开口欲道:“不是明镜大道,而是……”
尚未说完,第三波道劫赫然发作!
过去道劫微微一转,世界化作黑白二色,仿佛沧桑的历史,铭记在书册之中,亘古不变,岳鼎来不及反应,就被定住,任何手段都无法施展。
毁灭道劫随之降落,如陨石划破长空,摩擦空气产生火红的尾巴,似是要摧毁世间所有存在的事物,其内中发出一阵阵滚雷闷响之声,仿佛有无数个小千世界在连续的破灭。
两种道劫联手轰击下,守护峰顶的阵法也无能为力,先是被过去道劫定住运转,接着就被毁灭道劫摧毁成渣,山峰一截截向下破碎,碾为齑粉。
岳鼎脚下没了地面支撑,却依旧悬浮在半空,就好像重力也被定住,化为过去历史的一部分,而毁灭道劫当头降落,将毫无反抗的他一口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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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万谛印出菩提现
毁灭万物的气息席卷而下,眼看即将吞没无法动弹的岳鼎,他的胸口忽然浮现一道佛印,却是揭谛印!
岳鼎的身躯凭空消失不见,被送至苦海世界,他凭借这一预先埋设的手段,摆脱了过去大道的禁锢。{首发}
素媚惊叹道:“他之前对自己种下法印,就是为了这一刻吧?过去大道承认过去的历史,所以不会封印过去就种下的禁制,也不会阻止提前预定好的计划,这种布局的风格,很像是出自罗师弟你的手笔啊。”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以目光乜斜罗丰,虽是疑问,却带着肯定的语气。
罗丰不置可否,只是道:“注意了,最后一刻来临了!”
刚消失不久的岳鼎,很快又重返现世——破解自家的法印当然无比流利——只是他出现的位置却不是消失时的位置,而是更加往上一些。
通天古书讶异道:“喂喂,出现在那个位置,他是要直接合道吗?而且既不是先天杀戮大道,也不是后天过去大道,偏偏是第三种大道,太冷门了吧!”
岳鼎现身的位置,正是被怀疑为明镜道劫的位置,过去大道禁锢了四方天地,唯独漏过了其余道劫所在的空间,非是不愿,而是不能,否则就成了自相残杀。
在过去大道反应过来前,岳鼎伸手摸向道劫衍化的镜面,而镜子里的他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两人的手相互触及的刹那,镜面荡漾开一圈圈涟漪,随即岳鼎就被拉了进去。
身处道劫之中,各方压力涌来,非是作用于肉身,而是直击神魂,无形无质,朦胧虚幻。
对付此类精神攻势,最佳的方法是以菩提印对抗,智慧圆觉,保持理性,就能维持真识不灭。
然而,渡道劫必须正面对抗,将其击败,合道种却是相反,不仅不能抵挡,还要主动接纳。
故而岳鼎彻底放开心神,任由道劫攻击他的心灵,只听得各种真假迷离的声音在识海中回荡,有他的亲人,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同门师弟,也有他的师门长辈,这些声音充满了温暖和包容,毫无敌意,宛如一片暖洋,令他不自主的放下戒备,渐渐沉浸其中。
舍弃一切抵挡手段,放纵道劫长驱直入,很快,岳鼎的精神和意志都沉沦在迷惘之中,仿佛迷失了自我,寻不到归处。
无数温暖的灵魂包裹着他,告诉他此处就是家乡,永恒极乐的地方,没有战乱纷争,没有人心炎凉,没有阴谋奸宄。
岳鼎的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尽皆沦陷,再也接触不到外界的变化,失去了五感。
接着,第六识“意识”也迷失其中,难以思考,思维时断时续,仿佛回归到婴儿时期,记忆一片模糊,再也想不起任何东西,仅存生物本能。
最后,第七识“末那识”也渐渐消散,末那识即“我识”,一旦消散,就与自然同化,世上再也不存在“岳鼎”这个独一无二的人,他将成为一株草,一朵花,一棵树,甚至一块石头。
岳鼎的“存在”越来越弱,种种心灵之光散去,七情六欲,烦恼杂念,红尘琐事,因果羁绊……
直到剩下最后的一点光明,象征着最初的本心,最不能放下的执着,第八识“藏识”中的执藏自相。
笃笃笃笃……
无尽的木鱼敲击声中,岳鼎似是回到了被达摩院主持收为弟子,询问禅心的那一日。
阅尽沧桑,遍历红尘的面孔上现出一丝不忍,艰难的开口道:“佛法三千,你偏偏选了最难的一条路。此路杀孽不断,罪业如霜,纵然救得苍生,你亦证不得菩提。”
——吾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堕入无间吾不悔。
“世路崎岖,遍地荆棘,何以为?”
——踏平坎坷,披荆斩棘,直通大道。
“苦海无涯,彼岸难寻,何以为?”
——身化桑田,渡尽众生,苦海亦甘。
“世人着相,诽你谤你,何以为?”
——红尘杀孽,咸归修罗,吾之所愿。
“善哉,大善哉!赐剑予汝,愿汝以菩提心,降服三界诸魔。”
……
道劫外,众人只见岳鼎的身影没入水镜之中,接着他的气息就开始涣散,而水镜中映照出千万个岳鼎的影响,或是豪迈大笑,或是怒发冲冠,或是虎目凛然,虚虚实实,真假难辨。
随着时间流逝,这些镜像渐渐拥有了和岳鼎一模一样的气息,变得格外逼真,而核心处真正属于岳鼎的气息,却消退到只剩最后一息,若存若虚。
素媚还是不解:“这到底是哪一种大道,居然能让他放弃先天杀戮大道和过去大道?”
罗丰答道:“故佛说正法,如牝虎衔子,执真我为有,则为见牙伤,拨俗我为无,便坏善业子。”
牟修楼陀在岳鼎没入道劫的时候,便已看透大道根本,笑而不语。
素媚郁闷道:“贱妾对佛法可是一无所知,你打的机锋,半点也听不懂。”
蓦地,一股磅礴浩荡的意志从道劫中勃发而出,宛如共工怒撞不周山,霍然冲开那层桎梏,一丛明火自心头点燃,就有无穷光亮绽放出来。
道劫衍化的明镜忽而破碎,化作千万琉璃碎片,而每一张琉璃碎片上都倒映出岳鼎的身影,皆是坦然微笑,真性圆满,如佛祖拈花传道。
“真我性无主,谁为尘识昏。奈何求其本,若拔大木根。妄以一念动,势如千波翻。伤哉子桑扈,虫臂徒虚言。神威兴外论,宗邪生异源。空何妨色在,妙岂废身存。寂灭本非寂,喧哗曾未喧。嗟嗟世上禅,不共智者论。”
随着佛偈念唱,魁梧的身形从劫云中凸显,而道劫琉璃碎片迅速向内收缩,化作一粒菩提子,归入岳鼎的眉心印堂穴中。
毁灭大道和过去大道发现渡劫者的气息,再度联手进攻,过去大道冻结时空,毁灭大道破灭万物。
面对曾令自己无力反抗的夹击,岳鼎只是豪迈一笑,接着九大佛印浮现身环,化作一枚大藏圆轮。
宝瓶印,无量印,菩提印,揭谛印,金刚印,真空印,须弥印,摩诃印,寂灭印,九大佛印向内缩敛,蜕变出第十大佛印。
“大乘无量,众生渡厄,万谛印!”
此印一出,衍化万法。
时空再度流动,过去大道彻底化为过去;万物无中生有,毁灭大道尽数平息毁灭。
八种被击溃的道劫,分别化出一道气息,流入岳鼎的眉心,众星拱月般围住了之前的凝结的菩提子。
力之大道、剑之大道、业障大道、灾难大道、光明大道、普度大道、毁灭大道、过去大道、真我大道,二先天七后天,终成一品元丹。
通天古书趁隙向罗丰说道:“臻至天人境以后,蕴含大道真意的法术足以碾压同级别但不蕴含大道真意的相同法术,所以天人强者之间的斗法,往往只使用自己所渡过的道劫对应的大道法术,故而元丹品阶越高,渡过的道劫越多,天人境能够使用的法术种类就越多。”
素媚道:“这也是为何武修能推翻器修统治修行界的原因,法宝和术法必须牢牢对应相应的大道,比如纯阳大道只能对应纯阳属性的术法和法宝,用在其他属性的术法和法宝上就无法发挥作用,然而武学不同,只要不是相逆属性的阴冥类武功,其余都能加持纯阳大道真意。
对于成就上品元丹的修士,影响或许不大,毕竟他们能使用至少七种大道,不怕遭到克制而无法还手,可对于成就中下品元丹的修士,武学能接纳大道的普适性就起到了极大的重要,能够修习的功法也变得广泛起来,须知中下品元丹的修士在数量上,百倍于上品元丹的修士数量,而这股力量推动了历史的改革。
对了,话说岳大师到底证了何种大道,你们还没告诉我呢?”
罗丰和牟修楼陀相视一笑,同时双手合十道:“恭贺岳禅师合道真我大道,成就一品元丹,长生久视指日可待!”
天空中,岳鼎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东南西北各行七步,作狮子吼:“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素媚惊得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以为自己是释迦牟尼啊!”
岳鼎从空中落下,豪迈笑道:“释迦牟尼敢在某家面前说这话,定要一掌拍死,喂了狗吃。”
素媚可不想跟这位争执,禅宗弟子是公认的佛门中的“战斗僧”,他们以超佛越祖为任,特立独行,天凉了就敢把佛像拆了当柴禾烧,和他们争辩毫无意义,难怪罗师弟和牟修楼陀都改口称岳禅师。
禅渡宗名字中虽然带一个禅字,可绝大多数弟子都是修习中规中矩的佛门正法,毕竟禅宗弟子的风格不是人人都能学的,也要心性符合才行,否则就成了邯郸学步,徒惹人笑话。
而且,哪怕是正经的禅宗弟子,敢去抢佛祖的饭碗,突破天人时合真我大道的寥寥无几,岳鼎这样彪悍的行动派,足以让所有自称禅宗弟子的家伙羞愧汗颜。
真我大道虽是后天大道,但和过去大道一样,是相当的难证,而且威能不逊色先天的大道,它若进行升华,则能成为先天太素大道。
太易、太初、太始、太素这四门于天地开辟之前就出现的先天大道,是出了名的遥不可及,从古至今,还没有一人能在突破天人时引发这四门先天大道对应的道劫,故而若想合其中之一的道种,必须先合其衍化的后天大道,在成就天人后想办法进行升华。
“恭贺岳禅师合道真我大道,成就一品元丹,长生久视指日可待!”
回过神来的素媚,连忙补上了恭贺,旁观岳鼎证道天人,同样带给她许多好处,受益匪浅。
岳鼎本人对此却是毫不重视,大手一挥,道:“时候不早,咱们还是出发吧,该告别夜摩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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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再遇琅霄
牟修楼陀亲自为三人送行,打开时空大门,把三人送入道家六天秘境,为了不让夜摩天的存在引起那位极道强者的注意,她本人没有离开夜摩天,只是目送三人离去,然后封锁了时空大门。{首发}
岳鼎已经证道天人,凭他的力量其实可以强行打破空间屏障,离开六天秘境,只是他所掌握的大道中并没有和空间类相关的,无法确保出去后的落脚地点,也不知道会被送到玉洲哪个角落旮旯。
与其想着碰运气,倒不如乖乖寻找此回开启六天秘境的修士,和他们一同返回,进入六天秘境时一块道碧石只能保证四人进入,出去时可没有人数要求。
晋级天人的岳鼎各方能力都要远超另外两人,哪怕遁术不是他所长,如今也是胜出一筹,神识搜索的范围也是如此,哪怕他身为武修,魂力同样胜过术修的素媚,故而三人分成两批分头寻找。
罗丰和素媚一组,正搜索间,他忽而想起一事尚未询问,便问道:“之前所说,证了剑之大道,就不能再证杀戮大道,是何原因?”
通天古书答道:“两条包容关系的大道不能共存,被包容的大道大都会消失,譬如证了先天力之大道,后天刚之大道就不能再证了,倒是升华关系的两条大道可以共存,譬如黑暗大道能升华到阴阳大道,却不被阴阳大道包容,可以同时碰上这两种道劫。”
罗丰又问:“剑之大道被杀戮大道包容?”
通天古书嗤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剑者,凶器也!不管那些剑修再怎么捧剑,用何等华丽的词藻来形容,把它描绘成兵之君子,万兵之王,也摆脱不了剑在最初制造时,就是为了杀戮而用的事实,不止是剑,其他包括刀、戟、枪等兵器,也从属于杀戮大道。剑修能闻名遐迩,绝不是因为他们打扮得最华丽,而是因为他们最能杀人。”
赤裸裸的言语,却叫人难以辩驳。
素媚又补充道:“除了包容关系的大道外,合并关系的大道同样不能共存,譬如纯阳和纯阴大道,这两者若是同时引发道劫,就会合并成阴阳大道。
如此一来,渡劫者的丹品就少了一级,但论威能,阴阳大道还在纯阴和纯阳两种大道联手之上,毕竟阴阳大道能衍化黑暗、光明大道,纯阴纯阳可不行。
故而某种意义上,有一条先天大道的二品元丹修士,实力尚在九条后天大道的一品元丹修士之上,数量赢不了质量,倒不能纯以丹相品阶来判断修士的强弱。
当然,一般有志于证一品元丹的修士,大抵上都至少积累出一条先天大道,想着靠后天大道凑齐数量,搏一个虚名的家伙是无法成功合道的,道心太薄弱了。”
罗丰心中思忖:“如此听来,岳兄能证出两条先天大道,足见难得可贵,虽说毁灭大道有些出人意料,但谁人没点秘密,或许他还藏了更为厉害的底牌,当时对付胡来僧的时候,若我没有布置以拖待变的计策,素媚没有及时苏醒,估计他就会动用这张底牌了。”
忽而,素媚轻手拍了下脑门,道:“差点给忘了,在岳禅师渡劫的时候,你曾说想到了可以平均道劫力量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罗丰没有隐瞒,坦然道:“说出来不值一提,就是找一位天人强者的前辈,在第一重道劫降临时,强行取走,只要这位渡劫者没有引发十重道劫,那么他所要渡的道劫数量就会减少一重,而且顺序也会向前推进一步,等到引发最后一波道劫时,再让那名前辈把道劫返还,就能补上次数。”
素媚听得目瞪口呆:“你可真敢想啊,真想扒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着什么宝物……事实上的确有几分可行性,虽然乍一听貌似天方夜谭,但以天人强者神秘莫测的手段,能否实现就看你是否能找对人,至少合了先天截运大道的天人强者就拥有截取道劫的能力。
而且这和上面说的那类凭后天大道补成一品元丹博取虚名的家伙不同,其本质是为了更有效的渡过道劫,而不是逃避,故而不存在道心不稳的隐患。”
其实也得看人,岳鼎若是使用这一法子,说不定就可能动摇道心,但换成罗丰就毫无问题,毕竟他是追求效率最大化的人,若是后天大道和先天大道没有差别,他不介意用九种后天大道来充数,而且绝不会因此而影响道心,因为他的本性便是如此。
忽而前方传来打斗的声音,罗丰敏锐的从中辨识出一股异常熟悉的气息,和素媚对视一眼,忙催速赶去。
只见前方有一团方圆千丈宽的恶云笼罩住天空,阻断视线和灵识的探查,并形成一道类似阵法的屏障,将人困在里面,令其无法脱逃。
换成四年前的岳鼎和素媚,只能是强行破阵才能看清内中情况,而如今自是不同往日。
岳鼎运起牟修楼陀传授的未来星宿法,通过气机命数变化来观察,而素媚则运使烛照九幽生死魂眼,在大道真意的运转下,天人境以下基本不存在能阻挡她窥探的法术。
只见漆黑恶云阵法中,无数头恶鬼魔头在桀桀怪叫着,一名手持黑色枯魂幡的老头在操使着群鬼围困中心处的两人,他的身旁悬浮着一枚云纹印玺,却是维持外围阵法的阵印。
在老头的旁边十丈远处,飘浮着一名身着蓝彩蝴蝶纹绸衫的长发女性,她的足下腾着千顷波涛,不仅将她托住,更向前滚滚蔓延,放出千百颗水雷,不停轰鸣爆炸。
恶云中,尚有一名剑修化身的紫色剑光在不停巡游观察,寻找破绽,等待下手的时机。
被三人围困在中心的,却是素媚和罗丰的熟人,琅霄派的项红英和她的丫鬟小翠,四年不见,两人的修为亦是激增。
项红英已是七重境的巅峰,一手雷法相比从前更是多了几分灵动之意,而且后劲绵长,双袖翻滚中,便是密密麻麻的电龙钻出,向着四方散去,炸得恶鬼们魂飞魄散,不再像以往那般,强则强矣,却只能追求速战速决,战斗时间一长就会因为真气困乏而难以为继。
小翠的进步更是明显,她直接晋升了六重念威境,突破了三元合一的大难关,前途无量。不过,在眼前的战斗中,她显然成为了累赘,不仅没能帮上忙,反而要让项红英分心照顾她。
操弄万鬼的老头和旁边的蓝衫女性皆是八重化神境的修为,那名剑修则是七重境巅峰,从境界的层面上看,他们这边应该是占据绝对的上风。
然而,项红英在分心照顾小翠的同时,以一对三,只是稍落下风,可见这段时日来她的实力进步有多明显。
蓝衫女子见久战不下,她本没有拼命的意向,便开口道:“项掌门,何必顽抗呢,只要你将从六天秘境中得来的宝典秘籍交出,妾身转身就走,不再与你为难,甚至可以立誓,绝不将宝典内容传给他人。自家性命和功法秘籍,孰轻孰重,相信以项掌门的智慧,不难作出决断。”
她本是一名修炼雷法和水法的散修,近来修行遇上了瓶颈,卡了数十年都未有寸进,知道是自家缺乏上乘的功法,导致前路不明。
最近听闻琅霄派在四年前从道家六天秘境中得到了莫大的好处,尤其是得了某位神通大能的道统传承,从此一飞冲天,四年来门派实力增强得极快,门下弟子几乎人人都有突破,尤其是掌门项红英,凡跟她交过手的人,都称赞其雷法造诣更上一层楼,触摸到了凝雷成水的境界。
周清韵虽然懂得使水雷,但水雷跟凝雷成水差了十万八千里,故而有所意动,想要从项红英手中夺得传说中的秘境功法,弥补自身欠缺。
旁边老头闻言,不满道:“周仙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联手将此人拿下,经文功法归你,人归我,法宝归章道人,怎么事到临头又反悔了?”
他真担心周清韵就这么走了,在场之中,章伯奇虽有杀敌人的能力,但只胜在刹那的剑气,想让章伯奇困敌是不可能的,而雷法最克阴邪鬼物,若没有周清韵的水雷卸去项红英的雷劲,不用半柱香的时间,他就会被项红英炸得粉身碎骨。
周清韵并不恼怒,淡淡道:“事先你说的话是,只要我们三人联手,就能轻松拿下项红英,但是很明显,对方的能为远远超出你的预估,既然你是有意欺骗,我自然无需遵守约定。”
“你!”老头气得不行,却拿对方无可奈何。
此时,项红英听到两人的争吵声,眼中精光闪烁,双手袖口之中,分别以阴阳二气凝聚成两枚玉玺雷印。
她曾经试验过,若是将纯阴纯阳两种玉玺雷印同时打出,于半空中相互激荡,雷劲逆冲,就能迸发出惊天动地的威能,便是九重还虚境的宗师挨了此招,也有陨落的危险。
她有六成的把握,能以此招击杀御使鬼物的老头,到时候阵法一破,就能趁机脱逃,只是此招也有将自身波及在内的危险,故而时机不到,不能轻易动用,而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就在项红英即将抛出阴阳玉玺雷印之时,天空中忽然浮现一座巍峨宝塔,塔身上缠绕着浓郁的轮回业力,阵法中的群鬼见了此塔,皆是瑟瑟发抖,不敢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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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招揽
不等老头反应过来,轮回转业塔垂下一道道轮回业力,缠住下方的恶云大阵,猛力向上一提,竟是将整座阵法,连带里面的数万鬼物一起摄入宝塔之中。(首发)
老头手中的枯魂幡轰然爆炸,致使精神遭到反噬,“噗”的一声喷出鲜血,但他没有闲情注意这些,致使抬头望着悬浮空中的轮回转业塔,感受到里面蕴藏的莫测威能,似乎对他的功法有着克制之效,犹如天敌一般,令他发自内心的感到害怕。
光是法宝就有如此恐怖的气势,老头哪里还敢再留下,使出乌云遁术,转头就跑。
周清韵和章伯奇亦非蠢人,见到有人插手战斗,不管是不是项红英的帮手,都不敢再留下,前者拿出一面镜子,往脚下波涛一照,使得无数人形大小气泡从中冒出,随后幻化成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向着四面八方逃离,而章伯奇更是人与剑合,催发最强的剑气,裂空奔驰,论速度还在老头的乌云遁术之上。
然而,下一刻,等活地狱重现人间!
檀林火从地底下焚烧而起,太阳火从空中飘零降落,天地间的气温骤升,将周清韵召唤出来的千顷波涛尽数煮成蒸汽,而她幻化的千名幻象也纷纷破碎。
无数罪魂承受酷刑惩戒,被折磨得“死去活来”,非是修饰之言,而是真正的“死去活来”,每当有罪魂承受不住酷刑,魂魄涣散后,又会重新凝聚成行,然后再次承受折磨。
一条条火焰凝聚而成的锁链梭空贯出,先后穿透老头和周清韵的琵琶骨,并将章伯奇化身的飞剑牢牢捆住。
三人奋力想要挣脱,却觉自身法力迅速消亡,仿佛被焚烧掉一般。
“末劫火!这是专烧法力的末劫火!造狱术,是五邪之首的恶藏僧!可他不是死在百芳阁的牡丹仙子手中吗,为什么他还活着?”
老头博闻广识,阅历丰富,一下子就认出了造狱术,而且恶藏僧肆虐乱州,凶名涛涛,他如何不知道。
项红英也是分外惊惧,哪怕如今她的修为大涨,和四年前判若两人,也绝非是称雄乱州数十载的恶藏僧的一合之敌。
“小姐,怎么办?”小翠紧张道。
“不要慌,对方只攻击那三人,却没有对我们下手,证明我们还有谈判的价值。”
项红英尽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并发现幻化出的地狱景象并未对自己动手,尽管也是被热得不行,可跟对面三人的情况相比,已是法外开恩。
这时,天空中的轮回转业塔倏然凝缩,化作拳头大小,落入一名清秀男子掌中。
“素姑娘,还有……夜神阁下?”
项红英有些不大确定,因为罗丰此时没有佩戴面具,但她行事向来细心,注意到一些细节,再加上体型上有几分相似,又跟素姑娘站在一起,多少猜到身份。
只是她脑中也不免生出许多疑问,为何夜神不再佩戴面具,难道是有信心杀人灭口?他擅长的不是剑法吗,为何却能使恶藏僧的成名之招,难道是被恶藏僧夺舍了?如果已被夺舍,素姑娘又为何愿意同他一起,难道是被胁迫了?
来不及让她想明白其中关窍,两人就已从空中落下。
素媚笑吟吟的打量了项红英一阵,啧啧赞道:“不错嘛,神元内敛,修为今非昔比,看来真让你找到六天秘境的宝藏了,厉害哦。”
最后一句,却是对着罗丰讲,因为当初就是罗丰指点项红英找到宝物。
罗丰则是对着项红英微微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下,素媚才放下心来,如果真是恶藏僧夺舍,根本没必要演戏骗她,直接动手擒拿便是,反正她也无力反抗,而且当初夜神指点迷津一事,非是外人能得知的。
消除最重要的疑惑后,她很快想通了许多事情,夜神会使恶藏僧的法术,显然是击杀恶藏僧后夺得了功法秘籍,而他不再戴面具,很可能是因为不需要再掩饰身份。
如今想来,当初夜神会同意为琅霄派保驾护航,显然是另有目的,而且观眼下情形,他与素姑娘分明早就相识,前来六天秘境很可能就是旨在击杀五邪僧,如今任务完成,所以不需再遮掩身份。
事实上,当她从六天秘境中出来后,听到百芳阁放出消息,称门内长老的姚牡丹亲手击杀了恶藏僧后,而血痂僧和剥皮僧也因她而死,便很是怀疑。
恶藏僧的实力,她当初见识过,尽管只是冰山一角,却是非常笃定,凭姚牡丹的实力绝不可能是邪僧之首的对手,更别提还有另外两位赫赫有名的凶人。
眼下,项红英倒是猜到了几分真相,觉得可能是众人联手,共同击杀了三名邪僧。
素媚开口问道:“这三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项红英一愣,没料到对方居然把俘虏的命运交给她来决定,但思忖之后,她没有拒绝。
项红英首先询问周清韵:“周前辈可愿加入我琅霄派担任长老之位,若是答应,我愿奉上前辈欲得之物。”
周清韵稍一思考,便答应道:“吾所愿耳。”
她没有加入哪一门派,是因为小门派瞧不上眼,加入大门派又容易失去自由,而且未必能得到上乘的功法,所以才高不成低不就的孤身到现在。
琅霄派目前仍属中等门派,很难节制住她,除了掌门外,无一人是她敌手,只要加入就能得到自己所需的上乘功法,何乐而不为。
更重要的是,眼下的情况,不答应就死,难道她还有其它的选择吗?
项红英点了点头,接着转头看向章伯奇,问道:“琅霄派不曾得罪过极苍剑派,阁下为何要加害于我?”
章伯奇哼了一声,也不解释,反而威胁道:“我是极苍剑派极真殿殿主的长子,你若放了我,事情尚有转圜余地,反之,极苍剑派必定踏上门来,灭你满门,项掌门若不想让祖传基业败在自己手上,记得三思而后行。”
项红英黛眉一扬,正色道:“你错了,今日我若杀了你,尚能震慑宵小,避开许多麻烦,反之若放了你,人人皆以为琅霄派软弱可欺,到时候满门覆灭只在朝夕!”
章伯奇感受到对方坚定的意志,心中不由得慌张起来,毕竟现在他的小命就在项红英的一念之间,哪里还敢继续耍横,匆忙道:“等一下,别急着下决定,我可以当场立誓,只要你……”
项红英懒得等他说完,凝雷成剑,一指点去,雷剑瞬间击穿章伯奇的脑袋,甩出了不少红红白白的“豆腐”。
周清韵没料到这位未来的掌门居然说杀就杀,毫不犹豫,极苍剑派虽然不是乱州地盘上最顶级的门派,比不得百芳阁等,但也有一名九重境高手坐镇,绝非琅霄派这等二流门派能够得罪,但项红英还是动手杀了,这份杀伐决断令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素媚倒是颇为欣赏,暗中对罗丰道:“四年不见,她越来越有一派之主的风范了,虽然天资差强人意,好在心性不凡,将来必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项红英的资质实属上乘,任谁见了都得赞一声璞玉,但落在见惯天才人物的素媚眼里,只能算是“差强人意”,因为同一届的弟子里,天赋胜过项红英的一抓一大把。
好在项红英的心性倒不是寻常弟子能媲美的,毕竟她是凭一己之力,将一个落魄的门派支撑到现在,发展出中兴的征兆,这份能耐替她加了不少分数,勉强入得素媚的法眼。
轮到老头的时候,项红英还没有开口,他便大喊着:“愿降愿降,老夫愿意加入琅霄派,并献上心窍之血作为质物,还望项掌门手下留情,须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他喋喋不休说个不停,项红英却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无影飞星梭急掠而过,击穿老头的心脏,顺带将他的灵魂一并带走,然后回归了轮回转业塔,接着五毒化学钟扣响,悠悠荡开,老头和章伯奇的尸体同时化作一滩污血,体内精华被吸收干净。
周清韵看得头皮发麻,那位男修士看着斯斯文文,清秀模样,不想如此凶残,竟是一名彻头彻尾的邪派魔头,摄人魂魄不说,还要毁人躯体,吸人精血,不由得庆幸自己跟另外两人非是同类。
处理完三人后,素媚忽而对项红英道:“得罪了极苍剑派,琅霄派的将来怕是不好过,不如这样,你干脆带着琅霄派一起投靠于我,反正乱州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天人强者都不屑于待在这里,全是些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土包子。想要振兴门派,光宗耀祖,还是得想办法成就天人才行,那才是真正的大道。”
项红英怔了一下,回过神来,却是没有拒绝,只是问:“敢问素姑娘出自哪一派?”
素媚淡淡道:“六道宗,就不知道乱州这块旮旯角落是否听过名号?”
“三教六宗,闻名遐迩,但凡入世修行之人,谁人不知其名。既然是六道宗的高足,琅霄派信得过素姑娘的品格,愿意举派追随。”
项红英很痛快的下了决定,有没有过多的犹豫,尽管事实上她并不清楚六道宗究竟是怎么样的庞然大物,但有天人强者坐镇,想来弱不到哪里去,何况琅霄派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这四年时间里,即便她尽一切努力封锁消息,但自家获得六天秘境宝藏一事还是传扬了出去,引来不少觊觎者,如今想必有不少门派已经确认了消息的真假,故而最近的冲突变得越来越剧烈,也越来越频繁,为琅霄派找个大靠山,早已提上了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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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太清阴阳宝录
如果投靠极苍剑派这种级别的修行门派,琅霄派有着被吞并的危险,但换成六道宗这样煊赫一方的巨无霸,想来是瞧不上琅霄派这点家当,如此便能保留自家的道统传承。(首发)
既然符合自身利益,项红英便没有多加犹豫,当场应诺,没有说什么回去后再进行考虑,她心知此刻爽快的回答,更能获得对方的好感。
事实上,的确如此。
素媚对她这份决断能力非常的欣赏,如果不是六道宗接受小门派的投效,要求必须有天人强者坐镇,说不定她会推荐琅霄派成为六道宗的分脉。
当初选择特意接近琅霄派,其实就已经有现在的念头,不过那时素媚的修为尚弱,论境界还不如项红英更高,哪怕说出来也很没有底气,而现在就不同了,素媚已经稳压项红英一头,并且她有信心,在项红英晋级八重境前,先一步踏入九重还虚境,将来彼此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而不会缩小。
觉醒了记忆,知晓自己身世的素媚,性格和从前相比,有了微妙的改变。
另一旁,周清韵在听得六道宗的名号时,忍不住一惊,和项红英不同,她可是知晓六道宗在修行举足轻重的地位,现在竟然能塔上关系,今天也许并非她的倒霉日,而是她的幸运日。
罗丰道:“有什么事情出去后再谈,此处非是聊天之所,而且关于乱州现今的状况,我也有几件事要询问。”
项红英忙保证道:“凡是我所知道的事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位请跟我来吧。”
……
两日后,和岳鼎告别后的罗丰、素媚,同琅霄派的一行人回到了琅霄派的地盘。
这一路没有过得太平,琅霄派的处境比项红英预计得还要严峻,就像是所有势力商定好了一样,要从琅霄派这块大肥肉上咬下一块来,纷纷派人偷袭,而这更坚定了项红英抱大腿的想法。
不过,这种情况只持续到半日前,因为前来寻麻烦的敌人,全部交给鬼师对付了,其本身有着九阶巅峰的魂力,手下有两头九阶的凶猛打手,又兼数万的小弟,再加上轮回转业塔这件出自地藏王菩萨的宝器,这样的实力遇上九重巅峰的高手都有一战之力,结果可想而知。
败给了别人,至少还能收集尸体,运回老家掩埋,败给了鬼师这帮穷凶极恶的家伙,连一根毛都剩不下,甚至连魂魄都逃不掉毒手,永世不得超生。
在几波人马相继赴了黄泉后,众人意识到琅霄派有了一伙凶残的帮手,再也不敢上门送死,倒是令众人有了难得的平安日子。
在琅霄派的山门中,罗丰询问了关于姚牡丹、恶藏僧、天穹商会的消息,项红英尽其所之进行了回答。
当日冲突之后,罗丰、岳鼎、素媚三人和几名邪僧一同消失不见,唯有姚牡丹活着逃出来,项红英虽然有心寻找,最后仍是一无所获,不得不离开。
数月后,百芳阁突然放出消息,称恶藏僧死于姚牡丹手中,又称其余几名邪僧也阵亡在道家六天秘境中。
初时无人相信,只当这是笑话,可随着时间流逝,江湖上再也不见五邪僧的踪影,不再有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传出,渐渐的大家相信了百芳阁的话,因为事实比任何说辞都有力。
关于天穹商会,他们的一番举动也令人摸不着头脑,先是向百芳阁道歉,承认当初和邪僧合作,算计百芳阁的阴谋,并让出了当初趁乱吞并的地盘,以此获得百芳阁的原谅,随后他们开始收缩势力,卖出了不少当红的店铺,急流勇退,主动放弃大好的局势。
有可靠消息称,天穹商正向着乱州之外的地方拓展势力,他们将目标定在了其他的大州。
罗丰听完后沉吟不语,其他人或许看不出这盘布置下隐藏的真相,唯独他清楚这其中代表的意义,慕长生必定获得了相当强大的佛宝,强大到足以改变灵瞳族的处境,故而他的行为变得大胆起来,并且提前为将来的发展布局。
“看来,暂时不必顾虑灵瞳族的态度,慕长生想必正忙着提升自己的境界,并小心翼翼的向外延伸触角,在他拥有十成把握前,不会急于行动。至于恶藏僧,不管他是真的死了还是逃过一劫,皆不足为虑,哪怕他得知了我与血痂僧的关系,也做不了文章。”
恶藏僧顶多在乱州作威作福,出了乱州,似归墟教这等存在又岂会看他一眼?哪怕他找上门去,都不会有人理他,更别说要找准人才行,血渊老人的记名弟子如今可就只剩下一根独苗了,换成其他的归墟教弟子,未必有闲情管这份闲事。
罗丰正思索间,就见项红英呈上一物,道:“四年前多亏得了阁下的指点,我才能侥幸寻得上古时代一位真人的遗物,此乃其所修炼的经文真本,愿交予阁下,以报答昔日恩情一二。”
接过来一看,只见封面书写着《太清阴阳宝录》六字,迅速阅览其中内容,粗略看了一遍,发现这居然是天级经文的残篇,另外还有两篇,根据书中记载,分别是《玉清无极宝录》和《上清太极宝录》,只有将三本宝录集合后,才能还原出真正的天级经文。
这篇《太清阴阳宝录》讲述的理所当然是阴阳变化的奥妙,并于道术部分记载了一些雷法的运用,称雷电是阴阳变化之枢机,可以从雷法的衍化中,体悟阴阳的奥妙。
罗丰对道术篇雷法的兴趣泛泛,他如今身怀诸般神通,根本不差这一种,但大道篇阐述阴阳奥妙的内容,却对了他的胃口。
突破八重境时,他以上古道门的方法,使得玄阴黑水功和纯阳赤火劲融合成了先天无极真气,但真气变化随心所欲,只要他心念一动,就能重新分裂成纯阴纯阳真气,甚至还可以演变成太极真气。
可《玄阴黑水功》和《纯阳赤火劲》的经文到双功圆满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是尽头了,后面已是无路可走,想要另寻出路,还得找其他更高深的经文。
无极、太极、阴阳,与这三种大道相关的经文都能予以启发,罗丰本来打算回到六道宗后,向月湖真人求助,因为宗门即便有更高深的经文功法,也绝不会赐给尚未臻至天人的他。
简单的讲,他还未够资格,权限不足,有再多的善功也没用。
现在能得到一篇阐述阴阳大道的经文,而且恰好是上古道门的传承,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瞌睡了就有枕头,没有比这更好的情况了。
至于另外无极、太极两篇经文,罗丰不认为是项红英有意隐瞒,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凭此女的阅历和智慧,又岂会不明白。
“当初若不是一个念头,指点项红英去寻宝,只怕就错过了这份机缘。善有善报,难道是鼓励我去做好人?让我将来去证善之大道?”
实在过于巧合,令罗丰也有些疑神疑鬼了。
不过,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见罗丰将宝典收下后,项红英心中松了一口气,她已是打听清楚,这位夜神和素姑娘同是出自六道宗,既然决定举派投靠,能结一份善缘是一份善缘,将来碰上麻烦时,也好有人帮忙说话。
在六天秘境的重逢之后,项红英很快察觉到,素媚突破了境界,而且不止一重,四年前她明明比自己落后一重,如今竟是反超,亏自己还以为这四年来得了上乘功法,修行突飞猛进,颇有点沾沾自喜,与其相比,自己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其实项红英若能将全部的精力集中在提升根基上,眼下很可能已经是八重化神境了,但她心知获得宝藏的秘密隐瞒不了多久,为了谋求护身之法,她将大部分时间都投注在修习雷法上,连破三层难关,从而耽搁了根基的修行。
可惜,即便是这层遮羞布,最后都未能保留下来。
接下来的数日,项红英在细心探查后,发现素媚的真正修为比她尽可能高估的还要厉害,哪怕接连突破境界,也没有根基不稳的缺陷,甚至恰好相反,魂力深厚得难以想象,结果她被打击得够呛,差点以为六道宗弟子都是这类怪物,心中仅剩的那点傲气都荡然无存。
在收拾好琅霄派所有的家产积蓄后,众人便出发离开乱州,估计是被上次鬼师的凶残行径吓住了,直到最后都没人来捣乱,哪怕是章伯奇宣称的会灭琅霄派满门的极苍剑派,同样连一个影子都没有见着。
不过,这才是正常的有脑子的行为,极苍剑派本身就只有一名九重强者,只要稍稍调查一下琅霄派的实力,便不可能为了门下一名弟子的生死而选择冒险,哪怕这名弟子是长老的亲儿子也一样,只要脑子没被僵尸吃掉,保持克制是必然的。
要回到六道宗的地盘,途中需要经过数次大挪移法阵,而罗丰在第一次空间挪移,离开乱州地界后,就与众人分道扬镳,去办理私事。
离行前,素媚嘱咐了一句:“别忘了你我的约定,莫在路上耽搁了时间。”
“我晓得。”
分别后,罗丰利用未来星宿法,配合三昧无定轮逆转效果后的因果断灭石,增强预言未来的准确率,并以“能提供与我身世相关的线索的线索”为对象,迂回绕开幕后者的因果屏蔽,进行了一次占算。
最后出来的结果令他既熟悉又陌生,那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伍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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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9章 迷惘的伍鸿
隐匿在山林中的一间避世小村庄,本该是桃源乐土,远避纷争的场所,今朝却化为一片废墟,昨日还在溪边洗衣,农间种田,山中打柴的村民,如今化为一具具被残忍杀害的尸体,血水顺着山路,蜿蜒流转,悲戚的淌入浇灌稻田的水渠中。(首发)
在村庄的百丈上空,两道身影在激烈的厮杀着,时而交错冲击,时而后撤退避。
伍鸿手持蓝色短剑,每一次挥剑,都会斩出近百道数眩人眼目的碧色剑气,并且每六道剑气一组,凝成晶体状,梭空之时,还会扬起漫天的雪花,正是飞雪冰心剑法。
这门剑法的杀伤能力只是寻常,但其特殊之处,在于对环境的侵蚀,能在对敌时,不知不觉将周遭环境改变成对己有利的条件。
不旋踵,方圆百丈的天空已是遍布飘絮的雪花,白茫茫的一片,寒冷的空气不仅能滞碍对手的行动,增强伍鸿的功体,还能隐藏她的剑气。
“哈哈哈,天庭的弟子,只会耍这等不入流的把戏吗?只有弱者,才会想着避实击虚,怯于正面交战。”
关满英舞动战斧旋身一转,劲气扩散开,将附近的雪花逼出十丈外,他手中的虎头战斧刚刚饱饮了鲜血,斧刃处的猛虎头像一片鲜红,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从斧刃上跳下来。
“残杀无辜,为一己之私,便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这就是六道宗弟子的风格吗?”
伍鸿怒喝一声,举剑指天,剑意冲天而起,雪花纷飞回旋,真气氤氲出天蓝色的气壁,缠绕在短剑上,凝成一柄九丈高的白色剑光,当空斩落。
关满英不屑的哼了一声:“说得好像你天庭弟子都是良善之辈?大门大派,哪个不是藏污纳垢之所?天下修士,皆是为一己之私而违逆天道,又有哪个是仁义之人?既然决心踏上逆天修行路,便不该再留不忍之心,岂不闻,圣人不仁,视百姓为刍狗!”
他不闪不避,挥舞战斧,正面冲锋,猛烈一击崩碎白色剑光。
正欲一鼓作气拿下对手,谁料剑光破碎后,竟而迸发出森森寒气,令他身形一僵,气血流动不畅。
“机会!”
伍鸿身与剑合,化作煌煌剑光,排空激刺而出,而方圆百丈内的飞雪也受到牵引,纷纷缠绕到剑光上,在外壳凝成一冰明亮晶莹的冰剑。
这等内外相叠的手段,很容易叫敌人上当,以为破开了外层的冰壳,就能击溃此剑,实际上冰剑轮廓只是虚招,杀招是潜藏内中的剑光,而且在冰壳破碎,同样会释放出大量的寒气,迟滞敌人的行动。
关键决杀之时,只要行动上有一息的迟缓,就会决定生死。
“半吊子的决心,你的剑法中充满了迷惘,真不知道就你这般水准,如何有资格代表天庭参与三教六宗的斗法?难怪当初素媚等人轻松胜出,原来是一群徒具虚名的庸才,三教之一的天庭看来也没落了!”
关满英用手指轻扣斧刃,血色猛虎跃然而出,接着他一拍腰间的锁魂袋,放出一大批魂魄,皆是之前的那座村庄中被屠杀的百姓,他们中有不少散发出枉死的怨气,只消假以时日,就会化身成冤鬼和厉鬼。
然而,在血色猛虎面前,再强的冤鬼和厉鬼也只能俯首称臣,只见猛虎张开大口一吸,瑟瑟发抖的百姓魂魄皆被吞食入腹,接着猛虎的后背就长出了小鬼模样的怪异翅膀。
为虎作伥,常人被老虎吞食之后,便会化作狐假虎威的伥鬼。
得到伥鬼之助,虎头战斧的威能暴增数倍,凛凛威势搅动风云,迎面一斧劈去,势若破竹般击溃冰剑。
蕴藏的寒气在破碎刹那喷发而出,可战斧上的伥鬼主动迎上去,吸收寒气被冻成冰坨,却保护了关满英,令他不受影响。
随即就是煌煌剑光与斧刃的碰撞,在钟磬金鼓的轰鸣声中,剑光如琉璃破碎,而虎头战斧好似劈柴一般,直斩而下,迅疾劈中来不及闪躲的伍鸿。
轰隆一声,如巨石坠湖,伍鸿的身体化作水华四溅开,然后每一滴水珠都不约而同的往一个方向退至百丈外,并且重新聚合,凝成伍鸿的身躯。
“原来如此,天赋道体,看来这就是你所倚仗的本领。”
关满英嘿嘿一笑,并未因此生出惊慌,反倒颇有几分得意。
重新凝聚形体后的伍鸿脸色苍白,浮现痛楚之色,并非完好无损,她右手的手臂上变成赤红一片,散发出污臭的气味,乃是被污秽的血气侵染所致,
水德缥碧道体能豁免非灵能的攻势,以及水属法术,但对其他的手段就没有太好的防御效果,尤其血术的侵染能力在对上水术时会发挥克制的效果。
“该送你上路了!”
关满英祭出魂器,背后浮现狰狞恶鬼的虚影,乃是七品武格“野仲”,乃是民间传说中有名的残暴鬼物,记载为“残夔、魖与罔象,殪野仲而殱游光。”
加持武格时,趁着虚影吸引伍鸿的注意,他藏在袖子的左手轻轻一弹,一件透明之物悄无声息的射出。
随着丝丝鬼气笼罩全身,血色猛虎在吸收后变得更加魁梧,体型增大了一圈,关满英扬斧而起,幽冥鬼气凝成一柄数十丈长的巨斧,参耸入云,带着毁山断岳的气势怒然劈下,威如盘古开天!
伍鸿正欲遁逃,忽觉身体一紧,发现自身被一张隐形的网状法宝捆住,一时挣脱不得,眼看着耀目斧光煊赫降落,映照出她那张发白的脸色。
“算了,这就是命啊,烽、销、极、塞……”
过往的记忆如走马灯般一一闪过,在他人寄予厚望中诞生,最后却落得弃之如履的结局,四位手足丧命他人之手,但宗门只是冷冷淡淡的回了一句“知道了”,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或许正如对方说的那般,自己只是个半吊子,在失去生存的意义后,靠药物延长寿命,如行尸走肉般活着,这种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伍鸿叹了一口气,放弃反抗,闭目待毙,激荡的罡气刮得她的道袍猎猎作响,面目生疼。
然而,等了片刻,预想中的裂身之痛没有降临。
睁开双目,就看见一只白净的手抓住了斧刃,如同蚂蚁驮山一般,抵住了弥天重斧。
“想寻死,等回答完我的问题后再死不迟。”
罗丰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先天无极真气勃发,将鬼气幻化的巨斧粉碎成渣。
伍鸿看着那张留给她深刻印象的脸,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后,乍然听到熟悉的刻薄的言语,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心中满是不解的疑惑,为何此人会出现在这里?
关满英的杀招被阻,心下震惊,尤其对方于轻描淡写中就给破去,更显其深不可测的威能,有意识的拉开距离,避免靠得太近。
等看清来者的模样后,发现竟是同门师弟,但他心中的戒备未减分毫,凝目问道:“罗丰师弟,怎么,你也寻此女有事?嘿,相见即有缘,师兄便将她让与你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关满英性子虽残忍嗜杀,其实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哪怕再怎么不满,也没有表现出来,只因他看不透对方的深浅,忌惮非常。
昔年罗丰夺得斗法大会的首席,关满英瞧出里面分明有着私下交易的痕迹,尤其最后两场的对手皆是放水,故意让罗丰取胜,所以他对这位首席并没有抱着敬畏之心,私底下曾想过,若是事先自己对上罗丰,未必没有取胜的可能。
可此回再见,罗丰给他的感觉,居然和门中那些真人嫡传的大弟子相同,高深莫测,有如鬼神。
但那些大弟子都是九重境巅峰的强者,距离天人之境只差凌门一脚,可罗丰又算是什么?五六年前跟自己同为五重境,接下来就算进步如飞,总不可能一年突破一重境界?
关满英暗中思忖,对方肯定是动用了某种秘术,不仅能隐藏自身修为,还能虚张声势,宗门的藏经阁中就有类似的功法,故而他虽然心生忌惮,却没有转头就跑,否则传扬出去,以后在六道宗怕是要沦为笑柄。
罗丰瞥了他一眼,便不再有兴趣,关满英如今是六重境巅峰,这种进步速度和他或者素媚相比,的确慢得像乌龟,可事实上这才是正常天才级修士的进步速度。
六重念威境本来就是修行大难关,三元合一的玄牝大门拦住了不知多少被长辈期待的天才弟子,很多人直到老死,都未能突破这一关隘。
那一届斗法大会的八强弟子,一个个突破念威境跟下饺子似的,这才是不正常的情况,而且必须承认,其中还有吸收了地脉龙气的功劳,否则就算最后人人皆能突破,也绝不可能如此之快。
关满英的晋级速度,才是正常天才弟子的水准,想来他在斗法大会后,用了三到四年突破六重境,之后则是积累修行,增长根基,如今达到了六重巅峰,随时都可能突破七重境。
这种修行速度实在算不上慢,说出去怕是能羡慕死许多弟子,譬如天生道体的伍鸿现在也不过是六重境,而且受心灵迷惘的影响,论积累其实还比不得关满英雄厚。
奈何,他生错了时代。
“既然你不走,那就留下吧。”
罗丰淡淡说了一句,伸手一招,轮回转业塔凭空出现,当头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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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0章 兵解
关满英乍毛变色,在轮回转业塔出现的刹那,他就意识到,自己全然错估对方的实力了,而且错得离谱!
他催动碎玉禁术,暴增修为,迎着轮回转业塔瞬间劈出九九八十一刀,每一刀都迸发出百道罡气,同时捏灭一张遁术灵符,身体化作一道清光,遁逃离去。
八千余道罡气斩在轮回转业塔上,只听得连环金鸣崩裂声,这些罡气被缠绕在塔身外围的业力震碎,别说是阻止轮回转业塔坠落,就连一道伤痕印记都没有留下。
这等悬殊的实力差距,坚定了关满英走为上策的决心,催动全身功力加速遁逃。
但很快他便发现,自己无法逃离轮回转业塔的阴影,就像是空间被封锁住一样,即便是灵光遁术亦无能为力,逡巡不前。
“禁锁天地!竟然是宝器!你——”
最后的遗言来不及说出,关满英就被沉稳镇落的轮回转业塔压成了肉酱,临死前他试图拼命,聚集全身力量化作一道撼天刀罡,可惜仍是蚍蜉撼树,被轮回转业塔轻易粉碎。
佛塔中,鬼师手脚麻利的催动五毒化血钟,将肉酱尸体中的精气吸干,并摄出关满英的魂魄,甩手扔给了手下——尝过了九重还虚高手的魂魄滋味后,这种层次的魂魄已经入不得它的法眼。
倒是那柄虎头战斧,颇为不凡,至少鬼郎将瞧得很是中意,干脆讨要过来,作为自家兵器,顺带将器灵猛虎当做自家坐骑,看起来甚是威猛。
收拾完一切后,轮回转业塔很快缩小,归入罗丰掌心。
伍鸿木然的看着事态突破,只觉得如梦似幻,显得很不真实。
宝器可不是人人都能催动的,尤其是将宝器中蕴藏的小千世界现实化,分化为禁锁天地之能,更是需要天人级数的内功修为才能做到,否则长辈赐下一件宝器,岂不是能让门人弟子横着走?
上等的法宝,也要有上等的实力才能匹配,任何一件宝器,哪怕是下品,也属于天人强者的范畴。
这才数年不见,原本平起平坐的人,已是需要自己仰望,显得颇为陌生。
本来也不是多么熟悉。伍鸿自嘲了一句。
想通此节后,她也不再管对方为何能精进如斯,开口问道:“你说有问题需要问我,直说吧,我还欠你一份恩情,只要我知道的,概如实相告。”
以彼此的修为差距,将来怕是没有机会报恩了。
伍鸿下定决心,就算是攸关天庭的秘密,她也不在乎,反正宗门已经抛弃她了,对于一个心死的人,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她害怕呢?
“你知不知道有这么一种人,他无父无母,却不是天地灵气所化,亦非灵物秉气运而生,而且与某人有着血缘关系……”
罗丰还没有描述完,伍鸿便惊呼:“造物计划!”
“看来你对此知道不少,可否详细告知于我?”
伍鸿略显犹豫,天庭的秘闻她不在乎,可事关自己的身世……转念一想,此事难道还有隐瞒的必要吗,难道她还羞于见人吗?
她叹了一口气,道:“此事涉及三教,隐秘众多,我也只是管中窥豹,识得些许鸿爪雪泥,源头已是不可考证,但发展至今,却是三教中人想要突破人道的限制,不想把传承道统的未来弟子人才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试图夺取造物主的权柄,创造出大量的天才弟子……”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伍鸿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全盘托出,包括自己的身世,最后补上道:“造物计划若泄露出去,容易引起其他门派的不安,若引发恶行竞争,便是极大的麻烦,故而见不得光,何况单看内容,着实有违人道。
也许就是因为受到人道的压制,哪怕以三教的神通广大,长久以来都没能取得像样的成就,在持续千年后,尽管没有抛弃计划,但三教都减少了投入的精力,造物计划时断时续。
最近几十年,三教不约而同的重启了造物计划,似乎是取得了某种突破,具体不明,但离真正的成功仍相距甚远。
天庭不知为何,似乎打算放弃造物计划,或者长久封存,否则的话,我一旦透露相关的秘密,便会爆体身亡,但此刻仍安然无恙,可见就连上层也不再重视了。”
说到最后,她的情绪不由得陷入消沉,任谁被否定掉生存的意义,皆不会好受。
罗丰点头道:“我明白了,感谢你的回答,令我想通了许多事情。”
“我能问一下,你是怎么触及到这类事情的吗?”伍鸿随口问道,语气并不怎么在乎。
罗丰想了一下,如实道:“若没有猜错,我也是造物计划的诞生品,而且出自太上教的手笔”
“你也是!”伍鸿猛地抬起头来,难掩惊愕之色,她再怎么能幻想,也未曾想过这一可能,“但我瞧不出,你身上有任何与我等相似的地方。”
罗丰平静道:“也许是因为,我是在寻常百姓的环境中成长起来,而且在此之前,更是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你们则不一样,只怕从诞生开始,就承受着各方的期待和压力,被当做试验对象看待,从而蒙蔽了本心。”
“那你现在知道了身世,打算怎么办?”伍鸿忍不住问道。
“不怎么办,以前怎么做,未来还是这么做。我的道路早已定下,不是区区一个身世真相能够改变的,无论是父母交合诞生,天地灵物启蒙智慧,还是被人为创造出来,我依旧是我,这一点绝不会改变,任何人事物,都不能阻止我前进的脚步。”
罗丰的语气虽然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意志。
伍鸿久久无语,最后长叹一口气:“可惜,我没有你那般的坚强……有一件事可以拜托你吗?”
“但说无妨。”
对方告诉了自己天大的秘密,帮忙解开了许多谜团,即便说是报恩,这份人情仍很沉重,若是力所能及的事情,罗丰不介意帮上一帮。
“我想死……”只听伍鸿用沉郁的声音道,“我活得太累了,迄今为止,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念,就是偿还当初你给我的恩情,如今因果已了,我没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你能帮我兵解吗?”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反而变得活跃起来,就像是放下了心头的巨石。
“……你想清楚了?”
其实帮人兵解,是要承担因果的,但罗丰身怀因果断灭石,杀人无罪,根本不在乎。
“这一生我为他人而活,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哪怕我为自己找再多活下去的信念,也无法改变我毫无自我意志的事实,下一辈子,我希望能为自己而活。最好能出生在平凡的人家,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哪怕不能踏上修行路也没关系,就做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伍鸿用充满渴望的语气说着,但她亦很清楚,只有接触与轮回转世相关大道的天人强者才能实现。甚至转世之后,能否继续做人都无法保证,只能是满怀希望的祈祷了。
“可以,既然这是你的愿望,我会尽力替你实现。”
罗丰再度召唤出轮回转业塔,轮回之力滔滔而下,凭他一己之力的确无法掌控转世后的未来,但配合这件佛宝,便十拿九稳了。
伍鸿未曾料到还会有这般意外之喜,愣了一下后,佩服道:“五年前的我,决计料不到五年后竟会拜托你来帮我转世。我身无长物能回报,携带在身的法宝想必入不得你的法宝……”
很快她想到了某样东西:“对了,有一事且告知于你,我与这位六道宗弟子起争执,乃是为了一件天材地宝,就在这座村庄的附近,埋着一条庚金矿,但此物尚算不得珍稀,我和他发现,庚金矿上长出了一朵灵芝,萃聚了先天庚金之气,实乃千载难逢的宝物,尤其对于剑修,更是千金难求,即便自身用不上,也可转赠他人。”
罗丰道:“感谢你的告知,可还有其他的遗愿?”
“没有了,我无父无母,没朋友无知己,视为手足的四人皆先一步离去,非要说的话,”伍鸿酝酿了一番情绪,对着罗丰祝福道,“你一定要成功啊,走出独属自己的天人大道,我等造物而生的非人,皆将愿望寄托在你的身上,坚定自我,不为外物所动,我会时时刻刻为你而祈福。”
“明白了,我会尽力而为。”
说完,罗丰手掌向下一压,轮回之力浇灌而下,而伍鸿也主动分出神魂,离开身躯。
无形轮回之力裹住她的神魂,随着罗丰运功一指,将其魂魄中的杂质去掉,包括此生的记忆,将三魂七魄碾磨成一点精光,护送着投胎而去。
未至天人,便无法保留记忆,转世投胎后,世上再无伍鸿此人,即便灵魂本质相同,下辈子将是另外一个人的故事了。
虽然了却因果,罗丰心头却是沉甸甸,他有所感触,望着天际云霞吟唱道:
“日夜潮头风滚雪,彩霞深处有飞仙。凭高俯视临沧海,宁静安闲对白云。
修真却似上山劳,脚脚难移步步高。若不志心生退怠,直趋天上摘蟠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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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1章 昔日仇怨今朝结
“此物便是庚金灵芝宝吧,以五金为养料,滋生先天庚金之气,实乃锻造极品飞剑的绝佳材料。{首发}”
罗丰看着手中呈现黄金色光泽的灵芝,入手沉重,如同铅汞,而在他的面前则是一条庚金矿脉。
说是庚金矿脉,实际上多为寻常黄金,庚金只是稀稀落落的几点,藏于其中,此物本就稀世罕见,炼制飞剑时放入一寸,便能削铁如泥,锋利无比,甚至可斩断同阶的飞剑。
罗丰将庚金灵芝宝收好,再一挥袖,将整条庚金矿脉收走,至于提炼的事情,有的是人愿意做。
他走出矿洞,来到一片死寂的村庄中,村中没有一名幸存者,尽皆亡于关满英手中。
这才是六道宗弟子在外面行事的风格,因为修行的是鬼道、阴冥属性的功法,夺取人的生魂能够增长威能,故而与人斗法之前多有残暴的行为。
罗丰和他认识的朋友从不做这种事,只是因为他们的眼界太高了,根本不屑于去做,而且有些人修炼的压根不是宗门传承的功法,严格算起来,他们才是六道宗的异类。
罗丰没有工夫为村民立碑,加上也不知道名字,便命令鬼师将村民的尸体搬到一处,集体掩埋,顺带修建了一座简陋的坟墓。
至于村民的魂魄,则在击杀关满英后尽数放了,送入冥界轮回。
以鬼师如今的眼界,又怎会瞧得上普通百姓的魂魄,吃下去连牙缝都塞不了,当手下他还嫌丢脸,干脆一放了事,杀人也要杀得有价值才行,这便是境界的差距了。
“没有自保能力,再能避世,也只是一场脆弱的镜花水月,灾劫落下,统统化为乌有。”
罗丰不由得感叹,假如当年他没有加入六道宗,现在怕也和这群村民相当,遇到恶人屠杀时,毫无反抗的能力。
收拾好心情,他又忖道:“说起来,最近的运势似乎不错,居然接连碰上好事,那卷《太清阴阳宝录》简直是为我量身订造的,只修炼了三日,便已略见成效,能将先天无极真气衍化成纯阳无极真气和纯阴无极真气。今朝只为了解身世,却顺路白捡一块天材地宝,明明气运不曾增加,为何好运连连,我有预感,将来还会遭遇其他的好事。”
通天古书道:“你能看见气运,却看不见功德,所以才觉得糊涂,但拯救夜摩天的所有生灵,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而且你还不顾生死,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不管当时你心中抱有何等利益念头,人道意志可不知道,它的赏罚只看你的行为,所以为了嘉奖你,而降下一大片功德。
如果你是天人强者,就能借此收取功德来炼制法宝,或者用来修炼功法,而现在只能是糟蹋了,当做增强运势使用,这是利用效率最低的一种,早晚得败坏干净。”
“知足者常乐,本就是意外之喜,就别奢求太多。既然能力有限,就在有限的范围内,尽可能大的发挥好运的作用。此间事了,是时候该回转六道宗了。”
剑光闪烁,人已乘风离去。
……
六道宗,决生台上,杀气弥漫,在千余名弟子的关注下,两位签了生死契的决斗者即将展开以生命为赌注的战斗。
“两边皆是门中天才,必是一场龙争虎斗,你们说,这一局最后谁能胜出?”
“若是五六年前,毫无疑问是韩师兄占尽赢面,那时候黄师弟连六重境都没突破呢?可现在就不好说了,黄泉师弟天纵奇才,昔年以四重境的修为晋级斗法大会八强,而后更是勇猛精进,在六年不到的时间里,连跳三级,现在已是七重巅峰的修为,距离八重境也只剩一步之遥。”
“黄泉师弟的确是后进之秀,可韩林师兄也不是白给,囚禁之中亦不忘修行,常人被罚面壁思过五年,能保持修为不退步就很难得了,而他不退反进,于逆境中突破自我,论根基不逊色黄泉师弟,论心性更是胜出一筹,若不是这些年欠缺了历练,黄泉师弟哪有资格和他一战?”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韩林自己犯错,被人抓了把柄,怪得了谁?黄泉能抓住机会,一举拉近与对手的差距,此乃谋胜,在心志上已然胜了一筹,未战便已占得上风,此番她当有七成胜算。”
六道宗的弟子们议论纷纷,决生台位于千丈高峰上,非自身修为有相当火候者不得观看。
耳中听着议论,韩林脸色阴沉着望着面前的对手,过去只消自己伸出手指就能摁死的蚂蚁,如今已成长到能威胁自己生命的高度,并主动发出生死决,实是他被罚面壁前未曾料想到的结局。
“数年前的小小疏忽,养成今日大患,此番教训,未来当牢记斩草除根之理。”
他摘下玉笄,对空抛出,化作一杆烈焰长枪,散发着兵荒马乱的气息,穿梭而去,此物有污秽法宝,引泄元功之能,若是法宝被击中,会被伤及器灵,若是术法被击中,则是一泄如注,威能锐减。
然而,黄泉只将手中长枪一挑,便轻松将攻势化去。
她的枪可不是法宝,亦不存在器灵,顶多算是一件神兵利器。
“你,注定,没有,未来!”
极少见的,黄泉在战斗中回应对方的言语,她搓掌成刀,迅疾对空劈去,无数阴气刀罡呼啸而出,密集如蝗群,又似暴风过境。
“纯粹的武道修士吗?”
一击未成,无功而返,韩林不为所动,衣袂飘荡,许多金色的六翼飞虫从袖口里涌出,幕天席地的蜂拥而去,阴气刀罡劈在它们身上,迸发出点点星火,如利器交锋,顶多将它们震退,却无法给予实质的伤害。
这些异虫名为金线羽甲虫,身体坚韧异常,神兵难伤,不惧烈火雷电,只怕水溺,一旦扑上身,就连护体真气也会被啃食得一干二净。
这种数量众多的小虫,实是武道修士的克星,术修和器修皆能轻易的放出大范围的法术攻势,哪怕认不得此虫,也能将各种属性的手段一一尝试过去,找到弱点,而武修擅长单打独斗,却不擅长应付大数量的敌人,五行法术实非所长。
武修有克制术修、器修的手段,术修和器修又何尝没有想过寻找武修的弱点,扬长避短,方是兵法精要。
但黄泉毫无烦忧之色,四年前的她或许对此束手无策,可这四年里,她已将自身短板一一补上。
就见她祭出一件玉牌状的魂器,悬浮头顶,加持武格,接着就见一名身高二十丈的金甲天神出现在她的背后,手持龙纹大刀,巍峨伫立,一看便知神力无匹。
黄泉将招式路数一变,明明手持长枪,却使长柄刀招,银芒横空一扫,背后的金甲天神做出相同的动作,一道璀璨的刀光排空而现,卷起烈烈罡风,如怒潮般穿过金线羽甲虫群。
刀罡依然未能将金线羽甲虫斩碎,却携裹着它们一起荡向远方天际,遥遥不知所踪,如乌云般的虫群立时出现了一片空白区域。
韩林面色一变,连忙急催法力,命令金线羽甲虫不必再行试探,全速冲向对手,否则只消黄泉再来几次,这片虫群就会消失得七零八落。
接受命令的虫群嗡然而下,如金色的瀑布,不停拍扇的翅膀反射的阳光,令下方观战的弟子忍不住毛发悚然,假想自己若亲面这一波攻势,只怕顷刻间就会被啃食得滴点不剩。
但黄泉丝毫无惧,只是翩然一跃,枪锋从背后开始转过一道大圆弧,蓄力、发劲!
她以一招华丽的姿势重斩落地,看起来似是华而不实的一招,但相同的动作由她背后的金甲天神做出来,便是惊天动地的一斩。
只见恢弘刀光如出海蛟龙,飞腾而起,掩盖日月,龙纹宝刀好似开山神斧,暴然落地!
韩林心头一惊,情知上当,想要召回虫群,奈何来之不及。
金甲天神重劈落地,一股沛然不可抵御的劲力从刀刃处爆发,如山崩海啸,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出,金线羽甲虫如何抵得住冲击,刹那间就被清空卷走,被送出千丈之外,连带着缭绕着峰顶的云海,也被清出方圆千丈的空白。
一招得手,黄泉毫不停留,决意要在虫群回归前将韩林拿下,只见她以枪作刀,斜斩而下,并施以奇巧劲力,抖动枪锋,转过波浪的痕迹。
金甲天神依样画葫芦,沉重如山的龙纹宝刀竟也抖出相称的波浪纹路,精妙得无与伦比,如同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在用绣花针刺鸳鸯图一般,格外奇诡,偏偏刀痕浑然天成,瞧不出一丝破绽和滞碍之处,更带出轻灵的刀鸣之声,如百灵清唱。
“举轻若重,刀鸣落雁!”观战中一位长老瞧出其中玄妙,不由得动容惊呼。
举重若轻不过是凡人的妙招,举轻若重方是宗师级数的水准。
刀鸣落雁则是指仅以刀锋破空的声音,惊落天上大雁,亦是刀法中的一层境界,距离肉身境中的刀法极限仅一步之遥。
“黄泉不是擅长用枪吗?为何他连刀法也如此精湛?此前,好像从未听说过他擅长用刀?”
“是啊,而且他用的不是寻常的短刀,而是长柄砍刀,这可是非常冷僻的兵器,沙场战将或许经常使用,可在修士斗法间几乎见不到踪影,更别说她是用长枪使出长刀之招,唯有同时融会贯通枪法和刀法的奥妙才能做到。”
弟子中识货的人亦是议论纷纷,惊叹不已。
韩林即便不懂刀法,也感受得到这一刀中蕴藏的危险,脑中警钟大响,哪里敢等闲视之,抬手便使出了自己最擅长的术法。
“神劫式,诸神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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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2章 道心之剑断因果
末法洪流浩荡而下,神佛陨落,神通不存,仙术荡然。{首发}
观战的弟子遭到余劲波及,只觉体内法力迅速流失散离,哪里还待得住,连忙退出五里外。
在被囚禁的岁月里,韩林可没有闲着,即便没有奇遇去学会新的神通本领,但不妨碍他推演现有的功法,凭借过人的天赋,哪怕是闭门造车,依然被他把握到了功法精髓。
故而这一招神劫式,远远超出了他以往的水准,营造出万法破灭,穷途末路的景象。
黄泉的刀法虽然不受此术影响,但她背后幻化的金甲天神却是灵能衍化而成,在末法凶威下,再也无法维持身影,当即破灭。
如此,哪怕黄泉这一刀再怎么精妙,失去依凭,只能沦为英雄无用武之地。
但她不露气馁,顺势拔地而起,化刀招为枪招,衔接得行云流水,不显丝毫突兀,倒像是早预料到会有此番变化。
霎时人枪合一,化作一道贯天利芒,迎着末法洪流正面冲了进去,更有沙场枪意抢先一步,震慑心神,锁定气机。
神劫式落在黄泉身上,令她体内真气飞快流逝,但并不能阻止她的前进,只是令其速度稍稍减缓些许。
末法大道对术修和器修皆是天敌,能令术法神通陷入穷途末路,亦能令法宝失去功效,唯独对武修发挥不了太强的作用。
武学源自人之肉身,其路数在于开发人体潜能,谋求天人合一之境,即便在末法时代,亦能大放光彩,而武学激发的劲气力道不属灵能法术之流,根本上豁免末法大道。
仅从自身特长而言,身为武修的黄泉恰好克制韩林的周天末法五劫。
“想要速战速决,同我拼命?”韩林面对风驰电掣般冲刺而来的枪芒,冷笑一声,“武道克制末法,以为我没料到吗?”
他再度催动元功,更动用禁术突破功体极限,焚烧根基,将功力拔升到八重境的水准,随即真气转化,衍生出数千蛊虫。
“地瘟式,病殃千里!”
真气幻化的病虫四散而去,带着灾荒瘟疫的气息,它们竟然无视无坚不摧的枪芒,渗透而入。
黄泉只觉体内气力迅速消散,身体仿佛得了重病一般,虚弱得使不出力气,乍一分心,竟而脱离了人枪合一的状态。
但此时她已然冲到韩林的面前,尽数催动剩下的力气,化作惊鸿一枪,破空刺出。
“幽冥鬼爪!”
因为感染病虫,黄泉的意志在虚弱的刹那时产生动摇,使得锁定气机的枪意稍稍松懈,韩林得以向后急退,拉开距离,同时催发真气,幻化出一只阴森鬼爪,硬是挡住了黄泉的惊鸿一枪。
若没有被病虫感染,韩林的幽冥鬼爪即便再强十倍,也挡不住黄泉的全力一枪,而此刻尽管鬼爪被穿透,可总算是耗去了黄泉的力气,并夹住了这一枪,令其无法抽出。
面对意外变故,黄泉很干脆的松手,放开长枪,接着左袖抖动,破灵短枪无声无息的刺出,掣如电光,罢如雷霆,穿透层层壁障,直刺对手眉心。
“就知道你还有这一手,早防着呢!”
韩林冷笑一声,套在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飞出,一涨一缩,圈住了破灵短枪,令其难以寸进。
连番耽搁,那些被冲飞的金线羽甲虫终于赶回,距离两人的位置不到百丈,再有几个呼吸,就能扑到黄泉身上,将她啃食殆尽。
“错过时机,你已毫无胜算,这一场决斗,你输了!”韩林厉声喝道。
黄泉的回应却是,一声鼻音。
“哼!”
一道白气从她鼻腔中飞出,猛烈撞在韩林的护体真气上,顿时宛若晴天霹雳炸响,又是地底岩浆喷发,直震得韩林脑子发蒙,双耳中尽是嗡嗡的杂音,体内气血翻腾不已,差点控制不住真气。
未等韩林恢复过来,后续又有一道白气,从黄泉的另一个鼻腔中飞出,撞向他的面门。
“哈!”
哼哈二音,不伤肉身,只炸神魂,而且距离越近,威力越强。
此时黄泉和韩林之间不到半丈,以修士斗法而言,可说是极在咫尺的距离,将哼哈二音的震神之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表面上看,韩林的护体真气未被破坏,似乎未受半分伤害,但哼哈二音直接遁入他的识海中,掀起万丈狂澜,炸得昏天暗地,直将他凝练一体的阳神,炸分成三魂七魄,几欲脱离肉身,从窍穴中飞出。
这两息的失神,对于决生断死的搏杀而言,实在太漫长了。
黄泉抓住翡翠镯子灵气涣散的瞬间,破灵短枪如孔雀开屏般一抖,直接将这件法宝震成碎片。
随后就是寒芒一闪,破灵短枪穿过护体真气,插入韩林的左眼,伴随着凄惨的哀嚎,从他后脑贯通而出!
“黄泉赢了!”
“韩林输得不冤,他的家传绝学恰好被黄泉克制,发挥不出应有的威能。”
“两人斗法的时间不长,但是处处惊心动魄,反应稍微慢上一拍,立刻就是十死无生的局面,尤其是黄泉的战斗风格,攻势一起,便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根本不给人喘息的余地,韩林能与他斗得不相上下,甚至差点取胜,同样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无论修炼还是实战,可惜了……”
眼瞧着大量的鲜血从脑洞中喷洒而出,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韩林必死无疑之时,他的尸体竟是轰然爆炸,在极近的距离下,重创来不及闪躲的黄泉!
“别以为这就赢了!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韩林的神魂遁出肉身,并没有陨落在破灵短枪之下,只是神魂上下处处残缺,显然受了重伤。
“哈哈哈……”他发出恐怖的笑声。
神魂能反应人的内心情绪,故而韩林的一张脸扭曲得格外狰狞,形如恶鬼,状如魔头。
“我乃天之骄子,得天地气运钟爱,注定要证道虚空,成就造化,岂会在此陨落?要死的人是你啊——”
韩林的神魂黑气暴涨,汲取自身尸体爆炸后溃散出去的真气,凝化作一尊八个头颅的怪兽,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咬向重伤昏迷的黄泉。
“局势逆转了!”
“韩林居然藏了一门如此凶险的杀招!”
“肉身毁而神魂逃,黄泉的枪法中蕴藏枪意,为何没有绞杀掉韩林的魂魄?”
在众人或惊诧、或疑惑、或赞叹的目光中,一道清亮的光芒从重伤昏迷的黄泉身上激发而出,凝成一柄虚幻的长剑。
凡是看到这一剑的人,都感到心中的烦恼杂念被统统斩却,只剩一片通明道心。
明明已是昏迷,黄泉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是不断攀升,化成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力量,尽数汇聚在这一柄长剑上,雷霆般奔腾刺出。
韩林幻化的八头怪兽竟是无力抵挡这一剑,每当剑光闪烁,就有一颗头颅被斩下,任他如何咆哮发怒,皆是无能为力,哪怕趁隙攻击黄泉的躯体,也会被一种介于有形无形之间的怪异力场挡下,难以建功。
一波接一波的剑气斩出,激荡气流,一层又一层气漩倏忽之间升腾,又在倏忽间破碎,最终八头怪兽只剩最后一刻头颅。
虚幻之剑当空斩下,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将怪兽一斩为二。
“怎么会……我是注定要……不该在此倒下……”
不可置信的呢喃,仍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韩林的魂魄就此随风消散,不留世间。
观战的弟子们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被连番的转折惊得说不出话来。
有人忍不住问道:“这下是真的死了吧?不会又突然活过来,展开惊天反击吧?”
“废话!神魂和肉体都灭了,就算韩林有扭转乾坤的本领,这时候也死透了。”
“方才黄泉反击的那一剑到底是什么?枪法、刀法不提,他什么时候又学会剑法了,而且看起来似乎造诣不凡?”
一名长老哆嗦道:“何止不凡!简直出神入化!他刚才使用的不是普通的剑法,而是‘心剑’,亦名‘道心之剑’,此剑斩不了肉身,却能斩灭意念,只要你心中有欲望有杂念,就会被此剑所伤,以神魂层面来讲,世上没有比这更锋利的兵器,一万名剑道修士中,也未必有一个能使出心剑,因为此剑术不讲修为根基,只讲天赋悟性,生下来的时候就已决定你有没有资格领悟。”
旁边就有一名剑修,瞪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狠狠的盯着黄泉,语气中满怀不甘:“拥有如此出众的剑道天赋,居然学枪,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不将这种天赋赐给我?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啊!”
众人还要再论,忽听一人惊惧的高呼:“不好了,韩林一死,那些虫子失去控制,开始胡乱咬人了!”
只见决生台上,原本听从韩林命令,从四面八方汇聚起来的金线羽甲虫们在一阵骚动后,四散暴走,疯狂啃咬一切生物。
弟子们匆忙回击,施展各种手段,但金线羽甲虫抵御四行元力,不惧阴冥毒物,甲壳极为坚韧,一时间有不少人来不及抵抗,失陷其中,眨眼就被啃得尸骨无存。
使出心剑的黄泉无法逃跑,被一团团金线羽甲虫围住,眼看保护她的无形力场就要毁灭,忽有一道剑光闪过,穿入虫群之中,将她抱走。
金线羽甲虫反应过来,好似恼羞成怒般,紧追剑光不放。
于是,剑光中传出沉着冷静的声音。
“地瘟式,病殃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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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 韩家的处置
相同的招式,不同的威能,四年苦修的成果今朝显现,只见数以十万计的病虫铺天盖地涌去,宛如末日风暴,迎向金线羽甲虫。(首发)
以虫克虫!
当金线羽甲虫被病虫侵蚀之后,神通自消,虚弱无力,飞行速度陡降,晃晃悠悠,坚硬更胜金刚石的甲壳脆弱得如薄饼一般。
此时六道宗的弟子再发术法攻势,发现轻松就能将虫群绞杀,除了作为弱点的水法外,其余五行法术亦能发挥作用,局面顿时逆转,只片刻的工夫,就将金线羽甲虫消灭得干干净净。
“那人是谁,居然也懂得《周天末法五劫》,难道是韩家的某位长老?”一名弟子心有余悸的问道。
“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不可能啊!那人可是亲手救走了黄泉,而黄泉刚击杀了韩林呢?总不可能是想将人劫走后再慢慢折磨吧,黄泉背后还站在月湖真人呢,这位脾气可不好,出了名的护短,公平决战或许无话可说,趁难下黑手,嘿嘿,不怕被诛九族倒是可是试一试。”
“而且,方才那一招的威能还在韩林之上,分明得了一丝末法真意,可据我所知,韩家已经没有高手了,修为最高的就是韩林,又是从哪里冒出这么一位高人?”
“《周天末法五劫》又不是韩家家传,乃是他们祖先奇遇所得,靠着这一功法才得以兴旺家族,可惜后代子孙无能,没一个能领悟末法真意,百年来好不容易出了一个韩林,结果刚刚夭折,嘿,说不定是撞上正派传人了。”
……
罗丰将昏迷中的黄泉放下,探测了身体的状况,先以万屠元功祛除体内血气余毒,随后运转涅槃剑道,繁荣生机,治愈伤势。
片刻后,黄泉悠悠醒来,睁开惺忪朦胧的眼睛,望着罗丰的脸,轻喃道:“我在,做梦么?”
通天古书调笑道:“的确是做梦,你觉得这是噩梦还是美梦?”
“这是……”
武者直觉敏锐非常,黄泉很快察觉到不对劲,意识恢复清明,回想起刚刚说过的话,浅浅的红晕在她脸颊上一闪而逝,但马上又变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她站起身来,凝视着罗丰,道:“你,回来了。”
“刚刚回来,恰好见证你和韩林决战。”
“你,眼睛,恢复了。”
“在突破八重化神境时,肉体重返先天,顺带治愈的,即便再涂抹药膏,亦不再有效果。”
“……”
两人一阵沉默,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四目对视。
片刻,通天古书终于忍不住道:“喂喂喂,你俩之间看似含情脉脉又毫无旖旎的气氛是闹那样啊!侥幸从战场存活回到故乡的丈夫碰见了辛勤守家的妻子吗?看得人火大啊,真想堆一堆柴禾把你俩给烧了,用圣火驱逐污秽,异性相恋可耻!聊不了家常就不能谈点正事吗?就算击杀了韩林,可事情还远没有了结啊,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韩林的死就是前车之鉴。”
谈起正事,罗丰倒是脑筋转得飞快,滔滔分析道:“韩家已经不足为虑,前一回韩家长老们便被我和黄泉联手歼灭,顺带击杀了几名后辈英才,如今作为最后一根顶梁柱的韩林也已身亡,偌大家业,却无相应的武力护持,便如三岁孩童,手持黄金美玉游走闹市,必惹怀璧之罪。
后续方案共有两种,视黄泉你的心意而定。若是要斩草除根,便在善功堂放出任务,指明每斩杀韩家一名成员,便能获得多少善功,反正韩家拜入六道宗门下的弟子已经身亡,跟六道宗再无瓜葛,此举顶多惹些非议,但不会有人为此事而向你诘难,修行界本就是个人情冷漠的地方,各扫门前雪,谁也不会为一个注定灭亡的家族和跟你交恶。”
通天古书问:“韩家好歹也是积累数百年的大家族,开枝散叶之下,家族成员不知有多少,就算高手全被灭了,三、四重境的修士者怕是不少,光善功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善功的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黄泉的态度,只要你表明不留余地的决心,自然有人愿意为了讨好你而去做,何况韩家亦有珍藏收集的法宝和功法,屠灭他们本就能获得好处,但如内、外门的弟子害怕被人报复,才不敢恣意妄为,而现在有你做他们的大靠山,便再无顾忌了。”
黄泉并未急着做出答复,而是问道:“另一,方案?”
“第二种方案是只到家破人亡,此法倒是简单多了,只需你于暗中放出消息,说昔日韩家灭你满门,今朝风水轮流转,也让他们尝尝被灭全族的滋味。
大家一听,便知韩家跟你之间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恨,加上韩林已死,韩家失去最大靠山,此时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机会,哪能轻易错过。
韩家延续至今,岂会跟人没有摩擦,光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怕就有好几个,更别提仇家了,有你这位六道宗的天才弟子坐镇,韩家的覆灭是早晚的事情,他们很愿意为你做马前卒,瓜分韩家的百年基业,从中分一杯羹。
你如果决意赶尽杀绝的话,得趁早拿定主意,只要韩家闻得韩林身亡的消息,必定会早做准备,将后嗣送到玉洲各地避难,隐姓埋名,到时候想断尽韩家血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两种方案的本质皆是相同,在于告诉大家,我黄泉非是和韩林有私仇,而是跟整个韩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现在韩林身亡,韩家大厦将倾,就是一头浑身肥肉的烤猪,鲜美可口,不吃白不吃。
唯一差异的地方,在于前一种方案黄泉明确的表示出不死不休,斩草除根的决心,可以借用六道宗弟子的力量,将其彻底摧毁。反正一个连天人强者都没出过的家族,覆灭就覆灭了,六道宗何须在乎他们的态度。
后一种方案则隐晦得多,并没有将屠杀的事情放到台面上,只是利用那些原本跟韩家有冲突的人,来一次墙倒众人推,就积极性的层面看要差上少许。
通天古书嘿嘿笑道:“不管哪一种方案,都不必弄脏自己的手,只需坐在幕后看戏,真是阴险,不过我喜欢。”
黄泉沉默下来,似是在犹豫做何选择。
这点上罗丰便不再给建议,以他现今的眼光看,韩家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根本不值得在上面浪费心力,是死是活,皆没有差别,只是对于黄泉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这股心结,必须用韩家的灭亡来解开。
以黄泉晋级的速度,根本无须担心韩家有余孽留下,日后会修行有成回来报仇,毕竟哪怕在韩家最鼎盛的时期,家族里也没出过天人强者,以后更没希望了,而且有强敌挑战,何尝不是一件痛快的事情。
至于选择放弃报仇,原谅对方犯下的罪业,让一切到此为止……这就扯淡了,罗丰压根不考虑这种方案,黄泉也不是这样的圣母。
看似宽宏大量,实则以辜负族人血亲的惨死为代价,在讨论善恶品德之前,就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资格。
过了不知多久,黄泉才从沉思中醒过神来,缓缓道:“后一种,即可。前者,太麻烦。”
罗丰微微颔首,不是出于不忍心,而是觉得太麻烦,从这点上看,黄泉已是将这份心结解开了,因为不在乎,所以不值得在上面浪费宝贵的时间。
何况,即便是第二种方案,也不意味着韩家就能逃过一劫。
黄泉不将苟延残喘的韩家放在眼里,其他侵吞韩家产业的商会或者家族难道也有这样气魄?
退一百步讲,黄泉好歹是被害在前,报复有理,可那些选择在韩家危难之时落井下石的家伙们,又哪来的道义地位。
假如韩家喘过气来,幸运的后嗣中有人因奇遇而崛起,难道他会放过那些联手瓜分家族基业的利益仇家?
根本无需黄泉开口指示,那些因为利益诱惑,而选择向韩家举起屠刀的家伙们,会主动去将韩家子嗣赶尽杀绝,避免留下后患,因为他们更加怕死,所以更加冷血无情。
将韩家的命运就此定下后,罗丰询问起这四年来,其他相识之人的进度。
可惜黄泉对外界之事并不关心,两耳不闻窗外事,唯一在意的只有关系亲密的屠百灵。
大小姐这四年来刻苦修炼,几乎抵得上过去数十年的总和,于是期间又成功觉醒了两种九雏血脉,分别是代表水属蓝凰的蓝凫,以及冰属雪凰的雪鸮,凭借两种血脉的力量,她如今已是八重境巅峰,同样开始考虑凝练天罡地煞一事。
九重境的门槛,与根基的深浅无关,哪怕觉醒再多的九雏血脉,也不能助屠百灵突破境界,必须老老实实去凝练天罡地煞。
大凡心怀高志的弟子,在此事上都会选择自行去寻找所需的天罡地煞,而不是向长辈讨取,盖因比起最后的结果,在得到这一结果的过程中,所经历的磨练才是真正的道心财富。
然而对屠百灵而言,最紧缺的就是时间,实在没有多余的工夫浪费在寻找上,所以她只能选择牺牲未来,从通宝真人的宝库中选择了相应的天罡地煞,如今正在闭关修炼,努力突破境界当中。
另外,从门派手中买到掌天世界权限一事,通宝真人已是完成,但让屠百灵成为月湖真人门下弟子一事,却遭到了拒绝。
不过,月湖真人答应,在屠百灵遇到危险的时候,不介意出手保护,为了这个承诺,通宝真人出了一大笔血,但他对此毫无怨言,只因月湖真人答应过的承诺,至今尚未有失信的记录,从这点看倒算是物有所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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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一粒石子
韩家的命运和罗丰预料的没有差别,在放出黄泉与韩家不死不休的消息后,很多嗅觉灵敏的家族都果断选择了出手。(首发)
雪中送炭、危难见真情这种事不好做,但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的事情人人都爱干,一旦有人开了头,立刻就如滚雪球一般,引发墙倒众人推的惨案。
韩家有心挣扎,但在族内仅存的三名五重境高手莫名身亡后,积压的忧患彻底爆发,每日都有不少人收拾细软逃跑,就算族内元老将抓回来的家奴杀死,想要以儆效尤也没有作用,反而更激发了下人逃离这棵即将倾倒的大树的心思。
等到所有人都意识到韩家不可能挽回颓势,就连那些过去的盟友,甚至和韩家有姻亲关系的家族,也跑过来分一杯羹,美名其曰,与其便宜了外人,倒不如方便我们。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偌大的家族就凋零得家徒四壁,哪怕他们手中还握有不少店铺和房契都没有意义,就算是个普通的商人,也知道此时韩家就是个大肥羊,东西不抢白不抢,甚至那些掌柜们也学会“良禽择木而栖”,主动投效其他势力。
树倒猢狲散,韩家的成员有的逃亡外州,有的死于纠纷,有的亡于刺杀,有的干脆改嫁,最后只剩下不到一成人还死守着家业,多是半截身体将入坟墓的老顽固,喊着就算死,也要死在真正的凶手手里。
对这群被逼入绝境,都不敢喊出凶手名字的家伙,黄泉连理会的兴趣也奉欠,在当日做出决定后,她就将心结彻底放下。
背负多年的血仇得报,令黄泉的念头通畅无比,连心性也因此而获益,结果触摸到了一丝灵机,干脆闭关修炼,着手突破八重化神境,对外界的纷纷扰扰一无所知。
这种类似血誓的仇恨,如果一直无法报仇,就会成为心魔,进而妨碍修行,可一旦得报,又会反馈成道心的精进,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
了结韩家这档事情后,罗丰回头收集了一下,自己不在这段日子来的情况。
对绝大多数的修士而言,四年时间着实算不得长,但对某些修士来说,四年能做很多事情了。
当年和他一起加入宗门的同乡,除了赵奉先和高柱还在为五重境而努力外,其余人已是放弃修行,离开了六道宗,在外打理宗门生意,其中赵奉先是真有修行天赋,而高柱则受益当初罗丰给他的丹药。
另外,接引他进入六道宗的两人,际遇也是各不相同。柳清风在被赵奉先在斗法大会上教训了一回后,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尚未恢复过来,就在一次外出的试炼中丧生,以他的境界,自然无人帮他转世;
江涛据说被六重境的玄牝大门难住,寻找不到关窍,不过在这重关隘上卡住二十多年才突破的也大有人在,他倒也不用着急,就以往的弟子的修炼经验来看,在五重境待上十五年到三十年之间的都属正常。
同一届的斗法大会八强弟子,如端木正、方月仪等人基本都晋升到了七重境巅峰,在八重境的门槛上晃荡,跟黄泉相同,就差一丝突破的契机,而师姐秋璃已然晋升九重还虚境,近期行动不明,据说是寻找中古时代的遗府去了。
除此以外,却也没其他的大事发生,一切风平浪静,至少表面上看的确如此。
悬命峰上,罗丰趺坐在崖顶的一块方岩上,以未来星宿法推敲自己过往的种种痕迹。
占算之道和阵法之道有颇多相通之处,皆是以“数”的运算为基础,不过阵法的数是既定的数,而占算的数是未定的数,把握住这点后,罗丰在此道上展现出惊人的天赋,令牟修楼陀称赞不已,忍不住谏言罗丰,希望他多加积累,从而引发未来道劫或命数道劫。
至于合道种,牟修楼陀倒是提也没提,道劫只能算小术,多而不愁,道种却攸关毕生修行,由道心而定,这种事即便是关系最亲密的道侣,也没有资格插嘴。
对于未来大道,罗丰毫无兴趣,在他看来,推算未来实是毫无意义的一件事,未来的本质是不定,无时无刻不在改变,那么占算未来又有何意义?
若是改变既定的未来,他很有干劲,但自己占算出一个未来,然后千方百计的将未来引导到这条道路上,未免太无趣了,形同脱裤子放屁。
因此,堂堂“未来”星宿法,却总是被他用来占算过去,因为过去意味着既定和不变,代表了必定真实的线索和情报。
配合因果断灭石和三昧无定轮,罗丰的占算能力已是天人级数,过去的画面如激流迅速淌过,时而溅起一朵水花,象征了矛盾和冲突。
三个日落日起之后,他蓦地站起身来,轻语道:“原来还有这处遗漏,若非占算,实乃料见。”
身随意动,剑光乍现,缥缈间划过长空,片刻后,降落在一处品酒水苑中。
原本觥筹交错的人们下意识的停住了动作,还有的人则帮旁边已经醉过去的同袍闭上嘴巴,为此不惜催动法术。
在这里的皆是内门弟子,修为在三重到五重不等,品酒倒不是为了享乐,更多的是拓宽人脉,炼丹、炼器、灵植、豢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上忙,多认识一人多一份力量。
当然,也不乏某些前途无望的“老人”自暴自弃,饮酒作乐。
这群人其他不论,至少眼光不俗,即便瞧不出罗丰的境界,至少也知道这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物,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其他人皆是疑惑和紧张,唯有江涛瞬间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只是一时间也颇为犹豫,不知道对方是否找的自己,万一寻找的对象另有其人,他主动上去相认可就贻笑大方了。
好在,罗丰很快解决江涛的烦恼,直接开口道:“江师兄,师弟有一事欲找你相商,可否过来一叙。”
江涛赶忙道:“不敢不敢,罗师弟客气了,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吩咐。”
罗丰也不多做客套,剑光卷走江涛,眨眼就消失不见,
数息后,所有人才回过神来,侃谈不已。
“不愧是及时雨江涛,人脉广博,居然认得这么一位大人物,尽管瞧不出具体的境界,但那人的气质,跟我当初瞧见断神锋师兄时留下的印象极为相似。”
“你没瞧错吧,断神锋那可是通宝真人的大弟子,九重还虚巅峰,距离天人只一步之遥的人物!”
“你们都没发现重点,重点是那人称江涛为师兄,证明他入门时间比江涛还要晚,而他道行却深不可测,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前途无量,绝世天才啊!只要有份香火情在,将来指不定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江涛抱上了这么一根大粗腿,居然从不跟我们提过,这小子藏得够深的啊!不行,等他回来,得让他自罚三杯,再详细打听一番。”
……
若江涛此时听得狐朋狗友们在背后对他的羡慕言论,肯定得大声喊冤,因为他和罗丰实在没太多交情,往昔的接引情分,早在当初罗丰赠他丹药的时候,就已经还清了。
谁又能料到,当初不起眼的乡下小子,居然是一条草莽龙蛇,蒙尘宝珠,当初他瞧不出底细,没有在尚未发迹时结交情谊,如今飞龙在天,宝光四射,哪怕他想屈膝结交,对方也未必愿意。
江涛上一回听到罗丰的消息,还是罗丰在斗法大会上夺得首席的时候,那时他已经够后悔了,以为自己看走了眼,觉得这小子和赵奉先一样是个天才,就是有些外拙。
此后他倒是有心弥补,奈何罗丰深居简出,平日里待在悬命峰上不出去,一出门就是长期不在,即便他想攀谈交情,也找不到机会。
如今再见,物是人非,罗丰已经成长到需要他抬头仰望才能看到的高度,双方不再是一个层面的人物,江涛不是没自知之明的人,知晓此时若再去攀谈交情,只会惹来厌恶,还不如克己复礼,多少能留个好印象。
“不知罗兄弟欲寻我商议何事?”
江涛略显拘束的说道,不是他放不开,而是在罗丰面前,颇有种面对师门长辈的那种似高山仰止,又似凝望无底深渊的感觉。
虽然对方喊他师兄,他却不敢再以“兄”自居,不过六道宗里没有那种“修为高者就成师叔”的规矩,所以他也不能完全不要脸皮的喊对方前辈,思来想去,还是喊“罗兄弟”更适宜一些,既显得亲近,又不显居高临下,地位尊卑。
罗丰对此倒是浑不在意,开门见山:“我有一事想询问江师兄,昔年江师兄和柳师兄来我故乡收徒,是巧合还是意外?”
他以未来星宿法占算时,发现当年江涛和柳清风两人预定的收徒地点,并非是他的故乡。
江涛略一紧张,却是心虚导致,暗自疑惑罗丰究竟是如何得知此事,而且还翻出了陈年旧账,难不成是以此事想要挟他?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否定掉,以罗丰如今的修为和地位,哪用得着做这种小动作,只要稍稍放出招揽的意思,只怕他得跪下来谢恩。
何况,当年之事也算不得什么大错,就算刑罚堂知道了,顶多是三个月的禁闭,不痛不痒。
念及此处,江涛便放开了,如实道:“是一场意外,当年我和柳师弟预定收徒的区域,被归墟教的弟子提前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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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改道的命运河流
六道宗收徒共有三种方式。{首发}
第一种是主动上门的,只要通过了幽风山道,跨过万鬼坟谷,就能成为六道宗的外门弟子,至于能力有限,没能渡过考验,死在里面的,便是爱莫能助了。
第二种是门内弟子主动收徒,只要晋级六重境,成为宗内弟子,就有资格从外界收徒,顶多在人数上有所限制,比如罗丰现在就有资格这么做,若他在外游历时瞧中了一块璞玉,便能收入门下,不过他收来的弟子必须依照规矩,从外门弟子做起,只有天人强者看中的弟子,才能享受到亲传弟子的待遇。
第三种则是由星象堂的长老们进行占算,算出哪块区域拥有修道天赋的弟子,再作为善功堂的任务,交给门下弟子去执行,当然,那种真正的绝世天才还是得慎重其事,由长辈前去招揽,会公开告知弟子去完成的,仅仅是天赋相对较好的苗子。
江涛和柳清风当初便是接了第三种的收徒任务,外出接引好苗子入门,别看他们途中出于杀鸡儆猴而虐杀了两人,可真正看中的赵奉先是丝毫未动,甚至有意交好。
这类收徒任务大抵如此,为了隐藏真正的目标,往往会顺带收留几名有修行天赋的普通人,反正六道宗家大业大,倒也不差几张嘴,因此除了真正的目标不能伤害外,其余人选则可以随意处置。
“当我和柳清风赶到目的地时,恰好撞见了归墟教的弟子,他们竟而提前一步,在那片区域收走了有修行天赋的弟子,其中有一人天赋异禀,生下来就能操纵风能,一看便知必定是此行任务的目标。
我和柳清风不愿空手而回,毕竟收徒任务是善功堂公布的诸多任务中最受欢迎的一种,能提前和有才华的弟子结下交情,日后可得充足的回报,往往刚放出来就会被抢走,我和柳清风难得抢到一回,岂能接受失败。
奈何归墟教的两名弟子也非是易于之辈,经过交手试探,我便知道除非拼命,否则没有胜利的可能,但为了一件任务就跟人拼命,未免过于冲动,并不值得,可要我们就这样放走对方,同样不甘心。
僵持了一会,对方提出一个建议,他们本来也是接了收徒任务外出,只是并非这块区域,中途才改了目的地,所以他们愿将自己任务所指定的区域告知我们,作为交换。
当时我虽觉得不妥,可谈判不下,对方将那名拥有控风天赋的弟子视作宝贝,宁可动手拼命,也不愿放弃,最后我和柳清风只能被迫妥协,在见过归墟教的任务令,确认对方没有撒谎后,改变了目的地,而那处地方正好就是罗师弟你的家乡。”
江涛确认罗丰不是来问罪之后,就将自己知晓的一切全部道出,至于罗丰怎么察觉到此事有异,只能归于他的神通莫测,不达到相同的境界,看不到同样高度的风景。
罗丰琢磨了一会,开口问道:“我有两个问题,一者,我记得当初你对村长说的理由是,因门中长辈测算天机,发现山脉附近有异象发生,所以才来调查缘由,此事究竟是真是假?二者,归墟教的弟子,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改变了目的地?”
江涛无法确定对方的想法,又不敢直面视线,想了想,还是决定坦诚道:“那个理由自然是胡诌的,目的只在于提出作为报答的收徒条件。至于归墟教那边的原因,让我想想,记得是……”
毕竟是多年前的时候,而且一直以来不曾在乎过,一时间要将清洁回忆起来颇为困难,何况江涛的修为还没到能将过往记忆当做史册记录来回忆的程度。
罗丰见状,以未来星宿法帮助他回忆线索。
江涛倏地双目一亮:“对了!他们两人在赶路时曾遇见一伙村民,称某地有一名孩童天生异象,乃是风神下凡,更有诸多怪异事迹佐证。闻者有心,归墟教二人认定这名孩童血统不凡,拥有天赋神通,又想村民谈论的地点就在附近,干脆前去一观,若是能多引入一名天才,宗门必定会有所嘉奖。”
罗丰追问道:“当日你和柳师兄来接引我们时,曾用了一件青铜马车的飞行法器,那两名归墟教弟子难道是徒步前来,未曾使用飞行法器?”
“他们肯定也有飞行法器,毕竟路途遥遥,凡人可没有神通,必须乘坐法宝,一般而言,在收徒任务的简述上,都会特意注明这一点。”江涛一边回忆一边答道。
“那为何他们能有机会听到村民的谈话,难道是口渴了想去路边茶铺歇息,恰好听到的?”
“这……当时我不曾想过这一问题,却是未有提问,亦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江涛有些忐忑不安,担心会引来罗丰的责备。
“罢了,此事不怪你。”罗丰可非是不讲理的人,得到了全部的情报后,送客道,“耽搁师兄许多时间,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他随手拿出一件黑色的宝甲,送给江涛,这件法宝是那名秦岭城的副统帅所穿,水火不侵,飞剑难伤,属于中品灵器,此人被罗丰斩杀后,鬼师偷偷将宝甲顺了过来,可惜罗丰有了五行软甲,此物入不得法眼,干脆用来送人。
若在平时,只用几句话就能得到一件中品灵器,江涛肯定大呼走运,但此时他宁可不要这件法宝,作为替代,换来罗丰的一份人情。
出手如此大方的人,若是有着交情联系在,能得到的好处绝对比区区一件中品灵器多得多,可惜,罗丰送出一件明显过于贵重的礼物,就是意指双方互不相欠。
江涛擅长观人脸色,知晓对方心意,哪怕再不舍,也没有多言,道了一声谢,拿起宝甲便转身离开。
通天古书道:“你听出什么名堂了吗?听起来,似乎只是巧合而已。”
罗丰摇头叹道:“疑点重重啊,归墟教的两名弟子恰好撞上了一群谈天说地的村民,而这批村民恰好说到了他们感兴趣的好题,而他们在绕道收完弟子后,恰好碰到了及时赶到的江涛和柳清风,如此多的巧合堆积在一起,若说不是人为,那便是见鬼了。”
通天古书不信:“照你的质疑,就是有人在暗中捣鬼,但他的用意是什么?”
罗丰摸着下巴道:“且让我自满一回,假定幕后捣鬼者的目标在于我,那他布局的结果,便是让我从归墟教弟子,变成了六道宗的弟子,其中的用意,着实难料。”
通天古书全然不给面子的嗤笑道:“你这也忒自恋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和素媚一样是极道强者转世?若真是如此,幕后者为什么没有跳出来采取行动,如果他是你前世的仇人,应该主动来杀你,如果他是钟意你的才华,也该主动收你为徒才是,可时至今日,你有碰到过这种人吗?”
“我绝非神通大能转世,这点已经由牟修楼陀大师占算过了,而且依照伍鸿的情报,我大概就是造物计划的诞生品,并非经由六道轮回而生,是不可能拥有前世的。”
罗丰对这一猜测进行了否定,但他没有否定掉自己的推测:“我刚才说的,是对方阴谋诱导后所导致的结果,至于是否达成了对方真正的目的,便不得而知了。
另外,我并非毫无证据,记得血渊老人曾叮嘱过,归墟教中唯有方壶峰峰主音希声才值得信任,以他的境界修为,临终时说的话不会无的放矢,每一句皆有深意。
我猜测,他恐怕是预料到,我将来很可能会加入归墟教,所以才提前告知我避身之所,事实上,如果我真的进入了归墟教,肯定会想尽办法,加入方壶峰一脉门下,这是我唯一可以倚仗的情报。
甚至再大胆猜测,如果血渊老人看出了我的身世,又知晓造物计划,所以让我投靠方壶峰峰主,诚然,这一点猜测的前提是,方壶峰峰主恰好是归墟教内执掌造物计划的主人。”
通天古书呵呵道:“照你这么说,既然血渊老头没有老糊涂,为什么他预言的事情没有发生?你阴差阳错的加入了六道宗,而不是归墟教?”
“因为未来被人改变了!”罗丰斩钉截铁道,“修习了未来星宿法,所以我才格外了解预言未来的特性,在血渊老人活着的时候,他所看见的未来,恰好是我加入归墟教的情景,当时他并没有预言错误。但在他仙逝之后,幕后者插手了此事,引导了归墟教和六道宗的两批接引任务的弟子相互调换了目标,从而改变了未来,而此时血渊老人已是无法观测了。”
这回,通天古书也凝重起来:“从时间点上看,你的假设是存在的,不失为真相的一种,但以血渊老头的境界,难道无法将‘未来被人改变’的变量也加入预言中吗?”
“预言术能准确的猜中未来,尽可能的排除变数的基础是——预言者自己得活着。他若预言自己死去后的未来,准确率会迅速下降。另外,在预言者预言未来之时,捣乱者若没有萌发改变未来的计划,那么变数是不会出现的,无法计算入内,只有当他决意插手时,变数才会出现,纵然是血渊老人,对自己辞世后才出现的变数,亦是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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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章 天命
“未来以为是条通往身世真相的线索,没想到最后扯出来的是一团更大的疑云。”
通天古书幸灾乐祸的说着,反正要动脑筋烦恼的人不是他。
“这的确是新的疑点,但未必跟我的身世有关,或许真的只是巧合,又或者幕后者的目标不在于我,只是我恰好被牵涉其中。不管如何,收集到的情报越多,距离真相就越近,最困难的局面是不知从何下手,现在好歹知道困难在哪里。何况,直觉告诉我,距离最后的真相就差一步之遥了,疑云重重只是它的临死反扑而已。”
罗丰对此倒是颇为乐观,没有太多挂碍,毕竟探究身世只是他个人的兴趣,和他的修行毫无关系,即便最后没能探查出真相,他也不会有任何缺失。
通天古书揶揄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直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在修习了未来星宿法之后。”
抛下这句话,罗丰懒得再理会,反正琐事已处理完,便静心待在悬命峰上,不踏出山门一步,只偶尔以几封书信与外界联络。
就他这样的作风,便不难理解,为何他空有绝世天才的成就,一直不为人所知,名声不彰,连同门弟子中认得罗丰的人都没有几个,知晓他修为境界的更是少之又少。
……
六道宗后土一脉,一处半入湖中的水阁,大门牌匾上写着“鎏轮小筑”四个字,水阁位于一座湖心小岛上,晚间树影婆娑,皎月当空,滩涂之上如白霜铺地,远处水波映辉,光影迷离。
“师傅,你就答应我吧,媚儿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去啊。”
与罗丰分别后,提前回到六道宗,并安置好琅霄派众人的素媚,此刻正拉着一名素衣女子的手臂撒娇。
那女子面容姣好秀气,看长相相当于凡人三十来许,丰身细腰,蛾眉淡扫,头梳飞仙髻,一袭凌波睡莲衣,水袖迎风,飘飘似仙,首上则是一团翠灿罡云。
相比素媚的天生娇媚,这女子雍容大方,典雅文静,有着岁月沉淀下来的醇香,宛如一杯回味甘甜的香茗。
“胡闹,九幽冥界岂是活人能轻易踏入的?那里危机四伏,便是天人修士,也未必能安然无恙。”
女子摇头拒绝,哪怕批评徒弟莽撞,她也不带半分火气。
素媚不依,奉承道:“其他人或许不行,但师傅您肯定行,只要是放出话来,九幽冥界中谁敢不给你面子?”
“九幽冥界之大,不亚于玉洲世界,谁也不敢说能踏遍九幽寸土,尤其是冥渊深处,潜藏着从太古时代起一直活到现在的妖魔巨擘,它们可不会给为师半点面子,就算你拿了为师的招牌,也没有半点用处,不是所有人都会给为师面子。”
女子细声软语的劝说着,如同哄挑食孩童的母亲。
但素媚就是不妥协,轻轻晃着女子的胳膊,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一副如小狗般惹人怜爱的表情。
僵持片刻,女子叹了一口气:“其实,就算不取回那件宝物,以你的修行速度,十年内必定能够证道天人,若是静下心来,缓缓厚积二十年,一品元丹也是囊中之物。”
素媚咬着红唇,倔强道:“可是,我不想等那么久。以前我不曾修炼过生死大道,掌握的大道真意是与生俱来的,若以此引发道劫,只能证地级元丹,若想以天级元丹证得生死大道,必须依靠自己缓缓积累,但先天生死大道岂是简单就能领悟,更别提要将其推延到第三波的道劫,积累之雄厚远超想象。”
“那,干脆别证生死大道好了。”女子的语气首次出现了坚毅,“一直以来,你所修行的功法都为证混元大道而准备,混元是非常接近先天的一门后天大道,若是加以升华,可证先天太初大道,论意境,比之生死大道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又何必执着于生死大道呢?”
素媚低下头来,轻语道:“师傅您明明知道的,生死大道是师祖预订要合的大道,早在当初转世前,师祖就筹谋了一切,而且唯有合了生死道种,掌握轮回之妙,我才能彻底觉醒,成为真正的九幽素女。”
女子犹豫道:“其实,你没必要执着于成为九幽素女……”
“不!师傅,我一定要成为九幽素女!在当初取得记忆后,我便知道,我之所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完成九幽素女的未来之局。成为真正的九幽素女,这,就是我的天命!”
素媚斩钉截铁的说道,目光坚定,不见丝毫动摇。
女子凝视素媚的表情,半晌后,才放弃道:“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师便不再多劝。关于你的身世的消息,为师会暂时替你瞒下,并为你遮掩天机,让他人无法算计到你的行踪,直到你晋级天人后,拥有自保的能力。”
她袖口一挥,射出一物进入素媚的印堂窍穴,并道:“这是为师的前世遗躯,能助你进入九幽冥界,抵挡黄泉水洗涤灵魂之效,只要你不特意去偏僻之处,凡是冥界的天人大能,见到为师残留的气息,多少会给些薄面,不会以大欺小为难于你,但那些未至天人的鬼物,以及没有开启智蒙的凶煞鬼魅,可就未必了,你需得处处小心,早去早回。”
素媚感受着眉心处汹涌的轮回之力,欣喜道:“谢谢师傅,我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
女子又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只盼你将来,莫要后悔才是。”
素媚狡黠一笑:“师傅您就甭担心了,您的舐犊之情,我会牢记在心,哪怕转头成了您的师傅,也不忘对您的尊敬。”
女子笑骂了一句,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
……
数日后,一朵黑白双色的云彩降落在峰顶,现出素媚的婀娜身姿。
她的脸上绽开一朵笑靥,瞧见罗丰就道:“师父答应我了,不仅出手遮掩天机,更赐下救命的宝物,罗师弟你可想好了,是否要陪奴家走这一遭?”
罗丰平静道:“三日后出发。”
“太好了!”素媚毫不掩饰欢乐之意,喜上眉梢,“对了,这是我答应给你的《六道轮回法》总纲,可千万收好了,别泄露出去,否则宗门即便不会惩罚我,但难免要拿你做文章,以儆效尤。”
她弹指射出一张空白纸页,罗丰接住后贴住眉心,灵识浸入其中,里面记载的内容正是六道宗的三部镇教经文之一的《六道轮回法》,不过仅限于讲述轮回大道的总纲,关于六道的具体术法运用却是空缺。
正常情况下,除非罗丰晋级天人,并且为宗门做出巨大的贡献,才有资格接触这本经文,而且通常是从分篇的六部地级功法开始修炼。
素媚知晓这部经文的内容并不奇怪,因为《六道轮回法》就是由九幽素女亲自创下的,她不知道才奇怪了。
作为镇教经文,《六道轮回法》的价值无需赘叙,连六道宗的名字都与此息息相关,可想而知到底有多重要。
同为天级经文,纵横派的《阴符七术本经》便颇有不如,因为在九幽素女创下《六道轮回法》后,这部经文又得到了无数六道宗极道强者的修改,可谓是集诸多强者的智慧精华于一体。
表面上看,《六道轮回法》证的是后天轮回大道,似乎并不起眼,可实际上能从中衍化的大道包括了红尘大道、幽冥大道、暴虐大道等十八种后天大道,而其中蕴含的三善道(天道、人间道、修罗道)和三恶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更能证出后天善之大道与后天恶之大道,此两种大道相合,便是先天太始大道。
当然,素媚所知道的《六道轮回法》是最初九幽素女创造的版本,并不蕴含善之大道和恶之大道,以及其余半数的后天大道,其中阐述得最深奥的就是轮回大道。
轮回代表由生入死,涅槃代表由死入生,两种大道相合,就是先天生死大道。
在见证岳鼎渡道劫后,罗丰已经开始筹谋自己未来要渡的道劫了,常人是走一步看一步,他习惯走一步看十步,既然知晓了成就天人的要素,肯定提前得着手准备。
即便自己不去合生死道种,多掌握一门先天大道也不是坏事,而且唯有体悟了轮回大道真意,才能真正发挥出轮回转业塔这件宝器的威能。
作为获取这部天级功法总纲的代价,罗丰答应素媚,保护她进入九幽冥界,取得她前世遗留的先天道器“生死簿”。
当年受困于六道宗本身的实力,九幽素女合的是后天幽冥大道,在成为极道强者后,将其升华为先天寂灭大道,随后夺了拥有相反大道的先天道器生死薄。
据传她在临终前,就已留下后手,转世后要去证生死大道,再觉醒前世的记忆,参悟寂灭大道,融合两种相反大道的奥妙,以便证道虚空,成为功参造化,触摸永恒的虚空强者。
当然,如今素媚继承了九幽素女的部分记忆,知道这是谣言,九幽素女可不是故意转世重修。
不过,素媚的确是打算去证先天生死大道,只是以正常的修炼速度,引发生死道劫,并积累到进入第三波道劫的程度,需要十数年的工夫。
素媚不愿意等那么久,担心某些仇家来暗算她,毕竟九幽素女行事霸道,当年很是得罪了不少人和门派势力,故而要抓紧时间突破天人,
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先天道器生死簿,将其炼化成本命法宝,再来便能引发出足够强大的生死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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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7章 呼朋唤友
在悬命峰的房间中,罗丰和素媚商量探寻九幽冥界的相关事宜,包括遇到危险时该如何行动,以及迷路、失散时要怎样汇合。(首发)
末了,罗丰问道:“你便对我如此有信心,居然将道器的消息都告诉我,不怕我见宝起异吗?”
“你问这个问题,真伤臣妾的心。”素媚捂着胸口,故作悲伤,如同被皇帝打入冷宫的妃子,目光中充满了幽怨,“你我结识多年,出生入死,并肩作战,加上四年来朝夕相处,早已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关系了。”
罗丰平静道:“背叛你的人总是最接近你的人,唯有如此才能捅伤你,正如你能伤害的人,也唯有那些重视你的人。”
素媚伸出手,对望长空,如泣如诉:“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你一定要骗我。不管你心里有多么不愿意,你都不要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如果有朝一日你遇上了危险,需要牺牲我的性命才能拯救你,我也会义无反顾的献出生命。
心动,总是无来由,而情动,就在于日久相处和欣赏促成。哪怕沧海桑田,流年暗换,不复昔年的神采飞扬,唯一不曾改变的是我对你的依恋。”
罗丰冷眼相觑,建议道:“台词不错,就是感情投入得不够,内在不足用外在补,这个时候再加几滴眼泪,会更逼真一些,而现在的表演顶多五十五分。”
“唉,还是以前总是闭着眼睛的罗师弟好,最多只是冷言冷语,不像现在冷眼冷语,感觉讽刺人的水准倍增了,真叫人心伤……诶,不知怎么的,奴家对此似乎并不讨厌,甚至还有几分发自内心的愉悦,难道是萌发了奇怪的癖好?”
素媚歪着脑袋,用葱手戳着软乎乎的脸蛋,向内微微凹陷下去,这表情格外的清纯,偏偏她天生媚态,做任何动作都有一种诱惑人的感觉,两种掺杂在一起,叫人又怜又爱。
“你不愿回答,我便帮你回答。”罗丰见对方将话题扯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了,只得主动站出来扳回正题,“你有意将《六道轮回法》告知我,便是想让我以正统的法门修得生死大道,不必依赖外物,而且生死薄是九幽素女为转世后重新合道而准备的本命法宝,上面肯定留有禁制,极道强者能不能破解禁制暂且不谈,未至天人的我肯定无法强夺,故而你宁肯冒险找我帮忙,也不愿找门中长辈。”
素媚见被戳破真相,自暴自弃道:“本来么,我在六道宗内能相信的人就不多,有实力有智慧的就更少了,师傅是一个,你是一个,其他人我可不敢信任。师傅要为我遮掩天机,轻易出不得门,而一个人去九幽冥界又没什么把握,心里慎得慌,权衡利弊下,只能选择相信你了,你可别辜负我的信任哦。”
另一理由她没有说,其实她觉得罗丰是个行事很有原则的人,或者说道心非常坚定的人,行事极其明确,凡是自己需要的东西,便会竭尽全力去取得,凡是不需要的东西,哪怕再珍贵也不会看上一眼。
生死薄正属此列,纵然是先天道器,于他无用,便弃之如履。
当然,正如罗丰猜测的那样,生死薄上有九幽素女留下的印记,唯有神魂气息相同的素媚才能炼化,提前说出来便可绝了此类念头,尽管很相信罗丰的人品,她也不想去考验对方的道心,那种行为太蠢了。
见素媚承认,罗丰便没有再抓着这个话题不放,转而道:“九幽冥界危机四伏,仅凭你我两人未免有捉襟见肘之虑,不妨再多找几名帮手?”
“你觉得还有谁可以相信?”素媚迟疑道。
罗丰道:“必须是你我都认识,且能够信任人品的人,如此范围就很缩得很小了,目前能腾出手来的无非方月仪、司镜、端木正三人。”
“他们三个啊……倒不是说我不信任他们,只是终究事关先天道器,此乃问道之物,以此来考验他们的道心,合适吗?”
素媚有些犹豫,尽管她信任这三位的品行,但尚未到能托付性命的程度,而且和罗丰不同,他们三人属于正常人的范畴,有烦恼、有欲望、有冲动,可能会因为一时理智不清,而犯下错误,她可不愿拿自己的成道之宝来做测验。
罗丰道:“我们没必要告诉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只说是助我寻得地煞之气,为突破九重境做准备,事实上这的确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算不得欺骗,顶多是没告知全部的真相,生死薄之事可以在取得之后再告诉他们,又或者干脆隐瞒下来。人越多,越能掩饰住你真正的目的,以正常思维去想,你会在取道器的时候,号召一大堆人来帮忙吗?”
素媚假想了一番,不得不承认:“的确,攸关道器之事,唯恐被人知晓,哪里敢兴师动众?如果我看见别人如此作为,绝对只当成是一次普通的外出历练,而不会联想到重宝上,这种事本就该偷偷摸摸的进行。最后一个问题,这三人会答应帮忙吗?我可没有足够人情能请动他们一起冒险,九幽冥界的凶险不必多言,三教六宗的面子在那儿可不起作用。”
罗丰保证道:“放心,此事便交予我吧。”
方月仪和他是过命的交情,无需客套,司镜还欠他一次救命之恩,同样不难请动,至于剩下的端木正,可以用人道盟之事作为条件来邀请他。
尽管人道盟本来就是罗丰欲除的目标,可他不介意将这件商品重新卖上一回,谁叫端木正想铲除人道盟的决心比他更坚定呢。
这事就跟爱情一样,更在乎的一方是输家,罗丰想消灭人道盟只为了让念头通畅,而端木正则是为了心中的正义,坚定道心的修行。
素媚见此,再无异议,每次和罗丰合作她都觉得颇为轻松,因为麻烦事都给提前解决了,将诸多琐事处理得井井有条,相处久了人都会懈怠下来,产生依赖性。
三日后,到了约定出发的时辰,素媚早早的来到了悬命峰,而罗丰则在抓紧时间修习《六道轮回法》。
仅凭数日的光阴就想上手这门功法,自然是千难万难,但仅仅是按照口诀搬运真气,衍化轮回之意,从而驱使轮回转业塔,却是不难。
此功法配合轮回转业塔,可谓相得益彰,修炼功法能帮助掌握佛宝,而通过佛宝的轮回之气又能加速修行轮回大道,互为助益的影响下,罗丰每日都能清楚看见自己的进步。
不多时,三道疾驰天空的光芒依次降落到悬命峰上,其中粉色的光芒在即将着陆前,赶超了另外两道,并反手打出一道沛然拳劲,袭向散发着浩然气的白色光芒,逼得对方仓促闪躲,可惜事发突然,仍被劲力擦到了少许,被迫向下坠落。
“哈哈,大清早起来打苍蝇,最是神清气爽。”
粉色光芒消散,现出了方月仪的身影,她双手叉腰,脸上洋溢着抑制不止的得意笑容。
司镜紧跟着降临,带起一抹不知该作何评论的笑容,然后望向罗丰,在惊愕对方的修行境界后,微微点头,打过招呼。
最后登场的是端木正,他的左袖被撕烂成碎布条,虽未受伤,却显得格外狼狈,一落地便恶狠狠的瞪着方月仪,杀意满溢:“你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还以为四年的光阴,就算是你,多少也会变得成熟懂事,没想到半分长进也没有!”
方月仪用手放在耳边,故意做出倾听的动作:“诶,刚才那一阵汪汪声是什么,负犬的哀嚎吗?真是愚昧啊,评价一个修行者是否有长进,不是看他成熟不成熟,而是看他的修为增长了多少,四年不见,你的本事似乎退步许多。”
端木正恨得牙痒,但讲道理他在行,斗嘴皮子却不是他所长,何况他注重个人修养,岂能跟方月仪这个疯女人一样,在别人的道府上恣意胡闹。
其实,若换成其他同门的地盘,方月仪或许会收敛一二,但既然是罗丰的地盘,便不需要太拘束,相比之下,端木正和罗丰的关系要淡上许多,顶多算君子之交。
罗丰略微观察三人的状况,方月仪和端木正皆是七重巅峰,前者曾于一次试炼中得到一具渡劫失败后的蛟龙遗骸,从而将《擎海妖龙诀》这门武学推衍到大成,后者据闻在机缘巧合下,开启了一间上古儒道大师的遗府,获得了亲笔所写的丹青玉卷,根基日益精进。
司镜相比下略输一分,目前只是七重境中期,但她曾于半年前,前往北方极寒之地磨练剑法,并取得千载玄冰精,纳入自身功体,目前正在缓慢的消解中,顺带以极寒之气消除体内的残渣,洗髓炼骨,试图以激发先天冻绝真气来突破八重化神境,此法要比寻常大众的晋级法门艰难许多,颇耗精力。
尚未炼化完全的结果就是,司镜周身窍穴都散发着冰寒的气息,宛如化身冰雕寒穴,叫人难以靠近,否则有冻气入体的危险。比奇提示:如何快速搜自己要找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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