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二章 神鸦七将,诡天乌
苏景深深提了一口气,身体绷直,可眼中乱窜的光芒还是泄露了心绪,神鸦七将是相当就能当的?别人他不知道,可至少晓得阳崩巴前辈,金乌杀将,主战掌斗,那是何等了不起的神物,苏景望成莫及。
白癜风老汉一哂:“心虚什么,想到阳崩巴了?自觉相差太远?”
苏景一惊:“您识得阳崩巴前辈?您又怎知我……”
白癜风老汉再哂,摆摆手打断了苏景的话:“你得了阳崩巴的传承,但你想要晋升杀将…嘿,不说希望渺茫,至少也还早得很。现在用不着去想‘杀将’了,神鸦七将之中,杀将不过一介莽夫,当初咱们可都管阳崩巴唤作巴蛮子,他还不是笑嘻嘻地听着。”
金乌相亲,人家自己兄弟间的绰号玩笑,苏景可不敢胡乱插口点评,白癜风老汉继续道:“虽是人身修持天资稍逊,但胜在机缘牵身,将来的成就不会差。受我衣钵,得我点化,即刻列位神鸦七将,如何。”
说到此,老汉的目光忽然黯淡了:“但实话还是要说与你听的,我对你是不满意的,可惜我没时间了,我寻不得合适传人了。”
其他姑且不论,只说前辈金乌的衣钵,能得一份传承就是天大造化了,求之不得,何况还能封入七将,更何况这份传承已是濒死金乌的最后心愿。
从白马镇的候补捕快一路走来,修行至今‘坑不了再打’、‘好大喜功’、‘热衷排场’都未改变。可苏景早已沉淀了心境,再不是那个飞扬浮躁的小子了,郑重应道:“晚辈惶恐,得前辈厚赐传承衣钵。但前辈也说小子资质浅陋,今日接下前辈传承,绝不敢妄自为尊,还请您再示下合适传人当如何寻找,将来若能寻得,晚辈愿再替前辈转承衣钵。”
愿意接下对方传承,以后遇到真正合适的金乌。苏景就再把传承‘转交’出去。至少不会让眼前这位神鸦大将断了传承,但这苏景也承认、也明白得很,这是自己的莫大福缘。
白癜风老汉开开心心地笑着:“神鸦七将,以知为尊。我生来就有一枚‘心底眼’。本来是想修心入极去做一位‘神鸦知将’的……”说到此。稍顿。知道苏景肯定得插口。
果然,苏景瞪大眼睛:“本来想?您不是神鸦知将?”
不是神鸦知将,好端端地刚才又提什么‘神鸦七将以知为尊’。以前苏景一阵一阵觉得阳三郎不着调,但只道那是‘身世可怜心理扭曲’所致,在苏景想象中金乌威严绝非玩笑事,哪成想金乌本来就是个不靠谱的性子。
白癜风老汉一声笑,眼中傲色显现:“以知为尊,也不见得多了不起,金乌七将之中,你我这一脉才是真正可怕的所在,哪只金乌见我面不变色、哪头神鸦见我不赶紧让路远远飞遁!”跟着他把话题转回:“我本来是想做知将的,奈何,我的身骨特殊,虽有心底真目却也没办法做成知将……我名:金白银。”
说话间,白癜风老汉双肩晃晃,身形陡然暴涨开去,从垂垂将死的老头子化作金乌本相。
身形磅礴丰翎健翅,仙天之骄、天阳之主的三足神鸦!
神武威风自不必说,但这头金乌的颜色……乌如其名,它不是金色的,通体银白闪亮,他是一头银色金乌。
金乌金乌,顾名思义,通体鎏金、浅透火焰骄红,银色金乌……若非对方是前辈,须得认真尊敬,否则苏景真想问问他:银色金乌,是不是应该叫银乌?
金白银声音不停:“你出身的凡间,当有乌鸦吧。乌鸦为黑色,可知偶尔会有那么一两只,从出生就是白色。”
这事苏景听乌鸦卫说起过,天下乌鸦一般黑,但极其个别的会有白乌鸦,不知道怎么回事,爹娘爷奶祖宗八代都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同一窝中几个兄弟姐妹也都是黑炭头,偏偏就有那么一头白乌鸦。
万万中难见其一,但确实是有的,白乌鸦。
“黑乌鸦中偶尔会诞生白乌鸦。”金白银摆动着翅膀,在小光明顶火海中游了几下,很快累得气喘吁吁:“一样道理了,金色天乌中,偶尔也会生出一头银鸦,我就是。黑乌鸦群中,白鸦会被视作不祥之物,金乌亦然,银色天乌大不吉利啊,我就是。”
“不吉利,同伴见我就躲开,我这样的天乌就算有心底真目,也没人敢请我去做‘知将’,生怕我一做法占卜,求出来的全是倒霉签;再说光有心眼天赋不成,还须得前辈指点、修炼才能将心目炼好,哪头金乌前辈可都不会来教导不祥银乌,更毋论收徒,所以我做不成‘知将’了。”
金白银撇了撇嘴角,但没什么愤恨:“做不成知将就算了,就算白不拉几的,我也是正经天乌,真要被别族欺负了,大金乌一定杀它们全家,反正就是大伙也拿我当自己人,可又尽量躲着我。再就是同族也没人会欺负我,都怕我对它们喊:你可要倒霉……”
提起少年时光,金白银笑得挺开心的,那时候他挺孤单的,同族伙伴敬而远之;可他也挺逍遥的,特立独行虽非本意,可学会了接受之后也就得到了享受:“再后来二父找到了我。”
“二父?”其实不难解,但苏景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二姨夫。
“就是亚父、干爹。”金白银给了个解释:“二父名唤金很白,他可比我还白,不过羽色银亮之处,比我稍逊半成。二父位列神鸦七将,我受他老人家衣钵,也成了神鸦七将中人。如今你接我传承,也就是拜奉我为二父了。苦命孩子,莫太激动了,虽为‘二’但也是父,从今起你就有爹了。”
金白银活了不知多少年,本就是长辈,可这个‘二父’和他刚才那番话听起来又实在别扭,苏景也不知该如何应他,干脆直接问道:“您……咱们这一脉,是七将中哪一将?”
轰隆巨响,火海荡漾、巨大神鸦金白银振翅飞天,银色神物高悬九天,其威横扫灵州其容神无边其声仿佛天雷轰荡:“凡间仙天金乌至尊,至尊之尊,燥、风、真、知、生、杀、诡七将平齐浩瀚宇宙!我之所在,神鸦七将;我之极位,七将中诡!神鸦诡将、诡天乌!”
诡将,不在前面金乌天生的六门大本领中,泛指一切‘旁门左道’,只要炼到极致亦可封将。
果然,一声烈烈长啼之后,金白银再度振声,昂然豪迈:“诡之道,千万道无尽道,我之诡:命之极,大限诡!苏景孩儿,记得牢靠了,你我为神鸦诡将之中……收尸匠!”
神鸦诡将、收尸匠。
生平第一次,苏景真正体会茶楼里说书先生说的‘那人闻听此言,顿觉心头翻涌咽喉腥甜、一口鲜血喷将出来’的感觉。
收尸匠。
回想金白银之前所言,‘你我这一脉才是真正可怕的所在,哪只金乌见我面不变色、哪头神鸦见我不赶紧让路远遁’,真是不骗人,可哪里是威风,分明是晦气啊。
就在此刻,高悬天际的金白银忽又将口一张,一道赤红光芒自它口中射出,直直打向苏景眉心。
前辈金乌蓄力一击,苏景根本不存躲避机会,先是觉得眉心一烫,继而脑海中轰一声暴鸣,身体直挺挺后仰摔去。但‘奇袭’影响只在瞬间,还不等真正摔倒苏景便已恢复如常,微一用力身体又重新站直。
才刚站稳,金白银就落回火海,但不是他自己飞下来的:油尽灯枯、垂垂将死,跳上天大喊几句后便告脱力,一头栽了下来。
苏景还弄不清金白银种入自己眉心的是什么,但至少能确定对方无恶意,急忙飞起接住了前辈,将他轻轻放入火海中。
躺回在阳火大海中,金白银恢复了些精神,也不等苏景再问什么就直接向下说道:“我二父与我一样,二父的二父也和二父一样,二父二父的二父……总之向上排,咱们这一脉,统统都是天生的银白天乌,在同族眼中为不吉之物,正好来做这个收尸匠。”
“神鸦七将,全都讲究个‘修入巅极’,唯独咱们这一脉不用,只要传承了衣钵,就能列位‘神鸦诡、收尸匠’。嘿,便宜咱们了!现下你明白了,我真正想要寻找的衣钵传人是银白天乌,奈何我运气不好,一辈子飞东飞西都没能找到,不成想临死之际你来了。”
“不是银白神鸦,是人修天乌,其实也勉强凑合了。你是炽烈天骄,能被金乌认可为同族,可说到底也只是‘认可’,不会把你当外人,可也不会和你有太多亲近,就像…就像我们这些银白天乌的地位一样。所以临死前把位子传给你,我勉强对自己交代得过去。刚才你问我,如何得知你传承了阳崩巴的本领?阳崩巴的尸就是我收的,我是收尸匠嘞。”
“为阳崩巴收尸时候,我见过他留下的执念天阳,但我没动它,我为诡将,不稀得他杀将的传承。阳崩巴的传承,我没动结果落在了你手里,我要动了你就啥也得不着,所以之前我说‘我是你恩公’这句话没错吧……神色恁地古怪,后悔受我传承了?”
苏景摇摇头:“不是,晚辈不明白,天乌为神物,当永生无尽才对,您……怎会死?您曾遭遇强敌?”(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三章 灵物之心,银乌情怀
“咱们责任重大,要为残阳和身死同族收尸,咱们要是死了,满天金乌可都没人收尸,是以收尸匠轻易不要打架,肩头的担子太重,不好随便撒泼。我这一辈子就打过十九场架,和我交手的尽被斩草除根,没有仇人的。我将死只因……我杀的金乌有些多。”金白银一笑,自嘲,悲凉,难过:“听我从头说起吧。”
不知多少年前了,金白银被‘二父’寻到,收入门墙,成了新一任神鸦诡、收尸匠。
收尸匠无需天封就能直接列位‘神鸦七将’中,这是所有金乌都认可的,毕竟脏活累活得有个人来干,不过收尸匠也要有自己的修炼的,且与‘知将’一样重在修心,修得心感,才能更方便地发现哪里会有残灭死阳。
金白银本就有心底慧目,所以他是最近几十代赶尸匠中最出色的。
查探到哪里的太阳将死,收尸匠就会赶去,将死掉的太阳带入这片化外巨大世界,每一轮太阳都曾是金乌的心血所在,即便太阳没有生命,金乌也是它们当做孩儿来看待的,所以尽可能的、将残阳收拢一起妥善安葬。
“太阳啊,虽无智慧却有灵性,也有活万生暖人间的功德,收尸匠把它们带回来以后,不直接扔掉地上,而是施法将它们挂在天穹上,太阳喜欢这样…它们喜欢悬在天际,直到最后一点灵性泯灭,才会真正坠落下来。你来时看到了。”
悬挂满天的残阳,都已经‘死’掉可仍有一线灵性存在,所以还在勉强挂着,当其灵性彻底泯灭后就摔入大地,归入真正的‘金轮冢’,先是泥沼滩、而后赤沙地,最后完全融入泥土。
除了收拢残阳、带它们回到金轮冢,收尸匠还有一桩更要紧的职责:为同族金乌收尸。
金乌神物,长生不灭,但会在与外族的争斗中陨落。也有修炼走火入魔自损性命的情形。而金乌彼此相亲却少有群居的,这就全靠赶尸匠动用心修寻找了,一旦感受死意、查探到同族损丧,赶尸匠就会立刻赶去追寻同伴尸身。
神鸦一身是宝。尸身若被外族得去。从翎羽身骨到血肉五内都会被遭受祭炼。收尸匠的职责就是不让这种事情发生。金白银说他此生只打过十九场架,原因皆是他晚到半步,同族尸身被别家仙坛捡走了。它便会杀上门抢尸。
抢回尸身不算完,还要满门抄斩的。
“这片化外世界,既是金轮冢,也是天乌墓,西边那些山,一山一坟茔,每座大山下都葬着一头金乌,阳崩巴也在其中。活着时候炼了一辈子太阳,又热又亮风风光光,死后就求个安宁、安宁吧,所以西方有咱们收尸匠的法术笼罩着,永远的寂静长夜,让他们好好睡着、再不受惊动。”
金乌遭遇重创一样会死,可有时候也会陷入一种古怪境地:死了、无救,但身中仍有一段无根智慧存留。
智慧无根,就算一万个‘生将’围拢再加满天神佛都来施救,这头金乌也无法转活回来;但无根智慧也是智慧,它残留身体中离不开散不去,只能永陷沉沦受极端痛苦煎熬,唯一让它解脱的办法就只有:再杀一次,将它真正杀死、彻底杀死。来做这件事的,也是收尸匠。
“金乌为神物,一般来说只要不自己嘬就不会死,但这不绝对,是神物也是灵物,如果太过伤心的话……伤心而亡,在金乌族中不是笑话,在咱们收尸匠中更是…算是个诅咒吧,十个收尸匠,倒有九个半都是伤心而亡。”
因何伤心?物伤其类。为同族收尸本就是悲伤事情了,偶尔还要将已经死去的同族再杀一次,这份心底的折磨也只有收尸匠自己明白。
聚沙成塔,再小的病灶也怕积累,心病更如是,伤心积累、灵物之心会渐渐枯萎,终有一日油尽灯枯。
银天乌、收尸匠,被同族视为不祥物,却穷其一生为同族收尸,明知自己最后的下场是心枯而亡但无怨无悔。
“做收尸匠好像有点缺心眼似的,其实也不是这么说了,金色的讨厌咱们这些银色的,可也是真正心疼咱们的。讨厌是为心底忌惮,扭转不来、他们自己也没得办法,不过有外人欺负咱们银色的试试?但有金乌知道银鸦受气,必纵天火舞金阳,捣烂那些妖邪的老巢!”
金白银笑了下,挺开心的。他小时候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如金白银所说,金乌其实也是些矛盾的家伙……这座化境是自古传承下来的,一代又一代的收尸匠转手接替,苏景来时候外面那轮骄阳则是金白银所炼。银色的天乌也是天乌,总得有自己的太阳。
金白银有自己的太阳,不过他并未铸就辉煌神殿,他觉得自己是个收尸匠,收尸匠又住什么宫殿,所以他把自己的‘神殿’铸成了一件简陋土屋。
平时金白银很少住在屋子里,要么在外面寻尸、收尸,要么在这片化境中待着、照看着那些已经死了但仍有最后灵性存在的满天残阳。
金乌之间彼此亲近,哪头金乌飞累了,看到前面有个太阳,无论主人在不在家都可以直接住进去,金白银的太阳也是一样,偶尔会有路过金乌进来歇歇脚。
可他的骄阳中没有神殿,未免太简慢,金白银又精通‘心术’,是以他施法制幻,造出一座幻殿,恢弘壮丽、绵延万里。
不是普通‘幻’,真正金乌住进来,住一万年、无论打滚睡觉,都不会察觉自己住在幻殿中,会以为这里是一座大好神殿。即便在金乌族内,有资格看透金白银幻法的也不存几只。
耗精力费法力制造这样一桩只能以‘盛大’来形容的幻殿法术,只是为了让路过同族住得舒服些,多简单的原因。而且有同组入住金,金白银都不会露面,免得让人家扫兴。
但苏景来时,金白银已入濒死境地,再难维持自己的幻殿,所以苏景才会‘真识神殿、目中土屋’。
那扇木门也是差不多的道理,木门上有进入坟茔化境的穿行法阵,不过法阵轻易不会发动,如果金白银健康时候,随便苏景开门关门几百年也进不到化境中来,可金白银维持不住自己的法术了,苏景一碰到门就‘掉了下来’。
收尸久了,伤怀救了,乌心层层枯萎,金白银不止维持不住自己的法术,也免不了的精气外泄,他是心枯而亡,流露外面的气意自然是悲凉、哀伤的……
“化境中的景色你见过了,古往今来、收尸匠全部‘成就’都在于此。不可能是所有、总会金乌死后无法寻回、有些金轮崩碎再无痕迹,不过咱们收尸匠自己估计,丧灭的金乌和骄阳,总有七八成被我们收回来了,安放于此。即为诡天乌、收尸匠,总要尽极所能,尽可能、尽可能把它们带回来,让它们安宁长眠。”
收尸匠收尸,让所有金乌与天阳都能得其所终、安详安宁,但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做到真正圆满,会有探寻不到的同族尸身,便如中土人间的阳三郎。
苏景以前从未想到过的,收尸匠也有他们的情怀,便如眼前这头银白色天乌面上的微微笑。
被视作不祥,可他仍是金乌中的一员;妄自尊大,哪头体色纯正的金乌敢不怕我,是无奈还是自嘲;自居土屋又凝造幻殿,是自卑还是自豪……是什么都好,将死金白银笑得平静安详。
苏景犹豫着,开口问道:“前辈传我衣钵真的放心么?”
外人怎么看不要紧,收尸匠自己将自己的活计看得很重、很重要,既是重要差事,随随便便就交给初见面的小子,尤其还不是金乌本族,苏景不觉得金白银会放心。
金白银却笑了:“我信的不是你啊,是你已经修入心髓神根的阳火。金乌不信阳火还能信什么。”
“孩儿不会辜负二父信任。”苏景整肃衣衫,真正行礼了。于此一刻苏景心中并没思索太多,他的想法很简单,金乌为他所亲,金白银为他所敬,那就担下来这副担子吧……其实苏景本就是个简单的人,有了亲、敬两字在便足够了。
“每次出发都是办丧事,若运气不好尸身提前被人捡了去,还得大打出手,收尸匠是个辛苦差事,对了,你怕打架不?”金白银忽然有点担心,虽谈不到‘频繁’但收尸肯定免不了打架,尤其敢把金乌尸首捡走的仙家,基本都是些凶横胆大之辈。收尸匠可绝不能怕打架。
能不能打是小事,现在不能打无妨,将来把阳火修炼好了本领自然了得;可若天性孱弱不爱、不敢打架,可做不好这个收尸匠。
金乌个个都喜爱争斗,如果苏景是真正金乌,金白银也不会多次一问,可苏景是个人。
苏景想了下应道:“我飞升至今差不多六个甲子,东道、西佛、满天星、西南朝、无漏渊,一个不差都得罪过来了。”
金白银愣了下,先是‘嘎’一声笑,继而又‘嘿’一声叹,之前的担心不再,可新的担心又来:“太爱打架也不好啊。”(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四章 收尸匠再见
金白银罗里罗嗦地又劝苏景,收尸匠责任重大、少惹是非之类,但不管怎么说,爱打架总胜过怕打架,很快金白银又转回了话题:“收尸匠辛苦,不过这个活并非全无好处,咱们金乌族内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谢谢收尸匠。”
勉勉强强苏景现在也算是头金乌,是以对神鸦习俗、规矩多有好奇,饶有兴趣:“怎么说?”
“看情形了,有些金乌打算去做危险事情,估计自己此行凶多吉少,会先想办法找到我们,为我们做些事情,之后再离开去做自己的冒险,就算死了也不必担心什么,他已经为收尸匠做过事了,收尸匠就一定会为他收尸。”
“有些金乌意外遭遇强敌,打过一场后垂垂将死,死前他会将自己的一件好宝贝含入口中,这件口中宝物就是对收尸匠的谢意,待我赶到时,凭着收尸匠信物可让乌尸开口吐出宝物。”
“还有些金乌死得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既来不及找我也没能含宝入口,这也无妨,收尸匠可从他的宝囊中任取一件宝物,什么都行,这是所有金乌都认可的事情。但只能拿一样,至于其他宝物,除非他留有遗言提前安排否则都要做随葬的。”
“其实不管有没有好处,该收的尸总是要收的。但金乌们愿意在生前为咱们做些事或者死后留件宝贝,这是他们的谢意,这份好处我们也拿得心安理得。”
金乌都是了不起的家伙,能被他们看中、收藏的东西必是了不起的宝物。随便拿出一件都有神奇之用,基本上收尸匠每收一尸就能得一宝,如此算来收尸匠也都是大财主了。
苏景笑了笑,不因财帛迷眼,只为‘情趣’感人——有没有报酬,收尸匠该收尸就收尸;但‘另一边’,尽量做点事情或留下件东西,做一份感谢。
这不是公平交易,只是彼此的致敬。
苏景喜欢这样的感觉,尤其在仙界游荡了几百年、见惯了仙人面目后。想不到居然一群三只脚的乌鸦中找回了一些感动。
“咱们这行当的开山祖师爷名唤金不黑。相传他老人家一点也不黑,特别的白啊……”别家凶兽、上神、大威德者死前,或是静谧从容安然而逝,或是回味毕生张狂豪迈。可金白银是乌鸦啊。将死时候只有无尽啰嗦:“不管金皮银皮。只要是金乌就喜欢炼太阳,炼出一个惊天动地吓死神佛的好太阳,是为我辈所盼!不过太阳这东西不太争气。怎么炼也都那个样子,没什么大区别。”
“再说回千古金乌收尸第一匠,祖师爷爷金不黑,他老人家曾立下宏志大愿:收尸匠的太阳特别亮……历代前辈都这么传的,他是不是真发愿了,也没谁亲耳听到,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由头,师祖爷爷把收尸得来的好处都埋在了西北天一处名唤‘不安’的灵州。”
“不是随随便便的埋了、藏了,不安州内被师祖爷爷种了‘神髓天根’且施以千千火时刻祭炼不休,他老人家把宝贝埋在不安州其实就是‘施肥’了,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
“金不黑用宝物去养天根,盼着有朝一日神根中能升出一枚完美骄阳…聚万天真灵、汇众宝精华、再合以神火祭炼,咳,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靠谱。可是你想啊,收尸匠的下场不外‘心枯而亡’这四个字,好宝贝也治不了我辈的伤心,我们收尸得来再好的宝贝,又有什么用处呢?”
“是以每一代收尸匠收尸所得宝物,全都会送去西北天、不安州,件件埋葬其中充当肥料,去滋养祖师爷爷的种下的灵根和法术。一来呢,这些宝贝本就取自金乌,金乌就喜欢炼日,咱把他们给咱的谢礼送去炼日,心里会觉安慰;二来,万一金不黑爷爷当年蒙对了,真要结出一枚完美太阳,那可是咱们神鸦诡、收尸匠一脉大大的扬眉吐气,说咱不吉利?哪个吉利的有咱这么好的太阳!”
听到这里苏景心中一动:“西北?前阵有灵宝两次传透秀色,将出世,这件宝物也在西北……”
不等说完金白银就摇了摇头:“前后两次秀色我都领略到了,与不安州无关,不用担心。我倒有些失望,可惜不是啊:灵宝出世必当引出大大争斗,但若是不安州的好太阳,除了咱们收尸匠谁也指挥不动、收服不了!你想,猛鬼妖怪和尚老道围着圈子打打打,打到最后才发现宝贝一出世就直接飞来咱们手里,他们连根毛都收不来,哈哈、哈哈哈!”
金白银嘎嘎大笑起来,但笑声过后他不忘告知苏景:“得来宝物送去不安州不是规矩,无需教条死守,将来你收尸,得来的宝物就是你的,想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不是一定要去不安州埋掉的。其实二父和我说过,二父的二父也和二父说过,二父二父的二父也和……代代都有说,祖师爷设法不安州、后代都去埋宝,多半是师祖爷爷想出来为咱们解心疼的法子,这法子逆转不了‘心枯而亡’的大势,但也真能缓解、开解些我辈心中郁郁。”
平心而论,对‘心枯而亡’这种说法,苏景能懂却不是十分理解,毕竟不同族类。凡人体魄纵是修成仙神,也永远不会有灵物那种细腻心触。
金白银的力气渐渐虚弱下去,躺在火海中喘息了一阵再开口:“最后三件事情,一是我刚刚种入你身内的,诡金乌收尸匠的望死眼,能助你探知金乌或者天阳沦丧时散出的死意。‘望死眼’是宝物也是真修神通,颇有神奇之处,效用因人而异,具体的将来你自己慢慢体会吧。第二件事,我那太阳给你了,还有这些零碎。”
说着,金白银张口吐出些玉简、阵图,有关为金乌收尸的规矩、寻尸所需修心修感的法门等等,得了这些东西,只要是头金乌都能做好收尸匠的差事,苏景也不例外。
金白银巨翅摆动,按住了苏景的左手,片刻后苏景只觉手心一烫,又被种下了一枚火红玉玦,这是诡天乌收尸匠的信物;
之后金白银又把自己的一根长长剑翎炼入苏景身内,胸口处留下一道乌羽纹,这也是信物,金白银自己那轮太阳认可苏景的信物。
传望死眼为第一事;其他有关传承为第二事。
“最后一件事,上面最近陨落的金乌稍多了些,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就灵心枯萎了……我没机会查了,你现在还有点嫩,也别太冒失,过阵子修为强些了,多留意上面…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对劲,但愿不是吧,总归小心些没坏处。”
上面。
上面就是上面,不存其他深意,宇宙无限,不止东南西北,还有无限高远和无尽深邃,修炼有成的大金乌喜欢呆在高处。
事情大概交代清楚,金白银把头颅沉入火海,过片刻重新扶起,长吐一口气:“泡在火里可真舒服。你已经是收尸匠了。”
待苏景点点头,金白银笑:“收尸匠你好。”
苏景也笑,同样对金白银道:“收尸匠你好。”
金白银巨大身躯不动,印堂处忽然灵光一闪,一只普通乌鸦大小的银色天乌自其眉心飞出,落足苏景肩膀。
真身仍在火海,苏景肩膀上的银色天乌是金白银的神识一道。银色小乌在苏景耳边笑道:“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墓园、去看看我那轮太阳。”
苏景暂离小光明顶,重返巨大浩渺的猩红天地化境,有银色小乌指点,刚刚被种在苏景手心的火玉不止是身份信物,内中也有灵法行转,随苏景心思,他可在这浩瀚世界中任意行移,从西至东从南至北,穿跨世界弹指成行,免去了奔波之苦。
西方为神鸦安息地,其他地方皆为金轮冢,埋金乌挂残阳都有专门法术,仍是凭着手中信玉施展起来全无难度可言。
大概看过墓园,银色小乌又带着苏景去了金银白炼化的骄阳。苏景看得到,肩膀上的银色小乌身形越来越浅淡了,但他不多问、不多说。
金白银虽是‘白皮’,可他仍是真正的大金乌,甚至比着大多数大金乌都要更强大得多,一是因他天资了得;二来收尸匠听起来可笑,却货真价实地列位于神鸦七将之中,自有秘法传承,或许不如其他六门神将那么‘入其极’,但也远非普通金乌可比。
他的太阳熊熊且炽烈,真要拿来做金轮轰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奈何苏景根本‘抡’不起来它,这和骄阳是否认主关系不大,主要是金白银的太阳上还牵扯着‘墓园’的穿遁法阵。
不同于普通穿梭法门,墓园化境的穿遁法术牢不可破、自虚入实,不可查却已经真正在,抡这枚太阳会连着墓园一起抡起来,而墓园最最重要的是‘安宁’,即便收尸匠也不可惊动逝去前辈,这是收尸匠的天条戒律。
银色小乌带着苏景转了转自己的大太阳,说说法术也免不了地穿插着无关废话和好笑、不好笑的笑话,金白银是得意的,但银色小乌的身形却越来越浅淡。过不多久,它就几近透明。
就快散去了,银色小乌无力飞翔了,从肩膀跳进苏景手中,仍是笑:“收尸匠再见。”
苏景也点头,认真:“收尸匠再见。”(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五章 谢谢
小小的银色金乌散去了,再无痕迹。它是金白银的一道神识,当它散去上一代神鸦诡、收尸匠命火熄灭,就此远逝。
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后的心愿,金白银一辈子收尸,也见过不少必死无疑却还未死的金乌……曾经的威风不再,曾经的灿烂消散,即便神物,当死亡降临时候也会变得那么无助、那么渺小、那么让人心酸心疼。
金白银不想别人见到这个过程,他可是一辈子威风八面、所过之处其他金乌赶忙收声、远远避让的神鸦诡、收尸匠!
苏景明白,所以最后时候他和银色小乌退出了小光明顶。至于银色小乌给他交代的那些法术、事情,金白银留下的玉简里其实都有记载的。
新的收尸匠收的第一具尸,一定是老收尸匠。苏景返回小光明顶。
金白银已死,二尺不到的尸身,银色的三足神鸦:金白银早已修成了如意身,既可翅展万丈,也可化身细雀,无论多大或者多小都是他的真身。
他的真身如意,所以他把自己的尸身定在了二尺。小一些好收拾,金白银也是收尸匠,他尽量不给收尸匠添麻烦。
苏景神情肃穆,依着玉简中的指点,先做金乌敬奉亡者之礼,之后取扶桑叶一片,小心去包裹金白银的尸身。但他的手触碰乌尸时候,眉头微微一皱……很轻,轻若鸿毛。
金乌一族,即便丧灭一身修持也不会立刻散去。会留驻于尸身之内,所以它们的尸体会沉重但也会有灵性,将来这份灵性会化作永久守身禁法以保遗体永远安宁,可金白银的尸身灵性不在、毕生修元不在。
这个时候金白银翅下一根长翎漂落,苏景伸手接住,翎毛上歪歪斜斜地写了两个字:谢谢。
谢谢苏景,谢谢收尸匠。
苏景微一愣,还不等他明白发生何事,小光明顶火海突然轰荡,强烈光芒直冲云霄、妖娆烈焰翻卷八方。那火烧得越来越炽烈越来越凶悍。只在三两个呼吸间,原本赤红颜色的火海已然烧灼变作灿灿银白!
白炽焰、贲烈火,以今时苏景修为决绝炼化不出的天火神色。
谢谢收尸匠。
谢在何处。
谢在离世前的散功,金白银将自己的修元融入了小光明顶火海。
他是收尸匠。他知道规矩。他要谢谢收尸匠。
苏景心中感觉绝非感谢、激动那么简单。这情绪来得复杂万分,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一丝不苟地收殓前辈尸身。将他葬入了化境墓园中的西方黑山。
其间苏景动用阿骨王袍,想要追查金白银的魂魄下落,但一无所获,金白银身神一统,心枯即为灵灭,他的神魄彻底消亡了。
其实金乌入葬并没太多讲究,安稳安详就是最好了,可苏景在安葬金白银后,自己却觉不解心疼,又依着中土习俗,坟前静坐、为前辈守灵四十九日,这才离开了墓园化境。
如今墓园与大天地唯一的连接仅在金白银遗留骄阳,苏景先回到骄阳,试着发动了一次望死眼,并未察觉到同族死意,这让他心里松了口气。
骄阳中另有一道穿遁法阵,直连西北天不安州,苏景发动阵法过去看了看,意外发现不安州居然有仙家驻道,几个散仙,本事大概能和苏景初飞仙时候遇到的九合真人大战七天七夜。
不安州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灵州,内中神奇只有神鸦诡、收尸匠知道,且种灵根、埋珍宝的地方有高深阵法与幻法守护,外人无从察觉,所以收尸匠是不禁散仙来驻道的,有人驻道反倒是个很好的掩护。
以苏景的本领,几个散仙根本发现不了他,苏景去看过种根葬宝的阵法,什么都没能探出来。
因为本就没太多希望,所以也不存什么失望,由得那几位散仙驻道,苏景再动法阵悄然返回骄阳。其后,骄阳中一住整整五十年。
小光明顶得巨力融汇,变得不够稳当,非得苏景做专心炼化不可,而金白银留下的骄阳与其真修本元同出一脉,在这里为小光明顶收炼前辈元力事半功倍。
这五十年中,西北宝物第三次传出了秀色,仙家高人追踪下来,宝物所在范围又缩小了些,且大概能断定,灵宝出世之日只差百年,这与又一栈温树林给苏景做过‘全套’后的批言稳稳相扣。
待苏景驾驭小光明顶再次启程的时候,发现西北仙天中多出了一样‘东西’:
杀机。
上仙大宗或明或暗对外亮出他们的态度:志在必得。奈何即便佛祖也休想只手遮天,你说势在必得我还说挡我者死呢,顶尖几座大仙坛谁都不买谁的账。小门小户或者散仙则信奉‘灵宝无主有缘者得之’,要不要真正参与争斗且不必去想,来这里转转、碰一碰运气总不会错的。
就算没碰到运气,至少也能开个眼界吧。
群仙蜂拥西北天。
这不奇怪,四百年前小小一座玲珑坛招亲,照样引来了‘狂蜂浪蝶’无数,何况这次将现世是件惊天动地的宝贝,来到西北天的仙家,仿佛过江之卿,多到没法子数了。
既然来了,多多少少都对宝物存了觊觎之心,神仙不贪心?不贪心的一般当不了神仙啊。
人多了,宝物却只有一件,不知不觉里这西北天中就藏下了层层杀机,只是相距宝物出世还有整整一百年,这个时候大家都隐忍着,维持着表面上的一团和气,现在没谁会动手。
杀机已在,只是尚未真正暴发开来。
‘杀机’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甚至连气意都算不上。以苏景原来的修为无以察觉,可这次才一飞出来,识海中就有灵思成形:到处杀机潜藏……苏景自己也觉得挺神奇的,想来是金白银为他种下的望死眼的效用吧。
对此苏景笑笑作罢,正日子还没到,他也老老实实的,驾驭着自己的小光明顶继续游荡,把自己那声‘不听,你猜我是谁’一家仙坛挨着一家仙坛地喊下去。
行途之中苏景遇到过不少‘仇人’,佛家弟子。西南朝妖兵、无漏渊阴兵等等。但相遇之后无惊也无险:小光明顶暂止前行,为对方让出道路。对方也不来多做盘问,顶多用遣过几道灵识打量一下便告作罢。
没人认出小光明顶……只因得前辈馈赠、收炼了金白银毕生修为后的小光明顶已经模样大改!
最初时候,九合灵州为一片青青世界。碧绿昂然;被苏景占下、祭炼。青青世界化作烈焰天州。炽烈火海何其醒目;如今,灵州再得归真变,从外表看上去只是一块黑乎乎的星石。甚至还有些简陋寒酸,任谁一看都晓得:此间主人混得可不怎样。
认不出小光明顶,真有外人来打招呼也是烈小二出面,苏景的日子过得安宁平静;乌龟州那边也还平安,这就亏得星火不动老尊了,乌龟仙是星满天第六主的贴身巴下,西南朝追查蚀海等人的下落,一时半会追不到星满天中人身上去。
此外又一栈有消息传来,星满天第六星君最近在闭关,星火不动老尊清除身内效忠咒法,六星君立时便能查知,但想来一个巴下叛逃,对六星君这等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并未专门出关处理此事,星满天也没有缉拿老尊的命令传出……至少在原来主人出关前,乌龟州的游荡还是安全的。
时间晃晃,转眼又是一甲子过去,西北仙界流言满天飞:相传,西天佛祖派遣驾前十七位大菩萨与七百真罗汉,携佛祖钦赐重宝,赶赴西北;相传,西南朝十大圣出关,其中四人正在来西北的途中,精锐妖兵三十万随行护驾,军中随便一个小卒子都是上品金仙;相传,西北地主无漏渊已备下十九座无归阵,十九无归阵又可并和为一道大灭绝劫数,必要时候必将扫灭一方;相传,星满天中三位星君正在北方蓄势,征兆天星三千三百枚,汇聚一道星河蓄势待发,正正指向北方……
流言越来越吓人,苏景简直怀疑自家的‘神鸦燥’来西北干活了。还好又一栈兢兢业业,有关西北天群仙汇聚的消息,总会及时传给烈小二,再由烈小二转告苏景,大人物的确有,且还不少,可是和流言中传的人物对不上,至于几十万妖兵几千颗星星的说法,纯粹是笑话了。仙天中数得上的势力如今都有了动静,不过有一家例外:东方道。
这就要分做两头来说了,又一栈本身在东方就没什么耳目,探查不利,或许是人家已经动作,又一栈没能探知。
又一栈的消息不便宜,苏景货真价实用宝贝换。
偶尔苏景也会显身,和些往来身边、好脾气的剑仙聊上一阵,纯粹是行途寂寞,聊天解闷而已,不过彼此间的话题并不丰富,不外是快要出世的灵宝和有关大势力大动作的留言,一般聊到这里的时候,苏景都会摆手笑道:“流言蜚语而已,不可尽信,不过我三年前我曾亲眼所见,十七头大金乌结伴飞过,向着西北深处去了,不知和灵宝有没有关系。”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取出一根金乌翎,压低声音:“不知是我合了金乌大仙的眼缘还是碰巧、造化,那队金乌飞过的时候,一枚神翎落了下来。”
不久之后流言多了一条,三足神鸦重兵临境,也要来夺宝。
再和别位剑仙聊天的时候,苏景又说自己遇到阎罗神君驾前冥王了,这次没有信物了,总不能亮出王袍告诉对方‘我就是’,但效果居然还不错,‘阎罗神君有灵,出世灵宝归他老人家所有’的消息渐渐传开;待到苏景再说他碰到大群黑色巨灵神的时候,就没什么效果了,墨巨灵不出名,没人愿意传他们。(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六章 一缸鲜血
西方游荡,坚持不信谣、猛传谣同时,苏景还意外发现烈小二的本命法宝居然是针,修持的神通就是针线活,苏景请他帮忙绣一面大旗。
烈挺好的,点点头痛快答应,且还不收酬劳,缝针刺绣本来就是小二哥的修行。
这天前行中,前方有仙坛映入灵识,苏景一望便知,前方的仙坛笼罩于秘法之下,隐匿起了行踪,若是普通仙家来看、来探,前方是只是空荡荡的宇宙,但对方的匿形法术瞒不过苏景。
西北天不太平,施法匿形求个平安无事再正常不过。苏景振翅飞出小光明顶,孤身上前,并不太靠近以免对方误会,遥遥开口,还是那一句:不听,你猜我是谁。
喊完,苏景忽然笑了,前方仙坛中人当会狐疑吧:这个长翅膀的究竟看没看见我们?若没看见,他的确是对着咱们喊话;若看见了,他喊得有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笑容才在面上绽放,苏景忽然扬眉,双目中精光陡现:前方仙坛,有瑰丽光芒层层绽烁开来!对方正撤去护界、隐形的法术。
以己度人,若自己施法隐藏了仙坛,忽然来个人远远喊些不相干的事情,苏景是一定不会去理会的。听了喊叫、撤去护篆,那便是有所知、将会有回应!
兴奋还是紧张?苏景自己也分不清楚,眼睛亮得吓人,身体则有些僵硬,他不敢稍动。生怕自己一动对方会逃跑似的……
视线中七彩仙芒闪烁,苏景不自觉咬紧了牙,短短两个呼吸功夫却让他感觉无比漫长,当光芒散去、前方仙坛显现真形,一片姹紫嫣红的灵州。
不见有人出来……下一刻,灵州轻轻一震,突然爆碎化归齑粉!
甚至都没有一丝力道外泄,就在全无征兆中,那座灵州爆彻底粉碎,从姹紫嫣红的一片灵秀小世界变成了大大的一团的烟尘。
苏景没见到外力侵袭、也没察觉灵州内部有什么力量动荡。炸碎前绝无异样。
地方毁了。人却无恙,烟尘中近百仙女面色苍白、呆呆悬浮着,很快为首一个中年仙女目透凶光瞪向苏景:“妖人尔敢!我红果坪与你有何冤仇!”
言罢张口喷起一道精光,向着苏景打来。一个动手个个动手。洞天里的烈小二放下了手中的真仙。也在皱眉责怪苏景:“苏老爷怎了。您挺和气的一个人啊。为啥问都不问就直接毁了那座灵州?这里名唤红果坪,是一座仙女州,内中即为主事仙女都在兴高采的牌子里挂名。虽说她们的生意不多,但也算咱们又一栈的财神奶奶不是。”
“不是我。”苏景摇摇头,立刻飞回自己的小光明顶,同时提神戒备。红果坪毁灭的太古怪,说不定是什么邪魔作祟,可别也给小光明顶来这么一下子。
于苏景戒备中,小光明顶呼啸而起,穿透一众仙子围攻,向着西北方向飞去,仙子们拦不住也追不上,只有颓然放弃,但她们收手后又忽然发现:大首领不见了……
小光明顶上,苏景先向刚抓来的红果坪仙女说明白不是自己动手,对方倒是个明白人,开始的确有误会,但见到苏景抓自己如此轻松,自能明白他要想杀灭全场不是难事,真要是他炸碎红果坪,他也犯不着不承认。
随即苏景问起灵州炸碎情形,仙女自己还迷惘着,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突然护篆遭遇重压先行崩碎,跟着灵州颤抖顷刻毁灭,内中仙家全不知发生了什么,正好外面来了个长翅膀的大喊‘不听你猜我是谁’。
她们都不是不听,她们都猜他是凶手。
适逢其会,误会难免,澄清了也就是了,此事和苏景没什么相干,犯不着去追查,更犯不着为难红果坪仙子,苏景放人、驾驭着小光明顶继续前行。不料,两个时辰之后前方又出现了一片灵州。
灵州不稀奇,被炸成齑粉、化作一团大大烟尘的灵州就不多见了。
几十个穿红挂粉的白面男子正漂浮在四周,看着烟尘发呆……烈小二惊奇不已:“这是、这是也炸碎了?和红果坪一样?”惊奇之后就是尽职尽责:“云罗宫中云罗仙,云罗仙家舞翩翩。启禀苏老爷,这里是云罗…这里本来是云罗州,内中仙家精擅舞艺。哦对了,云罗州比着红果坪小上一半。”
一群白面仙围拢的烟尘,比着红果坪炸碎后的烟尘可要大出了许多,但也淡薄不少。苏景上前一问,果然云罗州也在两个时辰前炸碎成粉,不过最近这一代仙天无风,灵州炸碎后烟尘缓缓弥漫,并未立刻消散。
相邻不远的两座灵州都崩了,而且都崩得莫名其妙……又何止两座灵州。这一代算是个‘热闹’地方,相隔不远就会有一座仙坛坐落,一天之中苏景接连路过九座灵州,无一例外尽数崩碎。
崩碎情形、崩碎时间都和红果坪一样。这案子苏景自忖破不了,且仙天是乱个乱糟糟的世界,他不去多管闲事。不过驾驭着小光明顶从一群又一群灵州崩毁的仙家身边路过,苏景稍稍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臭显摆似的。
可到了第二天,再向前,途中所见灵州都是一团团快要散去的尘烟,苏景忽然想起一件事,猛地倒抽冷气,收起小光明顶,换做乌羽双翼急急向前掠去!
得了金白银馈赠,小光明顶自形变入意变,苏景心意转转它便遁化寸半金光,随便收在哪里都成。
双翅聚拢风雷,向前疾驰去,如此匆忙不外一个缘由:不安州也在附近!
所谓‘附近’要看怎么算,其实距离还是挺远的,不过宇宙浩瀚,拔个高度来看也是能当成‘附近’的。不安州中藏有历代神鸦诡赶尸匠的心血、心愿,可别也被这莫名之灾毁去。
烈小二也传讯回又一栈,诸多小仙坛无端被毁,事情透着蹊跷,查一查没坏处。
没日没夜,风火急行,越向不安州飞去苏景心里就越不踏实,沿途所过所见灵州尽数消失不见,无处安身的仙家难计其数。边飞边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炼就一道十万山妖兵的那种‘归旗符’,这么飞实在太费劲,将来收尸也大不方便。
若有归巢咒,心念一动返回大骄阳,再从穿遁法阵去往不安州,岂不省时省力。
好一阵全力飞驰,直到他赶到不安州,始终高悬的一颗心才落回原位:不安州安好!但苏景才踏实了片刻,又忍不住攥起拳头去敲自己的脑门,心中念叨着:可别是那样……
苏景没有立刻潜入不安州,见其安好后又在它四周转了转,越转心里越凉,不安州附近、星盘上有记载的灵州,尽数爆碎不再!苏景大概能想到要出事了,不敢再耽误时间,可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妥帖办法,抹一把脸叹一口气后又变得神采奕奕,隐遁身形潜入不安州。
又再一天,又一栈的消息传来是:这片地方,方圆三百扎内,所有灵州崩碎……‘方圆’何以计?以不安州为心。
不安州周围三百扎,仙坛、灵州,有一家算一家、一家未留下,无论实力深浅无论内中仙家修为几何。只毁地反,不伤人。
炸碎的仙坛里,还有一座西北鬼无漏渊的哨坛。此外又一栈还专门提到:被摧毁的只有仙坛,三百扎内凡间世界和太阳、凡星皆无恙……如果金白银还活着,他会嘎嘎大笑还是痛哭失声?
再明白不过啊,师祖爷爷金不黑设下的法度是真的,不单单是为了给后代‘解心疼’。
八方灵州无端被毁,说玄就玄,说简单也简单:不安州内重器不愿于别家仙州共居一处,它横它霸道,它不许那些灵州距离自己太近……至少此事可以证明,不安州内真的有‘东西’,或许它还没真正成形,但它已经发威了。
可时机不对,大不对。
西北天,灵宝将出世,八方仙神汇聚而来,以期提前找到宝物线索;这个时候,三百扎地方所有仙坛崩碎,唯独正中间不安州无恙。
何异在万鲨汇聚的海中泼下的一缸鲜血。不安州的‘好太阳’冒充即将出世的灵宝,冒充得简直太成功了。
缓缓吐出一口闷气,事情未落定前苏景盼着没事,可真要出了事那也没什么可说,他是神鸦诡收尸匠,收尸匠的东西不是谁都能碰的,收尸匠更不是谁能惹的。苏景去问烈小二:“这次还能再请到帮手么?”
雇佣打手的生意本是烈小二负责的,但这回他不敢贸然答应,而是传讯回客栈去问东家,很快又了回讯:难,几乎没可能。
打手受人雇佣,本就是为了钱财,这次不安州显现异常,任谁都会误会那件将出世的灵宝就在不安州,且还没得解释,守护不安州这种差事找不来人做。
结果并不意外,苏景笑了笑,思索不久后又问烈小二:“或者,能不能请又一栈出面,帮我澄清下不安州的事情?”
烈小二不废话,立刻传讯回客栈。(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七章 别惹收尸匠
金白银离世前说的明白,将来不安州真要出来一枚太阳,只能是神鸦诡、收尸匠的,别宗仙家本领再深神通再大也得不着一根毛;
金乌一脉,虽强大凶狠但他们不争于世,他们没有敌人,至少以苏景所知,除了墨巨灵外不存什么仙家专门针对金乌;
好太阳于别人无用,于金乌重要,大家又不存利害冲突、不存金乌强大了谁家就要倒霉这种可能,哪又何必来坏了这群凶狠乌鸦的好事。
这件事情如果能解释清楚,可免去一场杀戮。
很快又一栈传讯回来,烈小二对苏景叹了口气:“这件事咱们做不来,真正灵宝几次秀色穿透仙天,是大不凡之物,那东西出世后说不定能主掌大脉沉浮,能扭转巅顶仙坛兴衰,如今来这西北的群仙与红了眼睛的恶狼无异,莫说咱们又一栈只是个买卖家,就算佛祖道尊真正发话,说‘不安州的异象与真正灵宝无关’,最多也就能约束佛、道本宗弟子,管不了旁人的。”
“澄清不会有人信,更要命的是,就算人家肯给一个面子,听了咱们的解释,咱们也得开放灵州,允许对方过来用真识相探于宝物,这样他们才能确定不安州内蕴藏的东西只于金乌有用、才会打消争夺的念头。可是莫说别宗仙魔,就是您这头神鸦诡将也都探不到内中的‘好太阳’啊。”
人家来了,真识一探。模糊一片完全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但不安州闹出的动静实实在在摧毁周围无数灵州。想鉴宝只能毁阵破土、挖开看看,阵法一破神阳必毁,神鸦诡收尸匠世世代代的心血、期盼就此落空。
烈小二稍作停顿,又对苏景说道:“不安州大乱在即,东家的意思是……请苏老爷三思,这件事强撑不来的。”
藏在西北天深处的真正灵宝也好,不安州内孕育的好太阳也罢,上上珍宝在出世前都是最最脆弱、最最危险的时候。早些年,宝物深藏、不露痕迹无人可知;晚些年。宝物气候大成。难以摧毁。唯独将出世但未出世之时,异象已经显露、可能被查到端倪,但宝物自身尚未彻底成形,自保护力有限得很。这个节骨眼上若有人来夺宝。不外三种可能:
其一。来者实力强大。霸占灵州守护宝物,不许别人再靠近,这对宝物是最好结局。能够长到完整火候圆满出世;其二,实力不够,知道自己占不住灵州敌不过再来的夺宝者,那就不理宝物尚未长成,提前挖掘,这就要看运气了,或许能得到生长一半的宝物,虽未圆满但也是了不起的东西,或者宝物本性暴躁,未等长好就被挖出、它直接爆碎了也说不定。不安州的好太阳必是后者。第三种情形,更干脆、狠心贼,自己得不着也不让别人有机会得去,直接毁灭了宝物了事!
无论哪种情形,都如又一栈东家所言:此间大乱将至。
又是一阵思索,苏景开始做事了:遣散。
让烈小二、燕无妄走人。
燕无妄正在苏景风身相助下精炼宝珠,浑不知外间事情,先被唤醒,又再三言两语听过事情经过后,燕无妄皱起了眉头:“神鸦诡、收尸匠……苏锵锵,我知道你修金乌的,也知道修行到了一定火候,会有些归属感觉,可说到底你是中土之人,既没有第三只脚也不是什么乌鸦,若一切平安你愿意收尸也无所谓,可性命攸关,你真把自己当金乌?修火烧坏了脑子么?”
“也没那么夸张,我没把自己当神鸦。”苏景语速慢,不是特别庄重但也不轻松:“可是…我确实承惠于金乌,我也真的敬佩金白银,他的衣钵传给了我,他想守护的我置之不理……离山有戒训的,没法对自己交代。顺其自然吧,做好眼前事。
哧一声,燕无妄笑:“你啊,煞笔。”
苏景不爱听,摆手:“滚,滚滚滚,不安州没你什么事。”
“不安州没我事,你就有我事。”燕无妄活动着肩膀:“堂堂朔月天尊,当年不弃万圣玄天道主,如今不弃煞笔朋友。我跟你说,我都羡慕你,能认识我这样的热心肠。”
以前没觉得燕无妄这么贫,苏景失笑,随即仔细打量了下他:“你也是?”
“是什么?”燕无妄一时不解。
苏景多讲礼貌,不说脏话只笑呵呵的。
燕无妄不笨,很快想到了自己也是什么,同样笑了起来:“你不说我没觉得,你说了我就觉得……我也是!”
烈小二刚正跟又一栈传讯,没太留意他俩再说啥,此刻问燕无妄:“你也是啥?”
燕无妄不理烈小二,问苏景:“守护不安州,你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谈不上,只能说试试看。对了,此间还有几个散仙,也算无辜,你把他们赶走吧。”说完,苏景盘膝坐地,五心向天比闭目入定。
……
不安州,十一仙。
十一位仙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修行得带劲,忽觉一股森森煞气轰涌而来,群仙大惊,急忙列阵戒备,很快,他们就看见一个白衣大胖子显身。
今日又逢满月。
本地仙惊讶得很,不安州是有护篆守护的,这个大胖子是怎么进来的?为首一位仙家沉声开口:“不安州修者,从不惹是生非,从不妄自为尊,自问不曾惹过别位仙家也不曾落下什么仇怨,阁下为何而来,还请示下。”
“为何而来?”大胖子仿佛听到了有趣笑话,霍然大笑:“西北朝,无漏渊!整片西北天都是咱们鬼家地盘,看不顺眼你们这些家伙。来赶你们走,算不算道理?”
说话之间,大胖子头顶诡光灿灿,一顶扭曲金冠显现,恶兽、九枚獠牙、含宝珠,九齿含珠冠!
落足西北,十一位散仙自然晓得无漏渊的名头,自然认得九齿含珠冠,自然知道带这顶帽子的猛鬼就是九齿含珠王,无漏渊三十三大毁灭王之一!
“拜见前辈。小仙告退。”没废话。十一位散仙立刻飞天遁去。
……
“咱们金乌族中,七将为尊!燥风真知生杀诡,修持无不入其极,能够列位七将。个个都是大德威者。佛祖怎地、道尊如何、西南朝十一天圣、星满天诸大星君、无漏渊那些鬼王。在咱们神鸦七将眼中:小狗蛋儿!”
小金乌围坐一圈。居中一头大金乌口水横飞,吹擂自家神将。
小金乌个个双眼放光、满目崇敬。神鸦七将于普通金乌来说,无异剑仙于中土凡人。
一头小金乌问道:“阳火火阿达。神鸦七将真的都那么了不起?”
问的是废话,小金乌有此一问其实也是附和着吹擂本族。
大金乌阳火火一笑:“这是自然!”四字说完,阳火火忽然想起了什么,语气一变:“不过也有个例外,七将中的神鸦诡中,有个收尸匠,他们都是好样的,真正值得敬佩,不对,不止敬佩,简直应该膜拜,但是……他们位列神将并非天封,成色上嘛,比起其他几门神将,削微地差了那么一点点……”
正说到这里,阳火火忽觉心头一震,脱口怒叱:“我……草!”
小乌鸦们都骇了一跳,纷纷问道:“阿达,怎么了怎么了?”
“咱们族里有句话,你们还小,当是没听说过,现下阿达就告诉你们:别惹收尸匠!”阳火火的双目流火:“咱家的收尸匠,可能让人给惹了!你们都给我老实呆着。”话音落处,阳火火振翅飞起。
下一刻阳火百道,自阳火火身上飞射而出,那是金乌同族剑的联讯灵讯,跟着阳火火猛抬头,放声一声吼喝:“嘎!”大叫之中身体化作一蓬巨硕烈焰、火光冲天起!
待到火光散尽,三足金乌阳火火身形消失不见。
……
死了的病麒麟,肚皮朝天。
黑发垂腰、纤细苗条的女人,坐在死麒麟的肚皮上,双脚悬空、正晃荡。女子低垂头,长发垂下遮掩了她的脸庞,她正看着手上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皱着眉头低声喃喃,不知说些什么。
女人对面,百丈外,身形百丈的巨汉。
百丈身材,比着普通人是大出太多了,但在仙天中实在算不得太高大。可这个大汉的威风只可仰视!或者说此人气势与身形全无关系,哪怕他只是个三寸丁,一样也是要被仰视的。
大汉开口:“十一哥虽暂时找不到,但他人肯定没事,三姐不用太担心了。”
“三姐?”窈窕女子抬头,跟着身形一闪……
“三哥、三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再揪我头发打,我错了,我错了啊!”百丈大汉被个纤弱女子揪着头发打,不敢还手不住口地讨饶,场面蔚为壮观。
刚还只能被仰视的大汉,在苗条女子手上哪还有半点威风。
“十三,你晓得,咱家十三位兄弟之中我是最讲道理的。按理说你年纪最小我不该打你,可你喊错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有我的忌讳,你可别因为我疼你就欺负我!”
纤弱的女孩子居然眼泪汪汪,若非她还揪着大汉的头发猛踹,简直分不清谁才是挨打的那个:“我知道当初你跟在我身边,心里可能管我喊姐喊惯了,但是我最烦什么你也不是不晓得,何况你早都生灵开智立位封王,称呼不改不成!你要实在喊不惯三哥,干脆就叫我名字阿伊。”
十三都快被打哭了:“哥,我改。”
只能被称作三哥,不许别人唤她三姐的黑发女子松开了大汉的头发,正想说什么忽又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还掉头发了?”说着,从手指缝中捻起一根头发,两丈长的头发。
大汉呲牙:“你薅得太使劲了呗。”他的头发迥异常人,就是来一条龙。把他的发梢绑在龙爪上让那它随便飞、玩命飞,且看它能不能逃得走。
三哥却摇摇头,她掐着力道打得,能把十三打得哇哇怪叫但不会打掉他一根头发丝,因为阎罗神君说过:我驾前王驾,就算掉一根头发,也是一场血染天河的大祸。
十三王掉了一根头发,不是三王打的。
把头发交还给十三,三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你的头发你自己查去。到我值守阵法时候了。走了。”话音落。人影微晃,窈窕女子消失不见。
十三王拿着自己掉落的头发,左看右看……冥王的头发不会轻易掉落,既然不是三姐薅的。那肯定会有些玄虚的。十三王喃喃几字冥咒。随后把头发向天一扔。两丈长发化青烟。烟霞凝长剑,剑锋指向仙天西北。
十三王低低一字:“去!”
烟霞长剑陡向前电射去,十三王目中玄光闪烁。紧盯烟霞长剑离去方向,身躯却岿然不动全没有追随的意思,过得片刻待长剑彻底消失视线,十三王再一字:“破!”
吼喝同时扬起大手在身前一划,身前虚无星空硬是被他撕开一道灰色口子,旋即百丈身躯一闪,钻入虚天破痕。
一息过后,虚天伤痕痊愈,星空再无异样,十三王不知去向。
……
不安州上,苏景缓缓张开眼睛,神情狐疑,心里想着: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刚刚入神、定念,全副精力都用来催动自己的阿骨王袍和赶尸匠玉,并非行法运功,他是想催化出几道灵犀,凭着身上这两件宝物试着向自己人求助。
没见过面的自己人。
以前苏景可没这个本事,但得望死眼传承,这道持心宝物、神通,让他心咒念力增强不少,如今可以勉强试一试了,至于管用不管用他自己也不晓得。
“你怎么没走?”苏景有些意外,望向还留在不安州的烈小二。
烈小二神情凝重:“小人与二东家同生死,共进退,我意已决,您老无需再劝。”
“说实话。”
“东家想看你这一架怎么打,他老人家来不及亲自赶来,就命小的在旁边看着,怎么打的、打了谁了,全都灵讯传递,东家在又一栈里等着听,过过干瘾……”
苏景啼笑皆非:“不怕你会被殃及么?”
“嘿,赶来不安州的各路仙佛都是冲着宝物来的,没人会真正在意小的。”说着话烈小二忽然忙活了起来,先是一块功德佛牌挂在胸前,跟着一顶平安冥冠带上脑袋,一条如意妖绢带扎于腰际,最后又给自己换了双星天安然靴。
玉牌、帽子、腰带再加靴子,西天、西北鬼、西南妖、北方星四家‘免罪’信物,穿戴在身可保四家大势力都不来主动对付烈小二。
所谓‘免罪’,也不过是个面子,烈小二如果只从一旁老实看戏就不会有事,可他参与人家的事情全无余地,便如之前,他要想凭着腰带去干涉十万山攻打智慧天,立刻就会惹来妖兵反噬。
今天也是一样,他要是敢参与夺宝,那几样信物绝护不住他。
苏景摇头道:“又一栈的家底果然了不起,小二哥出门都会带这么多零碎……你写的字?”
刚才苏景入定,不知身边发生何事,现在才看到不安州天外,龙飞凤舞一行大篆,每个字都有百里方圆:此地无宝,真的没有。
烈小二笑得开开心心:“我这点本事,帮苏老爷打架肯定是不成了,所以趁着您入定的空子,在天外写下这八个字,把真相告诉大伙……也算小人为您尽一份力,万一要能劝走两个呢?至少也能省下您些口水解释。”
烈小二要真这么笨他也当不了又一栈的小伙计,这行字纯粹少年心思,用来开玩笑的。苏景真就笑了,他居然还挺喜欢这八个字:“烈小哥,有件事仍要麻烦你们又一栈。”
“您说,小的听您吩咐。”
“烦请东家把消息散去吧,不安州异象显现,三百扎内所有灵州崩碎。
拦不住、没得解释,又一栈爱莫能助。
但要传散真实消息,又一栈举手之劳。烈小二闻言吃惊:“苏老爷,您、您这是还嫌不乱啊。”
苏景点点头。反正也要乱了,反正后面的局势他根本控制不了,那干脆就来场真正大乱,干脆谁也别想控制局面!
不远处燕无妄哈哈一笑:“乱得好!越乱就越好!能和神鸦诡收尸匠一起接下这场大乱,不算运气可也算我的福气!”说话间手中精光一闪,一杆小小的冥法旗被他插在地面。
冥旗迎风、冥旗暴涨!须臾间便从三寸长短扶摇冲天,旗杆直直戳破苍穹,幽绿色旗面千里展阔,飘摇星空,是威风也是霸道,是张狂更是疯癫,燕无妄竖战旗,要与苏景并肩迎抗所有来不安州夺宝仙佛!
“你干啥,你干啥。”苏景一下子就急了,忙不迭上前把燕无妄的旗子给拔了。
燕无妄瞪苏景:“扬威啊!”
“能隐身还扬什么威。”苏景招手把燕无妄收回剑狱,跟着望向烈小二:“我将隐匿地下去,你呢,跟着我还是留在上面。”
烈小二犹豫了下答道:“我就留在这里。”
一直以来烈都不曾真正出手过,但苏景晓得他的本领却不浅薄,又有诸多大宗信物护身,只要他自己不妄动,性命不会有太大问题。时间无多,苏景不再做无用寒暄,身形奇快在地面上来回踱步……此刻他所在百里方圆山谷,正是收尸匠祖师爷爷金不黑种养‘神髓天根’阵法所在。
不到盏茶功夫,苏景选中了地方,心咒转转身形化烟,钻入地下去了。
……
大章节,今天的更新了。(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八章 天外乱战
布阵百里听着不算小,可相比阵法‘种养完美骄阳’的本意,百里规模又实在不值一提。
这百里阵中,真正用来‘种’神根以结天阳的地方,其实只才十余丈方圆,其他阵法设计都是为了‘养’:埋宝入内、阵术穿贯,将诸般宝器真灵汇入阵心、滋养神根。
选地藏身不是瞎蒙的,苏景藏入地方是百里大阵一处阵位,埋宝添肥的位置之一。
如此有两个好处,一是前辈布阵奥妙重重,集种、养、护于一阵中,现下苏景人在阵位之一,随时可添力驰援于阵中护篆。或者干脆融身合法在护篆中,这是苏景能想到的抵御外力强破、维护宝物安全最稳妥的法子;
另则,人藏阵内、灵气勾连行布,整座阵法都成了苏景的掩护,比着他在阵外施展隐身法藏匿得更隐秘,更不易察觉。
才藏身妥当,苏景忽觉周身微冷,似是有些看不到的触手轻轻探到了自己的体肤,这感觉不怎么样,但苏景不惊。他又不是挖坑藏身,他是施法入阵,阵心灵根当然会有反应:当他是来施肥的。
‘施肥’有讲究,不是直接把宝贝埋进去再念个咒就算完事的,须得收尸匠亲自入阵、以自己的金乌真火为媒将肥料宝贝引入阵法之内,这个过程可长可短,随收尸匠的心思控制,不过引导的时间长些肥料的宝物会被灵根更好吸收。
依着金白银的传承,苏景从囊中取出自己的一样宝物。静心行法喂养灵根,很快又想起一件事,分出两段心神传讯天外去,之后真正踏实了下来,至于外面的事情……他已经着过急了,现在全然放松下来,不着急,让他们先闹吧。
短短两个时辰过后,一道青色云驾自东方疾驰而来,在苏景之后、第一队得知异象赶来寻宝的仙家到了!
云驾散开。十余宽袍大袖的男子显身。神情间兴奋有之、戒备有之。他们是第一拨,可他们自己不知道自己是第一,尤其看过不安州外‘此地无宝、真的没有’八个字阵,十几位仙家的神情愈发古怪了。
动真识探四周、探灵州。为首仙家不敢耽搁太久也不理会八字提示。沉声道:“林、果两位侄儿留在这里。戒备天外,一有来人立刻传讯于我,余者随本座入灵州启宝!”
众人齐齐答应着。正待行动不料一道赤红旋风突然从斜刺里跃出,赤风狂旋狠狠击中前者的青色云驾。
两下里轰然碰撞,青色云驾不够结实但另有妙法,被赤风撞中先是轰然崩碎,跟着散碎掉的青云顷刻又化作片片青叶,十余位宽袍仙家指挥着百多青叶,上下翻飞结布成阵将赤色旋风团团围住,随即一声叱喝响亮,片片青叶彷如破天利刃,呼啸飞射斩入旋风中。
赤色旋风也有诡变,当青叶攻来,旋风于嗡的一声怪响中化作万万赤血金头星目蜂,密密麻麻遮蔽一方的剧毒蜂云反攻青叶。
就在此时,远天出突然一道黑黄相间的长练席卷而来,幅宽三尺的长练来到战团前,陡的暴涨开来,什么赤蜂、青叶,统统被长练卷起,内中仙魔奋力挣扎可又哪有还有逃生余地。
长练卷住敌人后又如电缩回,最后……长练没入一头巨蛙口中。
哪里是什么‘长练’,分明是怪物巨蛙的舌。巨蛙一口吞没全场,口中‘咕’一声大叫,奋力向着不安州跃来。但它才一起跃,一只巨大兽掌从天而降,正正拍在大蛙头顶。
嘭一声闷响,一口就把两伙仙家轻松吞掉的巨蛙,在灭顶兽掌下全无抵挡之力,直接被踩爆拍碎。
“什么东西,也配觊觎宝物!”
兽掌落、大兽身形全部显现,头上顶了角、周身五彩斑斓的一头凶悍熊罴,熊罴只是坐骑而已,背鞍上一个背生毒瘤的大汉端坐,正冷笑。
一人一熊不过首骑,其后还跟了百余驾凶悍妖兵,为首的驾熊怪汉传令:“儿郎们,与我戒卫四周,但有敢靠近者,不必多问直接……”话说到此,没了。
毒瘤巨汉死了……一道流光闪烁,一支长箭自下而上,从熊罴肚皮钻入、从骑士头顶钻出,洞穿了身体也射爆了神魄。毒瘤大汉尸体栽倒。他身后队伍大乱,但流光暗箭偷袭不休,呼吸功夫又是三十余箭射来,例无虚发,一箭之下必有一头妖仙栽倒。
以此刻情形相论,怕是用不到一会这些妖怪就得死绝,可三十几箭过后,偷袭结束了……笑容妩媚的红衣女子闪现身形,她的裙带长长、仿佛蛇子似的自顾翻卷,裙带末端正缠住一个身长八臂白发老者。
八臂老汉面色乌青舌头吐得老长,已被裙带剿杀丢了性命,他的八只手中,有四只都拿着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红衣女子吃吃笑着,裙带微一震甩掉了八臂老汉的尸身,跟着裙带又做摇摆,化血色长虹袭向前方妖兵。
妖兵都是小角色,红衣女子不会在它们身上耽误工夫,放出裙带去杀人的时候自己转身飞向不安州。才动身,她身边忽又人影闪烁,小小的人影,猴子似的怪物,五个。
五个怪物来得毫无征兆,显身一瞬就分别抓住了红衣女子的四肢和头发,下一刻暴现,一个女子变成了五块残尸,被五头猴儿怪活活撕碎。
几乎就是红女仙血浆溅起时候,天空中金铁惊鸣响起,三百离离仙钩汇聚长蛇,从高处天空席卷而下,一头猴儿怪躲避不及惨死当堂,另外四头怪物分作四个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逃窜去,但东方一条大蛇扑来,西方滚滚黄沙卷扬,南方紫色烈火妖娆,北方洪水浩浩,皆为杀劫重法,猴儿怪尽被剿杀。
那些神通在杀灭猴儿后不存片刻停留,彼此间也剿杀一起,本就不是一伙人,都为夺宝而来。
这五道大神通才相斗不久,忽然一枚枚颜色各异的灵讯光芒开始穿梭于战阵之间,显然场中彼此乱斗的几家正在商量什么事情,很快,灵讯不再穿梭,不安州前恶战未止,斗得反倒更激烈了。
可是半盏茶工夫过后,本正激烈缠斗的五道大神通,钩、蛇、沙、火、水突然掉转矛头,不再彼此纠缠,而是齐齐向着东南方向打去!
东南虚空,空无一物,但当连串神通轰袭,滚滚气浪暴散开来,一道本来隐匿了形迹正悄然靠近的暗金云驾被打出真形。
那五道神通全力施展以求摧毁暗金云驾。
看得出,暗金云驾比起前面五家中的任一家都要强大许多,可要以一敌五就凶多吉少了。暗金云驾中的仙家本是打算,趁着前面五家仙人争斗时候悄悄靠近、忽施偷袭将他们一网打尽,未料提前泄露了形迹,战场中的五路仙家暂结联盟,反把暗金云驾给算计了。
便如五豹搏残虎,五路仙家占得先机又偷袭成功,一拥而上很快将暗金云驾彻底打爆,内中仙人尽被剿灭。下一刻五道大神通又复缠斗一起,战团中又有灵讯飞来飞去,有人提议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来夺宝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五方在此拼死拼活,到头来只会便宜了别人。
或许是刚刚合力狙杀强敌,让激斗中的五方仙家彼此间多出一点点信任,灵讯几闪后五道神通同时开始收敛力道,不久后收手罢斗。
此刻不安州外又有十余伙仙家赶到,只是后来者实力远逊于前面五家,不敢奢望能将前者杀灭,只求趁着五方混战时能偷偷潜入不安州去,可这些后来者又何尝不是相护掣肘,不许别人比着自己更早进入灵州,三三两两各自打得热闹。
五方仙家罢斗,时间紧迫、随时又会有强劲对手降临,他们没工夫去理会那些小角色,五大首领并肩前行,直接向着不安州冲起,他们的手下继续持阵行法,维持着钩、蛇等阵,护卫首领四周。
仙家疾飞风驰电掣,呼吸片刻,他们只差三百里就要从天外冲入不安州了,可就是这最后三百里,突然波光粼粼水色荡漾,一条漂亮天河就在毫无征兆里成形,大河宽百里、收尾相衔结做圆环,将不安州稳稳当当围拢中正。
五路正欲闯州的仙家直接陷入天河中,本来平缓安详的河,一旦有人陷落便显现狰狞,霎时里浊浪滔天激流轰涌,五路仙家奋力挣扎,奈何技不如人逃生无门,沉浮片刻就被天河法术剿杀。
五路仙家惨死同时,天河中一条白皮巨鳄桀桀大笑着,窜出河面扑向不安州。行布天河阻挡来人,自己先去探寻宝物,他的好算计。可是才告扑出河面,就听身后有人怪笑:“等你这恶畜显身多时了。”
呼喝声中三个强壮大汉从远处疾驰来,三个壮汉都双手持巨斧,冲到天河前,三人抡圆臂膀、六只巨斧上下翻飞,他们竟用斧头去砍河水。而那条天河也这就在他们的疯砍中丈丈开裂、层层崩碎。
白皮怪鳄大惊,这天河是他的本命法术,若被破去自己会受伤不轻,到时候战力大打折扣,就算入灵州抢到了宝物也逃不出这三个老对头的追杀,当下大鳄怒吼一声,又掉头冲回天河,人法合一,河中水法威力暴涨,与三个巨汉缠斗一团……(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九章 善长仁翁
不安州,百里升阳阵下,苏景端坐、闭目。
苏景身内小乾坤,天乌剑狱内,苏景风身和燕无妄并肩坐着,两人面前一盏金风大镜,将天外战局显影得一清二楚。
天外战况混乱,处处法术轰动、处处宝物呼啸,苏景和燕无妄简直分不清究竟是谁和谁在打,每一路仙家的敌人似乎都是所有人……人人都想从乱中找机会冲入灵州,可是一旦有人找到了他眼中的机会,立刻就会被群起而攻,死得凄惨无比。
开始的时候燕无妄看得还挺开心,但时间稍长渐渐无聊起来,对身边苏景道:“打不了多久了。”
分身和苏景是一回事,不过是修为到了一定火候后、大修为者显现出的另一种存在方式,闻言点了点头——随时间推移,赶到灵州外的仙家越来越多,但肯直接施法参与恶战的人却越来越少,绝大多数都是催起一道护驾法术,远远止住云驾冷眼观战。
不是后来者不贪心,只因时机变了,时势变了:
‘第一时间’赶到的仙家,眼见不安州戒卫空虚、身边竞争者寥寥无几,他们觉得自己有机会,当然削尖脑袋也要冲入灵州,彼此厮杀寸步不让;
后面陆陆续续再赶来的仙家,眼见前方打成一团,其中不乏有名气有能为的仙家,能够成功穿透战团进入灵州的机会实在渺茫,哪会在傻乎乎地直接冲过去打。
驻足观战的越来越多,从寥寥三五家很快增至几十家。过不多久看打架的比打架的人还多,再等一阵冷眼观战的仙家数量就远远超出了不安州周围战团,真正成了‘围观’。
几群恶犬彼此撕咬,打得鲜血淋漓,只怕没人能够制止;可若周围渐渐围拢了大群狸猫、苍鹰、野狼、狮虎豺豹甚至妖怪山魈,恶狗自己就会觉得越打越没力气了。
还打个什么,这不成了耍猴戏么,就算打赢了,外面密密麻麻围拢的仙魔也不会容自己太太平平地进入灵州。
能比别的仙家早到一阵,本来是福气、是机缘才对。可怎么就变成了笑话……
“烈小哥。此人是谁?”剑狱中的苏景伸手对着金风法镜一划,镜中一群观战仙家的投影被苏景‘裁’了下来,送上地面请烈小二查看。
混迹群仙中一个老头子,在他身后跟了三个人。个个都是玄色长袍。看不出什么新鲜地方。至少燕无妄看不出来。
烈小二仔细辨认片刻,随即双眉一挑,应道:“无漏渊的白眼藏珍王。三十三大王之一,他身后的那三个分别唤作亡池、空挽、双屏,是三位小狰狞王,好家伙,大人物已经到了!若非苏老爷法眼如炬,小的都没察觉到他们。”
烈小二背靠一块黑石,正仰头望天,凭他的神目观望天外情形。他的眼力不错,但还比不得苏景的金乌目。
燕无妄听说来人身份,先是微微疑惑,无漏渊一位大毁灭王、三位小狰狞王足以镇压全场直入灵州了,为何还要混迹人群中不露声色。不过当年的朔月天尊不是白当的,转眼燕无妄就想通了关键地方:不露声色必是有所忌惮,天外群仙中当还有凶悍上仙在。
果然,苏景挥手不停,接连三四群人影被他‘裁下’送上地面请烈小二辨认。
一个是久负盛名但也久未出世的独行老怪,不修佛但着罗汉袍,老怪喜欢‘罗汉’这个名头,没道理可讲,他就是觉得‘罗汉’二字好听,自名盛鸿罗汉。披僧袍剃光头,眉目慈悲笑容和善,其实是个真正心狠手辣的老魔头,后来不知怎地惹到了西南朝,被第七天圣扫荡巢穴杀光门徒,老怪侥幸逃生从此销声匿迹。
跟着烈小二又翻了翻自己随身携带的玉简,很快笑道:“盛鸿老怪被西南朝追得无处藏身,最后投奔了星满天,做了一位大星君的巴下,身后也算有大势力撑腰了。难怪他又敢显身。此事机密,外人不知道,要打听本来得花钱的,我白跟您说不打紧,您可别告诉东家。”
另外三家也都是大有来头的,不如东道西佛无漏渊那样巅顶声名,但也身属了不起的大仙坛,他们所在宗门都能和天魔宗相提并论。
狠辣角色不少,无漏渊白眼藏珍王和三个小狰狞王虽强,只凭自己实力却还镇不住那他们,何况周围还有数不清的别宗仙家,所以暂作隐忍等待后援。
都是高人,苏景能发现他们的形迹,他们彼此也知对方的存在,但又都假装不知,不用问,存下的心思都和白眼藏珍王一样:静观其变,以待后援。
“怎么换人了?”燕无妄侧目,望向身边苏景。
苏景还是苏景,但换成了另一个——风身撤去,换成了一道神识投映。
苏景回答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热闹,不尽兴。”
风火两分身、十七迦楼罗此刻已从苏景身内散出,各带一件宝物,分别入主阵中其他‘施肥阵位’。这又把燕无妄给看糊涂了:“你要喂养灵根?我说,你能不能实在点。真当灵根好糊弄?”
前辈金不黑种下的灵根是用什么来滋养的?历代神鸦诡收尸匠的宝物。
收尸匠的宝物从何而来?一头又一头大金乌陨落前,留给收尸匠的好东西。
那些宝物无一不是奇秀真玩,样样灵秀异常珍贵稀少,绝非普通的法宝、灵器可比。
苏景也算是有身家,可他手上真正了不起的宝贝只有冥王袍、大圣玦等寥寥几样,其余宝物远远比不得前任收尸匠们送来的‘肥料’。
此刻苏景将分身、恶人散开,一人持一宝去喂养灵根,那些宝物成色普普通通,实在没多大意思。
苏景摇头:“要紧的不是宝物滋养,是得遣散大家入阵、你坐稳当了。”
说着,天乌剑狱突然摇晃起来。
剑狱是小乾坤的一部分,它摇晃是因为小乾坤在摇晃;小乾坤又是苏景身体的一部分,小乾坤摇荡是因为苏景在摇晃。
不止苏景一人晃,所有进入阵位,持宝物去滋养灵根的分身、恶人都在摇晃:人端坐,座下如生根,但下盘坐稳同时,上身又再奋力晃动着。
不是受迫于势被动晃身,苏景和一群同伴在主动晃。
……
天外,乱战依旧,围观者众。
忽然一位白发苍苍的驾鹤老者从观战众人中飞出,老汉长相和蔼,面上挂了笑容,对前方混乱战团喊道:“诸位仙家、诸位道友,暂且收了火气,听老朽唠叨几句可好?”
老汉来得如此醒目,无需苏景指点,不安州上烈小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当即传音地下,语气不屑:“十二仙翁,哪里都少不了他。”
奋力晃悠中苏景不忘搭腔:“十二仙翁?”
“就是这个老汉,名唤十二仙翁,”烈小二手指天外,点向刚刚驾鹤出队、开口说话的那个老者:“此人法号追天时而改、一个月变一次称呼,什么七月流火仙、八月桂花仙、九月奇迹仙……一年里总会有十二个名字,是以唤作十二仙翁。”
“此人修为不差,大概比得无漏渊小狰狞王的本领,但他真正本钱是交游广阔、人缘好人脉广,平日里与人为善谁家有事他都热心帮忙,落下个善长仁翁的好名声,许多仙坛都会买他的面子。”
说到这里烈小二的声音鄙夷起来:“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咱们又一栈的耳目,老贼表面仁善,其实心地歹毒,不知多少无名仙家,只当他是好人结果被他暗算,尸骨炼丹血髓入药,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这次他站出来说话,少不得又是假惺惺的良善。”
烈小二说话时候,天外十二仙翁也含笑扬声:“灵宝本无主,有德者得之……这话说得没错,可老朽却不以为然,大道万千各不相同,德为道之颜色,道道不同,‘德’这个字也就没了个真正标准,谁敢说自己的德就比着别家的德更真更纯。所以老朽觉得,还是‘灵宝无主,有缘者得之’来得更恰当些。”
“缘之一字,无根无由亦无定,来时毫无征兆,去时却如电光一闪,若未能及时把握,再怎么追悔可都没用了,”十二仙翁笑呵呵地继续道:“前面混战的仙长,老朽说句逆耳之言:灵宝之缘…诸位怕是已经错过了啊,再这么打下去,轻则损修耗元重则魂飞魄散,那缘分已经失落不见,大家还这么打死打活,何苦来哉。”
‘十二仙翁’言中道理乱战场内人人明白,没能在最开始时候冲入灵州探宝,现在的争斗已然全无意义,他们早都不想打了,奈何混战乱势早成,诸般神通、杀劫交织纵横,哪怕只为自保也不能停止施法,短时间里想要抽身而去根本不可能。
十二仙翁声音不停:“只是诸位仙家身处战局之中,想要立刻抽身并非易事,但老朽有个法子,或能开解这乱战局面,只是须得诸位真正信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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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零章 真好,大善人
第一一二零章 真好,大善人
十二仙翁在仙家中声名极佳,且他的本领堪比小狰狞王,也算称霸一方了,在普通仙魔眼中已是了不起的大能为者,听得他站出来提议,陷于乱战的仙家个个欢喜,纷纷开口,‘多谢十二仙翁’、‘请仙翁施法’‘今日仙翁相救之恩来日必报’之类呼喊此起彼伏。
十二仙翁半晌前就在无意中看到、认出了盛鸿老怪和无漏渊来人,他晓得宝物大概没自己什么事情了,但若能开解乱战、挣下一份美名和大把人缘,无疑也是个好收获。老头子手捻长须、扬起头哈哈一笑,座下苍鹤化作一团青青云团,跟着一道道青烟长索,仿佛触手般从云团中伸展开去,向着前方战场缓缓延伸:“大家万勿怪我啰嗦,一定要信任老朽,此法为我全力施展,待会若有一人不听我号令,非但战团无法开解,老朽也会身遭重创啊。”
此言一出,混战中的仙家对他更是感激,纷纷应是同时当然也少不了些感激、夸赞之词。不止乱战中人,就是围拢外层的观战群仙中,也大都觉得十二仙翁心地柔善是个真正好人。
沽名钓誉其实也不是件容易事,十二仙翁面色郑重起来,心咒急转催促着上千道青烟长索,缓而又缓探入前方战团:“诸位请听仔细,待会老朽会……”
话说到此,前方不安州忽然急急颤抖起来。诺大灵州于弹指间晃了七晃。跟着一声古怪长啼自灵州中传出,响彻四面八方!
而古怪长啼未落。忽有瑰丽光芒从不安州暴散开来,旋即一道七彩宝华冲天起。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比着什么手段都好用,刹那人人停手不安州前乱战休止。而不安州深处飞出的宝光如闪电疾驰,飞出灵州后,那道光芒不偏不倚正正落入十二仙翁手中。
西北天灵宝秀色几次传出;不安州猛做暴发,周边灵州尽被摧毁;灵州刚做急震、暴发古怪长吟、跟着仙光暴发,飞出了一件饱蕴神芒的东西……这是什么?
这是灵宝出世啊!
灵宝出世,破土飞天,最后落在了十二仙翁的手里。
做梦都梦不到的事情。十二仙翁一时间愣住了。手中沉甸甸、暖洋洋的,确是是有东西……突然周围‘轰’一声大响爆起。
惊呼、怒叱、法术行转、风雷轰荡、宝物呼啸,诸般声音汇聚一起、冲起的巨大暴鸣之音。数不清多少仙魔,四面八方冲杀过来!
这个时候十二仙翁甚至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看。落进自己手中的宝贝究竟是什么东西……
若之前不安州发威、将三百扎内所有灵州统统震碎。是将一缸鲜血倒入万鲨湾中;那此刻灵宝出世。干脆就是直接投油肥膏厚的好肉入海了。
不安州天外本正渐渐平缓安宁下来的局面,顷刻又复混乱、远胜之前混乱的大乱!
刚刚还在心里念叨着‘十二仙翁果然是善长仁翁,仙天中能有这样一位前辈算得大家福气’的众多仙家。此刻个个施展重法恶劫,杀人夺宝!
……
不安州内燕无妄和烈小二同时大吃一惊,宝贝飞出去地太快,他俩也没看清究竟是何物,燕无妄身遁煞风就要向外冲,万幸苏景反应够快,及时把他拦了下来。
这时候冲出去夺宝,凭着燕无妄现在的修持,基本和送死是一回事。他要向外冲倒不是本性多孟浪,一是最近收炼九齿含珠王的冥珠,进境颇快修元暴涨,可也在心里积攒下了厚重戾气,燕无妄改作猛鬼修持是,戾气于他无害,只是会让性情变得凶狠残暴些,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靠时间化解;
另则,他真把苏景的事情放在心上。眼见苏景打算用性命守护的宝物,居然自己飞出天外去了,燕无妄坐不住了,他欠苏景一条人命,随时准备还的。
燕无妄不算好人,燕无妄出身中土。
地面下,燕无妄被拦住,地面上烈小二也着急了,他不敢出去,只能咚咚跺脚,传音苏景:“苏老爷,这个……这个可怎么办!”
苏景用一串开心笑声回答他:“没事,看热闹。”
这样的态度让烈小二愣了愣。
大家相处的时间不短了,苏景做事风格烈小二心里大概有数,琢磨片刻隐隐约约觉得事有蹊跷,烈小二又对苏景道:“苏老爷,这热闹看得不踏实,您老知道,我身上有东家的严命,此间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得立刻传报他老人家,您……受累给我交给底?”
“我以前你给讲过‘捧桃匣’么?”
捧桃匣是宝贝,苏景胡乱起的名字……
天外恶战再次暴发,规模浩大!可是莫说那些正逞凶纵法的普通仙魔,就是‘有缘得之’、将宝物捧在手中的十二仙翁都没能看清楚这件宝物到底是什么,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且那件宝物被重重仙光包裹,浓浓厚厚的仙光一大团,本就不易看清。
诺大战场中,就只有白眼藏珍王、盛鸿罗汉等有数几位目力特别精强的高人才能看出那宝物的本来模样:好漂亮的一只宝匣。
黄金匣,四壁古朴花纹篆刻,隐约可查花纹间有灵精气意徐徐流转,匣子左右两臂侧上各自雕刻了一只怪手:左手五指蛇蚓鳅鳝鳗五长,右手五指为‘蜈蝎蜂蜘蟾’五毒。
此匣真名早已无可追究,但匣子的上一任主人给它取了个新名字:左缠仙右蛰佛拿到手里栽跟头匣……
不安州,名副其实,果然大大不安,此刻这片灵州周围就只有一个字可堪形容:乱!
不安州,名不副实,单就这灵州本身而言,再‘安’不过了,此州稳定,苏景能笃定,就算自己的力气再大十倍,休想将不安州搬走。莫说搬动运走,就是想要它晃一晃都难。
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安州并不算太大,规模比着小光明顶强些有限。以苏景现在的力气,真要暴发十成,这等灵州能一下子被他扔出去老远。
不安州沉重,远超它应该有的分量,会如此只因此地被神鸦前辈布阵、养宝。不过苏景要想让这灵州摇晃几下也不是全无办法:入阵既可。
一个人主阵、只主持一个阵位晃不起来,但再加上两分身、十七恶人都入阵,同时入主二十一阵位,大家再一起晃,大阵就能摇晃几下了,大阵动了,灵州也就能震动片刻。
当灵宝出世的时候,所在灵州不跟着跳动几下,有点说不过去。
更要紧的,苏景遣同伴入主二十一阵位,以宝物喂养灵根,虽谈不上入主此阵,但多人占下多个阵位,至少能与阵法有个‘交流’,如此一来苏景便可从阵中采一道神根光华。灵宝出世直飞天外,要是不包裹着些仙光奇芒,有点说不过去。
除了光华,苏景还‘求请’神根做一次灵宝元吼。
采得宝华包裹于黄金匣,灵州震颤几次,灵宝元吼都有了,苏景本还琢磨着要将‘出世灵宝’扔给谁——十二仙翁出来沽名钓誉了。
真好,大善人。
宝华仙芒不止绚丽迷人,且这光芒中还藏了一份蛊惑妙法,最是动人无比,而天外诸多仙家就是夺宝而来,宝物显现一刻,大群人心智动摇不想不顾就冲上来夺宝。
但定力深厚者更多,州外群仙中倒有六七成不受仙光宝芒蛊惑,他们本不急着动手的,但‘十二仙翁’的修为很不错,且身内带有遁逸灵咒,当宝物到手、群仙攻杀而至时候,他已反应过来,急催遁咒陡然消失!
消失了、要跑、可还是未能逃掉,场中有人远胜于他。就在十二仙翁逃遁一刻,一位六翅巨妖减小道‘走不得’,胸口先一胀再猛塌陷,张口向着东北方向猛喷出赤沙一道。
旋即只听惨叫声响起,十二仙翁遁咒被破,摔出虚空重现于大世界,只这一下子十二仙翁就受创不轻,可在摔出后他左手打神金鞭右手锁魂银铃,宝物已经不在手中。
四面八方仙魔蜂拥而上,法术与杀劫铺满视线,十二仙翁本领虽高但也抵敌不住,未能坚持片刻就被一道剑光拦腰斩断,当他身体割裂时候宝芒再仙,他刚刚吞入腹中的宝贝又掉落出来。
好个十二仙翁,遭致命重创情知自己绝活不了了,咬牙拼起最后一点力气,挥舞金鞭向着宝物狠狠打去!
未能得逞,另个上仙能者及时出手,一枚金铁骷髅珠打出,直接将十二仙翁抹杀成一片血雾。
十二仙翁惨死,宝物仍在。可十二仙翁的一逃、一打,也给包括白眼藏珍王、盛鸿罗汉在内的所有不想立刻动手的仙魔都提了个醒:焉知下一个抢到宝物之人没有厉害逃遁法咒、焉知下一个抢到宝物之人没有同归于尽与宝俱亡的凶悍自毁法术!局势已然不受控制,最最稳妥的办法莫过抢得宝物在手。
尤其大毁灭王、大星君巴下那几个凶魔,他们是真正的凶猛人物,但也是‘先遣队’、前线尖兵,若自己在场时宝物旁落,回去后必遭主公严惩,不能再等,非得出手不可!
这桩差事不容有失。(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一章 臣就是一球啊
几乎同个时候,一个又一个上位能者开口吼喝。
“西北冥、无漏渊白眼藏珍王在此,哪个敢在争抢宝物,本王保你死无葬身之地!”
“北天疆、星满天大星君圣旨在此,此宝归入星满天,下位小仙退散!”
“真龙堂廷九吟山人在此,谁与本座相争,不妨站出来。”
“滚滚滚,天骄古涧九祭旗做事,都与我滚!”
……
大坛上仙纷纷叱咤出声,他们的名头太过骇人,正蜂拥而上的群仙心中一惊,前冲的势头微滞。而大毁灭王等人不止出声、更出手!可无漏渊吓不住星满天,另外真龙堂廷、天骄古涧是与天魔坛平起平坐的大宗,自忖若夺了这件宝物后,自家仙坛又何惧什么西北鬼北星怪,横下心全力出手,必要争得此宝在手
一群大高手彼此掣肘,其他仙魔眼看着有机会,可无漏渊、星满天等大仙坛无数年头积累下的威名绝非玩笑,早在千万年前就已然变成普通仙家的本能恐惧,是以一时之间没什么人敢妄动。
就在此刻,突然一声大吼响起:“仙天无极宇宙无限,本座倒要看看,谁能一手遮天!”
这声吼喝同时,又有另个人纵声大笑:“灵宝无主有缘得之,大仙坛天天吃肉却容不得别人喝汤,我若得此宝物,必让西天换妖旗!”
上一声吼喝中,一条铁灰大蛇伸展万丈。催动滚滚妖云遮蔽一方,急急冲向宝物!下一声大笑里,一条银色巨龙身躯翻腾,摇头摆尾护卫铁灰大蛇身边。
乌龟州大圣杀到!
灵州内阵眼中,燕无妄面色古怪:“蚀海大圣言之锵锵,真正好说辞!但裘平安……他扯西天作甚,和尚不是还没来么。”
“就是和尚没来才那西天说事,直接骂无漏渊或者星满天,惹来他们拼命岂不糟糕。”还是苏景对大都督更了解些,说话时周身法元行转。自己人来搅局了。他们做的真正危险事情,苏景不敢有丝毫大意,随时准备冲出去援手。
不止苏景自己全神贯注,被他隐匿在远处的百里骄阳也闪烁出几线微光、蓄势以待!
必让西天换妖旗。何等狂妄言辞。真有不怕那些大势力的。可这话也是真正有道理!这么多年,西北天灵宝一次次将秀色传透宇宙,任谁都晓得此宝非同凡响。可主大脉沉浮之物,只要抢到手中还有什么忌惮!再退一步,又如那条大蛇所说,宇宙何其浩渺广大,夺宝后找个地方一藏,就算上位仙坛势力庞大,想要找人也不是件容易事。
凡事怕起哄,尤其群情激奋时候,只缺个带头的……凡间如此,仙天亦如是。
顷刻大乱再起,洪蛇大圣与银色巨龙来势汹汹,但还未等冲到宝物跟前就给打翻了、打跑了,跑得飞快。
苏景长长松了口气,同伴脱离险境,裘平安名字起的好,平安无事;蚀海大圣受了点小伤但不碍事,完全可忽略不计。话说回来,他俩能及时逃命,本领使然、运气使然,更重要的还是心境缘由,志不在夺宝、故能在陷入乱战前及时抽身。
若他们真是来夺宝的,再向前冲去百丈,那时想要再逃命就只能求阎罗王保佑了。
天外再乱,仙魔乱舞,奋不顾身争抢那一团宝光包裹下的漂亮匣子。蚀海带着大都督溜之大吉。这些年里蚀海没闲着,埋头苦思钻研遁法,又将九龙天甲添抓住的那些十万山妖兵抓出几个,反复试炼观探,终于被他创出了一道‘大归旗咒’。
毕竟时间短暂,蚀海创出的咒只能用在妖精身上,且还得是水行身基的妖怪。
名唤大归旗咒,其实效用比着人家西南朝的归旗咒差远了,正经归旗咒无惧宇宙遥远,只消动咒既可回巢;大归旗咒名字里有个‘大’,其实一点也不大,三万里限,离开老巢超过三万里就无旗可归。
乌龟州被藏在了一万八千里外,大归旗咒好使,蚀海、裘平安返回乌龟州。
和智慧天一样,乌龟州也号称一百一十五大圣,但比翼双鸦跟在苏景身边,浪浪大圣追着相柳不知干什么去了,现在就只剩蚀海、裘婆婆、裘平安、黑风煞和十六,小阴褫把自己的龙尸吐出来凑数,勉强一只手数不过来,还别是六指的。寥寥几位妖仙汇合,并未多待直接入传输法阵,去往小光明顶。
小光明顶在苏景的袖子里,大家汇聚一起,真要有事彼此照应方便。
形变意变,小光明顶从外面看只是短短寸芒,入内却依旧是灵境乾坤。可才一踏入小光明顶,蚀海大圣当即愣住:火海上、天空下,一只小猫趴在鱼形状的云彩上,正百无聊赖、来回扒拉着一只毛毛球。
西南朝,小当家,上上无极尽妙颜尊贵天圣。
上上狸。
以前苏景和上上狸打过交道,有关事情他都曾告知蚀海,是以蚀海一眼就认出了上上狸,可他不晓得苏景居然把这个大对头收在小光明顶。
冤枉苏景了,虽然小光明顶得他本命祭炼,虽然这灵州被他收在袖中,可苏景也不晓得,这只小花猫什么时候跑了进来!
大圣玦之故,蚀海等妖与苏景有灵犀相连,蚀海这边一见到上上狸,苏景也就得了消息。
霎时之间,苏景真就觉得头皮都在发麻,怎么可能,这猫想干什么,这猫怎么这么大的本领!
这猫就是这么大的本领,她曾一个人打西南朝十天圣,无数年前。
身影急急晃动,苏景入须弥,遁入小光明顶。
上上狸的眼睛很亮,正看着蚀海。见苏景来了,猫儿眼睛更亮,又去打量苏景。
毛毛球变作了三尺妖官,他替自家老奶奶打理朝政,认得蚀海模样,已经告诉上上狸了。上上狸声音喜滋滋的:“都说智慧天和小光明顶势不两立,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啊,你们可真聪明。”
球妖官满目萧杀,沉声喝道:“蚀海,上上天圣在此。若识相、自刎谢罪吧。或能求得天圣慈悲,留你个全尸!”
蚀海到底是老牌大圣,深谙趋吉避凶之道不假,可若避无可避时候他的心思也宽得很。最初惊诧过后很快放松下来。一对蛇目眯起。根本不去理会球妖官,望着上上狸阴森道:“十一天圣传令,活捉蚀海可奉十二天圣。击杀蚀海赏鱼三条?”
上上狸却眨眼睛:“什么跟什么啊。”
球赶忙从一旁提醒:“确是您老下的命令。”
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又不是钓鱼抓鸟,这等政令小事上上狸早都忘了,又问球:“当真?”
球妖官认真点头:“当真。”
“你一说,我也觉得好像有这么回事。球,抓他,我封你十二天圣。”说着猫呲牙了:“你要把他打死了,就是和我抢鱼吃,自己看着办。”
球动都不动:“臣请奏!”
“奏。”
“蚀海大圣为人正直心底仁厚,法力不浅心智也有可取之处,实为人才。以前虽与我西南朝有过小小龃龉,但那事非他所愿,而是宵小之辈在三、七二圣面前摆弄是非,蚀海大圣实为无辜。他是无心与我朝为敌的。”球妖官面色郑重,语气恳切:“故,臣请奏,盼圣上收回成命,放蚀海一条生路,此事可显现陛下仁厚之心、爱才之德,当为佳话永传仙天!”
苏景、蚀海都懵了,这个弯转得太急,他俩有点跟不上。
“你打不过蚀海啊?”还是上上狸了解自家妖官。球合掌、躬身,不动声色:“圣上明鉴,臣就是一球啊。”
言罢、稍顿,球妖官的声音忽然变得慷慨激昂:“滚来滚去,臣万死不辞!”
言外之意……打打杀杀,你可别找我。
若是别家臣子这样对君王说话,只怕立刻被毁砍掉那颗圆滚滚的脑袋,上上狸却觉得自家臣子说的真有道理:“回去以后赏你个妖姬。”一边说着,小花猫抻着懒腰开始站起来。
蛇目中寒光闪烁,但蚀海面上并未显现太多戒备或者愤怒,直接道:“我投降……你什么时候奉我做十二天圣?”
这次轮到上上狸和球妖官愣住了,蚀海大圣这个弯子转得比着球妖官还大。
活捉蚀海,奉做西南朝十二天圣!蚀海投降、自己活捉了自己。这事怎么算。
该怎么算上上狸没去想,她心里想的是好多年没遇到过这么厚脸皮的妖精了。苏景明知自己面子不够,但蚀海有事他不能不管。当年中土幽冥褫衍海,如非蚀海舍身自爆摧毁大无常尸煞,苏景根本活不到今天。
苏景这个人记仇更记恩,踏上一步横在蚀海身前,想说什么但到底未出声……又哪有什么可说的,道理二字在这仙界有另个名字:笑话!
无话可说,若上上狸非要击杀蚀海,苏景拼命就是了。不过口中虽无言,身上衣袍却有了些变化,平时穿惯的青色剑袍褪去,黑色蟒袍悄然显现。
苏景更袍,冥王升位!
显现身份,阎罗神君的威名摆在那里,苏景盼着能让上上狸有所忌惮,果然小花猫皱了眉头。
只皱一下,眉头便告舒展,猫儿的眸子又变回好奇:“你打架前先换衣裳?这是什么奇怪习俗。”
上上狸,除了吃喝打扮玩耍外宇宙无大事。不学无术的猫,她连冥王袍都不认得。所幸身边还跟了个球妖官,乍见苏景王袍妖官面色陡变,急忙出声提醒:“老奶奶当心,这个苏景穿得是冥王袍,他、他是阎罗神君驾前冥王!”
话音落,上上狸目中精光暴现,语气惊叹:“呀,阎罗神君手下的衣服可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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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二章 催命符,讨寇诏
一声惊叹过后,上上狸忽又问苏景:“想不想做十二天圣?”
苏景摇摇头:“西南朝、十万山永不会有十二天圣了。”
上上狸眨眼睛,没听懂,转头问身边球妖官:“他什么意思?”
球妖官也不明白苏景何来此言:“启禀陛下,臣也没听懂!”
苏景身后裘平安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道:“你们不是说活捉蚀海之人奉十二天圣么?莫看你西南朝大妖如云军威浩荡,只要我等在世在一天,就休养有能生擒蚀海大圣之日!”
黑风煞森严接口:“这便是我家主公之意!”
“忽啊!”十六跃出,大叫一声响亮附和。
苏景的言辞犀利,但绝谈不到隐晦,奈何上上狸居然没能立刻听懂,听到解释后她才恍然大悟,居然笑了:“好好说话不行么,非得那么多弯弯绕……你当我招降你、让你进献蚀海?”
苏景面上神情不变:“不是么?”
“不是不是,”上上狸扬起一只前爪对着苏景摆了摆,摇手似的:“我是想和你商量商量,我让你做西南朝十二大圣,你帮我做十四冥王,成不?”
这等荒唐要求让苏景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想了想到底还是笑了:“不成。”
上上狸不放弃:“为啥?”
“我就是十四王,让你做可不成。”
上上狸略显疑惑:“不是只有十三冥王么?”纳闷一闪而过,她不追究、好说话:“那我做十五王也成。”说话时候。一双猫眼睛亮晶晶地,上下打量着苏景的阿骨王袍,眸中那满满的艳羡之色根本没得掩饰,猫的意思太明白了,便如她之前所说,这身衣服太好看了!
为了也能穿这样的漂亮袍子,她要做十五冥王,王号都想好了:上上无极尽妙颜尊贵冥王。
遇到这样的敌人苏景心里没法说的古怪。若是其他事情,他多半会虚与委蛇、先应酬着,可神君、冥王之事苏景胆子再大也不敢答应。只有摇头。老实道:“冥王只有神君亲封,除了阎罗他老人家,谁敢越俎代庖,我帮不了你。”
“哦。”猫的目光黯淡了些。歪着头又看了看蚀海。跟着望回苏景话归原题:“你真要保他?”
苏景没回答。何须再答。
上上狸看得出苏景的心思,很快,猫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你要保他也不是不行。但须得依我一件事。否则莫说你只是个新上来的冥王,就算阎罗神君圣驾在此,上上狸也与蚀海不共存!”
“什么事,你先说来听。”现在不用琢磨,有什么事情都等对方开下条件再说。
“不安州灵宝出世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上上狸道:“你把事情说明白,西南朝与智慧天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乌龟州。”裘平安开口纠正。
上上狸居然点头:“哦,乌龟州。”
不安州‘灵宝出世’的真相根本不值钱,关键在于这重真相根本没人会相信。如此就能免去西南朝对乌龟州的追杀?要知道上上狸大局在握,此刻她要想斩杀蚀海绝非难事。苏景觉得有些太便宜了:“当真?”
上上狸立刻点头:“当真!”
蚀海的性命在苏景眼中是金子,在上上狸看来不过蒿草,杀他饶他,来回来去不过蒿草那么大点事情,倒是不安州的真相……太好奇了,心里痒痒地快不行了!
苏景暂时没再多追问,挑着几重关键地方,三言两语把神鸦诡收尸匠、不安州种太阳的事情说出,未料故事才讲出大半,上上狸突然暴发连串大笑,就地打滚尾巴乱甩,真正乐不可支!
上上狸懵懂,连冥王袍都不认识,连苏景之前的词锋都没能领会,可她一点不傻,不过懒得想的事情就一定不去想而已,不用苏景把故事讲完整她就完全领会了,边笑得打滚便说道:“不安州的宝贝根本不是那件灵宝?别人打生打死,到头来得不到宝贝不算,还得罪死了三足乌鸦一脉?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未免太夸张,不过猫不可常理以度,真正让苏景纳闷的是另件事:“你真的信我所言?”
“信。别人不信我信,我来小光明顶好半晌了。”上上狸笑道。
差不多苏景入阵、开始喂养灵根的时候,上上狸就来了,小光明顶为苏景本命祭炼,与他体内的离山巅、大圣玦等洞天颇有相似之处,猫在此间可清晰看到苏景的一举一动。
奈何上上狸还是来晚了一阵,看他搞东搞西、听他只言片语,上上狸只觉得苏景的举动说不出的古怪,内中必有隐情却又没办法融会贯通,实在好奇死了,就算蚀海不来,猫都打算出去问问苏景到底怎么回事了。
外人不信真相,可猫不同,她亲眼看着苏景忙叨了大半天,再对应苏景所说真相,严丝合缝分毫不差,哪还会再怀疑。
猫开心了,果然传令球妖官,要他回头传令下去,西南朝不许再对付蚀海,随后上上狸想了想,忽又皱了下眉头,对苏景道:“我得离开一阵!”
听说陛下要走,妖官急忙变回球,球中喊声长长:“起……驾……”
喊声未落,花猫叼起毛毛球,身形晃晃消失不见。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苏景苦心祭炼的小光明顶简直成了个没有围墙的园子,这让苏景无奈得很。但不管怎么说,天那么大的煞星走了,众人都松了口气。
小光明顶依旧存于袖中,苏景返回阵位,重新行法凝镜观望天外,不忘问烈小二:“怎样了?”
“还打呢。打乱套了。”烈小二仰头望天,眉飞色舞,他在又一栈中长大,这等仙魔大混战以前可没见过。
对苏景刚刚做什么去了,烈小二并不多问,但苏景回归地下,倒是多了个可以聊天的好对象。烈小二光看着还嫌不过瘾,嘴巴不休传音不停,刚被打死的是谁、刚赶来的是哪位、那个谁死得真冤枉、这个谁多少年不曾在仙天中露面了……如数家珍、边看边说。
解说在侧,听了片刻苏景忽然笑道:“烈小哥。你说评书呢?”烈小二的解说本领。真正大茶楼说书老先生的好功夫。
“启禀苏老爷,所谓艺不压身,咱们在又一栈侍奉贵客,诸般本事都得学上几分。”烈小二笑应:“其实说书不算我最拿手的。小人的拿手本领是唱戏。哇呀呀的老生。什么时候苏老爷有兴致小的伺候您一段!”
苏景笑道:“我有三位朋友,最爱听书看戏,将来有机会给你引荐。”
烈小二总是欢欢喜喜的。点头回答:“苏老爷的朋友,也一样是咱的贵客,小人必定好好伺候,讨得贵客欢喜。”
“你若真让他们欢喜了,怕会有的你烦了。”苏景当真有些想念三尸了。
自从苏景进入仙天,隐约灵犀是有的,可三位大宗师始终不曾现身,即便苏景刻意动念召唤也不见他们三人自杀赶来。
……
解说在侧,苏景心情渐渐放松、躲在不安州地下微笑观战,眼看满天神魔大打出手,只为争夺自己扔出去的黄金匣,苏景心里没法说的得意。
看不多久,他口中‘咦’了一声,看见个熟人:和尚。
‘灵宝’出世,为做争夺天外已经打疯了,苏景离开了一阵子,天外陨落无数高人,但更多仙魔陆续赶到,大势力中又添入佛门一脉,一位北方长生佛与四位大菩萨同时入战。诸位佛门高人身后,还跟了三座西天外净土的圣僧活佛,着实强大的实力了。
西方有高僧赶到,北方星满天也来了大群怪物,个个模样诡怪,其中不少苏景甚至找不到它们的脸在哪、头在哪……天外战况何其激烈,苏景能在一会功夫里就找出自己的‘熟人和尚’只有一个原因:
和尚醒目,他的长相太妩媚了。
活色妖僧施萧晓。
一段时间不见,施萧晓身上的袈裟已经变了颜色,白中透出浅浅粉红,那是梅花颜色。别的仙家或许只会觉这个和尚的装束有些不伦不类,苏景却大概能想到,袍如梅不是刻意打扮,当是他的真修显映。
妖僧并非独自苦战,而是跟在西天大士的队伍中,面上微笑从容、目中和蔼垂怜,嘴里轻轻念着‘我佛慈悲’,手上施展着一道道凶悍神通,相助佛门同道恶战别路仙魔。
一直以来,施萧晓都是和尚打扮,可他能如此光明正大地跟在僧侣队伍中打杀,可让苏景着实意外,传音烈小二:“施萧晓是真和尚?”
“回禀苏老爷,以前小的就曾对您说过,这个施萧晓不简单,活色地群仙死了个干净,唯独他活下来不算,他还是人头行的大掌柜梅大先生。另外他还有一重光光堂堂的身份:一方西北佛家净土、归墟元照碑林大主持座下,十三院掌座之一,法号升霄大师。”
苏景闻言一笑,没话说,这是施萧晓的本事。
打仗好看、神通灿烂,观战时只觉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又是大半天过去,黄金匣数不清多少次易手,但每位主人都是真正的短命鬼!看似仙光锦绣无比漂亮的黄金匣,其实入手必亡的催命符!
倒也名副其实,这本是真正冥王的匣,旁人非要把它拿在手中,何异闯上森罗殿直接拿了判官的笔、在生死簿上把自己的名字一笔勾销!
正看的过瘾,不安州地面上,烈小二用来与客栈联络的铃铛突然急响阵阵,烈小二听过后面露惊诧,急忙传音:“启禀苏老爷,大事情!刚刚西南朝刚刚传下‘讨寇诏’:兵出十万山、征讨东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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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些累,只有一更了,抱歉。(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三章 圣明君主
佛在西、灵山极乐;道在东,天地逍遥。
东天道即为东道西佛中的‘东道’、东方宇宙中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道家逍遥乾坤。
苏景愕然:“什么?”
“西南朝宣战东天道,要打大仗了!”
这可真是顶顶大事,仙天宇宙万万年里都不曾发生过的兵祸、仙祸。西南朝和东天道,两大巅顶势力要开战,那规模远非众家仙魔夺宝能够比拟的。
且不说这一仗打下来谁胜谁败、会有多少仙坛被卷入其中,只在战后两大势力就算不灭亡也会元气大伤,到时候新人崛起旧人倾轧,不知又会是多少年的争斗与混乱。
不过单就妖精与道人的恶战这事本身,和苏景并没什么关系,除了少少一些惊讶外,苏景心中更多的是好奇:“西南朝先宣战的?诏书中说原因了没?”
“说了,原因可就更惊人了!”烈小二神情古怪,正要开口回答,忽然一个懒洋洋的好听声音传入苏景耳中:“泼脏水呗,我说西南朝十大圣都被道尊斩了,诬陷老道,十万天山必报此仇!”
上上狸的声音。
上上狸的声音从苏景袖口里传出,十一天圣离开一阵子,又跑回来了小光明顶,大概给苏景解释了句自己刚刚颁下的‘讨寇诏’后,上上狸声音兴奋:“怎么样了,外面打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鬼君星君大佛陀被打死?”
真正重大消息!不止西南朝要和东天道拼命,还有十万山自己承认了。十一位西南天圣中,前十位死了个精光,就只剩一位名气最小、最没本事的小当家。
人影一闪,苏景现身光明顶,但不等他开口,上上狸就跳起来、跑上前将口中叼着的毛毛球吐到他手里,催促:“扔!”
她说扔苏景就扔,等苏景把毛毛球一把扔出去老远,上上狸仰着脖子看着毛毛球在半空里划出的弧线,之后猫没去追球。仿佛闲聊更似抱怨:“真不知明白扔球有什么好玩。狗儿都玩得口水乱甩。”
说完,猫打了个滚,重新趴下了。
球妖官一溜烟地跑回来:“臣请奏:您又不喜欢玩扔球,就别总扔我了!”
“我就是纳闷这有什么好玩。多试几次没准能发现内中玄虚呢。”上上狸尾巴一甩一甩的。
“您都试了千万年了。扔球真不好玩。您就别不甘心了。”球妖官揉胳膊揉腿,分不清他是真被摔疼了还是故意卖乖。
猫的心思不是谁都能领会的,苏景从旁轻轻咳了一声。开门见山:“十位大圣都死了?陛下为何要攻打东天道家世界?”
“他们十个不知去向,是死是活现在还说不好。”上上狸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巴,球妖官有眼力价,急忙把一个小盘子摆放在猫面前,再取出一只琉璃瓶,向盘中倒了浅浅一盘奶汁,也不知是五色神牛奶还是龙尾独角青羊奶。
吧嗒吧嗒的轻响,上上狸趴在盘子前喝奶,喝饱后长吁一口气,这才继续道:“不是真要和老道开战,我是实在没办法啊。”说着,前爪伸出把盘子一推开、坐了起来:“事情是这样,西北天有宝,宝贝是我的,所以西南朝派出大群妖精,等灵宝出世的时候我们是一定要抢到手的。”
“这不,不安州灵宝现世了,我们的人得讯,立刻蜂拥赶来,奈何他们的位置都稍稍远些,没办法立刻就到……”说到这里,球妖官又奉上一盘鱼干,上上狸欢呼一声不再讲话,高高兴兴开始吃鱼干了。
球妖官代为开口,对苏景道:“幸亏我家圣朝将军巡查地方相距不安州遥远,一时间未能及时赶到;更亏得我家万岁神目万里明察秋毫,发觉不安州的灵宝出世是假的!”
说到这里球妖官昂起头去看苏景,居然也不说话了。苏景聪明,立刻点头附和:“上上天圣圣明。”
听得苏景赞扬天圣,球妖官微微一笑,这才继续向下说道:“不安州的宝贝是假的,圣上体恤臣子,不能让他们再来参与争斗、打这不值钱的仗。所以我们西南朝的人不会来不安州。”
“但是这事不简单啊,不是说不让来就不来的:其一,我们不参与,却又想看热闹,看别家仙魔把人脑袋打成狗脑袋,多快活!是以不安州无宝之事我们要保密……就算不保密别家仙魔也不会信,但万一要有人信了呢?还是保密更妥当;”
“二来,上上天圣是妖精大王,她老人家威德无双,可是千万年闲云野猫的日子逍遥快活,久不问朝政,朝中小妖多有心瞎眼瞎之辈,只知前面十位天圣可怕可惧,不知上上天圣可亲可敬,若直接告诉这些臣子灵州无宝,他们多半‘别别扭扭’不服不信,到时候少不了好一阵子的啰嗦,可能还会有人抗命偷偷入场参与争斗;三来……”
球妖官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地向下数着:“群仙汇战不安州,仗打得再怎么热闹,到得最后也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到得鬼王死了一群、菩萨陨落大把后发现真相,西方极乐、西北无漏、星满天他们转念一想:西南朝没来参与争夺,难不成他们早知真相?知道真相却隔岸观火,这得多可恨啊,如此将陷我西南朝入群仙仇视的被动境地啊。”
道理数完了,球妖官背起手:“所以西南朝不来参与这里争斗,但还不能实话实说,就需得有个好借口。”
“苏景,你尝尝,这鱼可好吃,我有秘方腌的。”上上狸用爪子插起小小的半条鱼,递给苏景吃。
苏景一尝果然美味。一旁球妖官的声音不停,且还渐渐感慨起来:“人人只道皇帝快活,殊不知,仙天内、宇宙中最难之事莫过:国事!我家万岁权衡利弊、左右思量,这才想出妙计安天下:颁下讨寇诏!”
“征讨东天道家,这等大仗不是说打就打的,讨逆诏传下,所有在外办差的西南官、将不存半字废话余地,都须得立刻返回十万山,西南朝内举疆动员、整兵备战,得好一阵子的忙活了,等到不安州‘灵宝出世’的事情尘埃落定,咱们可还没真正派出一兵一卒。到时候圣上再找个什么借口,不打仗了。就此雨过天晴啊!”
唠唠叨叨,好一番长篇大论,且后话未完球妖官仍在说着,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用西南朝备战做借口,不来参与不安州夺宝。
猫看着自己的腌小鱼,苏景看着美滋滋吃鱼的猫:“不是真要去打东天道尊?你……就这么做皇帝的?”
球妖官摇头晃脑,神情之中说不出的尊敬和佩服,苏景却听得啼笑皆非,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说到底就只有两字可堪形容:荒唐。
和东方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宣战是开玩笑的事情?说打就打,过后又不打了,真当人家道尊是老好人么,到最后若没个明白说法,东天道又岂会与西南朝干休。
上上狸倒不像球妖官那么得意,可她也真没觉得自己想出的办法有多荒唐,现下她的心思全都放在面前这一小盘鱼干上,什么仙天宇宙佛祖道尊,哪有这些秘方腌出的小鱼要紧。
“为什么是东天道家,不是西天、无漏或者星满天?”稍做思索,苏景找出一重关键。不料上上狸挥爪子:“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起谁就是谁了,我若传诏兵出西天极乐,你是不是又得问我为何选和尚?”
这还真算是个没道理的道理,苏景转开话题:“打仗什么的我不管,但有个事情你非得给我个明白不可。”
苏景语气郑重,猫眼中警惕闪烁,一只爪子按住了自己盛小鱼的碟子:“什么事情?”
“我这洞府,你何以来去自如?”
小光明顶是苏景准备炼化的太阳,是他踏入修行世界后第一次真正意义的本命祭炼,外有凶悍禁制守护、内中处处真法行布,真要有大能为者想要对付苏景,直接施法摧毁小光明顶或许不难,可想要来去自如不被主人查知却是不可能之事。
唯独上上狸,跑来跑去比着翻篱笆还容易。
“就这事?还道你要问我腌小鱼的秘方呢,”上上狸明显松了口气,警惕不再又变得懒洋洋了:“我第一次来小光明顶是你请我进门的。”
苏景点点头。
“第一次我来过后觉得这里暖和和的舒服,是个烤火晒太阳的好地方,所以就留下了一根耳尖毫,以你的修为肯定是察觉不到那道毫毛所在了。”
一根耳尖毫,就是一道藏影穿行狸猫仙法。基本上,上上狸去过一次的地方,只要她想再去,留下一根耳尖毫就成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有第一次,或者说若非苏景给了上上狸做手脚施妙法的机会,上上狸想要直接闯入小光明顶,纵使猫的本领大得没边际也会被苏景探知。
苏景无奈:“你要想来,门口喊上一声,我自会请你进门,不用总这么、这么偷偷摸摸。”
“那可不行,做猫得有做猫的样子,不请自来才是上上狸!”说着命球妖官收了剩下的小半盘鱼干,抬起头开始观战,片刻后忍不住又问苏景:“你的匣子可真好看啊,里面装得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四章 拿去
天外恶战滚滚,‘灵宝’上的仙芒比着之前浅淡了些,打到了现在不止上仙高人,几乎所有仙家都能看出不安州内飞出的宝物是一件精致宝匣。
仙界与凡间差别万千,但有些根本的道理是不会变的,比如天材地宝,仙天灵宝有八成是宇宙孕育,这和凡间的灵芝仙子人参娃娃是一个道理。没听说那位人参娃娃出世的时候会自带摇篮,是以乍看上去,不安州飞出一件匣子有些不可思议。
可仙天灵宝,处却自然造化外,还有另外两成的可能:宝贝来自太古时的巅极仙魔。
究竟是谁开辟了这无限宇宙早已无从考究,佛祖道尊妖家王圣鬼中君主,都说自己‘与宇宙平齐’,实际里大家也都是‘后来上位’之仙,先有的宇宙,才有的今日诸仙。
那今日诸仙圣之前呢?
旧时神仙、往日魔圣。
以前的大能为者,生前藏下宝物、设下高深炼法,即便主人早都陨落,宝物依旧在法阵中汲取仙天灵气、经受无尽炼化,在漫长光阴时间后宝物的火候到了破空出世,这样的例子在仙天虽不多,但绝不是没有过。
仙天灵宝,八成自然孕育,两成前人法术。既然是‘人为’,宝贝藏在匣中就正常得很了……
是争夺,更是争杀,赤沙艳艳天主人终于将宝匣抢夺在手!
赤沙艳艳天,地位比着天魔宗逊色一些。但也绝非小门户了,这浩浩仙界之中,敢在赤沙艳艳天面前称尊的,或许能超过三十家,但绝不会多于五十家。能够排入仙界前五十的仙坛,算得了不起的势力。
曾经了不起,或者说直到今天之前,赤沙艳艳天还是很了不起的,可现在它什么都不是了。
赤沙艳艳天坛下仙家尽数丧灭,只剩大天尊一人。终于抢到宝匣。当即发动遁法穿入虚玄而逃……
若非佛家来到那位长生佛陀及时自断一指,撒金血以封划天桎、破一指以洞穿虚玄空空,艳艳天的大天尊就逃走了。
差一点就能抢得宝物归,差得这一点。就是仙天之下再无赤沙艳艳天这个名号!
大天尊中神佛一指。遁法遭破摔回原地。
摔回一瞬他已自知无幸。就这么死了又怎能甘心!可大天尊没有像其他仙魔那样选择与宝物同归于尽,最后时候他只想看看匣子里究竟装得什么。
由得那些凶狠法术打在身上,艳艳天大天尊拼却最后力量:开匣!
行元用力、开宝匣。哒一声轻响,黄金匣两侧铭刻的怪手倏然转活,反抓住了大天尊的双手。
大天尊较力,匣上双手剧毒注入,同个时候千百神通打到,艳艳天大天尊死。到底也未能看到匣中装得究竟什么,大天尊死了,但谈不到‘死不瞑目’,因为层层神通扫过,身魂被彻底摧毁。
尸身都打没了,两枚眼珠爆碎成烟,还谈什么瞑目或者不瞑目。倒是他的两只手,因为被机关紧紧扣在匣壁上得以保留。
堂堂赤沙艳艳天,为夺宝,到得最后就只剩下了两只手。
又一位威名卓著的大仙魔惨死。他死后一刻,黄金匣上啪嗒轻响传出……大天尊死前瞬瞬,触动机关同时也破去了机关,匣子开了。跟着,一枚破烂陈旧、只配用来装垃圾的小小布囊,落入群仙眼中。
就在这短短一瞬里,不安州天外的恶战似是暂停了一下子,所有人面色古怪。
漂亮匣中破烂囊。
一来没想到匣中居然是个袋子;二来,这么烂的袋子……他以前的主人得穷成什么样啊,内中真会有宝贝么?
常理而论,金镶美玉的传国玉玺永远不可能出现在叫花子的要饭碗中。
寂静只在刹那间,下一瞬里,天外群仙的神情可以分成两种:大多数继续着迷茫、疑惑;少数人,兴奋、贪婪!后者无一例外,皆为战场中的名宿高人,修持精深的大能为者。
寻常仙家察觉不到破烂囊有什么了不起,大能为者却能清晰探到这只宝囊中藏蕴的远古韵味、苍凉气意!尤其战场中那位佛家首领、长生大佛陀,他的修持涉及宿命、轮回,对‘时间’二字颇有心得,当他的佛家真识扫过破烂囊时,真就感觉到一座自己从不曾见过的荒古仙天扑面而来,那座穹宇中的风寒冷刺骨,仿佛吹透了他的身体与神魂!
上上狸眉飞色舞,在小光明顶中观战,黄金匣开的时候她当然不会闲着,急忙将一道妖圣真识打出去探囊,跟着她猛打了个喷嚏,满目惊诧地问苏景:“哪来的囊、囊中装了什么?”
“捡来的囊,里面装了个九合真人。”苏景如实回答。
上上狸似是查过苏景了,没再去追问九合真人是谁,而是显出一副认真模样:“这只袋子的来历怕是不得了……把火烧旺点,刚才冻死我了……对了,你家不听媳妇还好看还是我好看?”
猫仙神思一跃万扎,苏景有点跟不上:“什么?”
上上狸摇身一变,变作妖娆女子:“我好看还是你媳妇好看?”问过,稍顿,不等苏景回答她又说道:“你若说不听更好看,必是你偏心向着自家婆姨,我不信!”
赢了就是真的,输了就是你骗人,哪还比个什么。阿骨王也是脾气的,挥手没好气:“你赢你赢。”
“便是说我更好看了?”上上狸得意洋洋,一贯碎嘴:“就说宇宙间男人都是一般德行,总觉得别家姑娘比着自己媳妇更好看。”
球妖官立刻附和:“陛下圣明!”
上上狸变回猫,开开心心地又打了个滚……
打打打,天外恶战愈发激烈。十万山宣战、东天道被宣战,这两家的仙圣大神都未参战,天魔坛、湘大先生的潇潇天提前得了苏景的灵讯传告,他们对苏景是信得过的,知道不安州的真相就不会再来凑热闹,另外中土飞升的诸位仙家,苏景到现在还一个都没见到。
自己人都没来,可别家坛廷来人不绝,战场中佛、鬼、星天都有援兵入场,不过佛、鬼两家来的人少一些,北方星满天及时赶来的魔怪数量甚众,其中不乏凶猛之辈。
佛、鬼两家谁都敌不住星满天的攻势,长生佛陀与先后进入战场的几位上位鬼王灵讯往来、暂作结盟,这才稳住了局面。
再斗一阵,佛、鬼两家的援兵渐渐多了,但同盟并未就此破灭,长生佛断臂、诸位大菩萨撒金血;另一边四位大毁灭王去七位小狰狞王合阵并元,双方同时施展浩**术,将星满天在场中的队伍一举击杀!
普通坛庭不足为患,几乎就在星满天被剿灭同时,佛、鬼两家催起的大神通并未收起,而是彼此绞杀一团,简直算得‘默契’了。
场中实力以论,西天来人比着无漏渊鬼将要弱一些,可忠心而言,无疑和尚们更胜一筹,西天佛徒结阵硬抗鬼王猛攻,肉眼可辨长生佛金身寸寸龟裂,“起!”长生佛陀双目如血、声音嘶哑。
随他法谕,佛陀阵中陡然暴散金光,横扫整座战场,就在这短短片刻里,西天佛家来人拼却金身残碎,真就将战场中所有仙魔的攻势全部压制!
“去!”长生佛陀再传谕令,只见佛徒阵中一人身化流光,裹住破烂囊疾飞而去。
白中透出粉红的光芒,带了阵阵梅花香气,受命夺宝、送往西天极乐进献佛祖之人,活色地来的妩媚和尚。
不必问,这是入战的佛家弟子早都商量好的,至于施萧晓如何获选、成为送宝人……外人不得而知,苏景只有佩服:这是妩媚和尚的本事!
还有,苏景笃定施萧晓必会私吞宝物。妩媚妖僧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施萧晓夺下破烂囊,众多圣僧活佛舍命断后,于此一刻无漏渊恶鬼和场中众多仙魔,无人能挡他离去……可眼看就要遁入虚空的流光突兀散去了,施萧晓显现身形、手中紧握破烂囊,如临大敌盯住前方。
虚无空气微微颤抖,拦住施萧晓去路的隐匿仙家也显现真形:头戴冕旒身着龙袍,凡间皇帝打扮、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人。
苏景‘嘿’一声轻叹,万岁爷也算熟人了,以前苏景就知道此人厉害,但不知道他的藏身法也这般了得。人就在战场中,却轻松瞒过了长生佛、大毁灭王等众多强者的耳目。
烈小二倒是挺自豪的,给苏景传音:“启禀苏老爷,九龙地甲添本领了得,又一栈给您推荐的打手,肯定不能是一般人!”
以前受雇苏景帮忙打架,今次却是来夺宝的,甲添向施萧晓伸出了手,不说话,微微笑。
施萧晓面色变了变,僧袍大袖微做摆动,他的乾坤蛇就藏在袖中,可在短暂犹豫后,袖中乾坤蛇并未动击,施萧晓竟也微笑:“拿去。”(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五章 破菩提,寂灭劫
“孽障啊……安敢!”
就在施萧晓全然不做抵抗、将破烂囊交予九龙地甲添手中时候,战场内佛家阵中那尊金身寸裂的长生大佛陀突然开口!
舍却金身压制全场的大佛陀,眼见自己用性命换回来的宝物落入外人手中,目眦尽裂怒声长嗥,五字仿佛轰雷暴鸣星天,就在吼喝之下大佛头身形暴膨胀、膨胀、再膨胀!
一道道血色神光自长生佛陀体肤裂缝中倾泻而出,这一刻佛陀浴血!
再转眼,轰隆巨响绽放,洪钟大吕震耳欲聋,那尊巨大佛陀身躯轰碎!
……
无论如何,长生大佛死都定了。为了掩护施萧晓夺宝、逃遁,他拼却自毁金身以弹压全场,事后不管施萧晓能否安然逃遁,他的金身必定败亡,长生大佛的性命也会随之消弭。但这样的死亡并不纯粹,他在为佛祖办事,纵然身魂俱灭,凭着多年修持仍会有一道心慧神丝逃脱劫难,坠入轮回再做修持,待千万年后机缘到时佛祖会亲自点化、提拔这位大功勋者,到那时他可再归佛陀大位!
可现在再非金身毁灭重归轮回。
长生佛亲眼得见宝物旁落,若未能成功夺宝,他就只有渎职之罪,还谈什么功劳功勋,戴罪之人入轮回,又怎么可能再得佛祖青睐,又哪来机会重新修入佛堂。
高高在上的神佛之间,讲究什么样的道理?我为主。他为从,我赐他万丈荣光无上威能,他为我誓死效忠肝脑涂地。我让他去夺宝,他若成功便能再步青云尽享尊崇,他若失败……那他就欠了我那件宝物。
长生大佛奉坛西天,这个道理他再明白不过,得不来那件宝物,他就欠了佛祖那件宝物,轮回重生只剩无尽痛苦折磨!
宝物失落便是轮回炼狱、归仙无望。如此…哪还要什么轮回要什么往生,同归于尽吧!长生佛身躯爆碎。再非金身毁灭那么简单。而是:
破菩提,断慧根,以我身后千秋万载轮回性命,换一场天威隆隆。做一场万生寂灭!
大佛陀身躯轰碎。金色狂风从而降。
狂风所过。什么飞剑金环、采集金髓玉根辛苦炼制的法宝尽化尘烟;什么妖尊鬼圣,元法相护长生不败的仙躯神体皆化血雾,三千里金风横扫战场。三千里金风寂灭八方!
风声湮灭激战、风声湮灭惨叫、风声湮灭一枚枚本应长生永远不死的性命。
盏茶功夫,长生佛陀用性命换来的寂灭金风散去了,不安州天外战场中……多出了几样醒目之物:塔、山、蛇。
战场西侧,一座乌灰塔,直耸入高远星天,高塔模样古怪,塔上层层嵌有狰狞鬼首,鬼首四周无数鬼篆围拢。金风散去后高塔也随即轰塌,无漏渊几位鬼王摔落半空,个个面色苍白。佛陀寂灭降临时候,无漏渊恶鬼及时合阵、结冥法凝鬼塔,总算抗过了这场杀戮,与灭顶之灾擦肩而过;
战场南侧,大山雄奇壮美,凡间皇帝打扮的中年人端坐山腰,面色不见丝毫变化。甲添的修为甚至还要在苏景的猜测之外,凭山天之道、唤神山镇金风,安然渡劫。
就在大山对面,一条粉红色的大蛇盘身,蛇形磅礴,比着真正天龙还要更强壮,蛇身纹路古怪,居然是梅花纹。相比甲添的大山,梅花巨蛇的状况算得狼狈了,蛇皮开绽地方不少,蛇目黯淡无光,显然被大佛陀的寂灭金风打得够呛。可是再怎么狼狈,至少它护着施萧晓撑过了这场浩劫。
下一刻巨蛇消失,施萧晓真形显现,仿佛喝醉了似的,身体摇晃脚步虚浮,脸上也浮出两抹红晕。受伤之兆,却让他更添妩媚。
无漏渊鬼王、九龙地甲添、活色地妖僧,有实力、有绝学、有异宝,都还活着,但战场中那些普通仙家大都没有这等好福气,一场金风,抹杀大半性命。
万幸长生大佛死前,深深恨意都牵挂于无漏渊、甲添、施萧晓这三方势力上,寂灭金风的大半力量都放在了三伙人所在方向,可即便如此,场中其他仙家能逃得性命的也不过十之一二。
风过后,暂时无人再战。震惊、恐惧暂时压住了贪心,再就是:乏力。硬抗一场来自佛陀的寂灭杀劫,包括无漏渊几位大毁灭王在内,幸存者几乎都告脱力,唯一实力不损之人,雄奇天中人、九龙地甲添。
山天道坛在仙界只是不起眼的小坛廷,九龙地是个凡间更不值一提,可又有谁能想到,山天道太上老祖、九龙地人间君王竟会如此强大,来自佛陀的寂灭之杀,于他不过春风浅浅。
吹起、吹来、吹过,散了,甲添还是甲添。
破烂囊就在就在甲添手中,以现在战场的情形,谁都没有资格再去与甲添争夺。
可甲添的面色并不好看。他的天山也不曾收起,正相反,那山势反又增长了几分,甲添人山腰、负手昂头冷眼望天。
不安州阵内,燕无妄纳闷:“他干吗呢?夺宝在手为何还不离开?”
“走不了啦。”上上狸坐在地面上,舔着自己的爪子:“天地无漏,穿空困法,妄动则必死无疑。西北朝的大家伙到了。”
果然,上上狸话音未落,高远星天中悄然显现一张巨大面孔,铺满视线的鬼脸。
青面獠牙,双目殷红,鬼脸浮现时候,战场中几位无漏渊鬼王立刻俯身跪倒,口中鬼咒朗朗,身做拜言为颂,叩见无漏渊君王!
苏景也望向星天鬼面:“他是哪个?”
“无漏渊鬼家七主,此人排行第五,名唤阿剐头墟。”烈小二传音入密,即便是密语依旧把声音压得极低:“不止他一个,相传五、六两位鬼主形影不理,一位头颅猛鬼,一位躯腔丧物,拼在一次才算个‘完整人’,两人极少分开,五主阿剐头墟到了,六主迟凌身骸必也到了。”
无漏渊两位鬼主驾临不安州外!
何止两位鬼主,另还有七位大毁灭王、十三位小狰狞王与三百无漏煞恶神将随行,且这四面乾坤八方天地都已行布猛鬼大阵,连战场带不安州,统统被围困起来。
大佛陀的自毁强攻虽未能杀伤甲添,可还是拖了他的后腿,未能及时撤离战场,此刻再想走走不脱了。
而西北仙界到底还是无漏渊的势力所在,真正意义上的强援,鬼家第一个到!
高空处鬼面浮现,并不开口,鬼面狰狞但目光无喜无怒,就那么漠然地看着强得破烂囊在手的甲添。
甲添与之对望,三息过后面色放松下来,扬手将破烂囊抛向高空。真要打,打不打得过?甲添想的不是自己能不能赢,而是就算赢了、总也会被拖住时间,还有会无穷仙魔杀来、无尽厮杀恶战……时机已逝、当放则放,甲添面上不见丝毫心疼神色。
高空悬浮的鬼面中些许笑意流露:“可活。”两字后,鬼面上嘴巴未闭,直接将飞上来的破烂囊吞入口中。
一番虎斗龙争,至此终于暂告段落,不安州灵宝出世,落入西北无漏渊手中!星空鬼面吞掉破烂囊后,气浪翻卷开来,眨眼鬼脸消失不见。
两位鬼主并未在原地多待,直接引动遁法返回无漏渊去了。以鬼主威能自是无所畏惧,可这件宝物太珍贵,在此耽搁稍久,说不定北方的大星君或者西方那尊大佛也会显身,打起来倒是不怕但终归不如归巢妥当。
无漏渊有凶法大阵守护,有无数猛鬼兵将布防,就算另外四家大势力联手来攻也能支撑好一阵子,巢穴才是最最稳当的地方,开囊取宝安全无虞。
或许是觉得甲添识趣,也可能是看出此人实力不愿与他真正动手,甲添让出破烂囊后鬼主并未为难他。
得而复失,甲添都不再抬头去看天空一眼,身形一闪自天外落入不安州,意在查探这件宝物的来历,且灵宝虽已不再,可说不定还会有些‘根脉’存留,未必没有收获。
人落地,甲添一眼就看见了留在不安州上的烈小二,甲添微一愣,大家常做买卖,熟人了:“你怎么在这里?”
不等烈小二回答,甲添若有所思,指向仍漂浮在天外的‘此地无宝,真的没有’那八个大字:“你写的?”
烈小二点点头:“甲老爷放心,咱们不会参与不安州的事情。不过那八个字是实话。”
“早说啊。”甲添忽然笑了起来,整个人就那么一下子放松下来,身形再闪冲天而去。说走就走,连细节都不去追问、连检查地方都免去了,转眼他已消失不见。
甲添离去,可其他人都没走,纷纷落入不安州。不过随着宝囊被无漏渊夺去,幸存群仙的心境变化不少,已经不存争斗之意,更多的是探究宝物源头顺便再看看有没有小便宜来占。求知亦求利,可要他们在像先前那样乱战一团舍身拼命是不可能了。
众仙落足无漏渊,见到烈小二无人不发愣。小二哥籍籍无名,从头到脚那一件件免死信物却十足扎眼,烈小二笑容可掬,见谁都点头躬身打招呼,明言自己只是适逢其会,啥事都和他无挂,列位仙家可千万别来为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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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事情耽误了好多时间,只有一更了,抱歉。(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六章 百年为限,言出必践
就凭烈小二这一身免死信物,等闲仙家还真不会去惹他,有些人客客气气向他问起灵宝有关事情,烈小二一概推说不知。
鬼主走了,但无漏渊大毁灭王仍在,不安州大局仍由无漏渊把持着,几位鬼王短暂商量几句,其中一个面目和善的老鬼出面,措辞委婉语气谦逊,请其他仙家离去。
这片‘出宝地’无漏渊不会放手,要清场的。只是灵宝已经落入鬼主手中,再于此地大动干戈实在有些可笑,是以无漏渊的恶鬼给出了个好态度,也算送给在场群仙一个下台的梯子,就此离去吧,大家面上都好看。
如今不安州内,无漏渊势力一家独大,恶鬼和声细语的劝解不听、等他们亮家伙杀人的时候才肯退避?这种傻事没人会做,场中群仙虽不情愿但也没谁强撑着留下,遁起云驾纷纷飞赴天外。
施萧晓叹了口气,也随着众多仙家一起离开了。
除却无漏渊的恶鬼外,不安州内只有烈小二一人获准留下,一是他身带无漏渊的免死信物,算得半个‘自己鬼’;更要紧的是烈小二一直都在灵州内,鬼王还要对他有些盘问。
无漏渊占下不安州,诸位鬼王不急做搜索,先以不安州为心,结阵护法三万三千里,凡擅闯者立遭鬼法强袭!
布阵依靠的是两件鬼主赐下的重宝,阵法成形奇快,还不等别家仙魔撤走,无漏渊的鬼阵就已经行布完成了。不过鬼王并未刻意刁难。将大阵开放一线,容得他们退走。
参与夺宝一战的幸存仙家垂头丧气撤出鬼阵范围,待他们来到外面才发现,围拢灵州三万三千里鬼阵之外,遁光处处云驾叠叠,居然又有不少仙家赶到、只是前方大阵厉害,他们不敢乱闯,暂时停驻法驾,于外围关注。
见有人从不安州中退出,外间仙魔中立刻有人迎上前。向他们讯问内中情形。
仙家其实大都是从凡人来的。有孤傲的、有冷漠的,也有爱说话喜热闹的,从战场中撤下来的仙家,至少亲身参与了一场罕见恶战。至少亲眼得见一尊大佛陀自破菩提。无论如何这也算是一重大见识。其中一些喜欢说话的就将夺宝一战讲与后来仙家……
不安州内,鬼王开始搜索灵州。但收尸匠祖师爷金不黑种养‘神髓天根’的法阵无灵无秀无气无意,连苏景这等阳火本脉大修都探不出个究竟、全靠阵图在手才能入阵。那些猛鬼一时间又哪里探得到端倪。
仗打完了,小猫又觉无聊了,拨拉着毛毛球,无精打采的样子,没多久就停手了,趴在她的鱼形云驾上甩尾巴。
毛毛球见上上狸不再和自己玩耍,重新变回妖官模样,一反常态不去向猫天圣讨笑闲聊,而是从袖中摸出一只小小板凳,摆放在上上狸下首,跟着球妖官坐上板凳,煞有介事仰头望天。
苏景本尊未陪在小光明顶,但有一道神识投影在此,见了球妖官的模样有些好奇:“在看什么?”说着,苏景和球妖官一起抬头看天,天内天外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马上,马上。”球妖官应着,又从袖中拿出一只板凳递给苏景。
自家法境真域,神识投映在此与真人无异,苏景也落座。上上狸从一旁开口道:“我想看看他们打开破烂囊后会怎样……”话未说完,球妖官从凳子上一跃而起:“臣请奏:颁讨寇诏一道,兵出十万山、直捣无漏渊!把鬼窝打下来,老奶奶想看什么看什么。”
这等混蛋提议,上上狸没理会,转开话题又问苏景:“这事不会完,你打算怎么收场?”
苏景摇摇头,答非所问且言辞含糊:“此间‘神髓天根’有些暴躁,待会应该还有热闹。”
听说还有热闹,上上狸变得笑眯眯:“我喜欢看热闹。”
“热闹如戏人人爱看。既然是戏,就总得有人登台有人唱,上一场我看,这一场我演。”苏景也笑,神情里兴奋显然。
在凡间时候,如果让离山弟子挑五个词来形容自家小师叔,其中必有‘爱排场’……粉墨登场,唱念做打,惊得千万仙墨目瞪口呆,搅动仙界一方风起云涌,何尝不是排场。
游游荡荡,寻寻觅觅,进入仙界几百年了,今日终于有了个‘契机’,纵是无奈之举又有何妨,抹去被动主动的界限,不久之后那都是中土苏景在仙天宇宙中,第一次的:登台亮相!
就是说不好这次登台亮相之后会不会死,苏景心里还是挺忐忑的。
上上狸正想追问细节,下首正襟危坐小板凳的球妖官突然欢呼一声:“来了来了!”
话音刚落,倏然一道雷霆绽放天空!
是惊雷,更是无上妙法,就仿佛灵宝的秀色传透一般,这道紫弧穿漏冥冥,既爆碎在天,也绽放于所有仙魔的识海。
雷自西南起、穿透整座仙天宇宙,世上仙魔皆可见、皆可闻!雷霆闪过,仙天神魔眼中重重蜃影显现:云海浩渺铺陈,群山连绵起伏。
山无尽绝、错立绵延,直没视线尽头。寻常仙家不识得群山景色,见识卓绝的上位仙魔却一眼就能认出,蜃景显现地方:西南朝、十万山!
妖疆山势磅礴自不必说,但山的颜色很怪,无一例外,十万山都银妆素裹,西南天刚刚下过雪么?再稍稍用心些、仔细辨认……哪里是什么‘雪山’,无尽妖山无尽妖。
每座山都密密麻麻站满妖精,每个妖精都披甲挂胄,甲胄之外再披白孝。
西南朝,万万妖,为前十位大天圣披麻戴孝。虽未出征但已誓师……孝染十万山,雪铺西南朝!
十万山正中,最最崇高的圣天金顶山,山巅之上女子独立,额系白绸身着白裙,一身素白却难掩她的妖娆,眉目依稀可辨,化作人形的上上狸。
球妖官陪在猫身边,小声给和他并排坐、看蜃景的苏景解释:“那是分身。”
十万山誓师何等大事,在猫眼中不如不安周的热闹要紧。分身看家本尊来看戏。猫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蜃景中的自己:“原来我穿白的也好看。”
“您老穿什么都好看!就是裹一身泥巴也胜过凤翎霓裳呢。”球妖官急忙附和。
猫笑,她始终让球妖官跟在身边,除了是小时候的玩伴,更要紧的是她喜欢球妖官从不说谎。
巴结事情苏景早都见怪不怪。直接问上上狸:“显蜃景。为何事?”
“宣战啊!对东天道。”上上狸瞪大眼睛看苏景。觉得他这一问来得太傻。
苏景反问:“不是不真打么?”
“就是因为不真打啊。”上上狸忽然撇了撇嘴角,委屈似的:“去饭馆吃饭,水陆时鲜南北大菜都点了。可真正的好菜都会假的、不成吃的,只有两样开胃凉菜是真的,那这两道凉菜咱是不是得认真吃、好好吃?”
苏景膛目结舌,他都好长时间没听过这么不伦不类的举例了。上上狸犹自幽怨着:“不能真打,就只能把前面的戏码拿来好好玩了。”
小光明顶中,上上狸和苏景抱怨叠叠,十万山昭示仙天的蜃景中,上上无极尽妙颜尊贵天圣昂立山巅,良久不语……苏景和上上狸身边的球妖官小心翼翼地咳嗽一声:“圣上,您得说话啊。”
上上狸微一愣,终于又把正经事想起来了,暂时停止抱怨口中喃喃开始措辞,可是过不多久她扬起爪子轻拍额头:“打架骂人不难,可誓师宣战…该怎么说?”一边说着,目光在球妖官和苏景之间转来转去。
圣上想不好宣战该说什么,球妖官是大好臣子,最有自知之明,当即摇头应道:“老奶奶恕我不能为您分忧……要投降的话我倒能说几句,打大仗的狠话,我一辈子连想都不曾想过,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上上狸有难,急招手对苏景:“你来你来,帮我想词,快快快!”
十万山天圣金顶上,分身上上狸已经独立半晌,再不开口说点什么可真不是个事儿了。
蜃景如镜,将十万山中萧杀情形传显映仙天,众人眼中所见并非幻象,那是此刻西南朝十万山的真实模样!召集所有臣民,唤来各部妖仙,上上狸事先居然没想过到时自己该说什么……自从三位矮宗师不见,苏景好久没领教过这等浑人了,虽然上上狸和三尸浑得不在一条道上,但各领不分高低。
苏景有心对上上狸说句‘你喵一声就成了’,又怕猫会翻脸,扬手敲了敲额角,苏景开口。
小光明顶苏景之言,十万山圣天金顶上十一天圣宣战之词!漠立良久,身着重孝的妖娆天圣终于开口:“百年为限,十万山踏平东天道!”
言简意赅但其声烈烈,一字一刀又一血!
百年为限,十万山踏平东天道!
百年为限,十万山踏平东天道!
百年为限,十万山踏平东天道!
西南朝千万妖仙齐声吼喝,虽只是蜃景却仿佛真有腾腾杀气喷薄……
待得子民三声吼喝落尽,上上狸又依着苏景的嘱托,指挥着老巢里的分身补充一句:“上上狸此生言出必践。”
仙天一角,离山叶非也在看蜃景,闻言后微微皱了下眉头,百年为限、此生言出必践这几个词,他是很熟悉的。
宣战之词说完,蜃景中的上上狸忽又把话锋一转:“无漏渊,鬼家主,西北不安州中抢得灵宝归,花落你家便花开你家,我没话说,可你们好歹也让我开开眼界,到底那是件什么宝物?”
话音落,层层涟漪掀荡开来,来自西南朝十万山的蜃景渐渐散去。
但蜃景消逝不过三息,忽又一道鹤鸣声自东方响起,嘹亮之鸣洞穿宇宙!
鹤鸣之后,又一道是蜃景显现仙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