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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总小悟     锦谋txt下载     锦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52:殁了

    人人为棋子,人人亦是执棋之人。

    元定帝从没有想到,自己做棋子会做的这般彻底。

    他觉得疲惫极了,呼吸也渐渐断断续续的。

    过了许久,元定帝继续开口,“母后从前想要,是安稳。而母后现在想要的,无非是皇位……母后想要,便拿去吧。只是秀儿,他年纪还小,望母后饶他一命!”

    元定帝想起来,自己一心想护住的母亲既是如此薄凉,而自己其实也是个薄凉的人。

    他对不起皇后,更对不起皇后留给他的儿子纪毓。

    纪毓自幼长在太后身边,而自己经常去给太后请安,却甚少去见纪毓。

    他知晓薄家的野心,也知晓母亲的想法,却唯独没有想过要保全纪毓。

    那个孩子时常露出的神情,像极了昔日的他。元定帝的内心开始悔恨,可再多的悔恨也终究是没有办法了,现在的他,断气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薄太后既然敢来见他,自然是想亲手送他走,不然也不会和他讲这些事情。

    其实,薄太后想要这帝位,很早就提醒过他了。

    薄太后生辰那一日,她说,她想要看到百花盛开,而他也曾在一本书上看见过,某个朝代的女皇,也曾下了这样的吩咐,要求百花在冬日里盛开。只是书离描写的过于玄幻,说天庭不得不服从,让百花在冬日里盛开,而他却要找无数的工匠,花费无数的心血,才能让有些花在冬日里盛开。

    薄太后,是想做那个女皇。

    他都知道。

    知道,却又想赌一把,他这个母后其实是在乎他的。

    元定帝想着,鲜血又溢出了唇角,他留给薄太后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我……后悔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彻底的断了气息。一双眼虽然闭上了,却更像是不甘心一般。

    常年服用丹药的元定帝,就算这段日子断了丹药,其实也没有多大转圜的余地了。他的身子早已被掏空,而再也没有能活下去的资本。

    只是,他的年纪并不大,也没沉迷后宫,更是一位好皇帝。如今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也不过是自作孽。

    看人不清,不信臣子。

    薄太后借着屋内昏暗的光线,终究看清了躺在血泊里的元定帝……

    还未四十的元定帝,却老的像个六十岁的老人,一头苍白的银发,满脸的皱纹。这么瞧着,却像是元定帝比她年纪还要大上一些。

    她坐了下来,眼里落了泪,手颤颤抖抖地放在元定帝的额上,“你总说母后不爱笑,想看见母后笑。可是,我原就不配做你的母后,你又何必如此痴傻?若有来生……若有来生,你看见我一定要躲的远远的,我啊……不想再害了你!”

    所谓的母子感情,却更多的超越了母子感情,这种感情,是天地难容的。

    然而,她的话,元定帝却一句也听不见了。

    薄太后坐了许久,才颤颤抖抖的站了起来,走到一边的书桌边上,拿出玉玺然后印在了怀里写好的信函上。

    她做完这一切后,又站了许久,才走出了殿外。

    她说,“皇上,殁了!”

    然而此时薄家造反,而元定帝突然又殁了,对大燕朝的大臣们来讲,无疑是最大的噩耗。薄太后却没有空闲去管这些人,她想要做的,便是从自己的哥哥手里,夺下这帝王之位。

    他们越是在乎,她越是要拿走。

    她对自己残忍,对身边的人残忍,最后连自己的儿子也算计在内。

    薄太后觉得自己当真可怕……

    等回到寝殿内后,薄太后才将簪子从头上拿了下来。那是一枚像是素银的簪子,此时光泽有些黯淡了,她对着簪子说,“师父,再等等,我就能让你看见,那些该死的人,是如何自取灭亡!”

    然而,空荡荡的殿内,却没有人回答她的话语。

    薄太后回到薄家后,曾派人去找过师父的尸骨,却什么都没有找到,那些人费了不少力气,才狼穴的深处找到了一小截骨头。那样大的一个人,现在就剩下巴掌大的骨头。

    薄太后当时看着掌心里的骨,却没有露出半分的哀伤。

    她吩咐了银楼的工匠,将这骨头磨碎,掺在要给她做的簪子内。工匠们起初被她的想法吓坏了,谁都不难看出,薄太后手里的是人骨。

    然而薄太后告诉他们,若是他们不做,那么这个银楼也会从京城消失。

    工匠们不敢怠慢,他们费了很多力气,才给她打造了这枚簪子。

    只是后来,这些工匠依旧全部死在了薄家的手里。

    薄太后不在乎,她入宫后,在面对残暴无情的成广帝,觉得自己快要熬不过去的时候,时常会拿出簪子来放在怀里。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这个人一直都陪着自己……

    外人皆以为,成广帝喜欢她,是因为她跳舞好,容颜不错。

    只是,他们都错了。

    成广帝喜欢她,是因为她无论怎么打,怎么虐待,都不会断气。

    没人知道,她的身上伤痕累累……

    “师父,明日……”薄太后笑了笑,“这大燕朝,都是我的了。如果你要,我都给你!”

    其实,薄太后曾找了无数会看风水的人,找块能埋葬人的风水宝地,她希望有朝一日,师父能彻底的活过来。她信奉佛家的同时,也愿意拜在道家的门下……她恨不得拿所有人的性命,去换取自己师父还活着。后来,她的确是找到了一块不错的风水宝地,然而,她的哥哥薄相却想占有的时候,她干脆将这个地方告诉了沈家的人。

    沈家人,不会让她的哥哥得逞。

    而她,就可以坐收最后的利益。

    等她离世,她就可以带着用师父尸骨铸成的簪子,一起长眠于地下。

    薄太后在寝宫内呆了很久,直到寝殿外开始闹哄哄的,而京斋也从外走了进来。

    京斋和她的师父长的很像,所以从来不愿意将薄家送来的人放在身边的她,却意外的将他留了下来。

    京斋走进来后,行礼,“太后娘娘,朝上的大臣,想要见见您,都在殿外候着呢。”

    (PS:9更,大家放心,我在努力完结,不完结我不会睡觉的,更新一直持续。)

653:谁才是委屈的?

    薄太后抬起头看着京斋的容颜,半响后才将手中的簪子再次插入鬓发之中。

    黯淡的簪子在她乌黑发丝里,显得十分的刺眼。

    薄太后语气淡淡地,“让他们进来!”

    京斋转身本欲离开,他刚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下脚步。

    他看着薄太后说,“太后娘娘,您一定会没事的!”

    说完后,他也不给薄太后答复他话语的机会,便从殿内走了出去。

    薄太后微微一怔,然后眉眼里却露出几分玩味的笑。

    朝中的大臣一直都站在太后的寝殿外,而他们刚走了进来时,便看见薄太后正用手巾擦拭眼泪。

    薄太后眼眶微红,声音更是沙哑,“诸位来哀家这里,是想问哀家什么?”

    “臣等冒昧来打扰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安康!”诸位大臣齐齐的跪在地上,其中一位很快便对薄太后说,“臣只是想问太后,皇上可有给您什么东西!”

    如今薄家造反,他们没有对薄太后动手,是因为昔日里元定帝太过于相信薄太后,以至于多年来,他们在心里也默默的认同了,薄太后的话语便等同元定帝。

    此时,元定帝殁了,宫中一下失去了主心骨,也没有人能继续镇守了。

    太子尚且年幼,而太后又是薄家的人……至于沈家那边,定国公昏迷不醒,根本不可能给他们提出什么意见。

    此时的他们像是群龙无首,不知要怎么办了。

    其实今日来找薄太后的大臣里,有部分是贪生怕死的,有部分是投机取巧的,还有些是来打听风声的。薄家来势汹汹,而来日薄家想要名正言顺的拿下这大燕朝的帝位,显然是必须薄太后亲自出面的。

    但是,薄太后似乎和薄家有了嫌隙。

    元定帝是她的儿子,她会选择站在儿子这边,还是选择站在娘家那边,谁也不知道……

    薄太后没有说话,只是将信函从袖口里拿了出来,然后交给了诸位大臣。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便接了过来。

    他将信函打开,里面的字迹和元定帝的十分相似,只是仔细看似乎有几分虚浮。元定帝前些日子重病,笔迹略有些无力,也是正常的。

    他们不得不相信,这封信函是真的。

    因为,信函上有玉玺的印记。

    “皇上说,太子还年幼,让哀家来抚育他!”薄太后的声音有些沙哑,“哀家一个女流之辈,又怎么抚育太子?皇上这不是为难哀家吗?皇上……你怎么就丢下哀家走了。”

    拿着信函的大臣立即劝道,“太后娘娘,你要节哀啊!”

    她虽是这样说,而大臣们似乎也明白了,薄太后想要让权。

    若是薄家战败,而他们又得到薄太后的信任,来日就是辅佐太子的有功之臣。

    这个,对诸位大臣而言,的确是个不小的诱惑力。

    太子如今才十三,而元定帝在信函里写明,太子天资愚钝而性子又固执,在他十八之前,都交给薄太后来抚养。其实,说明白点就是,太子虽然可以为帝王,但是国家的大事还是得薄太后说了算。

    元定帝对薄太后本就是百依百顺,此时会留下这样的信函,谁也没有多怀疑。

    他们都想着要怎么博取薄太后的信任去了……

    不过,很快也有人清醒了过来,他问薄太后,“太后娘娘,薄相他……反了,您……”

    “哀家虽然姓薄,但是哀家现在是纪家的人!”薄太后说的义正言辞,“薄家既然造反,那么当诛全族!等太子成年了,哀家也会自刎在先帝灵位前谢罪!”

    大臣们见薄太后如此大义灭亲,赶紧跪在了地上,“太后娘娘你言重了!”

    谁敢逼薄太后现在去死?

    起码他们不敢。

    现在,元定帝一去,宫中自然一切都是要听从薄太后的吩咐。至于太子?

    谁又还记得大燕朝还有个太子呢?

    这些年来,元定帝几乎不允许人对外传太子的半点消息,而人们的眼中的纪毓是一个没用的太子,脾气不好,文采也不出众。

    他们认为,元定帝没有废除这个太子,无非是念在昔日和皇后的情分上。

    此时,宫内乱糟糟的,而元定帝离世的消息也传到了定国公府。

    沈远岱闻言立即急的跳了起来,他冲进书房里拿了长剑就想去召集府兵,却被重大夫阻拦。

    重大夫皱着眉头问,“你想做什么?”

    “皇上都没了,我自然是要进宫保护太后!”沈远岱坚决地说,“我不能丢我们沈家的颜面!”

    重大夫笑的讽刺,“你的脑子里都想什么东西!”

    这些年来,定国公对沈远岱多有栽培,然而沈远岱才智有限,很多时候做事还经常拖后腿。

    沈砚山没有离京的消息,没有被沈远岱知道,也是他们怕沈远岱会乱说话。

    当年,若不是沈远岱乱说话,陆家和沈家也不会有嫌隙。

    沈远岱时常和陆老太爷说,父亲如何如何冷淡母亲,而母亲又多么的可怜!

    重大夫听了那些话,气的头都快疼了。

    陆氏嫁来沈家,是当年陆氏亲自求定国公,并且保证善待沈砚山。那时,她恳求了很久,而沈家的确需要一个人陆家的人来遮掩这个消息,所以后来,定国公同意了。

    定国公自知对不起陆氏,一向不屑插手官场的他,还亲自举荐陆氏的父亲做了二品大员。陆氏的父亲从前在陆家,不过是个不被人重视的庶出,自从陆氏嫁到了沈家,他的仕途便一片光明。

    至于陆氏,她更喜欢沈家能带给她的荣华富贵。

    只是,陆氏终究是怕这荣华不能属于自己太久,所以才会灌醉定国公有了沈远岱。

    这些年来,沈远岱一直都以为陆氏委屈……

    委屈?

    陆氏想要的从不是感情而是权势和地位,她想要的,全都有了,又怎么会委屈?

    若一定要说委屈,重大夫认为最委屈的莫过于陆小楼。

    若不是陆小楼的牺牲,又何来沈家现在的稳固……

    “重大夫,你这话什么意思?”沈远岱皱眉,“现在薄家造反,而皇上又殁了,难道我不该去护着太后娘娘吗?”

    (PS:出去买了菜浪费了点时间,这是第10更!我似乎高估了自己码字的速度,大家放心T.T我会努力更下去的。如果有错字,大家提醒下我,我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闭眼了T.T很怕自己写错字。)

654:群龙无首

    沈远岱话音刚落,在看见重大夫怒目的神色后,吓的缩了缩脖子。

    他是沈家的儿郎,自然是想要为沈家出力。

    他虽不及兄长沈砚山那般聪明,但是他也自认为自己不会太笨拙。

    若现在护住薄太后,来日太子登基,沈家自然是功臣。

    到那时,谁还敢说沈家半句不是。

    而他的兄长对他自然也会刮目相看。

    “你好好在这里给我呆着!”重大夫瞪了沈远岱一眼,也不顾及两人的身份,“不会做事,就少添乱,你父亲现在还病着,你不在家伺候,还想去哪里?”

    沈远岱闻言,顿时泄气。

    定国公如今昏迷不醒,而沈砚山又不在京中,他的三叔又是个病秧子。现在沈家能出来当家做主的,自然也只有他了。

    重大夫的话,的确不假。

    此时的他,是该好好的伺候在父亲的身边。

    半响后,沈远岱想了想,才说,“陪着父亲的那个姨姨,若是父亲喜欢,尽管纳进府便好,无需顾及我和兄长,我们不会嫌弃她脑子有问题的!”

    这几日他是见到那个女子的。

    虽然那个女子心智不全,但是写的字却极好看,堪比他兄长的笔迹。明明是一个失了心智的人,说话的时候却依旧温柔的像是春日里暖暖的微风。

    沈远岱还想继续说下去,却在看见重大夫神色微怒,吓的拔腿就跑,连放在的配剑都忘了带走。

    其实,也不怪沈远岱如此的害怕重大夫,昔日沈远岱有个什么毛病,都是重大夫亲自扶脉开药的。

    重大夫开的药方,虽然药到病除,但是每一碗药都苦极了,沈远岱和沈苍苍深受其害。所以,沈远岱倒是很佩服自己的兄长沈砚山,喝重大夫送去的药,连眉头都不会多眨一眼,便喝的干干净净,连药渣都不留下。

    得多苦啊!

    重大夫看着沈远岱的身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也唯独沈远岱还如此没心没肺,根本不知道眼前的沈家,每走一步都是困难重重。

    前方的战事吃紧,晏四爷虽然是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却没有太多的头脑。好在,晏安之是个厉害的孩子,在沈砚山给他出谋划策后,他将一切计谋运用的十分娴熟,打了柔然一个措手不及,而另一边和晏四爷交战过的精绝,在战场上没看见沈砚山,却多少有些胆怯了。

    沈砚山出面还好,若沈砚山不出面,便又不知道他想了多少臭主意。

    精绝这一犹豫,正好给了晏四爷可乘之机。

    晏四爷直接追杀上去,而杀了精绝一个措手不及。

    谁也没想到,程家军在抵御柔然的同时,居然还敢如此张狂地去追精绝的兵队。

    而精绝的国王也没想到,自己第一场战役居然惨败。

    但是,他们不得不逃,因为沈砚山这个人,他太了解了。

    沈砚山做事,绝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而交给沈砚山指挥的战役,从来没有输过。程老将军手下的几个副将,在很久以前变对沈砚山刮目相看,而当年看不起沈砚山的他,也差点死在了沈砚山的手里。对于沈砚山,他多少还是有些忌惮,所以不得不逃。

    现在的战局,还能勉强的控制。

    若精绝反应过来要和程家军对抗的时候,那么,才是一场苦战。

    而乌恒这边,好在宋潜也不蠢笨,乌恒虽然擅长骑射,但是却没有大燕朝的人更懂兵法。

    乌恒这次对大燕朝进攻,显然有些怪异……

    重大夫知道,沈砚山会弄清这里面的原因,最后乌恒也会选择退兵的。

    对于沈砚山,重大夫认为哪个人,总是能一次又一次的带给他惊喜。

    重大夫站了一会,才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此时,屋内的墙角燃着一盏八角宫灯,屋门半掩着,依稀可见屋内暖暖地烛光。

    陆小楼坐在定国公的身边,眼神里全是爱意和担忧。她一句话也没说,乖巧极了。

    重大夫只是这么远远的看着,觉得陆小楼如果不开口,依旧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丝毫也看不出来,她其实失了心智。

    其实,说起来也奇怪。

    失了心智的陆小楼,偶尔安静的时候,却又无比的端庄。她会在定国公耳边悄悄的呢喃,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语。起初,重大夫想要阻拦,毕竟现在的定国公需要休息。

    而陆小楼抬起头,无比认真地说,“他听的见!”

    那个眼神,清澈极了。

    重大夫在那一刻,甚至都要以为陆小楼恢复了心智。

    然而,他很快便发现,这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他不该对自己的医术疑心。

    他看着陆小楼眼下露出的青痕,轻声询问,“夫人,你要歇一会吗?”

    在他的心里,陆小楼才该是这个沈家的女主人。

    此时的陆小楼却像是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般,喃喃自语,“他会醒的!”

    重大夫张了口想要辩解,却在看见陆小楼露出哀伤的神色后,立即住了口。

    他没有说话,是因为他知道,定国公的病,是大病。

    他无能为力。

    窗外的天色依旧昏暗,离天明还有好几个时辰,这看似平静的夜晚,却发生了太多不平静的事情。

    元定帝殁了,京中群龙无首,定国公也在昏迷中。朝廷上,只有谢相能战时稳固住局面。然而,朝中薄家还留下了不少的其他势力,在谢相出面主持局面的时候,他们也开始给谢相捣乱,当众人都觉得谢相没有这个本事。

    一时,朝堂上乱哄哄的,似乎谁也不服谁。

    然而,却没有人主动愿意去凉州,亲自镇守乌恒。更没有人愿意去城门口,亲自和薄家带来的兵队交战。

    他们能做的,就是满口酸话。

    谢相说了几句话,便也懒得辩驳。而晏季常却出乎意料的,出来帮谢相了说了几句话。

    很快,连带着晏季常,也被这人群牵扯了进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苏行容,在见这群人说晏季常是仰仗女儿晏锦,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后,直接从不远处侍卫的手里,将长剑拿了过来。

    他将锋利的剑放在了那个一直振振有词的大臣脖颈上,“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次给我听听?”

    (PS:11更..我发现..好像还得再写几章才能完结!太高估自己的码字能力了T.T谢谢亲们的月票,谢谢亲们的打赏。谢谢你们的关心,真的很谢谢,感动T.T)

655:在其位谋其政

    自从薄家造反后,苏家一直都保持沉默。

    而苏老爷子更是放出话说,现在的苏家,苏行容说的话,亦是代表他。

    显然,苏家来日的家主,也是彻底的定了下来了。

    不过,所有人都觉得奇怪,为何沉稳的苏老爷子,会在这个时候,将苏家交给苏行容。

    这里面,又到底有何缘由。

    毕竟,苏行容当真不是一个家主的最好人选。

    他手段太过于狠毒,不给人留退路。

    元定帝殁了后,贤妃哀伤过度,当夜便昏迷不醒。

    薄太后连夜召请苏家老太太和苏家几位年幼的孩子进宫,让他们陪在贤妃的身边,给贤妃侍疾。

    薄太后的这个举动,让不少人在猜测,薄太后是不是真的不愿意再和薄家有关系了,所以此时才会抬举苏家。

    她想让苏家取代薄家,所以才会如此善待贤妃。

    然而,能代表苏家老爷子的苏行容,却在大臣们互相辩论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

    若不是方才有人骂晏季常,他估计依旧会沉默不语。

    此时,被苏行容用剑架在脖子上的大臣,吓的双腿一哆嗦,差点瘫软在地,“苏大人,你这是!”

    “周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苏行容笑的冷冷地,抬起手来略一用劲。之间周大人脖颈上的皮肉,便被锋利的剑刃割开一些,“在其位不谋齐政,你是兵部的大人,连怎么对付乌恒的大军都不知道,却有脸在这里振振有词。”

    血液从周大人的脖颈处慢慢的溢出一些,剑刃上也沾了一些血液。

    周大人虽在兵部做事,却从未上过战场,此时的他多少有些怕了。

    谁都知道苏行容的手段,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周大人不再讲话,而谢相却开口了。

    谢相说,“大燕今逢此战祸,全因薄家与外敌勾结,割我大燕三座城池相让柔然、精绝,实在可恶。然,如今皇上突然暴毙,我等应该让太子早日继承大统来抵御薄家的叛变,不该再让薄家人出言惑众!这大燕的江山,从来不该姓薄!”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便大气都不敢喘息一下。

    如今,也只有谢相敢如此直接指责太后的过错。

    他说,元定帝是‘突然’暴毙,这里面的死因多少有些蹊跷。而谁都知道,元定帝最后见过的人,是薄太后。

    大燕的江山,的确不该姓薄。

    但是如今,外面是薄家的进攻,而宫内是薄太后在掌管一切。纵使薄太后说出,她要和薄家断绝关系的话音,可她的身后依旧流着薄家的血液。

    谢相继续说,“大家想想,薄家如今有如此多的权利,起因是为何?若诸位为一己之私,不顾我大燕安稳,那么你们将是千古罪人!”

    话说到如此,很多人也想起了。

    起初的薄家,其实拥有的兵权和地位并不多。

    薄太后进宫后,薄家才开始慢慢崛起,直到元定帝登基,薄家的家主才一跃成为右相。而从前一向能掌控大局的谢相,却在这个时候无端被连累。

    谢家的倒下,便也等于薄家的站起。

    只是,谢相如今没有子嗣,他对帝位的追求,自然也不会像薄家那么大。

    而谢相此时,眼眶微红,“我本该在十八年前,就离开这里。我如今依旧在这里,且无论风雨的站在朝堂之上,就是不忍天下的百姓,受这战乱之苦。若诸位大臣还记得凉州战乱后的场景,就该明白……所有的战祸,都会让这个国的无数小家,家破人亡!”

    其实,谢相在朝廷上坚持这么多年,是想亲眼看着薄家如何倒下。

    他恨……

    他恨元定帝明明知道薄家人陷害虞家,也陷害了他的儿子,却依旧不愿意插手。他恨自己当初阻扰儿子的亲事,才落得如今孤苦无依的下场。

    他恨,所以不愿意插手大燕朝的事情。

    因为恨意浓烈,他做错了许多事情,也害死了大虞氏。

    他在许多年后,终于后悔了自己曾做错的事情。开始逃避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安安静静的等死。

    却不想,在灯会上,看见了沈苍苍和虞方……

    当年,大虞氏和谢瑞也曾那样,出现在花灯会上。明明是那样和谐的一对,他看着却无比的刺眼。

    如今,在看见虞方和沈苍苍后,他才想起,自己的恨是多么可笑。

    虽然虞方说,他同谢家没什么关系,也绝对不会和谢家有关系。

    但是,谢相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他做错了。

    做错了,就该接受惩罚,现在的孤单,都是活该!

    而且,他是大燕朝的左相,肩负着大燕朝多少百姓的安稳。若是他一直逃避,看着薄家造反成功,那么来日他又有什么颜面,去地下去见列祖列宗,又有什么颜面去跟自己的儿子说对不起。

    身在其位,必受其重。

    谢相想到这里,抬起头看着苏行容,目光微闪。

    当苏行容站出来的时候,苏行容身上的压力,不会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小……

    苏家这些年来,依附的人是薄太后。若薄太后没了,苏家自然也就没了!

    薄太后在这个时候,让苏家的老太太和苏家年幼的孩子进宫,无非是想挟制住苏家……所谓的侍疾,无非是随意找了一个借口而已。

    但是,薄太后似乎太低估了苏行容。

    苏行容这次的选择,无比的狠。

    他对自己狠,连自己的母亲和亲人的安全,都不愿意再多顾及。

    但是,他的狠却能换来苏家全族人的安稳,和来日苏家在大燕朝的地位。

    因为苏行容知道,薄家无论是薄相还是薄太后,都不可能轻松的拿下这大燕的天下。

    他这个赌博,会赢。

    然而,他也会失去苏家不少人的信任,更会得到苏家不少人的憎恨。

    毕竟那些年幼的孩子,都是他们的希望。

    苏行容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苏行容会对自己这么狠,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他不想晏锦为难,也不想再像梦里那样,看见她哭的那样伤心。

    与其她受伤,不如他来肩负着一切!

    (PS:感谢黑暗的天空亲打赏的和氏璧,感谢Gaqi亲打赏的桃花扇,感谢亲们打赏的平安符和月票,谢谢T.T我都没按时完结,你们还对我这么好,真的谢谢你们T.T我觉得自己好不中用,没兑现自己的承诺,再说一声,抱歉。)

656:谣言四起

    他不似沈砚山那般,擅长用兵,能在战场上护国。

    他既不能护国,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燕朝葬送。

    所以,在父亲提出让他表面上继承苏家的时候,苏行容丝毫没有多想便应了下来。

    苏家,总是需要一个人来做罪人的。

    而这个罪人,他愿意来做。

    反正,自他懂事,他便注定是一颗让人用来驱使的棋子,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

    来日,就算沈家战败,而他的父亲也可以将过错全部推到他的身上,从而让苏家逃过一劫。

    不过,苏行容相信,沈家绝对不会战败。

    他虽然厌恶沈砚山,但是对于沈砚山的才华,却十分的肯定。

    苏行容的动作让朝中不少文臣都有些胆怯了,而那些不胆怯的人,却也被谢相的言语感染。一个国家,再破落也不至于要割让城池。

    士可杀,不可辱。

    当年,沈家牺牲了那么多人换来的安稳,又怎么能因为一个奸妄之人的存在,就彻底的破坏掉呢。

    一时,朝中不少大臣都支持谢相来控权,而不再任由薄太后乱来。

    京城之中的两万兵力本来全就在谢相手里,他想要拥护太子登基,而且大臣们又都同意,这样的情况下,薄太后想要彻底的掌控政局,也是不可能的。

    然而,薄太后又怎么会如此简单,便让谢相掌控局面。

    太子的寝殿离薄太后的宫殿不远,尤其是元定帝去世后,太子时刻都是跟在薄太后身边,而京斋更是调动东西两厂的人,将宫里的锦衣卫找了借口大换了一遍。现在宫里的人,几乎都是东西两厂的人。

    而此时,薄家的人马也一路攻打到了京城之外。

    谢相手里的两万兵力要用来抵御薄家,一时根本没有空闲去对付薄太后。

    薄相虽然不擅长用兵,但是却明白速战速决这个道理。现在凉州的兵力虽然被乌恒牵制住,但是要回防也是很快的,所以他到了京城脚下后,没有休息片刻,便开始对京城内开始进攻。

    安稳了百年的大燕朝帝都,在三个藩王鼎盛时期叛乱的时候都未曾被人攻到都城门口,而如今却被一个奸妄之人打到了门口。

    京城内一时乱哄哄的,人们想要逃离却不知该朝着什么方向走。

    安逸习惯了的他们,在这个时候才知道战乱的可怕。

    他们亲眼看着大火在城门口焚烧,而周围全是哭喊的声音,血液几乎将城门都染成了鲜红色。他们怕了,却又无能为力。

    此时,不知是谁想起了定国公,想起了沈家还有人在京城之中。

    从前很少去沈家登门的商人和大臣,络绎不绝的开始朝着沈府走去,而因为定国公昏迷不醒,所以谁也没有机会见到定国公。

    与此同时,不知是谁放出了风声。

    说沈砚山根本不是陆氏和定国公的孩子,而是一个定国公和陆家另外一个小姐陆小楼生下的野孩子,这个沈家的世子之位本该是属于沈远岱而并非沈砚山。

    谣言传播的很快。

    沈远岱听在耳里的时候,想都没想就说,“呸,这个肯定是薄家那些卑鄙的小人放出来的消息,挑拨我和哥哥之间的兄弟之情。”

    重大夫怔了怔,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不想要世子之位?”

    “我?”沈远岱想了想,便摇头,“不想要!”

    这句,是发自他的肺腑。

    沈家的家主哪里是那么好当的,看看他的父亲就知道,这百年将门的家主,说白了就是个压力极大的位子。他从前的确是羡慕过,沈砚山出生便是沈家的世子,后来看着哥哥幼年被丢去边疆培养,而自己却在京城内过着安逸的生活,便觉得其实哥哥也是可怜。

    尤其是现在亲眼看着战乱发生的时候,他才知道战场上是多么的恐怖。

    如果让他上战场……

    沈远岱只要想到这些,便会觉得腿软。

    他想明白了,又怕重大夫不信,继续解释,“母亲曾说,父亲是世上最好的男子。我相信母亲的话……至于这些谣言,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沈远岱说的十分肯定,而在一边的重大夫也只好点头附和。

    沈远岱的态度坚决,在接待这些大臣和商贾户的时候,也将自己的态度说的很明确。

    若是他们都怀疑他的父亲,那么,这京城还指望谁来护着?是在城外的薄相,还是谁?

    人,都是怕死的。

    纵使他们好奇这个谣言的真假,但是更在乎自己的性命。

    而与此同时,京城里又传出另一个谣言。

    说当年陷害陆小楼变成疯子的人,其实是薄相。

    薄相爱慕陆小楼被婉拒了,便将好好的一个才女,逼成了疯子。最后,还造谣来冤枉定国公。

    薄家暗中和晏三爷勾结,陷害晏季常,想要借着晏季常犯错,拿下虞家。从而,在夺取虞家的家产后,开始招兵买马。

    这些账目,晏三爷全部都记录在手里。现在记录着这些的账本,就在沈砚山的手里。

    最可怕的是薄家这些年来,做了一桩桩的丑事,陷害了无数的贤良大臣,连从前的舒家一族,也是因为薄相的狭隘,导致了最后的灭亡。

    薄相恶毒,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也可怕。

    薄如颜从前挑衅晏锦,之后嫁入晏家后,又苛待晏惠卿还折磨晏老太太,更是对陆家动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薄家,上梁不正下梁歪。

    而此时,薄家造反的部队都攻打城门口了,还在造谣要对付沈家,污蔑一代贤臣,其心是多么的可恶。

    等这些消息散播出去后,但凡有人敢在茶楼和公共场合说沈家的半句不是,便有人站出来,将他打个头破血流。

    沈家,那样枝叶繁茂的家族,如今只留下定国公和沈三爷了,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沈家的忠心吗?

    薄家的攻了京城足足五天,都没有取得半点优势。

    眼看,乌恒那边就要牵制不住宋潜手里的兵力了,薄相一狠心,决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还将从西域商人手里买来的炮火,都拿了出来。

    他,势在必得。

    (PS:这是今天的第二更,依旧会更很多,我在努力完结!最近大概是作息不太规律,导致亲戚第二次造访,所以码字会慢点T.T对不住了亲们了!)

657:恢复记忆

    初春的深夜,寒风刮过就像刀子在脸上割面。

    薄相亲领九百精骑,站在城墙下面看着周围。

    他不是第一次看大燕朝的帝都,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记得自己年幼的时候,父亲总说这大燕朝的天下,有朝一日肯定会姓薄。

    他对此深信不疑。

    他,想要这天下。

    更想站在那个位子享受,君临天下的感觉。

    而他的身后,几千顶营帐好似被人精心布置过的棋子一般,散布在京都的南、北、西三面,唯独留下城东这一个出入口。

    然而,城东便是他进攻的地方。

    如果里面的人想要出来,无论从那个方面突破都会受到阻扰。

    此次围守大燕朝的京都,虽然有难度,但是对于薄相而言,无疑也是个挑战。

    成功,他便是这个大燕朝的帝王。

    输了,便是薄家全族人的性命。

    其实,在得到宫中薄太后不配合他的消息时,薄相多少有些生气。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妹妹会背叛自己,当年那样的苦境她都熬过来了,却在这个时候要和薄家划清关系,简直做梦。

    他当时气的破口大骂,之后更是恨不得冲进宫里,亲自杀了这个背叛薄家的人。

    奈何他安插在宫里的人,都被京斋拔除的干干净净,当年那个青涩又胆怯的少年,如今居然成了一个老奸巨猾的太监总管。

    而且这个人,还是他送给薄太后的。

    薄相又怎么能不气?

    元定帝一死,薄太后就该听从他的吩咐,从广陌寒的手里将那些孩子带出来。让那些孩子冒充元定帝,说是这几日身子太不适不宜见人。之后他们里应外合,便能顺顺利利的拿下这大燕朝的天下。

    这些孩子的声音和身影和元定帝十分的相似,大臣们不走近看,根本不知道,他们见的人其实不是元定帝。

    没有人知道,他这么多年来,找齐这些孩子,有多不容易。

    他甚至为了讨好薄太后,还冒着很大的风险,去找和薄太后师父相似的人。他送了不少相似的人进宫,而薄太后只是看过一眼后,便丢到了国师那边。

    然而,这些孩子,声音和身影都像元定帝,又会古琴和琵琶,连容颜都和那个人相似,薄太后还有什么不满意?

    尤其是为了弄到京公公,他和乌恒的皇室差点闹翻。

    他做了这么多事情,而他这个妹妹说翻脸就翻脸,甚至还直接断送了元定帝的性命。

    元定帝的死,倒像是便宜了元定帝。

    若是元定帝落在他的手里,他一定让元定帝不得好死。

    若不是元定帝逼迫他,若不是柳文仙突然死了,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急匆匆地进攻。

    薄相想到这些,眉眼里全是忧愁。

    若是时间允许,他当真是想围城,等里面的人没有粮食后,自然会出来投降。然而,宋潜的确是个厉害的人物,即使没有沈砚山在一边出谋划策,却将一向善战的乌恒打的节节败退。

    这场战役乌恒本就无心进攻,照这样下去,宋潜回来也是迟早的问题。

    他手里的兵力抵御不了宋潜手里的八万兵力……

    薄相想了多久,才对身边的人说,“告诉叶副将,今日必须强攻下京城!”

    既是强攻,显然会不惜一切代价。

    薄相选择了强攻,周围的炮火声,便开始没有断过。而住在城墙下的百姓,开始纷纷逃窜,朝着皇城靠近。谢相本想亲自去城墙上,却被人阻拦……且不说谢相早已年迈不适合去,他们更怕谢相万一出个什么意外,这京城里便又会乱成一锅粥。

    现在的京城,已经够乱了。

    谢相闻言,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他,的确没有办法。

    彼时,沈府外站了一群又一群的百姓。

    沈远岱看着外面的百姓,又看着远处硝烟弥漫的城墙,知道这京城里的兵力,怕是抵御不了多久了。

    他皱眉,又不敢去打扰父亲。

    父亲已经昏迷很久了,照重大夫的说法是,约摸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起初不愿意相信,而现在却也不得不相信。

    整个府邸,除了守在父亲身边的那个妇人一直在对父亲喃喃,便再也没有人愿意相信,他的父亲会醒来。

    不过那个女人失了心智,会天真的以为,也是情有可原。

    而此时,定国公房内,陆小楼端着汤药缓缓地走了进去。

    她这几日在沈家住着,周围的丫鬟和婆子们,都已经认识了她。因为重大夫对她十分的尊敬,所以她们也不敢怠慢这个其实已经疯了的女人。

    陆小楼前几日在丫鬟的陪同下,无意走到了梨园。

    她看着满园的梨花,有些怔住。

    夜里的梨花开的其实并不显眼,而她却顿住脚步了,站了许久。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直喃喃自语,然后差点落泪。

    她说的声音很小,小丫鬟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之后,陆小楼高热不退,重大夫急的团团转,以为自己给陆小楼用来恢复神智的汤药用错了,带会如此。

    直到昨日夜里,陆小楼的高热退了,重大夫才松了一口气。

    今日,一向胆小的陆小楼,居然敢亲自去找重大夫拿了汤药。

    她走到床榻边上,眼里的神色不似往日那般淡淡地,目光也慢慢地平和,“子瞻……”

    睡在床榻上的定国公没有说话,而陆小楼像是没有看见似的,依旧温婉,“万株梨花,只为相逢!”

    她的声音很小,像是在讲故事一样,说着一些凌乱的话语。

    过了许久,她说的口干舌燥,然后才拿起一边的汤药,试了一下温度,想要拿给定国公服下。

    而此时,重大夫从屋外走了进来,看见陆小楼的动作后,吓了一跳,“夫人,你小心一些!”

    方才,陆小楼来拿药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有丫鬟陪同着。

    还好他亲自来看了,不然……若是陆小楼不小心将汤药洒到定国公的身上,那么便是真的惨了。

    陆小楼闻言,抬起头来,淡淡一笑,“你唤错了,我不是他的夫人!”

    虽不是夫人,却比所有人,更爱这个人。

    这下,轮到重大夫目瞪口呆了。

    (PS:更)

658:回光

    重大夫站在原地,身子像是瞬间僵住了一样。

    他试着唤了一声,“小姐?”

    “恩!”陆小楼微微颔首,眼里露出几分哀伤的神色,喃喃地说,“我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噩梦!”

    这段日子,重大夫亲自翻阅了不少书籍,想找找能恢复人心智的药方。

    他甚至还和自己曾经的徒弟解舒见面,一起商议该如何医治一个人。

    然而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全靠天意。

    其实从前,的确有失了心智的人恢复过来,而那个男人能恢复,全靠亲人一直的陪伴和不放弃。

    然而陆小楼却不一样……

    她疯了许多年,已经病入膏肓,显然不可能再苏醒了。

    重大夫觉得没有丝毫希望,但定国公却没有放弃。

    他在京郊的那些日子,一直都陪在陆小楼身边,像是亲手照顾孩子一般的照顾她,耐心十足。等陆小楼闲下来的时候,他便一次又一次的跟她讲他们的过去,直到口干舌燥,声音沙哑。

    重大夫看着定国公如此犯傻,也曾阻拦过。然而,定国公说哪怕只有一丝丝渺茫的机会,也想让陆小楼恢复记忆,他不想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世了。

    他还有好多的话,想讲给陆小楼听。

    纵使她听不懂也没关系,他愿意讲。

    她就疯一辈子又如何?他愿意照顾她,也不会嫌弃她笨拙的像是个幼年的孩子。

    重大夫跟在定国公身边多年,知道定国公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当年,他自己会选择留在定国公府,也是因为定国公比谁都有耐心,一次又一次的邀请他,甚至放下身份,让他来医治沈苍苍的腿,言辞全是恳切。

    重大夫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又继续彻夜的研究药方,最后连沈砚山也会偶尔来和他讨论起药方的事情。沈砚山翻阅的古籍,不比他少,谈论起医理来,比谁都知道得多。

    这些药味道很苦,而定国公陪着陆小楼慢慢的用下,目光全是温和。

    正是因为定国公的执着,所有人都没有想过放弃。

    而失去了心智多年的陆小楼,在爱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下,终于慢慢地恢复了心智。

    重大夫眼眶微红,一时哽咽,“你回来了就好!”

    陆小楼笑了笑,神情温婉端庄,“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重大夫见陆小楼神色其实并不好,只是粗略的解释了一遍,有些事情没有说的太清楚。而陆小楼听完后,抬起手来揉了揉眉心,觉得头疼欲裂。

    但是,她不想再疯了。

    不知为何,陆小楼总觉得自己活不长了,在人生最后的这段日子里,她不想再浑浑噩噩了。

    她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半响后才说,“是我对不起泽川!”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小姐,你怎么这样说呢?”重大夫赶紧打断陆小楼的话,“你若说你不是好母亲,我都替你觉得委屈!当年,若不是你一再隐忍,陆家和沈家的名声,都会……而世子,又怎么会有现在的前程?你以前做的事情,那点不是为他考虑,你怎么能如此说自己呢?”

    陆小楼声音很轻,“可我,终究是没能周全好一切!”

    重大夫闻言,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其实,若当年陆小楼坚持要和定国公在一起,那么按照定国公的性子,这个人一定会抛弃沈家,选择对陆小楼负责。

    毕竟那时的沈家,又不止他一个儿子。

    然而,陆小楼知道。

    定国公这个人很有才华,未来肯定是个厉害的将军和家主。这样的人,不该为儿女私情牵绊住脚步,所以选择了逃避。尽管她比谁都喜欢这个人,却也要比任何人都远离他……她爱他,便希望他能好好的,不要受点半点伤害。

    她固执的退让,甚至放低了身份恳求定国公不要再来和自己纠缠,每一句话,在拒绝定国公的同时,也在狠狠的戳自己的心口。

    沈家和陆家多年来的安稳,都是她一再委屈自己的结果。

    重大夫一直都很佩服陆小楼,若这些事情换成是他,他一定会忍不下去,选择自尽的。

    如今陆小楼恢复了,便好了。

    陆小楼自己也浑浑噩噩的,这一场高热退了下来,从前的事情想起一些,却又零零碎碎的,想的太多,她便觉得十分的疲惫。她知道自己的病情,时不时还会恶化,于是尽量让自己放宽心一些,可在看见定国公躺在床榻上时,她本来安稳的心,也不再平静了。

    她到现在都记得,这个人总是时刻精神十足,无论他睡的多熟,她只要看一眼过去,警惕心强的他都会迅速的睁开眼。

    而现在,这个人却老了。

    鬓发被染上了一层白,一张俊朗的容颜上,也有了皱纹。孔武有力的大手,在此刻却再也握不住她了。

    重大夫看了看陆小楼,很快便从屋内退了出去。

    定国公的病情,其实陆小楼又何尝看不出来?陆小楼从前是个略懂医术的女子,而且在其他方面又十分的有才华,陆宿是个厉害的人物,将陆小楼培养的如此优秀。

    定国公唤醒了疯了多年的陆小楼,而陆小楼也会尝试唤醒一直昏迷不醒的定国公。

    这两个人的性子,倒是十分的相似。

    等重大夫退下后,陆小楼才抬起手,将手放在定国公的眉眼处,然后往下划过鼻梁,最后停在唇边。

    她听人说,男子薄唇,便很薄情。

    偏偏的,他不。

    她当年生下沈砚山的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坐在这个人身边,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再触碰一下他。

    此刻,她依旧像是在梦里一样,觉得一切都是虚假的。

    怎么可能,他们此生还能再相见呢?

    这是天地不容的感情,又怎么会被上天怜惜?

    尽管如此,陆小楼依旧觉得满足,哪怕是一场梦境,她也觉得满足。

    她似乎忘记了,多年来自己受的苦,也忘记了自己若是不遇见定国公,又该是过着如何平稳的人生。

    她的声音颤抖,神色却十分的柔和,她说,“子瞻,我回来迟了,你醒醒,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PS:4更)

659:控制不住

    昏迷中的定国公却依旧固执的闭着眼,连呼吸声都一次比一次更薄弱。

    似乎在下一刻,这呼吸声就会突然停了下来。

    陆小楼这么一坐,便是一整天。

    直到重大夫送来晚膳的时候,她才准备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此时的她,很理智,没有多问,也没有哭泣。

    若是不用膳食,她肯定比他更早倒下。

    哪怕没有什么胃口,也要用一些来支撑身子。

    重大夫没有开口说劝慰陆小楼的话语,而陆小楼却说了一句,“多谢!”

    只是陆小楼刚站了起来,她的手却被人从后紧紧地握住,那人的力气很大,似乎很怕她这么一走,就再也不会回头了。

    他的体温依旧如旧,而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个人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求你,别走!”

    陆小楼闻言,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从眼角慢慢的滑落。

    多少年了,她自己都记不清了,而她现在却能和他再次见面。

    当真是,上天怜惜。

    重大夫看着眼前的一幕,惊的目瞪口呆。

    他在看见定国公醒来后,开始彻底的怀疑自己的医术。其实他一直都不敢告诉陆小楼,定国公这次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醒来了,这段日子定国公一直在操劳朝廷上的事情,甚至还将乌恒那边为何会进攻大燕朝的事情,查的清清楚楚。定国公终究是定国公,当年那个不顾一切为弟灭了一个国的人。

    只是,他终究是年迈了,这一次又一次的劳累,让他的身体彻底的垮了下来。

    明明说好不再插手沈家的事情,却又不愿意看着儿子太辛苦,不愿意看着百姓受苦,又一次暗中帮助沈砚山,让沈砚山尽快的掌握好沈家所有的大小事务。

    此时的重大夫算是真的服气了……

    他从前对感情不屑一顾,觉得感情这种东西,简直就是累赘。

    尤其是爱情,在彼此苍老后,谁又会和当初一样,深爱着对方,一成不变呢?

    皮相都没了,又能拿什么来让对方喜欢自己?

    他的透彻,也明白这世上的薄凉之人很多,所以到现在都从未对谁真正的动过感情。

    可现实却像是给了他一个耳光,他算是真的彻底服了这对夫妻。

    他们的爱情,纵使过去了那么多年,纵使一个人重病一个人失了心智,却依旧没有改变。生死不离,约摸就是讲他们这样的感情了。

    明明这样深爱着彼此,奈何……却要疏远对方那么多年。

    天不垂怜。

    很快,定国公醒来的消息就传了出去,连守着城门的将领在闻言后,都喜极而泣。这个消息对他们而言,无意是上天给他们的答复。

    大燕,不该在此时换君主。

    对于大燕朝很多军人而言,沈家就像是他们的信仰。所以,在听闻定国公醒来后,他们顿时士气大震,而城下想要强攻的薄相,此时却恨的牙痒痒的。

    怎么会醒了……

    怎么可能会醒呢?

    他将一切的时机都把握的那么好,却偏偏的,一切都不如他的意。那个本该去世的人,现在却突然醒来了,又能在后方为城里的军队出谋划策。

    他哪里还有更多的兵力,去彻底的碾压着京城之中的两万。

    薄相越想越觉得可怕,他最后几乎是嘶吼了出来,“找火油,用火攻!”

    京城毁了还可以重建,若他没了机会,那么不止薄家整个家族都会被诛灭,连他自己也逃不过这一劫。

    对于定国公,他多少有些忌惮。

    当年,定国公亲自将卑陆国国王的头颅提回来那一幕,他到现在都记得。

    那个人身上的戾气,像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

    谁会想到弃武从文多年的定国公,居然还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他握着长枪站起来的时候,朝中不少大臣,都不得不拜服在这个人的身前。

    那样的定国公,被他们称为英雄。

    就连从前陆小楼那样心高气傲的女人,都能含笑温婉地说出,他很好的话语。

    薄相想不明白,为何这些人都觉得定国公好?

    他现在想要证明给这些人看,他不会比沈承修差,而来日众人的目光能看到的人,也只有他而已。

    薄相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哪怕将京城毁掉,也要夺下来。

    沈承修醒来又如何?他就不相信,沈承修现在的身子还能亲自来战场上厮杀!

    在城门上的将领渐渐的开始支撑不住了,周围的火光蔓延到了城墙之上,火油用的太多,连城门外的护城河都烧成了一片火海,看着像是人间地狱。

    而薄相显然没有放弃要攻打下京城的念头,进攻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眼看大燕朝京城的城门就要被攻破了。

    宫中得到消息时,已经有不少人乱成了一团,太监和宫女们,有人生了想要离开的心思,都会被东西两厂的人抓住,然后砍首示众。

    宫内人心惶惶,他们怕,却又不知该如何逃离。

    唯独京斋陪在薄太后身边,神色淡淡的,从未抱怨过半句,也没有说宫中动乱的事情。

    偌大的宫殿,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的可怕。

    许久后,薄太后抬起头来,问他,“你怕吗?”

    “不怕!”京斋笑了笑,“再可怕的都见过,这些又算什么?”

    薄太后怔了一会,才说了三个字:“对不住!”

    若不是她当年要将京斋留在身边,元定帝也不会让人把京斋变成太监,他依旧可以和那些少年一样,虽然被束缚住了自由,却可以安稳的离开。她的自私,导致这个人留在了他的身边。

    京斋沉默良久,那张俊俏的容颜上,才露珠一丝笑,“何必说这些!”

    当乌恒愿意将他送来大燕的时候,他就知道,此生怕是不能陪着母亲再看一看乌恒的国土了。

    也好,不回去,也不会脏了自己的眼。

    这年来,除了那一次他差点以为会疼的丢了性命外,其实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起码身边还有个和他一样可怜的人可以说说话。

    这样,很好。

    只是京斋知道,这宫内的局势,他控制不了多久了!

    (PS:5更,上班偷了点时间来码字,等下班会多更点的!啊,说起来我真的手气很黑啊,在年会上抽了安慰奖,是一瓶金龙鱼油T.T,我就眼看着苹果和我擦肩而过。)

660:祸国太后

    “其实从一开始,哥哥说想补偿哀家的时候,哀家还以为,他知道错了!”薄太后抬起头,看着快要熄灭的烛火,“哀家是他的亲妹妹,他当初看着哀家受那些苦痛的时候,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她想要的,从不是那些和师父相似的少年。

    她只是想要一句,对不起。

    成广帝的性子暴虐,待人更是可怕。

    薄家送进宫里的小姐其实不少,无论是嫡系还是庶支的小姐,都成为了他们争夺权力的牺牲品。

    薄家的家训便是,女子该用性命去换取家族的荣耀。

    只有薄家强大,她们的存在才有价值。

    然而,薄家的男子,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一个不字。

    明明骨子都留着一样的血液,然而他们却将她们当做工具。

    来日的史书上,或许今日的战役,都是因为她这个祸水红颜的错。

    奸佞之人在朝堂上乱纲,外敌又侵犯边境。

    她就算什么都不做,结果也是她的错。

    那些文人们,笔锋凌厉,大燕朝的历史上勾出轮廓,终究是她祸国。

    真相是如何,没有人想知道。

    他们要的无非是一个借口。

    一个女子祸国的借口,至于男子?他们是天子,怎么会有错呢?

    永远,都是女子的错。

    然而没有人知道,她是被迫进宫,所谓的六宫宠爱夜夜笙歌,无非是她想活着的执念。

    成广帝喜欢,她便配合。

    一个人想要活着,又有什么错呢?

    然而这些人却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推到她不想站的位子,让她成为了现在这个薄情又嗜血的人。

    既然她知道他们会这些写,也知道来日的自己,根本不能有辩白的机会,及时喊破了喉咙,也绝对不会有人相信她起初多么无辜。

    所以,她便如了他们的愿。

    他们说她是祸国之人,她就去做。

    他们敢写,那么她就敢将一切实现。

    薄太后说完之后,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脚步轻缓,朝着不远处的梳妆台走去。

    紫薇绕花枝的铜镜内,她的容颜早已不似当初那般耀眼。她记得自己刚进宫的时候,成广帝说她容颜姣好,是他的最爱。

    然而,如今的她却也不过是个奄奄一息的老人。

    薄太后笑了笑,“他送来的孩子,个个都长的好。表面上,说是送进宫来给哀家解闷的,但是实际上,无非是希望这些孩子,来日能代替皇上,给他博取一点时间。他肯定不知道,他每送进宫一个孩子,哀家的恨意,就会更多更多,明明师父都不在了,却还要如此来折磨哀家!”

    她想要遗忘,而薄家的人总是提醒她要记得。

    薄太后几乎低吼出了声,“哀家做错了什么?要被他们这样欺凌!他想要这帝王之位,就要从哀家的尸首上踏过去么?那么既然如此,哀家便从他的手里抢过这帝王之位,让他好好的看着,哀家一样可以做着江山的主人!”

    对于京斋,其实薄太后从未有过任何隐瞒。

    她在这深宫之中,唯一能说话的,便只有京斋了。

    而京斋,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当年,薄相去乌恒的时候,无意看到了京斋,惊为天人。

    京斋和那个人,长的太像了。

    唯一不相似的,约摸是京斋性子太过于胆怯,说话的时候总是露出稚嫩的一面。连看人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

    这样的人,在宫里难以生存。

    他同乌恒的国王说要带走京斋的时候,国王其实多少有些犹豫。

    京斋是乌恒国王的妹妹在外和精绝的男人,有的孩子。

    这个孩子,一直在宁州长大,前些日子才被乌恒国的国王找到,带了回来。

    说白了,这个孩子其实就是不能见光的一个人。

    于是,在黄金和白银的诱惑下,乌恒国王自然也有妥协了。虽然也有宗亲反对,说乌恒绝对不会用卖人来求财富,但是这些反对的声音,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见不了光的孩子,留在他的身边,也不过是个累赘。

    有的时候,现实就这么残酷。

    当年那个稚嫩的孩子,仅仅是因为长的和那个人相似,便经历了净身等等的痛苦,变成了现在的京斋。

    他跟薄太后,都像两个被亲人抛弃的东西。

    薄家为了权利,抛弃了薄太后。

    他的亲人为了钱财,也抛弃了他。

    “太后娘娘,你想做,便去做!”京斋的语气肯定,“臣会一直陪着你!”

    薄太后闻言,轻轻转过身子,然后露出笑,“也好,若成了,哀家身边还有你。若败了,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京斋微微颔首,没有再说其他的。

    他从太后的寝殿出来后,看着殿外站着的瑟瑟发抖的宫女和太监,然后轻轻笑了笑,问了身边的人才知道,这又是一批想逃出宫内的人。

    京斋想都没想,就说,“杀了!让各宫的嬷嬷和娘娘都看着,再敢逃走,我会凌迟她们!”

    站在京斋身边的人领了命,迅速的将宫女和太监都拉了下去。

    京斋处理完一切后,才缓缓地走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他住的这个院子,离薄太后的寝殿不远,在宫外他还有一座宅子,只是他甚少会去宅子里。除非有什么美人送来了,他图个新鲜,回去看看。

    只有周围围着一群美人,京斋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不是个残缺不全的人。

    有人羡慕他高高在上的时候,却不知道他羡慕他们,能有儿有女。

    京斋揉了揉眉心,回到了院子里。

    很快,屋内便走进来了一个脸上带着伤疤的少年,他看着京斋疲惫的样子,试着问,“公公,这大燕朝,是不是真的要换人了?”

    “不知道!”京斋没有抬起头,“不过换不换人,都不要紧了。我已经替你查到了,你妹妹在哪里。你现在想要走,我便派人送你出去,只是……你走了,便不要再回来了!”

    少年闻言,怔了一怔,半响后才说,“她过的很好,我又何必去找她?公公,我不走,我要一直在这里!”

    (PS:这是第一更,下班晚了,更新迟了,抱歉。我要疯了QAQ,明明细纲写的这么详细,就是码不快字,也不知道怎么了。)

661:赌博

    当年,若不是京斋将他救回来,他此时怕是已成了一堆白骨。

    人,该知恩图报。

    他转身将小炉上温着的清酒拿起,又亲自给京斋倒了一杯,“暖暖身子吧!”

    今年的春日不知为何,格外的寒冷。

    屋外湿哒哒的,纵使屋内燃着炭火,依旧让人觉得一身寒意。

    像是多年前,他曾经历过的那场大水。

    “真的不去见见她吗?”京斋拿起酒杯,眉眼带笑,“我听闻沈家世子身边那个副将,挺喜欢她的!”

    少年摇头,“不见了,在她的眼里,我其实是一个已死之人,又何必再见,徒增烦恼!”

    而且,他现在这样的容颜,又怎么去见她?

    对于薄太后而言,京斋是可以说说话的人,而对于京斋而言,约摸也只有郭云清能说说话了。

    郭云清和他一样,都是在宁州长大的人,而且郭云清擅长口技,唱的曲子也很好听。听着故乡的乡音,京斋觉得格外的舒心,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一样。

    只是,物是人非。

    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

    京斋抬起手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语气淡淡地,“当年,你曾说想要找你妹妹,也希望我暗中帮帮晏季常,你为了报恩,一直都陪在我身边。但是你知道的,现在的晏季常,今非昔比,我根本没有什么地方能再帮他了!”

    郭云清闻言,依旧没有说话。

    他进宫后,便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郭云清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已经有些陌生了。

    当年,郭家仰仗着晏季常才能有机会过上好日子,而他愚笨却被人利用,落得现在的下场。

    妹妹不相信他已经去了,而他也不相信,妹妹就这样没了。

    所以在京斋的庇护下,他慢慢地试着开始找妹妹。只是宁州那么大,他怎么可能找到她?

    后来,他才知道,其实妹妹来了京城。

    在太后寿宴上,他曾远远的看见过妹妹。

    她现在在晏家大小姐身边伺候,日子似乎过的很好,而他也可以彻底放心了。

    至于晏锦……

    他曾无意听晏季常说起晏锦的时候,给晏锦占卜过一卦,卦象显示的意思很奇怪。

    生亦非生,死亦非死。

    因为卦象有些不吉利,所以他没有告诉晏季常,而是随意敷衍了几句。

    对于郭云清而言,晏季常的确是个好人。

    只是,郭家人没有福气……

    “我不走!”半响后,郭云清依旧坚定地说,“我不想走!”

    他的妹妹现在已经长大了,他这个哥哥去找她,也是她的累赘。而且,郭云清不想再见香复,他内心的愧疚一直都在。

    是他识人不清,害了父亲和妹妹。

    京斋又何尝不知道郭云清在想什么,他只是笑了笑,不再开口。

    他本就生的俊朗,此时又因为用了一些清酒,白净的脸颊上也多了一抹浅浅的粉,瞧着更像是凭空添了几分媚气。

    宫内很不安静,而宫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城门上的将领开始支撑不住,有人亲自去定国公府,求见了定国公。

    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定国公闻言,掀起被子就要去城墙上,却被陆小楼拦住了。她皱着眉头,说,“你不能去!”

    定国公如今精神不错,但是陆小楼却不安。

    她总觉得,这些日子维持不了多长。

    而定国公精神奕奕,也不过是短时间的假象。

    定国公没有说话,但是从他的动作上,就看的出来,他是想去城门上看一眼,然后加入这场战役。

    当所有人都在僵持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说,“世子……世子回来了!”

    定国公闻言,“什么?”

    “世子,在城墙上!”那个人气喘吁吁,一句话几乎都说不利索,“开城门,攻出去了!”

    在座的人闻言,都抽了一口冷气。

    薄相手里的兵力比京城里的兵力多了不少,多日的交战,其实京城里的军人们,早已疲惫不堪。而此时沈砚山居然命人大开城门,直接追杀了出去,显然有些太冲动了。

    不过,很快陆小楼便想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何要这样做。

    她只是喃喃地说,“空城计!”

    薄家人处事向来小心翼翼,当初他们是亲自看着沈砚山离开京城的,现在沈砚山突然出现,薄相肯定会诧异,为何沈砚山突然回来了!但是,沈砚山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机会,而是直接打开城门追杀了出去。

    沈砚山本就擅长领兵,军队在他的手里,能爆发出更高的战力。

    薄相的迟疑,会让沈砚山占足了便宜。

    之后,沈砚山肯定会让薄相措手不及。

    一个将领的犹豫,会导致整个战局的改变。

    陆小楼和天下的母亲一样,总觉得自己的儿子是最优秀的,尽管重大夫私下也跟陆小楼说,沈砚山的脾气古怪,为人又冷淡,人情世故更是半点不懂。不过,落在陆小楼的耳里,这些都像是在夸自己儿子一样。

    重大夫说了一会,似乎也明白陆小楼在想什么,便直接住嘴了。

    他现在算是明白,沈砚山的性子像谁了。

    沈家这边,定国公终究是没有如愿去城门上。

    而此时的京城的城门大开,沈砚山握住长枪直接带着兵队从里面冲了出去。沈砚山出现的时候,不少人都惊讶的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沈砚山居然会从边境赶了回来。

    沈砚山的回来,更像是证明,精绝和柔然都已经败退了。

    大燕朝的边疆安稳了,而大燕朝是彻底的胜利了。

    军队,很快便又有了士气。

    然而,谁也不知道,沈砚山的出现,其实并不是因为精绝和柔然败退的厉害。事实,恰恰是相反的,精绝和柔然似乎已经发现他不在边疆亲自率领程家军,攻势比从前凶猛了很多,晏安之虽然聪明,但是却没有作战的经验,现在已经有些手忙脚乱了。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平了京城的叛乱,然后快马加鞭的带着军队赶过去。

    沈砚山在和自己赌博,他赌,自己一定能让薄家带来的人马,全部败退。

    (PS:更)

662:你来我往的争夺

    对于沈砚山在战场上的事,不少人都是听程家军的人讲起。

    他们总觉得,这些人讲起沈砚山的时候,满脸的尊敬太过于夸大了。

    然而,今日他们跟在沈砚山后面才知道,为何这些人如此的尊敬沈砚山。

    堂堂的沈家世子,性命比多少人都要宝贵。而这样的他,却永远站在战场的最前面,没有丝毫犹豫。

    平日里冷漠的神情,此时看起来更是肃穆。

    他骑在一匹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的马匹上,握着长枪的动作十分优雅,但是他手下的沾染的血液,却和这份优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铁甲、长枪随着夜色而动,战马浓重的喷喘,京城外一片火海里,扬起了一片的尘埃。

    在这如纱般轻薄的尘土下,血色随着沈砚山领着的军队,一路蔓延。站在城墙上的将领,看着这沈砚山厮杀出去的一条道路,竟觉得像是黄泉路上最诡丽的情形。

    等谢相固执的到来时,晏季常陪在一侧。

    两个人虽然有隔阂有仇恨,但是在外敌侵袭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怎么一起抵御外敌。

    虽然他们身子不似军人那样硬朗,但是他们却愿意用血肉之躯,来抵挡奸妄之人的谋反。

    然而他们到了的时候,却看见诡异的一幕。

    沈砚山带着的军队,像是一支利剑似的,直进薄家军队的人群中,而薄家军队在外设的营帐,此时却更像是断了他们退后的阻碍。沈砚山这次出击的速度很快,而在后方休息的薄家军队里的士兵,他们刚刚醒来,仅仅是探出了身子看着外面,就被人瞬间的刺破喉咙。

    下一刻,白色的营帐像是染上了一层鲜红诡异的花纹。

    多日来,薄家军队的攻势导致这些休息的军人们,疲惫不堪。

    此时,醒着的、没醒的薄家军队,都被沈砚山这突如其来的攻势,吓的节节败退,根本没有整合的机会。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被围困在城墙内的人,居然会主动打开城门,来应战他们。

    这和自寻死路,又有什么区别?

    等薄家的军队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砚山已经快接近薄相了。

    接下来,薄家军队在薄相的带领下开始反击。

    明明是占有优势的他们,现在看起来却更像是以卵击石。

    然而他们刚反击准备厮杀的时候,背后却突然燃起了一阵火光。

    这火光里的烟雾浓烈,还掺着一股他们熟悉的香味。他们的攻势,也随着这股香味,慢慢的缓缓了下来。

    火光越老越大,周围的烟雾也开始浓烈了起来。

    此时,薄家军队里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

    他大喊,“粮……粮被烧了!”

    “粮草被烧了!”

    “后方的装有粮草的帐篷,被烧了。”

    “后面还有人……好多人啊!”

    本来就涣散的军心,在此时更是顿时士气大降。有些不理智的人,甚至还朝着后面跑去,想要去火海里将军粮救出来。然而,这些粮草却被他们自己存在后方的火油,烧的干干净净,冲进去的人,也瞬间落入火海之中,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薄家带来的军队,虽然一直都被藏在外地,训练却也不差。但是,正是因为训练不差,他们更明白,军粮对于一个军队的重要性。此时,凉州的后路被断,他们若是攻打不下京城,肯定是死路一条。

    没了粮草的军队,就像是失去了锋利爪牙的老虎。

    他们在发怔的同时,沈砚山带着的军队却没有和他们一样。他们的士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一路厮杀没有半点的迟疑。

    站在远处城门想的谢相,顿时哑然,“他,居然烧粮了,是怎么做到的?”

    晏季常凝目远望,也只是摇头,“不知!”

    沈砚山是何时吩咐人去薄家军队的后方烧粮草的,谁也不知道。但是,他刚才猛烈的攻势,的确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有人已经遣进了薄家军队的后方。

    谢相怔了很久,“薄家这次,败了!”

    “恩!”晏季常点头,“精绝和柔然这两个国,来日怕是也不会存在了吧!”

    其实所有的一切,在精绝和柔然进攻大燕的时候,聪明点的人都知道了这里面的缘由。

    大燕朝出了昏君,敌国自然虎视眈眈。

    但是,大燕朝帝王虽然昏庸,贤良之臣却不少,想要击败大燕朝,哪有那么容易?从前的卑陆,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但是,放着大燕朝这快肥肉,他们不吃到嘴里,又觉得难受。

    于是私下,柔然和精绝开始勾结,他们表面上做出对大燕朝没兴趣的样子,但是又在暗中扶持薄家。导致薄家上一代家主,对帝王之位有了想法。

    扶持一个家族,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但是,比起来日的得到的利益,这些事情做起来也不算什么了。

    只是柔然和精绝没有想到,大燕朝是有人看破他们这一点的,当年精绝故意试探大燕朝边疆布防的时候,被沈砚山带着程家军差点灭国。其实,这就是沈砚山对精绝的警告,他不愿意屠国,是希望精绝就此罢休。

    当然,他的举动,也在告诉精绝,柔然其实是希望并吞更多的领土。这其中,也包括精绝。

    精绝和柔然比起来,自然不如柔然。

    精绝在算计大燕,而柔然在算计精绝。几个君主的心里,都揣着各自的想法。

    乌恒国王会在暗地里支持薄相,无非是想要更多的领土。

    君主们的想法都很简单,只要薄家成为大燕朝的帝王,那么朝中的贤良之臣,肯定会被薄家杀的干干净净。就算薄家不能成功,也能给大燕朝带来动乱,那个时候便是他们的可乘之机。

    薄家以为自己是棋盘上的控棋之人,却不想自己却是敌国的棋子。

    而棋盘上的博弈,无非是几个国家之间你来我往的侵略。

    只是,薄相身在棋盘之中,根本看不清楚自己的局势,连带着宫中的那位薄太后,自认为掌握了全局,却不想自己和薄家人差不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等他们现在看清一切后,却发现事情已经发展成了这样。

    谢相哑然失笑,“我终于明白,你这个女婿,为何回京后那样懒散了!”

    (PS:更,终于快接近尾声了。)

663:不怕

    晏季常闻言,只是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沈砚山太聪明,其实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情。

    在晏季常的眼里,自己的女儿虽然懂事,但是性子却太过于单纯了一些。

    来日,相处难免会吃亏。

    好在,这段日子沈砚山和晏锦相处的时候,两个人十分的融洽。

    他曾无意看见女儿在一边煮茶,而沈砚山坐在一侧批阅公文,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却很好,不会让人觉得尴尬。

    两个人偶尔抬起头,却会相视一笑。

    沈砚山那样淡漠的人,居然会露出那样的神色。

    倒是奇迹。

    沈砚山的确是很聪明,所以他对薄家人是不屑一顾的。

    薄家人的那点伎俩,其实看破了,便也不再放在眼里了。然而,想要看破,又那有那么容易,他们不过都是局中局里的棋子。

    沈砚山懒散,是懒得陪着薄家人演戏……

    他喜欢站在局外,看着这局势越来越浑浊,直到需要他出现的时候,一次解决。

    不过,沈砚山的性子的确是懒散,也不喜欢插手事情,所以才想着一次性全部结束。

    随着远处薄家军队的军心涣散,抵御沈砚山的军队此时节节败退,等薄相想要逃离的时候,沈砚山带着一支小部队站在他的眼前。

    所谓大势已去,约摸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形。

    薄相愤恨,“是我输了!”

    沈砚山语气淡淡地,“你从未赢过!”

    一个棋子,有什么资格谈论输赢。

    只是沈砚山心里清楚,精绝和柔然是不能留了,这两个国家留着对大燕朝而言,无疑也是一种威胁。他皱着眉头看看肩膀的伤口,眼里一片暗沉。

    等沈砚山重新回城的时候,站在远处的人们才发现,他的盔甲外此时已经是一片粘稠,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血液,还是方才那些敌军的血液。

    “世子!”重大夫从人群离冲了出来,“你伤的太重了!”

    等重大夫给沈砚山歇下盔甲后,才发现他的右肩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这个伤口几乎能看到肉里的骨,若不是沈砚山躲闪的快,这条手臂或许此时早已不属于沈砚山了。重大夫并不是没有见过伤口,却没想到都伤成如此了,沈砚山依旧是一副云淡风气的神色。然而,若仔细看,会发现沈砚山早已唇色发白,身上冷汗淋漓。

    若定国公看见这样的场景,不知该是如何的心疼。

    沈砚山的性子和定国公倒是有几分相似,两人都十分的擅长隐忍。

    重大夫拿起药箱,然后又将剪子浸泡在药水,对沈砚山说,“世子你且忍忍!”

    白色的里衣和肌肤黏在了一起,一片暗红色。此时,脱下这件衣服显然不可能了,得先用剪刀慢慢的将衣服剪开,然后再用药水一点点的将粘在一起的肌肤和衣裳分开。

    沈砚山点头,“恩!”

    此次战役足足打了几天,而沈砚山在这段日子里,将手里的暗卫调了一部分来京城,而另一部分又迅速的调去了边疆,还有一些已经安稳的潜入了宫中。

    他其实没有太多喘气的机会,京城里事情结束后,还得迅速快马加鞭赶去边疆。

    等重大夫给他上完药后,屋外才进来人通传,“晏家小姐来了!将军,你见吗?”

    重大夫,“……”

    重大夫怔住,无奈的摇头,这都是问的什么废话。

    沈砚山点头,“让她进来吧!”

    重大夫知道自己在这里会碍眼,但是还是嘱咐沈砚山,“切记不要乱动手臂,如果世子你还要这手。还有,忌辛辣的食物!世子,你得好好的歇息!”

    说完之后,他看见沈砚山眼里的淡淡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是白说了。

    这段日子,沈砚山怎么可能会好好的歇息。

    连定国公也是如此,明知再累下去会伤及性命,却依旧固执的在背后暗中操纵一切,费尽心力。

    他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一对什么父子。

    在屋外,重大夫遇见了晏锦。

    此时,天色不再像刚才那般犹暗不明,薄薄的云层里透出了一抹光亮,将周围的景色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晏锦对重大夫十分的尊敬,她同重大夫说了一会话,又问了沈砚山忌讳什么东西后,才走了进了屋。

    而沈砚山赤裸着上身,露出触目惊心的纱布,他的右边的身子,像是被一片白死死的缠绕住。晏锦只是看了一眼,便难受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一直都知道战场凶险,所以沈砚山昨夜离开的时候,她一直安慰自己,不会有事。

    前世的他,不就是一直都安稳吗?

    及时这样安慰自己,在看见沈砚山的伤口的时候,晏锦依旧没有控制好情绪。

    她的眼眶瞬间便红了。

    沈砚山见此状况,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素素,过来!”

    他的声音低沉,显然是累坏了,多少日子不眠不休,让这个人看起来有几分憔悴。

    晏锦走上前,垂下眼眸,声音沙哑,“可还好?”

    沈砚山说,“我很好!”

    都这样了?还叫很好?

    晏锦翕了翕唇角,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沈砚山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另一只手握住晏锦的手,落入他掌心的手,此时却全是冷汗。沈砚山微微蹙眉,声音里不再似往日那般镇定,“可是哪里不舒服?”

    晏锦起身,随着沈砚山的动作,坐在他的身侧,“我很好!”

    她不好,她是真的害怕。

    纵使知道了很多事情,提早的做了防范。但是,也明白不是事事都在她的掌控之内。她怕失去眼前的人,前世失去亲人的痛苦,即使过去了很多年,那种感觉她依旧记忆犹新。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沈砚山紧紧的将晏锦的手握住,半响后才安慰,“别怕!”

    “恩!”晏锦为微微颔首,“我不怕!”

    她这句话像是讲给沈砚山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等晏锦的心绪慢慢的平复后,她才开口问沈砚山,“等京城里的事情处理好了,你就要去边疆吗?”

    (PS:昨天对账对的很晚,所以没更。今天请假在家休息,会努力更完的!)

664:不要懦弱

    沈砚山低声,“恩!”

    此时薄弱的光线透过大门的缝隙照了进来,沈砚山的发丝垂落在肩上,乌鸦鸦一片,像是上好的绸缎,又黑又直。

    因为刚才重大夫给沈砚山上药,所以此时的沈砚山根本没来及穿上衣服,而是随意披了一件大氅御寒。

    眼前的一幕,若不是那缠住右边的纱布,的确是一幅不错的好春光。

    虽然眼前的风景很好,但是屋内的气氛也很凝重。

    沈砚山神色不改,又道,“我会早些回来娶你的!”

    晏锦:“……”

    本来晏锦没有太往这方面想,她担心的是沈砚山的身体。如今沈砚山身上受着重伤,还要在处理好京城的事情后,迅速的赶往边疆。

    她担心,所以心神不宁。

    谁知沈砚山居然提起这个……

    晏锦哑然,虽然知道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却依旧忍不住羞红了脸了。

    过了半响,她才想起反驳,“不是!”

    “嗯?”沈砚山抬起手,理了理晏锦落在额前的碎发,“不愿意吗?”

    晏锦怔了怔,摇了摇头,又觉得不对劲,然后又点了点头。

    她这般动作,和平日里的沉稳,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

    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愿意的!”

    沈砚山目光神幽,唇角微微上挑。

    晏锦看着沈砚山的伤口,赶紧转移了话题,“还疼吗?”

    沈砚山身子僵了一僵,他其实并不是个怕痛的人,而且方才重大夫的药里,也加了一些能减轻痛楚药,他此时根本不觉得有任何疼痛。尽管如此,他还是十分‘坦率’的回答,“痛!”

    晏锦闻言,微微蹙眉,靠近沈砚山,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

    沈砚山的身形虽然消瘦却很有骨感,条理十分的分明,只是肤色和他的容颜一样,白皙的像是一块羊脂玉。她离他很近,白嫩如水的指尖落在他的锁骨处,沈砚山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晏锦担忧极了,“我去找些药来!”

    “这会去哪里找药?”沈砚山顺着晏锦的话说下去,“重大夫应该回府了!”

    定国公醒来的消息,晏锦是知道的。其实不止晏锦知道,这京城里不少人都知晓了这个消息,现在沈砚山又将薄相擒住,在宫中的薄太后应该是有些慌了。

    晏锦刚想将手挪开,沈砚山却突然说,“我有些冷,你坐过来些!”

    晏锦闻言又坐近一些,她曾听闻失血过多的人,身子都会比常人虚弱不少。此时的沈砚山露出虚弱的一面,倒是很少见。

    等晏锦坐稳了身子,沈砚山才继续说,“晚些,得让苍苍进宫了!”

    晏锦顿了一顿,“去找太子殿下吗?”

    “恩!”沈砚山说,“她应该知道,太子殿下藏在哪里!”

    昨夜派人进宫后一直都没有找到太子,而薄太后那边风声又太紧,根本探听不出半点消息。不管是薄太后将太子殿下关起来,还是太子殿下自己躲起来,能知道这些地方的人,约摸也只有沈苍苍了。

    沈苍苍常年在薄太后的身边出入,更了解太子的心性,找人应该不难。

    只是要进宫,必定会很危险。沈苍苍自己倒是很愿意,她将太子殿下视若嫡亲弟弟,这些年来对他也照顾有加,此时她能帮太子殿下,自然是觉得很好。

    但是,这样的风险,是虞方不愿意冒的。

    至于乌恒那边……

    其实,要让乌恒退军,也并非不可能。

    乌恒这次会出兵,多少也和京斋有些关系,当年薄相带走京斋的时候,从未说过京斋来日会没了子嗣。然而,在乌恒国王得到这个消息后,再加上薄太后添油加醋,乌恒国的国王自然就恨上了薄相。

    毕竟,京斋终究是带了乌恒的皇室血脉。

    这样,是不吉利的。

    乌恒的国王表面上继续和薄家交好,私下却是为薄太后做事。

    京斋,便是这其中的牵线人。

    乌恒的皇室宗亲,虽然说对京斋有愧疚,但是想要的利益,却一样不少。

    现在,只要精绝和柔然战败,乌恒肯定会选择从京斋这里的台阶下。

    薄太后其实很聪明,乌恒进攻大燕朝,绝对会比柔然和精绝早一步到京城。只是她唯一失算的是,没想到这个消息会走露,而且走露消息的人,还是薄家的人。

    诸国之间的战乱,暗中的勾结,其实这一些便如同天上的星宿,有陨落便有新生。

    晏锦明白,却也未曾阻止。

    若无国,何来家。

    晏锦陪着沈砚山说了一会话,等众位将领进来的时候,她才起身离开。

    这一次,一切其实进行的很顺利。

    沈苍苍同虞方讲了很多,甚至都发誓保证自己会安安全全的回来后,虞方终于是松口了。虽然虞方松了口,但是沈苍苍进宫必须带着虞家的暗卫,不然他依旧不允许。

    沈苍苍无奈只好同意。

    沈苍苍入宫后,起初的确是被薄太后控制了起来,好在沈砚山准备的很充分,沈苍苍没有费力便逃了出来。她最后在御花园的假山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纪毓。

    纪毓此时蜷缩成一团,瞧着格外的可怜。

    沈苍苍低声试着唤了一句,“小秀儿!”

    从前的纪毓,十分的不喜欢沈苍苍唤他小秀儿。

    他总觉得自己比沈苍苍小,约摸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而此时,纪毓却觉得这个称呼,十分的亲切。

    他在宫中培养了多年的侍卫,其实再过几个时辰就来了,但是在他们来之前,沈苍苍却找到了他。

    纪毓睁开眼,看着沈苍苍,淡淡一笑。

    他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来半个字。

    纵使沈砚山安排的再好,沈苍苍依旧是冒着生命危险进宫来找他的,这份情……他此生都会记得。

    就如同昔日,他站在太后的寝殿内,被太监训斥的时候,沈苍苍站了出来,替他狠狠的教训了那个太监,还说堂堂的太子,居然会沦落至此。

    之后,沈苍苍连他也训斥了一顿。

    她说,“你是男孩子,怎么可以懦弱成这样,你以为懦弱他们就不会欺负你了吗?真是傻子!”

665:败局

    或许是因为沈苍苍生气的样子,着实有些可怕,那些话语到现在纪毓都记得清清楚楚。

    的确,懦弱不是逃避一切的办法。

    越是懦弱,越会被人欺负。

    他实在是不喜沈苍苍带着愤恨的眼神,她不喜,似乎又无能为力。

    怨他软弱,觉得烂泥扶不上墙。

    他是真的不想让那个关心的他的人,为此伤神。

    原来,这个世上,还是有人在乎他的存在的。

    纪毓想明白了,也就开始处理身边的事情。

    表面上懦弱的他,其实暗中是培养了一些忠心的侍卫。

    他的能力其实有限,薄太后让京斋掌控东西两厂,其实也等于在限制他来日手里能握有的权利和在宫中的自由。

    在薄太后的身边,他的日子过的是忍辱偷生。

    有时候,纪毓更羡慕的是那些自由自在的人。

    他生下来便是太子,根本没有任何的选择。或许,他和他的母后是一样的,很多事情他们即使知道了,也没有得选,

    只是,他培养的侍卫,人数并不多,只能护他一个人的周全,而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这些人会忠心于他,也是因为不希望来日大燕朝易主。

    那些日子,其实每一天都黑暗无比,太监和宫女们表面上的恭谨,实际都是做给他父皇看的。纪毓觉得可笑,父皇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他有多可怜。

    父皇都不在乎,他们又在怕什么?

    好在那段日子,沈苍苍时常进宫会来陪他,每次都会带外面的东西给他用给他尝。

    有她,那段日子,也就不难了。

    纪毓终究是没有说出来话,他只是将指尖放在沈苍苍的掌心里,缓缓地写了一个五字,然后又用尽力气将手抽了出来。

    沈苍苍微微一怔,不懂纪毓的意思。

    五年……

    五年……

    这是他和沈苍苍无法跨越的五年,也是他恨自己不能长大的五年。

    他小她太多了。

    纪毓心里既高兴又难受,高兴的是,沈苍苍来找他,而难受的是,或许这份感情,沈苍苍永远都不知道。

    其实,不知道也好。

    这宫里脏的很,她这样干净又纯粹的人,实在不适合在这宫里生存。

    下一刻纪毓还未来得及多想,便晕阙在了沈苍苍的怀里。

    沈苍苍吓的赶紧将手方在纪毓的鼻下。

    还好,还有呼吸。

    其实,要将纪毓从宫中带出去,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纵使沈砚山安排的很好,在出宫门的时候,依旧被东西两厂的人发现,而那些一直护着沈苍苍的人开始选择断后。

    沈苍苍将纪毓横放在马上,也没有顾及太多,便骑着马冲了出去。

    纪毓本就生的娇小,此时更被沈苍苍用身子护住,没有露出半点身形。

    她的动作迅速,丝毫不像是个柔弱的女子。

    沈苍苍一离了宫门,在宫外等着接应的人,便开始反攻了进去!

    当薄太后听闻纪毓已经离宫的时候,双眼里的神情,像是一潭死水,她看着眼前的人说,“又连累你了!”

    “怎么会!”京斋浑身是血,本来隽秀的面容,此时也带了几分戾气,“乌恒那边……”

    “没有用了!”薄太后将银簪子从头上拿了下来,笑了笑,“哥哥都败了,哀家又能有什么法子?当年,哀家就不该手软,沈家这个孩子,不能留的啊!”

    沈砚山当年年幼,在元定帝面前说的那一番话,她其实都知道一些。

    她惊讶沈砚山的才华,更觉得哪个人有些可怕。

    明明那样小,说话的时候却又条理清晰,而且还句句刻薄。

    但是,将门沈家好不容易出来个人才,她又不忍心亲手毁了。而且,如果真的毁了沈砚山,到时候若惹的沈家记恨,那么才是得不偿失。

    于是在定国公进宫提起要将沈砚山送去边疆历练的时候,她在私下和元定帝说,其实这样也好。

    不忍心毁了这个有才华的孩子,也导致了今日的败局。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说的再多,其实也没有意义了。

    京斋怔了怔,“太后娘娘,其实苏家那边还可以……”

    “苏家?”太后想起贤妃痛不欲生的样子,笑着摇头,“哀家低估了苏家那个老头子,他居然让苏行容来做家主!让苏行容来背负这些……他很聪明,也够狠。哀家想用贤妃和苏家的孩子来威胁苏老太爷,终究是想错了!”

    从前的她,便看中的是苏家的野心。

    所以对苏行容颇为纵容,一个对自己都狠的人,是一个不错的好棋子。

    只是,太有野心的人,太难控制。

    苏家人对谁都狠,包括自己家里的人也一样。

    当年,苏老太爷为了表示忠心,杀了他自己最喜欢的小妾,表示自己不会沉迷美色,一心为她办事。

    其实那个时候,她就该知道,苏家人是不能用的。

    京斋怔了一会,“太后娘娘,走吧!”

    “不!”薄太后摇了摇头,“哀家不走!”

    她走,便代表她真的失败了。

    纪毓离开之后,沈家的人对宫里的一切便开始大清洗,血液将宫外的大理石地面都染成了一片暗红色。东西两厂的人虽然训练有素,但是比起比他们多了几倍的军队,依旧有些力不从心。

    薄太后等着外面厮杀的声音,对京斋说,“你走吧!”

    “走?”京斋摇头,他又能走哪里去!

    薄太后来日会是祸国的妖孽太后,而他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大燕朝的历史上,他们依旧是一对名声丑陋的人。

    他看着薄太后,“那就一起留下吧!路上,做个伴!”

    说完,他也不给薄太后再说话的机会,拿着手里的刀便又冲了出去。

    这一次,京斋再也没有回来了。

    薄太后在寝殿里坐了很久,才缓缓地站起身子,从枕下拿出白绫!她从开始谋划要取代薄家成为这大燕朝的帝王开始,就在枕下准备了这白绫。其实生和死,对她而言,选择起来都不困难。

    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条死路,即使知道,她依旧想去做。

    薄家害惨了她。

    若她不是薄家人,若她不是……

    那么她和师父,是不是有以后?

    (PS:完结写起来真的好累,卡文的时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谁也找不到,所以很多作者,最后都填不上坑了。看到很喜欢的有个作者在微博上说,码字是个消耗生命的职业,想想还真是心酸,卡写这本书,眼睛一直不太好,准确地说就没好过!再也不敢跟亲们保证什么了,对不起,让我缓缓,慢慢完结吧!)

666:局定

    世上,从没有如果。

    她其实真的没什么本事,最后连师父的尸骨都只能找到那么一小块,更不能安葬在那块风水宝地。

    其实这样也好。

    在这高高的宫墙中,他至少还陪着她。

    然而,黄泉下,他有没有等她很久?

    薄太后想的开,所以自尽的时候根本没犹豫半分,毕竟对她而言,其实活着也是一种惩罚。

    这些年来,她暗中唆使薄家对付虞家人,无非也是在泄愤。

    她师父当年何错之有,不过是偷了一点小东西,虞家人何必那样薄情,将他赶了出来。

    她恨虞家,更恨薄家。

    从她进宫那一日起,她便告诉自己。

    若是她活着,虞家和薄家,都别想好过。现在,她终于要从这充满了仇恨的沼泽里走了出来……解脱了。

    等外面的人攻打进来的时候,却发现薄太后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已经悬梁自尽。

    而京斋因为拼死抵抗,死在了薄太后的寝殿外的台子上。

    他的血流了一地,将屋外那块用金星紫檀铺成的台子,染成了一片鲜红色。

    血液顺着台子的边沿流下,最后凝成暗色的血块。

    没有人知道。

    这块用金星紫檀铺成的台子,是从前薄太后最喜欢跳舞的地方,只是成广帝去世后,她跳舞的次数也就少了……

    金星紫檀本就是稀少,成广帝昔日为了讨薄太后欢心,用了不少的力气,甚至劳民伤财,才找齐了这些檀木,修筑了这奢靡的台子。只是物是人非,往日再也不会有人在这里弹一曲战东风,跳一场反弹琵琶。

    淡薄的光线照着四周,这偌大的寝殿内,血腥之味四溢。

    薄太后去世的消息,是第三日后才传到了宫外的。

    薄家败了,而薄太后也没得什么善终,如今接管宫中大权的,是沈家的世子沈砚山。

    京城里,终于暂时得到了安稳。

    而沈苍苍听闻这个消息,手里捧着的药碗差点跌落在地上。

    那个人,居然死了……

    死在了那座精致的坟墓中。

    她小的时候,曾和母亲一起进宫,那年的她尚且年幼,抬起头看着被金粉刷过的大殿,转身告诉母亲,说这里真漂亮。

    然而她记得,那时的母亲,笑的有些苦涩。

    华丽的宫殿,不知堆积了多少白骨,这些辉煌的背后,是一片血液铸就成的宫殿。

    等她慢慢长大后,才明白昔日的自己错的多离谱。

    此时辉煌的宫殿,更像是一座精致的墓。

    只是葬着未亡人。

    对于薄太后,沈苍苍终究是恨不起来,这些年来薄太后一直纵容她的性子,私下更是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她。这种感情哪怕是带了利用的意味,却依旧让沈苍苍觉得温馨。

    那些恐惧她的人,早就因为她饲养着毒蛇,早就逃离的远远的。

    而薄太后,却从来也不。

    薄太后起初听闻她养毒蛇的时候,只是笑眯了眼,“这样也不错,你喜欢,便去做!只是要小心,莫要被它们伤了你。”

    薄太后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也没有跟她说,不能这样做。

    她喜欢,便让她放心大胆的去做。

    沈苍苍听闻这些消息,依旧是暗自的落了泪。

    她等情绪稍缓,才重新返回院子里,又将手里的药热了之后,再走了回去。此时虞方站在屋外,目光清澈的看向她,似乎带了几分担忧,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苍苍知道虞方的性子,和晏锦是差不多的,这两个人总是喜欢将事情藏在心里。

    晏锦藏的再深,沈砚山都有本事看透。

    而她太蠢笨,虞方若是藏的太深,她便看不透。

    所以,作为妻子,她不想让虞方瞒着她什么事情。

    两个人既然在一起了,若是彼此还疑惑对方,那么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

    沈苍苍走近,低声唤了一声,“哥哥!”

    虽然两个人已经是夫妻,只是这么多年来,沈苍苍依旧改不了口。两个人私下,她依旧唤虞方哥哥!

    虞方倒也不介意,不过是一个称呼,虽然他更喜欢沈苍苍唤自己的名字。

    “怎么了?”虞方抬起手,看着沈苍苍的面容有些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苍苍摇头,“从前,我以为我恨透了太后娘娘,她像是个疯子一样折磨着皇上和秀儿。可如今她死了,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

    她甚至,还觉得薄太后有些可怜。

    薄太后终究是大燕朝的太后,现在暗中控权的沈砚山,在和太子纪毓商议后,最后依旧决定将薄太后葬入皇陵之中,只是她是在妃陵。

    在世的时候,薄太后便不喜欢成广帝。

    死了,也让她从这个人的身边解脱吧。

    陪着薄太后的,还有一枚素银簪子。

    沈苍苍知道,薄太后很喜欢这枚簪子,所以特意吩咐人,一定要将这枚簪子放在薄太后身边。

    不过,这里面唯一让人觉得错愕的是……

    医女在给薄太后换寿衣的时候,发现薄太后的身上,伤痕累累。纵使过去了多年,这些伤口也已经愈合,但是疤痕却依旧没有消失,尤其是在薄太后的胸口,还刻着一些文字。

    堂堂的一个太后,身上居然有这些东西,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私下,医女们将这些文字,悄悄的送到了纪毓的身边。

    之后,纪毓又对沈砚山讲。

    沈砚山看了之后,只说是精绝的文字,至于是谁的名字,他却没有说了。

    倒是晏锦告诉沈苍苍,说她从前听闻一个习俗,说若爱一个人如命,想生生世世都遇见他的话,在胸前写上这个人的名字,便会有来世。

    只是,有了来世,这个刻了名字的人,却要受百年的苦。

    一百年一个轮回。

    晏锦说的风轻云淡,而沈苍苍却听明白了。

    薄太后喜欢的人,或许和精绝那边的人有关系,而且,薄太后爱他入骨,到死都不想忘记他。

    至于那个人,其实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这份感情,就如同薄太后身上的那枚素银簪子一样,在薄太后死后,会永远的埋在地下,不会再被人察觉。

    虞方虽不明白沈苍苍为何如此难受,却知道沈苍苍一直心善。在沈苍苍说完话后,他刚想开口安慰,沈苍苍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转身呕吐了起来……

    虞方皱眉,薄太后去世,似乎也太影响妻子了。

    (PS:还是解释下吧,最近感冒了,发烧有点难受。天气冷,下班回来码字要一边摸着热水袋一边码字,南方是没暖气的,空调弄了也不管用!再加上眼睛一直没好和现实里的事情,真的是打开文档就累!我想好好的完结,也不想敷衍,导致了断更!小悟在起点三年了,也只有这本书,如今断更的比较多,在这里和大家说下抱歉,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很尽力在完结。对不起,辜负你们的期待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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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谋介绍:
古人说:天降大任必先苦心志。 晏锦哀呼,在这个勾心斗角的深宅,她只想护住父母。 苦心志……还是睡觉吧。 至于大任…… 天塌下来,不还有个他吗?锦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