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六章 神鸦魔猿,崩巴巴崩
阳三郎杀气腾腾,气得长裙衣衫和头发都着火了。真生气。
苏景赶忙拦她:“等一等,等一等。”
要是肯把苏景的话听完她就不是阳三郎了,直接挥手不听下文:“你别拦我啊,我告诉你你别拦我!狗坛何在速速讲与我知,其他事情不用你管,我自己把不听带回来......”
苏景有些哭笑不得,可到底还是开心的,阳三郎现在这副火爆德行让他开心。好容易拉住阳三郎,把事情经过给她大概讲了一遍。
得知现在找不到人,阳三郎也没辙了,悻悻收势,不过嘴巴还在嘟囔:“蒸莲娘娘?什么妖魔小丑都敢当个‘娘娘’了,老子还是阳三老母了!”
“老子还是老母?”苏景笑问,拉上阳三郎落足骄阳内:“这枚太阳有何古怪?”
烈火世界,不存地面,只有无穷无尽地烈焰火海。阳火浓稠如浆,一望无际地火乾坤!苏景与阳三郎就落足于火浆之海上。
提到太阳,阳三郎又来兴致,喜扬眉:“这太阳不存阳火金宫。应该说,此间根本没有过阳火金宫。”
苏景闻言一愣。
金乌炼日是修行也是为自己筑巢。骄阳被铸就同时也会有一座太阳神殿落成,深藏于骄阳深处。
只要有力气有兴致,金乌大可一枚一枚铸就多轮骄阳,骄阳成形后,它们也会弃之不用。但无论骄阳中有没有神鸦驻扎,只要太阳不灭。其深处的神殿就长存永在。
是太阳,就一定会有一座金宫神殿。
“没有神殿?那...那还算太阳么?”苏景疑惑,正待再问忽听身边的阳三郎一声惊慌怪叫:“苏景小心!”
喊声未落,浓稠火浆中突兀窜出一头巨猿,身高三千丈、体色若鎏金,双目殷红如血,头戴如意天水冠的巨猿,双手抡银锤向着苏景狠狠砸下!
‘赤尻马猴!’苏景心中急闪念,大惊失色。
灵明石猴、赤尻马猴、通臂猿猴、六耳猕猴,混世四凶猿。成大气候者。就是菩萨大士诸天星君遇到了也会远远躲开,它们皆为横行宇宙的真正凶物,其中赤尻马猴精水法、敌九龙,在它面前即便水神共工也不敢自居高明。只是这玩水的凶猴怎么会出现在太阳之中!
杀劫来得全无征兆。而那头赤尻马猴动袭时候双锤连环。瞬瞬里......多少猛击接踵轰来?苏景不知道。他只晓得自己在电光火石之间,挡下了九锤,跟着他就明白:死定了。
第十锤。肯定没命。
赤尻马猴的杀法诡怪,以苏景之前所学所知,根本没办法来形容凶猿杀法的怪异。
苏景就要被打死了,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打死的:九锤挡过,他一身厚重灵元变得散乱不堪,明明还有大力却难以调运分毫,只能闭目等死。
就在此刻,遽然剑啸凄厉,一道墨色剑光自苏景头顶疾窜而出...屠晚持剑急斩凶猿!
屠晚在前,苏晴在后,阳三郎也反应过来,口中叱咤一声,霎时一身金衣化作墨裙,阳三郎化身墨金乌!还有一倾火浆巨浪冲天爆碎,小金乌自火海深处疾飞而出,赶来救主。
四道元神合战巨猿,赤尻马猴凶性大发,一双银锤舞成千百团光芒,猛攻向前。
三锤后,小金乌败下阵来;第四锤红发苏晴摔落;倒是屠晚与阳三郎最最凶悍,他们两个合炼墨剑,八百年精修苦练已经颇有火候,一个掌墨神剑一头驭墨天乌配合无间,硬是又撑下了十七锤,可到底还是惨败,怪叫声跌落火海。
所有人都一样,被凶猿的杀法打乱一身元力,再施展不出丝毫力量,只剩下‘等死’这一件事可做。
凶猿狞笑,舞锤飞身,命在旦夕时候苏景急转心意更换王袍,盼着阎罗之威能够震慑凶猿,同时双目圆睁,开口大吼:“投降投降......”
哪里来的凶猿,为何要打这一架?输给混世四魔猴不丢人,可如果就这么死了未免太冤枉,投降以后大家坐下来谈一谈多好。
奈何这次碰上的是狠心贼,一不看阿骨王袍二不理苏景投降,双锤运起奔雷之势向着阿骨王脑袋砸下!
冤啊...苏景最后的想法。他以为的最后想法,未料巨锤砸到脸上突然变作了柔柔清风,连一根头发都伤不到。苏景赶忙睁眼,凶猿业已化风去,消失不见了。
来得突兀,去得无端,打趴下就完,凶猿管打不管死?
苏景愣愣半晌。鬼门关前走一遭,原来冥王也会被吓得不行。好容易回过神来,他就听见了阳三郎的哈哈大笑,问他:“怎样,怕不怕,服不服?”
苏景一头雾水,可听了阳三郎的笑声至少能明白她是晓得事情经过的:“究竟怎么回事?这头赤尻马猴从何而来?”
“可还记得你曾给我说过的,当年大漠之中陆崖九十万心念十万人,一点灵精化繁城?”阳三郎反问。
混乱元气渐渐规整,力气迅速恢复,苏景点了点头。阳三郎继续道:“一样的道理了,这太阳不是金乌施法铸就,而是前辈金乌‘想出来’的。”
同样是想,陆老祖相处一座幻城和满城只会说一句话的人;古时神鸦却想出了一枚真正的小太阳和一头只打斗不夺命的赤尻魔猿。
“从头说成不。”苏景坐了起来,望向阳三郎。
“神鸦七将,你当已知晓了吧。”阳三郎开始从头说起。
燥、风、真、知、生、杀、诡,合称神鸦七将。
金乌是乌鸦,天生爱说话。东串西串之后就是东传西传,嚼舌根散流言,七将之一‘燥’就是专门造谣生事、煽动军心的本领;
金乌生来五感明锐,若专注于耳力精修,可修得彻天神耳,遥听十万里外虫豸低语,七将之‘风’即为神耳乌,打探消息的能手;有人修耳就有人修目,金乌辩真,总有万般变化千重幻法难逃神鸦凝神一望。‘真’为神目鸦。真相永在其眼中;比着耳目更难修的是心,但若修心大成便可窥气运探祸福,‘知’将在金乌族中地位崇高,那是神物中的巫师。
金乌生阳火。阳火主生亦主杀。是生是杀只在神鸦一念间。不过在生杀两能在‘七将’之中另有其意,生主医,救护同族疗伤扶命;杀主战。金乌个个都能打,‘杀’为乌中冠,比能打还能打,特别能打的那种。
神鸦七将并并不是专指哪只金乌,而是将本命本领中的一项修炼到极致火候时得来的天赐封号,至于最后的‘诡’,泛指一切‘奇门杂艺、雕虫小技’,比如阳三郎修墨,有朝一日若能修行大成,即刻封得神鸦诡将之号。
有关‘神鸦七将’之说,苏景以前并不知晓,但修成炽烈天骄、飞升天外之后,冥冥中自有真知灌入,让他知晓了诸多族中事情。
在破烂囊中修炼时,苏景曾对阳三郎笑道:“这七将,看上去像极了行军打仗的手段...咱们金乌也有大军么?”阳三郎跟着苏景一起飞升,也得‘真知灌顶’,其她是正宗金乌,知道的比着苏景更多,当时应道:“没事的时候大家四散纷飞各玩各的,但若有天真有灭族大祸时候,金乌便会集结成军...别问我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太阳之内,见苏景点头,阳三郎接着说道:“这枚太阳,就是一位‘杀将’前辈的念想,前辈名唤阳崩巴。”
‘杀’主战,金乌族中最最善战之辈,神鸦前辈阳崩巴修炼大成后,游走宇宙四处玩耍,大半生的快活逍遥,直到他遇到了一头赤尻马猴。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天注定的对头,赤尻马猴名唤赤巴崩。
阳崩巴碰到了赤巴崩,名字不对付,互相看不顺眼,都是天生凶物可一个是啰嗦乌鸦一个顽劣猴子,一点不像大鹏、神龙那般说打就打,两个废话篓子凑到一起先是几天的臭骂和互相数落,后来实在骂烦了才真正动手。
阳崩巴为杀将,斗战自不必说,但赤巴崩也是赤尻马猴中的奇葩,修得一身大本领,一场恶斗三百年,乌鸦猴子都没力气了,还是谁都不服谁。
三千扎内,凡间粉碎仙庭轰塌,两个怪物的战场一片狼藉,魔猿赤巴崩气喘吁吁地趴着:“乌鸦,你走运了,我正自创一套厉害杀法,名唤杀千刀,可惜还没炼成,要不你早死了。”
阳崩巴肚皮向上三足朝天,一听就笑了:“这么巧,我也正领悟‘一刀鲜’之劫,要炼成了早把你红屁股砍成两瓣!”
“你道人人的屁股都长得和鸟一样么?我的屁股本就是两瓣。”魔猿赤巴崩评论着屁股,奋力想要爬起来,最后也只能勉强翻个身,一样肚皮向上:“一刀鲜听起来不错,但还是不如我的杀千刀听着威风,你输了。”
“放屁,比名字,赤尻马猴就是光腚猴子,比得过三足神鸦么?”阳崩巴反骂。
“不是光腚猴子,是红腚猴子,恁地无知的蠢物。”赤巴崩纠正。
“不是,我不明白,猴子不都是光屁股的、红屁股的?为何独独你这一脉唤作赤尻马猴,也没看你的屁股比着别的猴子更光更红。”
......
一趴一躺,不耽误废话无数。整整三十年后两头凶物才勉强恢复了一点力气,但就这么死缠烂打下去实在无趣,神鸦与魔猿约定,待一刀鲜与杀千刀两人绝技修成后再做决战,彼此说明巢穴坐落所在,跟着晃晃悠悠地飞起来分道扬镳。
一晃三百年后,神鸦阳崩巴正在自己的阳火宫内参悟‘一刀鲜’,外面忽然传来叫喊声音,阳崩巴出门一看原来是魔猿赤巴崩来了。
神鸦微惊,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修成了绝技。这样的话自己可凶多吉少。不过杀将桀骜,不逃不避,亮开架势先骂街再准备决战。
不料魔猿晃头摆手摇尾巴:“不是找你来打架的,我的杀千刀还没炼成...是这样,我修炼杀千刀遇到些麻烦,想来想去这宇宙间也没谁是我能看得上的,倒是你这头乌鸦,能和我斗个平手,或能帮我弄明白几个关窍...你帮我参详参详?”
说着,魔猿尾巴勾勾。举起了个磨盘大小的桃子。不知哪里找来的异种。
金乌好战,同样对高深杀法痴迷,阳崩巴点头说‘好啊好啊,你让我参详绝技将来输死你’就放魔猿进入自家宫殿。这一参详。阳崩巴发觉对方的‘杀千刀’高深莫测。是闻所未闻的厉害斗法,但是吃桃子的时候神鸦阳崩巴又破口大骂了,磨盘大的桃子有颗磨盘大的核。看上去光鲜多汁的蜜桃只有一层皮。
十五年后,魔猿心满意足地离开阳火宫,‘杀千刀’的几重疑惑地方得神鸦相助,他都已参悟明白,回去继续修炼了。
又过得两百余年,这次神鸦阳崩巴登门去拜访魔猿了,一样的事情,神鸦的‘一刀鲜’在修炼上遇到了困惑,而魔猿在大概了解过‘一刀鲜’的劫法后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乌鸦的秘法比起他的杀千刀全不逊色!
其后无数年头,时间漫长不可计,阳崩巴与赤巴崩有来有往,讨论杀法劫术精研斗战本领,厮混的时间长了,渐渐就不觉得对方那么不顺眼......仙庭之中,好战擅斗之辈无数,可是能达到崩巴巴崩这等境界的少之又少,不再彼此讨厌之后,见面越多就觉得投脾气,神鸦魔猿结为好友,终有一日,两人各自完成了自己的绝技。
说起来,还是魔猿稍稍快些,他的杀千刀比着阳鸦的一刀鲜早炼成了三年。
两人都已修成绝技,可谁都不再提比试的事情,结伴遨游宇宙,看谁不顺眼就一起打谁,看谁长得乖就送他个磨盘大的桃子吃,一路逍遥快活无边,直到三千年后一天,魔猿赤巴崩忽然没头没脑地笑了声:“差不多了,快活够了。”
神鸦阳崩巴同样笑道:“嗯,我觉得也差不多了。”
听阳三郎说到这里,跟在苏景身边聚精会神听故事的红发苏晴瞪大了眼睛:“他俩还要打?”
苏晴劫中生,但还有大半来自离山巅、来自灵魅儿,本心有柔软一面。倒是屠晚,剑上生灵天性锋锐,更能理解两头凶物的心思:“嗜战之人,各有绝技在身、唯有对方能够抗衡,到最后也还是舍不得不打这一仗。”
舍不得不打。
即便彼此已结做至交好友、即便明知彼此的杀法劫术一旦出手就再无法控制、即便两人都能明白一战之下会是怎样后果......可还是舍不得不打。
甚至可以说只有打上这一场,才是对好友真正的尊敬。
平日里相处废话无尽、足足吵闹了三千年的两头怪物,到了决战时候竟没了只言片语,相视一笑之后,一刀鲜遇到了杀千刀。
一刀鲜,顾名思义,只有一击;杀千刀,但千刀并于一瞬间。
一刀和千刀一样的短暂,瞬间相遇后的瞬间生死。结局不出所料,魔猿赤巴崩丧命、金乌阳崩巴将死。
将死,只是死得晚一点点,这一战分了生死但不分胜负。
这个故事听得苏景心里不上不下,说不出的向往和说不出的难受。宇宙中当真有这样的人么,嗜战如命强大无匹,以修得一门得意战法为毕生所求;以寻得一个真正对手为无尽荣耀!
真有这样的人,阳崩巴,赤巴崩都是。
天雷响亮却未免孤单,地火辉煌却未免寂寞,而天雷地火相遇时候,便是真正的灿烂与荣耀。
金乌阳崩巴将死。
命火熄灭,生机断丧,再没得救了。等死的时候阳崩巴闭着眼睛,仔仔细细回忆着、回味着刚刚一战,其心甘之如饴其面欢喜雀跃,死得值,死得值,死得值!
阳三郎的故事讲到这里,苏景已经明白了,这枚小小太阳就是前辈金乌杀将阳崩巴的最后‘念想’。
强大金乌最后的思慧,化作一枚骄阳,所以这枚太阳里没有金宫神殿,只有一头亦幻亦真的赤尻马猴、赤巴崩。
当然不是真的猴子,但这头赤巴崩也会‘杀千刀’。
“我来时候,此地还残留了一份前辈的本命根思。”见得前辈‘遗思’阳三郎的神情里全无悲戚,她也是‘姓阳的’,所以完全能明白阳崩巴为何要做那最后一战、完全能理解老人家辞世时的快活惬意。
‘快活’二字,便是求之不得!
到头来阳崩巴不是死在斗战中,他是死在快活中,足矣。所以何必难过,阳三郎的声音是快活的,替阳崩巴快活,继续讲最后那段‘根思’说出。
与陆老祖当年的情形一样,阳崩巴留想出一轮真阳和阳中魔猿,并非刻意而为,但到神鸦回味过最后一战后太阳已成。
阳崩巴以为,这便是天意了,留一轮真实骄阳,留一头半真魔猿,留待日后有缘人来传承下那头赤尻马猴的旷世绝学:杀千刀!至于阳崩巴自己的一刀鲜...不要紧,不要紧,既有杀千刀流传下去,就不必再有一刀鲜的传承了。
拼出最后一点力气,为这骄阳中再添出一点法持,留下一段根思大概说说事情经过、再嘱托后人若遇到赤尻马猴一脉尽量多几分照顾,神鸦含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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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字,今天的更新了。(未完待续。。)
第一零五七章 山天道坛,太上老祖
“凡我阳火一脉,金乌弟子,入此骄阳都能见得‘魔猿’,阳崩巴前辈留下了杀千刀的心法真玦,我已记载玉简中,修得心法再与魔猿老人家对战其实就是修行这杀法的过程了,”阳三郎声音缓缓:“另外此境内有前辈法术加持,不是限制来者,而是限制魔猿...刚刚你所见的魔猿,真修元力只有你的一半...你挡下了九锤。”
‘杀千刀’是斗战之法,不拘泥于法器,只看后辈弟子自己的喜好了,用剑可修之,用棍可修之,什么都不用靠拳头的也能修行。
杀千刀,一千刀。魔猿用锤所以是一千锤。
魔猿只有苏景的一半力量。
苏景在凡间时候就以斗战称王三乾坤五元神,摩天宝刹罗汉传承、江山剑域剑威加身、破烂囊精修八百年......魔猿只用去九锤就摧毁了苏景的战力,它还有九百九十一道击杀未落!
苏景忽然觉得咽喉发干,他理解不了,可即便不理解也不妨碍他的想像:整整一千击,在那头大力魔猿手中施展开来时候,会是何等风光!
“还有...杀千刀的法诀不是一千刀,只有九百九十刀。”阳三郎同样面带向往:“最后十刀并无定势,千人千变,最后十刀自之前九百九十刀中因势而起、随性而生,那才是整套杀法的精华所在。”
故事讲完了,阳崩巴和赤巴崩早都死了。
这天下。总有些人会让苏景感动的。感动,也是苏景在攀过一阶一阶之后希望看到的、喜欢看到的景色。
阳三郎望向苏景:“怎样?”
“再好不过。”苏景微笑点头,感动放进心底,心神重返乾坤。两年后要去‘招亲’,正担心本领不济,万一没能闹成事再被事给闹了,那可太丢人。本就打算抓时间来做斗战精修,不成想一方骄阳中还有这等玄机。
杀、千、刀。
不过精修之前他还有件要紧事情得做,和阳三郎打过招呼、请她代为照看小光明顶后苏景展开双翼暂时飞出骄阳,按着李大顺赠予星盘的指点。疾飞三十三天后来到莫耶世界......中土世界隔绝仙凡。可去不可回,可莫耶不存这样的禁法,且莫耶有与中土通联的跨界法阵。
这是极好的,苏景想先回家一趟。至少看看小不听是不是真飞仙了。可是等他到了地方才发觉:莫耶已经‘不在’了。
遥遥望去。整座世界变成一团软沙。已经散去了大半,连形状都不复存在。
这样的景色在凡间绝无法领略,苏景心口一窒。心里明白。莫耶不止是亡了,而是:没了。
静静伫立片刻,乌羽双翅摆动,苏景又飞向中土世界,总归是不甘心的,何况中土与莫耶不远,只短短一天就飞到了。
未见到时候不甘心,等真的见到了也就死心了,至少暂时死心...远远望去,中土世界像极了一滴蓝色的水,晶莹、漂亮。
目光之中,看不到丝毫阻拦与禁法,但灵识相探中,前方巨大的力量安稳潜伏,只待有人靠近便会暴起,将想要冲入中土的仙家撕扯个粉粉碎碎!
普通人站在船舷处低头去看海水,看不穿大海看不见海底,却能明白这海可以轻易将自己吞没;一模一样的感觉,苏景的真识根本探不穿前方蛰伏的力量,但他知道,擅闯的话必死无疑。
心中郁郁,无功而返,回到小光明顶才晓得人家六翅皇池的王君已经来过几次了,李大顺早已布阵完毕,皇池之君听儿子说苏景是冥王,哪有不来拜见的道理。
不过每次都是王君与太子、大顺三人来,冥王坐镇小光明顶的事情在皇池中是绝顶机密。
皇池之君不明白堂堂冥王为何不去汇合神君,可他明白此事秘辛,不能过问更不可扩散......活了无数年头的一方之主,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
又过一个月,皇池要人再来拜会,这次可不止是来行礼问安的,原来是六翅皇池光头太子与山天大道仙子的好日子到了,特意来请冥王殿下去喝喜酒。此时苏景已经沉迷于杀千刀的修炼,婉拒邀请,但送出了一份贵重礼物。
时间晃晃,一年多的光阴在仙家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眨眼就过去了,相距玲珑坛招亲就只剩两个月多些。
这其间再没发生什么事情,就连‘人头’行当的大魁首都没来找麻烦,有些出苏景的意料。
杀千刀的修炼里,苏景已经能挡魔猿八十一刀了,他也修成了杀千刀中的前八十一刀。精进速度如此之快,固然与金乌善战、斗中精进的天分有关,但更要紧的还是杀法入门简单,前面的杀法挺好学的,越到后面才越难,这一重苏景心里有数,自己琢磨着,修到五百刀后,如果能两年炼成一刀就要烧高香了......
时间差不多了,苏景暂停修炼,与小光明顶中布下一道禁法,倾巢而出发兵玲珑法坛!
其实也只苏景一个人,就是几个元神和三尊分身都带上了。
另外六翅皇池的李大顺也赶过来与苏景同行,长公主在家呆着没事做,跟着苏景一起去看热闹。
他没忘记自己答应过阿菩要带她去看看小嫂子,提前算好了时日,行程中小小的兜了个圈子,去了趟山天大道法坛。
李大顺飞得慢,远跟不上苏景的速度,不过苏景也不用她自己飞,催起一片火烧云裹挟长公主,带在身边同行。
一路上平平安安,实在太平安了,甚至苏景飞入山天道坛三千里内,都未见有人来问他一声:你干什么的。
来之前苏景已经传讯小蛮阿菩。可恨这小丫头居然回讯问:你来找我?好啊好啊!你来找我做啥?待苏景再回讯,她才先想起来‘我还要去看小嫂子’。
她正在外面玩耍,接了消息急匆匆赶回自家道廷,不过脚程计算,苏景会比她先到山天道。小蛮阿菩请他等自己一会,此外还特意嘱咐苏景,她家道坛巡查森严且对外人态度生硬,请苏景千万别介意,看她的面子不要起冲突。
苏景又不是裘平安那种二混子加二愣子,无需阿菩嘱托也不会和山天道坛仙家起冲突。何况身边还跟了个山天道的亲家姑婆李大顺。
可现在他们已经进入山天道势力范围。莫说冲突了,就连巡界仙都不曾见到一个。
再向前行,片刻后仅距山天道坛千里,依旧不见有人拦路。这时候大顺仙子都察觉出不对劲了。秀眉微蹙正想说什么。忽见苏景面露惊怒。背后乌羽急震,前行速度遽然加快,急冲前方道坛!
李大顺大吃一惊。纵是情形有异也不能乱闯人家的道坛啊,这是仙坛大忌,可苏景疾驰何其迅速,千里一瞬间,大顺仙子才刚说了‘不可’两个字,苏景已经落足山天道坛内。
大顺仙子咬了咬牙,也飞身冲向前方,心中急急盘算着如何向对方仙家解释‘擅闯道坛’之事,可等她钻入遮天祥云进到山天仙坛之内,一肚子的解释说辞就全变成了一声惊呼:“怎会如此!”
满目苍夷。
楼台倒塌、法坛崩碎,一座座灵秀山脉被连根拔起四下倒伏。就连宏伟壮丽的山天神殿都被从中劈开,神殿残骸尚未彻底倒塌,左右两分歪斜矗立,依旧高耸入云。
满目尸骸。
从身形万丈开外的山天巨灵罴到身高不过三尺的山天仙童,数不清多少仙家、瑞兽的尸体趴伏各处。
随处可见法宝碎片与斗法痕迹,山天道或许被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但绝非未做抵抗...抵抗了,仍被灭坛了。李大顺闭上眼睛,发动搜神之术追查天地,不见生机,找不到幸存之人。
“是...什么人做的。”李大顺的面色很不好看,声音低沉。只是喃喃自语而已,她晓得现在没人能给她答案。不料身边苏景应道:“墨巨灵这一族,自称‘行驰宇宙间、正神墨中生’,你可曾听说过?”
“墨巨灵?”李大顺摇摇头,从未听说过这族凶物。
“墨巨灵。”苏景声音很轻语气却重,人在千里之外,他就察觉到了墨巨灵的气意,山天道坛的遗骸中,到处都是墨巨灵留下的气息。
自从晋升仙天,苏景几次向其他仙家打听墨巨灵这一族,奈何,不知是墨巨灵行事隐秘之故,还是他能接触到的仙家地位低下缘由,竟没人听说过‘墨巨灵’。
山天道名不见经传,可到底也是一方仙坛,却在悄无声息中被彻底摧毁,连在外的小蛮阿菩都未得同门传讯。
一家仙坛被毁,让苏景又想起了一件往事,随口道:“与赫学堂廷一样,都是被墨巨灵摧毁的。”
中土人间,杀灭墨巨灵后,妖僧施萧晓曾透露过一个消息,一座名叫赫学堂廷的仙坛毁于墨巨灵之手。
李大顺破出破烂囊的时候,赫学堂廷早已覆灭,不过这座仙坛曾大有名望,她听同族提到过,闻言面露惊诧:“赫学堂廷也是毁在墨、墨巨灵手中?!墨巨灵究竟是怎样怪物,怎会有如此实力!”
“赫学堂廷很强么?”苏景反问。
李大顺深深提息,压下心中纷乱,一口浊气呼出时候面色已经归复正常:“在蚯蚓看来,老鼠和狸猫有区别么?”
问题来得有些古怪,但并无太多深意,老鼠狸猫,在蚯蚓眼中都是可以轻易将它置于死地的强大凶兽,苏景摇了摇头,没得区别。
李大顺又问:“老鼠眼中,狸猫与豺狼有区别么?狸猫眼中,豺狼和狮虎熊罴有区别么?仙天浩瀚,仙家无数法坛林立,普通散仙把持的小境灵州,便如以前九合真人那样的,不过是蚯蚓;大一些规模的。在凡间有少许信徒,勉强能扎住道坛的,便是老鼠了;像我六翅皇池,凡间信仰还说得过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新晋仙家飞升上来,差不多能算到大狸猫,勉勉强强,或还能搭到豺狼的边;你要去争亲的玲珑坛,是熊罴,但是熊罴中少见的强壮巨熊。至于赫学堂廷......则是深潭毒蛟!”
毒蛟何其凶悍。熊罴与蚯蚓在其看来又有什么区别。这头蛟被墨巨灵斩了。
“天魔坛呢?”苏景问道。
“另一条恶蛟。比起赫学堂廷只强不弱,但真要生死相争,它杀灭了赫学堂廷,自己也会元气大伤。至于天尊道坛洞天福地、佛祖如来极乐世界。则是九天神龙、金翅大鹏了。在他们看来宇宙不过一粒尘埃。何况宇宙中的生灵、仙家。”说到这里,李大顺稍加停顿,又继续道:“大概就是这样的说法。但未必准确,保不齐谁家就藏了不出世的凶悍人物,便如我家六翅皇池,蒹葭未到时只是狸猫豺狼,蒹葭入坛后,便一跃成为凶悍豹子了,对上熊罴虽必败但也有了一搏之力,不过外人不晓得我们已经是豹子罢了。”
“蒹葭老头儿在你家六翅皇池?!”苏景惊到了,那个大成学的老学究居然飞升到了六翅皇池!
大顺仙子瞪大了眼睛,满脸满眼的不痛快,伸手指着自己鼻子:“刘二垮,你想什么呢?望这看,看我是不是老头子。”
以前李大顺、黄天霸的,长公主从未说过自己的真名,苏景是个洒脱性子也不去追问,爱叫啥叫啥,就算她叫阿弥陀佛也还是自己的朋友。可大顺仙子不怎么太痛快的,心说这人怎么连我真名都没问过...他要来问,大顺必定胡编乱造,他不问她就要找个机会主动告诉他了。
大顺仙子这是转了个小弯子告诉二垮兄弟自己的真名。
结果苏景一时脑筋不转弯,直接想到了凡间时候那位天宗高人。
眼见大顺仙子瞪眼睛,刘二垮也转过弯了,笑道:“我在凡间时认识一个老头,也叫蒹葭。误会了,苏景见过蒹葭仙子...你可比老头儿更配这个名字。”
“那是,一老头儿叫什么蒹葭啊。”蒹葭仙子撇撇嘴巴,就在此刻,前方突然爆起一声怒吼:“杀!”
那是怎样的一声吼喝!贯于天荡于地,满满怒意满满恨意满满杀意!随着大吼,一位金甲将军自前方冲天而起,手舞长戈向着苏景与蒹葭仙子冲来!
红缨冠顶,身材强壮,纵跃中风雷滚荡,将军威风;甲胄残破,胸襟染血,招式散乱,将军狼狈。
而威风和狼狈之下,他的双目空洞,面色苍白,飞腾中身形摇晃......将军迟暮。
苏景何等眼力,一望之下便知:此人已死。
已经死去的山天道坛护法神将,却因心中积压了一口戾气,再次起身征战...没了智慧没了灵性,只是本能,仙体保留了生前最后的执念:还要再战,不甘心啊!
此刻在去听那一声犹自回荡天地间的‘杀’字之吼,又是怎样滋味。
苏景闪身迎上,避开对方的胡乱攻击,一手压住他的肩膀,一手托付将军腋下,轻轻将他放在了地面,已经是死人了,再没得救,此刻能做的也只有安抚尸身。
尸身很快安静下来,躺在地上再不动了,但双目圆睁。可苏景眼中却精光一闪,翻手取出了星盘。长公主蒹葭仙子问道:“怎了?”
“尸中留残念,墨色凶物此行只为除掉一人,山天道坛太上老祖。”说话间苏景已经带了长公主冲天而起,疾飞赶路中继续道:“不过老祖不在道坛,他栖身飞升凡间,名唤‘九龙天地’的人间世界。”
蒹葭不解:“山天老祖与墨巨灵又何仇怨,为何墨巨灵非杀此人不可?”
苏景又哪里知晓答案,他只知道墨巨灵必杀之人,就是他必保护之人!而将军残念即为苏景得知,墨巨灵当也能得知山天老祖所在,腌臜怪物最善蛊惑人心,诱供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所幸九龙天地相距不远,自己又提前打出了些富裕时间,来得及赶在‘争亲’前跑着一趟。
赶路中苏景不忘将一道灵讯送出,告知小蛮阿菩道坛出事,嘱咐她务必小心。急行三十时辰,九龙乾坤遥遥在望,看上去与中土颇有几分相似,同样蔚蓝清澈、仿佛水珠的漂亮世界。
但再向前飞上一阵,苏景忽然止住了前进之势,目光中在此显露惊诧。身边长公主也瞪大了眼睛:“这些...就是墨巨灵?”
两人面前,密密麻麻尽是墨巨灵。粗略一望几千头的样子。而巨灵高大如岳,数千个凑在一起十足夺目,已经算的一支大军了......死了的大军。
墨巨灵没错,但尽数尸身,个个惨死!
惊、喜,还有十足意外。苏景凝神,将一道真识打去前方九龙世界,很快见到,锦绣天地中农夫劳作、商贩买卖、旅人步伐匆匆孩子嬉笑玩闹,这世界安详、安好。
未等墨巨灵侵入凡间,就被高人杀灭在天外。
正探查,苏景忽然心底一动,真识挪转望向一座大城,城中有皇宫,宫中有金殿,殿上有皇帝,凡间的皇帝。
三十几岁的样子,微微有些发福,长相平凡普通,不像昏君但也看不出多精明......可就是这位平凡皇帝,平平静静地抬头、双眼看穿天地,正与天外苏景对视!
无需多说什么,只凭一眼相望,苏景就晓得,此人即为山天道坛太上老祖。
下一刻,皇帝起身向前跨出一步。
只一步,从凡间皇城来到苏景面前:“有事?”
“我从山天道坛来,得一位将军残念,得知墨巨灵欲对九龙天地和栖身此间的山天老祖不利,所以赶来看看...看来是我多虑了。”苏景的目光扫过巨灵尸身。
“多谢你。”皇帝笑了笑,显然他已知晓自家道坛惨祸,可神色间不见丝毫悲戚:“我还有政事处理,今次就不多说了。”
说完皇帝转身欲走,但下一刻又止住身势,仔细打量了苏景几眼,道:“我名甲添,你呢,叫什么?”
“我名苏景。”
“苏景...”皇帝甲添点点头,又笑着说了声:“有空常来玩。做皇帝很无聊的,没朋友。”言罢转身返回他的九龙人间。
苏景、蒹葭对望一样,两人也算见多识广了,却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仙家,放着仙天道坛惨祸不理留在凡间做皇帝玩,朝政比着道坛覆灭还重要?而且他还边当皇帝边抱怨这差事无聊没朋友。
蒹葭语气古怪:“怪人到处有...”,话没说完,本欲转身离开苏景突然‘咦’了一声,举目向着身后方向望去,之间苍茫星宇间一道粉红光华正向着九龙天地疾驰而来。
几乎就在苏景发觉对方的同时,来者也发现了苏景,于三百里外疾驰光芒顿止、散去,内中人显身。
双方一照面,同时都是一惊!
苏景惊讶道:“你真没死?”
对方则皱眉苦笑:“宇宙这么大都能遇到你?”说着,此人目光转动,见一群墨巨灵伏尸天外,便再无停留驱驭遁光回头就走。
“走不了!”苏景一声叱喝,双翅展开急起而追!
长公主又纳闷了:“他谁啊?怎么还会有这么俊俏的和尚...不是俊俏,是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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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今天的更新。(未完待续。。)
第一零五八章 大家笑一笑
妩媚和尚,施萧晓。
曾带领一群墨灵仙将中土人间搞得天翻地覆,杀害无辜凡人与修家无数的墨家妖僧施萧晓。
八百年不见,比起当年施萧晓愈发妩媚了。
当年苏景斩杀妖僧后,十一王曾提醒他‘此人未死,将来要小心’,二明哥说的话苏景自然相信,只是没想到自己才真正飞升两年就重遇此人.......
不追的时候没想到,追起来苏景才发觉,施萧晓飞得真快,居然不逊于苏景的乌羽双翅。两人都是全速疾驰,速度不相上下,追逐一阵两人仍是三百里距离。
施萧晓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如当年,含笑、轻松:“苏景,你已杀过我一次,一场生死无异一场了断,而我心中打算你也有个大概了解,如今又何必再穷追猛打...还有啊,你莫以为我真就怕了你!”
“不怕你别跑啊。”苏景不理其他废话,言辞直戳主题。
粉色光霞中施萧晓冷笑传出:“中土之人个个刁蛮,从来不晓得道理为何物,我不怕你就不能跑么?”
“能跑啊。不过许你跑就许我追,你跑你的我追我的俄,咱俩各忙各的。”论胡搅蛮缠,苏景还真没怎么输过。
前面的施萧晓跑得实在是快,苏景皆尽全力也仅仅是个不被他甩掉的局面。
不过施萧晓又何尝不是吃惊异常,他对自己的遁法自信无比。哪成想此刻拼了命的跑竟还甩不脱这个苏景。
一追一逃,都在瞬息中抹去千里,不知不觉就是三天三夜的疾驰,两人之间距离还是三百里,苏景忽然纵声大笑:“高看你了,不过尔尔,你去吧!”
大笑声中双翅一兜,不再追赶施萧晓,变换方向向着东南方疾驰而去。笑声轻松语气轻蔑,其实就是说大话。苏景追不下去了。时间就快不够,他得赶紧去‘招亲’,丢了夫人抓和尚这种傻事他不干。
一万个妩媚和尚也不如一个小不听。
妖僧素知苏景诡计多端,明知对方已经转向仍不敢稍作停留。继续全力向前疾飞。又飞出十万里后确定苏景真的不再追。这才止住身形,双手结印玄法行运,片刻后猛开口、齐声浩浩。向着东南方滚荡而去,带笑:“再见啊。”
苏景飞得比着和尚的喊声快多了,先赶赴山天道坛汇合小蛮阿菩。阿菩见自家法坛被毁所有同门陨难,人已几近疯狂,见到苏景归来,先是愤怒咆哮着‘报仇’,跟着嚎啕大哭,蒹葭仙子叹了口气,伸手在她后脑轻轻一点,封了她的识海,阿菩就此沉睡过去。
依着蒹葭仙子想法,她再跑一趟九龙天地,将阿菩送到山天道坛太上老祖那里,人家的祖师爷还在,道坛出事后晚辈弟子去投奔老祖顺理成章。
可苏景摇摇头,他也说不上具体因为什么,没来由地觉得甲添邪性得很,就这样把阿菩送过去怕会不妥,两人商议几句,最后决定长公主带着阿菩先回六翅皇池。
如今皇池的太子妃也是山天门下传人,还是请蒹葭先向她打探清楚这位老祖究竟是怎样人再说。
从山天道坛出来,苏景把其他事情抛诸脑后,振起双翅直奔玲珑法坛正位而去。
迎亲去!
赶路不辍,前面一个多月平安无事,空荡荡的宇宙,一个人的疾驰。
也难怪不久前施萧晓会有‘怎么还能遇到你’的感慨,这宇宙太大了,想要遇到个人实在不是件容易事情。
但随着苏景渐渐接近玲珑道坛,开始有‘路人’相遇。
这一路上苏景早都想好了,如果遇到同去玲珑坛招亲的,那就......直接打了吧!
都是来和自己抢媳妇的!
非打不可否则心里实在不痛快,最多手底下留个分寸,不出人命就是了。可是等他真遇到‘同行’的时候,苏景又下不出手了:他们已经被人打过来。
苏景遇到的第一伙人并非同路顺行,而是迎面相遇。十几个人,惨啊,云驾被打得千疮百孔,三个长辈模样的老者其一呕血不停,另一胸口塌陷气若游丝,最后一个面如纸金昏迷不醒,余者或重或轻也都有伤在身,一个血流披面的中年人边引动云驾摇摇晃晃地后撤,边破口大骂:“玲珑招亲,当公平相争!大峪台的狗贼却在路上突施偷袭,下手如此之狠,无耻之尤!此番回去定要狗贼好看...小子,你看什么?!你也是来招亲的么?”
苏景点点头,看有人挨揍心里居然挺高兴的,当然面上不显。
“你是何家弟子,怎么一个人就来了?你家长辈和同门呢?”中年汉子自顾不暇,难得他还有心思来盘问苏景。
苏景应道:“无宗无坛,闲游散人而已,走到哪里都是一个人。”
中年人面露不屑,他听得出苏景就是个小小散仙,挥手道:“回去回去,区区散仙小修,也敢觊觎玲珑仙子,不嫌自不量力吗,就凭你,根本到不了玲珑坛就得被人杀灭。”
说完不再理会苏景,催起破破烂烂的云驾走了。
苏景不和刚刚挨打的人计较,双翅振动继续前行,其后千里行程中,接连遇到四五波败退下来的仙人,都是狼狈不堪,听他们的咒骂与抱怨,苏景大概明白,和自己有一样打算的居然不在少数,还不等抵达玲珑道坛,一伙又一伙的仙家就在半途厮打起来,优胜劣汰全无可说,斗败之人急急退走,既没脸面也没实力再去参与玲珑台招亲。
这时候苏景护身灵觉已然察觉,前方远处灵元轰动。正有恶战暴发,不用问了,必是‘半途相争’。
苏景高高兴兴赶上前去,果然两方仙家激斗正酣,一方是三艘仙河天舟,都是三千丈开外的巨舰,两舷与首位架有金红大炮,舰中一道道咒令高唱,一咒落便是一炮轰动,炮口飞出的不是铁球铅弹。巨破一轰。即为百里血河杀劫。
另一边则是三十头黑白大鹤,双翅铺展百丈有余,鹤有紫衣仙驾驭,仙家持幡舞旗。幡旗翻卷中。一重重神通法术猛击天舟。
前者船坚炮利。后者灵活刁钻,斗了个旗鼓相当。
恶战的只有两家,可观战的足有十余家。一伙巨人手托宝塔,一伙妖仙脚踏白绫,十余鬼仙端坐于一方巨大灵牌上......最古怪的是一群矮矮胖胖的小个子,他们站在一只白银大碗中,一个个手扒碗边喜滋滋观战。
苏景一眼就看明白,鹤蚌相争,十几群渔翁等着得利......突然,天舟与大鹤的战团分解开来,早有默契似的,金红巨炮与幡旗神通向着四下里轰袭而去!中间相斗的两家也不是傻瓜,岂能真等自己打得精疲力尽再被别人收拾,既然打了干脆就打个灿烂的,把所有人都卷进战团。
观战的仙家突兀遇袭却处变不惊,立刻举法相应,没有哪一伙被直接摧毁,不过动法之后,自有人顺势再向别家突袭,顷刻乱战开始再无分解。
也有几道神通向苏景袭来,但一来苏景孤身一人,二来他刻意收敛气意显得平平常常,人人当他是个不自量力的散修,没谁把他当回事,施展法术对付他不过顺手为之,这等攻袭在苏景眼中不见得比着初秋微风更强,挥挥手就挡了下来。
苏景没事,十几家法坛仙台的仙家已然大大出手,一时间罡风爆起百法轰荡,打得着实灿烂。
心中冷笑无声,不去理会他们的混战,苏景振翅而起,自高空中掠过战团继续前行。大鳄相争,没人把一只小虾米看在眼中,苏景离去了...一息、两息、三息,就在三息过后,混乱战场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怒叱:“你们都是什么东西!”
吼声落,火焰升,自苏景离去的方向上,一蓬磨盘大小烈焰直射天空,待到凌空万丈时候,那团烈焰暴散开去......
四五尺方圆的火团,凌空万丈时候还能‘剩下’多大?针孔般的星光一点而已,这还是仙家目力卓绝之故,若是道行差一些根本都瞧不见。可就是这几乎微小不可查的火星,在爆碎一瞬......刺目强光照亮穹宇,炽烈高温灼烤八方,那一刻火星爆了,炸出来的却是无边火海。
火海之中,苏景的第二声怒叱传来:“就凭你们也配!”
火海翻卷、赤浪冲天,于主人叱咤中化作百里宽,千里长的阳火长练,于九霄翻卷片刻便倒灌而去,直扑战场。
坑不了再打算不得原则,可至少也是苏景的习惯了,本来他都离开、由得那些仙家自己瞎打一团,但是他走得心里不痛快,便如他的吼喝——他们都是些什么东西,他们也配!
平心而论,这些人也算无辜,他们来参加招亲,彼此竞争不假可也没想过要成心得罪谁、恶心谁...不成心的,结果苏景还是被他们得罪了,恶心了,不打不舒服。
火川倒灌,苏景的猛击来得何其凶猛,轰入战场时三艘巨舰天舟首当其冲,主舟仙家急急传令,诸多血河巨炮掉转方向猛轰火川,下一刻三百余道血河冲天,裹挟浓浓腥膻恶臭,猛扑过来。
血河法度了得,可遇到百里宽阔、赤浪烧天的阳火怒川还差得远,两下里才一碰触,血河便如便如落入地火熔池的冰凌,立刻爆碎、焚烟,火川不受丝毫阻碍,落入战场、湮灭战场!什么巨人妖仙、矮子金碗,统统落入火海,再眨眼间:烈焰之中处处苏景。
阳火为尊,绝尽遁法,众仙陷落烈焰中,遁身法门皆尽施展不出,只能凭着真修元力纵跃或飞冲。就只有一个苏景,祭起金乌万巢大咒任意穿空来回,本尊与三座分身散开各行其遁四处冲荡,大打出手!
普通的飞纵如何与金乌万巢相提并论......
一千只鹌鹑加在一起。肯定比着一头豹子更其强大,可又有什么用呢,一千只再怎么勇敢的鹌鹑,也永远不可能击败一头雄壮猎豹。何况鹌鹑还被捆住了翅膀绊住了双脚:
乱战仙家人数众多,不过都是些浅薄之辈,其中强者勉强能有六翅皇池粉将军的本领,差得就更不用提,在苏景面前,他们与鹌鹑何异!苏景与三分身出手狠辣,面前根本不存能当他们一击之人。
跑不过。又打不过。陷落火海即为案上鱼肉,任由苏景宰割!五息过后,一架巨舰天舟被彻底打爆,再三息一群巨人栽倒于烈焰。又过四息连串悲鸣传来。那些千丈巨鹤尽数沉落......短短半柱香的功夫。浩荡火海中再无争斗动静。
苏景心念一转三尊分身收回,火海重化千里阳川卷扬天际,不再围困众仙。
一群仙人全都脸色苍白。被打得东倒西歪,或坐或躺散落四处。总算苏景心存慈悲,痛打一顿出出气也就算了,并未杀伤人命。若今日来争亲的是离山叶非,且看此刻几人能活。
收手、肃立,苏景开口:“玲珑法坛招亲,想要参与此会,须有阳火之威在身,交出来我可饶他一死。”
打都打了,也就不用太客气了,与金乌有关的东西,苏景都要收回来。
除了金乌本族,其他族类修持阳火的少之又少,那些实力浅薄的法坛仙庭都如六翅皇池一般,寻得一件与金乌有关的宝物就当自己‘身具金乌之威’了。
在场几座仙坛已然斗败,明白自己此行‘招亲’无望,再留着‘金乌之威’也没什么大用处,众仙并没太多犹豫,将自家金乌宝物拿出,几根翎羽,一枚金乌撰印,两道以金乌翎毛为笔写就的符咒,都是些普通货色,那几根长翎并非驱阳驭日的神鸦令鉴,甚至连金乌羽都不是,不过是和三足金乌沾了些血脉亲缘的‘天火紫雀’的尾羽。
货色普通也就算了,让苏景着实意外的是还有四家仙坛根本没有‘金乌之威’,他们的主意打得明白,不外两重:抢一件呗...实在抢不来,玲珑法坛或许临时放松标准也说不定。
‘金乌之威’尽数收缴上来,苏景摆了摆手:“本座为东陵道坛小师祖,名唤木瘤坪,你等想要寻仇,今日招亲过后,随时可去东陵道坛找我。走走走,都与我走!”
无人迟疑,勉强行功正欲离开,不料苏景忽又开口:“慢!”话音落,盘旋于高空的烈火阳川再度俯冲下来,化火海淹没中人,仿佛时光倒流,熊熊火光之中尽是苏景穿梭......不过这次时间短暂,半盏茶光景不到,火海重新飞天去。
在场个个面露惊怒,其中一个百丈巨人瓮声怒道:“木瘤坪,你我之间不存深仇大恨,为招亲打上一架,败于你手是我修行不精,我无话可说,但你怎敢给我等种下禁制,真要结做死仇么!”
场中三百余人,个个都被苏景种下冥法禁制,来自阿骨王的严刑秘法,禁制一出,众多仙家的性命尽在苏景掌握。
“我来玲珑法坛参与招亲,本来没多想什么,谁想娶新娘子就谁来。刚刚才想到,原来还能带着亲戚朋友一起来,到真正争夺比斗时候还能有群呐喊助威的同伴...”‘东陵仙木瘤坪’笑得挺开心的:“看到诸位才明白,一个人实在势孤,想麻烦大家临时给我做个朋友,到时候帮我股一股劲摇一摇旗,感激不尽。”
“这禁制确是要命,不过请诸位仙家放心,此法都无需刻意开解,三十六个时辰后禁法自然散去。”苏景的声音轻飘飘的,并无太多威胁意味:“待此间事了,大家各奔东西再无瓜葛。”
苏景说话的时候,一群仙家都默运真识仔细辨别身中被种下的禁制,其威深刻不测,其效玄虚难解,想要自行拔除是没希望了,但其时确实只有三天,若‘木瘤坪’还有其他居心也不会种个只管三天用的杀符了。
众仙略略放心,可脸色依旧铁青难看,苏景似有无奈:“娶亲是喜事,诸位既然来为我助威就别扳着个脸啊,大家笑一笑,来,大家笑一笑。”
又有谁敢不笑啊,只是硬挤出来的笑容,还真不比哭丧更好看。
苏景要求不高,见众仙都笑他也就笑了,袍袖一会:“诸位仙友,送我去往玲珑法坛!”
随他喊喝,高空处浩荡火海轰然崩碎,重重火焰幻化阳鸦之形,千万阳鸦簇拥苏景向前飞去。三百多个仙家或催法器或起云驾,追随在苏景身后。
此处相距玲珑法坛,就算普通仙家也只需三五日时间,苏景前面赶路甚急,抢下了些时间,到现在不必太赶,不急不缓向前飞去。再向前行,陆陆续续又碰到不少前来征亲的仙坛,每遇到一家,那些被苏景‘绑’来的助威之人心中都会嘀咕一句:倒霉吧!
果然,苏景催火海就冲向上冲,也不管对方是独队前行还是几方乱战,一概碾压过去、击溃、收缴‘金乌之威’再种下禁制。甚至连已经败退下来迎面退走的仙庭苏景也统统‘留下来’并入诸位大队。
一路走一路打一路收编,苏景并未遇到太强大的对手,顺顺利利地前行。他身后的队伍越发壮大,而几天接触过来,被绑来的仙家觉得这个小子手段狠辣斗战凶猛,不过为人还算随和的,其中一些眼力独到之人心中大概有了个计较:此子不是歹毒之人,估计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这才接着征亲的机会来拿‘路人’撒气啊。
有个老者还特意追赶上前,对苏景道:“苏仙翁,这样其实...其实不太妥当的。”开始苏景没想着抓人,所以报上‘东陵仙木瘤坪’的名字,这是小师叔的拍子;但后来临时起意,抓了大队人马来为自己助威,到时候真要人人呐喊‘木瘤坪仙翁神通非凡’实在让苏景别扭,干脆说了真名。
要报仇就来,苏景直接改了主意,何妨借此机会大响小光明顶的名号!
“这次征亲我势在必得,别人眼中征亲,于我却是迎亲。既然迎亲总得有个排场,不得已,辛苦大家了。”身后排场大了,苏景渐渐开心起来,随口和老者闲聊。
那位老者摇头道:“咳!仙翁请看,这又算得什么排场。”
苏景明知身后队伍的样子,还是转回头去看了看......破烂散碎的云驾、裂璺爬满的剑驾、缺翎断尾的兽驾、一半焦糊另一半干脆只剩龙骨的天舟,还一队狼狈落魄身残志坚的老弱残兵。
这是迎亲?
“更要紧的...”老者继续道:“沿途之中有些争斗再正常不过,可这等私斗到底摆不上台的,玲珑法坛高搭绣楼、蒸莲娘娘为女招亲,算得玲珑坛的一桩盛事,苏仙翁却把人打了一路、打过后又带在身边大摇大摆去征亲,这不是、这不是......”
“这不是成心给玲珑法坛、给蒸脸娘娘难堪么?”苏景接口,跟着笑了起来,笑声响亮:“老人家智慧非凡啊!”
前方,玲珑法坛外设巡哨天舟已遥遥可见,苏景一行到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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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更新还是二合一。(未完待续。。)
第一零五九章 总会有人难堪吧
前方,玲珑法坛外设巡哨天舟已遥遥可见,苏景一行到地方了!
比起之前被苏景打爆、打残的那些征亲仙家所驾、动辄几千丈的仙舟巨舰,玲珑法坛的哨舟小得实在不值一提,和苏景在凡间时候见过的江上快梭没太多区别,两头尖尖、船身窄窄,一点也不起眼。
可明眼人只需一瞥就能晓得,莫看梭舟不起眼,真要行转起来,只需一冲便能从容洞穿那些华丽大船!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宝物。苏景就是明眼人,心中点点头,玲珑法坛被李大顺称作‘巨熊’不是没道理的。
巡哨天舟,顾名思义,平日里专做戒备巡逻之用,不过这一次玲珑法坛归正位开仙庭另有目的,巡哨天舟除了戒备四周外,也多出了一项使命:迎接各路‘征亲’仙家。
舟中有玲珑仙子三人,个个身着杏黄罗裙,两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女,另个三十出头、五官精致但神态倨傲的冷漠美妇。
见有征亲仙家向着自己掌管的方向过来了,天舟轻摇迎上前来......本来玲珑仙子是不会主动相应的,可前方正靠近的队伍规模实在庞大,浩浩荡荡足有两千余众,来征亲还是来打仗的?
天舟前飞,双方靠近,待舟中人见了过来的这一队人马的阵势,三个玲珑仙子也有些懵了:来的到底是什么人?破烂军么?
残船损器,伤病败将。要多破烂又多破烂的大队人马,队伍中的仙家个个垂头丧气,偏偏还都在脸上硬挤出来一丝笑容,没法说的古怪。仙舟中为首美妇目光一转,冷声开口:“泰鼓老儿,你们做什么?”
泰鼓仙翁,开泰仙坛门中长老,与十余同门送自家晚辈来征亲,三天前被苏景收编了,此人曾与舟中玲珑仙子有过数面之缘。勉强算是认识的。闻言急忙躬身应道:“启禀嘉禾仙子,老汉是来送...是受小光明顶主人苏景之邀,送苏仙翁前来征亲的。”
“小光明顶?苏景?”天舟之内,嘉禾仙子眉心微蹙。转头与两个同门对望一眼。后面两个少女都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就在这时,浩浩荡荡的残兵队伍忽然齐声开口:“恭祝苏景仙翁与笑语仙子珠联璧合,举案齐眉!”
喊得响亮!
沿途早就演练好的。一见玲珑坛下弟子就要喊出来的号子。性命在苏景手中握着,而这仙天之中的下界小仙,最是懂进退知好歹,宇宙再大也打不过自己的性命,是以无人逞强,苏景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群人说喊就喊,三个玲珑坛下仙子都吓了一跳。嘉禾仙子面露怒色:“玲珑庭下,岂容尔等大呼小叫!再乱喊谁都不用回去了,苏景在哪里,还不现身相见!”
苏景就在队首,不过他是在太不显眼了,不是嘉禾仙子故意忽略他,是真的不曾留意此人。苏景踏上两步,不说话,上下打量着嘉禾仙子,心里琢磨着自己要不要把这三个女子也收编了。
嘉禾见一个长相清秀的青年上前,她的眼色愈发冷冽了:“你就是苏景?小光明顶又是什么地方?”
“原名九合灵州,被一个叫做九合真人的邪佞散仙把持,两年前我斩了九合占了灵州,改名小光明顶。”苏景实话实说。
杀了散修、夺其洞府...那苏景也还是个散修。嘉禾身后的两个小丫头似笑非笑,眉目间轻蔑显现,嘉禾却不信他这套说辞。因负迎宾之责,蒸莲娘娘传令,每一座巡哨天舟都派驻仙坛护法一名,嘉禾就是被临时派来的,并非哨兵之类的小角色,心思眼力都不差,看着‘破烂军’的模样大概就能猜到,这些仙家都是被苏景强虏来的。
一介无名散仙,能在几天里擒下这样一支队伍?嘉禾才不会相信:“你究竟什么人,此刻如实招来或还不晚。蒸莲娘娘为女招亲,容不得你这等胡闹。”
“小光明顶,苏景,来迎亲的,娶笑语。”苏景没兴致与她啰嗦,言辞直指主题:“你家招亲,身具金乌之威即可参与,有这个资格我便来了,让不让进你给句痛快话。”
身为玲珑坛护法,就是普通仙坛的老祖、真君见了嘉禾也要口称仙子、执礼相向,嘉禾自己都忘了有多少年没人和自己这样讲过话了,柳眉一轩正要发怒,突然她袖中传出一阵悦耳铃声。
嘉禾闻铃,冷冷瞪了苏景一眼、留下一句‘你在这里等着、哪里也不许去’,跟着暂不理会苏景,转回头对舟中两个手下道:“描金王台三太子驾到,速速施法接引!”
两位少女仙子不敢怠慢,一个手捧妙音莲花一个拿起绣凤红绢,喃喃催咒各自行法,苏景也转回头,问身后的泰鼓仙翁:“描金王台是什么地方?”
泰鼓仙翁满目艳羡:“描金王台啊...上位仙庭,道法宏昌万仙云集,一等一的强大仙府......”
“一等一?西方极乐世界、东方洞天福地那样的仙庭?”长公主蒹葭大顺不在,苏景就是个无知小子。
泰鼓老汉吓了一跳:“仙翁,这可不敢乱说、更不敢乱比啊,不能相提并论,不能相提并论。”
“照你刚才的说法,还道他们可以比肩佛祖了。”苏景笑了下,又问:“比起天魔坛、金铃天一伙呢?”
刚刚提到东道西佛,泰鼓还只是吃一惊,此刻苏景又直呼金铃天之名,泰鼓眼中明明白白的恐惧显现...道尊佛祖都高高在上,前者超脱物外后者慈悲为怀,不会主动和下界小仙计较什么,偶尔嚼一嚼他们的舌根不会引来太严重的后果。但天魔坛可不是,从一千上位大魔到无数普通魔尊,个个都是咬住了不松嘴、打不死不算完的凶狠角色,绝对不能惹更不能乱说,否则说不定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泰鼓老汉赶忙摇头:“也是不能比的,描金王台与玲珑法坛齐名。”
苏景点点头,原本心里还有些奇怪,自己这几天打得太轻松了,怎地一个强敌都没遇到,原来真正像样的仙庭大坛。都是被玲珑坛的仙家直接施法接引过来的。只有这些没什么实力、势力的小坛庭,须得自己赶路凑上来。
泰鼓老汉心有余悸,又在一旁低声叮嘱苏景:“仙翁,大魔尊的名讳还是不提为好。不止大魔尊。最好整座天魔坛都不要提啊。”
在凡间的时候。苏景也只是觉得天魔执着,不想今天才知晓,天魔在普通仙家眼中竟如此凶恶。果然不负他们那个‘魔’字。苏景笑了:“我有位师兄,差点做了第一千零一章上位魔尊,别扭魔...不过他没去,直接把金铃天倔走了;我还有个朋友得接引升入魔坛,他修憎厌魔,有大魔尊亲自接应应该是上位天魔了,不过他的情形有些特殊......”
只因‘太久不曾单打独斗’,孤零零来到仙界很不习惯,苏景随口聊天说起凡间那些家伙,可话说到一半,前方天舟上的嘉禾仙子忽然转回头来,这次未再瞪他,她在笑,嘲笑。
别扭魔,憎厌魔,还师兄得接引不升魔气走金铃天...就算吹牛也该挑些靠谱的事情来说,再听听苏景说的都是些什么。
不止嘉禾,苏景身边、身后众多‘破烂仙’在神情上虽不敢表露地那么明显,但也不难看出,人人都觉得苏景在乱吹法螺。
苏景一笑,不生气,自己想了想而后笑容更盛:看自己想起来的这两个人吧,一个是自己的千年大敌,成天不别扭不舒服;另个倒是朋友...惹人讨厌到让人恨不得永远别再见面的朋友。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前方忽然光明大作,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彩虹天桥自天而降,虹桥周围金凤啼鸣迎宾,虹桥两边开满秀丽青莲,场面虽然算不得太宏大,但也精致周到。
彩虹天桥成形后片刻,朗朗笑声响起,一行四十余人显身虹桥,个个素衣但有金线描边,不用多问只看装束就晓得来者都是‘描金王台’的仙家,为首的是一个白面青年,身着蟒袍头戴小紫金太子冠。
嘉禾带着了两名弟子飞身虹桥,齐齐施礼,口中‘三太子与诸位仙家驾到,玲珑坛蓬荜生辉’之类言辞寒暄。
白面青年即为三太子,此人长相不错,但双目狭长目光中透着一份戾气,他对嘉禾客气得很,不以身份自居,执晚辈之礼,笑道:”嘉禾姑姑快快请起,我出生时您就已经是名动仙天的仙子了,这般行礼可要折煞侄儿了。”
仙天中,讲势力多过讲实力、讲实力多过讲身份,讲身份又多过讲辈分,‘姑姑’之类称呼,依着年岁来叫也不算错,可谁都不会傻到把这个称呼当真,嘉禾一丝不苟继续行礼。
一架彩虹天桥,自虚空中来,没入虚空中去,看似没头没尾,精修者都能明白此桥逾距跨天,行走于桥上用不了几步就能直接进入玲珑法坛去。
行礼过后嘉禾又寒暄几句,命身后二仙子之一引领描金王台众人去往法坛,但描金三太子不急前行,人在桥上,望向下面不远处那支规模浩大的‘破烂军’,笑问嘉禾:“这是做什么?他们缘何如此狼狈?也是来征亲的?”
不等嘉禾开口,桥下苏景就应道:“列位仙家皆为我友,他们不征亲,聚在一次送我征亲。”
玲珑坛护法嘉禾猛转头,目光犀利瞪向苏景:“无名之辈,三太子驾前岂有你说话的份!”训斥同时本修气意绽放开来,烈烈威势催压苏景。
若是普通仙家,受了嘉禾威势一逼,顿时就会心惊胆战俯首噤声,可这等恐吓手段对苏景来说实在不值一提,当他的阿骨王袍是摆设么?!苏景无动于衷,不过嘉禾这一下子算是替阿骨王打定主意了:这个女子也要收编进自己的破烂助威军中。
主意定了,苏景才不急,不再理会嘉禾,他抬眼望向三太子。
苏景目光平静,但直视贵人已经算得挑衅。反正苏景的架子是渐渐端起来了,对方不理就拉倒,若理会了...总会有人难堪吧。
难堪的那个,总不会是把神君御赐蟒袍穿在里面的阿骨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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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也只有一更了。(未完待续。。)
第一零六零章 肚皮天音
三太子不是糊涂仙,看看苏景再看看那群狼狈仙家,心中很快猜到缘由,又仔细将苏景打量了一遍,随后三太子转回头,眼带征询之色、望向自家队伍中的一位老者。
老者名唤谢青衣,官拜大相、三朝元老,千万年中尽心尽力辅佐描金王族,于王台中德高望重。此次玲珑招亲,描金王台势在必得,特意请这位元老功臣出山,以保三太子征亲顺利。
但凡有几分心机,都能看出苏景这是向玲珑法坛找别扭来的,对别路仙家来说,事不关己路过就好,反正那小子再怎么闹自有玲珑坛的仙家收拾他。不过谢青衣人老成精,另有心思:
既是找别扭的,自己一行正好撞上,顺手抹平,总能让蒸莲娘娘见知一份人情,有了这份人情、大家又门当户对,后面征亲会顺利许多;另则,那个散仙小子绑来了这么多仙家,加在一起足得有百来座小法坛的征亲队伍,今次出手救了他们,散下去的人情极广,对王台声威、人势大有益处;还有,这无名小子的禁制手段......
是笔划算买卖,唯一让谢青衣有些忌惮的是:散仙小子能抓这么多仙家,究竟凭借的是什么!论打,他一点也不害怕,让他犹豫的是苏景哪里来得这么大胆子,此人背后究竟有何依仗,敢抓这么多人......可是再转念,谢青衣不禁暗笑:果然越来越胆小了。
如果出手,也是描金王台替玲珑坛惩戒撒野之辈。就算散仙小子身后有势力,将来也是找玲珑法坛说话,与描金台何干。
如此想来,再无忌惮。
念头转动只在片刻之间,谢青衣对三太子点了点头,同时又将目光一飘,眼睛指了指玲珑坛的方向,示意三太子不必把题目引到自己身上,只是替玲珑坛教训人。
三太子会意,面露冷笑望回苏景。正待开口时。忽然嘉禾仙子袖中铃声再度响起,嘉禾听铃、微扬眉,对手下两个小仙子笑道:“智慧天诸圣驾临,速速行法迎接。”
‘智慧天’一百一十五大圣。苏景早都听说过。闻言顿觉堵心。一百一十五个大圣啊!且妖精大圣最是狂狷,真要发了性子怕是冥王的身份都镇不住它们,这可怎么收编!再就是。明明是妖族,喜欢牛马燕雀去就是了,来这里征亲凑什么热闹。
苏景心底沉沉,描金王台众人也一样微微皱眉,‘智慧天’最近风头极猛,就好像一群不知好歹的混蛋似的,说打就打全无顾忌,只要一打必然不死不休。不提实力只说行事风格,他们和不久前销声匿迹的天魔坛都有一拼了。
老牌仙坛对他们实在头疼,真要打起来,赢了不算光彩,毕竟‘智慧天’从成立到现在才几百年的时间根基尚浅;可要是输了那就十足丢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别惹它们。只是这次在‘征亲’中相遇,想躲都躲不开了。
描金大相谢青衣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嘉禾娃娃,蒸莲娘娘为女招亲,还请了妖家大圣么?”
辈分使然,一声‘娃娃’不是轻蔑,反倒是亲昵,家和仙子受宠若惊,笑颜应道:“启禀老仙翁,笑语仙子是我家娘娘的掌上明珠,娘娘只求能为她寻得一门好亲事,至于族类...当真不太重要。”
谢青衣笑了下:“不重要么?我看未必。”
表达不满,可也只能表达一下,再没其他办法了,嫁女儿的是蒸莲娘娘,她想怎么搞本就没有别人指手画脚的余地。
因又有外人进场,谢青衣怕落得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下场,双目传神示意三太子暂停对苏景发难,后者会意,对着苏景阴森一笑,没多说什么。
仙子施法,不片刻有一座彩虹桥架起,一个阴冷声音自冥冥中传来:“智慧天诸位大圣驾临!闲杂人等退避!”
随吼喝,玄光闪烁,一伙妖仙显身虹桥...号称一百一十五大圣,来得却只有寥寥几人,但个个邪气凛然,或高高昂头自以为是或衣着开敞放浪形骸,像个什么样子!
即便喜怒不形于色的苏景乍见这群妖怪,都忍不住眯了下眼睛,冷冷一声轻哼。
几个妖家仙,为首的是个面目凶狠半人半蛇的少年,腰身以下蛇尾、以上人身,打赤膊不穿衣,从头到腰满满纹身,花纹古拙且沧桑。
此妖长得其实不难看,少年郎面目凶悍自然也会有些气质,可他眼中又透出了浓浓的淫邪之气,一看就知不是善类。
妖怪小子的目光掠过玲珑坛接引仙子、掠过旁边那架虹桥的描金诸仙,又望向了桥下大队的破烂仙,任谁被他看到,都会觉得仿佛有一条冰冷蛇信划过脸庞。
最后妖怪少年把目光停留在苏景脸上,冷笑森森:“小辈,哪来的,一个人就绑了这么多破烂玩意,也算你有几分手段,报上名来!”
妖仙少年眼光毒辣,一眼就看明白了怎么回事。
苏景望向少年的目光,说不出的厌恶:“报不报名打紧么?妖怪,莫看你顶了个少年皮囊,其实年纪不小了吧,我劝你:颐养天年吧!”言辞不善,立时就惹来一伙妖仙的聒噪,半人半蛇的小子一挥手,压住同伴喧哗,桀桀笑道:“这等狂妄的小辈,大圣爷已经两千多年没见过了。”
“不是,我不明白,你一个蛇妖来征什么仙人之亲?”苏景懒得和他磨嘴皮子,直接问出关键。
“什么征亲,说明白了吧,老子是来抢亲的,不过不是我娶媳妇,是给我家一个后生抢的!”
妖怪语出狂妄,嘉禾仙子、描金众仙脸色都不好看,苏景也冷了眼光:“听你的说法,做你家后生还真是走运了......”不等后面的怪话出口,蛇妖少年猛挥手,开声打断:“少废话了,我看你不怎么顺眼,可今天是我家后生的大喜日子,老子不想手上染血,不过该教训的还是得教训,小辈,大圣爷赏你一记耳光,左脸。”
是人就有火气,何况修阳火的苏景。话说到这个份上,苏景再不能无动于衷,手拍左脸怒极而笑:“左脸人人有,不知谁扇谁,我的脸就在这,你......”
这次苏景的话仍是没能说完,半人半蛇的小子突然身形一晃,直欺苏景身前!妖仙身法之快远超众人想像,身子一扭已然来到面前挥掌打下。
而妖仙身形甫动,原先立身之处忽然烧起一蓬火焰——苏景偷袭,奈何落空。
苏景的无息之火打空,蛇妖的手掌却毫不留情,狠狠砸下。苏景并无慌乱,左手起、去挡他的耳光,右手捏、结煞风真火之印。
谢青衣、三太子等精修仙人看得明白,两人相搏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蛇妖速度奇快,甚至不给敌人施法动咒的时间,可苏景只需挡下对方这闪电般一掌,就能为自己争取得刹那时间,足够他另只手捏起的真印成法、反击妖仙!
不料,两人的手掌并未交击,妖怪突然扬起一脚!
妖仙下盘为蛇身,本来只有一条大尾巴,没有腿更没有脚......原来没有,现在有了,蛇尾变作双腿,阴狠一脚来得悄无声息,正正蹬在了苏景的小腹。
妖怪狡猾,耳光为佯攻,下面一脚才是真正的狠辣攻杀。其实这种手段也算不得多高明,可蛇妖的动作实在太快,再怎么平庸的手段,融合了他的力量和速度之后,也会变成弑神之劫!
这一脚苏景躲避不开,只有急转念化金乌蛮体魄去硬抗。
‘咚’一声,脚蹬在小腹上,竟发出巨鼓之声。当巨响轰动,苏景身后一群破烂仙只觉天旋地转,不少人都被大声震倒在地!
两架虹桥上,来自智慧天的妖怪们轰然大笑,喝彩纷纷;描金王台众人则面露惊诧,三太子与谢青衣对望了一眼,没想到...脚蹬肚皮,震鼓如雷,只凭这道声音便知苏景的修为确实深厚,先前描金王台诸仙能料到此子本领不差,可即便心思最最细密的谢青衣也不曾想到,苏景的修为竟深厚到如此境地。
要知道,被他‘肚皮天音’震翻在地的,无一例外皆为仙家!
可惜,再深厚的修为也没用了,肚子上挨了一脚,及时行转金乌蛮化解,也仅仅是保住了性命。半人半蛇的妖仙本领为苏景飞升后仅遇,那一脚偷袭来得何其凶猛沉重,苏景保住了性命却没办法不受伤,‘咚’声未落惨叫声起,苏景口喷鲜血向后摔飞千余丈。
摔飞势尽后苏景一时间难再站起,双手捂住小腹身体蜷缩,面色苍白如纸,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着,可他的目光依旧凶悍,狠狠瞪着半人半蛇的妖怪。
妖怪旨在立威,杀不杀人无所谓的,双臂抱胸放声大笑:“还道如何了得,原来是个纸糊的!小子,还是那句话,今天你家蚀海大圣法坛中要办喜事,不开杀戒,饶你性命!不过...其他几位大圣愿不愿意让你活命,看你造化了。”
狂妄大笑中,蚀海大圣重回虹桥,向前边走。(未完待续。。)
第一零六一章 九头书生
狂妄大笑中,蚀海大圣重回虹桥,向前边走。
妖仙群中,一个长相俊俏但面色冷漠的青年淡淡说道,没太多废话,只冷冷扔下一句:“你家相柳大圣饶你活命。”迈步跟在了蚀海身后。
“茅茅本为尸家仙,不过咱在‘智慧天’入伙了,身边都是妖精,不妨也弄个妖家圣位玩玩...小子,你记住,今日饶你不死之人,尸家仙子浪浪大圣!”
“你还看哈啊,再看真弄死你昂!我这人打天打地就是不打残废,被蚀海老爷踹残废了你就走运吧!你家平安大圣饶你不死!”
“平安儿不杀之人,我这做姑母的也懒得动,四海大圣饶你活命。”
“今日当迎回我家主母,黑风煞只有欢喜之心,不存杀人之意...黑风大圣不杀你。”
“忽啊!”
最后的是一条小黑蛇,冲着苏景凶凶狠狠地叫了一声,没人知道它什么意思,喊过之后甩着尾巴追前面的人去了。
被人打翻在地,被人数落得不能还嘴,被人奚落一番饶而不杀,苏景何曾受过这等侮辱,气得眼睛都红了。
由一位玲珑仙子引领着,一伙凶恶妖仙扬长而去,都没谁再多看苏景一眼,但彼此间的密语传音都在牵挂在苏景身上......
“蚀海前辈,我家主公未曾受伤吧?”黑风煞最是忠心不过,最先开口。很快识海中传来蚀海笑声:“放心。你看他衣服上连个脚印子都没留下,能受伤才怪!”
“老黑你担心啥啊,”裘平安的妖识也是东北腔的,加入‘聊天’:“苏景不光是你家主公,也是咱蚀海爷爷的主公,有大圣玦管着了,他敢伤苏景?”
二愣子从来哪壶不开提哪壶,大都督说话一向不讲究,蚀海堂堂古时大圣,与天真、剑主、盲眼僧等人同辈相论。却被一个后生收了。此事一向为蚀海的心头疤,被裘平安三言两语又揭开了一次,洪蛇大圣的笑容顿时僵硬,杀气腾腾瞪了裘平安一眼。
“你看哈啊。看我我也不跟你打。反正打不过你。”二愣子也是二混子。一向厚脸皮。裘平安嬉皮笑脸地相对。
裘婆婆终归是老成持重的,对蚀海大圣笑道:“平安儿孟浪,从来说话都没个中听的时候。前辈莫与他计较。就是没想到啊,到处找他找不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总算是看见活人了,安心了,安心了!”
“九头猫,你别走那么快,”自从飞仙,浪浪大圣从来不会对相柳大圣直呼其名,张口必定乱起绰号,‘九头猫’‘九头鱼’‘九头鹅’‘九头咸菜’什么都有,看她心情了,反正就是不喊‘九头蛇’。不知为何,浪浪大圣把眼睛蒙起来了,用一根写满金色咒撰的黑布条蒙起双目,布条在脑后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正面看颇显神秘,背面看却又多出了些小女孩的趣味。她继续问道:“为何不跟苏景相认?我们不是来替他抢媳妇的么?”
浪浪仙子能打,但对阴谋诡计事情不甚精通,倒不是智慧不够,是她从来都懒得去想。
“掩人耳目、乱中求胜,双管齐下、出其不意。”
相柳的回答言简意赅,大概是说今天征亲是个乱局,摆在明面上的朋友、不如装成敌人的朋友坑人更狠。
浪浪大圣笑了起来:“哎呀,没看出来,从人间时的蠢笨怪兽变做天外妖仙后,学问倒是长进了不少,会四个字四个字的说话了,以后要叫你九头书生!”
相柳扬眉,居然觉得‘九头书生’这个绰号还挺好听,成天被九头猫九头鱼的喊习惯了,获个‘书生’称呼就心满意足。心情好了,话也就多了些,相柳大圣又说道:“蚀海大圣送他一身‘重伤’算是帮他个忙,之后能不能把那一架虹桥上的仙人抓进他的破烂军,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九头书生,那你觉得他成不?”浪浪大圣再问。
小相柳一哂,这笑容冷冰冰地却很好看:“爱成不成,与我何干。他要没本事进场去抢回自己媳妇,我替他把不听带回去又有何妨!”
“九头书生,要是你媳妇被抓了,你也会想苏景这样拉起一支破烂军来救么?”
“我没媳妇。”
“现在没有,以后没准就有了呢?九头书生...你别走这么快啊,你还没回......”
“忽啊!”所有妖仙的识海中都响起的声音,十六老爷来和大家聊天了。
“忽啊!”
“忽啊!”
“忽啊忽啊忽啊忽啊。”乍见苏景,十六老爷心中欢喜,谈性甚浓满口忽啊,没人知道它喊得啥。
......
智慧天的妖仙们走后不久,苏景站了起来,身形摇晃几下总算站稳,没再摔倒下去。继而长提息,面上痛苦神情渐渐散去,再抬手抹去下颌血迹,苏景看上去和来得时候也没了太多差别。
嘲笑者众。
玲珑法坛两位仙子,彩虹桥上描金诸仙个个微笑、目露嘲讽:苏景强做镇定又糊弄得了谁,谁不知他身带重伤已到崩溃边缘。现在还要死撑,撑得住么?
苏景身后的破烂军却是另一副神情了,惶恐。禁制在身,性命就在苏景一念之间,此刻他挨了打怕是心情糟糕,可别迁怒无辜......
没理会身后的破烂军,苏景缓缓上前、走向嘉禾仙子,再开口时平静依旧可骄傲不再:“烦请仙子引路吧。”
嘉禾眨眨眼睛,笑了起来:“引路?你还要去征亲?那你扣押群仙之罪又该怎么说?”说到此笑容突兀敛去,嘉禾声音切金断玉:“妖孽,你扣押的皆为征亲仙家,乱我玲珑法坛招亲盛事即为悖逆天条,万死之罪!”
打从开始时候,玲珑坛嘉禾就看不上这个苏景,可即便看不上,她也不会孟浪到直接出手对付苏景,这小子能把这么多下位小仙都扣住,必有几分本领。果不其然,挨了蚀海那么重的一脚都没死,嘉禾自忖若同样一脚蹬在自己身上,身体怕是都会爆碎掉。
嘉禾本来的打算是,把情形彻底问明后再通传法坛、请来同门擒拿再擒拿此人,中规中矩之策,无功亦无过。可是现在的情形变了,苏景已经深受重伤,只消抬抬手就能拿下他,能生擒此人,立刻从无过变成了立功,蒸莲娘娘赏罚分明,这‘无过’、‘有功’之间差别甚大。
谁能看不出嘉禾的拿人打算,重伤后的苏景狂浪不再,向后退了几步,皱眉道:“我身后众人,个个受我禁制,我若身死他们谁都不能活命。”
嘉禾再次笑了起来,没说话,可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我玲珑坛会把这些闲杂人等的性命当回事么?
这时候描金三太子的声音也从虹桥上传来:“苏景,你已触犯天条,难逃责罚。以蒸莲娘娘嫉恶如仇的性情,这次你怕是有去无回了,又何必还要再拉上那些仙家与你陪葬。你若肯放人,我会为你向娘娘求请,说不定还能饶你性命。”
破烂军中众多小仙无一例外,全都面露感激望向三太子,后者微微一笑,干脆望向众人、直接道:“诸位放心,既然遇到此事,我总要保得大家一个平安的。”
“还有设禁之法,”太子声落,大相接口:“此术邪佞,长存仙天必成祸患,你须得交出邪术咒诀,来日描金台寻得破法之咒,当传散仙天诸法坛,让此邪法再无作祟余地。”
精修仙家对浅薄之辈设下一禁、掌其生死,不算太难的事情,可是施咒起来总得花上几个时辰的功夫,苏景能在短短几天里设禁两千多人,足见他的法术神奇。这个‘快捷’咒法大有用处,描金天台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描金诸仙中两大首领先后开口,不外邀买人心再加谋夺妙法。之前盘算里的邀好蒸莲娘娘是行不通了,苏景已遭重创,人家嘉禾仙子动动手指就能生擒此人。跟着大相谢青衣又对嘉禾仙子补充道:“这个罪人是仙子拿下的,描金门下不敢越俎代庖,只求救下诸多无辜仙家、破去此子邪法。”
一句话给了嘉禾仙子定心丸,人一定是会是她抓的,功劳也一定会是她的。嘉禾一笑:“全凭大相做主。”
大相笑而摇头:“老夫唯我家三太子马首是瞻。”说着,他向三太子使了个眼色。降服苏景、逼他为群仙解禁这等收服人望扬威四方的事情,自然要少主亲力亲为才好。
如果苏景未受伤,大相一定不会让三太子直接上的,即便起了冲突也会是随行护卫先打过去。但现在苏景重伤啊!再派遣手下上前,非但不能扬名还会被人笑话。
不过大相慎重,自己迈步跟在了三太子身后,此外还有一位极精斗战的描金仙侍随行护驾,三人一起走向苏景。
跟来的那个仙侍是个女子,样貌普通,稍稍有些肥胖,唯独一样:她的嘴巴生得奇美,唇形丰润嫣红如火。
苏景强自镇静着,奈何,他眼中的慌乱瞒不过仙家锐利目光。(未完待续。。)
第一零六二章 与民同乐
苏景强自镇静着,奈何,他眼中的慌乱瞒不过仙家锐利目光。
三个描金仙步履缓慢,三太子直视苏景,微微笑:“我与人为善,人与我为善,何等简单的道理,你又何必强撑到底。坏了别人的性命不算,还会断送了自己的仙途...”说到此,三太子目中颜色突兀一变,双眸仿佛万花筒似的,诸般色彩时聚时散流转盘旋。只有与之对视的苏景才能见到他的‘眼色’变化,旁人去看,三太子双目如常。
乱花渐欲,描金王台嫡传秘法,摄心夺魄**乱神,最是犀利不过,三太子微笑不变:“看你样子,当是新近飞升不久之仙吧。”
苏景的眼光闪烁的厉害,之前眼神中的静谧不再,但他对三太子之问无动于衷。跟在太子身后的那位描金斗战仙侍,漂亮嘴巴微张呵气如兰。
没出声,只是轻轻呵了一口气,别人全无感觉,只有苏景觉得突然坠入暖暖春境,甚至鼻尖微微发痒,那是柳絮儿轻轻滑过脸颊的感觉。一下子,苏景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想做了。
春光几度,**厉术,只在仙侍一口气息。不知多少与描金台敌对的仙家,都在这女人一口气息中丢了神志再丢了性命!
“还是个娃娃,行事却如此孟浪...嘿,三太子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大相谢青衣的声音响起了,旁人听起来威严冷漠,但落入苏景耳中。他的声音无尽柔和、无尽舒缓,像...像一首歌,不是什么真正的调子,却直接能唱入心底,无以形容的,苏景就是愿意听这首歌,愿意听歌中人的说话。
上舞乐伐,音家神通,夺魂于无形,大相谢青衣的拿手好戏......打打杀杀实在落了下乘。让苏景自己下跪磕头痛哭认罪。开解群仙交出禁诀才是三太子的排场。
声色感触,三个描金上位仙家配合无间。
更要紧的还是那个前提:这个小子身遭重创。他若完好,身心一统、灵法和谐,想要在三言两语箭降服他怕是不容易。相持时间稍长他会有所警惕。那就再难成术了。如果描金台这边‘啰嗦’半天苏景不受迷惑,丢人的是谁?
苏景没受伤的话,三太子也不会妄动‘乱花贱欲’。
可是他伤了不是么。身魄受损则神魂动荡,元基遭创则灵根松动,最容易被迷惑的时候。
果然苏景的面色变了,目光散乱,神情痴迷,下颌微扬如沐春风,呆傻了一般,嘴唇动了动,开口回答三太子之前问题:“是,刚飞升来仙天不久。”
三个描金仙人全都显现笑容,三太子眼色愈乱:“什么时候来的?”
“上个月。”苏景的声音仿佛梦呓。
“上个月?”三太子可没想到这个散仙小子才飞升月余。
“这你都敢信?”苏景忽然笑了,随他笑容绽放,满面痴迷散去,目光重又清透:“傻吧?”
现世报、天无道、独独之我、天人合一、自然生一,是道也是法,更是心持境界。且他灵台常驻小金乌,心窍养下犀利剑意,神根相融金风飘摆无定...或许今日修为仍是浅薄的,可问这仙天之内,又有几人能夺他心智。何况他身上还有一件冥王袍。
冥王绝非无敌存在,否则二明哥也不会被人挖了心,但神君麾下王驾,可杀不可惑;可催不可降。
冥王死在敌人手中怨他学艺不精,可是冥王若被别人蛊惑了去,又置神君威严于何地?王袍护神魂。
苏景突然清醒,描金三仙同时吃惊,可还不等他们有所应变,三太子忽觉双目刺痛,仿佛有一双火烫长针直直刺入了他的双眼,陡然间眼前一片漆黑,而‘长针’不停,入眼不算、更要入脑,脑浆都要沸腾了似的,头胀欲炸;
大相谢青衣咽喉巨痛,好像吞下了一罐子火炭的感觉,不止烫吼那么简单,‘火炭’倒灌,入腹入肺,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了。
那位描金仙侍也不好过,她让人如坠春风,自己却堕入寒意地狱,冻透骨髓的阴寒紧紧包裹全身,让她无法稍动,连念头都被冻僵了,几乎结冰的脑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字:冷!
谢青衣顿时就反应过来:灵宝反制!这绝不是那小子自己的本领,当是他身上带了专破蛊惑法术的上上灵宝。自己这边的**之术送过去,就触了那件宝物的霉头,直接动厉术反制回来,给施术者一个大苦头吃。
大相见多识广,想法没错,根本都不是苏景动手,此刻三个描金仙人尝到的是冥王袍的厉害、或者说设法于此袍的神君的惩戒!对冥王施展蛊惑法术?多大胆的贼人啊。
三人齐遭反制重创,苏景立刻动法一道火球打向天空,同时身形纵跃如风,急冲三太子!就算没遇到蚀海等人,他也要把这群人收入破烂军,何况他挨了大圣一脚...那一脚不是白挨的,那场戏也不是白看的。
主‘禁’蟒针拿捏在手,苏景发难。
三太子等人都被鬼袍法术所制,空有一身本领却施展不出,被苏景闪电三击各自刺入三仙祖窍,描金台这三个地位最高也最最能打的人,苏景收了!
虹桥上还有大群描金扈从,前方不远还有个玲珑嘉禾,见重伤的苏景忽又变得生龙活虎,谁能不吃惊,齐齐怒吼一声,或行法催宝或起身穿遁攻向苏景。
就在群仙猛攻暴发一刻,刚被打向高空的火球炸碎、炸碎做浩浩火海,倒灌、淹没下来!在转眼,火海中无数苏景。
不止好多苏景,还有好多三太子、好多描金大相......三个分身都不空手。太子、大相、仙侍首领一个人拿住一个,金乌万巢身法行转开来,自烈火中穿梭、迎敌。这一仗又还怎么打。也根本不等打,三太子等人就已经回过一口气,急急传令让手下不可莽撞。
只不莽撞可不够,还得不可抵抗,不可逃跑...若非如此,描金王台三个首领性命不保。他们已经被阿骨王种下禁法,生死只在王驾的一念之间。
全无商量余地,几十个描金仙家尽数降服。苏景本尊自发难起就没去理会描金仙家。全力施展去对付嘉禾和另一个在场的玲珑仙女,不止要拿下她俩,还得快、快快快,务求一快。
嘉禾的修为并不浅薄。远胜苏景之前对付过的那些普通仙家。但一来她真当苏景重伤在身全无防备。二来她没想到...哪来的那么多‘零碎’?身穿金衣的女子,红头发金头发的两个少年,外加一只小母鸡大小的三足金乌。苏景一个人来的,动手时却是一拥而上。
几息斗战嘉禾手忙脚乱,稍不留神只觉祖窍有丝丝凉意侵入,嘉禾心中一沉,知道自己中了敌人的生死禁法,颓然停手。
降服嘉禾,苏景不理会剩下那个玲珑仙女,身去如电向着前方飞扑追赶,瞬息过后他自虚空中猛一抄手,一位白玉蜻蜓被他抓出虚空:趁苏景斗战嘉禾之际,另个仙女打出灵讯求援本门。
所幸这个玲珑仙女道行不深应变不快,被苏景的突然爆发惊得失神片刻,打出灵讯稍晚了些,这才有了追回的机会。
灵讯这种‘东西’,飞遁起来有个‘由慢至快’的过程,趁其未至全速苏景拼出小命总算追了回来。若对方开战初时就传讯回去,苏景飞得再快三倍也抓不回来。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就算‘灵讯初起、速度不快’,苏景能后发先至把它拦住,这份身法也足以震惊全场。
蜻蜓在手,苏景折回,先一针给那个少女仙种下生死禁,跟着把蜻蜓递给了她,笑道:“还你,别乱发消息了,真会死人的。”跟着他又望向嘉禾:“有一个玲珑法坛弟子出来,你一定死。”争斗进行奇快,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十余息,可苏景纵火动静不小,玲珑坛内必有察觉。
嘉禾不存丝毫犹豫,立刻传出一道灵讯通知本门,是自己在查验征亲仙家的‘金乌之威’,其中一人未能控制好自己的灵火宝物惹出来诺大动静,此刻局面稳定,无需担心。
苏景笑,伸手拍了拍嘉禾的肩膀,长辈对晚辈的嘉许之意仅在这轻拍之中。
斗战暂歇,但事情没完,描金台的征亲队伍四十余人,除了三个首领外,余者只是投降罢斗、并未受苏景生死禁制。这些人都出身大庭坛,本领远非‘破烂军’可比。要是真凭本领打上一场,苏景觉得自己应该能赢,但难保不再惊动玲珑法坛。
是以苏景望向了三太子:“太子贵属中但有妄言、妄行者,我都直接杀你,行么?”
鬼袍对蛊惑法术的反制已被苏景收回,三太子双目恢复正常,闻言目中凶光一闪,不过这份凶残不是对苏景,而是对自家手下。太子身边大相轻轻咳嗽一声,密语苏景:“仙翁且容我一言。”
优略逆转,情势直下,谢青衣是个聪明人。中禁后他已仔细辨过,除非施术者亲自开解,否子自己和太子必死无疑,但禁制时间不长,只才三天期效,届时禁法自然消散去,不会伤人分毫。只凭这个‘三天散’,可见苏景不是很想杀人,这让谢青衣放心不少。
谢青衣说完,见苏景没有反对的意思,他转头望向一群手下:“两条路,你们自己选。”
真是‘一言’,如此简单的一句话,甚至连两条路是什么都不去讲。大相对苏景微笑点头,退后到自家太子身后。
谢青衣话说完,描金台一群仙家并没太多犹豫,几乎是齐齐向前迈进了一步,其中一人最先开口,对苏景躬身施礼:“小人愿与我家太子同甘共苦,万望仙翁成全。”
自己甘心领受苏景禁制。这当是谢青衣所说的‘两条路’之一,至于另一条是什么...比着生死不能自己掌控更不堪的。要么是必死无疑,要么是生不如死,为何谢青衣会有这样的把握苏景不知道也懒得去想。扬手一刺种禁,随后问道那个仙家:“同甘共苦?中我禁制受我摆布,是甘还是苦?”
问得受禁仙家一愣,苏景则哈哈一笑,摆摆手让他归入破烂军。其后一个接一个,也分不清这些仙侍是对三太子忠心耿耿还是摄于谢青衣淫威,全都心甘情愿受了苏景一针。
描金台一脉加入,破烂军一下子变得‘气质’。破烂依旧。可成色大不一样了。
大相谢青衣与三太子几次眼神来回后,再次来到苏景身边:“小老儿有眼无珠,冒犯仙翁,如今晓得了厉害。愿打也愿罚。如何行止只凭仙翁一令。莫敢不从。”谢青衣边说、变苦笑摇头:“只凭仙翁的护身灵宝,便知您老的身份不得了,其实...您先前直接亮出身份。也就不必斗这一场了。”
谢青衣的眼光不够好,带着自家少主一起撞到了铁板上;不过他的见识在同辈人中还是顶顶高明的,能够反制蛊惑法术的宝物,大都是令鉴、法印、神袍之类象征崇高身份的东西,苏景既然带了这等灵宝护身,必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老头子上前是来亲近贵人的,也想能旁敲侧击,探明苏景真正身份。
越是晓得阿骨王袍的分量,苏景越不会把王袍穿在外面给人看,但闻言还是忍不住开心而笑:“你说你们...直接打不好么,光明正大斗法一场,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偏要用什么蛊惑法术......哈,咱们是迎亲去的,大家别苦着一张脸,都笑一笑、大家笑一笑。”
一支破烂军,人人从脸上挤出笑容,连三太子也不例外。苏景又一转头,望向嘉禾仙子。后者本来铁青着脸色,此刻也勉强笑了下。
连嘉禾仙子都笑了,苏景还有什么可不开心的,是以他笑得愈发灿烂,可笑到一半时候苏景忽然咳嗽了起来。自从中了禁制,谢青衣就从描金台的大相变成了小光明顶的大相,立刻关切问道:“仙翁可有不妥?”
“那个妖怪...一脚蹬散我真修元力,伤我颇重...”边咳、边说,脸色真就变得苍白了,刚还生龙活虎的斗战仙翁,一句话的功夫里变成了虚弱青年。
谢青衣心里这个骂啊!不止谢青衣,破烂军中破烂仙人人心里都骂,还跟我们装伤,有意思么。
刚刚分明是诈伤,坑人来得。可恨刚才没看出来,如今苏景又说自己受伤,谢青衣就非得附和不可了:“请公子放心,今日征亲之事,我描金台与诸位仙家必做全力相助!公子有伤在身,不可太过操劳,当然,大事非得您亲自主持不可,但一些琐碎小事都交由老夫去办吧。”
从‘仙翁’到公子,不动声色间变换了称呼,谢青衣尽量把双方的关系拉近些。苏景伤得太重,光顾着咳嗽没力气说话,算是受了他的‘公子’之称。
咳嗽之中,宋公子身上衣袍变化,一袭软软暖暖的白狐大裘裹在了身上,身体不好就难免会觉得发冷,穿厚点也理所当然...虚弱公子,富贵公子!可惜十一世界不存飞仙,否则再见这个身穿白裘有气无力的‘夏离山’,非得打个激灵不可。
谢青衣转回头望向三太子,微眯双目。后者会意,心中纵有三万斤的不情愿,此刻也没有回绝的余地,开口道:“还不快将驾辇奉上,为苏公子代步。”
三太子的驾辇为一尊九虎天翅大座,飞虎负杠、杠抬玉座,着实威风。苏景明明都快走不动路了,偏还不肯坐轿子,话说得委婉,反正就是公子仙翁要与民同乐,大家一起走......
推却一番,好一阵争执,却始终不见苏景流露出带队前行的意思,开始的时候众仙还不觉得什么,可耽搁稍久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对头了,不是来征亲么?不去法坛又如何征亲。最后还是苏景自己沉不住气了,问嘉禾:“这半晌,你袖中铃铛都未再响起,没有贵客来了么?”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他是盼着再架几座彩虹桥...再收几队大坛庭!
嘉禾没法掩饰自己的无奈,实话应道:“我这个方向,大坛庭不算多,且仙翁...公子来得稍晚了些,大部分征亲仙家都已经进去了,再等下去...怕是没多少人会来了。”
“咳,早说!”苏景立刻不矫情了,带上破烂军蹬上为描金台架起的彩虹桥。苏景脚步虚浮着和大队人马一起走。
公子‘与民同乐’说什么也不坐轿子,嘉禾仙子这时候开窍了,对手下那个小仙女道:“三猫,你去搀扶公子。”
三猫仙子赶忙上前扶着苏景,苏景平易近人:“不为难吧?”
三猫仙子苦着脸,犹豫了片刻还是实话实说:“其实挺为难。”堂堂玲珑仙子去搀扶一个不知来头的散仙,要是被门中前辈、长老问起来,她可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景‘哦’了一声,和蔼道:“不为难就好,不为难就好。”
嘉禾亲自在头前引路,浩浩荡荡大队人马桥上前行。
人在桥下时候,明知玲珑法坛就在前方不远处却难查其所在,眼中不可见、灵识无所查,前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玲珑法坛有法术遮蔽,须得门下弟子接引才能进入,当然这也不绝对,若有强悍力量照样可以寻其所在破法入内;可是人在彩虹桥上,抬眼即可见到玲珑法坛——一幅画。
桥的尽头,跨入一副画卷中。
不算小,但在仙天中也绝谈不到‘规模’的一副水墨风景、百尺长绢。
谢青衣知道苏景什么都不懂,从旁解释道:“玲珑法坛,画中灵境,是片难得的灵秀地方。”
“以前听说玲珑法坛常常出游四方,就是这幅画飘来飘去?”苏景问道。
“一幅画飘来飘去......也可以这么说吧。”
苏景笑得稍显古怪:“画啊,怕火,须得离火烛远些。”
这等怪话谢青衣是不会接口的,敷衍着干笑两声了事。苏景转开了话题,对谢青衣、也是对所有破烂军说道:“我受伤不轻,元力匮乏,不怕大家笑话,就是说句话都忍不住气喘...待会咱们进去后遇到别路仙家上前寒暄,就麻烦诸位了。”
虹桥上加持逾距之法,桥上一步桥下万里,没走上一会功夫就来到尽头,头前引路的嘉禾说道:“启禀公子,我们到了。”
言罢素手挥挥,前方水墨画卷中一蓬光芒闪烁,向着虹桥中人笼罩过来。
下一刻,众人只觉眼前一亮,再看四周景色已变,茫茫宇宙消失不见,众人已进入玲珑境内、置身一座青山峰顶,还不等苏景细看周围景色,耳中就听到一阵喧哗......
喧哗来自之前入境的征亲众仙,没法不惊讶,不自禁地一阵低呼:这是来了一伙子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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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今天的更新。(未完待续。。)
第一零六三章 哪个再争,叶某屠宗
普通进门与虹桥接引,在这法坛灵境中的显像不一样,前者只是空气一震来者入境,后者则是奇光流转熏风吹拂、片刻后光芒消散众人再高显身。
刚刚就是一片旖旎光华绽放于半空,已经入场的仙家都晓得又有大人物到来,个个打醒精神仔细观瞧,哪成想,那么多人、那么破烂!
苏景不理会旁人惊呼,举目打量这片灵境:四面青山。
高高矮矮、此起彼伏无数山峰,不过每座山峰都不算太大,几乎每一座山顶都有一伙仙人,看衣袍就不难辨认,应该都是来征亲的,一座庭坛驻扎于一座山顶。
再看山势就有些意思了,一座座山峰错落,结环绕之势,仿佛众星护月一般,将一方大湖围拢正中。
此境中,所有的山都不大,山顶自也不会太广阔,不过容纳一两百人还是没问题的,别家来征亲的队伍,少在三五人多则几十个,哪有‘破烂军’这么大的规模,苏景带了两千多人来,所处山顶根本站不下这么多人,也没别的办法,没地方落足的只好催起云驾悬浮半空。
苏景目光转动,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望过去,突然打了个愣神,旋即‘咕’一声笑了出来。正搀扶她的三猫仙子不知何故,问道:“公子怎了?”
苏景摇摇头没解释,收回目光问道:“征亲之地,就在此处么?”
三猫点头:“娘娘为笑语仙子征亲,绣楼就建在这大湖之中。此刻吉时未到,众仙家都在此等候,待到笑语仙子绣楼显现就是征亲的正时候了 。”
话刚说完忽然一阵笑声传来:“之前天现仙光,我知必是上位金仙驾临,果不其然,原来是描金三太子与谢大相到了,且还是嘉禾仙子亲自接引的,你这排场了不起啊!不过...三太子啊,你后宫佳丽无数,人妖尸鬼各色美人都有。又何必再来征亲。跟我们这些穷光棍抢媳妇。”
循声望去,一道浮云正向此处飘来,云上站了一群金衣仙家,为首之人也是个青年。看他帽冠便知身份不凡。
三太子与此人显是不对付。若是风风光光地前来。可能还会明褒暗贬和对方斗几句嘴,现在落难之中实在没心情搭理,冷哼一声不予理会。谢青衣却微笑如常:“启禀洪泉少主,我家太子不是来征亲的。”
金衣青年来自洪泉走鬼廷,廷下群仙皆为丧族,尸煞鬼魅皆有,势力颇大。洪泉少主闻言稍显诧异:“大相说笑了,不征亲来此作甚?看戏么?蒸莲娘娘舐犊情深,为女招亲的盛事,被当做戏码来看怕是不合适。”
谢青衣位列仙庭大相,哪会被这等无聊言语所动,继续笑道:“好叫洪泉少主知晓,咱们此行只为追随一位仙翁,为他老人家站脚助威。待仙翁娶得美人归,我们喝到喜酒时也会觉得分外香甜。嘉禾仙子亲自接引,也与我家太子无关,她是为这位仙翁引路。”
话出口,立刻又引来诸多山头上一场低低喧哗,洪泉少主看出他不是开玩笑,愈发惊讶了:“何方金仙,能让描金王台的贵人甘心做个随从?”
“来来来,这就为洪泉少主引荐。”谢青衣笑呵呵地挪开身形,把身后的苏景让了出来。
苏景一副重伤模样,身裹白裘、穿得虽然整齐可气色实在太差,且进入玲珑坛时他就不走队首了,混迹破烂军中全不引人瞩目,是以没什么人留意到他,此刻在仔细看去......苏景没什么稀奇的,可他身边那个...居然是一位玲珑坛仙子搀扶着。
喧哗声更大了些,病秧子似的白裘青年,得描金王台忠心追随,得玲珑仙子亲自搀扶,还收罗了这样一大队破烂军、看样子是打了百来个仙坛的征亲队伍才凑起来的规模......此人到底何方神圣!
就在场中议论声愈发响亮时候,群山环绕的大湖中突然开出一朵粉色荷花,荷心中一位小小仙女显现。仙女身形虽小,神情却威严异常:“三猫,你作甚!”
果然被坛中上仙责问了,三猫仙子稍显慌乱:“我...我...这位公子身体不好走路不稳,我帮忙扶一扶。”
“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快快......”莲中仙正扳脸训斥,也在苏景队中的嘉禾仙子冷冷开口:“是我让三猫相扶于公子的,有什么话芝草妹子对我说就是。”
莲中仙子名唤芝草,也是玲珑坛中护法,身份与嘉禾相若,她是训斥不了嘉禾的,而此刻坛中上仙不在此地,没有更高的主事之人,芝草轻轻眯了下眼睛,忽又笑了:“既有姐姐做主,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言罢荷花收敛、重新没于湖面。
嘉禾的脸色却不好看,应付个同辈护法不难,可待会再有门宗上仙来责问,又该怎么说。
洪泉少主悬浮半空,上上下下打量苏景,且将一道真识送出、来探苏景的修为,实在看不出此人有什么奇特地方。
素不相识之人,直接以真识相探,无论在修家还是仙家之间都是无礼之举。
来征亲即为对手,洪泉少主对苏景颇多敌意。至于‘连描金王台都追随此人’,洪泉少主是不在乎的。
洪泉与描金地位相若,真要算一算实力的话,还是描金王台胜出一筹,不过洪泉走鬼庭背后还有一座大靠山,这位洪泉少主是‘靠山’喜爱的晚辈子侄,是以他不怕苏景。
苏景不喜此人,但搭理不着对方,直接问身边的小三猫:“到了这里,还能再收人么?”
三猫仙子吓了一跳,不知该怎么回答。眨了眨眼睛显得可怜兮兮。
“阁下驻道何处,怎生称呼?”洪泉少主看不出朵花来,干脆直接发问。
问声落,呼喝乍起:“小光明顶主人、上上仙翁苏景是也!”
小师叔一向内敛,‘上上仙翁’这种自夸言辞他是说不出来的,那应答之声也并非出自他的口中,而是整支破烂军,周围两千多仙家的齐声呼喝。
进入玲珑法坛前,仙翁刚刚交代过‘重伤在身说话气喘,遇到别路仙家上前寒暄大家多搭话’。言犹在耳。见洪泉少主来发问,群仙代为开口。
就算是破烂军,到底也是大群的仙家,齐齐振喝声浪冲天。着实有几分气势。
小光明顶?没听说过。
仙翁苏景?无名之辈。
洪泉少主面色古怪。又开口:“再请教。苏仙翁出身何处,飞升多久,修行的是又是哪一道?”
破烂军也不知道苏景飞升何处。此问无法替答了,此时嘉禾仙子开口了:“吉时将至,还请洪泉少主归坐......”
嘉禾哪能看不出来,这位洪泉太子刨根问底自找倒霉,她才不关心此人,只是要在自家法坛内打起来,她这个护法难辞其咎,这才出声想要打发了对方,可是话没说完苏景就摆了摆手,好脾气地笑着,望向‘少主’说道:“离山剑宗修行,中土世界飞升,才上来不到两年,修行上...非道非佛,人间不拜神、天外无坛庭。”
“就是...散仙了?”短短五个字,洪泉少主的语气从迟疑到欢笑,不再理会苏景转头望向描金贵人:“三太子、谢大相,描金台这玩笑开得太大了些,随便弄个阿猫阿狗来...哈哈,你们这是要闹哪一出......”
话没说完。
剑光乍现。
鲜血迸溅人头滚落,从身魄到神魂,洪泉少主被一剑摧毁!
这变化来得太突然,以至场中突兀寂静......那可是洪泉少主!一方鬼仙大坛不算,其后还有上仙照应,说杀就杀了?
杀了。但不是苏景出手。剑光来自三百里外另一座山头。那座山上人不多,十八个。男女老幼都有,其中十七人站着,只有一人端坐。
站着的十七人目露凶光、面容邪佞,一望便知个个都是恶人、满手血腥满心歹毒的罪大恶极之辈。坐着的那个三十出头的样子,身着青色衣袍,五官平凡但左面上一道暗红色伤疤醒目非常,疤自眼角起、过颊、过腮、过颈、一直隐没衣领之内。
出剑的就是这个疤面青衣。
苏景笑笑摇头:“要说...虽讨厌,但罪不至死,罚他充军几天也就是了,何必杀了。”
“离山飞仙弟子若是阿猫阿狗,离山又是什么?猫窝狗洞么?”疤面青衣站起山来,带上十七个恶人凌空迈步走向苏景的山头:“他说:阿猫阿狗。这四个字便是他的死罪了,死得不冤枉。”
杀人者,离山叶非。
以他的性情,从来都是想杀便杀,这次能给出个‘罪名’,已经是天大面子了。
苏景暂时推开搀扶他的小仙子,站直、躬身、执离山礼:“苏景见过师兄。”礼毕后苏景就笑了,刚才就看到叶非和十七恶人了。
这倒真应该谢谢蒸莲娘娘,苏景正愁找不到同伴,一个招亲搞得四方皆知,和苏景有些关系的人都闻风而来。
苏景在叶非心里的分量到底几斤几两,叶非自己也没太想过,他来玲珑坛在意也不是苏景这个人,而是:不听是离山苏景的媳妇。
离山两字,远重于苏景,离山剑宗的儿媳妇,叶非要看看谁敢娶!
此时洪泉少主的侍卫、随从终于反应过来,为首一个金衣鬼仙怒叱一声‘贼子安敢’纵身取出宝物就要向叶非出手,可还不等宝物打出,忽觉面前天光猛然沉黯,一根乌黑法棍幻化重重棍影,分不清多少棍于瞬间打来。
苏景动棍,杀千刀。
绝妙杀法,来势轰动,勉强挡下五棍金衣仙长力量溃散,被苏景第六棍砸在头顶。
金衣仙人自忖必死无疑,实际上棍、额交击发出的那一声‘咚’的大响也确实惊天动地。不过他的头并未爆开...苏景收力了,说到底今天是个喜日子,能不杀人就不杀人了。所以金衣仙长未死,但额头被砸出个大包,又青又紫,醒目得很。
斗战于须臾,苏景回归自己山头,身带重伤又跑去打人,可把他累坏了,小仙子三猫赶忙上前搀扶。
洪泉少主修为精湛。结果被人一剑轻松斩杀;金衣仙长类似描金台谢青衣的角色。是这一行人真正的大首领,却在苏景棍下连一个呼吸功夫都没扛过!
何况苏景身边还有大群的破烂军,金衣仙自知今天报仇无望,挨过一棍的那个喘息着。目光阴狠望向叶非:“姓字名谁。驻道何处...”
字出口。叶非袖中剑光再起,一群金衣鬼仙谁都拦阻不住,为首仙长又被叶非一剑斩杀!
苏景‘咳’了一声。凡间杀人仙天诛仙,自己这位师兄果然百无禁忌。
对方问他性命、道场,是为了将来寻仇,常人看来,疤面人再提剑杀人摆明了就是不打算告诉对方自己的实情,可叶非杀过人后居然开口对其他金衣仙家说道:“我名叶非,要报仇尽管来找我。至于道场......”
叶非没道场,八百年飞仙,在宇宙中中孤魂野鬼似的,东游西逛四处乱走,不是他找不到合适地方,是他根本不想停留某处。说话间稍作沉吟,叶非指了指苏景:“去他小光明顶,让他找我过来。”说着扔给了苏景一个木铃铛。
让人去我家找你寻仇,苏景笑,师兄的面子一定要给,对金衣仙点头:“小光明顶,原来叫做九合灵境,随时恭候。”
洪泉鬼仙等级森严,死了一个首领,大权立时落到低一级的仙家手中,那个人恨恨点头:“少主之仇必报......”六个字后,叶非手中剑光在此绽放,洪泉鬼仙又少一人。
连苏景都看不下去了,对金衣仙摆手苦笑:“都少说两句吧,快走快走。”
说话就死,谁还敢再说话,洪泉群仙狼狈收场,催云驾向天外飞去,不等飞走身后叶非的声音又冷冷传来:“若你等不上门,我当亲赴洪泉,百年为限。”
苏景听得心中大乐,忍不住地非得要跟上一句:“叶非此生,言出必践!”接口是起哄,可起哄过后就是真真正正地受宠若惊了——叶非望向他笑了下,眉目间真的有几分开心的。
强中自有强中手,一仙更比一仙高,洪泉虽强可也不是真正顶尖的大势力,遭凶徒狠挫连丧几人,其实也算不得太稀奇的事情,不过让众多仙家意外的是,来征亲者在玲珑坛内公然打杀,蒸莲娘娘居然不闻不问。
但若换个方向去想...又何必过问呢,这里是玲珑坛没错,可是争斗双方和玲珑坛不存半个大钱的关系,杀杀人洒洒血,又没伤到此地一草一木,何必管?管不着!
洪泉鬼仙急急离去,叶非也带着十七恶人来到破烂军所在山头,山上本来挤满了人,可谁敢和这个煞星‘争座’,叶非才一靠近,山上的破烂军立刻识趣让开,空出了好大一块地方。
叶非却不落足,施法悬身于山顶十丈高处,目光一扫划过众多山峰,语气漠然:“今日征亲,我家师弟志在必得,除他之外...哪个再争,叶某屠宗。”
话音未落,百里外一座山头上猛响起一阵狂浪大笑,浓浓东北腔传来:“那疙瘩的来的,你吓唬谁呢。”
循声望去,歪脖吊睛的年轻人站于山头,一副泼皮模样。群仙中不少人都识得此人,来自智慧天一百一十五大圣中的平安大圣,相传此人最是凶浑,横吃恶打全无顾忌,智慧天的名声倒有一小半是他闯出来的。
再说智慧天,一有争斗就恶鬼缠身似的不死不休,凶名卓著的妖家法坛。群仙眼见智慧天和小光明顶、两伙子凶徒对上了,都觉精神一振,只道有好戏看了。只有苏景身边的破烂军、谢大相心里明白:倒霉吧!
谁要以为他们是对头,就等着倒霉吧。
叶非不理平安大圣的挑衅,任谁都看得出来,绝非害怕,只是最最单纯的一个字:懒。
懒得理他,
不止懒得理会智慧天,叶非也懒得去看其他山头的仙家,垂首对苏景道:“剩下的事情你来吧,我走了。”
跟着身遁剑光,一飞冲天,叶非走了......真走了,转眼消失不见!惹下了一段血海深仇,放下了狠话威胁全场将苏景陷于众矢之的,然后他就不管了,拍拍手走人!
叶非有他自己的想法:苏景不在,有人为离山儿媳妇征亲,他得管;苏景来了,哪还有我什么事儿?他自己来吧,我在这里多待作甚。
随手诛仙的疤面人走了,留下错愕无数,苏景和叶非以前接触太多了,见他离开倒不觉得太意外,对身边几个破烂军笑道:“我说的那个得大天魔接引却不肯升仙的别扭魔就是他。”
谢大相、三太子、嘉禾三猫等人都暗暗点头:这人是够别扭的。
叶非走了,但十七罪人仍在,罪人传神,向苏景大概说起他们飞升后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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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六四章 一百一十五大圣
叶非走了,但十七罪人仍在,罪人传神,向苏景大概说起他们飞升后的情形......
八百年前,苏景一群二十五人齐齐破道,才飞出去苏景就消失不见了,众人好一番寻找可又哪里寻得到,所幸三尸、恶人、拜奉大圣玦之人都无碍,可知苏景不存性命之忧。
寻找无果,耽搁一阵后老天魔秦吹归坛,剑仙岐鸣子离去。
蚀海大圣与相柳、裘平安、小十六和浪浪仙子聚在一起;十七罪人却和动辄出剑、杀人不问缘由只看心情的叶非更投脾气,结伴一起游荡宇宙;三尸也是到处去玩,不过他们三个看不惯叶非,自成一路。
蚀海大圣是‘过来人’,晓得宇宙浩瀚,初飞升者想要寻亲访友不是件容易事,和身边几个妖怪商量着,寻灵境铸就妖仙法坛一座,于铸炼之际加持妙法,以后只要是中土同门妖族,都可得妖仙法坛灵犀召唤。何谓‘同门’妖族?两重联系,其一:同在天真大圣玦下为奴;其二;血缘牵连。
果然,在他们之后飞升的裘婆婆、黑风煞顺利找到妖坛。
或许是同为毒蛇一脉,蚀海大圣对小十六颇多喜爱,就是因为十六老爷不够聪明,所以蚀海将自家妖坛命名‘智慧天’。
苏景听得津津有味,追问:“一百一十五大圣呢?又是怎么个由头?”
这是小阴褫想出的名堂,妖坛初成时只有蚀海、相柳、裘平安、十六外加浪浪仙子五个妖怪。但十六老爷是念旧之人,人间与他投契的妖族好友他都算了进来:老大哥宋六两、二哥黑风煞,四十九对比翼双鸦,另外裘平安是好哥们,他媳妇青云小姐、他亲姑裘婆婆也都算数,凑出了个一百一十五大圣的名头。
其实‘智慧天一百一十五大圣’的名头立起来的时候,妖坛中哪有一百一十五个大圣,一共才五个。
“不对啊,对不上。”苏景算的仔细,九十八只乌鸦。裘平安一家三口。相柳,蚀海、十六、六两、老黑、浪浪仙子......一百零七人,还差了八个。
“这个‘一百一十五’是十六算出来的,它把相柳一个当九个。”恶人应道。
立坛之初期。一百一十五大圣只有五个。但有蚀海大圣这等凶物坐镇。想不闯出凶名都难!飞升时的蚀海已经恢复全盛力量,比起天真手下六大圣也只是稍逊一筹而已,等闲的仙家在他眼中就是盘五香肉。
智慧天威风十足。八方妖怪投效,外来妖怪投效不算,中土‘同族’也陆续到来,七百年前裘婆婆证道飞升,再过一百年黑风煞飞出了凡间,差不多七个甲子前,四十九对比翼双鸦也在大吵大闹中喊破了中土的天,飞升仙界!
这次蒸莲娘娘为女招亲,惹出了不小的动静,比翼双鸦也来了,不过蚀海觉得这场乱局无法预料,没让比翼双鸦直接入场,而是驻扎一万八千里外随时听调,算是埋伏下一支奇兵。另外蚀海大圣特意让乌鸦们每人口中含一块石头,免得他们大吵大闹暴露了行踪。
苏景明显一愣,其惊远远大过心喜...比翼双鸦都飞升了?!这又怎么可能。
黑风煞飞升在苏景看来就颇有些勉强了;如今连乌鸦卫都成功破道...什么时候开始,中土飞仙变得如此简单了。
从小狐仙素素彻底炼化天无常妖丹、恢复清醒走出青灯境开始。
裘婆婆飞仙全靠自己努力,与外力无关,但黑风煞和乌鸦卫,几乎就是小狐仙一手送出天外的。
素素没有五冥王孔弩儿或者邪魔田上那等‘送人飞仙’的本领,可是有一重:素素本是天真大圣的一根灵尾。她与天真的大圣玦下妖奴有着切斩不断的渊源。
由此,素素的妖家大力能够直接助力于大圣玦妖奴的修行。
小狐仙的本领又如何?比不得天真大圣,但死在她手上的墨巨灵不计其数!
苏景大圣玦下妖奴,蚀海大圣就不用算了,余者大概分做四个层次,十六、裘平安、小相柳这些有天赋又有机缘的算得极品,他们与苏景一起飞仙;
烈烈儿、阿嫣小母、三手蛮等一伙南荒妖怪算得上品,它们出身各有精彩之处,未曾拜入大圣玦前就是一方大妖,修为精湛本领出色,不过他们修行的路子无一例外都是偏锋、速成的法子。他们为自己铸下的妖基,成就一番凡间威名足够,慕仙飞升却是困难无比的,当知大道中正,基础尤其重要,第一步若走得骗了,以后走得再远也无法抵达终点。小狐仙有心帮忙,但须得从头矫正,这又是个漫长的时间功夫了;
大黑鹰,比翼双鸦只能算是中品,出身也算不凡,却远远比不得前两品,可是他们有一个好处:根基牢固。此根基非彼根基,不是修元多深厚妖力多强猛,而是与天道的契合,大黑鹰化形之前是胡乱修行,后来得老祖传功踏入正途,比翼双鸦更直接,从头开始修行的就是帛绢上记载的金乌真法,且莫看比翼双鸦平日里又吵又闹,在修行事情上是绝不含糊的。待到八百年前苏景飞仙的时候,他们根基牢固的优势已经渐渐发挥出来,斗战本领与烈烈儿那群上品妖怪的差距正日渐缩小
对于小狐仙来说,黑风煞、乌鸦卫虽弱,反倒更容易相助飞升。
大圣玦下,四品妖侍,最差劲的一批、下品......资质好坏、修法好坏都先放到一旁,最最要命的莫过自己不上进,比如六两先生。
松鼠大掌柜后来根本都不修行了,算盘珠的噼啪乱响就是他的仙乐佛唱,诸般宝物陈列的深山大库就是他的瑶台仙池,人在买卖中已经成仙佛,还修什么妙法、悟什么大道,即便他是大圣玦首奴,即便小狐仙法力通神,至少这短短几百年里是实在没办法把他送上来的。
智慧天发展迅速,除了到或者未到的‘一百一十五大圣’外,还收罗了不少手下,于短短数百年间迅速崛起。三尸不知去到何处游玩了,良久没有他们的消息;叶非与十七恶人这一路日子平平淡淡,修行、游玩、打架,十七恶人与智慧天始终有灵讯往来。
中土世界已经飞仙的诸人,如离山诸祖、如大小师娘、如后来的林清畔师兄、蒹葭先生、老祖陆崖九、白羽成果先等等,这些人都还没能找到,这也难怪,仙天即宇宙,实在太过广漠,要寻找起来实在不是件容易事情。再就是不听,乌鸦卫飞升的时候她尚未破道,不过那时小狐仙说她‘突破在即、飞仙指日可待’。
有欣喜,有失望,苏景又想起一人,问道:“鳌渚呢?他飞升了没有?”
西海群妖首领,龙族后裔鳌渚领悟‘我是我的佛’真谛,又把自己强留人间,如今八百年过去,算算时间他也应该上来了。
“据乌鸦卫说,他们证道前十年,鳌渚就离开人间飞升天外,不过也没能找到,估计直接去了西方极乐,此刻应该人在灵山。”十七恶人回答。
......
鳌渚在仙天,但不在西方灵山,他正纵云飞驰于星宇之间。
在凡间时,天性使然,大鳌一族动作都是慢吞吞的,行事不急不缓,又因精修佛法,鳌家弟子大都性情谦和,微笑常盈于面。可此刻,鳌渚满面怒色,脚下云驾更是蕴足全力,疾驰如电。
很快,另一道淡金色云驾出现在他视线尽头,鳌渚目中凶光一闪,开口动声如雷:“妖孽,还往哪里逃!”
喝声滚滚,划过苍宇,前方云驾中人闻声止住去势,下一刻金光散去真身显现,哪里是什么妖孽,分明为一尊佛陀!
万丈巨佛,法相庄严五彩流光,但这尊佛是‘死’的,不动不摇悬浮半空,身蕴浓浓禅意却无半点生机;巨佛手心中端坐一人,僧侣打扮、三十年纪,微笑从容神情慈悲,尤其他的眼中,透出一份清单却明显的欢喜气意。
佛庄严,僧亦然,他的笑容全不影响他的庄重,慈悲于内宝相于外,任谁一看都知他是精修大德,怎么可能是妖孽。
巨佛掌心僧侣开口:“大师是在唤我?”他的微笑安静且神秘,全无恼怒之迹,即便鳌渚出言不逊。
鳌渚在追杀一个妖僧,但他之前并未见过对方模样,见前方僧侣如此端庄,尤其那份智慧佛光不是能作假的,所以鳌渚暂时收敛怒气,于百里外收住云驾,默运玄法护身,口中言辞放缓:“贫僧冒昧,万望神僧体谅,敢问神僧法号、宝刹何在。”
在凡间鳌渚自称老脑,但仙界内处处神佛,比他老得多的老衲多到数不清,鳌渚开始自称‘贫僧’。
巨佛掌心僧侣语气谦和:“同为我佛弟子,何来冒昧、见谅之说,大师忒也多礼了。我自芙蓉须弥天中来,证得菩提后又侥幸摘下罗汉果,列位芙蓉须弥天十八罗汉间,受封欢喜之号。”
佛教为大宗,拜奉如来者,非只聚集在西方极乐世界一坛,另有六座须弥天地,十一空明灵州,十九重菩提真境等等,便如凡间有诸多寺庙一般,仙天中也有多处佛坛,都算得佛家势力,也都听命于极乐灵山。芙蓉须弥天是为其中之一。
而罗汉是法位,非特指某个和尚,就仿佛中土幽冥阴司,大小衙门都设有牛头马面一般。(未完待续。。)
第一零六五章 佛不受你膜拜
听得对方自报家门,正是自己要追杀的妖人,鳌渚眼中凶光又次闪现,但很快他长提一口真息、压下心中怒火:“请问神僧,最近这百年间,可曾到过如意铃,放晴渊、持诺山、红线天这几处地方。”
“都是仙女法坛啊。看来大师修持也有独到之处。”芙蓉须弥天的欢喜罗汉浅浅一笑,用庄严态度和神圣语气说出刁钻怪话,跟着他迈步走下巨佛掌心,结座于巨佛身前。
“请问阁下,可曾去过这些地方。”鳌渚的称呼变了,语气也变了,重复之前所问。
不紧不慢、落座稳当,和尚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为欢喜罗汉。”他扬手、身后巨佛也扬手;他指自己的鼻子,身后巨佛也指自己鼻子;他开口,身后巨佛同样也开口说话:“欢喜罗汉欢喜修,密宗之内本有此等妙法,修之可得真滋味。既是欢喜修,便须得有女身相伴修持...大师说的那几个地方我都去过。”
话说完,芙蓉须弥天的欢喜罗汉收声,面上笑容敛去;可他身后巨佛却发出了一阵低沉笑声,庄严宝相变做淫邪笑容。
“欢喜问意不问情,即为在典之法,总有妙真处,”鳌渚的声音渐渐森严起来:“但,和合法、相投意,若用强又安敢再提这‘修行’两字,何况再做虐杀!罗汉...妖孽你也真敢向自己脸上贴金!”
百年前,鳌渚在仙天云游时。偶遇一位落难仙子,大鳌身具慈悲心,搭救此人后问明缘由,原来有凶残妖僧入侵她所在‘如意铃’仙坛,妖僧淫邪却强大,坛中仙子拼劲全力却难敌他几道咒唱,除她一人侥幸逃脱外,同门下场都凄惨无比。
鳌渚赶去‘如意铃’,坛中状况惨不忍睹,姿色普通的仙子被杀灭。几位上乘容貌的仙子下场更是令人发指。鳌渚大怒。即便寻常妖孽作祟他都会出手,何况对方扮作僧侣。
百年之中,鳌渚一路追查,先后又寻得几处仙子聚集的法坛。奈何都去得晚了。他赶到时仙坛已蒙难。不过他也并非全无收获,手中掌握的线索越来越多,终于于今日追踪到了那个凶魔。
芙蓉须弥天的名号鳌渚早都听说过。虽比不得西天灵山,但诸多须弥天也都是佛家正宗,怎么可能会有这等妖僧。由此鳌渚以为,这妖僧是冒名之辈。
怒叱声中,鳌渚双臂挥动、欲合十。
精修大士,双掌合即为‘拜佛陀’,拜佛陀即为请重法!
可百里外的妖僧比着鳌渚动作更快,同样挥起双臂...并非动法攻杀鳌渚,妖僧也合十。
啪,和掌声清脆,在鳌渚双掌并和前,妖僧已然合十成礼。
身后巨佛与妖僧动作一致,同样合十。
妖僧与巨佛合十之后,也不见有什么厉法凶术打下来,除了...鳌渚的双手无法并合...双掌间距离只差一寸,可就是这短短一寸,内中仿佛藏蕴了无限阻力,任由鳌渚拼尽全副修为、拼上所有力量,也没办法让自己的双手合并、让自己的合十礼成!
“欢喜就是欢喜,与旁人何干?我欢喜了,又何必去理会身下女子是否开心。”妖僧语气稍显沉重,但并无敌意,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教诲:“你说我错了,我还想说你不对呢,可是光靠说有用么?便如现在,我在拜佛,你在做什么?”
说着,妖僧忽然撤去合十,双掌分开,安然不动、仍不攻击鳌渚。
妖僧双掌分开时候,鳌渚骤觉手间压力散去,‘啪’的脆响中终告合十。可还不等鳌渚行咒动法,妖僧在此把双手一举,重新并掌、合十。
轻轻松松地,妖僧第二次合十;但鳌渚只觉双掌之间又有古怪玄力爆起,根本无法抗衡的、硬生生地将他的合十撤去、将他的双掌分开。
“你拜佛我也拜佛,可我拜佛时候,你就拜不了佛。呵呵,你莫向我怒目而视,你误会了,不是我不让你拜佛。佛高高在上,谁想拜就能拜,谁能阻挡得了......你也不用迷惘,真相其实简单异常:我拜佛时候、佛便不受你的膜拜!明白了?多简单的事情啊,不是我不让你拜,而是佛不受你膜拜。”
边说,边笑,妖僧遥望鳌渚,见鳌渚仍面色坚决奋力并掌,妖僧摇摇头叹息道:“如此简单的道理,你居然还不明白,庸才啊...既然庸才,入我佛门何用,破去吧...破!”
话音落,鳌渚猛地一口金血喷出,仿佛身遭天雷轰击,面色苍白如纸身体筛糠颤抖,双手抚胸摔倒在地。
击倒鳌渚,妖僧站起身来,他身后巨佛与他同样动作,也‘顶天立地’地站了起来,一僧一佛迈步走向鳌渚。
行走中,忽然一缕金红血液自妖僧的左鼻孔中淌下,巨佛亦然。鳌渚飞升时间虽短,可他的修持绝不浅薄,妖僧制服他的过程看似轻松简单,实则也遭反挫,稍稍收了点伤。
几可忽略不计、一个调息就能痊愈的伤势,只是妖僧记不清自己上次受伤,究竟是几千几万年前了。
妖僧、巨佛同时伸手抹去鼻血,笑道:“放心,你还不会死,至少我不杀你...龙种难得,可人儿最是喜欢。”说着伸手一引,金光笼罩之下鳌渚巨大身体迅速缩小,最终变成拳头大小一只鳌,被妖僧收入一方金匣中。
下一刻佛光再起,妖僧继续急遁前行、向着东南方向。
......
玲珑坛,群山上,无聊等待着。
苏景没再去寻别家仙坛的晦气,他的意思很明白了。有什么事情都等招亲开始再说,他想安安静静地呆一会,奈何总有不识趣的——百里外山头上那几个智慧天的妖怪,特别是斜吊眼的平安大圣,时不时就会送过来几句怪话,还有那条小蛇,平安大圣每有废话小蛇必做‘忽啊’附和。
苏景身边谢青衣多聪明的人,时而含笑应答时而含沙射影,谈笑间就把双方的火气拱起来了,不过双方都守住最后底线、并未动法厮杀。别座山头的群仙看得明白:智慧天和小光明顶结仇了。不动手只是怕现在消耗了实力,白白便宜了旁人,待到征亲开始,他们两家必有一番凶狠争斗。
苏景则对谢青衣笑道:“辛苦大相了。”
谢青衣摇头:“公子言重。区区小事何谈辛苦...就是智慧天不会真记恨上我们描金台吧?”后半句是玩笑话。
一晃半天过去。还差燃香时间就到吉时。玲珑境天空突然强光大作!抬眼望去,湛蓝苍穹上空气滚滚沸腾,转眼摧化层层气浪。向着四方波荡而去,旋即蚊呐般的细细声响不知从何处传来,落入境内每一位仙家耳中。
细小声响,乍听上去颇显古怪,可蕴足耳力仔细倾听,很快就能发现这一声一声皆为佛家咒唱。
随仙家一呼一吸,禅唱声迅速增大、扩散开来,短短片刻光景,蚊呐已然化作惊雷轰动,大慈大悲咒之音震撼于天地、浩瀚于天地。
高空中沸腾翻卷的气浪也愈发躁动、愈发狂猛,轰轰荡荡之中,突然金光爆起一尊万丈巨佛穿漏蓝天,砸入玲珑镜!
同个时候天雷般的慈悲咒变作慢唱轻歌,说不清的空灵与安宁:“妖魔除尽、玉宇澄清、扬手欢庆、心花怒放......罗汉欢喜。”
巨佛落,正在群山环抱的大湖中,激起冲天浪。
再过片刻,大湖水波平复,巨佛悬浮湖面,佛掌心端坐着一位三十年纪的僧侣,面带智慧微笑、目透由衷欢喜,有些仙家识得此人,忙不迭惊呼一声,起身施礼;更多的人不识得此人,一时间茫然无措,不知对方的来头更不晓得和尚的来意。
和尚微笑开口:“芙蓉须弥天,欢喜罗汉见过诸位仙家。”
惊呼声轰动。
即便不提身后的西方极乐,须弥天也是大位神坛,实力远胜玲珑坛、描金台。而灵山之外的佛家诸法天中,可封罗汉座、封护法座,但绝不能封佛祖座,是以除了西方极乐,其他法天中的罗汉已是顶顶人物。
说穿了,有大背景的大地方来的大人物。一时间诸山顶上。一群群的仙家都告起身,问礼。
也有不懂事不问礼的,东北腔就从一座山头上响起来了:“和尚也来征亲么,不怕佛祖大嘴巴扇你?”
“忽啊!”
欢喜罗汉失笑摇头,望向开口喝问的平安大圣:“这位先生说笑了,罗汉与蒸莲娘娘相交万年,本为挚友。今日玲珑坛办下招亲盛事,受娘娘所托,和尚来做个中证,和尚只看不说话...除非有邪魔作祟。且请诸位仙家放心,我是给大伙当保镖来的。”明明白白,受蒸莲娘娘所邀,高深大士来此镇场。换个角度去想,能请动这尊大佛,蒸莲娘娘的面子也大上了天。
神僧亦庄亦谐,群仙赶忙口称不敢,自从叶非杀人离去后就沉闷下来的场面再度热闹起来。几乎九成九的仙家都在想,若是罗汉爷早来几个时辰,可就再轮不到那个离山叶非逞凶了。
想到叶非,自然也就想到小光明顶苏景,不少人将目光投向苏景,果见苏景微微皱眉、目光闪烁打量着罗汉。
见了苏景的胆怯模样,群仙免不了地暗笑:不过如此。
看过苏景,另有仙家去看之前嚣张跋扈的智慧天...那几个妖精的神情,大家可就有些看不懂了,妖怪们好像...在笑?笑得如此古怪,为什么呢?
蚀海等人笑的是:欢喜打欢喜,到底谁欢喜?待会得好好看看。
芙蓉须弥天来的欢喜罗汉一边微笑搭话,一边环视全场,待见到苏景山头上规模浩大的破烂军明显愣了下。
见罗汉望过来,三太子心中一动,若此刻脱开大队上前求救,罗汉法力非凡或能为他拔除禁制,但谢青衣要更聪明得多,及时拉住了三太子,传神道:“少主不可,苏景的禁制旁人绝无法开解。”
大相拉住太子只是小小动作,但破烂军中皆为仙家,目光何其锐利,见描金台的人尚且如此,就算他们心中有与三太子同样的想法,也都暂时不敢妄动。
这个小动作也同样逃不过欢喜罗汉的洞察,但无人击鼓他也不会为人伸冤,只是对苏景笑道:“这位仙尊好大的排场啊。”
苏景裹了裹身上的白裘,打了个哈欠。
简直无礼,先前没人主动针对苏景,但此刻罗汉在场,谁还会把小光明顶放在心上,立时就有几个声音传出,呵斥苏景无礼。
出声的大都是以前与欢喜罗汉有过几面之缘之人,唯一一个训斥苏景又不认识罗汉的就是大都督裘平安。
对几个训斥声音苏景根本不理会,转头对身后十七恶人道:“对咱喊的,都记下来,不认识的话就过去问一问...只问问就好,不可莽撞生事,别给欢喜罗汉找麻烦。”
话说完,十七恶人中飞出几个,去往呵斥声传来的山头,纸笔在手,面带和蔼笑容去问对方道坛何处,姓字名谁。(未完待续。。)
第一零六六章 我登绣楼又何妨
话说完,十七恶人中飞出几个,去往呵斥声传来的山头,纸笔在手,去问对方道坛何处,姓字名谁。
这事可太讨厌了,被问到的仙家个个皱起眉头,心中尽是踌躇。
不告诉‘恶人’自家法坛所在仿佛怕了对方,可实际上心里就是忌惮的...且不说破烂大军、描金护送、仙子相搀,只刚才轻松诛仙的那个叶非,普通坛廷的仙家就惹不起。想想来日,忽有一天疤面人上门,这可怎么应付!
偏偏上前询问的恶人都客气无比,如果镇场的欢喜罗汉问上一声‘怎么,你们还敢报复吗’,恶人们怕是想都不用想地就会回答‘不敢报复只为将来多亲近,神僧想到哪去了,我家主公可不是打打杀杀之辈’。
欢喜罗汉也能猜到恶人或者苏景的回答,是以他不开口,只是坐在大佛掌心里微笑看着。
那些被恶人询问的仙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正觉尴尬时候,万幸有人阴森开口:“不用挨个去问这么麻烦,本座一并告诉你他们都是哪里的仙家。”
被苏景派出来‘记名字’的恶人齐齐转头,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智慧天第一大圣,洪蛇蚀海。
蚀海大圣不理恶人目光,一双蛇目遥遥盯住苏景:“智慧天。今日事情过后,无论小光明顶的人要寻仇还是要亲近,都去智慧天找人吧。”
大圣一句话,把所有的仇怨都架到了自己身上。苏景正垂首而坐,好像要打瞌睡的样子,闻言哈哈一笑,缓缓撩起眼皮,对视蚀海:“百年为限,苏景踏平智慧天。”
小光明顶主人干脆挑明了仇怨,再没什么虚伪言辞、含沙射影,直接喊出杀声。
蚀海大圣没什么表情,但他身后小相柳、裘平安等人全都笑了起来,别人只道他们是愤怒笑、讥讽笑。其实他们都是‘百年为限’逗笑的。心里想着不知现在叶非会不会打喷嚏。
“你笑什么?”苏景忽又问道,他问的不是妖怪们,此刻他的目光早已挪转,望向了芙蓉须弥天欢喜罗汉。
他竟直接去寻欢喜罗汉的晦气。尤其这句话问得全无道理。人家是欢喜罗汉。有事没事都是笑的。
苏景一问惹来惊奇无数。欢喜罗汉眼中也掠过一线惊诧,但他微笑不变,望了苏景片刻。摇摇头:“你不懂事。”言罢目光一转,不再看苏景了。地位超然的佛陀不会和一条疯狗计较,懒理会。
“你懂事?”苏景第二问到了。连他身边的谢大相、嘉禾仙子等人面色都变了,心中暗骂苏景自己送死没人管你,别带着我们一起跟你死就好。
接连两问,不过还真没什么人再来替罗汉喝骂了,要不又得被问‘姓字名谁法坛何处’,只有智慧天几位大圣敢和苏景对着干,这次开口的蚀海身后那个冷峻萧杀的年轻人:“小光明顶和智慧天的事情尚未了结,苏景,我劝你先别去惹旁人了。”
“我惹你怎么了?”苏景不理小相柳,继续盯着欢喜罗汉,第三问。
欢喜罗汉稍觉无奈,‘莫惹旁人’不是我说的话,谁说的你找谁去,咬我作甚。欢喜罗汉目光转动,重新望向苏景:“你我以前见过?或者你与芙蓉须弥天有过仇怨?”
佛陀高高在上,罗汉与世无争,即便苏景接连挑衅,圣僧依旧心平气和,面上的笑容不曾变过,语气和蔼让人如沐春风。但与之前稍有不同的是,开口的不止罗汉,还有他身后那尊万丈巨佛,与罗汉一起出声!
“不认识,没仇怨,就是想不通,你凭什么来镇我的场。”
“你的场?”众所周知智慧天也是咬住人就不松口的疯狗,现在仍坚持不懈为难苏景,这回说话是眼蒙法篆黑布的浪浪大圣:“苏景,脑子坏掉了么?此间乃是玲珑法坛,不是你家小光明顶,罗汉是为仙子招亲主持公道而来...什么你的场,是人家玲珑法坛的场!”
苏景依旧那副样子,不理发问之人只看欢喜罗汉,说话有气无力没语气,阴仄仄的:“笑语仙子非我莫属,其他仙家来此,看热闹也好、等挨打也罢都与我无关,我是来迎亲、娶亲的。我在这里迎亲娶亲,这里就是我的场,你来镇我的场,问过我了么?你先来问我,现下我只能问问你了:你凭什么镇我的场。”
话越说越狂,场中修家惊诧同时不免想到了刚刚离开的疤面叶非,果然是师兄弟,一个凶疯一个狂癫,都是疯癫子!不过群仙心中惊讶很快散去了,小光明顶再怎么凶悍,惹上了芙蓉须弥天也只有一个下场:覆灭。
死定了的人,特别还是自己找死的人,就不让人觉得惊讶了,而是可笑、好笑。
“哈哈!这小子疯了!”有人笑,智慧天平安大圣:“不过我说句公道话,小疯子的话也有点意思......无论如何,智慧天要把笑语仙子带回去,咱们也不是来征亲的,是来抢人的!如此算来,此间也算我们的场,罗汉,你凭什么来镇我们智慧天的场!”
“忽啊!”
如果小光明顶主人是疯子,那智慧天平安大圣和附和他的**圣就是混蛋...智慧天不止两个混蛋,裘平安话说完,蚀海、相柳、浪浪、黑风煞外加裘婆婆,几个凶悍妖怪几乎同时笑了起来、笑问欢喜罗汉:“你凭什么镇智慧天的场。”
欢喜罗汉心里不痛快。
来头**力深地位高身份重,他到今日这种场合中来,本来只有万众恭敬、群仙俯首的份,不成想遇到了一个疯子和一窝混蛋。心中不舒服,欢喜罗汉面上的笑容却更加欢愉。身形微一震,起身迈步自巨佛掌心走到巨佛身前。
罗汉站了起来,他身后巨佛也随之站起。
没有威严透出,不见气意绽放,但罗汉起身、巨佛起身,自有浩荡气势!群仙精神一振,晓得罗汉即将出手。就算娶不回笑语仙子,能见到芙蓉须弥天的罗汉爷出手也不枉来玲珑法坛一趟!
明显得很,各座山头都透出兴奋与关注。
苏景冷笑起来,两句反问、字字如刀:“你们的场?非要把笑语仙子带回去不可?”这句话却不是对罗汉说的。他瞪向了智慧天诸圣。入场以来第一次。苏景目露凶光!
智慧天的一群妖怪面上神情不一,有的笑有的怒有的不动声色,不过目光都是一样的,饱蕴杀机与阴森。与苏景冷冷对视。随时、随时可能打起来!
欢喜罗汉感觉很糟糕。
他的确准备出手。只要对方再有言辞不敬,立刻降下降魔神通......他把架子都拉开了,疯子和妖怪居然不再理会他。他们两拨又开始对峙。
被晾起来的罗汉,真心不觉得欢喜。
苏景洞天内,阳三郎哈哈大笑,问:“这个罗汉怎么惹你了?就因为他也是欢喜?”
“不是,另有缘由。”一道神识投映洞天,苏景显身、摇头:“摩天刹欢喜罗汉元灵入身,使我真正身负古刹传承。西海鳌渚大士领悟佛家空明至理,从渐悟入顿悟,其中固有他的智慧、机缘、修行原因,但也离不开影子和尚的教诲和点化,是以鳌渚虽不曾拜入古刹,却也是摩天传承。”
“关系有些远,不过同为摩天传承,我与鳌渚相距较近时候也会心现灵犀,冥冥中会有亲切感觉...这妖僧到时,我心中有亲切...也有愤怒,鳌渚为他所擒。”说到这里,洞天中的苏景目光变得阴鸷:“不过鳌渚只是负伤、被擒,性命当无碍,现在倒不用太着急。”
“可能与鳌渚传神,问明白究竟怎么回事?”阳三郎问道,打架她从来不怕,不过女子天性,凡事总喜欢问出个因果缘由。
苏景摇摇头,无法传神:“当年我曾西海传灯,赠经书于鳌渚大士,他的心性为人我还算了解,真要与人争执的话,不会是他的错。”苏景声音缓缓:“不是鳌渚为祸,那就是这个妖僧作孽了。”
阳三郎矫情:“万一要是鳌渚为恶,罗汉神僧出手惩戒呢?”
“中土飞升上来的,就算要惩戒也轮不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和尚,自有佑世真君。”苏景全不掩饰自己的小家子气,稍顿、又道:“吉时到!”
玲珑境内,小光明顶与智慧天剑拔弩张,但总不能真打起来,彼此对峙总得有个收场的时候,该如何收场?算好时间了,对峙才片刻征亲吉时便至,群山围拢的平静大湖忽然波澜荡漾。
欢喜罗汉带来的万丈巨佛就落身大湖,不过湖面甚是浩瀚,那尊佛陀虽大却只占去湖面一隅。
湖面空余地方,随着波澜起伏,一道道倩影倒映于湖面,数百女子显映,皆为水中影。仙子中不存老妪或稚童,年纪大的也就三十上下,年纪小的十三四岁,个个身材婀娜面目娇美。
只有为首女子稍稍年长些,看上去四十不到,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美是极美的,不过她的‘风韵’绝非成熟妇人的甜美,更像长公主蒹葭那般超凡脱俗、锁烟绝尘的天上之美、画中之美。
谢大相从旁指点,为首妇人即为蒸莲娘娘。
先是湖面倒影,随即青莲朵朵,浮于湖面、绽于湖面,莲开七丈,一芯一仙,蒸莲娘娘仍在队首。
征亲吉时已到,小光明顶与智慧天自然收势,什么仇怨都等征亲时候再做了断了。
玲珑坛一众仙子显身,此时还在搀扶着苏景的三猫小丫头真正为难起来,不敢归队,可也不敢不归队。倒是嘉禾仙子,之前一直在踌躇,此刻娘娘显身、冷冷向她投来一瞥后,嘉禾也真正下定决心,咬了咬牙,忽然对苏景道:“妾身愿追随仙翁,永奉仙翁为主。”
听了嘉禾之言。小仙子三猫先是面露惊讶,跟着目中恐惧流露,稍作犹豫后也极低声音道:“三猫儿也愿追随仙翁......”
这让苏景有些意外,不过事情倒是不难解,只是之前没去想罢了:
蒸莲娘娘当是驭下极严,自家仙子不奉娘娘法谕擅自‘扶持’苏景,犯下的罪责不轻。至于苦衷...没有苦衷或许还好些,中禁于身生死胁迫,正常去想是迫不得已,可反过来看。性命受到威胁便不听娘娘号令了。这等手下要来何用。
嘉禾的决定看似草率,其实从她中了苏景禁制就开始思索此事了;同样,这个决定看似不可思议,但嘉禾对蒸莲娘娘的驭下手段实在太了解了。
欢喜罗汉不来。苏景顶多大闹一场;欢喜罗汉到场。估计今天真得死上不少人了。无善了,苏景无所谓,点点头痛快答应:“成啊。”
两位玲珑坛仙子突然投靠苏景...她们的说话声音很轻。不过为表决心未用传音秘法,在场仙家个个耳力非凡,全都听得清楚也全都大吃一惊,改门换宗,这是开玩笑的事情么!
入场时,破烂军耀武扬威;等待时,剑上染血击杀洪泉大坛少主人;开始前,言辞不敬挑衅欢喜罗汉;吉时到,临阵收人又给了玲珑法坛一耳光...疯子、妥妥的疯子。
名不见经传的小光明顶主人,苏景。
这里是玲珑法坛,前面发生过什么蒸莲娘娘当然一清二楚,不过她也真正没想到自己才一现身就被人削了脸面。娘娘的目光空洞却冷冽,苏景在她眼中已经是个死人,她从来不会对死人感兴趣,只注视着嘉禾、三猫。
两个仙子都低垂目光,不敢和蒸莲对视。
三息寂静,蒸莲忽然一笑:“良禽择木而栖...择...而栖...”莫名之言,嘉禾却隐约明白,择木而栖,那棵木就要被摧毁了,还谈什么栖身呢。
言罢蒸莲摇了摇头,暂时不去理会两个叛宗仙子,先对欢喜罗汉招呼,几句场面话大方得体,谢过罗汉来做‘中证’同时,也清清淡淡地勾出她与罗汉的交情深厚。
随即蒸莲娘娘再望向到场征亲的群仙,仍是场面话,没什么味道,不外是大家来就是给面子,玲珑坛受宠若惊云云,说完这些蒸莲笑道:“诸位来我玲珑坛,不是来看我这老太婆啰嗦的,这便升绣楼吧!”
说着,她取出一枚精致瓷碗,碗中满满、盛的居然是墨汁。蒸莲挥手,墨汁泼向身后。
碗纳虚空,看似浅薄实则深不可测,凡间一座大海未必能填满这小小一枚瓷碗。墨如巨瀑,轰轰烈烈飞溅而去,而墨汁落处,湖面上迅速显现出一座静雅楼阁。
楼阁早就在,但不受目光不受真识,没人能发觉,只有墨汁落下时才会‘勾勒’其形、显现真相。
墨是黑的,被墨汁‘泼出来’的玲珑法坛招亲绣楼也是黑的。但不显丝毫腌臜,真就仿佛飘逸水墨一般,这绣楼不再人间不再仙天,它自画中来。
玲珑坛众多仙子退开了,只有蒸莲娘娘独立绣楼前,继续笑道:“绣楼已升,佳人将现,且请诸位仙家观瞧......”
随她说话,水墨绣楼上的木门开敞,人人皆知笑语仙子就要现身,所有仙家都将目光投上前去想要一睹芳容,可门开片刻,并无人走出。群仙正疑惑间,蒸莲娘娘忽做惊人之举,双足一城裙裾飘飘,她飞身而起、自己飞上了绣楼,站稳在绣阁前、围栏后。
今天来征亲,群仙没少惊讶,可之前苏景闹出的动静,真比不了此刻蒸莲举动,她自己飞上绣楼了。
绣楼是随便谁都能上的?那个凭栏观望的主位是谁都能站的?谁站在哪里,就是谁招亲啊。
蒸莲上去了,站稳了,今日玲珑坛招亲......是笑语仙子,还是蒸莲娘娘?
娶笑语仙子,群仙跃跃欲试;娶蒸莲娘娘......未免有些惊世骇俗了。
天地寂静,众人发愣,连苏景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破烂军中描金三太子的第一反应是:请谢大相来吧...随即才省起这次相亲没自家什么事儿了。
智慧天的诸位大圣也发呆,彼此对望了一眼,没说话但意思是明白的:还争吗?这要真争赢了、把蒸莲领回家去...给谁?
寂静之中,欢喜罗汉的笑声传来:“老友,你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些,把和尚可都惊到了。”
蒸莲也笑,但之前那全无生机的仙子气意散去,眼中光芒闪烁显出几分邪佞:“圣僧言重,我上绣楼虽显突兀,却也算不得孟浪。”
“怎么说?”欢喜罗汉重回巨佛掌中端坐,饶有兴趣地望向蒸莲娘娘。
突然间,蒸莲纵声大笑:“招亲、征亲,来者众...笑语孩儿美、笑语孩儿丑,要紧么?来我法坛征亲的仙家可有人曾见过笑语?没见过还来,又有谁真个在乎我那孩儿的才貌?没人在乎她人怎样,大家着意的是她身份如何。”
“笑语吾儿,本为无名仙,但因母富贵!有谁真为了笑语娶笑语,又有谁不是为与玲珑法坛攀亲结缘来娶笑语?”蒸莲的笑声愈发响亮:“都是冲着我来的,既然如此,我登这绣楼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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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字大章,今天的更新了。(未完待续。。)
第一零六七章 我劝大圣,真别狂
“笑语吾儿,本为无名仙,但因母富贵!有谁真为了笑语娶笑语,又有谁不是为与玲珑法坛攀亲结缘来娶笑语?”蒸莲的笑声愈发响亮:“都是冲着我来的,既然如此,我登这绣楼又何妨!”
哈哈哈哈......有人笑。
笑声不算响亮,但开心无比快活无比,绝非冷笑或嘲讽,只有真正遇到了有趣事情才会有这样的笑声。
场中众多仙家都养成习惯了,听到笑声后第一反应是去看‘刺头苏景’,苏景没笑;跟着大伙又去看‘刺头大圣’,智慧天一群妖怪也没没笑。
苏景本来想笑的,可见了蒸莲娘娘那副疯狂模样,心中又觉来气,所以没笑出来,此刻循着笑声望去,差不多五百里外一座山头山,一群仙家中有个红衣大汉,发笑的就是此人。
红衣大汉欢笑,他身边那一伙仙家却都面色紧张,可为首老者却不敢开口训斥。
苏景身边谢青衣立刻进言:“那是九老阁的征亲队伍,普通仙坛,地位只比散仙强些有些。那个红衣汉子以前未曾见过。”
一袭红袍,汉子骨架极大但人很瘦,也看不出什么气度威势,不怎么显眼。发笑同时还有‘叮当叮当’的响声从他手中传出:一串老钱被他拿在手中来回掂量着,钱不多,十文。
见了这十文钱,苏景心中一动,当即动用金乌辩真之目,又去仔细打量对方。此刻红衣汉子忽然举目向苏景望来。
他只看苏景,由此只有苏景能见到红衣大汉眼中那突然冲腾起的昭彰魔焰!
苏景立刻起身,一步逾距跨到九老阁所在山头,对着红衣大汉躬身施礼,并未去问对方身或者名姓:“敢问前辈为何发笑。”
红衣大汉笑道:“她说‘本为无名仙,但因母富贵’......老秦若听了这句话,哈哈...不能想,不能想...哈哈哈,一想就忍不住要笑。”
恶蛟眼中,巨熊也不过是块大些的肥肉罢了。
被上位魔尊忠义天魔奉作帝姬的小不听。被蒸莲说成‘无名仙、因我贵’。红衣大汉哪能不笑,笑蒸莲言辞荒唐,笑蒸莲不知天高地厚!
苏景的眼睛亮极了:“忠...秦...他老人家没来么?”
“他来不了,我过来看看也是一样。”掂量着手里的十文钱。红衣大汉继续笑着:“不成想。你居然认出我。”
苏景面色恭敬。言辞更恭敬:“晚辈还在凡间时候,有位骚族戚姓的大胡子朋友,曾在闲聊时给我讲过一个‘十文钱’的故事。”
听到‘骚族戚姓的朋友’。红衣大汉仿佛被马蜂蛰到了似的,面皮猛地一跳,眼中浓浓厌恶流露...苏景却笑了,骚戚东来,憎厌八方,果然已经在天魔坛成名了。
一下子,苏景有太多话想说,红衣大汉却摆了摆手:“先回去,你知道我在就好了,有什么事情都等征亲后再说。”红衣汉子又笑了:“老秦回来后,在凡间的事情都给我们说过,你这小子果然有些意思,不枉老秦看重你。”
眼内魔焰、身上红衣、手里十文,口中‘老秦’,苏景的心都热了起来,忠义天魔秦吹没来,但另一位上位魔尊嫁衣魔轩辕叮当到场!
至于九老阁什么的不必多问了,肯定是被胁迫、用来掩饰身份的。
就算嫁衣魔不在,今日征亲苏景也势在必得,真正让他开心的是既然遇到了嫁衣魔,何愁再寻不到天魔坛!又能寻回两位朋友了。苏景点头,又是一礼暂作告别,回到了自己的山头上。
嫁衣魔笑归笑,但还没有发难的意思,本来他是等着吉时一到立刻开打的,后来见苏景入场他就开始看戏了,若非紧急情形,他再懒得出手。
两人叙话言辞模糊,旁人看不出嫁衣魔的真正身份,可至少能晓得小光明顶主人遇到前辈,回到自家破烂军中,谢大相先是低声恭喜,之后试探问起此人身份,苏景认真道:“我亲老叔!”
而苏景去见嫁衣魔时,蒸莲娘娘站在绣楼上说话不停,她是何等身份,哪会因为一个小小散仙去见长辈就停下来等待。
不过她的言辞不再那么疯狂,申明登上绣楼的虽是自己,嫁人的还是她女儿,仍是为女招亲。但笑语仙子现在不会显身,一切都由她这位‘娘亲’做主,她看重的女婿,自是笑语的中意郎君。
苏景返回自己山头时候,蒸莲娘娘的话刚说完,坐在巨佛掌心的欢喜罗汉当先大笑:“听过前言,再闻后语,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好’字赠与老友!老友快人快语、快人心!”
蒸莲咯咯一笑,对欢喜罗汉点了点头,口中话锋一转:“闲言已罢,诸位久等,再不必多说什么了,吾儿笑语招亲这便开始了,诸位仙贤先请亮出金乌之威!”
言罢她先是低下头,旋即重新昂首,同个时候双目一翻......她的双眸陡变!
场中绝大多数仙家都未曾留意她的双眼变化,但苏景炼就金乌神目,登时发觉异常,随即心中一凛:这个女人的眼睛...不是眼睛,准确说是她的眼神、目光‘换’了。
不是变,一个人的气韵先天成形再经后天雕琢,总会有个定数,就以眼神而论,会因情绪改变而变化,但无论怎么变都会在‘定数’之内,愤怒是她的愤怒,开心是她的开心,平静是她的平静,悲伤是她的悲伤...不管怎么变,到底都会有她的印记、是属于她的眼神。
可是此刻蒸莲的眼神,绝不属于她。是真正的‘换’,苏景辨查得再清晰不过:有另一个人在‘借’着她的眼睛来看四周。再就是......蒸莲的眼神,或者说‘借目观望者’的眼神,苏景觉得异常熟悉。
不是不听那种明媚快乐,那目光其实是平静的,却有藏着一份说不出的诱惑。
很浅很柔、却直入心底的诱惑。
苏景死死盯着蒸莲的眼睛,仔细辨认着、回想着。
此时各个山头上来征亲者都浮升半空,全都应蒸莲所说,将自己的‘金乌之威’绽放开来,苏景也飞身半空。不露自身真威。随手放出两张缴获来的、以金乌翎羽为笔写就的符篆,符上倒是有几分玄力,明耀火光绽放开来挺好看的。
蒸莲娘娘面露关切,认真看着每一道‘金乌之威’。一个个阳火神通绽放。煌煌光芒映彻了她的双眸。但那眼神仍是平静的,不存丝毫感情变化,显然‘借目人’没能寻得让自己满意的阳火。
苏景愈发迷惑了。为何自己不现身要借目?这个人到底要找什么?她又是谁,怎地眼神如此熟悉?那不是不听的目光,此事和她应该没关系,可飞升中土、目重三瞳、笑语仙子......这都是怎么一码子事!正迷惑中,苏景忽然低低哼了一声,目中陡现愤怒!
“怎么了?”洞天内阳三郎关切问道。
“与鳌渚的灵犀,猛强烈了下。”苏景面色沉沉,灵犀只能感受情绪,无法获知更多讯息,可一瞬感触中苏景十足确定:鳌渚之怒滔天、欢喜罗汉大罪无赦!
这个时候满天阳火法术纷纷散去,蒸莲的眼睛‘借给’了别人,但也只借了目光而已,她还是她,所有事情仍是她做主。没能找到满意的阳火,蒸莲脸上也不显失望,反倒还褒赞了几句,没什么真料的场面话。
随即蒸莲转回正题,说出招亲规矩,归于根底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献艺。
唱歌也好、作诗也罢、变戏法翻跟头耍把式全都随便,若愿意的话斗法打架也没问题,有谁的技艺让蒸莲觉得顺眼,这个人就算赢了。
说穿了,招亲的规矩就是没规矩,怎么来都行,只要能打动蒸莲就成。
蒸莲的‘规矩’说完,场中又是一阵寂静......没个统一的标准或者杠杠,这又怎么比。不过寂静也只是几息功夫而已,很快就有仙家反应过来,这样似乎也不错,展示所长还不用刻意去和谁较量,免去了不少较量。
一个紫衣青年最先跃了出来,遥对娘娘施礼:“晚辈来自股学法坛......”
“我有急事,还请这位小仙家通融下,让我先来,小光明顶欠下股学法坛一个人情。”紫衣青年的话没说完,苏景就飞起、开口。
今日征亲有罗汉爷镇场,可以后呢?股学法坛不过中等规模,只能算是‘狸猫’实力,实在惹不起苏景这样的煞星,何况一直狂得没边的苏景这次说话客气,那个青年仙家晓得进退,当即一笑:“区区小事,何谈人情,苏仙家先请。”言罢落回自家阵中。
“多谢。”苏景望向了蒸莲娘娘,正想开口不料百里外森冷声音传来:“凭什么你第一个?”
“忽啊!”
智慧天诸圣飞天。对头牌,永远对上了。苏景目露寒光,蚀海冷笑凶戾,对望、对峙。
片刻,苏景先开口:“我第一个献艺,只因我技艺惊仙,无人能做得。”
“吹牛的技艺么?”小相柳漠然开口,一脸看不上苏景的模样。
裘平安邪里邪气地笑着:“惊仙技艺?说来听听呗,你能做的咱们照样能做。狂得你啊,你家智慧天诸圣纵横仙天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蹲着了!”
“趴着。”苏景纠正了下,全没意义的怪话,说得平安大圣直眨眼睛。
十六老爷身体一沉,趴在了自家云驾上,对苏景:“忽啊?”喊声不变但语气询问,大概是问:这样趴着?
这小蛇笨兮兮的,苏景不理他,直接去看智慧天的主事人蚀海大圣:“我做得,你们就能做得?嘿,我劝大圣,真别狂。”(未完待续。。)
第一零六八章 三天
蚀海面色轻松:“修持不同,元基迥异,小把戏人人都有,不过小把戏没得意思,大事情...你小光明顶做得,我智慧天便做得,做得胜你百倍!”
群仙听了暗暗点头,都觉蚀海看似莽撞实则聪明,这番话说得谨慎,所谓小把戏,木行仙一伸手就能让自己掌心开出一朵花来,同样戏法火行仙打死也变不出来,蚀海一句话封死了苏景投机取巧的余地。
“放心,是一等一的大事。”苏景一哂,暂不理会智慧天中人,他举目望向了欢喜罗汉:“请问**师,芙蓉须弥天中皆为**师这等高僧大德么?”
这个问题来得更古怪了,欢喜罗汉不解,不过仍是微笑点头。不等欢喜罗汉说什么,苏景又望向了蒸莲娘娘:“我之技艺,杀罗汉...尤其是欢喜罗汉。”
蒸莲面色骤变,罗汉双眉一轩,在场无数仙家个个倒吸冷气,苏景转头望回了蚀海大圣:“我能做得的事情,你便做得?”
话出口,群仙只觉啼笑皆非,当然事关罗汉爷,谁也不敢把笑容显现出来,只能在心里笑:妖怪到底是智慧不足,这明显是被苏景坑了。
智慧天、智慧天,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伙子大圣不聪明。
果然蚀海的脸色变了:“小辈,你坑我?”
不过这五个字说完,蚀海的神情忽又平静下来:“也罢,反正我看着和尚不顺眼。”说着一双蛇目翻起。望向巨佛掌中欢喜罗汉,跟着满身纹身半人半蛇的小子笑了,蛇信伸出舔了舔嘴唇。
哄一声,场中喧哗声起,妖怪疯了么,竟真要向欢喜罗汉发难!不止是疯,简直找死,欢喜罗汉岂是他一个蛇妖能惹得起的!
欢喜罗汉呵呵地笑了,他身后那尊巨佛呵呵地笑了。
蒸莲娘娘怒叱出声,玲珑坛群仙威势绽放。摆出攻杀之势只待娘娘一声令下。
苏景根本不去看蒸莲、玲珑仙。继续问蚀海:“我打这个罗汉,差不多得四天,你几天?三天成不。”
“成...成你亲大爷。”蚀海突然哈哈大笑:“还道你真有些本事,原来还是唾沫功夫。区区几句话就让本圣去对付罗汉?你以为可能么?”
“大圣明鉴。”笑声中欢喜罗汉开口。但他的目光只在苏景身上:“苏先生刚说...擅杀罗汉。尤其欢喜罗汉?”说着话他缓缓飞起,身后大佛也随之飞起。
一僧一佛,降魔印拿捏在手!
莫说封位的‘后天罗汉’。就是佛祖也有除魔之怒,苏景三番两次挑衅,这个人不能再留了,否则芙蓉须弥天欢喜罗汉真就成了笑话。
罗汉要亲自出手,蒸莲娘娘也不敢插手,一个手势打下去,玲珑坛下诸仙杀势微转,不再针对苏景,而是冲向了‘九老阁’中那个红衣男子。人人皆知那个红衣人与苏景有渊源。
嫁衣魔不知何时取出了四粒骰子,正低着头自己玩,左手和右手玩,十文钱摆放中间,一会挪去左边,一会挪去右边。嫁衣魔还没出手的意思,玲珑坛群仙也按兵不动。
罗汉仍看着苏景:“先生还说...四天?”
“四天是打出余量的,其实三天也就差不多了。”苏景身裹白裘,淡淡答话,而话音落时,背后双翅猛然撑开,一飞冲天!
可他并非冲向罗汉,更不是玲珑群仙或者智慧天诸圣,他选的是与罗汉所在截然相反的方向......他跑!
而且跑了。
乌羽双翅其快如电,何况前面他耍足了威风,在场众人都当此子癫狂,必于罗汉一战,哪成想他竟逃了。罗汉叱咤一声,手上降魔印打出,背后巨佛遁化金光狠狠轰去,奈何还是慢了一线,被苏景钻出天穹,逃走了。
欢喜罗汉犹豫了下,巨佛收回身后没去追赶,只是笑道:“凡间有句话,跑得掉和尚跑不掉庙...待此间事了,我会去一趟小光明顶。”
大佛重回湖面,罗汉重归掌心,他是来镇场的,要保得招亲顺利。
苏景逃走时候,破烂军只觉身中微微一冷,再探身内禁制已然撤销,苏景走时还了他们自由。但破烂军中少了些人:十七恶人,嘉禾三猫。
在苏景‘献艺’前就十七恶人收入身内,那时他已经打算逃跑了,两个仙女都是叛宗之人,留在此地自是不妥,至于描金台等仙家留下来倒是无妨。
智慧天诸圣返回山头,彼此传神,浪浪大圣问:“他干啥去了?不要媳妇了?”
“不晓得,但他说得明白,给他三天时间。”小相柳和苏景配合多年,早都有默契了,听得懂苏景话中隐意:“三天后他会回来。”
征亲之事暂时托请给诸位大圣了,一是坚持着不让征亲在三天内见分晓,万一不成就直接动手好了,临行前苏景还曾与嫁衣魔轩辕叮当交换了一个眼神。
振翅急急,离开玲珑坛不久苏景忽又收敛急冲之势:“你还没走?”
随他问话,前方空气掀荡,叶非现身了:“附近转转,反正是游玩,逛哪里不是逛。”话说得好像洒脱,其实还是关心苏景能不能把不听抢回来,所以不肯远离。
若苏景带着不听一起走了,叶非不会显身;若苏景不成,叶非当拔剑再杀回去!
叶非这点心思瞒不过苏景,顷刻想通后苏景笑道:“那你又何必离开,刚才直接留下来不就是了...师兄,这话按理我不该说,不过...你可真够别扭的。”
叶非不搭理这话茬:“自己出来,征亲输了?恁地无用。那伙妖怪也指不上。”叶非已经准备拔剑再冲玲珑坛了。
苏景摇头阻止:“不是,事情多有古怪,现在还没能弄明白,不过...忽然来了兴致,想做另一件事,场中有嫁衣天魔和蚀海大圣照顾着,应该没事,你跟不跟我一起?”
“你去作甚?”
“跟来不就晓得了,本还有些担心自己干不成这件事,有师兄相助再好不过。”
叶非点点头。
苏景振翅。叶非遁剑。两道急光并肩,向着西北方向飞去,眨眼便消失不见!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苏景、叶非并肩疾驰返程。玲珑法坛就在前方。
“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心狠手辣了?”叶非忽然问道。
苏景笑了笑:“其实我下手从来不手软。就看该不该杀。”
便如当年。空有个虚名修行却连第三境都为突破的那个离山小师叔,为向栖霞山要人不惜自刺一剑。对自己都敢下狠手之人,对敌人又岂会手软。手不软。但心慈,这才会让人有了错觉,错以为他是个老好人。
好人没错,可一点不老。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智慧天诸位大圣坐在玲珑境的山头上。
拖上三天?根本都不用拖,征亲者众,一个个献艺,到现在才轮过半数,照这样子下去总还得有几天功夫。
‘刺头’苏景逃走了,诸位大圣没了对手也安静不少,玲珑坛招亲秩序井然,仙人们都说苏景真是个祸害,幸亏他跑了。
蒸莲娘娘静静看着群仙献艺,她的目光始终不曾变过,神情却难掩失望和无聊,不过该给的面子还是会给的,无论是谁,在献艺后都会得来娘娘的称赞,可也仅只是称赞而已,没结果、无佳婿。
此刻一位少年仙正拨弦,以风雷琴催一曲神佛调,少年仙的琴技是极好的,琴也是上乘宝物,弦动时雷火轰鸣闪电破空,十足奔腾凶狠的气势。
就在琴声荡起的凶狠气势中,湛蓝天空中突然一道金色雷霆划过!旋即天为之裂,两人显身!
蒸莲娘娘先是一惊,自家法坛又大篆守护,岂是随便谁都能杀进来的,待她看清楚居然是三天前离开的苏景又回来时,心中倒是释然了,那两个贱婢改投妖人,自家的禁制还没来得及改法更术,有嘉禾相助,禁制形同虚设。
蒸莲娘娘看了眼叶非,又对苏景笑道:“找帮手回来了?只一个人,不嫌太少么?”
“他不是帮手,他是看戏的。算得客官。”苏景笑着应了一句,而后望向欢喜罗汉:“临时有事,离开三天,让你久等了,对不住。”
久等?等什么?
杀罗汉,等三天。等死...久等了,对不住。
欢喜罗汉不会这种儿戏似的斗嘴,开声大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啊!”
妖僧做笑时候,苏景一抖大袖,妖僧只道他要放出宝物,自是有防备的,可没想到的,苏景挥袖扔出了人头,好多人头,个个光头。
一见这些人头,欢喜罗汉失声惊呼。
“去芙蓉须弥天看了看,原来个个该死,还真没白跑这一趟。”苏景笑了笑,人畜无害的清透笑容,神情惬意的恬静青年,浮身于数十首级之中。
人头都被风法托浮着,并不沉落,围绕着苏景缓缓旋转,众星捧月似的......
飞升两年,苏景第一次大开杀戒,数十首级既是塌天大祸也是绝世凶名!
轰一声,场中真正大乱,此刻不少人已经认出那些人头,认不全,都偶尔一两个还是识的,芙蓉须弥天长眉罗汉...芙蓉须弥天净坛护法...芙蓉须弥天持戒尊者...芙蓉须弥天传灯大士......
谁能不惊,谁能不疯,这小子离开三天,竟是去突袭欢喜罗汉的老巢,芙蓉须弥天!(未完待续。。)
第一零六九章 十八罗汉,公正帝尊
三天。
两天大半都在赶路,一来、一回。巧得很,芙蓉须弥天与玲珑法坛距离很近,以乌羽双翼急行,一天多些的时间也就赶到了。
李大顺送给苏景的星盘上记载的明白,苏景是算好路程、时间才去的。若真要离得远苏景才不会跑这一趟。
芙蓉须弥天,远远望去只是一片清清绿叶,绿叶上端坐着一只小小的寺庙,不像仙佛法坛,更像一件小巧雅致的碧玉精刻。当时叶非有些惊讶了,他没想到苏景居然是来寻芙蓉须弥天的晦气,但惊讶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叶非笑了起来,兴奋、开心、小孩子即将进入玩具铺子的快乐。
苏景心念转转,化作罗汉法相,笑望叶非:师兄,请入洞天。别扭魔这次没别扭,身形一转飞入离山巅黑石洞天。
叶非进去了,两个女子出来了。两个尼姑。
一个腰身细细不盈一握、眼波如水双唇衔媚的少女......少女尼姑没名字,苏景叫她神光大师,她笑眯眯地点头答应;
另个女子身形丰腴,凹凸有致双腿修长,成熟得仿佛蜜桃似的女子,看上去二十七八,早经人事的丰润模样,偏偏一双杏眼中尽是怯生生的羞涩,就是这双眼睛,让她更诱人了......年轻尼姑没名字,苏景也叫她神光大师,她笑眯眯地点头答应。
十七恶人,十七前世。十七个人都是弥天台神光大师。少女那一生干得是仙人跳的买卖,但不是‘跳过’就算了的,她还杀人、吃人,男人心肝能让女子容颜常驻,少女至死仍是处子,吃过八十三个人;青年女子则是个江湖人,修行采补一类邪门功夫,她是饱经人事的,吸阳补阴不知几凡,把自己滋润得随时都要滴出水来的娇嫩。
两位俏丽尼姑相伴。罗汉苏景上前与芙蓉须弥天知客沙弥笑谈几句。不多时金光绽放山门大开,几位神僧出来迎接,打过招呼、几句说笑,苏景被引入芙蓉须弥天。
几个迎接高僧神情宁静讲话从容。目光却若有若无地在两个小尼姑身上流转。年轻尼姑低垂眼帘。跟在苏景身后走得端庄大方,却忽然一伸手,轻轻拂过身旁少女尼姑的下身。好像无意而为。少女尼姑嘻嘻一笑,红了脸。几位芙蓉须弥天神僧的眼中有光芒闪烁......
三天已过,苏景归来,带着几十枚芙蓉须弥天的高僧首级!
玲珑坛中一片大乱,那可是芙蓉须弥天!再看巨佛掌中欢喜罗汉,哪还有丁点欢喜,一双长目中尽是惊骇,脸上微笑早已扭曲,声音里的和煦不见此刻只有干涩:“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景的身形忽然模糊了下,身裹白裘的俊秀男子就此化作青年僧侣。
身着月白僧袍,光光的头顶上九枚香疤殷红,面上挂着浅淡却由衷的笑容,还有他口中一声轻歌漫唱:“妖魔除尽、玉宇澄清、扬手欢庆、心花怒放......罗汉欢喜。”
罗汉欢喜,欢喜罗汉!
又一个欢喜罗汉,身后无佛可是笑容真正惬意目光真正空灵的欢喜罗汉。
场中群仙更是惊诧,免不了的再掀起一阵喧哗,芙蓉须弥天的欢喜罗汉双目一缩...惊诧同时也想通了一件事:难怪他能进门!
莫说天外仙坛,就是凡间世界的修宗,都有大大小小的护山阵法,这些护山阵法经过门中高人代代完善、代代增强,绝对算的门宗最强大的法术之一,外来人想要强行突破绝不是件容易事。
可苏景也是罗汉,同为佛门中人,他目中禅意身上佛光绝做不来假的,既然同为我佛弟子,又是高僧登山拜访,芙蓉须弥天自不能将其拒之门外。人被领进门,护宗大阵也就没用了。
明白了一重,迷惑又一重,妖僧未去问什么‘你为何伤我同门’之类废话,而是嘶哑道:“不可能!”
就算苏景也是佛门高人,就算他也有个罗汉封位,就算他有叶非为伴,就算他顺利通过护坛仙阵进入须弥天内......仍是不可能!只凭他们两个人,不可能在芙蓉须弥天中掀起什么风浪。
须弥天内的僧侣也不是傻子,对个外来和尚怎会全无防备。
苏景笑着:“我来演,你来看,好好看。”长提息,随即苏景一字漫漫:“妖......”
‘妖’,一字唱中,苏景突然飞升而起!
立地时,苏景只一人;飞天中,罗汉十八尊。
来自中土人间,来自前生今世,来自弥天台镜花十七圣僧、来自摩天刹上古传承的十八罗汉!由恶入善由邪入正的十七尊者与不信佛不拜佛不伺佛的佑世真君化身的罗汉、十八尊!
罗汉显身,苏景口中第二字唱出:“魔......”
第二字,罗汉鎏金!刹那间整座玲珑真境,从天到地,从山到水,从境中一草一木再到个个山顶上聚集的大群仙家,皆尽侵染灿金,整座世界、所有一切都变成了明耀金色,好一片灿烂金光的神圣乾坤!
金光从十八罗汉来,自内而外的金芒佛光,侵染了整座世界。玲珑真境,因罗汉生光、生辉。
“除......”苏景口中第三字唱响了,罗汉亮棍!
十八位金身罗汉,十八条乌黑法棍,随即便是十八人同时开口唱喝的第四字:“尽!”
‘尽’字落,十八罗汉纵身扑向玲珑仙子之阵。
罗汉亦结阵,十八个人,结做十丈之圆,旋即罗汉消隐不见,真境之中就只剩下一道十丈方圆的金环,急急旋转中轻松化解数百玲珑仙子打来的重重神通。再转眼‘十丈金环’嵌入玲珑仙子阵心地方。
轰动巨响,大湖巨浪吞天,十八罗汉杀入敌阵,金环第一击荡起巨力,敌阵中心三十余名精修仙子口中鲜血狂喷,被打得斜飞开去。
“玉......”金环之中,苏景第五字唱起。
金环散去、十八罗汉重新显身,手中长棍挥舞向前急冲去!
金环散,而阵法未变,十八罗汉仍守着一个‘圆’。十八人同时向外冲。圆仍圆但圆陡扩,十八人所过之处......仙子翻飞!法棍纵横,谁能挡下罗汉一击!
十七恶人炼就黄花,入剑狱得阳火洗髓筑基成罪人剑。遭邪佛侵染化十七邪恶迦楼罗。再得佛光重度变护法迦楼罗。得弥天台镜花僧遗骸汲取升佛神僧巨力,再被摩天刹罗汉灵精选中终炼就圣体金身,更关键的并非他们个人实力怎样。而是:阵。十八罗汉合阵。当年摩天刹最最强大的武力之一,十八罗汉十八法棍合阵之下,多少墨巨灵粉身碎骨!
圆急扩,须臾中诸罗汉已经出玲珑之阵,十八个人,看上去诡怪异常又再正常不过的包围了几百名玲珑仙子。
“宇......”一字一字,悠悠扬扬,苏景的调子始终不曾变过。圆突转,十八人飞纵成风,罗汉之圆密不透风,欲突围的玲珑仙子碰壁、摔飞...若罗汉不慈悲,谁也走不脱!
“澄......”第七字唱起了,罗汉圆阵与急转中先是猛缩,继而崩散...圆散了,单看每个罗汉,都陷入玲珑仙子的包围之中,站位散乱是以人人身陷重围。
散乱了。
散乱了?
若从高空鸟瞰,整齐得很,十八尊罗汉在敌阵中摆出的分明是个‘卍’字。
“清!”这一字时,十八罗汉又是齐齐吼喝,偈未落时惨叫起伏,阵再转。之前圆转是为突、是为困,此刻‘卍’转却是绞、是催!
阵绞棍催,玲珑塔坛仙阵彻底崩碎开去,入阵仙子无一不中棍、不受创...重创!
只一转、只一绞、只在三息里,仙子之阵溃败!巨湖战场中,大群玲珑仙子身染血浆或沉或浮,只剩十八位金身罗汉肃立,为首欢喜罗汉棍背身后,面上微笑盈盈。
毕竟对方都是女子,或还有不知真相的无辜之人,苏景未下死手。
玲珑仙子无人殒命,但个个筋折骨断元基遭创,没有个漫长休养功夫休想再动法了。
‘妖魔除尽、玉宇澄清’,短短八个字,就算苏景故意拉长声音,又能用去多少时间,此境中除了秀楼上的蒸莲娘娘一个,再无可战之人!
“不过如此。”苏景看了蒸莲娘娘一眼:“这等修为也来搭楼招亲...真要有人来抢亲,你们可怎么办啊。”
对蒸莲只看一眼,苏景又望向欢喜罗汉,手中法棍顿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罗汉?欢喜?你配?”
场中不乱了,无人再喧哗,死般寂静。
芙蓉须弥天的欢喜罗汉此刻反倒镇静下来,不理苏景讥讽只是摇头冷笑:“虽强,但还是不可能。”
芙蓉须弥天的实力绝非玲珑法坛能够比拟的,苏景亮出的十八罗汉阵的强大毋庸置疑,可是就凭这一阵,想要在半天功夫里摧毁须弥天还不够。
苏景笑了:“的确,还有别的手段,一上来就把你家妖僧打了个满脸花。”
妖僧眯起眼睛,身后巨佛同时眯目:“什么手段。”
“你猜?”苏景的眼睛亮极了。
洞天之内,阳三郎猛搓手心,跃跃欲试:“我再来一次?”
“歇了,歇了,用不着了。”洞天内苏景笑着,摆手阻止了阳三郎,那一桩浩大杀法不是拿来显摆的...显摆过罗汉金身就足够了。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叹了口气,全场寂静,除了两位欢喜罗汉说话外再无其他声音,由此这一声叹息异常明显。循声望去,叹息者,绣楼之上蒸莲娘娘。蒸莲的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但还强撑着、维持着声音的从容:“想不到...玲珑坛究竟与你有何恩怨,不妨直说。”
到了此刻。苏景说他是来‘抢媳妇’的,蒸莲娘娘一定一定不信!此人必有大背景、大本领。若真是来‘抢亲’开始他就打,又有谁能拦得住他、又有哪个媳妇他抢不走!
蒸莲自是想不到,苏景也没料到自己居然这么厉害...仍是那个‘敬畏之心’作祟,他把敌人看得太高了。实在实在太高!刚入仙天两年,他还没适应。
再就是与十七恶人重逢实属意外,十八罗汉重聚一堂,苏景如虎添翼。
苏景挺诚恳的:“真是来征亲的。”
蒸莲娘娘绝不相信,摇头苦笑:“事到如今,你何必再戏弄于我。若我今日非死不可。你总该让我知道为什么。”
“你猜?”苏景笑了,对方误会最好。
蒸莲猜不出,第二声叹息...随她叹息,天上三个、地面四个。一共七个老妪显身。与普通的玲珑坛弟子打扮一样。漂亮鲜艳的黄色罗裙穿在鹤发鸡皮的老太婆身上。说不出的怪异。
玲珑坛,三重天,小巧玲珑境、八面玲珑境、和銮玲珑境。
三境各有高人主持。蒸莲在和銮,另外小巧、八面两境由另外七位‘仙子’主持,平时对外事情都由蒸莲去应酬,‘七仙子’轻易是不露面的。
这七个人的修为,比起蒸莲都略逊一筹,平日里不问世事,可现在自家法坛已到生死存亡境地,就算不敌她们也要拼死一战了。
蒸莲对七个老妪点点头:“惊动七位姐姐,小妹办事不利。”
‘七仙女’都没说什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或沉降或飞身,来到了绣楼上与蒸莲娘娘并肩而立。
见又出来七个,苏景不意外,有关玲珑坛的实力,刚刚来去路程上嘉禾、三猫早都跟他说清楚了。连芙蓉须弥天都杀灭了,他哪会再把‘七仙女’当回事。
‘七仙女’与蒸莲汇合的时候,突然天穹中一阵阴风吹袭。
阴风自天外来,破苍穹、直直吹入真境!随阴风,先是一声喝骂:“妖邪,敢伤我洪泉少主,今日必向你讨还公道!”跟着一群金衣人显身,个个看着眼熟,就是之前追随洪泉少主的鬼仙随从。
逃走多少,回来多少。
洪泉走鬼坛死的人都是叶非杀的,此刻见他们居然还敢回来,叶非笑了,可他眼中的笑意才一闪起就变了:变得警惕、萧杀。
金衣人身后,又跟了三个人,一个体色黝黑、瘦得几乎皮包骨头的黑袍中年,中年瘦子身边跟了两个胖墩墩、笑容和气、看上去有些蠢笨的少年人。
金衣人中有人喊喝:“潇潇天内潇潇塔,潇潇塔上潇潇帝,潇潇帝尊驾临,小妖还不受死!”
吼声传出,群仙再惊!
潇潇天,尸鬼地,内中百座潇潇坟、一座潇潇塔。
百座潇潇巨坟,一坟冢即为一煞境。一境一鬼王,统帅境中尸鬼仙。百位潇潇坟中煞鬼仙王又供奉潇潇塔内高位大仙为君,塔中仙是称潇潇大帝。
之前败走玲珑坛的洪泉走鬼坛,背后靠山即为潇潇天下一座规模非凡的潇潇坟,那座坟中的鬼仙大王对洪泉少主颇为喜爱。
少主被斩杀,洪泉来的一群金衣鬼仙撤走,本是要返回洪泉坛去,请坛中王者来为少主报仇,不料半途巧遇潇潇天潇潇塔中帝尊。
潇潇大帝算是‘微服私访’,拜访老友归来途中听说玲珑坛招亲,一时兴起来看看,快到地方时见到一群金衣人惶惶逃走。金衣鬼仙地位浅薄,不识得大帝,但大帝的两位随从认出他们是依附于一座潇潇坟的洪泉弟子,算起来这些‘小家伙’也是帝君部署,就显身拦住对方,问明白事情缘由。
得知经过,潇潇大帝的兴致更浓了些,随随便便就拔剑斩杀洪泉少主的无名散仙?大帝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金衣人以为这件事到最后,能请巨坟鬼仙王出山已是极限,哪想到机缘巧合竟请动帝尊神驾,狂喜中掉头回转,杀回玲珑坛!
潇潇大帝?听说过,没见过。得知这尊大佛到来,玲珑境中人无人不惊悸...苏景例外,他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一位强者意外入场,不知又要牵出多少变化,苏景的微笑不变,但目光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肃穆了。
洞天中阳三郎居然兴高采烈:“怎么着,咱再来那一下子?!”说话间招招手,小金乌跳了过来,明明有翅膀却不飞,它用跳的,先跳上阳三郎的手,在从手跳上肩膀,最后趴窝在她头顶。
“先别急着打,行咒以待......嘿。”洞天中苏景应着,居然还笑了一声。
玲珑坛中,潇潇帝尊缓缓开口:“阿阴,阿阳,为君王者,最最要紧的是什么?”
帝尊身前两个矮胖少年躬身、异口同声回答:“帝尊教诲过,为君王者,行事最忌不公,一碗水端平、公正公道方为王道。”
“不错,为君者,公正为训。公正又是何物?”帝尊再问。
矮胖少年应道:“一人目光窄,看不出天地方圆;万众眼光阔,可纳星河宇宙。看得全方能寻得正,要寻公正再也简单不过:听民愿!”
帝尊扬手,指了指湖面上的苏景与叶非:“杀我部署者,该死。大家以为如何?”说着,他的目光一转,瞭望全场。那目光空洞、仿佛不纳一物入眼,可场中无数仙家全都觉得,于此一瞬潇潇帝尊正在凝视着自己、他那‘此人该死、大家以为如何’之问正等着自己的答案。
“该杀!”
谁会、谁敢去悖逆潇潇大帝!莫说帝尊,就是他潇潇天下随便一座坟茔,也不是场中仙坛能够惹得起的。十之**呼喝‘该杀’两字,开口的人多了,声音自然响亮,气势自然十足!
帝尊望向了苏景、叶非:“公正即为民愿,大家都说你该杀...杀你就是公正的。”(未完待续。。)
第一零七零章 相谈欢,心冷了
帝尊目光一转,望向了苏景、叶非:“公正即为民愿,大家都说你该杀...杀你就是公正的。”
潇潇帝说话时候,不远处一座山头上,一个老太婆缓缓飞起——智慧天诸位大圣中那个老太婆,四海大圣。
智慧天一群妖邪个个飞扬跋扈,唯独这个裘婆婆是稳重的,这次征亲中她也没怎么开口过,此时忽然‘冒头’出来,望向苏景淡淡开口:“我曾劝过他们,你的底细不明不白,又猖狂非常,先不要与你为敌。果然,你这人本领非凡.........”
裘婆婆未去绣楼那边、未去芙蓉须弥天欢喜罗汉那边,也不和潇潇大帝为伍。但她悬浮位置明眼人一看便知,她与蒸莲、妖僧一线,对苏景等人结做包围之势,裘婆婆语气阴冷下来,对苏景道:“若今日留你活命,将来智慧天又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那劳什子大帝不来,智慧天诸圣也就不再动了,等苏景杀了罗汉打了娘娘抢了媳妇,大家彼此骂上几句结下深仇就算完事。可现在又有强人入场,裘婆婆就不能不动了。
裘婆婆一动,平安大圣、黑风大圣、相柳大圣、浪浪大圣立刻起身,追随在婆婆身边,小黑蛇甩着尾巴跟上来。智慧天首领蚀海大圣犹豫一下,也起身飞天,与同伴站到了一起。
可是稍有古怪的,浪浪仙子伸手解下了蒙眼的布条......她的眼睛还在腐烂,不过比起以前要‘减轻’不少。她用腐烂双目仔细看了看那位大帝。浪浪大圣又把布条重新蒙起来:“九头书生,帮我扎好。”
相柳伸手,帮她扎布条...那个漂亮的蝴蝶结原来不是浪浪仙子自己绑的,是小相柳的手艺。
苏景微微皱了下眉头,细微的神情变化,但还逃不过群仙的眼睛。另一边,站在巨佛前的妖僧见到苏景皱眉,妖僧笑了:
潇潇大帝入场是意外,不在妖僧的算计之内,但他见了苏景的本领并未急着逃走。也的确有他的打算:还有帮手。不是朋友、但同样得罪了小光明顶的帮手。
苏景显出的戾气已经在明白不过,只因和芙蓉须弥天的罗汉口角了几句就飞出天外毁了他的老巢,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放过之前一直和他对着干的智慧天。
只怕此间事了,苏景要做的第一件事就去杀灭智慧天了吧。
这个苏景不止强。且还狂、还疯。若不趁着今日机会将其剿杀。将来谁也活不了!果然,这群妖怪不傻...非但不傻,反还聪明得狠。
智慧天诸圣凶名在外。加上玲珑坛的最后班底和妖僧自己,妖僧觉得能能有一拼。苏景虽强,但他刚从芙蓉须弥天回来,经历过一场剧战,总会消耗大把力气。
不过现在看来,智慧天帮不帮忙都不太要紧了,潇潇大帝口中该杀、该死之人,又怎么可能再活命!
苏景没说什么,静静望着帝尊,他眼中玄光流转,已然动用金乌神目。直视无礼,立刻引来了金衣鬼仙的厉声喝骂,强援就在身后,金衣仙人自然底气十足。同个时候,须弥天欢喜罗汉、玲珑坛蒸莲娘娘对大帝恭敬问礼,寥寥三五句,问礼同时也把苏景恶行说出。
潇潇帝尊只是微一点头就算应酬过了,再次开口:“阿阴,阿阳,都记下了吗?”
这问题来得莫名其妙,或许是三天前苏景派手下恶人去问得罪他的人‘姓字名谁、法坛何处’的阴影未散,玲珑坛中群仙几乎都想到了一件事:帝尊是要侍从记下刚才所有喊‘该杀’的人?
但很快众人就笑了,自嘲之笑...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啊!就算帝尊真要记名字,要记得也是刚才不附和、不说‘该杀’的那些人。
两个看上去傻乎乎的矮胖子是明白自家万岁所问何意的,憨笑着点头:“阿阴记男的,阿阳记女的,不男不女的我俩一起记,您老放心都记下了。”
“一个不差,全都记住了?”潇潇帝尊追了一句。
矮胖兄弟嘿嘿嘿地笑了:“您...别太较真了,我们跟您混饭吃也不容易。”
“哦,怪我,怪我。”潇潇大帝不和傻子计较,话题一转又问:“阿阴阿阳,为君之道当为公正,你们说得不错,但你们可知:为君之乐又在何处?”
两个肥胖少年闻言嘿嘿笑道:“这件事您老也曾教导过我们兄弟,为君之乐...刚愎自用、独断专行,老子一个人说了算,管他娘的什么公正不公正,什么民愿不民愿,皇帝老子想干啥干啥,谁不服杀谁!”
帝尊一开口,别人只有闭嘴听着的份......帝尊口中的话锋转了,众人一时间都有些错愕。潇潇帝问话不停:“那你们哥俩再给我说说,若有时,为君之道冲突了为君之乐,我又该如何?”
“启禀我的圣明大帝老太爷诶,您老当皇帝,不就图一乐嘛。”两个矮胖子笑得憨憨傻傻,说话时都快流出口水了。
玲珑坛中众仙不再惊讶...都懵了,这位大帝一时一变...里外都是他的道理么?
道理这个东西,没什么实际标准的,所以说‘例外都是他的道理’,倒不如说‘例外都是他的凶横’。
他很凶横,他很有道理。
潇潇大帝似是对两个矮胖子的回答挺满意的,不再和他们说话,将目光投向了苏景:“该死之人,报个家门吧。”
真要说到该死,叶非比着苏景更该死,洪泉少主是他杀的,可帝尊只看、只问苏景,根本没有理会叶非的意思。
叶非是什么人。面上一哂抖抖袖子就要出剑,纵知事情不对头他也要动手,他看不惯那个黑皮骷髅似的的帝尊。
叶非看不惯的人,绝大部分都死了。
苏景及时伸手拦住了他,应答潇潇帝之问:“中土离山弟子苏景,见过前辈,敢问前辈尊姓。”
少不得,金衣鬼仙又是一阵喝骂,连蒸莲娘娘都冷笑道:“无礼妖人,就凭你也配问......”可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不远处连串惨叫打断。大帝身前,几个正斥骂苏景的金衣仙家身体爆碎,惨死当场。
出手杀人的,大帝身边一位矮胖痴呆的少年。少年收回手。笑得依旧呆呆傻傻:“大帝金口开时。不喜无关人等说话搅扰。”
大帝身边两个少年。一个杀人,另一个转头望向蒸莲,蒸莲娘娘只觉心中一寒。立刻噤声再不敢多说半字。大帝就是黑皮包裹的一具骨头架子,没表情的,重复:“中土?果然。天真是你什么人?”
“晚辈幸运,得天真大圣传人青睐,受赠天真大圣的点将诀在身。”苏景如实应道。
“我姓湘,你可曾听说过我?”大帝答了苏景之前所问,又追问道。
不止那些金衣人,就连大帝身边两个胖子都对望了一眼,目露惊讶之色...帝王尊姓,等闲人绝难知晓,莫说外围那些势力,就是煞煞天中百座坟坛鬼廷,晓得大帝姓氏的也没几个人!
“十二重塔,四大尸仙,墨、白、茅、湘,前辈列位其一,晚辈早有耳闻,不料今日得遇前辈,荣幸于心。苏景拜见湘大先生。”苏景施礼,拜见中土前辈。
金乌神目是为其一、鬼袍辨煞是为其一、苏景自己也有正宗丧家在身,三合为一,苏景虽不太确定对方身份但敢一猜。
猜对了。
湘大先生本事再高也没办法看出苏景的出身,但第五圆古时,他在中土和老对头茅大先生打了个你死我活,若非天真及时开解,两个尸煞老头子非得同归于尽了不可。
茅大先生感激天真‘劝架之德’,湘大先生又何尝不感激,他才一入玲珑境就探到苏景身上有天真气息,这才开口发问。
“天真的大圣玦炼入你身了?”湘大先生微显惊诧......惊诧的可不止大先生一人,从妖僧欢喜罗汉到蒸莲一党再到引了大帝前来的金衣鬼仙,全都满心惊骇!
满以为来了个帮手,哪想到来了个煞星!心里的苦不知怎地就了口,嘴巴苦得让人受不了!
茅、湘两位大先生都以出身之地为姓,中土湘地古时又称潇湘,大先生姓了湘,所以他的地盘、道场都唤作‘潇’, 潇潇天内潇潇塔,潇潇塔上潇潇帝......
没太多人留意到的,得知大帝身份后九头书生悄然踏上半步,把浪浪大圣挡在了身后。
很快,湘大先生笑了,继续望着苏景:“这么说,你算得天真的嫡传弟子了...或者,我的位子传给你吧,正好你也有丧家修持在身。”
境中无数仙家,闻言后简直分不清是自己疯了还是大帝疯了,什么跟什么,他就要传位给这个无名小子!还有...天真是谁?!
传位只为报恩,天真于他恩惠是‘救命、再造’,后来中土回不去了,湘大先生无法再向天真报恩始终耿耿于怀,他是何等人物,若能偿还恩情区区帝位算得什么,只要苏景敢点头潇潇天立刻奉上。
便如那两个傻小子所说:当皇帝不就是图个乐子么。少个乐子也不会掉快肉,算得什么!
苏景自己也吓了一跳,赶忙摇头:“前辈基业,小子万万不敢领受,只...只是有一事拜求前辈,前辈莫怪苏景不知天高地厚。”
湘大先生哈哈一笑:“天真传人啊,要知道天高地厚才是怪事!你说吧,我不怪你。”
“过往恩怨...没必要再挂记于心,其实大家都是好人......”苏景有些心虚,他言中所指,湘、茅两位大先生间的宿怨,更进一步、求湘大别去对付茅茅,凭着湘大先生的修为,不可能未发觉茅大先生的传人在此。
以苏景的身份辈分,去劝解两位大先生的仇怨,确实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知道你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没想到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湘大先生笑着,话锋一转:“不过你放心,欺负小孩子这种事,姓湘的做不来,何况还是个挺漂亮的小女娃。”湘大先生早都看到、看出浪浪大圣了,小孩子而已,他没那个脸皮去打浪浪仙子。
相谈欢。
心冷了。
帝尊与苏景相谈甚欢,妖僧与蒸莲娘娘的心如坠冰窟!
扬手,帝尊将一枚三寸棺扔向苏景:“内中尸鬼儿,随时可与我联络,若有人找你麻烦,你就敲敲棺材梆。”
话说至此,故人间的叙旧算是差不多了,当苏景伸手接下传讯棺材时候,湘大先生身前两位侍从突然出手,左首胖子双手指甲疯长开去,跟着轻轻一挥......鬼甲划过,鲜血喷溅,几十颗人头飞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