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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总小悟     锦谋txt下载     锦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67:难产

    自从从宫里出来,沈苍苍便一直不高兴。

    连纪毓和她说话,她也时常走神,心神不安。

    尤其是昨夜,她闻着平日里最喜欢吃的鲤鱼,居然没什么胃口,还觉得有些油腻。

    沈苍苍从不挑食,除了不吃略苦的凉瓜外,对其他食物都从不挑剔。

    这让虞方多少有些疑惑。

    今儿更是夸张,不过是和他说话,闻着手里端着的药碗太久,便觉得恶心、反胃。

    虞方有些急,“我得找刘大夫给你瞧瞧!”

    沈苍苍最近心情低落,本就没什么食欲,呕了半天也没呕出什么来。她只是摆了摆手,皱着眉头说,“没事!”

    这种感觉,当真不舒服。

    她总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一样,胸闷还喘不过气。难受,却又很快会消失,一阵阵的。

    沈苍苍不敢告诉虞方,前几日带纪毓出来的时候,自己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了。那天开始,她便隐隐约约的不舒服,再加上薄太后的事情,她的心情更是低落了。

    沈苍苍虽不知虞方提起纪毓的时候为何显得沉闷,但是虞方若不喜欢,她就不提起。

    哪怕,她视纪毓为嫡亲弟弟。

    人在世,哪能两全其美,有些事情该放一些,就得放一些。

    来日的纪毓是这大燕朝的帝王,还怕身边没人陪着他么?

    沈苍苍虽然这样说,虞方依旧不放心,他牵着沈苍苍的手,“你跟我去给刘大夫瞧瞧!”

    虞方是个温和的人,难得态度如此强硬。

    沈苍苍也不好继续和虞方起争执,毕竟虞方也是关心她。

    她只好转身将药碗递给身边站着的小丫鬟,然后对虞方说,“好!”

    开春之后,虞方的身子多少好转了一些,面色不像冬日里那般苍白,而是透着一抹浅浅的粉。

    他闻言,不禁笑了笑。

    他本就生的好,此时笑起来那双蓝色的眼眸中,更是宛如水波盈动。

    刹那间,春光明媚,冰雪初融。

    虽然同虞方在一起了不少日子,沈苍苍依旧被这样的人,迷的挪不开眼!本来心里还因为薄太后的事情有些抑郁,此时也因为看见虞方的笑,那股抑郁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笑的,可真好看。

    两个人路过院子里时,沈苍苍看见园中盛开的红色杜鹃花,立即顿下了脚步。

    在瞧见小丫鬟们离她有些距离后,沈苍苍抬起手,将杜鹃花摘下一朵,然后对虞方说,“哥哥,你低下身子!”

    虞方微微挑眉,虽然疑惑,却依旧低了身子。

    沈苍苍将手里火红的杜鹃别在了虞方的耳上,然后退后一些,看着眼前的虞方。

    火红的杜鹃鲜艳夺目,给虞方白皙的脸色,添了几抹血色。

    难怪有人说,祸水红颜,沈苍苍看着眼前的人,第一次无比的庆幸,虞方是个男人,还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男人。

    这要是个姑娘,绝对是倾国倾城的佳人。

    沈苍苍看了一会,才感叹,“哥哥,你可真好看!”

    虞方闻言,尽量想坦然一些,结果羞红的面颊,却依旧出卖了他的情绪。

    纵使两个人成为了夫妻有些日子,虞方却依旧很难更改从前养成的习惯。他很少和外人接触,身边的婢女来来回回也是那么几个,更没有人用如此深情的目光看着他,还在他的耳边呢喃情话。

    沈苍苍总说,她是修了两世的福气,才能遇见他。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

    他能遇见沈苍苍,又是何其的幸运。

    等出了门,虞方顾及外人,才将耳边的花拿下,放进袖口里。

    结果两个人刚走到晏家长房,便瞧着晏锦裹着狐裘大氅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晏锦向来都是从容不迫,甚少露出如此失态的样子。

    跟在晏锦身后的香复,脚步更是匆忙,捧着手炉往前追着晏锦的脚步。

    沈苍苍走上前去,皱眉问了一句,“素素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晏锦只是敷衍着说了一句,“苍苍我晚些再回来陪你!”

    说完,晏锦便越过沈苍苍,继续朝着院外走去。

    香复走上来的时候,却被沈苍苍拦住。香复瞪圆了眼,此时一脸无奈的看着沈苍苍,半响后才道,“小姐要去陆家,陆家夫人要生了!”

    沈苍苍闻言,目瞪口呆。

    她都快忘记,晏温婉要生孩子了。

    京城里的事情还未彻底的稳固下来,而边疆粮草又告急,私下,沈砚山身边再也派不出能信任的人了。虞家虽然早早的凑齐了粮草,而虞非也挺身而出,但是还是不够……虞非贸然出走,太容易吸人注目。在沈砚山有些烦恼人选的时候,陆希显挺身而出。

    陆希显身子一直体弱多病,他就算几个月不出门,也绝对不会有人猜疑,他其实不在京城之中。

    只是,陆希显本就身子虚弱,这一次去边疆,可能是有去无回。

    不过,他的确是个好人选。

    聪明,又不吸引人注目。

    只是,现在晏温婉有了身孕,眼看就要临盆了,而陆希显又要亲自押送粮草比沈砚山先行一步,不能陪在晏温婉身边。

    这样,或许不太妥。

    起初沈砚山和晏锦都是不同意的。

    直到最后晏温婉亲自来找了晏锦和沈砚山,笑着说,“我知道世子你是为了他好,只是希显生来便一直在京城内,从未出过京城。男儿志在四方,而现在国家有难,他挺身而出,也是他的本分!世子,你就让他去吧,纵使来日他不能回来,我也会好好的照顾孩子的。有他这样的父亲,孩子也会骄傲的,不是吗?”

    晏温婉言辞恳切,最后更是放低身份求沈砚山。

    明明是陆希显帮他们,被晏温婉这样一说,却更像是他们在成全陆希显一般。

    晏锦难受,没有回答晏温婉。

    最后,沈砚山答应了晏温婉的请求。

    陆希显押送粮草比沈砚山先行一步,等沈砚山安稳了京城的局势后,会快马加鞭的去追上陆希显,然后让陆希显回来。

    为此,沈砚山还亲自在太医院选了几名信任的太医陪同。

    陆希显才走不足五日,这边,晏温婉就临盆了……

    沈苍苍看着香复和晏锦担忧的神色,立即明白了,晏温婉不止是临盆,或许还是难产。

    (PS:今天攀枝花居然下雪了,好多年没见过雪了,虽然好看,但是真冷啊!亲们那里下雪了吗?)

668:出事

    晏温婉和陆希显一样,体质虚弱。

    她的身子柔弱,是从娘胎里便带出来的毛病,纵使过了多年,经过多位名医调理,病情也不见好转。

    连重大夫都来瞧过,半响后只说了一句,“陆夫人,这个孩子,不能要啊!”

    他没有办法……

    他只是个大夫,不是神仙,有些病痛,是他无法治愈的。

    然而晏温婉自己却看的很开,她笑着和重大夫说,“我能活到现在,已经很幸运了!而且,就算没这个孩子,我怕也是过不长久。既然这样,不如让孩子来这个世上看看!”

    为母则强。

    当所有人都以为晏温婉扛不住的时候,她却咬着牙走了过来。

    每日用药的次数越来越多,因为胃口不好,却又要强撑着将膳食用下。哪怕之后吐的干干净净,她却丝毫不介意……

    有孕,其实很辛苦。

    不舒服的时候,会时常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然而醒来却又得忍着身体上的其他反应。

    重大夫是男儿身,自然体会不到到底是多辛苦。

    只是这样看着,便很心疼晏温婉。

    晏温婉固执,而陆希显也无可奈何,这个孩子或许是他和晏温婉最后一个孩子了。

    妻子愿意,他便支持。

    妻子若是去了,等孩子长大,他也随着她去好了。

    所有人都清楚这个孩子出生的代价,而他们也没有办法阻止,一个母亲期盼孩子的心。陆希显想要彻底的在陆家站稳脚跟,那么这个孩子,就必须来到世上!

    等沈苍苍跟在晏锦身后到了陆家时,晏温婉的院子外,已经乌鸦鸦的站了一群人。

    晏锦一出现,他们立即露出恭谨的模样。

    纵使晏锦和沈砚山还未成亲,可谁都知道,晏锦是沈家未来的夫人这件事情,是怎么也不会更改了。

    而且,未来大燕朝的帝王,据说就在虞家歇息。

    皇权,谁也不敢去试试它的力量。

    尤其是他们亲眼看过战场上最血腥的一面,心里的胆怯便更怕了。

    晏锦走上前,看着屋外站着的刘大夫,轻声询问,“怎么样了,她……”

    晏锦话还未落音,屋内便传来了晏温婉悲惨欲绝的叫声。

    这一声叫,让沈苍苍的心都情不自禁的抖了一抖。

    晏温婉向来能忍住疼痛,无论多痛苦也绝对不会喊出一声,这是得到什么境界,她才会如此失了神智。

    下一刻,产房的门被推开,一个上了年纪的稳婆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大夫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晏锦立即推开稳婆要朝着屋内走去,而此时稳婆却拦住晏锦。

    稳婆摇头,“小姐,这不吉利啊!”

    晏锦是还未出阁的姑娘,此时进入产房,会给她来日的生孩子造成不少压力。毕竟那样血腥的场面,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尤其是养在闺阁里的娇小姐。

    可此时晏锦哪里顾得上这些,她视晏温婉为嫡亲姐姐,如今晏温婉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早就急的有些慌了。

    她执着要进去,而稳婆也无可奈何。

    刘大夫陪着晏锦进了屋,而刘大夫站在屏风外吩咐产婆去小厨房拿药,晏锦却走了进去。

    屏风内的床榻上,纵使晏温婉身上盖着被子,依旧能闻见屋内漫天的血腥味。稳婆们急着掐晏温婉的人中,又有人将汤药灌进了晏温婉的嘴里……而晏温婉此时一脸惨白,像是在下一刻就会断气一样。

    晏锦看着,心却疼了。

    过了一会,晏温婉在众人的救治下,缓缓的苏醒。

    她看着晏锦,对晏锦笑笑,“素素,出去,这里……脏!”

    即使这个时候,她依旧在为晏锦着想,怕这污秽的场面,让晏锦觉得不舒服。

    而晏锦却走上前,紧紧的握住晏温婉的手,安慰道,“堂姐你别赶我走,我陪着你!”

    晏温婉怔了一怔,本想出言反驳,但又很快明白晏锦的性子。

    今日若是晏锦如此,她也会陪在身侧的。

    晏温婉约摸也是知道自己不行了,她此时很清醒的看着晏锦,对晏锦说,“素素,我有事求你!”

    “堂姐,你说!”晏锦点头,“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晏温婉眼神坚决,“素素,你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这是我和希显的孩子,求你……”

    “堂姐!”晏锦眼角有些微红,“你会没事的!”

    晏温婉此时却有些固执,她反握住晏锦,“答应我!”

    此时分娩的阵痛,让晏温婉疼的面容都扭曲了,而她却依旧固执的看着晏锦,想要晏锦应下来。

    晏锦虽然难受,却立即点头不再让晏温婉分心,“我答应你!”

    下一刻,晏温婉却又再次疼的晕阙了过去,本来就失了血色的唇,此时看着更是带了几分青色。

    晏锦对屏风外的刘大夫说,“刘大夫,救救她!”

    刘大夫回应晏锦的,是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这段日子,陆家对外称陆希显是在养病,所以不外出不见人。

    但是,陆家许多人几日不见陆希显后,却认为陆希显其实已经不在了,只是晏温婉瞒着消息。他们私下也试探过晏温婉,但是晏温婉的嘴风却很严,根本不能透出半点风声。

    如今,晏温婉难产,而陆希显依旧没出现。

    他们认为,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在屋外的陆家人,虽不敢在晏锦面前说什么,但是都无比的希望,陆希显这胎孩子,是个女儿,甚至更恶毒的,希望晏温婉和孩子一起去了。

    当年,若不是文安伯执意要将陆家交给陆希显,他们也不会没有半点指望。

    对于陆希显,他们显然是不服的。

    虽然不服,却不敢在文安伯的面前说出来。

    他们急着等,看着丫鬟端着热水换了一盆又一盆,直到天都黑了,屋内才传出来一阵孩子的啼哭。

    沈苍苍坐在廊下,听着这声啼哭,立即站了起来看着身边的虞方,低声问,“哥哥,这是生了吗?”

    “恩!”虞方不知为何,却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喜事。

    晏锦到现在都没出来,大概是晏温婉出事了。

    (PS:昨天起点后台登录不上,所以没更,抱歉。)

669:托付

    所有人都沉浸在孩子的出生中,却没有人立即想起。

    这个孩子的出生,是母亲拿性命换来的。

    躺在床榻上的晏温婉奄奄一息,渐渐冰冷的手,却依旧握住晏锦,不愿意松开。

    她的目光有些涣散,连孩子在一边,她都没有力气再多看一眼。

    孩子是早产,如今显得有些纤弱。

    似乎知道母亲快要走了似的,他一直哇哇大哭,怎么也止不住。

    “堂姐!”晏锦眼角闪着泪光,另一只空闲的手,抚摸着孩子的面颊,“是个男孩!”

    晏温婉翕了翕唇角,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一句,“素素……答应我……照顾他……求你!”

    若不是牵挂孩子,晏温婉真的是想闭上眼。

    纵使心里有再多的不甘心,也终究是无可奈何。

    她还未等到丈夫归来,还未亲眼看着孩子长大,更没有看着孩子成家!她有许多的不甘心,却也只能是不甘心罢了。

    她疲惫极了,浑身也疼,身上的力气在生下孩子后,所剩无几。

    晏锦握住晏温婉的手,低声安慰,“堂姐,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你会没事的!”

    晏锦略带沙哑的嗓音,依旧出卖了她的情绪。

    “不用骗我!”晏温婉倒是很想的开,她的声音极轻,“我怕是……不能等到希显回来了!”

    来日陆希显回来,她不在了,他会不会伤心。夜里,他咳嗽的时候,丫鬟们伺候的会不会得当!他写字的时候,会是谁在一边磨墨。

    她和陆希显在一起的日子虽然不长,但是每一天都是上天给他们的恩赐。那些日子,是她这辈子最好的回忆。

    晏温婉是个懂知足的人,在想明白后,又对晏锦说,“素素……谢谢!”

    晏锦还想说画,却发现晏温婉的手缓缓地松开,最后冰凉一片。

    晏锦再也忍不住,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她没有办法救晏温婉,更是知道堂姐走的时候,是十分的遗憾的!堂姐有多喜欢堂姐夫,她是知道的,可是在临终的时候,他们却没有见上一面。

    为了大燕朝的安稳,有多少个夫妻离别,有多少个家庭破碎。

    晏锦是无比的厌恶战争,无比厌恶这些给周围的人带来的伤害。

    尤其是她亲眼见过战争带来的残酷后,更是清楚一个道理。

    大燕朝的人看不见的硝烟,是因为有人站在暗处,挡住了刀枪箭雨。

    所有的安稳,其实都是有代价的。

    她在内室坐了很久,半响后才抱起哭的厉害的孩子,对没了气息的晏温婉说,“堂姐,你安心的去,我会照顾好孩子的!”

    晏温婉难产去世的消息出来后,陆家人多少有些乱了。

    此时,陆希显依旧没有出现。

    晏锦抱着孩子从内室走了出来,看着外面站着的陆家人,最后说出这个孩子,暂时交给她抚养,因为陆希显现在病着,怕过了病气给孩子。

    她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陆家的孩子,怎么能交给晏锦抚养?

    晏锦和晏温婉再亲,也不过是堂姐妹!陆家又不是没人了,怎么需要交给外人来抚养陆家的孩子?

    而且,晏锦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这也太损晏锦的名誉了!

    然而晏锦的目光犀利,他们纵使心里反对,也不敢说半个不字!眼前的少女,气质有些凌厉,他们不敢多言。

    其实,晏锦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

    陆家的人根本没安好心,来日若是孩子出事,她就是杀了这些人,也救不回孩子的性命。与其这样,不如她亲自来养这个孩子。

    晏锦这样做,而沈砚山却没有半分反对。

    为了遮掩陆希显不在京城的事情,沈砚山更是要求陆家的人,不要多嘴!外面的人,皆以为陆希显现在病情加重不出门,是因为妻子过世了。

    孩子放在外面抚养,无非是不想看见孩子,想起妻子。

    沈砚山将一切都处理的很好,没有人知道,其实现在的边疆根本不安稳!

    之后,沈砚山更是对晏锦说,“往后,辛苦你了!”

    陆希显没能见到临终的妻子一面,是为了国!晏锦暂时替陆希显养着这个孩子,其实也是在安抚沈砚山。

    不能让忠良之人,断了后!

    晏温婉的死,多少对虞方带来了一些影响。

    因为,刘大夫忙完后替沈苍苍扶脉,发现沈苍苍居然有了身孕。而且,沈苍苍这些日子一直不安稳,还动了胎气,所以才会导致沈苍苍食欲不振。

    这个消息,虞方却高兴不起来。

    他亲自看着晏温婉去世,总觉得有孩子并不是好消息。

    唯独沈苍苍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她只是觉得有些后怕,自己鲁莽的动作,差点伤了孩子。

    在晏锦暗中处理陆家的事情时,沈砚山也终于将京城里的局势安稳了下来,乌恒那边也选择了退兵。这次,沈砚山亲自在背后指挥的这场战役,让乌恒损失不少兵力,最后乌恒的帝王,为了保全乌恒,更是表示愿意将自己儿子送来大燕做质子。

    无论乌恒这次是否真心臣服,这场战役都让他们损失了不少的兵力,在往后的几年内,休想卷土重来。

    纪毓在和沈砚山商议后,决定不用乌恒送来质子,只是往日乌恒必须对大燕俯首陈臣。

    乌恒国没有多想,便同意了。

    沈砚山要继续去边疆,外人皆以为那边还有残局需要他去处理。朝中从前和薄家有来往的人,都被拔出的干干净净,沈砚山费了不少力气,身子比从前消瘦了不少。

    等忙完了朝堂上的事情,沈砚山又即将启程去边疆。

    临行前,纪毓对沈砚山说,“书中常说,帝王是不会犯错的,从前曾经历的不好的事情,也要掩盖起来。只是,我和他们不同,纵使我从前懦弱,我也不认为那是需要掩盖起来的事实!既然做错过,我就不会怕人提起!”

    沈砚山闻言,语气淡淡,“皇上说的是!”

    许多帝王功成名就后,却会转身将曾经拥护过自己的臣子杀害,他认为自己曾经狼狈的样子被他们看见过,所以想要灭口!至于更过分的,无非是担心这些臣子会对自己不忠。

    帝王,永远都是多疑的。

    (PS:终于快写到结尾了,这个亲事,大家想看详细,还是一笔带过呢?)

670:可复追

    纪毓今日对沈砚山说的这番话,无非是在告诉沈砚山,他是相信沈砚山的。

    多年以后,纪毓也从未忘记过自己今日说过的话。

    他真正的做到了一言九鼎。

    其实,纪毓比谁都清楚,沈砚山对着大燕朝的帝位,其实是没有半点兴趣的。

    有能力且没有野心的臣子,是多少帝王梦寐以求的左右手。

    毕竟在权利面前,没有几个人能抵挡的住诱惑。

    纪毓自己也不例外!

    沈砚山性子冷漠,又不喜欢处理太复杂的事情。

    后宫和前朝的事情,若是让沈砚山来处理,沈砚山必定会觉得烦闷……

    在聪明人的眼前,再多的把戏,看久了也会觉得腻味。

    而且,沈砚山也不喜欢将自己关在高高的红墙之中!

    更重要的是,世上怕是没有第二个女子,能像晏锦一般,入沈砚山的眼了!

    而沈砚山更不会委屈自己,为了繁衍子嗣,就勉强的找人凑合。纪毓很清楚这点,所以纵使大燕朝的兵权基本全部握在沈砚山的手里,他也从未想过沈砚山会谋反。

    纪毓的判断从未有错,沈砚山的确是对这帝位没有半分的兴趣。

    如果他有兴趣,就不会千辛万苦为了确保纪毓的安全,特意留在京中,亲手将纪毓扶持上帝位。

    不过,纪毓年纪尚小,根基也不稳固,暂时还不能亲政。

    所以,此时在大燕朝的表面上依旧是沈砚山摄政。

    实际上,沈砚山早已将许多的决策之权交给了纪毓,他无非是挂个名而已。

    只是,他只是这么简单的挂着名,却依旧让那些生出狼子野心的人,再也不敢上前。

    薄家挑战沈家的威望,结果就是全族灭门!谁又敢继续走薄家的道路呢?

    京城内的局势安稳下来后,沈砚山将部分兵权交给了晏季常。

    他这一举动,更是证明了,来日无论如何,晏锦是他夫人这件事情,是绝对不会动摇的!

    而且,沈砚山这么做,纪毓也没有半分异议。

    沈砚山处理好一切后,晏锦亲自送他到了京城外。

    沈苍苍看着远处,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堂哥这一次去,多久能回来!”

    晏锦的年纪不小了,已经到了可以成亲的时候了。

    只是国家还在水深火热之中,两个人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成亲。其实私下也有人议论晏锦,说都快养成老姑娘了!

    如果定国公一去,晏锦入沈家,怕是都要二十了。

    虞方对此也有些担心,“你放心,会很快回来的!”

    他像是在安慰沈苍苍,却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沈苍苍撇了撇嘴,将手方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半响后才叹了一口气!

    远处,晏锦对沈砚山说完了话,便同沈苍苍和虞方一起回了京内。

    然而晏锦在京城内,也没有太多安稳的日子。

    沈砚山走了不过半月,就传回来陆希显已故的消息。

    陆希显和晏温婉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在晏温婉去世不足三个时辰后,陆希显也在马车上过世了!陪同陆希显的太医说,其实陆希显早就料到自己不行了,但是任然坚持不停歇赶路,所以导致了身体虚弱,最后操劳而死!

    陆希显送粮草的队伍是伪装成商队,沿途也有盗匪动过心思,想要抢走这些粮草。

    好在陆希显是个聪明人,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对付这些盗匪却绰绰有余。

    只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甚至大燕朝的百姓都不可能知道,陆希显的死,其实是为了这个国,而不是病发身亡。

    晏锦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和小虞氏哄着怀里晏温婉的孩子。

    闻言,小虞氏当场就落了泪,“这个可怜的孩子,刚没了母亲,又没了父亲……可怎么办!”

    晏温婉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取名,晏锦亲自去西晏问过,结果她的伯父表示,名字应该让陆希显来取。

    只是,陆希显却回不来了。

    晏锦也曾想过要将孩子交给西晏的人来抚养,但是最后却被他们恳求,希望孩子能在晏锦的身边。西晏如今的势力,其实并不稳固,如果孩子在他们身边长大,来日根本不能继承陆家,若能在晏锦身边,借着晏锦的地位,来日继承陆家,便没有人敢说什么了。

    最后,还是纪毓做了主。

    等纪毓亲政后,将陆家未曾世袭的文安伯之位,传给这个孩子!

    这样,他就能站稳脚跟。

    闻言,西晏的人来了几次,跟晏锦说谢谢。

    若不是晏季常拦着,他们更是恨不得将西晏里值钱的所有东西都搬过来,一并送给晏锦。

    晏家从未像现在这样来往密切!

    晏泰南更是红了眼眶对晏锦说,“小婉说她很幸福,谢谢你,若不是你和世子,我们怎么能高攀的上陆家!你帮了我们这么多,还要让你照顾这个孩子,对不住……”

    晏锦摇头,“是我对不住堂姐!”

    晏温婉走的遗憾,她没能周全好一切!

    晏泰南看着晏锦,心里更是难受,“你这样说,她会难受的!她最后这段日子,真的很开心!”

    晏锦闻言,良久无言。

    名声这种东西,晏锦从来不在乎。

    而且,晏温婉临终的时候将孩子托付给她,自然是因为相信她。所以,她一定会照顾好这个孩子。

    只是现在陆希显也去了,这个可怜的孩子现在没了父母。

    晏锦想到这些,看着眼前的小虞氏,半响后才说,“日月既往,不可复追。来日,希望这个孩子,不要只记得那些痛苦的事情,日子也要崭新……单名复字可好?”

    “陆复?”小虞氏想了想,便点头,“也好!”

    站在一边的晏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逗弄着小虞氏怀里的孩子,“小复……笑笑。”

    小虞氏闻言,破涕而笑,“他还小,等长大了,就能笑了!”

    晏宥撇了撇嘴,又道,“和泽川哥哥一样好看么?”

    晏宥倒是很喜欢沈砚山,总是唤沈砚山哥哥。

    “不能唤哥哥……”小虞氏正准备纠正孩子的错误时,香复从屋外走了进来。

    香复有些急了,“小姐,方才重大夫派人来传话,说是……定国公,不行了!”

    (PS:没来请假是因为怕看到被人批评,最近玻璃心严重的很!工作差不多搞定了,眼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恩,恢复更新!)

671:世事无常

    晏锦闻言,大惊。

    前些日子她才见过定国公,那个人精神百倍,正在院子里背着陆小楼来回的奔跑,丝毫不顾及身子刚刚痊愈。

    陆小楼更像是纵容孩子似的宠着定国公,没有阻止那个人的动作,在他背上咯咯的笑。

    即使两个人的鬓发都染了上一层银色,他们的感情也从未变过。

    远远的看着,晏锦似乎能从他们的身上,看到年少的他们,是如何的恩爱。

    他们其实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相见了,动作却依旧默契。

    用膳的时,定国公只是微微皱眉,陆小楼便能立即将盛着鸡汤的碗递了过去。

    她知道,定国公在军营里多年,时间概念十分的精准,用膳比常人快了不少,也会时不时会噎着。

    他噎着也不会说话,只是神色微变。

    唯有陆小楼,能在这细微的动作里,猜测到他是否不舒服。

    他们彼此都没有提起从前,也未曾跟晏锦和沈砚山解释,只是闲来无事的时候,陆小楼会同晏锦说会话,然后对弈几局。

    陆小楼不愧是昔日的才女。

    晏锦自认为自己的字迹不错,可在看过陆小楼的书法后,才知道自己的字迹有多拙劣。

    陆小楼不禁书法精湛,更是博学多才。

    沈砚山的聪慧,倒是像继承了陆小楼的全部。

    她喜欢陆小楼,觉得和她相处十分的舒心。

    然而现在……

    晏锦不敢往下想。

    “快,备马车!”晏锦对香复说完后,又转身看着身边的小虞氏,“母亲,我去看看!”

    小虞氏点头,“你快去!”

    晏锦和沈砚山虽然还未成亲,但是私下晏季常和小虞氏早就承认了沈砚山这个女婿。

    连一向不喜欢粘人的晏宥,在看见沈砚山的时候,总是会抱着沈砚山的大腿,然后喜滋滋的唤一声哥哥!

    沈砚山倒也不在乎晏宥如此没有规矩,只是喜欢纠正,“没人的时候,记得要唤姐夫!”

    晏锦:“……”

    每次沈砚山来,晏宥都和沈砚山很亲密,这让小虞氏和晏季常对沈砚山,更是刮目相看。

    在外冷漠又喜欢疏离人的沈砚山,私下对孩子,耐心十足。

    然而一切都是那么融洽和谐,连晏锦都以为,等沈砚山回来的时候,她还能陆小楼一起,在城门外站着说话。

    对于才华横溢的人,晏锦是打心里敬佩。

    世事无常,有些她认为不会发生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晏锦是真的怕,她怕晏温婉和陆希显的事情,会再次发生在她的眼前……

    等到了沈府外时,沈苍苍和虞方的马车也到了。

    沈苍苍有了身孕,和寻常女子不太一样。她吃也能吃,睡也能睡,若不是腹部微微隆起,再加上大夫说她有了身孕,常人从她的言行举止上,根本猜不出她有了身孕。

    虞方看着妻子这样,本来也放心了一些。他认为晏温婉难产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沈苍苍身上,他一定会照顾好沈苍苍的心绪。

    结果,今日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让虞方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沈苍苍抬起头看见晏锦,立即小跑了过去,吓的虞方在追过去扶着她。

    沈苍苍倒是不介意,她皱着眉头说,“素素你也来了!”

    “恩!”晏锦微微颔首,“一起进去看看吧!”

    沈苍苍挽住晏锦的胳膊,“素素,我怕!”

    纵使沈苍苍自幼见过了太多的生死,可是一旦到了自己亲人身边的时候,她依旧难以接受!明明前些日子还在和她们说话的晏温婉,就那样走了,留下了嗷嗷待哺的孩子。连陆希显也没能安安稳稳的回来……

    其实早该看开了,沈苍苍却难受了好久。

    生老病死,她终究是看不开!

    “别怕!”晏锦说,“会没事的!”

    这句话,她是在对沈苍苍说,却也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等走进了院子后,沈三爷也没像往日一般选择避嫌,逃的远远的不和晏锦见面。

    他坐在廊下,鬓发苍白,像是个垂暮的老人。

    沈家所有的兄弟里,他只有这么一个嫡亲哥哥了。

    若是出事……沈家的兄弟里,就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了。

    而另一边陆小楼也坐在廊下,手里捧着茶盏,神色平静。

    若不是她微蹙的眉出卖了她的情绪,众人都要以为她很冷静了。

    晏锦和沈苍苍走上前,重大夫便从屋内走了出来。

    这次,重大夫的袖口上,还沾染了点点血迹,“三爷,小姐……我尽力了!”

    定国公的病情恶化的太严重了,纵使宫里名贵的药材都拿了出来,却依旧不能让定国公痊愈!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留下的伤口,如今反噬的厉害,用药物已经不能控制住病情了。

    在一侧的沈三爷,闻言红了眼眶。

    良久,陆小楼才问,“他可曾醒来?”

    “还得等一会!”重大夫叹了一口气,“我先进去看着,等醒来,我再来唤你们!”

    说完,重大夫又走了进去。

    救人他怕是救不活了,但是,若让他们再说会话,重大夫还是有信心做到的。

    陆小楼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才转身对晏锦说,“你随我来!”

    这段日子,陆小楼和晏锦时常也会见面,她很喜欢晏锦,觉得自己儿子能找到这样的妻子,是儿子的福气。

    她那些不幸福,她是不愿意再看见了。

    陆小楼是真心希望儿子能过的平安、快乐。

    陆小楼的脚步很缓,也没有让丫鬟和婆子来伺候,她和身边的晏锦说,“我是不是从未对你讲过,我和他的事情?”

    “伯母!”晏锦有些心惊,“其实我……”

    陆小楼笑笑,“我知道你清楚一些,却不是全部!”

    陆小楼说完后,脚步更慢了,“谢谢你不介意泽川的身世!”

    晏锦摇头,“伯母,你无需和我说谢谢!世子,他很好!”

    陆小楼顿下脚步,笑眯了眼,“你这个孩子,性子和子瞻当真是像啊!把泽川交给你,我很放心!”

    有些事情,其实无需太多的言语。

    当年,沈承修跟她坦白所有的心思的时候,也是这样笨拙。

    他说,“九娘,你很好!”

672:同走

    陆小楼想起从前,眉梢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两个人走过抄手游廊,才到了定国公的书房。

    陆小楼喜欢孤本,闲来无事的时候,总是会翻阅书籍。

    她的乐趣,大概就是书籍能给她来的感受。

    沈家的藏书楼,是她从前最喜欢来的地方。

    她推门而入,走到不远处的多宝阁附近,取出一个檀木小盒子。

    “你来!”陆小楼对晏锦挥了挥手,然后缓缓地打开了盒子。

    晏锦走近才发现盒子里是一对白头富贵玉佩。其实,这对玉佩的玉质并不是很好,但是却保存的很好,瞧着光泽如新。

    陆小楼笑着说,“这是我从前,在灵隐寺求到的玉佩!”

    当年她直接拒绝了沈承修后,本想去灵隐寺出家,结果师太却说她尘缘未了,不肯为她剃度。

    最后,她在灵隐寺小住了一段日子后,便听闻了沈承修要成亲的消息。

    虽然一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可在听到的时候,还是那么难受。

    她将手放在自己的腹上,流下了眼泪。

    这个世上,阴差阳错,从未停歇。

    她喜欢沈承修,却又因为种种不能在一起。

    相爱的人,能在一起的,又有多少呢?

    她再难受,也要装作高兴,那时的她是真的想同姐姐说贺喜,可到了最后却还是说不出口。她选择了继续在庙宇里呆着。那种疼痛,到现在她都记忆犹新,像是被人一刀又一刀的将心尖上的肉隔下来一样。

    师太见她难受的厉害,便叹了一口气,送了她这对玉佩。

    师太说,“陆小姐,你想开一些。有的时候错过,或许是为了来世的相逢!”

    师太送她这对玉佩,其实是有来头的。

    据说,曾经在灵隐寺山下,有一对老人,在幼年的时候,就像是认识彼此似的,家里人怎么阻止,也没能阻止他们在一起。直到最后,他们留下了这枚玉佩,说是当做香火钱,留了下来。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那时的她,的确是将所有的一切,寄托在来世。

    即使她安慰自己再多,也希望自己想的明白,也没能阻止理智摧毁她的一切。

    陆小楼觉得,自己现在能恢复神智,当真是上天怜悯!

    她很知足,上天给自己的这些日子,对于她和沈承修,陆小楼觉得没什么遗憾了!

    “当年师太说,得到这对玉佩的服气,会一辈子都长长久久!”陆小楼说完后,便将檀木盒子交给晏锦,“素素,泽川能遇见你,是他修了几世的福气!”

    她本是打算带着这对玉佩入土,如今看来,这对玉佩也有了新的用处。

    其实,不是任何人都适合和沈砚山在一起。

    她的儿子虽然优秀,但是身上肩负的压力也不小,如果要和他一起携手,那么必然也会承担起一样的重量。

    不是任何人,都能承担的起。

    而且,陆小楼看的出来,这些年儿子其实过的并不开心,只是他太擅于隐藏情绪,不开心也没人看的出来!唯独在晏锦面前,他才会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一些!

    作为母亲,她没有尽职。

    晏锦摇头,“伯母,没有,能遇见他,是我的福气!”

    “你呀!”陆小楼当真喜欢和晏锦说话,眼前的晏锦,像是润泽的白玉一般无暇,尤其是那双点缀在面颊上的眼眸,夺目极了。

    她曾想起许多年前,第一次看到大虞氏的时候,便叹为观止。

    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多年后,在看见晏锦后,陆小楼才发现,原来有些美丽和脱俗,根本是词语不能形容的!

    陆小楼继续笑着,“你们,好好过!”

    她没有什么能留给晏锦和沈砚山了,唯一的檀木佛珠和玉佩,她的儿子已经给了晏锦了。

    其实,那个檀木佛珠,并不是普通的东西。

    儿子既然给了晏锦,怕是此生也认定了这个妻子。

    她作为母亲,其实也很满意这门亲事。

    陆小楼从一开始就很明白,自己如今能恢复神智,怕也是来之不易了!至于其他的她没有太奢望……

    她和晏锦说了一会话后,才独自走了出去!

    本来短暂的道路,此时却显得无比漫长。

    等到了屋外的时候,重大夫已经在远处站着了。

    她一走近,重大夫什么都没说,便缓缓地推开门。

    陆小楼跟重大夫道谢,然后走了进去。

    此时,那个人正依在床头,虽然容貌苍老,鬓发也是银色,但是那眼眸依旧干净如初。

    陆小楼想起,沈承修曾问她,为何会喜欢自己。

    她那时莞尔,“我喜欢上你,大概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我觉得,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像你一样,知道我想要什么!”

    那时他们爱的格外热烈,彷佛第二日就会生离死别。

    然而,炙热的爱情就像是野火烧在草原上,等火熄灭的时候,便是一片狼藉和不堪。

    陆小楼站了一会,沈承修才抬起头来,“九娘!”

    陆小楼闻言,慢慢的走近,“是不是累了?”

    “不累!”沈承修语气淡淡地,“让你担心了!”

    陆小楼此刻倒是很平静,“你放心,我会陪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沈承修闻言,一怔。

    陆小楼继续说,“从前顾及了很多,现在,子瞻,我也想自私一次!一次就好!”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

    沈承修闭上眼,苦笑,“你和从前一样,总是能知道我想什么!”

    这个女人,一直爱他,为他着想。

    她的成全,才有了如今沈家和陆家的安稳和表面的风光!

    其实,他怕!

    他怕自己走了,陆小楼会一个人孤孤单单,他怕自己走了,陆小楼会伤心欲绝!

    然而,她像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似的,还回答了他的话。

    她说,他走,她也陪着他。

    沈承修想着,眼泪便从眼眶滑落。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担心他,在黄泉路上孤单,想要陪着他。

    最后,还说是她自己自私,固执……

    “九娘!”沈承修声音哽咽的厉害,“我……”

    陆小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抬手将沈承修脸上的泪痕抹去,“怎么哭了?”

    (PS:成亲完结会放在二月十四号,恩,我觉得这个是一个好日子T.T)

673:但求死同穴

    她认识他这么多年,见他流泪的次数,屈指可数。

    当年,连军医为他拔箭的时候,他都未曾皱眉,如今却因为她,落了泪。

    陆小楼声音有些沙哑,“我们都老了!”

    老了,可不就得经历生老病死。

    帝王将相,纵使身前位子站的再高,也不得不经历这些。

    这是谁都逃不开的宿命。

    “从前,我不能陪着你!”陆小楼也落了泪,却依旧笑着,“往后,让我任性,陪着你,好不好?”

    沈承修泣不成声,却摇头。

    她的成全,才有了今日的沈家。

    他不是铁石心肠,更不认为陆小楼该如此成全他。

    他更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让陆小楼再也不能再人世上了。她本该有更好的,何必陪着他这个垂暮的人,不能再享受这世上的一切。

    陆小楼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笑了笑,“不求生同裘,但求死同穴!”

    他握住陆小楼的手,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谁的人生,能随意任性呢?

    他不能,陆小楼也不能!

    陆小楼怕他直接拒绝自己,便转移了话题,又道,“子瞻,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吗?”

    “记得!”沈承修闻言,眉眼里全是笑,“那会你在亭子里写字,真好看!”

    陆小楼只是反握住沈承修的手,和他同榻而眠,“不是!”

    “不是?”沈承修有些惊讶,挑眉,“明明是……”

    陆小楼笑眯了眼,喃喃地将心事说出来,“我一直都没告诉你,其实那一日我在路上,便看见了你。只是那会你站的远,又在同身边的人讲话,所以没有看见我!”

    感情,其实来的微妙。

    陆小楼第一次看见沈承修的时候,便觉得哪个人很好。那种感觉道不明也讲不清,如今想来,或许是他们都有着淡薄的血缘关系。

    陆小楼苦笑,却又怕身边的沈承修察觉自己的神情,同他说起了往事。

    她说,他们第一次说话时,彼此的笨拙……

    她说,他们第一次相约,彼此的尴尬……

    他第一次赠她的东西,和她第一次给他做膳食。

    那些往事过去了很多年,此时因为他们的谈起,这些记忆又鲜活的起来。直到最后,沈承修再也没有说话。

    陆小楼伸出手,握住身边逐渐冰凉的手,笑着流泪看着帐子,“子瞻,他们问我,可曾后悔过!我啊,从未后悔过,我是父亲的女儿,更没有后悔过,遇见你!”

    “若有来世,也让我遇见你,好不好?”

    这一夜过的十分漫长。

    重大夫几次想要进屋探望,却听见屋内有细微的动静,而止住了脚步。

    因为沈苍苍有身孕,晏锦安抚了沈苍苍一会,便让表哥将沈苍苍送回了虞家。

    等晏锦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推门进去却发现床榻上的两个人已经没了气息。

    他们不知道是谁先离世,谁又陪着那个人离去。

    沈三爷闻讯赶来后,只看了一眼,当场便晕阙了过去。

    定国公的死,对他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在这个世上,他只有这么一个嫡亲哥哥了,而其他的兄弟,要么早夭,要么战死在战场上,往后,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人会纵容他,在他生气的时候,还笑嘻嘻的赔礼道歉。

    定国公的死讯传出去后,刚继承大统的纪毓就亲自到了沈家。

    此时,沈砚山不在府内,而沈远岱又是个不懂事的。

    定国公去世后,沈远岱就像被人抽了魂似的,在看见晏锦的时候,哇哇大哭。

    而晏锦虽然和沈砚山有婚约,毕竟还未进门,有些事情不能插手。

    眼看偌大的沈家,此时竟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处理后事。

    过了一会,沈苍苍赶来。

    她哭的眼睛都肿了,跟纪毓说要自己来处理后事。

    虽然,沈苍苍的身份地位在哪里,可是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沈家的姑奶奶怎么能来处理沈家的事情。

    纪毓心疼沈苍苍,又担心她现在出了岔子,最后干脆让晏锦来做决定。

    晏锦想了想,才对纪毓说,“皇上,不如让三爷表面上来处理后事!”

    至于暗中,便交给她了。

    毕竟沈三爷的身子,实在不宜多操劳。

    纪毓连连点头,却又听晏锦说,如今国内战事还没彻底的平复,这丧事也不宜大办。

    纪毓觉得这样委屈了沈家,但是想着现在沈家如今的样子,的确不宜大办。不然,晏锦和沈三爷,真的累岔气。

    至于往后,他也会弥补沈家。

    事情决定下来后,定国公的丧事便开始操办。

    晏锦陪着沈苍苍守在陵前,听着沈苍苍哭着说,“我从前认为父母负了我,又有了腿伤,见谁我都会呵斥他们!唯有大伯父不嫌弃我的脾气怪,他说这样好,精神气足,像沈家的姑娘。”

    “后来,他带重大夫来府内,我还给他脸色,认为他多管闲事,我的腿伤连宫里的御医都说废了,一个乡下郎中,哪里能医治好!”沈苍苍的眼泪滴落在手中的冥帛上,“那会他也不在乎,说让我试试,还给我说好话!后来,他跟我说,他没有女儿,我就像他的亲女儿一样!”

    沈苍苍哭的厉害,声音都沙哑了,“我以前为什么那么不懂事,总是惹的他伤心难过。”

    她这一哭,在一边的虞方更是担心不已。

    沈苍苍本就胎像不稳,如今又忧伤过度,怕是会影响腹中的孩子。

    他担心,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如沈苍苍所言,定国公对沈苍苍的确像是亲生父亲,连带沈砚山对沈苍苍,也多有照拂。

    如今定国公去世,沈苍苍又怎么能不伤心!

    晏锦见自己表哥急的脸都发白了,便劝道,“苍苍你别哭了,你若这样难受,定国公在天上,也会担心你的!让他安安心心的走吧,还有件事情,我要和你商议!”

    如今沈三爷病着,沈远岱又悲伤的饭都吃不下。

    能和晏锦商议事情的,只有沈苍苍了。

    沈苍苍向来听晏锦的话,知道晏锦有事找她商议,便也不继续胡来。她用力的将眼泪擦掉,又平复了心绪,“素素,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你堂哥走之前,和我说……”晏锦顿了顿,想了想手里的图纸,“说定国公的遗愿,死后不想进沈家的墓地,而是想去别的地方……”

    沈苍苍闻言,目瞪口呆。

    (PS:首先说句对不起,一直没更的原因,第一是因为过年忙,第二也是因为身体的原因。第三,也是怎么写都不满意。第四,是因为过年的时候,发现自己熬夜太多,老的很快!被周围的人嫌弃了,所以最近在调整作息。弄到一起,就拖到了现在。对不起亲们,没脸求你们谅解,只能说对不起)

674:若有来世

    其实,沈砚山走之前,便知道父亲和母亲这次怕是熬不过去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

    情绪没有半点波澜。

    沈砚山说,“父亲总说,若是能再来一次,一定不会辜负母亲,只是……”

    若是那样,定国公虽然承受的压力很大,但是却不会再辜负了陆小楼。

    晏锦闻言,却抿着了唇。

    若能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其实就算能再来一次又如何,他们也逃离不了,陆小楼和沈承修的血缘关系。

    但是,如果能早早的防范薄家,那么这门亲事,也不是不能成!

    定国公向来果断,虽然表面上看着木讷,但是实则颇有城府。不然,当年在战场上,也不会所向披靡。

    晏锦想了许久,抬起看见沈砚山的眼里有些许迷茫,心却隐隐作痛。

    这份感情,世人不允许,亲人亦不允许,连沈苍苍私下都说,沈砚山小时候还曾认为自己,是不该出生的孩子。她第一次看见沈砚山露出这样的神态,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所有人都不认同这份感情的时候,唯有沈砚山觉得,自己的父母没错。

    是啊,相爱又有什么错呢?

    晏锦在心里默念,重来许久后,才恍然大悟,她说,“世子,你可记得,你手里有一块极好的风水宝地!”

    薄家没了,薄太后也显然不能葬入那个地方。

    而世上知道这个地方的人,除了晏锦和沈砚山,便只有香复了!

    香复的哥哥在宫中被找到,却因为一些原因,选择了出家。而香复虽然心疼哥哥,千般阻扰,却依旧阻止不了一个,看破生死想要独住的人。

    香复妥协,却也伤怀。

    晏锦这几日见香复神魂不定,干脆让香复多休息,好好的陪哥哥。

    而那块风水宝地,香复似乎也没什么兴趣,也不愿和晏锦提起。

    沈砚山微蹙眉,“你说的是秦岭?”

    “不!”晏锦摇头,“是秦岭中的一脉,鹘岭!”

    沈砚山有些怔住,本来迷茫的眼神,多了一抹异样的神采。

    晏锦又继续说,“我想,定国公往日是想和伯母在一起的,可之前我听你说起,似乎你祖父曾……”

    晏锦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不再继续说下去!

    沈砚山的祖父似乎一直不喜欢陆小楼的存在,认为陆小楼的存在,是沈家的耻辱。所以,临终前嘱咐沈家人,陆小楼既已是陆家的人,便不要入沈家的墓地了。

    已故人的遗嘱,他们不得不听。

    而定国公又怎么可能不和陆小楼在一起?

    他等了她那么多年。

    沈砚山似乎明白了晏锦的意思,他唇角稍带了些笑容,“是啊,鹘岭!”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此时,他也是糊涂了!

    这件事情,也就是在那一日定下来了!

    晏锦能再次遇见沈砚山,无非是因为她重活一世的缘故。而她能重活一世,她认为,多少和她被葬入鹘岭有关系。

    如果定国公和陆小楼有重来的机会,凭他们的才智,又怎么可能会再次辜负对方?

    那份世俗不能容忍且又不被人接受的感情,只要他们自己愿意,那么最后的幸福,也该他们自己去争取。

    只是,这件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麻烦。

    要将陆小楼和定国公的尸首用冰冻起来,然后悄悄运出城,而葬入沈家墓地里的,无非是定国公的一些衣饰。

    晏锦没有和沈苍苍说哪里或许能得到重生的事情,只是说哪里的风水极好,也适合他们安葬。毕竟,陆小楼是不能入沈家墓地的……

    沈苍苍闻言,面容肃穆。

    她没有多犹豫便点头,“这样好!”

    感情的时候,从不需要外人来指点什么。

    就如外人说她和虞方不相配,可她却觉得自己和虞方适合极了一样,日子是活给自己的,哪怕死了,也不想被这些流言控制。

    这件事情很快也转移了沈苍苍的注意力,她开始和晏锦小心翼翼的布置后事,忙碌极了。

    沈家是百年将门家族,又因为沈砚山摄政的关系,所以来往的客人众多。晏锦在暗中帮衬着,却依旧被人察觉。

    不过,即使被聪明的人发现,也没有人敢说晏锦的半句不是。

    他们明白,现在这位,是沈家来日的主母!尤其是当纪毓亲自出宫来祭奠定国公的时候,他们更是把嘴闭的紧紧的。

    这位看似无害的纪毓,实际上手段很吓人。

    那些在暗中想反抗他的人,前几日已经被他处置了。

    手段相当的残忍。

    不过,这位年轻的君主也明白,手残残忍只能震慑人,要他们彻底的不反抗,也需要他有本事。然而不得不说,纪毓虽然年纪轻轻,在处置朝廷上的事情上,却丝毫不拖泥带水。

    和大燕朝相邻的国王,想趁乱求娶大燕的公主的时候。

    纪毓只说了一句,“大燕在朕的手里,永不下嫁公主!”

    一个江山的安稳,哪里需要用女子的幸福来换取。

    他的气魄,首先是被人嘲笑,然而在精绝败退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谁都知道,他不是在说笑。

    这次,精绝是惹到了大燕朝。

    从前对精绝留了一线生机的沈砚山,这次似乎想要让这座国王灭族。

    他的手段果决,如果有精绝的百姓想要逃离,他也会收留。只是精绝皇室一族,却没有一个放过的。

    边疆的消息传来京城很慢。

    而京城里的消息传到边疆,依旧如此。

    沈砚山在收到父母离世的消息时,已经是一月后了。

    他看着手里的信函,半响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他也得到了虞老太爷的来信。

    他顾及虞老太太是精绝前皇室的后裔,所以还未将精绝皇室彻底的灭族。

    虞老太太和虞老太爷像是知道沈砚山在想什么,直接回信说明。

    现在的精绝皇室,其实并非从前的那些人……

    所以,沈砚山无需顾虑他们。而他们现在已是大燕朝的人,求的无非是个安稳。

    或许现在精绝皇室没了,对他们而言,更像是复仇。

    沈砚山看了信函,便再也没有顾及,对身边的副将说,“最后一座城,攻!”

    (PS:昨天胃疼,没修改错字,今天放上,抱歉)

675:黑暗的地方

    沈砚山话音一落,在一边晏安之有些怔住。

    他翕了翕唇角,半响才试探着问了一句,“将军,你这是?”

    沈砚山声音低沉,“屠城!”

    短短的两个字,却可以让晏安之眼前迅速的浮现一边血红的情景。

    对于晏安之而言,这两个字,太过于沉重。

    太过于血腥。

    他一直没有动作,沈砚山也不好奇,半响后才说了一句,“你还记得我来的时候,你们带着的那些孩子吗?”

    晏安之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记得,他们都是精绝皇城外的子民!”

    “他们说了什么,想必你也记得吧?”沈砚山说,“你想想!”

    沈砚山说完这句话后,便开始擦拭手中的长剑,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晏安之沉默了下来。

    沈砚山赶来的时候,他和义父已经开始败退,精绝的攻势迅猛,而且是毫不留余地,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

    他平日里看了再多的兵书,在此时却毫无用处。

    战场上的事情,从不像书本上写的那样简单。

    其实,两国交战,最无辜的无非是百姓,晏安之心慈,在路途上遇见受伤的精绝子民,也会带着。然而他的举动起初被几个副将反驳,之后更是有人说他,怎么不做菩萨!

    慈不握兵。

    他的心,还不够冷血。

    然而,他的举动虽然没给军队带来太大的影响,却让不少人心生不满。

    沈砚山来后,和这群人交谈了几个时辰后,才下了决定,斩杀了这么子民。

    起初,晏安之惊讶沈砚山的决定,后来在他义父的支持下,沈砚山的决定却平复了军心。

    那一日,他才知道,这些人背后的面目。

    他救的人,是精绝最忠诚子民,这些人从小就被精绝的皇室教导,生是精绝人,死也是精绝人。他们活着,对大燕朝而言,就是隐患,哪怕他善心救了他们,他们却记恨大燕朝的人,毁了他们的国和家,丝毫不会多想,这场战役的发起人,是精绝,是他们最信仰的国王。

    若有机会,他们肯定是要杀大燕的人,来复仇的。

    现在的他们没动作,无非是时候不到。

    沈砚山那日和他们交谈的时候,便猜出了他们的想法。

    如果沈砚山不下手,那么来日,会被诛灭,会被屠城的,便是大燕朝。

    过多的慈心,会给来日大燕朝埋下隐患。

    晏安之想明白,却有些害怕,“你不怕吗?”

    沈砚山挑眉,“怕什么?”

    “你此举,来日在史书上……”晏安之顿了顿,“没有好名声的!”

    沈砚山没有丝毫犹豫,“再好的身后名,我来日也听不见了!这种事情,总得有人来做。今日我不做,来日也会有他人。”

    沈砚山很少说这样长的话语,却听的晏安之心酸。

    他们做的再多,后人的评论,也是好坏不一的。

    然而,沈砚山背负着屠城的名声,却是为了大燕朝的安稳,来日或许还要被扣上难听的名声。沈砚山何其聪明,怎么会没想到这些。

    他想到,却去做,是因为,他是大燕朝的人,一个男儿,该护住自己的国家。

    犯大燕者,虽远必诛。

    晏安之此刻很明白,自己和沈砚山的距离,沈砚山虽然总是懒散看似不在意一切,但是当国家存亡之际,沈砚山会站出来保护大燕朝的安稳。

    只有大燕朝安稳,晏锦和晏家人,才不会出事。

    尤其是刚登基的小皇帝,在腹背受敌的时候,却依旧不选择和亲化解战事。

    这便是他们的骨气。

    男人能解决的,绝对不去牺牲一个女人……

    事事都让女人去解决,那不叫顾全大局,而是懦弱,像个懦夫。

    沈砚山今日的这些举动,来日会震慑其他国家,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也在未来的几十年内,不再对大燕朝生出其他的念头。

    这样的人,才能称为——英雄。

    夜,一片漆黑。

    然而在这边黑暗中,大燕朝的军队却在快速的前进,盔甲穿风而过,战马上的士兵们握住了手里的长枪,远远的还能听见战马浓重的鼻息声。沈砚山领军,总是会冲在最前面,士兵们抬起头第一眼总是能看见他在自己身边,然而这场战役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保卫家园的最后的战役。

    沈砚山这样的举动,让不少的将领都佩服。

    大燕朝的军队,在沈砚山的带领下,攻势十分的猛烈,犹如大海里汹涌的波浪,一波又一波的朝着精绝皇城扑去。

    此时,和沈砚山交战多年的精绝将领们,在看见沈砚山的旗帜后,心里多少生出一些胆怯之心。

    等大部队到了之后,大燕朝的军队准备好了弓箭,开始朝着城墙上的人进攻。

    顿时,士兵们的哀嚎声越来越惨烈。

    一声还未落下,一声又响起,声音层层叠叠,数万名士兵们的惨叫,将这快土地变成了人间地狱。

    晏安之站在远处,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身子有些颤抖,差点坐在地上。

    难怪,从前,义父从不让他上战场。

    只有真正看到这样场面的人,才会知道那种可怕和胆怯,是来自什么地方。

    站在晏安之身边的副将,见晏安之脸色不好,赶紧扶着晏安之坐下,“公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晏安之摇头,喃喃地说,“我从前从未想过这些,原来我看不见的血腥和可怕,都是因为有他们……”

    有人,承担了这些恐惧和血腥。

    在京城里的他们,怎么会知道战场上的凶险。

    沈砚山身上的刀痕和义父浑身的剑伤,足以说明这一切。

    副将愣了一愣,半响后才反应过来,安慰,“公子,将军不让你去,也是为你好!我当年第一次上战场,吓的几天几夜没睡好!不过,习惯了,就好了!”

    晏安之笑的苦涩,“我没有怪将军,我的身子,不适合战场!”

    沈砚山让他看着,无非是想让他知道,战场的凶险,未来他是否能适应,便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晏安之刚想要叹气,便听见有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浑身鲜血,“岳副将,你赶紧找大夫吧,晏将军受伤了!”

676:无助

    晏这个姓氏并不多见,尤其是在将军一职的,除了他的义父晏季晟便再也无第二人。

    晏安之的心立即又悬了起来,“怎么……”

    他话还未说完,便看着帐篷外,有人搀扶着伤兵往后撤退。

    其中有三个人抬着浑身血淋淋的人,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而被抬着的人,他再也熟悉不过。

    那是他的义父。

    本来崭新的盔甲,此时变的有些残缺,血液将盔甲染的鲜红。凝结在盔甲上的血液,也不知到底是晏季晟的,还是他人的。

    战场上有多凶险,晏安之这段日子,算是看的清清楚楚了。可是当自己的义父受伤,躺在他面前的时候,晏安之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碾碎了一般。

    “义父,义父!”晏安之再也顾不得一切和军中的规矩,立即冲上去,“义父!”

    抬着晏季晟的人,此时也是受了伤,却硬是将晏安之推开一些,“公子,你别过来,退后些!”

    人员本就不足,伤员要一拨又一拨的送回来,晏安之此时挡住的路,会浪费他们的时间。

    军医从帐篷里冲出来,一个个忙碌了起来,其中不乏有些年迈的老人,脚步又急又匆忙,丝毫也看不出,他们已经苍老。

    周围的人忙碌极了,唯独晏安之退后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来来往往的样子,却丝毫没有力气帮上什么忙。

    他不懂这些。

    手足无措,约摸就是这个滋味。

    此时,有人见晏安之站立了许久,才走上前安慰,“公子,这里太乱了,你进帐篷歇息吧!”

    晏安之没有说话,只是问了一句,“晏将军的身体怎么样了?”

    “这……”来安慰晏安之的人,其实也并不清楚晏季晟的身体状况。在他们的眼里,其实受伤的人都是一样的,能救的一定拼劲全力。可若是真的没办法了,纵使是帝王,他们也是无能为力的。

    晏安之闻言,冷冷的抽了一口气。

    他误会了这个人的话语……

    他以为,他的义父出了事情。

    其实从前的他,对于义父多少有些怨言,可是当一切都真相大白后,他又不觉得自己父母的事情,和义父有太大的关系。

    此时,晏安之转身回了帐篷,当所有人都以为晏安之不会再出来的时候,却在下一刻看见晏安之穿上了盔甲,手里拿着晏季晟经常拿的长剑走了出来。

    很快,便有人来阻拦晏安之,“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连方才陪着晏安之说话的岳副将都匆匆的跑了过来,“公子,你要去哪里!”

    “我要上战场杀敌!”晏安之皱眉,“你们不用拦我!”

    岳副将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退下后,又道,“公子,你这战场啊,你以为是儿戏呢!”

    不管晏安之是否懂武艺,此时的晏安之是不适合上战场的。

    晏安之的身子本就有些残缺,那双不轻便的腿,上了战场,说透彻一些,也不过是个累赘。

    而且,晏安之现在的情绪显然很不稳定,这样去,也不过是送死。

    岳副将很明白这点,所以有些气急,“你这样去战场上,便是送死!这场战役已经牺牲了很多人了,不缺你一个!”

    岳副将的话,让晏安之眼眶都红了起来。

    刚来边疆的时候,晏安之曾陪在晏季晟身边,看着眼前的军队布阵愁眉不展。在一边的晏季晟也不打扰晏安之,而是轻轻的抚摸长剑,等了许久后,才等到晏安之疑惑的眼神。

    晏安之看着晏季晟手里的长剑,半响后才说,“义父,你手里的,是一把好剑!”

    “是啊!”晏季晟喃喃地说,“这把剑是兵部的尚书大人亲自送给我的,是皇上的恩赐!”

    这是许多人想要得到的东西,这是军人最大的荣耀。

    然而晏季晟说这些话的时候,眼角似有泪光闪过,“皇上说,奖赏我跟着世子平定边疆多年。可是……这份奖励,本不该属于我一个人!”

    晏安之看着晏季晟的样子,安慰,“义父!你别伤心!”

    “再好的剑……”晏季晟将手里的长剑抬起,笑的很苦涩,“也换不回我兄弟们的性命啊!”

    晏安之闻言,却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了。

    在晏季晟的心里,没有什么比他带领的士兵的性命更重要的事情了。晏季晟之所以服沈砚山,无非是因为沈砚山是个好将军,无论大小战役,沈砚山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

    沈砚山用实际的行动,在告诉周围的人,任何人的性命,在战场上都是可贵的。

    晏季晟服这样的沈砚山。

    只是,在战场的战况瞬息万变,不是靠着勇气和信念就能完胜的,晏季晟纵使身手再好,也没有多少头脑。

    今日,晏季晟跟在沈砚山身边,因为精绝的抵抗,在沈砚山的掩护下,退了回来。

    对于精绝而言,这是一场关系到国家未来的战役,所以他们的抵抗比从前激烈了不少,纵使沈砚山帮晏季晟掩护,晏季晟身上的伤,却依旧很重。

    而沈砚山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再厉害的身手,也抵抗不住,人数的压制。

    沈砚山只是吩咐人将晏季晟送回来,而他自己却咬着牙,继续在战场上厮杀。

    他是将军,是大燕朝这些士兵的指明灯,若是他都退下了,那么士气会大减。

    沈砚山的伤势,其实也不乐观。

    在京城里的伤还未痊愈,如今又在战场上有太大的动作,旧伤撕裂,又添新伤。

    纵使这样,沈砚山也从未抱怨过半句,似乎这些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晏安之想明白了,又在听了岳副将的解释后,不甘心地说,“我想帮帮他们!”

    “世子猜到公子想这样做!”岳副将赶紧将晏安之又拉回帐篷里,“所以世子方才派人来告诉属下,说有事拜托公子。世子说,精绝的水源在一百里外,只是这水源很难找。若是没了水源,精绝就再也不能多抵抗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此时双方交战,自然没有人再去注意水源那边的动静。

    而没了水源的精绝,便是沙漠上最无助的存在。

    只是这个水源,却不是那么好找的。

    晏安之闻言,惊讶沈砚山给他的信任,而同时,他又想好好的完成,沈砚山给他的任务。

677:尘埃落定

    精绝是位于沙漠中心的一个国家,它的繁华都是因为来往在沙漠和其他国家的人们,会在这里进行贸易。

    有人要用羊皮换取食盐和大米,而也有人要用金银换取香料丝绸等等。

    这些年来,精绝积攒下来的东西,已经能和大燕朝堪比。

    所以,大燕对于精绝的战力从未小窥。

    而且,若不是几十年前,现在的精绝皇室谋逆推翻前皇室,那么精绝现在的情况,肯定比当时更要繁荣。

    战乱,永远是影响民生的存在。

    既是位于沙漠里的国度,那么和众多沙漠里的小国一样,精绝最怕的,不是人们不再来这里贸易,而是没有水源。

    在沙漠里没有水源,那么等于坐以待毙。

    只是,精绝皇室的人也不是傻子,这样重要的存在,自然不会泄露太多。

    晏安之想要找到这个存在,得费不少力气。

    然而现在这个状况,却是不给他太多的时间。

    他浪费一点时间,沈砚山和大燕朝的士兵,便面临多一份的危险。

    岳副将说完之后,其实自己也没底,但是怕晏安之看出来,又道,“公子,这些年来世子也查过水源,他留的东西或许能帮到你!”

    说完岳副将便转身从不远处的箱子里拿出一些东西。

    他的动作利索,而晏安之也没有犹豫得接了过来。

    晏安之和岳副将忙碌了起来,而远方的沈砚山却没有半点能歇息的时间。

    晏四爷的离开,等于砍掉了沈砚山一只胳膊。

    晏四爷虽然头脑和谋略不算厉害,但是他的武艺却很超群,如今他离开后,沈砚山明显有些吃力。

    跟在沈砚山身边的人尽量想要跟上沈砚山的脚步,却显得十分的困难。沈砚山在战场的前列,硬是活生生的杀了一条血路出来,从远处看,像是在沙漠里蔓延的一条红色的血河,宛如黄泉路上被染的鲜红的彼岸花,妖艳且又诡异。

    相反,精绝皇室那边的显然有些后继无力。

    站在城墙上的将领,面孔僵硬,神色急躁,看着下方络绎不绝的士兵,像是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将周围的一切都焚烧了起来。

    他看着,身子微微颤抖。

    他早就见过了不少风浪,却不想今日在看见这样的场景,竟有些手足无措。

    沈砚山是真的生气了,这个人,是真的想要精绝这个国家在世上消失。

    他想起从前,沈砚山对精绝的国王说,“若有下次,不,应该不会有下次!”

    那时所有的人,都不明白沈砚山那句话里的含义。

    毕竟那时的沈砚山,年纪尚小,虽然在战场上骁勇,也不过是个孩子。

    他们没有多想他的话语。

    如今想来,沈砚山在那个时候其实就说的很清楚了,不会再给精绝任何机会。

    那个人,相当记仇。

    此时,他明白了大势已去,却不想就这样战败。

    想到这里,他对身边的人大吼,“死也要守住,为了你们的父母兄弟,也要守住城门!”

    他的咆哮声,像是给精绝的士兵们吃了刺激的药物一般。本来有些颓废的军心,此刻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然而——

    这样的优势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在沈砚山的带领下,城门很快便被击破了。

    这场战役关系到精绝的存亡,又何尝不是关系到大燕朝的以后呢?

    双方都是拼劲了全力。

    乱军之中沈砚山骑着战马第一个人冲进了精绝的内城,他身上的盔甲早已被染红,血液凝固后又被融化,又再次凝固,留下乌黑的一片。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句,“不要撤开!”

    却很快没了声音。

    沈砚山身后的骑兵带着弓箭手走了进来,骑兵开道,而弓箭手们也迅速的占领了高地,开始向下射箭。

    顿时,军心大乱。

    精绝的兵队节节败退,在接近宫殿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从城门到精绝的宫殿,鲜血染了一路,尸首堆的高高的,此时的宫殿更是像人间地狱。

    精绝国王最后选择了逃亡,却依旧没能走出宫殿。

    他的鲜血,染红了沈砚山手里的长剑。

    精绝水源被破坏的消息,也慢慢的传了过来……

    很多精绝的士兵,放弃了抵抗。

    等晏安之赶回来的时候,精绝这座华丽的不像人间的城池,已经彻底的没有了往日的气息,周围弥漫着硝烟,而腥味浓重更是刺鼻。

    他知道,一切尘埃落定了。

    晏安之踏着尸首,慢慢的朝着沈砚山走去。

    远处的沈砚山,面容肃穆,手里的长剑光泽已经被鲜血掩盖。他就这样站在人群里,一句话也没说,却让周围的人,不得不服信服。

    在这一刻,晏安之终于明白。

    像沈砚山这种人,其实隐藏的很深。

    平日的沈砚山,露出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一旦沈砚山真的生气了,那么后果便恨可怕。

    如今的精绝虽然惨烈,但是若战败的是大燕朝,想必会比这个下场更惨烈。

    战争永远都是这样。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次的战役,更像是给大燕朝周围所有的国家一个警告,如果他们胆敢大燕朝有不好的图谋,那么便会是下一个精绝。

    不过,沈砚山显然是希望精绝这个国度消失,那些残留下且没有仇恨思想的人,都已经被转移,不再精绝的国土上生活。

    精绝的水源,因为被晏安之破坏,剩下的其实也不够这些人饮用了。

    曾经强大能和大燕朝并肩的精绝,就这样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战役结束,伤员们也得到了安顿,此时京城里也传来了纪毓的圣旨,说是希望沈砚山早日回朝。

    沈砚山看着送来的圣旨,神色淡漠。

    夜里的沙漠,寒冷的像是冬日里一样。

    突然,一声刺耳的鹰鸣划破了寂静的夜,下一刻沈砚山的帐篷外便有了动静。

    周围的士兵像是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一般,谁都没有动弹,而是坚守自己的位子。

    很快,帐篷被撩起一块,一个肥胖的鹰,蹒跚的走了进来。

    它的脚上,捆的是一封信函。

678:君可缓缓归矣

    沈砚山见状,本来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容被人察觉的笑意。

    而站在不远处的鹰,跟随在沈砚山身边多年,自然明白他的任何情绪。

    它立即讨好似的伸出自己肥胖的小腿。

    本来锋利眼,也微微敛起。

    其实,这封信函里,没有太多的文字,却放着几枚干枯的梨花瓣。

    隐约间,还能闻见梨香扑鼻。

    沈砚山握着干枯的梨花瓣,修长瓷白的手,在昏暗的烛火下,像是透明似的。

    他怔了怔,半响后笑了起来。

    陌上花开,君可缓缓归矣。

    帐篷外,夜风依旧吹着。

    对于一些人而言,却不再似往日那般寒冷。

    所有的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了。

    沈砚山拔营归来,而精绝覆灭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京城之中。这场战役,比人们想象里来的更快也更直接,不少人对沈砚山的手段有些胆怯,谁也没想到沈砚山丝毫不逊色他的父亲定国公。

    曾经繁华的国度,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里。

    甚至,有人私下说沈砚山太过于残忍,居然不给那些人留一丝活路。

    很快提出这个想法的人就被反驳了回去,毕竟,京城之中不少商贾和官员,都曾亲自面临过战争带来的残酷,他们怎么不知道,在战事上并没有太多道理可讲。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能有半分仁慈可言。

    如果今日覆灭的是大燕朝,那么又有谁会来同情,大燕的子民呢?

    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等晏锦收到了消息时,沈苍苍正挺着个肚子,大大咧咧的提着自己制的梨花酥来晏家长房。

    定国公和陆小楼的死,让沈苍苍抑郁了很久,但是活着的人不可能因为身边的人离去,而选择逃避从此不再面对。尤其是此时的沈苍苍还有了身孕,哪怕她再伤怀,也得顾及腹中的孩子。

    所以,在虞方的陪同下,沈苍苍的情绪恢复的倒也很快。

    私下,沈苍苍曾十分诚恳地握住晏锦的手说,“我能遇见哥哥,是我两世修来的福气,只有他不嫌弃我,也只有他才会如此待我!”

    晏锦闻言,只是反握住沈苍苍的手。

    这种感觉,她又何尝不知呢?

    纵使再过一世,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和沈砚山在一起。

    “素素!”沈苍苍进屋后,却没有看见晏锦,只是遇见了有些消瘦的香复,立即问道,“香复,你可曾看见你家小姐了?”

    香复福身,“回郡主话,我家小姐这会正在祠堂呢!”

    沈苍苍颇为惊讶,“祠堂?”

    祠堂那种地方虽是祭祖的,但是终究有些阴森。

    跟在沈苍苍身边的虞方,很快便看出来了香复的为难之色。他明白里面的事情,或许不方便让沈苍苍知道。

    香复跟在晏锦身边多年,自然知道那些事情,该怎么处理。

    于是,虞方转移话题,同沈苍苍说虞家长房景色极好,要带沈苍苍走走。

    沈苍苍不疑有它,立即应了下来。

    而另一边,晏锦正陪晏季常站在晏家祠堂内,看着舒家人送回来的昏迷不醒的人,有些怔住。

    谁也没想到,曾经风光一时的晏三爷,居然会变的如此狼狈,像是郊外的乞丐一般,浑身散发着臭味。

    自从纪毓登基,便曾派人去抓晏三爷去天牢,奈何晏三爷聪明,他知自己肯定会被抓住,所以干脆趁乱逃出京城。

    只是,谁也没想到,在众人寻找无果的情况下,晏三爷居然能找到了舒家人的下落。

    此时舒家的家主,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前些日子,庄子上的人说,如玉的……”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说如玉的坟似乎被动过,所以以为是舒家这边的人动的。但是后来想想,却又觉得不对劲,才来找我!”

    当时,其实他也很惊讶,毕竟他这个可怜的堂妹已经入土为安,他们怎么可能去打扰她呢?

    结果,他不去不要紧,一去就查出了端倪。

    舒如玉的坟,明显被大动过。

    上面的泥土,虽然铺的依旧是原来的,却依旧隐隐能看见新泥。

    舒家如今没有什么钱财,所以并未给舒如玉有太多的陪葬,此时舒如玉的坟被动,他们自然是吓到了。

    于是,他又吩咐了下人继续动。

    那会,他动了土才发现,舒如玉的棺椁旁边,居然又多了一个棺椁,而且比舒如玉的棺椁要高那么一些。

    按照大燕朝的风俗,这是夫妻合葬才有的礼仪,寓意是互相依偎,生生世世。

    他吓的魂飞魄散,立即让人把另一个棺椁抬了出来,打开之后却发现不过是一些衣物。

    然而这些衣物,他却不能再眼熟。

    这是舒如玉出嫁的时候,晏三爷曾穿过的喜服。

    那一日,本来有些郁郁寡欢的舒如玉,在看过晏三爷后,便对他说,“堂哥,无论来日会如何,我已是他的妻,我便会做好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

    舒如玉目光挪到晏三爷身上,然后淡淡一笑,“今儿的他,真好看!”

    或许就是因为舒如玉的那句话,他竟觉得舒如玉会真的幸福,不会因为舒家的败落,而导致不幸。

    现在想来那句话,舒如玉像是在安慰他们,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讽刺的是,晏三爷居然以为,舒如玉是真的愿意出嫁,真的以为他穿那身喜服出奇的好。

    他想到这里,无奈地摇头,“如玉已经走了,我不愿她魂魄不安,所以,那些东西我也丢了出来,又加派了一些人手。”

    至于找到晏三爷,其实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或许是真正太生气了,所以在抓晏三爷的时候,他也没有手下留情。

    这种男人就该这样活活被打死。

    只是,晏三爷终究是晏家的人,所以他没有打死晏三爷,而是送了回来。

    舒家的家主瞥了一眼地上的晏三爷,目光里全是厌恶。

    如今的晏三爷,走投无路的时候,却还想着来日能重新回到朝廷之上,所以陪伴在舒如玉身边的,无非是一些衣物。

    如果,是他的尸首。

    那么舒家人或许,还会有些动容。

    可笑的是,那些所谓的深情,不过如此而已。

    晏季常闻言,一双眉头皱的紧紧的。

679:归来

    他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晏锦,想了半响才对舒家的家主说,“今日的事,多谢你跑这一趟!”

    舒家家主闻言,连忙摆手,“这是我分内之事,只是,晏大人……”

    舒家家主顿了顿,继续说,“我不愿再见这人,所以,你来处置吧!”

    说完,他双手作揖,便从祠堂内退了出去。

    无论晏季常对他多客气,这毕竟是晏家家族的事情,舒家的人怎么能插手。

    他只是希望,晏三爷再也不要去打扰他们。

    舒家家主离开后,晏季常的眉头依旧没有展开,藏在袖口里的手,也紧紧的握成一团。

    如何处置晏三爷,如今也成了晏季常的难题。

    若是太过于狠毒,外人总不免说闲话,他倒是不畏惧这些,却要顾及晏锦的名声。

    如今,定国公去世,晏锦和沈砚山的婚事又要等三年,纵使他知道沈砚山不会悔婚,却依旧听人私下议论,说晏锦命数不好,克死了不少人。

    年满二十才出嫁,在大燕朝太少见了。

    晏季常没有说话,反而是晏锦开口了,“三叔虽然是晏家人,但是终究犯了大错,父亲若是觉得棘手,不如交给陛下处置?”

    晏季常道,“若是交给陛下……他怕是不会手下留情!”

    “父亲常教导我,做错的事就该自己承担,三叔做错了事,自然该被罚!”晏锦笑着安慰晏季常,“至于外面的闲言碎语,父亲又何必放在心上,人无完人,纵使如今陛下,也不免被人说三道四!”

    纪毓年纪轻轻就登基,的确不少亲王暗地里不服气。

    可纵使他们再不服气,如今掌握大燕朝兵权的是沈家,沈家此时拥戴纪毓,他们又能说什么?

    薄家的下场,便是最好的证明。

    晏季常应了一句,“也好!”

    晏锦像是知道他担心什么似的,又安慰了许久,直到小虞氏派人来传话,说要用膳了,晏季常和晏锦才离开了晏家祠堂。

    随着沈砚山归来的消息,传入京城里的,还有晏四爷重病垂危的传言。

    晏季常刚放下的心,又立即悬了起来。

    因为晏,四爷身子还未痊愈,所以此时不宜动身,而沈砚山带着先行部队先归来。至于晏安之,自然是在晏四爷身边陪伴。

    消息会传到京城,显然也是经过了沈砚山允许的。

    这次,沈砚山怕是在告诉晏家人,多少要有个心理准备。

    若是晏四爷熬不住,怕是会西去了。

    晏锦知道父亲担心什么,只是安慰了几句话后,便退了出来。

    一切,尘埃落定。

    晏家枝叶本就不繁茂,如今更是凋零,好在晏宥一日比一日大,母亲也在调理身子,准备再要个孩子。

    其实,小虞氏本想让晏季常纳妾,毕竟家族人多繁荣,才能欣欣向荣。然而晏季常婉拒了几次后,直接去了虞家,私下和虞老太爷说了这件事情,他说的直接丝毫不带掩饰,让虞老太爷有些错愕。

    毕竟这世上不是任何人都像虞老太爷似的,一生也就容下一个女子。

    尤其是晏季常如今位高权重,身边的美人如同春日的繁花一般络绎不绝,想要守住不动心,太难了。

    等晏季常说完后,虞老太爷大笑,最后笑的眼角都含了泪。

    他声音有些沙哑,“我没看错你,她们也没看错你!”

    当年,大虞氏虽然有了身孕,但是虞家想要隐瞒其实也未必不可行,虽然过程很艰难,却也不会委屈了大虞氏。后来大虞氏选择了晏季常,其实虞老太爷一直觉得亏欠晏季常的同时,也不理解为何女儿会选择晏季常,毕竟那个木讷的孩子,不止是毁容,为人处事很是沉默。

    如今,他是彻底的明白了。

    他的女儿们,都没有看错人。

    晏季常找了虞老太爷谈话后,小虞氏便也不再为难晏季常,而是安心调理身子,想要再给晏季常生个孩子。

    小虞氏性子固执,她一旦决定的事情,便是无法更改。

    然而因为小虞氏年纪也不小了,如今有身孕,更是对身子不好。所以虞家送来的补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罕见。

    小虞氏安心养着身子,晏三爷的事情自然也没有人告诉她。

    等晏锦回到院子里,沈苍苍和虞方也逛了一会了。

    沈苍苍一见晏锦,便高兴的蹦了过去,“素素!”

    她的动作太大,吓的虞方赶紧跟了上去。

    沈苍苍此时没有注意到虞方的神色,而是和晏锦继续说,“我昨儿听皇上说,不出意外,半个月内,堂哥便回来了!”

    从边疆到京城,其实需要不少的日子。

    这次,沈砚山特意加快了行军的速度,为的便是要早日回到京城,安稳人心。

    战役过后,大燕朝的国库也十分的空虚,想要让大燕朝重新繁荣,还得需要一些日子。

    “回来了啊?”晏锦唇畔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真好!”

    最后两个字她说的太低声,以至于沈苍苍压根没有听见。

    沈苍苍挽住了晏锦的胳膊又道,“素素,你可千万别嫌弃沈砚山,他每次从边疆回来,都,挺可怕的……”

    又消瘦,脸色也苍白,身上更是有不知多少的伤疤,宛如鬼魅。

    像晏锦这种没出阁的姑娘,估计看了也会觉得心惊肉跳。

    沈苍苍原本是想提醒晏锦,让晏锦多少有个心里准备。却不想听的晏锦眉头一皱,笑容也逐渐消失在脸上。

    战场上刀剑无眼,沈砚山虽然凯旋归来,但是……身上的伤,不会少。

    心里,身上。

    晏锦有些心不在焉的陪着沈苍苍说了一会话,才回屋歇下,然而这几日,她并没有彻底的歇息好。

    晏四爷病情一日比一日恶化的消息,总是会从边疆传来,连重大夫都不顾年迈的身子,亲自去了边疆去照顾晏四爷。

    晏锦不止担心四叔,更是担心沈砚山。

    不过十日,她便消瘦了不少,香复看的心疼极了。

    夜里,养身的汤药送了一次又一次,晏锦都没什么胃口。

    香复看着手里的参汤,叹了一口气,“小姐,你多少吃些东西!夫人会担心你的!”

    她说完便转身出了门,“奴婢去给你温着!”

    香复出门时,窗户并没有关的太掩饰,风吹进来,本来就燃着一盏蜡烛的内室,便瞬间熄灭了。

    晏锦皱眉,刚要起身,便被人捂住了眼。

    消瘦的指骨,冰冷如雪。

680:情到深时

    晏锦的手腕一抖,来不及转身,便有人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她。

    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

    他的声音依旧醇厚温软,“我回来迟了,你可有怨我?”

    他说的认真,嘴角隐隐含笑。

    晏锦怔了怔,喃喃地说,“回来了?”

    “恩!”沈砚山见她将自己认了出来,便将捂住她眼眸的手缓缓的放开,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四周,“我回来了!”

    本是高兴的事情,晏锦却不知为何,觉得眼角酸涩。

    只是,她性子本就倔强,泪水掉下一颗后,便再也不许掉第二颗。

    沈砚山沉默,只是缓缓地将她的身子转过来,然后将她的头按到了胸前,“是我错了!”

    晏锦没有说话,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水滴,本来到了嘴边的话,也换成了,“你回来就好!”

    按照正常行军的速度,沈砚山不该在此时回来,而该在三日后的晌午入京。这个人的身上,还有微露的气息,想必是为了让她安心,特意甩开军队,风尘仆仆赶路回来的。

    提前了三日,也有三日没有合过眼了吧?

    而且,沈砚山自幼在军队里长大,虽然性子有些古怪,却也一直遵守军队里的规矩。今日,却因为她的担心,第一次犯了军规。

    他不说,她却知道。

    他一直都这样,做什么,从不喜欢说出来。

    然而,这样的他,却比她在话本子上看的任何甜言蜜语,更让人心动。

    两个人不知像这样抱了多久,才听见屋外的脚步声,晏锦吓的立即推开沈砚山,往后退了几步站稳了身子。

    屋外的香复见屋内灯光灭了,不禁皱眉,抬起手轻轻地敲门道,“小姐,你歇下了吗?”

    晏锦平日里喜欢安静,夜里也只有香复伺候,只是晏锦不喜欢人在屋子里候着,所以香复也很少值夜。

    “我……”晏锦借着透过雕花窗棂投进来的月光,看着沈砚山,试着让心虚平静,“我歇下了!”

    屋外的香复闻言,踌蹴了一会,便退了下去。

    这段日子,晏锦的确是太累了,无论是身子还是心神!她既然睡下,香复也不好打扰。

    很快,脚步声便再次消失。

    月光下,他们两个人微弱的影子慢慢的重叠在了一起,彼此拥抱,像是永远都不会分开了一般。

    晏锦动情,踮起脚尖轻轻的用唇触碰了下沈砚山。

    像是要感受这个人存在似的,更像是要倾诉自己的爱慕,她的动作直接,不带丝毫掩饰。

    沈砚山的唇依旧冰冷。

    晏锦感受到了自己熟悉的气息,然后舔了舔,想要退后,却被心有灵犀的沈砚山抓住双臂环在了自己的肩上,他的动作轻柔,像是品味上好的茶水一般,耐心的等她启唇,动作温柔似水。

    本来浅淡的一个吻,逐渐的加深。

    他不动声色的引/诱她跟随自己的步伐,一步又一步,更像是在品尝美味佳肴似的,细细的在她唇齿深处留恋。

    一下又一下。

    他身上那件月白色的长袍,暗扣也不知是在何时缓缓地被解开,而肩膀上那柔弱无骨的双手,更是十指紧紧的掐着他,修的圆润的指甲,也陷了进去。

    晏锦想要躲,却又知道自己不该躲。

    那种情绪,就像汹涌的潮水拍打着岸边,带着极致到窒息的美,一点点将她吞噬了进去。

    她身上绵软的白衫落在了软榻下,里衣也被扯的七零八落,他的唇明明依旧带着冰冷的气息,却将她烫酥麻。

    此时的她,像是一道最美味的点心,在接受他的品尝。

    她的脑海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该这样了,要停下。

    可是,情到深处,又怎么停的下来?

    她像是失去了理智似的紧紧的抓住沈砚山,她怕闭上眼睛,自己还在那个冰冷的宴席上,周围是欢声笑语,而她是个抛弃的丧家犬,只能无能为力的站着。她怕……更怕,失去眼前的这个人。

    她爱他,像是刻在骨子上一般。

    大概,他对她而言,像是一朵醇香的墨罂粟,明明知道现在不该去触碰,却依旧克制不住自己的动作,疯狂的像要豁出去。

    喜欢,就要抓住。

    她不想再尝试失去的滋味。

    她累的很!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紧紧的搂住他,感受他的追逐。

    晏锦的里衣从她的肩膀滑落时,她像是一条被丢在河边上的鱼,不甘心的动了动,带着哭泣的声音,“泽川……”

    下一刻,她的手却像是藤蔓一般,绕住了他脖颈。

    沈砚山闻言,落在她身上的手,却没有停下来,从肩蔓延到纤细的腰肢,而向来冷静的他,此时却呼吸急促,连沉重的身子,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想要她,想要她,一刻也不能迟缓。

    两个人紧密的贴在一起,身子之间没有半点缝隙。她身上的衣衫已经松垮下来,仅仅是里衣还遮挡住一些春/光。

    半遮半掩的她,却更显得身姿曼妙丰盈。

    “泽川……”晏锦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声音却依旧沙哑。

    这样的她,让他快要疯了,完全没有神智。

    沈砚山的指尖在晏锦的腰肢停下,再也没有往下,只是这么紧紧的覆盖在肌肤上。

    肌肤触碰的感觉,像是滚烫的热火,将他们的燃烧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沈砚山的手缓缓地从晏锦的腰上撤离。

    晏锦有些迷茫的借着月色看了看身上的沈砚山,她长长的睫毛上,还凝结着细小的汗珠,随着他缓缓的呼气,有些失神。

    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空虚。

    像是失去了什么不该失去的东西一样。

    晏锦的理智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此时的她也试着慢慢的将理智找回,然后不经意间,舔了舔被这个人亲吻的有些鲜红的唇。

    她刚做完这个动作,便见沈砚山俯低了身子,双手捧着她的面颊,鼻翼贴在一起,喃喃地说,“我……忍不住了!”

    忍不住了?

    那就不要忍了。

    晏锦闭上眼,微微抬高身子,张开了口,轻轻的咬住了沈砚山的唇。

681:前世因,今生果

    屋外不知何时落起了小雨,雨水打在窗台外树木的叶子上,发出细碎的声音。

    他贴在她的耳边,说了许多话。

    她听着,却已是痴了。

    这个人,怎么可以说的这么好听……

    她像是落入了网中的蝶,心甘情愿地不再挣扎。

    只是,他却不再有其他的动作,只是一直抱着她,像是捧着最罕见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却又用尽全力。

    炙热的他,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晏锦颤抖的厉害,那种莫名的空虚,像是无论如何也填满不了似的。

    她缓缓地睁开眼,声音沙哑又慵懒,“泽川……”

    沈砚山看着她,伸出食指放在她的唇上,眼里带了几分坚定,“不行,现在,还不行。”

    晏锦眼眶微红,轻咬下唇。

    “你要记得……”沈砚山吻了吻她有些湿润的眼,低声,“我想给你的,是所有的,是完整的!”

    不是最完美的,不行。

    不是最完整的,不行。

    他骨子里便是一个喜欢完美的人,所以做任何事情,都要求自己一定要做到,让自己满意。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有些事情一定要留在他认为该发生的夜里,这样才对得起,晏锦的好。

    她,会是他的妻。

    他一直宠着、纵容着怀里的女子,为她做许多,他曾觉得麻烦的事情。

    只要她开心,及时再棘手,他都愿意做。

    三天没有合眼的他,从未和晏锦提起过自己的疲惫。

    晏锦缓缓地闭上了眼,一双纤秀的眉微蹙,她试着缓缓的平复自己的情绪,只是呼吸依旧急促,像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似的。

    她有些不甘心的瞪眼,想要说她不在乎。

    只是,这些害臊的话,让她怎么开口?

    或许是因为两世为人的原因,晏锦对于这份感情,有无比强烈的执念。前世的她从未如此爱过一个人,所以今生才会如此的依恋。

    沈砚山当日埋下她的因,才有了今生两个人再见的果。

    她喜欢这个人,不带丝毫的掩饰。

    喜欢,便要告诉对方。

    只是现在这个情况……

    晏锦抓起沈砚山的手腕,然后狠狠的咬了一口。

    沈砚山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只是无奈的笑笑,然后怀里的抚慰她发丝的动作,却一下比一下轻柔。

    “睡吧!”沈砚山安慰着晏锦,“素素!”

    晏锦这几日本就没有歇息好,又加上一直担心他和晏四爷的缘故,饮食也减少了不少。此时,听了沈砚山的话,她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虽然动作里还带了几分生气,但是身子却情不自禁的朝着他的怀里贴紧。

    这一夜,无梦。

    隔日,晏锦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那个人已经离去了,而她的衣衫也不知何时被穿戴好。

    她不再睡在狭小的软榻上,而是睡在自己的床上。

    若不是身边还有温热的气息,她都快要以为,昨日夜里的一切,不过是她的梦了。

    另一边,沈砚山又赶路回了军队之中。

    谁都能看得出沈砚山眼下淡淡的青痕,像是极疲惫,又像是不满,更像是被折磨过似的。

    他们觉得有些稀罕,第一次见到如此有趣的沈砚山,难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直到前来迎接沈砚的宋潜再看沈砚山第三次的时候,沈砚山抬头,瞥了回去,“宋潜,我记得你今年也有十七了?”

    宋潜被沈砚山的动作吓的顿了顿,也知自己是有点冒失了。

    他点了点头,有些迷糊,“回将军话,是!”

    “也该成家了!”沈砚山说的不以为然,“只是,我想让香复多陪素素几年,唔……五年,或者十年吧!”

    宋潜迷糊的眼神,从错愕慢慢的变成了慌张。

    沈砚山向来会猜人心思,宋潜的小心思会被他看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宋潜慌的是,若沈砚山真的要留香复在晏锦身边,按照香复那个性子,必定是欣喜的。

    香复在晏锦身边伺候了多年,主仆二人关系极好。

    五年……十年……

    他年纪大了,香复也大了。

    而且,这种感觉,太让他坐立不安了。

    宋潜立即走到沈砚山身边,带着几分奉承的语气说,“将军,其实晏小姐身边也不是非香复不可,而且……香复也不能伺候晏小姐一辈子,我前些日子还见过香复的哥哥,他说……让我照顾她,我应了!”

    宋潜脑海里有些乱,说话也说的乱七八糟。

    他喜欢香复,也不知是何时起。

    或许是从她冒失的撞他的时候开始,又或许是其他时候……

    既然沈砚山今日都说破了,他也不介意全部都和沈砚山说完。

    他擅长领兵打仗,却不擅长说这些儿女情长。

    等他结结巴巴说完后,沈砚山却不动声色,抿唇,“十年而已!”

    宋潜:“……”

    之后,等有人再次用试探的眼神看着沈砚山的时候,宋潜都会瞪回去,等用晚膳的时候,宋潜第一次没在帐篷外守着沈砚山,而是陪着将领们一起用膳。

    他一边解释沈砚山这段日子的劳累,一边说着他们不应该如此打量沈砚山。

    军有军规。

    将领们恍然大悟,之后果然很少有人再用好奇的眼光打量沈砚山。

    私下更是有人说,沈砚山是因为大燕朝才会如此劳累,是个贴心的好将军。

    这话传到宋潜的耳里时,宋潜差点被茶水呛着喉咙。

    宋潜扯了扯嘴角,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过,他的讨好,显然很合沈砚山心意,很快大家的眼光,就被转移了。

    因为,这次归来的军队驻扎在大燕朝京城十里外的地方。

    这是,大燕朝历年来,军队第一次离皇城如此近距离,是极大的殊荣和肯定。

    迎接凯旋归来的,还有满朝的文武百官。

    甚至连刚刚登基的纪毓,都带着皇亲贵族在城门上等着这只军队。

    无论是军队离皇城的距离,还是纪毓如此郑重其事的迎接沈砚山,都只能证明一个事实。

    那么就是,纪毓很信任沈砚山。

    甚至,能将性命都压在沈砚山的身上。

    纪毓会如此做,是周围的人都没想到的。

    史上,那个从龙之臣能有沈砚山这样的待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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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谋介绍:
古人说:天降大任必先苦心志。 晏锦哀呼,在这个勾心斗角的深宅,她只想护住父母。 苦心志……还是睡觉吧。 至于大任…… 天塌下来,不还有个他吗?锦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