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谁是入局之人
昔日,季姨娘有了身孕时,胃口一直不好,总是有意无意地跟晏老太太提起家乡的小食。
晏老太太为了让季姨娘安心安胎,便吩咐人去平阳城,找几个会做平阳小食的厨子。
可后来季姨娘说,这样太过于大费周章。
不如让她娘家的人过来伺候,那人既知她的口味,又还可以陪她说说话。
晏老太太当时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从季家来的人,便是何氏。
何氏做的小食很美味,为人也很低调,后来她还成了晏谷殊的乳娘。
晏锦同何氏见过几次,那个妇人总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连生气的时候,也不过是沉默不语。前世,她为难晏谷兰的时候,也总是会找何氏的麻烦。
那时,何氏总会将晏谷兰藏在身后,然后一直低着头听着她们的训斥。
在晏锦的眼中,何氏是个毫不起眼的人。
像何氏这样的性子的人,在晏家的下人里数不数胜。
胆小、怕事、木讷……
久而久之,晏锦对何氏的印象,也就慢慢地淡了
她想不出来,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样的秘密。
现在香复居然说何氏有秘密,晏锦的确很惊讶。
“小姐,何氏其实并不姓何,而是姓庄。”香复缓缓地说,“何氏之所以姓何,是随母姓的。何氏的父亲,是姓庄的。”
庄姓?
晏锦听了之后。眉头皱的厉害,难道何氏和平阳城那边的庄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晏锦想了想又道,“你接着说。”
“何氏有个远方亲戚叫庄文,从军多年。一年前,被调到了四爷身边。”香复皱着眉头,“四爷会知道三姑奶奶有身孕,也是庄文打听到的。前几日,四爷还让庄文在尚武院住下,似乎将庄文当做了心腹。”
庄文会知道晏闻惠有身孕,肯定是庄生告诉他的。
上次旋家的事情。果然不是季姨娘一个人做的……
她猜对了。
晏锦听着。便将手放在檀木雕花小炕几上,用手指轻轻的叩着桌面,“庄文?他私下和何氏见过了吗?”
香复摇头,无奈地说。“没有见过。他们像是陌生人一般。”
晏锦眯了眯眼。又道,“四叔也不知道他们的是远亲的事情吗?”
“四爷不知道。”香复压低了嗓音,“而且。奴婢瞧着这次二小姐的事情,似乎……是冲着二太太去的。”
晏锦低头,笑着点头,“准确的说,是冲着旋家大房去的。”
香复听了,微微一怔,“小姐您的意思是?”
“我这个二婶多年来在晏家横行习惯了,祖母不愿多责备她,是因为她是旋家人。”晏锦淡淡一笑,接着说,“可如今旋家分了家后,便不再是昔日的旋家。而且,旋家官职最高的,是三姑夫,最会经商的,是旋三爷……至于二婶的生父旋大爷,虽然住在旋家的祖宅内,可却是个一事无成的。我猜,这次旋大太太开口就问二婶要五万两银子,怕是遇见了什么难事了!”
香复惊的目瞪口呆,喃喃地说,“小姐你猜的……可真准。半个月前,旋大爷去赌馆,结果这一赌,便输了八万两……当时旋大太太将家里的银子凑了凑,才凑够三万两。还有五万两,怎么也凑不够了……所以旋大太太,才会来找二太太。”
晏锦听了,微微一怔。
赌博这个东西,一旦上了瘾,便很难戒掉。
可偏偏旋大爷这个霉运,一年接着一年,十赌九输。偶尔一次赢钱,也不过百两银子,还不够他心情好的时候打赏下人。旋大爷大手大脚习惯了,这几年一直用着几位弟弟的银子,其中旋二爷的产业,更是被旋大爷败了一大半。
如今旋家虽然分了家,可旋大爷早已嗜赌成性,会输不少银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八万两——
这对于旋家长房而言,可不是个小数目。
也难怪旋大太太会急着问旋氏要这笔银子了。
旋二爷和旋三爷,显然不想再过问长房的事情。尤其是旋三爷,因为旋大爷霸占他产业的事情,恨不得生吞了旋大爷。现在旋大爷出事了,最高兴的莫过于旋三爷了。
晏锦想了想,才无奈的摇头,“二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银子?西院每年的银子,基本都用在买花草上了。二婶会问阿宁要银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们都认为,虞家不缺这五万两银子。”
在众人的眼里,虞家的银子,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京城不少人,对虞家的家产眼红不已。
旋氏会问晏绮宁要五万两银子,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而且,若晏绮宁送的膳食没出问题,那么小虞氏怕是早已将五万两银子给了晏绮宁。
可如今出了事……还是何氏做的。
“你说,这次阿宁的点心,是何氏做的手脚?”晏锦再一次问道,“可他们怎么知道,阿宁买了红花和麝香?莫非……阿宁会买红花和麝香,和他们也脱不了关系?”
若是这样,事情便有些可怕了。
香复愣了愣,随即尴尬的笑了笑,“小姐,你又说准了。二小姐在知道了太太有身孕时,其实心里是不希望太太生下这个孩子的。二小姐心烦,便去二少爷的书房里闲逛。可好巧不巧,就瞧见了二少爷书房里的书正翻开,上面写着红花和麝香。之后,二小姐派人去买了红花和麝香回来,想要毒害太太腹中的孩子。可二小姐没有这个机会,才会将这些药丢了。”
晏锦听了。冷冷的抽了一口气,“翻开的书?在我二哥的房中?是谁做的?”
“是纪妈妈做的,不过二小姐现在还没怀疑纪妈妈。她以为自己买红花和麝香的事情,纪妈妈根本不知。”香复皱了皱眉,“而且,纪妈妈表面上是二太太的人,二小姐不会怀疑二太太。”
说完之后,香复顿了顿。
晏绮宁的事情,晏锦会伤心吧?
可谁知,晏锦神色不改。缓缓地说。“你接着说。”
香复见晏锦没有露出伤心的神色,便又到,“再后来,便是纪妈妈陪着二小姐做点心。何氏趁二小姐不注意。在青梅糕里放了很重的麝香和红花。而且奴婢也问过了。那一日刘大夫来的比平常晚一些,因为在路上出了一些事。”
晏锦听了心里一寒,然后露出一个冷冷的笑。
季姨娘的如意算盘。的确打的好。
之前纪妈妈送青梅糕来打听虚实的时候,便不确定小虞氏有没有身孕。
这次,晏绮宁送来的的点心,放了极重的麝香和红花,显然是不想让小虞氏保住这胎。
刘大夫在来晏家的路上出了些小事,无非是季姨娘拖延刘大夫来晏家的时间。因为,刘大夫来的越晚,小虞氏的孩子,便越危险。
孩子没了……季姨娘便没有威胁了。
等刘大夫来了,便会闻见青梅糕里极重的麝香和红花。到时候,一切都是晏绮宁的错,无论晏绮宁怎么哭喊,也没有用了。
毕竟,晏绮宁真的买了红花和麝香……
因为晏绮宁真的买过这些东西,所以无论她怎么解释,也是没有人相信她的。
晏锦觉得头疼,揉了揉眉心。
还好,小虞氏根本没有身孕,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局。
她查出了季姨娘的事情,也查出了何氏是个危险的人物,更知纪妈妈原来是季姨娘的人。
若要护住小虞氏的安稳,她就必须想办法来除掉这些人。
晏锦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对香复道,“赢旋大爷银子的人,姓什么?”
“姓庄。”香复回答完之后,才露出一个惊恐的神色,“小姐您是怀疑……旋大爷会输银子,是个套圈?”
晏锦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这个庄家,果然不简单。
她想起了小黑送过来的诗集。
若不是诗集上‘庄生’两个字提醒她,她怕是现在还不会注意到这个庄家。
旋三爷和顾家来往,是因为庄家的人。何氏会在晏家帮着季姨娘兴风作乱,是因为何氏本就是庄家的人……
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这个庄家。
这个庄家,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顾家的人,会和这样不起眼的小家族,联系到一起?
而庄家的人,为何又要帮季姨娘?
晏锦有些想不明白。
她这次设下的局,收获颇为丰富。
一直掩埋在黑暗里的蜘丝马迹,终究是被她找了。
香复见晏锦不说话,又道,“小姐,这次二小姐惹出这样的事情,怕是不能拿到那五万两银子了。旋家长房这次……倒大霉了。”
晏锦眯了眯眼,季姨娘果然记仇,而且手段颇高。
先是设赌局引旋大爷进局,骗得旋大爷输了八万两银子。
季姨娘知道旋家长房拿不出八万两银子,而旋大太太为了维持旋家的名声,便会主动去找旋氏。
旋氏?她自然也没有银子。
旋氏没有银子,但是她会想办法……旋氏的办法,便是找晏绮宁。
可晏绮宁这次闹出这样的事情,怕是一年之内都不能再踏入东院。而晏绮宁和小虞氏关系僵了,便代表虞家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再给晏绮宁一个铜板。
晏绮宁拿不到银子,那么旋氏对这么大的数目,必定无能为力。
赌坊催债,旋大太太拿不出来,便又会来逼旋氏。
到时候,无论旋氏能不能拿的出来五万两,那么旋家长房的名声,在京城都会变臭。
一旦旋家长房的地位变低,旋氏在晏家便更不能站稳脚跟了。
晏老太爷和晏老太太是个十分现实的人,一旦旋家长房没有利用的价值,旋氏也会成为废子。到时候,旋氏的处境,或许还比不上舒氏。
毕竟,舒氏还有三叔撑腰,而旋氏和二叔的感情,早已淡薄,甚至可以说没有了……
目前看来,这两仗,旋氏败的极惨。
晏锦摊平掌心,抚摸着光滑的桌面道,“这件事情,估计还没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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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破除乱局
晏锦知道这件事情,或许这只是一个开始。
旋家,只是棋盘上一粒微小的棋子。
棋子……
既是棋子,那么若不能为己用,不如毁之。
以免,这个棋子成为别人的对付自己的武器。
晏锦缓缓地将手收拢,攥成了一个拳头,“前几日三姑母同我说,三姑夫最近很得皇上器重。若是不出意外的话……”
晏锦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若是不出意外,旋二爷会升成大理寺卿,再过几年便会入内阁,前途一片光明……可现在,明显出了意外。
出了意外,便会阻止旋二爷前进的脚步。
旋大爷欠下五万两银子的赌债,旋家长房除非变卖祖宅,不然根本凑不出这么多银子。而旋三爷和旋四爷,对旋大爷早已避而远之,根本不可能帮旋大爷出这些银子。
旋氏这边,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旋氏就算变卖东西,也根本不可能在短短的日子里,凑够那么多银子。
这下,却是将旋大爷逼上了绝路。
一个被逼上绝路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庄家肯定想从旋大爷的嘴里,问出旋家暗地里做过的不可见人的事情。
旋二爷能走到现在这个位子上,手里又怎么会干净?
本来一个小小的污点,会被无限放大,再放大……
一旦谣言出现——
旋二爷的仕途,肯定会被波及……而且。这次的谣言,或许也不全是谣言。
再加上接下来,旋大爷给旋家带来的伤害……会让旋家名誉扫地。
大燕朝向来注重一个官员的家族名誉和官员的品行。
只要旋家家族名誉上出现一点污痕,那么旋二爷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升迁,甚至……还会被人大做文章,会被贬职也有可能。
庄家这次布下的局,一箭双雕。
既可以让旋氏在晏家宅子里再也站不稳脚跟。又可以让旋二爷来日,不能成为父亲和四叔的得力助手。
毕竟,旋二爷本该有更高的官职。有更多的权利。
那个人得不到旋二爷这枚棋子。便将旋二爷毁了。因为,他亦不想旋二爷成为别人的棋子……
晏锦没想到,自己设下一个局,居然会查到这么多的事情。
这个幕后之人。操纵着棋盘。
而季姨娘和庄家。不过是他用来掩饰自己的棋子。
这个人。当真是可怕。
“小姐,那……”香复犹豫了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晏锦想了想。她既知道了这个人的目的,必定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她琢磨了一会,才从檀木雕花椅上站了起来,又瞧了瞧远处书架上摆放的书。
她该用什么方式,告诉三姑夫这件事情呢?
晏锦缓缓地走道书桌上,想要提起笔来写信,但是又怕被人发现这封信。毕竟,信这个东西,太不安全了。
她瞧了瞧书桌上摆放的东西,最后目光落在了前几日小黑送来的诗集上。
晏锦微微一笑,轻声道,“你让阿哒送些酸橘去三姑夫的府上。等三姑夫问起四叔最近的情况的时候,便告诉三姑夫,四叔看了唐诗后,便将院子里的青草都拔了,便好。”
香复听的有些迷糊,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看书和除草有什么关系?”
晏锦笑眯了眼,只是说,“你让阿哒传话便是。”
晏家上下眼线太多,她若是送信出去,怕是会打草惊蛇。
不如传一句话,来得直接。
前几日,她听晏安之抱怨过,说四叔最近将院子里的杂草都除掉了,说是要养一些花。
晏安之当时一脸怀疑的神色,说他义父这辈子连长盛球都养不活,更别提那难以打理的花了。
所以,晏锦知道,阿哒的话就算被外人听见,也不会让人生疑。
毕竟,晏四爷还真的是除草了……
晏锦想着,便将摆放在桌上的诗集拿了起来,又翻到了被墨汁染黑的那一页,唇畔挑起一个小小弧度。
这本诗集,还当真是个好东西啊。
…………
夜渐渐地深了,旋二爷却没有心思入眠。
阿哒说的话,让他心里疑惑不已。
他将今日晏家送来的酸橘拿起,瞧了一会又慢慢地放下。
晏闻惠从屋外走了进来,看见旋二爷的动作,微怔,“二爷,怎么还不歇下?”
“你来了?”旋二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着迎了上去,“我就知你会来。”
晏闻惠听了旋二爷的话,脸瞬间变得通红。
她如今有了身孕,又加上这胎不稳,夫妻之间不能有剧烈的房/事,所以她便和旋二爷分房睡。
晏闻惠私下曾送过两个长相清秀的小丫鬟到旋二爷身边,她现在不能伺候旋二爷,自然要其他女子来伺候旋二爷。虽然这样做,她会伤心。
可她不想让旋二爷受罪。
结果,谁知旋二爷直接将这个两个小丫鬟送到外院,甚至还不顾嬷嬷的嘱咐,将棉被扛到了晏闻惠的屋内。旋二爷那时说,他只要她一个人。
晏闻惠听了,差点哭了出来。
不过,她肚子越来越大,两个人睡一起难免有些不方便。
最后,嬷嬷见劝不动旋二爷,便又给晏闻惠收拾了一个屋子,让晏闻惠搬了出来。
可这屋子……搬了也等于没搬。
晏闻惠不在旋二爷身边的时候,旋二爷经常一看公文,便看一夜。
她知道。丈夫这样会让身子吃不消。
所以,每夜都要过来催丈夫歇下……
晏闻惠因为有孕,身子笨重,做事极不方便。平日里,旋二爷下朝之后,也不出去走动,一直陪在晏闻惠身边……久而久之,晏闻惠也习惯了旋二爷在她身边。
习惯了,两人又住到了一起。
嬷嬷见没有办法,便也只好随着他们去了。
旋二爷扶着晏闻惠坐下后。才道。“这是四哥派人送来的,你尝尝。”
“嗯,好。”晏闻惠笑眯了眼。
旋二爷坐下之后,又想起阿哒今日说的那些话。本是一句很普通的话。可是这句话让阿哒来转达。他便觉得有问题。
阿哒不止是晏安之的人。更是晏家大小姐晏锦的人。
今儿,怎么会是他来送东西。
晏闻惠见旋二爷不说话,轻声地问。“二爷?怎么了,可是饿了?”
旋二爷摇头,将酸橘剥开后,理干净了才递给晏闻惠,“我不饿。”
晏闻惠微微一怔,然后从旋二爷的手里接过橘子,“二爷,这些事情,你不用亲自做。”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旋二爷会亲自给她剥橘子。
晏闻惠是个懂知足的人。
她现在的生活,她已经很满足了。
“我要剥橘子给我的孩子吃,难道还要别人来做吗?”旋二爷嗓音极淡,但是却很温柔,“闻惠,我是你的丈夫,是你孩子的父亲。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晏闻惠握住橘子的手又紧了紧——
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总让她觉得是个梦。
等那一日梦醒了,便什么都没了。
她又回到了旋家祖宅里,坐在二房院子里的树下。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离开过那个院子……
晏闻惠觉得眼角有些酸涩。
当初,若不是晏锦帮她试出旋二爷的真心,他们两个这样沉默的性子,怕是到死,也不会对对方说出自己的心意。
她还记得晏锦曾说,若是喜欢一个人都不说出口,那么要等失去了,才开始怀念吗?
是啊,难道要等失去对方,才告诉自己爱他吗?
那个时候,便迟了……
晏闻惠想了想,才道,“嗯。”
旋二爷笑了起来,这段日子,他觉得过的很舒心。
每一日,都很舒心。
朝堂上不少棘手的事情,总是让他头疼不已。可在回家看到妻子的时候,那些烦闷就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需要的,并不多。
他要的,只是一个大大的屋子,而屋子里住着心里有他的妻子。
再过几年,还有他的孩子。
这便是他想要的……
旋二爷又捡起一个橘子,慢慢地剥开。他的动作熟练,在一边的晏闻惠瞧着,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晏闻惠将手里的橘子用下之后,才打破了安静的气氛,“今日,四哥送东西过来,可有说什么?”
“唔,四哥最近,好像在看书。”旋二爷将橘子薄好之后,漫不经心地说,“好像是,唐诗?”
晏闻惠一听,却‘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四哥哪里会看书,他看一页便会困的不行。这倒是奇怪了,他居然会看诗集。”
晏闻惠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旋二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晏四爷,不喜看书。
那么,阿哒说这句话,是想说什么呢?
旋二爷刚要细想,便听晏闻惠‘哎呀’一声。
他吓的赶紧回过神来,忙问,“怎么了?”
晏闻惠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孩子踢我了。”
旋二爷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俯低身子将面颊贴在晏闻惠的腹部,听着里面的动静。
晏闻惠差点喜极而泣,而旋二爷更是一脸欣喜。
他曾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孩子了……可老天终究是愿意眷顾他的。
老天既眷顾他,那么他也得承担起做父亲和丈夫的责任。
等晏闻惠睡下之后,旋二爷才披了一件单衣,在书架上将唐诗的诗集找了出来,他翻了一下,最后目光停留在了中间的一页。(想知道《锦谋》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zhongwen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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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丈夫的职责
旋二爷握住诗集的力气,越来越大。
手里的书,因为他握的太紧,而皱成了一团。
他,果然是太疏忽了……
旋二爷将书丢在桌上,又缓缓地走回内室,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妻子。
只见妻子闭目睡着,眉头微蹙。
晏闻惠睡觉的姿势虽是侧着,可她的右手却下意识的放在了小腹之上。这个姿势看上去,倒像是她用手在保护腹中的孩子。
旋二爷走近一些,将盖在妻子身上的锦被拢紧一些。
他的动作极轻,可他刚掖了掖被角,便见晏闻惠睁开眼,一脸戒备。
等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她神情才慢慢的放松,最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又闭眼歇着了。
旋二爷瞧见这些,心里便难受的厉害。
在旋家妻子到底受了多少委屈,才会让她每一日醒来,露出这样的眼神。
无助、戒备、恐惧……
他从前,一直未曾发现妻子的异常。若不是后来,妻子回了一趟晏家之后,他得到了晏家那位小姑娘的提醒。他怕是到现在,都不会知道妻子,在旋家每一日都过的心惊胆战的日子。
旋二爷坐在床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晏闻惠。
算起来,他当真是个不称职的丈夫。
他大她许多,因为自私的想要个孩子,他将她娶进了旋家,也未曾问过一句,她可愿意?
犹记得他挑开盖头的时候。看见晏闻惠那张比娇花还要鲜嫩的容颜,顿时怔住了。
他本来干涸的心,像是遇见了一汪清泉。
泉水,慢慢的滴入他的心上,从此,不可自拔。
他伸出手,想抚摸妻子的面颊。
可掌心在要接近妻子面颊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
妻子自从有了身孕,夜里总是睡不好。稍微一点小动静,便会让她醒来。后来他发现。只要自己睡在她身边。她便会睡的更安稳一些。
旋二爷用指尖,隔空描绘出妻子脸部的轮廓。最后掌心停在了妻子的额头上方,慢慢地将手收拢。
他越是想保护好这个人,却发现自己越是做不好。
若不是晏家这次来人提醒他。他根本不知。自己的仕途早已被人铺面了荆棘。
可就算铺面了荆棘又如何?
只要能保护妻儿。哪怕浑身是血,他也会咬牙扛着过去。
他如今不止是一个丈夫,而是一个父亲。
从前。是他自私,辜负了妻子。可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好的一个女子,他又怎么舍得放手?
旋二爷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单衣,又缓缓地站了起来。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旋二爷喃喃自语,想起方才书上的诗句,然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冷。
唐诗,除草……
这些词语听起来,不过是再普通的话语。可晏四爷不喜看书,更别提诗集。旋二爷猜了许久,甚至最后不得不去翻开书寻找。
他的目光很快,便落在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句诗句上。
旋二爷想了想最近身边的情形,最后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一日来的居然这么快。
旋二爷挑起帘子,走到廊下,对站在不远处的人道,“石斛。”
被唤作石斛的小厮,赶紧朝着旋二爷走了过来,弯腰行礼,“大人。”
“我记得你略懂医术?”旋二爷的嗓音很轻,若不是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他在讲什么。
石斛点头,神色不改,“小的略会一些。”
旋二爷毫不犹豫地说,“那么,你便帮我准备几贴药。药效越快越好……”
石斛微微一怔,略有些疑惑,问道,“大人,你想要的药是?”
旋二爷压低了嗓音,用只有石斛和他能听见的嗓音,将自己要的东西说了一遍。
石斛听完之后,吓的脸色发白,“大人您这是……”
“按我说的做。”旋二爷摆了摆手,“尽早。”
石斛见旋二爷神色坚定,便不好接着再说什么,只是心里略微有些犹豫。
毕竟这样的事情,对旋二爷而言,太过于……难以抉择。
旋二爷见石斛不动,嗓音清冷,“我不养废物,明白我的意思吗?石斛,今日我罚你半年的月俸,你可愿意?”
石斛听了之后,立即跪在了地上,“小的愿意。”
旋二爷没有说话,便转身慢慢地走进屋内。
石斛跟在旋二爷身边,从未见过旋二爷如此动怒的神色。平日里旋二爷总是和善,又温文尔雅。
石斛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
他怎么都快忘了,旋二爷本不就是什么心善之人。
他真的是昏了头,被旋二爷这几年的外表所欺骗,都快忘记了旋二爷当年做事的果决和毫不手软。
方才旋二爷罚了他的俸禄,是给他一个警告。若他再犯错,那么他的下场,或许还不如那个人好。
石斛从地上站了起来,抬起头看了看夜色。
只见一轮残月悬在空中。
“旋家……终究是……”石斛在心里喃喃自语,最后闭上眼,从院内走了出去。
而彼时,晏锦正依在软榻上,露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香复掌了灯进屋,瞧见晏锦疲惫的样子,又瞧了一眼晏锦手中的书,微微一怔。
今日,晏锦捧着这本诗集,看了许久。
香复刚开始以为是谁留下的孤本,可她仔细的看过之后,才发现不过是一本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诗集。
香复想不明白。晏锦为何如此的在乎这本书。
摆在一边紫檀木雕花小炕几上,还有一瓣被烘干的绿玉牡丹花瓣。
香复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晏锦今儿瞧着这两样东西,一直便没挪过眼……
“小姐,夜深了。”香复将灯放下后,又轻声地说,“明儿再看吧。”
晏锦睁开眼,露出一脸迷糊的样子,然后打了一个哈欠。
她将手里的书放下,慵懒地问。“什么时辰了?”
香复低头到。“刚过了子时。”
晏锦依旧是一脸迷茫的样子,她揉了揉眼,将手里的书放在了小炕几上。
她将这本诗集翻了不下十遍,可依旧没有从这本书上。找到除了庄生之外的其他痕迹。反而是书里夹的一瓣被烘干绿玉牡丹。被她翻了出来。
给她送这本书的人。到底是谁。
是沈苍苍……又或者是沈砚山?
沈家的人,是不是从一开始便知道里面的事情?晏锦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沈家的人。为何要帮她。
晏锦从软榻上站了起来,将绿玉牡丹花瓣放进诗集里,然后缓缓地朝着床榻走去。
晏锦迷迷糊糊的睡下。
第二日晨光熹微,她便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
她下意识将自己埋进锦被里,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隔绝传来的声音,结果过了一会那真声音却不见小。
晏锦皱了皱眉,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
她坐起身子,却发现枕边丢着一本诗集。
这本诗集,正是她昨夜瞧了许久的诗集。
晏锦这次没有将诗集拿出来,而是丢在了一边,她轻声唤道,“香复。”
很快,屋门便被打开,香复急急忙忙地便走了进来,“小姐,您醒了啊?”
“嗯。”晏锦揉了揉眼,一脸不解,“屋外,太吵。”
香复唤了下人端了热水进来,才轻声地说,“小姐,四小姐和六小姐来瞧您了。可您一直未曾起身,她们吩咐奴婢不要打扰您,说在屋外等着便好。”
这几日晏老太太似乎遇见了什么不高兴的事,直接免了她们的请安礼。
所以,晏锦昨夜才敢睡那么晚。
结果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被人吵醒了。
等用温水敷过面之后,晏锦的眼里才慢慢的恢复了清明。
晏惠卿来找她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可晏谷兰怎么也来了?
她记得晏谷兰是每次见到她,都恨不得撕了她似的……可今日倒是奇怪了,晏谷兰居然主动来找她。
难道,是季姨娘按耐不住,想来探听虚实吗?
毕竟,现在季姨娘还不曾知,小虞氏是否真的有了身孕。
晏锦想了想,唇畔勾起一丝笑。
此时屋外走进来几个端着红木托盘的小丫鬟,而跟在小丫鬟身后的,便是晏谷兰和晏惠卿。
只见晏谷兰神采奕奕,而在一边的晏惠卿神色有些尴尬,两个人进之后,目光便落在了小丫鬟们手里的托盘上。
用和田玉做的玉盒里盛着胭脂,还有西域特有的香料和螺黛……每一样都有六七种,让晏锦拣选。
这托盘上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价格不菲。
即便是晏谷兰,也瞧的差点将眼珠都瞪出来了。
“今儿是吹了什么风,把四妹妹和六妹妹一起吹来了?”晏锦忽略了她们的神色,让丫鬟们给她梳理发髻。
晏谷兰敛了心神,才淡淡地说,“长姐,我同四姐准备去园子里放纸鸢。长姐,你陪我们一起吧?”
晏谷兰说完这句话后,心里更是有些忐忑。
她不知晏锦会不会答应,毕竟晏锦似乎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而她也不太喜欢晏锦。
“唔?”晏锦瞧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过了一会才道,“也好,你们要去哪里?”
晏锦的话,让晏谷兰露出一个错愕的神色……(想知道《锦谋》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zhongwen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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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晏家三爷(180粉红+)
晏锦居然答应了?
晏谷兰抿了抿下唇,瞧着晏锦的神色里,又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不过下一刻,她便看见晏锦对晏惠卿道,“六妹妹今儿怎么穿得如此单薄,也不怕受了寒。”
晏锦说完之后,眉头微微一蹙,便对身边的丫头说,“去将我那件披风取来。”
香复停下手里的动作,忙低头转身去取了一件披风出来。
晏谷兰在这个时候才明白,她想的太多。
晏锦会同意和她们一起去院子里放纸鸢,是因为晏惠卿在。
这段日子,晏锦同晏绮宁之间闹僵了关系,晏绮宁私下对晏锦更是咒骂不已。而晏锦虽没有同晏绮宁计较,但是和晏绮宁的却原来越疏远。
晏绮宁不在晏锦身边之后,晏惠卿便取代了晏绮宁的位子。
就连看书练字,晏惠卿和晏锦也是一起的……
想明白了之后,晏谷兰便微微垂眸,没有再继续打量晏锦。
晏锦梳妆完毕,又邀了晏惠卿和晏谷兰一起用膳。
晏惠卿没有拒绝,而晏谷兰亦不好多说什么。
晏锦是长女,她就算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喜欢,也要维持好表面上的功夫。
晏谷兰不想给季姨娘添什么麻烦——
三个人用了膳食之后,才缓缓地朝着花园内走去。
晏家花园有一块十分空旷的草地,在这里放纸鸢再适合不过。只是。这里唯一的缺点便是,稍显偏僻,平日里鲜少有人来。
不过晏惠卿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缺点,她脸上全是笑容,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活动。
舒氏很少出来走动,连带着晏惠卿和晏钰鹤,也很少在晏家园子里出现。
三房的人,做事向来低调,这跟她那个三叔的性子,倒有几分相似。
因为旋氏接二连三的做出这些离谱的事情。所以晏宁裕在晏老太太面前。也不似往日那本得宠。尤其是最近,在晏绮宁惹的父亲生了大气之后,晏老太太也多少也留意到了西院的动静。
其实,这些年。晏老太太早已知晓旋氏在中间挑拨离间。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顾及到旋氏身后的旋家。可现在。自从旋家分家之后,旋氏的地位便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晏锦想,她的祖母迟早会厌恶二婶。
在晏家人的眼里。只有利益才是永恒。饶是舒氏这几年再乖巧再懂事,可晏老太太对她依旧不满。因为舒氏出生微寒,根本无法给晏家带来太多的利益……
等旋家变成舒家那样,旋氏的处境怕是还不如现在的舒氏。
“长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纸鸢?”晏惠卿一脸欢喜的神色,“我让人买了几个,到时候你先选。”
晏锦想了想才道,“等会我瞧瞧。”
晏惠卿点了点头,又对身边的晏谷兰道,“六妹妹,我记得你喜欢绿色的纸鸢,我特意让人给你买了。”
晏谷兰眯了眯眼,笑着说,“谢谢四姐姐。”
两个人不经意间的对话,却让晏锦眉眼里多了几分打量。
晏惠卿很少会出院门,但是不代表晏惠卿不出院门。
这几日三叔归来之后,晏惠卿出院门的事情,便比平日频繁了一些。
前世,晏锦很少对这个妹妹留意,因为晏惠卿和舒氏一样。无论在宴席上坐多久,只要她们不开口,便很少会有人注意到她们的存在。
没人注意到她们的存在,自然也就不会关心她们会做什么事了。
晏锦隐隐约约记得,晏惠卿前世定的哪门亲事,似乎颇为不错……但是具体是哪家,她倒是不记得了。
晏锦也是今日才发现,晏惠卿同晏谷兰私下似乎有不少的来往。而且,晏谷兰眼里带着的笑意,倒也看不出半分虚假。
三人慢慢悠悠地朝着草地走去,而晏闻惠同晏谷兰一直说着纸鸢的事情,偶尔会转身同晏锦说几句。
晏锦这会也明白了,为何她方才会听到一阵吵闹的声音了。
这两个人……的确能说。
走了约摸两柱香,她们才走到了那片草地上。而草地的不远处,有一座小亭子,三人进去坐下之后,过了一会,便见几个丫头捧着纸鸢走了过来。
晏锦本没有注意到丫头们身后跟着的人,却看见晏惠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从亭子里便奔了出去,“爹。”
晏锦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丫鬟们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人。
晏三爷今日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云纹团花湖绸直裰,黑色的发髻被一只简单的羊脂白玉簪子束起,瞧着给人一种优雅稳重的感觉。
这一世,晏锦是第一次如此直接的打量晏三爷。
晏锦看了一会,终于明白,为何晏老太太对舒氏一直耿耿于怀了。
晏三爷面容英俊五官精致,身形挺拔如松,气质温润。尽管晏三爷如今已快进而立之年,但岁月似乎从未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丝痕迹,反而留下了几分优雅和从容不迫。
这样的人,当年必定是京城中,不少贵族小姐的心里的如意郎君。
可就是这样优秀夺目的晏三爷,后来却娶了舒家的小姐。
舒氏容貌称不上绝色,而舒家的地位,更是低下。
三个儿子里最优秀的一位,却娶了一位最不起眼的妻子。
这又让晏老太太,怎么不生气?
晏三爷在看见自己的女儿一路小跑过来后,微微一笑,“小心些。”
“爹,你怎么来了?”晏惠卿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是娘告诉你的吗?”
晏三爷笑着道。“嗯。你娘说你在这里放纸鸢,我便过来看看。”
晏惠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然后拽着晏三爷的手往亭子里走去,“长姐和六妹妹都在呢。”
晏三爷依旧只是淡淡的笑着,他的一举一动之中,总是无意间流露出漫不经心的高贵和优雅。
等晏三爷进了亭子,晏锦和晏谷兰便站了起来,异口同声的唤了一声:“三叔。”
晏三爷笑着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小卿给你们添麻烦了。”
“三叔为何说这样的话?”晏谷兰的神色里带了几分欣喜。“四姐姐同我们是一家人。三叔这样说便是见外了。”
晏谷兰或许是有些激动,她那微胖的身子,都有些颤抖了。
晏锦瞥了一眼晏谷兰,没有说话。
晏三爷的嗓音低沉柔哑。而且他笑起来的弧度。怎么瞧着都觉得十分的舒服。
“嗯。”晏三爷挥了挥手。丫鬟们才走近,“这些纸鸢,你们瞧瞧可还喜欢?”
晏惠卿瞧了瞧丫鬟们手里的纸鸢。然后微微一怔,疑惑地说,“爹……这……这是你做的吗?”
“嗯,喜欢吗?”晏三爷从丫鬟的手中抽出一个纸鸢递给晏惠卿,“喏,这个是蝴蝶。”
晏惠卿的眼里,渐渐的流露出敬佩的神色,“嗯。”
接下来,晏三爷分别递给了晏锦和晏谷兰一个人一只纸鸢后,才柔声的问晏锦,“你母亲身子,可好些了?”
晏锦微微一怔,然后笑着道,“多谢三叔关心,母亲食欲不振,其它都很好。大夫说,稍微歇息一段日子,便好。”
晏三爷听了,笑着点头。
他同晏惠卿和晏谷兰又说了几句话,才离开了亭子内。
晏谷兰就这么一直看着晏三爷离开,直到晏三爷消失,神色里才带了一些失落。
尽管她掩藏的很好,但是晏锦却依旧看了个透彻。
晏三爷这么一问后,晏惠卿的好奇心也被带了出来。
她走到晏锦身边,压低了嗓音问道,“长姐,大伯母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
晏锦瞧着晏惠卿一脸单纯的样子,不禁抽了抽嘴角。
她一直以为,这个问题会是晏谷兰来问。
“我也不知道。”晏锦看着手里的纸鸢,“大夫只是说母亲食欲不振,其他的倒是没怎么说。”
她留下个棱角可摸的回答,便没有再说其他的了。
晏惠卿听了之后,便点头道,“我娘说生我那会,也是这样……吃什么都难受。”
晏谷兰撇了撇嘴,“那也有可能是吃坏了东西,跑肚而已。哪有不喜吃东西,便是有身孕的道理。”
两个孩子尚未及笄,便开始在这里讨论有身孕的事情,惹的一边的丫鬟们都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晏锦没有再管晏谷兰和晏惠卿……而是拿着纸鸢走到了草地上,瞧了瞧天色。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放松,因为旋家那边事情一旦尘埃落定。季姨娘身后的那个人,便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虽然那个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存在……
可在这个深宅之中,杀人不见血光,她得小心翼翼。
等小虞氏没有身孕的消息确定了之后,那个人露出破绽的机会,也就更少了。
“小姐,你要放纸鸢吗?”香复见晏锦不说话。
晏锦眯了眯眼,看了看天色,笑着点头,“嗯。”
香复从晏锦的手里拿过纸鸢,慢慢的举高然后跑了起来。很快纸鸢便飞了起来,最后停在了天空之中……
晏锦同晏惠卿和晏谷兰,在草地上玩了一会,才各自回到各自的院子里。
而晏锦刚踏入玉堂馆,便瞧见晏安之一脸苦涩的站在院外。
“长姐……”晏安之沮丧极了,“不好了……”(想知道《锦谋》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zhongwen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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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争夺寺卿之位(200粉红+)
晏锦听了之后,挑了挑眉道,“进屋再说。”
她看了一眼晏安之,略微有些担忧。
她认识晏安之到现在,第一次看见晏安之流露出这样的神色。
莫非,是平阳城那边出什么大事了?
晏锦不太确定。
进屋后等下人们将点心和茶水送上后,晏锦才让他们退下。
晏安之就这么一直垂着头,神色里带着几分慌张和迷茫。
他犹犹豫豫了半响,才道,“长姐,我……”
晏安之握住茶盏的手微微收拢,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嘴里的话说了出来,“我好像,得罪沈家了。”
“沈家?定国公沈家?”晏锦在听到晏安之的话后,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平阳城的事情,莫非和沈家有关?
晏安之颔首,嗓音依旧淡淡地,“嗯,是定国公府沈家。”
晏安之说这话的时候,将头垂的不能再低,瞧着竟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晏锦愣了愣,才道,“怎么回事?”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她就算责怪晏安之也没有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逃避,是完全不能解决问题的。
只有面对,才能迎刃而解。
晏安之过了一会,才缓缓地说,“前几日我同义父一起去了城外的军营里,我……我们遇见了沈家的世子,他那一日也在……”
晏锦听到这里,眼角不禁抽了抽。“不是平阳城的事?”
晏安之抬起头来,露出一副茫然的神色,然后说,“得罪了沈家,和平阳城有什么关系?”
他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似乎让晏锦误会了什么。
晏安之尴尬的笑了笑,“长姐,这个……这个事情,和平阳城那边的无关啊。庄家那边……暂时还没查出什么消息。”
说完之后,晏安之的脸色。略带了一些苦涩。
晏锦这时才明白。晏安之说‘得罪’沈砚山的事情,是发生在军营里的事情,而并非是在平阳城。
可听了这句话,晏锦的心却更为沉重了一些。
晏安之一向乖巧懂事。又怎么会做出得罪人的事情呢?
而且。沈砚山也不像是无理之人。
“是怎么回事?”晏锦沉吟片刻才道。“你做了什么,得罪了沈家的人?”
晏安之将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神色里带了几分沮丧。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长姐,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永远都是累赘?”
晏锦闻言,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走到晏安之的身边,看着晏安之道,“为何这样说?”
晏安之眼眶微红,身子微微的颤抖,“那日我跟义父去了军营,遇见了沈家世子。他说……他说我不能从军的,多看点书比较好。这几日,沈家世子似乎不想再用义父了,他和义父……疏远了。是不是我连累了义父……”
沈砚山会说这样的话?
晏锦觉得,有些难以相信……
那个如古玉一般无暇的少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谪仙似的,不应该会说出这样恶毒的言语。
晏锦想了想那一日沈砚山说的话,然后试着猜测道,“他是不是说?你不适参军,若想有一番作为,可多念书?”
晏安之愣了愣,点头道,“他说的,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晏锦:“……”
果然如她所想,什么好话,到了沈砚山的嘴里,似乎都会变一个味道。
说起来,沈砚山若是这么说的话,也是一番好意,并没有半分歧视的意思。
可这好意……
晏锦嘴角又抽了抽……沈砚山的好意,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后,都快变成‘恶意’了。
“其实吧……”晏锦咳嗽了一声,轻声的解释,“他是好意的。安之你的身体太单薄了,不可能和四叔一样,带兵上战场杀敌。但是,你是男儿之身,定想有一番报复。世子的意思是,若多看些兵书,就算不能上战场,也能做军师。”
晏安之听了,脸上的神色顿时僵住,“长姐,你的意思是?沈世子并非厌恶我?而我也未得罪他?”
晏安之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不相信自己,能得到沈砚山的这番话。
那可是沈砚山……是让精绝国对大燕俯首称臣的人。
晏安之知道,他自小身子残缺,尽管可以跟平常人一样行走,可他这双腿,太过于畸形。晏安之在遇见晏锦之前,整日都是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
他的记忆力极差,别人一天可以记下来的东西,他得用三天甚至十天……他比常人更努力,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痴傻。
有时,晏安之也会抱着腿,问自己,为何自己生来就是这副模样?
为何偏偏是他,生成这副模样。
当年,父母是不是嫌弃他的残缺,才将他丢弃的?
晏安之每次想到这些,都会觉得,自己过着的日子,是苟延馋喘。
这个世上,除了他的义父,便是晏锦待他最好了。
所以,突然出来个沈砚山说这样的话,到时让晏安之有些惊讶!
“应该是吧。”晏锦在心里腹议,其实沈砚山不说话的时候,的确有一股温润如玉的气质。可那个人一旦开口……
晏锦突然能理解,沈苍苍为何在见到沈砚山的时候,总是会失控大喊了。
他有这个本事。
晏安之听了之后,眉头却依旧皱成一团,“可若是这样,为何义父……这几日,沈世子似乎不愿意多用义父,还赏了义父不少东西。”
晏锦听了之后。眉头微微一蹙。
不应该这样的……
按理说,若是沈砚山要留用四叔的话,不应该赏赐东西的。
只有弃子,才需要安抚。
在晏锦的记忆里,似乎前世亦是这样。四叔归来之后,便同沈家的人越走越远,最后甚至形同陌路。
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晏锦觉得,绝对不应该是像晏安之说的那样简单。
她安抚了晏安之之后,先让晏安之回尚武院……
晏锦觉得,沈砚山的想法。她捉摸不透。
但是。若不出意外的话,沈苍苍还会再见她。
到时候,她可以从沈苍苍的话里,猜到一些原因。
春末夏初。天气喜怒无常。
前几天还是艳阳高照。可等大家换了单薄的衣裳后。第二日便下起了暴雨。这场暴雨,断断停停,足足下了两日。天空才慢慢的放晴。
雨刚停没多久,晏锦便得到了旋家那边传来的消息。
因为这几日雨水下的太多,所以街道上堆积的雨水,还未来得及清理。尤其是赌坊门口的那块大理石地,被雨水淋的十分光滑。
结果,旋大爷那一日夜里偷了旋大太太的首饰,刚去当铺换了一些银子,准备去赌坊赢一把……可谁知,因为天黑的缘故,旋大爷居然踩滑了,后脑重重的摔在了赌坊门口的大理石地上。
据说,那日旋大爷的血,都快要将赌坊门口的大理石地染红了。
旋大太太得到消息后,吓的六神无主,最后还是旋二爷去将旋大爷接了回去……
等旋大爷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口不能言,身子更不能行动……
后来大夫说,旋大爷这是摔坏了身子,中风了。
大夫话一出,旋大太太便吓的晕了过去。
现在旋家长房本来就负债累累,可旋大爷还摔成了这样。旋家顿时,乱成了一团……
旋三爷和旋四爷,在听闻消息后,也露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尤其是旋三爷,据说当日还去庙里烧香祈求菩萨保佑,让自己的大哥早日康复。
晏锦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禁摇头失笑。
旋三爷会去庙里帮旋大爷祈福?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旋三爷会去庙里,只怕是去感谢佛祖保佑,终于让旋大爷遭了报应。
旋大爷出事了之后,旋氏便急匆匆的赶回了旋家祖宅。她这次回去,还带了一些变卖嫁妆的银子……可是这些银子,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可能偿还赌坊那五万两。
最后,旋大爷欠下的赌债,还是旋二爷还上的。
只是,赌坊收了这五万两银子后,当夜要将银子入库的时候,却被人抢了。
谁也不知,抢这笔银子的是谁。
但是,后来传言说是一个身子骨纤瘦的少年,再后来更是有人说,抢这笔银子的是个俊秀的少年,而且少年的眼下,有一颗泪痣。
慢慢地,越传越离谱……
不过旋家的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旋大爷这辈子怕是再也不能起身,更别说去赌坊赌博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眨眼,吃东西……
而旋二爷很快,升职成了大理寺卿。
晏锦也是在事后才知道,和旋二爷争夺大理寺卿位子的人,便是苏行容。
若旋大爷没出事被人利用的话,旋二爷怕是争不赢苏行容。
苏行容虽然没有坐上大理寺卿的位子,但却被调到了刑部,做了刑部侍郎。
晏锦听了之后,忍不住咂舌……
她这个三姑夫,当真是够厉害的,居然能抢苏行容看上的位子。
不过,苏行容去了刑部,也不算是一桩亏本的买卖。
一切看似尘埃落定,可是却依旧是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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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谁去沈家?
晏家在收到沈家的帖子时,最高兴的莫过于晏老太太。
虽然,这个帖子是指名道姓说是给晏锦的。
晏老太太一脸惊喜地从软榻上站了起来,然后急急忙忙地,让身边的朱妈妈去将晏锦请来荣禧院。
晏老太太会如此高兴,也并不奇怪。
定国公沈家向来低调,尤其是沈家的少爷和小姐,基本很少在各种宴会上露面。连右相薄家举办花宴的时候,沈家小姐去的次数,都极少……
尤其是沈家世子沈砚山,据说也就是在九岁那年,去宫里参加了元定帝的寿辰。当时,他只露了一个面后,便被定国公送去了边疆。
这次,沈砚山从边疆回来后,更是将行踪瞒的死死的。
沈家花宴上,他都未曾露面。
私下有不少人在传,说沈家世子沈砚山其实容貌粗鄙,所以才不敢出来见人。
不过,无论沈砚山长成什么样子。在京城之中,依旧有不少贵族,想将养在闺阁里的女儿嫁给他。
薄家,亦不例外。
晏老太太知道,若是晏家能攀上沈家的关系,对晏家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事。
所以,晏锦在得知消息后,三房的太太小姐都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在荣禧院内里,等她的到来。
晏锦瞧见晏老太太一脸笑意的看着她,顿时怔了怔。
她突然想起,前世她为了让晏家帮父亲收尸骨。答应了替晏绮宁嫁入陆家时。晏老太太,当时也是露出这样的笑容。
虚伪、恶心、薄情……
“素素来了?”晏老太太招了招手,“来我身边坐着。”
晏老太太的话,让坐在下首的人都忍不住暗暗的抽了一口冷气。
这些年来,晏老太太鲜少管晏家宅子里的事情,很多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她一旦出手,那么那个人便会很惨。
旋氏,便是很好的例子。
晏老太太这段日子将晏家的当家权给了小虞氏,连小虞氏在病中。她也未曾动过要收回当家权的心思。晏老太太对东院看重。连带着晏锦和晏绮宁在府里的地位,也比往日高了不少。
只是,晏锦和晏绮宁之中,必定会有一个更受宠。起初。众人都以为晏绮宁会比晏锦更会讨晏老太太欢心。毕竟晏锦脾气太臭。说话又直不会拐弯。而晏绮宁不止乖巧懂事,更是性子温顺。
可结果……晏老太太却对晏锦刮目相看。
这结果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晏锦搬回了东院后,整个人性子大变。不止比往日更乖巧了,连说话也不会如往日一般,不经过大脑。晏老太太瞧着晏锦,一日比一日顺眼……尤其是在收到沈家帖子的时候,她觉得晏锦其实生的也不错,肌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白嫩,现在瞧着便是一个美人胚子,长大了肯定会比大虞氏长的更好。
晏老太太笑了笑,她觉得其实晏锦会比晏绮宁更适合做棋子。
那双蓝灰色的眼睛……是虞家人的标志。
而且,物以稀为贵。
晏锦慢慢地走到晏老太太身边,她显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了晏老太太心里的好棋子。毕竟,前世的她只是晏家的一个弃子。
晏锦刚坐到晏老太太,便被晏老太太握住手道,“今儿明惠郡主送来帖子了,说明日邀你去定国公府一聚。我瞧着你一个人去,怕是会无聊。不如让选个妹妹,让她陪你一起去。”
晏老太太说完之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无论晏锦带上那个孩子去沈家,都有机会结交沈家的郡主。若是运气好,没准还能被沈家的公子瞧上,最后顺顺利利的嫁入沈家。
到时候,晏家在京城的地位,也会因为姑娘嫁入沈家,而得到提高。
可晏老太太话音一落,坐在下方的姑娘们,便吓的一脸惨白。
尤其是晏绮宁,她的神色中,都带着一丝恐惧。
谁也不敢抬起头看晏锦,都恨不得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晏锦瞧着她们的反应,嘴角却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
“那位妹妹明儿有空呢?”晏锦嗓音极轻,但是依旧让屋子里的妹妹们,都听的清清楚楚。
她没有点谁的姓名,似乎谁开口跟她去沈家,她都会点头同意。
可是,晏锦话音落下许久,却不见有人毛遂自荐。
她们一个个都是低着头,瞧着自己的鞋面。
晏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僵住了,她看了看座下的孩子,最后目光放在了晏绮宁身上。
她对晏绮宁道,“阿宁,你自幼同你长姐感情好,你可愿明日陪她去定国公府?”
在晏老太太心里,晏绮宁是个温顺乖巧的孩子。所以,这些年来,尽管她不喜欢小虞氏,却依旧对晏绮宁很好。
听话的孩子,是枚好棋子,来日才可以用来稳固家族的利益。
虽然这段日子,晏绮宁做了几件离谱的事情,可在晏老太太心里很清楚,晏绮宁不过是被旋氏利用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旋氏……
晏老太太话音落下后,晏绮宁便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祖母……是明惠郡主吗?”她似乎还不敢相信,这次邀请晏锦去沈家的人,是明惠郡主。
明惠郡主沈苍苍……那个沈家最可怕的恶鬼。
晏老太太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嗯,是明惠郡主呢。她年纪和你们相仿,你们必定能和她聊到一起。”
晏绮宁听了之后,腿顿时便软了。
她想了想。又看了一眼晏锦。
只见晏锦眼里噙着笑,似乎在等着她答应一样。
晏绮宁觉得,这是一个陷阱……
她犹豫了很久,才道,“祖母,孙女怕是不能陪长姐去沈家了……前几日孙女感染了风寒……怕是会过了病气给郡主。”
晏老太太听了,眉头微蹙。
晏绮宁到底有没有生病,她比谁都清楚。
她不管宅子里的事情,但不代表她是个瞎子、是个聋子。
她身边的婆子,每日都会跟她说宅子里昨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包括最近小虞氏被传有身孕的事情。她亦知晓。
她不插手晏家宅子里的事情。但她却能找个顺眼的人,来握住当家权。
晏老太太现在会打压西院,是因为旋家长房,已经跨了……
在她的眼里。只有利益。
“病了?”晏老太太冷冷一笑。“朱妈妈。去将陈大夫请来,给二小姐扶脉。”
朱妈妈赶紧点头,“老奴马上就去。”
晏老太太今儿是打算要整治一下晏绮宁。所以想都未曾多想,便让朱妈妈去请陈大夫过来。
晏绮宁见晏老太太说这话,便急了,“祖母……我……祖母无需孙女担心,孙女养几日便好了。”
“是吗?”晏老太太放开握住晏锦的手,“晏家不缺银子,能买药给你治病。你既是病了,我倒是想瞧瞧,你病成什么样了。”
晏绮宁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跪在晏老太太面前,“祖母,孙女不能去沈家,孙女不想见明惠郡主。她养了好多毒蛇啊!祖母……我怕蛇,我怕……”
晏绮宁终于扛不住了,忍不住哭了出来。
沈家明惠郡主沈苍苍,身边养了无数的毒蛇,据说谁惹的她不开心,她便会放出毒蛇来咬那个人,让那人生不如死。
有人说在沈家,每年被毒蛇咬死的下人,更是数不胜数。
但是,却没有人敢说一句沈苍苍的不是。
因为沈苍苍的父亲,便是当年的安南将军。
沈家七爷沈自清为人正直,他有不少属下如今都手握兵权。沈七爷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可惜他在战场上去世之后,他的妻子随后自刎跟他一起离世,留下年幼的沈苍苍。
沈七爷只留下沈苍苍这么一个血脉……所以,当年定国公才会将沈苍苍接到定国公府,由他亲自抚养长大。
沈苍苍喜欢养毒蛇,定国公也不反对。似乎,只要是沈苍苍喜欢的东西,他都不会说半个不字。
而且,元定帝每年的寿辰,都会邀沈苍苍参加。在寿宴上,元定帝会同沈苍苍说上几句话,然后赏赐不少东西给沈苍苍把玩。
每年,都如此……
连大燕的公主,都没有沈苍苍这个待遇。
沈苍苍的地位虽高,但是她为人性子古怪,而且身边又带着毒蛇。所以,这几年,根本没有人敢接近她。
晏绮宁,亦不例外……
晏老太太在听了晏绮宁的话后,眼里慢慢地浮现出厌恶的神色,“没用的东西。”
在晏老太太的心里,就算用孙女的性命去换取攀上沈家,也是值得的。
所以,在接到沈苍苍送来的帖子后,晏老太太根本没有想过,晏锦和沈苍苍闲聊时,晏锦会不会被毒蛇咬,甚至为此丢了性命。
她唯一想的,便是晏家终于攀上了沈家这颗大树。
“你既病着不愿去沈家,那么你就在你的院子里好好的养病。”晏老太太对身边的朱妈妈说,“去找个人伺候二小姐,既是病了,更不能吃油腻的东西,用些小米粥便好。”
晏绮宁被晏老太太的话,吓的忘了哭泣。
晏老太太这样做,不止是软禁她,更是让她在接下来的日子,只能吃小米粥了……
这样的惩罚,对于她而言,太可怕。
不过,晏老太太显然没注意晏绮宁的反应,而是对晏锦柔声道,“素素,你挑个孩子陪你去吧。祖母相信你的眼光。”(未完待续。。)
ps: 亲们,很抱歉,今晚更新晚了。
最近因为熬夜太多,导致身体抵抗力差,中午上班吹了会风扇,晚上小悟悲催的发烧了。
小悟现在快48个小时没睡觉了,所以抱歉亲们,只能再更一章了。
三更,会在接下来的几天内补上。
上个粉红是256张,我会加更220张和240张。
在接下来的这个月,若大家手里有多余的粉红票,小悟还是想要的qaq,和上个月一样,粉红票20张加更一次。
还有漪耘亲打赏的和氏璧,我也会尽快加更上的。感谢漪耘亲~谢谢你对我的肯定。
(这是今日第一更,第二更可能会在中午了,小悟今天要去医院看医生t.t烧的太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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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选定名额
晏老太太的话,让晏锦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
这个坏人,终究是要让她来当的。
尽管晏锦认为,沈苍苍是个极好的姑娘。
可晏锦也知道,就算她说破了嘴皮,也没有人相信,沈苍苍不似传言里那般恶毒……
她们宁可相信谣传,也绝对不愿亲自去看所谓的真相。
讹以传讹,甚至还会恶意的去中伤别人。
屋子里十分的安静。
坐在下首的晏家小姐们,一个个都垂着头,谁也不敢多看晏锦一眼,生怕成为那个陪晏锦去沈家的倒霉蛋。
可以嫁入沈家,对于晏家的小姐们是个极大的诱惑。但是,比起性命而言……嫁入沈家,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毕竟,这京城之中,除了定国公沈家,她们还有很多的选择。没有必要,为了嫁入沈家,就丢掉自己的性命。
而且,这次去见明惠郡主,还不一定能遇见沈家的公子,当然,更别提嫁入沈家了……
这笔买卖,实在不划算,她们不愿意去做——
晏锦扫了一眼屋子内的妹妹们,半响后才淡淡地笑了笑。
她们不愿意去,也是好的。
这样,她要问沈苍苍话,也比较容易。若是运气好,没准还能遇见重大夫。
“你想带那位妹妹去沈家?”晏老太太笑的和蔼,表面上看起来当真像是以为慈祥的老人。
晏锦垂眸,正要开口。便听到一个略带颤抖的声音道,“祖母……我……长姐……我陪长姐去吧。”
这个声音十分的稚嫩,但是声线却带着一丝恐惧。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嘴里的话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晏锦抬起头,瞧着首下站起来的晏惠卿。
此时的晏惠卿一脸惨白,身子还微微的颤抖,双手更是紧紧的撰住手里的锦帕。她很想镇定下来,轻松地将这句话说出来,可是……她终究是胆怯了。
这个世上,又有那个女子。不害怕毒蛇呢?尤其是养在深闺中。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娇小姐——
只要想着那个东西,便会觉得毛骨茸然。更别提,要亲自去面对这些冷血的东西了。
晏惠卿的话,让晏老太太微微露出讶色。最后这份惊讶之色变成了十足的笑容。“惠卿你愿意陪你长姐去沈家?”
“嗯。”晏惠卿握住锦帕的手又紧了紧。“我……我会保护长姐的,我会。”
说完之后,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所以声音又逐渐的小了下来。
晏老太太等了许久,才见有这么一个人主动提出愿意陪晏锦去沈家,她高兴的笑眯了眼,“好孩子,沈家哪有那么可怕……你和你长姐,好好陪郡主说说话。”
晏惠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似乎她再说一个字,都会泄露她内心的恐惧。
舒氏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看着晏惠卿,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的叹气的声音极小,但是却让屋里的人听了个清楚。
晏老太太瞧了一眼舒氏,若是往日舒氏敢露出这样的神色,她绝对不会给舒氏好脸色。可今儿晏老太太心情颇好,所以在看到舒氏无礼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丢了一个眼神过去,让舒氏闭嘴。
舒氏的确闭嘴了,她的脸色却没有比晏惠卿好多少。
晏锦瞧着晏惠卿和舒氏,唇畔却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
她当真没想到,还有人愿意陪她去沈家。
而且,这个人居然是晏惠卿……
“既然惠卿愿意陪素素去沈家,那么明儿一早,我便让朱妈妈送你们过去。”晏老太太露出亲和的笑容,用器重的目光看了看晏惠卿,又转眸对晏锦道,“你今日好好歇息,明儿才有精神陪郡主说话。若是有空,要多和郡主来往。外面那些消息,都是不可信的,知道吗?”
晏老太太说的极温柔,像是一个慈祥的祖母对自己溺爱的孙女,千叮万嘱一般。
可这些话落在晏锦的耳里,却略显刺耳。
若是前世,她怕是也会和晏绮宁一样失态,说不定还会拔腿就往外跑,不愿在这里坐着。可现在,她却极为的平静,乖巧的点了点头,笑着回答,“孙女听祖母的。”
她的乖巧,让晏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
晏老太太喜欢这种,容易被拿捏的孩子。
晏家这些年来,好吃好喝的养着她们,就是希望来日她们能让晏家在官场上得利。如今,晏锦已经开始反哺……晏锦做的一切,让晏老太太觉得这个孩子,竟比晏绮宁看着,还要顺眼。
之后,晏老太太又嘱咐了晏锦几句话,才放她们回院里去。
刚走出荣禧院的大门,晏锦便瞧见晏惠卿站在远处,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晏锦慢慢地走了上去,露出一个笑容,“四妹可是在等我?”
“长姐……”晏惠卿看了看周围,才拉着晏锦的手,疾步朝着不远处的假山后面走去。
晏锦有些诧异,但是却依旧没有阻止晏惠卿的动作。
他们两人走到假山内,晏惠卿让丫鬟们在外面等着,然后才轻声道,“长姐,我已经吩咐人出去买了雄黄。你把你的香囊给我……我晚上把雄黄放进去……”
说完,晏惠卿便要动手去找晏锦身上的香囊。
晏锦阻止了晏惠卿的动作,笑着摇头,“我身上没有带香囊。”
晏惠卿露出一个错愕的神色,然后慢慢的慌了起来,“可是长姐,明惠郡主养了那么多毒蛇。若是咬伤你可怎么办?你……”
晏惠卿说到这里顿了顿,眼里全是担忧,“上次花宴,你去梨院的时候,是不是得罪了明惠郡主?所以,她才邀你去沈家?”
晏锦看着晏惠卿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轻声的安抚,“没事的,不用怕。我只是和她见面说了几句话而已……至于雄黄,我回去装一些在身上就好了。你瞧瞧你。都快哭出来了……要变小花猫了。”
晏锦握住晏惠卿的手。感觉到冰凉的气息。而晏惠卿的脸色一直发白,似乎真的是吓坏了。
她的眼里,全是满满地担心,看不出半分虚假。
蛇怕雄黄。所以晏惠卿才想着要在她的香囊里放上雄黄。
可晏锦知道。她当真不怕那些毒蛇。
她被关在陆家屋子里的那几天里。她和这些看似恐怖的毒蛇过了一日又一日。尤其是那条小白蛇,似乎怕她饿坏了,还抓了一些老鼠丢在她的面前。让她食用……
它们的想法就是那么的纯粹,丝毫不带恶意。
虽然,它们不知道,她根本不会用那些所谓的‘食物’。
此时的晏惠卿小小的身子,躲在假山后的阴影里,眼里依旧露出恐惧的神色。
她过了半响才缓缓地说,“长姐,你别丢下我……”
说完,她便用了很大的力气,抱住晏锦的胳膊。
晏锦有些哭笑不得,晏惠卿这样做,搞的她们要生离死别一样。
她又安抚了一会晏惠卿,准备亲自送晏惠卿回院子的时候,便听到外面传来婆子的声音。
“四小姐呢?”婆子的言语里带着一丝愤怒,“她这是疯了吗?居然要陪大小姐去沈家,就算她再喜欢大小姐,也不能这样啊……快说,四小姐去哪里了,我要带她去老太太面前,婉拒了这件事情。简直……她简直不要性命了!”
晏惠卿在听到婆子的声音后,脸色更是白的厉害。
她放开晏锦的胳膊,疾步从假山后绕了出去,对着婆子就道,“蓝妈妈,不要说了。”
被称为蓝妈妈的婆子,见晏惠卿身后慢慢走出来的晏锦,立即便闭上了嘴。
她似乎没有想到,晏锦居然会在这里出现。
蓝妈妈福身行礼,“见过大小姐……”
晏锦颔首,笑着道,“蓝妈妈你来的正好,你等下送四小姐回去好好的歇息。若是明儿四小姐身子不适,记得来告诉我一声便好,我会同祖母说的。”
晏惠卿听了,便急的走上前,“我身子好着呢,长姐……我得陪你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坚定。
但是晏锦依旧看出来了,晏惠卿的眼里,全是满满的不安。
她似乎很怕自己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固执的要跟着她一起去。
晏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也好,你记得带上那个东西。”
说完之后,晏锦又嘱咐了蓝妈妈几句话,才带着香复缓缓地朝着玉堂馆里走去。
她们走了一会,香复才悠悠地说,“小姐,四小姐待你可真好……不过,小姐,为何你不同四小姐说,其实郡主也没……没那么可怕。”
“我说了,她也不会相信……”晏锦的嗓音极轻,“有些东西一旦根深蒂固的在心里,旁人无论说什么,都是改变不了的。而且,惠卿也只看到表面的东西……”
晏锦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脚步,“无论是什么,都不能只看表面……日子久了,接触久了……便会全部水落石出。”
香复听了虽有些疑惑,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香复才道,“小姐,你说这次去沈家……会遇见沈家的少爷吗?”(未完待续。。)
ps: 身子已经恢复了一些,所以今晚不粗意外的话,会三更。
出意外- -譬如我睡着了,大概就只有两更了。
这是第一更!(亲们若有保底的粉红票(月票)请丢给小悟吧,我会努力加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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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虞家送礼
晏锦听了香复的话,微微一怔。
她明白,香复为何会问她这个问题。
只是,晏锦觉得香复考虑的太多。
那些事情,她到现在还未曾想过。
晏锦琢磨了一会,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大概,不会……”
香复听了,却是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晏锦今年已经到了可以议亲的岁数了。
可是在香复的心里,晏锦太过于完美。
香复很敬畏晏锦,所以她也不知到底什么样的人,能成为来日的姑爷。
香复没有再问下去,而晏锦也没有再说话。
她们慢慢地走回了玉堂馆,而此时窦妈妈从屋子内走了出来,见到晏锦的时候微微一愣,旋即又笑了起来。
“小姐,您可回来了……”窦妈妈赶紧迎了上去,“太太让老奴送了一些新茶过来,说是让你尝尝。”
晏锦颔首,轻声地问,“母亲身子可好些了?”
窦妈妈听了,只是尴尬的笑了笑,“身子是无大碍了,可……”
窦妈妈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晏锦也大概猜到了小虞氏现在的情况。
身子是没什么大碍了,可心病终究是留下了。
晏绮宁做的事情,太伤小虞氏的心了。那一日小虞氏气急攻心的晕了过来,醒来之后胃口也极差,她父亲这几日担心小虞氏的身子,每一日都会去陪小虞氏用膳。
晏季常这样做,无非是希望小虞氏早日痊愈。
可心病。哪有那么快就恢复。
越是在意的人,伤的越深。
晏锦琢磨了一会,才对窦妈妈说,“我记得再过几日,小舅就要回来了?”
窦妈妈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晏锦,回答,“三爷前段日子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晏锦挑了挑眉,有些迷茫,“难道,我记错了日子?”
她记得她的小舅虞非每年二月初都会带着商队去西域。五月中旬才从西域赶回来。前世。小舅从西域回来后,总是会带许多的珍品送到晏家了。那时,晏绮宁总会抱着上好的螺黛和香料,在她面前笑眯了眼。
这些东西。有些是拿银子都买不回来的。
窦妈妈笑着摇头。“小姐没有记错日子。只是今年三爷比往年回来的早一些。这次的茶叶,就是三爷从卑陆带回来的。”
晏锦听窦妈妈提起卑陆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她记得。十三先生当年便在卑陆游历过。每当他说起卑陆的时候,嘴里念叨的总是那边的姑娘如何的漂亮……当真是,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
可这些话从十三先生的嘴里说出来,却不让觉得有半分的轻浮。
卑陆——
晏锦不知,她这一世是否还能见到十三先生。
于是,她想了想才道,“窦妈妈,你去告诉母亲,等她身子好一些,我们便回去看外祖父。而且,我也好久没有见过小舅了。”
窦妈妈听了晏锦的话,微微一愣。
晏锦居然会主动提出,要去虞家的话……这着实让窦妈妈惊讶。
在窦妈妈的记忆里,晏锦是十分不喜欢去虞家的。
虽然,虞老爷和虞老太太,都对晏锦极好。
尤其是虞老爷,嘴里虽然总是念叨晏锦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可私下看到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晏锦和晏绮宁。
不过很快,窦妈妈又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老奴这就去告诉太太。”
“嗯。”晏锦眯了眯眼,又道,“我明儿去定国公府的时候,你便不要告诉母亲了。她需要好好的歇息,这些事情会让她烦心。”
沈苍苍的名声,在京城之中的确不太好。
若是被小虞氏知道她要定国公府见沈苍苍,小虞氏怕是会阻止她,更担惊受怕。
虽然,沈苍苍的确不坏。
可现在她和沈苍苍还不熟,不能邀沈苍苍来见小虞氏。
等过些日子,小虞氏便会明白,沈苍苍和外面谣言里传的,是不一样的。
晏锦话音刚落,窦妈妈神色里便带着一些担忧,“小姐,您能不能,不去见明惠郡主,她……她不好。”
沈苍苍毕竟是郡主,又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窦妈妈也不好说她的不是。
但是,窦妈妈的心总是向着晏锦的,她怕晏锦这一去,就会出事。
“窦妈妈,她不坏的。”晏锦试着辩解,“郡主人挺好的,外面的谣言不可信。”
窦妈妈见晏锦的神色坚定,也不好再反驳,只好道,“郡主人是好,可那些蛇……那些都是带有剧毒的蛇,小姐,你要顾及你自己的身子啊。”
晏锦无奈的撇了撇嘴,“嗯,我会带雄黄在身上的。”
晏锦也明白,一时让窦妈妈她们接受沈苍苍,似乎有些太难了。她得慢慢改变身边的人对沈苍苍的看法……
每次,晏锦想到沈苍苍,都会想到那一箱纸条上的字迹。
字迹时好时坏,但是写来写去,都是那么几个字。
救救我……
晏锦比谁都明白沈苍苍的那种绝望,因为她也是从那种绝望的境地里走过来的。她想试着改变沈苍苍的命运,就如同想护住父母一样……
上苍既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若她什么都不能做,那么不等于辜负了上苍对她的垂爱吗?
“嗯,老奴等会让人多送些雄黄过来。”窦妈妈知晏锦的性子,一旦晏锦下定决心的事情,无论外人说什么,晏锦都不会去改变。
固执,却不任性。
晏锦点了点头。同窦妈妈又说了几句话,才慢慢地走进屋内。
“小姐,奴婢去给你沏壶新茶过来?”香复听见窦妈妈说,虞家又送了上好的茶叶来之后,便想让晏锦尝尝。
晏锦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依在软榻上,拿起放在一边的诗集。
她看了一眼,便又丢了回去。
平阳的这位庄生,太让她在意了。
晏安之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过去,因为怕打草惊蛇。所以他们的动作也十分的缓慢。尤其是这几日。她的三姑夫将五万两银子还给赌坊后,庄家的人出现的次数,便更少了。
晏锦估摸着,庄家的人怕是吃了大亏。
旋大爷会出事。晏锦知道这并不是意外。因为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而且。旋二爷还给赌坊的五万两银子,也被人抢走……
赌博没有太追究,是因为庄家的人。似乎有忌惮之心。
所以这次,庄家人吃了大亏。
想到这些,晏锦勾起唇角,她突然明白,为何庄生身后那位,想要将旋二爷当做棋子了。
她的三姑夫做任何事情,都丝毫不马虎,而且还让人找不出破绽。最让晏锦对旋二爷刮目相看的,便是这次争夺大理寺卿的位子。
苏行容是苏家的人,他这个人向来记仇,而旋二爷居然有手段,让苏行容不得不去刑部。
苏家,居然也妥协了。
这当真是让晏锦觉得意外……
晏锦想着,再过一段日子,她的三姑母腹中的孩子就要落地了,她估摸着到时候要送些什么东西过去走贺礼。
香复沏好了茶,放在了晏锦的面前。
顿时,屋内茶香四溢。
晏锦握住茶盏,闻了闻茶叶散发出来的清香的味道。晏锦轻轻地啜了一口茶水,茶水入喉,让她觉得味道十分的甘冽。
晏锦不是一个会品茶的人,但是她却感觉到了,这次的茶叶,的确是罕见的物品。
虞家送来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是差的。
等她从沈家归来后,她便筹划一下回虞家的事情。
小虞氏如今的情形,怕是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将心病治愈。若想早日让她的心病被治愈,那么只有多出去走走,最好是去小虞氏最熟悉的地方。
晏锦想了很久,她觉得让小虞氏最放松、最熟悉的地方,莫过于虞家。
当然,她还有那么一些小小的私心。
她想问她的小舅虞非一些事情。
到了第二日,晏锦起身的时候,便瞧见窦妈妈将她那几件华丽的衣裳都拿了出来。
晏锦不禁抽了抽嘴角,无奈地选了一件白底绣折枝玉兰花长裙,外面则穿了一件月白色对襟褙子。
这套衣裳素雅,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于寡淡。
毕竟,她今日是去见沈苍苍的,无需穿的太过于华丽。
窦妈妈还想将另一件略显华丽的衣裳递给晏锦,却见晏锦早已转过身,不再看着她抱出来的衣裳了。
窦妈妈无奈,只好听了晏锦的建议。
今儿,依旧是香复陪着她去沈家。
一大早,窦妈妈便对香复千叮万嘱,让香复一定要照顾好晏锦。
香复乖巧地听着窦妈妈的话,一直点头。
晏锦同窦妈妈说了几句话后,便瞧见朱妈妈带人来了玉堂馆。
她笑着道,“大小姐,四小姐已经在院外等着您了。”
晏锦颔首,便跟着朱妈妈朝着院外走去。
等晏锦见到晏惠卿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
晏惠卿今日穿着大红色印花对襟褙子,白底绣花的马面裙,头饰也略显华丽……这套衣裳,竟比上次去参加沈家花宴还要华贵一些。
晏惠卿似乎没有注意到晏锦的神色,而是赶紧走了上来,挽住晏锦的手,撒娇道,“长姐,我可等你好久了。”
晏锦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在晏惠卿的眼里,看到一丝迫不及待的神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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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将门沈家
晏锦只是淡淡一笑,和晏惠卿寒暄了几句,便上了马车。
之后,她的思绪,便渐渐地远了……
定国府沈家是离宫门最近的一座府邸。
连大燕的左相和右相的府邸,都不如沈家离宫门近。
这座大宅,标志着沈家在大燕的地位。
沈家世代忠良,战死在沙场的子弟数不胜数。
最为惨烈的,莫过于当年和卑陆国的交战。
当年晋南王的叛乱的事情彻底平息了之后,大燕的边境又被敌国卑陆偷袭。
一时,大燕陷入了内忧外患的境地。
卑陆人善战,性子更是凶悍,但是因为卑陆土地贫瘠,人口稀少,所以便一直将大燕当做一块肥肉,恨不得全部吞下。
烧、杀、抢、掠……
那几年,卑陆人所到之处皆是一片人间地狱。这次卑陆人更是来势汹汹,一连夺下大燕两座城池。
沈七爷不得不和自己的兄长沈六爷,在平息了晋南王的动乱后,还未来得及回家喝口茶水,又再次率兵去了边疆,抵御外敌。
卑陆国这次的突袭,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最后沈家四爷和沈家五爷,不得不丢下刚有身孕的妻子,跟随两位弟弟的脚步,又领了军队去边疆支援。
这一战,便是两年。
沈七爷中了卑陆国的陷阱,为了保护身边的将领,沈七爷选择让他们先撤退。而他自己却一直撑到最后。沈七爷撑了许久,却落下了重伤……
沈七太太本就是将门之后,她同沈七爷青梅竹马,感情一直要好。她在听闻消息后,带着尚不足两岁的沈苍苍便匆匆赶往边疆。
沈七太太终究是去晚了,她未能见到沈七爷最后一面。
沈苍苍那时尚且年幼,不知向来坚强的母亲为何落泪。
她只是一直站在母亲身边,沉默不语。
最后,沈苍苍跟着母亲一起流泪,她伸出手。去抓父亲的手。她以为她这样做。父亲就会和从前一样,笑着醒来抱起她,然后刮她的鼻子,哄她让她不要哭……
父亲。终究是没睁开眼。
而母亲在哭了一阵后。也停止了落泪。
沈七太太亲自烧了丈夫是尸骨。最后将丈夫的骨灰装进一个坛子里,每夜抱在怀里。
和卑陆国再次开战的时候,沈七太太和几位哥哥上了战场。
她手里握着的是沈七爷留下的长枪。
沈七太太一路杀敌。她凶狠的不像是一个女子,所到之处刀光血影。
而且沈苍苍的腿疾,也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
谁也不知道为何,沈苍苍会留下那样的严重的腿疾……
沈七爷去世之后,沈六爷亦跟着去了。
据说沈家六爷死的时候,身上被箭射的千疮百孔,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最后,他握住手里的长枪,未让自己跪下……就那么铁骨铮铮的站着……
定国公沈承修在京城内,接二连三的收到噩耗,他悲伤欲绝的跪在沈家的祠堂里一夜后,再也不顾从前在沙场上留下的病根,跟刚登基不久的元定帝请求,让他也去支援。
因为这次,卑陆国的帝王亲自出征,妄想再夺下大燕的几座城池。
定国公出征,周围的人并不好看,毕竟,当年威风凛凛的定国公,因为战事受了不少的重伤,虽然已经养好了,但是身子大不如从前了。尤其是定国公继承了爵位之后,还选择了弃武从文。
甚至还有大臣上奏,请求元定帝收回旨意。但是元定帝对这些反驳的声音视而不见,似乎十分相信定国公一定会胜利归来。
元定帝的信任,是有价值的。
定国公这次赶往边疆,连年幼的沈砚山,都被他带在身边。沈家的儿郎,自小便要面对战场上的残酷……
沈承修只用了八个月,便彻底的收复了丢失的两座城池,最后甚至一举攻到了卑陆的国都,亲手斩下了卑陆国王的首级。
只是这次,沈家四爷和沈家五爷,因为伤势太重,在归来的途中,还是撒手人寰了。
他们,甚至都还未来及看一眼,已经出世,却尚且年幼的孩子。
定国公归来时,京都不少百姓都站在城外迎接,更是有悲痛者哭出了声音来。
古来征战几人回——
沈家有七位爷,除了夭折的二爷,和身子虚弱的三爷外……其他几位爷,皆是自小被丢在军营里长大,尤其是沈承修,十岁那年便开始上战场……
卑陆国败了,但是大燕这边损失也很惨重。
后来,沈七太太回京之后,却抱着沈七爷的骨灰,自刎在了他们相识的地方。
有人说沈七太太自私,不配做一个母亲,她残忍的丢下尚有腿疾的沈苍苍……也有人说,沈七太太是因为念夫成狂,怕伤了孩子,才会选择自刎……
真相到底是如何,谁也不知道。
定国公在埋了几位弟弟之后,又将七弟妹和七弟埋在了一个墓中。
那一年,定国公像是老了许多岁一样,他最后更是将年幼的沈苍苍,留在身边亲自抚养。
而同一年,沈苍苍被元定帝封为明惠郡主。
只是,沈苍苍的性子终究是变了,在失去父亲后,又看着母亲自刎,她承受了常人都不能承受的痛苦。在边疆上长大的她,留下的不止身上的腿疾,还有心里的创伤。
所以这几年来,沈苍苍无论做什么,定国公都会谅解她。连她养毒蛇这件事情,定国公亦是支持她的……
当年受了沈七爷恩惠的几位将领,对沈苍苍也是百依百顺。
可沈苍苍见他们的次数。却是少的可怜。
似乎,每一次见他们,沈苍苍都会想起父亲悲惨的死……昔日的噩梦,又会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
晏锦坐在马车内,一时悲从心中来。
沈苍苍养毒蛇的目的,大概是为了保护自己吧。因为见过了生死,在战场中长大的沈苍苍,谁也不会相信。但是晏锦亦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要害沈苍苍,还能做的那么好。不被定国公发现……
晏锦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晏惠卿听见晏锦叹气。不禁好奇的问,“长姐,您怎么了?”
晏锦敛了心神,摇头道。“没事。”
“长姐。你别害怕。”晏惠卿神色坚定。温柔地说,“你别怕明惠郡主,我会保护你的。我今日带了很多的雄黄。那些蛇是不敢靠近我的。”
说完之后,她还将放在袖口里的荷包拿了出来,打开给晏锦过目。
在晏惠卿的香囊里,装了不少的雄黄……
晏锦想起沈苍苍手里养着的大白,和沈苍苍对小白蛇自言自语的模样,便皱了皱眉头对晏惠卿说,“你自己带着吧。”
她不怕那些毒蛇,更不怕沈苍苍。
准确的说,她觉得沈苍苍是个可怜之人。
晏惠卿以为晏锦是累了,便轻声地说,“长姐,你昨夜没休息好吗?要不,你先眯一会,等到了我再喊你。”
晏锦点了点头,没有反驳,而是眯了眼没有再说话。
马车踩在青石地上,发出‘哒哒’的马蹄声。
晏家的宅子离宫门有些距离,所以马车行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停在了定国公沈家门口。
马车还未停稳,晏惠卿便推了推晏锦,试探着唤了一声,“长姐,醒了吗?”
晏锦并未睡着,她一直在闭目养神。只是因为马车还未停稳,所以她也没有及时的睁开眼。
等晏惠卿推她的时候,她才慢慢的睁开眼,轻声地回答,“嗯。”
晏惠卿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我还以为长姐你睡着了呢,都不敢唤你起身。”
晏惠卿的言语很贴心,但是动作却没有多体贴。
她方才推晏锦的力气,不小。
晏锦没有和晏惠卿计较这些,毕竟眼前的晏惠卿比她小几岁,而稚嫩的脸上,看不出半分虚假。
香复在马车外唤了一声,“小姐,到了。”
晏锦和晏惠卿被人扶着从马车上下去后,定国公府邸的门便打开了,只见几个小丫鬟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们屈膝福下身子,“见过小姐,郡主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晏惠卿听了之后,只是紧紧的撰着晏锦的衣袂,似乎有些害怕。
而晏锦依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神色,她笑着到,“麻烦你们给我带路了。”
“小姐客气了。”小丫鬟们站稳了身子,便为晏锦领路。
晏锦不是第一次来沈家,每次来沈家的时候,她都觉得好像曾经来过这个地方一样。晏锦觉得自己像是记忆错乱了一样,否则怎么会觉得这个地方熟悉?
在一边的晏惠卿却越来越紧张……
尤其是刚踏入梨园的时候,晏惠卿的脸色‘刷’的一下,便全部白了起来。
她是真的害怕,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小丫鬟停了脚步,对晏锦道,“小姐,你顺着这条小径往前走,便能看到郡主的院子了。郡主不喜我们踏入,所以……奴婢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晏锦听了点了点头。
她继续朝着前走,而晏惠卿直接挽住了晏锦的手,身子微微颤抖。
晏锦只是对晏惠卿一笑,像是安抚她一样,脚步却没有停下来。
两个人走了几步后,晏惠卿便顿下了脚步。
她伸出手,颤颤抖抖的指着远处的树枝上挂着的细长的小白蛇,然后“啊——”的一声大叫了出来。
晏惠卿大叫的同时,晏锦也听到了一阵鹰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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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沈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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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少女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缓缓地传来。
晏惠卿抬起头,便看见一位华服的少女疾步的走了过来。
少女长的清秀,一双眼水灵灵的,只是眼里……却全是满满的愤怒。
少女打量了一眼她和晏锦,才不悦地说问她,“你是谁?”
晏惠卿微微一怔,然后屈膝福身,“见过郡主。”
沈苍苍皱着眉头,伸出手将挂在树枝上的大白拿了下来,然后将低声道,“真没礼貌,你吓到了我的大白。你是哪家的千金?”
晏惠卿神色有些尴尬,不得不回答,“我姓晏,名惠卿,家父乃是刑部侍郎晏季景。”
“刑部侍郎?”沈苍苍嗓音带着几分疑惑,“不是苏行容么?”
前段日子苏行容和旋家二爷争夺大理寺卿位子的事情,在京城闹的动静不小。后来旋二爷在这场争夺中获胜,稳稳地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子后。而苏行容被调到刑部,破例升为刑部侍郎。
苏行容坐上了刑部侍郎的位子,也不算输的太惨。
毕竟,那是刑部。
苏行容只是一个少年,能担任三品刑部侍郎的位子,便注定了他前途不可限量。而晏惠卿的父亲,年纪比苏行容大上一个辈分。如今也不过只是刚坐上了刑部侍郎的位子……这么一比,苏行容完全碾压了晏季景。
虽然,沈苍苍的话,只是因为她根本从未听过晏季景这个人的名字。
在她的记忆里,便只有那个闹的动静不小的苏行容。
而且,她会记得苏行容,还是因为重大夫最近一直在她耳边念叨。
晏惠卿听了,脸色渐白,“刑部侍郎,有两位。”
“哦……”沈苍苍伸出手。抚摸着大白的头道。“那你来梨园做什么?”
晏惠卿转头看了看晏锦,才轻声地说,“回郡主话,我陪长姐一起来的。”
沈苍苍听了。抚摸着大白的动作微滞。
沈苍苍渐渐地。神色不似刚才那本冷漠。她走上前。将手里的大白递给晏惠卿,“给你看看。”
沈苍苍虽然很不喜欢见陌生人,可晏惠卿是晏锦的妹妹。她多少要给晏惠卿一点颜面。
结果沈苍苍刚将大白递过去,大白便抬起它的小脑袋来,吐出黑色的蛇信,立即就咬了过去。好在晏惠卿一直警惕着沈苍苍手里小白蛇的动静,所以大白咬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下意识的往后倒去了。
晏锦在晏惠卿的身后,看的十分清楚。
大白在接近晏惠卿的时候,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怒了一样。但是,它被沈苍苍驯养的极好,所以刚才咬过去的时候,无非也是吓一吓晏惠卿,根本不会咬到晏惠卿的身上。
大白将距离掌握的十分好,但是它的样子却有些狰狞。
只听见“嘭”的一声,晏惠卿因为躲避大白咬过来的动作,就这么往后倒了下去。
她摔的极为惨烈,沈苍苍在听到那巨大的响声后,都忍不住打了一个战栗。
这条小径是用青花石铺成的,地面十分坚硬。
晏惠卿被摔的头晕眼花,她此时感觉到疼的厉害。但是,她更庆幸的是,没有让那条蛇咬伤。
她方才瞧见小白蛇吐出黑色的蛇信的时候,便知这条小白蛇身上的毒液,只要一点便能让她致命。
晏惠卿深深的抽了一口冷气,身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动弹不得……
晏锦赶紧走到晏惠卿身边,俯下身子,神色里带着几分担忧,“四妹。”
“我没事……”晏惠卿一双秀气的眉皱成了一团,“我……呀……”
晏惠卿被身上的疼痛,疼的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沈苍苍撇了撇嘴,淡淡地说,“你衣裳也破了,我让人先带你去换身衣服,再让重大夫给你瞧瞧。”
沈苍苍说重大夫的时候,晏锦的眼里闪过一丝明亮的神色。
晏锦今日来沈家,若是按她的意愿,她是不愿意带任何人来的。
但是晏锦知道,晏老太太绝对不会放弃这次来沈家的机会,晏老太太会让晏锦带人在身边。
如今小虞氏在晏家尚未站稳脚跟,若她再惹的晏老太太不开心,那么小虞氏手里的当家权怕是握不稳了。
所以,晏锦故作乖巧,答应了这件事情。
晏锦原本以为,沈苍苍的名声,会让晏家那几位娇滴滴的小姐,不敢跟她来沈家的。毕竟,她们更担心自己的性命。
唯一没让晏锦猜到的,便是平日里乖巧又胆小的晏惠卿,居然会陪着她来。
而且,还是用‘保护她’的名义。
这个名义,果然让晏老太太对晏惠卿刮目相看,连对舒氏也顺眼了许多。
晏锦猜不透晏惠卿这次来沈家,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
到底是晏惠卿太精明,还是晏惠卿太愚蠢,被人利用了。
不过,晏锦知道自己向来不是什么好人……她对晏安之好,是因为晏安之前世可怜。
至于晏惠卿……
晏惠卿的前世,可过的比晏家那个姑娘都好,根本不需要她多照拂。
所以,晏惠卿在说带雄黄的时候,晏锦没有提醒她。像大白这样的虬褫,是很快便能闻见她身上的雄黄味的。
虬褫和普通的蛇类不同的是,它极通人性……晏锦从前也是在书中,才瞧过虬褫的名字。
在遇见沈苍苍的时候。沈苍苍告诉她,大白便是虬褫的时候,晏锦多少有些惊讶。
雄黄对蛇而言,味道让它们极为反感。
大白会攻击晏惠卿,也是在晏锦的预料之中。
晏惠卿看着自己因摔下扯坏的衣裳,一脸抱歉地跟沈苍苍道,“郡主,是我失礼了……”
“小月。”沈苍苍没有再看晏惠卿一眼,而是走过来的丫鬟道,“带晏四小姐去换衣裳。送到……送到藤绿阁。我去换身衣服就过来。”
小月点了点头,然后同身后的几个丫鬟将晏惠卿扶起来。
“呀……”晏惠卿被扶起来后,才感觉到浑身的疼痛,似乎比刚才来的更剧烈。
她抬起头。担心的看了一眼晏锦。道。“长姐,把我的香囊留给您吧?”
沈苍苍没给晏锦说话的机会,而是对小月道。“扶走。”
沈苍苍的性子怪异,她说生气便会生气,小月见沈苍苍的脸色不好,便赶紧将晏惠卿扶走,没有再让晏惠卿说半句话。
等晏惠卿走了之后,晏锦才屈膝福低身子,一脸惭愧的对沈苍苍道,“郡主,今儿是我错了。”
沈苍苍摇头,一边安抚大白一边道,“其实……还真给沈砚山猜到了。”
沈苍苍说的声音极小,所以晏锦只听到了‘沈砚山’三个字。
她不由地挑了挑眉,一脸惊讶的看着沈苍苍。
不过,沈苍苍倒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大白递给晏锦道,“你先帮我拿着,我去找重大夫。”
“嗯?”晏锦走上前,帮沈苍苍接过大白,眼里带着一丝疑惑,“重大夫?”
晏锦刚接过大白,大白便没了刚才狰狞的模样,而是极为乖巧的依在晏锦的手上。它细长的身子,缠着晏锦细细的手腕,最后将蛇头放在晏锦的手背上。
蛇是冷血动物,所以晏锦触手便是一片冰凉的感觉,她倒觉得十分的舒服。
沈苍苍看见大白的动作后,瞪圆了一双杏眼,更是忘记了回答晏锦的话。
她养大白这么多年,除了沈砚山外,大白还未曾这样接近一个人。不过沈苍苍知道,大白接近沈砚山,是因为沈砚山是个‘怪人’,她养那么多的毒蛇,没有一个不怕沈砚山的。
不过,倒也不奇怪。
她曾亲眼见过沈砚山,将三伯父养的那几条纯血的獒犬杀死……那个时候的沈砚山,才八岁。
这种怪人,她家胆小的大白会害怕,也是很正常的。
沈苍苍想到这些,又摇了摇头,才回答晏锦的话,“嗯,重大夫住的院子里毒蛇太多,我怕你害怕。你在这里等我便好,我很快便出来。”
晏锦抚摸着大白的头,笑了笑道,“我不怕的。”
沈苍苍抬起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转身看着晏锦,“你当真不怕?”
“嗯,不怕。”晏锦跟在沈苍苍身边,“我同郡主一起去吧,顺便陪郡主说说话。”
沈苍苍微微一怔,然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笑起来极好看,脸颊会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沈苍苍颔首,声音十分的温柔,“你别总喊我郡主了,你喊我苍苍吧。我的名字是取自‘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沈苍苍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又道,“我大伯父曾说,我叫苍苍,来日我的夫婿肯定叫溯洄。”
说完之后,沈苍苍笑的眼都眯到了一起。
晏锦听了,倒是微微一怔,然后轻声道,“其实,还真的有人叫溯洄。”
沈苍苍:“……”
沈苍苍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没有再说这个话题。然后脚步加快了,带着晏锦朝着梨园的深处走去。
重大夫住的院子离沈苍苍的院子不远,她们走了一会,便走到了重大夫的院外。
而且,让沈苍苍觉得奇怪的是,她们一路都没有遇见她养的那些毒蛇。
反而是,她看见了一根白色的老鹰羽毛。
“重大夫,我来了……”沈苍苍朝着院内走去,而晏锦跟在身后。
老人的嗓音从屋内传了出来,“嗯?”
下一刻,晏锦便看见一张熟悉的容颜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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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真假先生
晏锦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这个人重逢。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晏锦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去喊出他的名字。
她手里的大白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它抬起身子来,吐着黑色的蛇信,歪着小脑袋看着晏锦。
沈苍苍倒是没有发现晏锦的异常,她只是皱着眉头道,“重大夫,我今儿老倒霉了……”
“倒霉?”重大夫将手里的药材放下,挑了挑眉,“你那天不倒霉?”
沈苍苍:“……”
重大夫挽起袖口后,才发现站在屋外的晏锦。
他眯了眯眼,神色里带着几分隐晦的惊讶,“这……这是哪家的小姐?”
“唔……”沈苍苍这个时候才想起了晏锦,她赶紧转身跟重大夫介绍,“她是晏家的大小姐,晏锦。”
说完之后,沈苍苍又走到晏锦身边,对晏锦道,“素素,这是重大夫。”
晏锦屈膝福身,对重大夫行了一个礼,“见过重大夫……”
然而,晏锦的心里更想唤出这个人的名字,她想唤他十三先生。
晏锦想过无数个和十三先生见面的场景。
但是,晏锦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在定国公沈家遇见十三先生。
不过,十三先生为何会出现在沈家?晏锦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大……
她想起前一世,十三先生告诉她。说自己自小就喜欢游历。但是,后来他年岁大了,在经过卑陆国的那片土地的时候,他在路上遇了难,还好他命不该绝。那一日,他遇见了虞家的商队,因为这样他才活了下来。
对于虞家,十三先生是感激的。
所以,后来虞老太爷希望他能来晏家时,他未曾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十三先生每次喝了一些青梅酒后。总会眯着眼笑,说虞家血统好,尽出美人。早知虞家血缘这样好,他当初就该娶个虞家的姑娘做媳妇。
他说起这些话的时候。总是会显得为老不尊。
倒是在一边的小虞氏偶尔还会无意的插上一句话。说现在也不晚。
十三先生听了就会哈哈大笑。说自己老了,不中用了,不该去想这些不切实际的问题。
那时。晏锦就坐在他们的身边,听着小虞氏和十三先生说那些话。
她那会以为,小虞氏想将她嫁给十三先生,是说笑的话。可后来,她想了很久,才敢认定小虞氏似乎真的有这个打算。
十三先生的年纪,明明大了她一个辈分……按照小虞氏的性子,不应该做出这样的选择。
晏锦疑惑了许久……
下一刻,等重大夫走近之后,晏锦眼里的疑惑却更深了。
她方才的欣喜,也在此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重大夫长着她最悉数的容颜……可重大夫的右眼下,却没有那颗泪痣。
十三先生的右眼下生了一颗泪痣,顾盼间总是比常人多几分忧郁和风流。尽管他那张脸上已经有了细小的皱纹,可因为这颗泪痣,瞧着竟比同岁的人年轻不少。
而且晏锦也注意到,重大夫的嗓音和十三先生并不相似。
十三先生的嗓音,似乎更嫩尾音拖的更长一些。
可……这也长的太相似了。
重大夫倒是没发现晏锦的异常,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摆手道,“晏小姐折煞老夫了……您赶紧起身吧。”
晏锦的父亲晏季常是清平侯府的世子,而晏锦是侯门里的娇小姐,对他行礼,的确有些不合规矩。
他的身份,太过于低下。
等晏锦站稳了身子后,重大夫又道,“晏小姐很喜欢大白?”
晏锦听了,颔首,“大白很乖。”
重大夫看晏锦的神色,又多几分错愕。
大白虽然被驯养的极乖巧,但是它身上的毒液,却不是假的。这沈家上上下下百来口人,能和沈苍苍走近的人,除了定国公,便只有沈砚山了。
而且这几年沈砚山根本不在京城之中,沈苍苍很多时候,都是抱着大白在他这里看他打理药材,这么一坐便是一天。
沈苍苍的兄弟姐妹,在看到她的时候,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甚至,有些还会恶意中伤她。
多年来,沈苍苍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还好,她的性子没有变成沉闷的人。
现在突然有个人接近沈苍苍,这让重大夫不得不惊讶。
这个世上,还真的有不怕毒蛇的人?
沈苍苍在听了晏锦的话后,骄傲的抬起头,“那可不是,这可是神仙哥哥送我的蛇,能不乖吗?”
“噗……”重大夫听了,很不给沈苍苍的面子,然后不厚道的笑了起来,“还神仙哥哥呢……”
沈苍苍气的双颊气鼓鼓的,双手叉腰,辩解着道,“我是说真的,大白真的是他送我的,可你们不信——”
重大夫应付的点了点头,“是是是,你的神仙哥哥送你的蛇。”
可是重大夫的脸上,却写着他根本不相信。
尤其是每次听到沈苍苍说出‘神仙哥哥’两个字的时候,重大夫都想极力忍耐住不笑,可到底忍不住。
神仙?
重大夫甚至都怀疑,沈苍苍是《武王伐纣外史》看多了,才会说出这样极其幼稚的话来。
不过沈苍苍显然不想再和重大夫讨论这个话题,她只是摆了摆手,跟重大夫将刚才晏惠卿的事情说了一遍。尤其是说到晏惠卿害怕大白的时候,沈苍苍的脸色更是显得难看。
沈苍苍不太喜欢晏惠卿这个人……尽管,晏惠卿是晏锦的妹妹……
可沈苍苍也知道。晏锦就是晏锦,晏惠卿就是晏惠卿,她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所以她讨厌晏惠卿,并不会影响她喜欢晏锦。
重大夫听了,倒是愣了一下,“摔了?你瞧着严重吗?”
“应该不严重吧?”沈苍苍伸出手拨弄着重大夫放在桌上的药材,又道,“不过你还是去瞧瞧吧。”
重大夫听了,冷冷的抽了抽唇角。“既不严重。便去外面请个大夫。”
他还以为大白将晏惠卿咬了呢……不过若是其他毒蛇咬了晏惠卿,他或许还能动手救一救。但是,若是大白咬了晏惠卿,重大夫只能劝晏家赶紧给晏惠卿准备后事了。
大白的毒液乃是剧毒。无药可医。
沈苍苍想了想。点头。“那好,我让人去外面请大夫。”
说完,沈苍苍便转身出了屋子。留下晏锦和重大夫两人。
重大夫倒是没有觉得异常,他和蔼的对晏锦笑了笑道,“晏小姐请坐。”
晏锦走到重大夫身边,瞧了瞧桌上摆满的药材,伸出手拿起一味道,“这是……这味好像是西域那边运过来的药材?”
重大夫听了,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你也认识药材?”
“略知一二。”晏锦淡淡的笑了笑,“这味应该是来自西域的野生罗布麻?”
从前,十三先生也是爱将药材铺在桌面上,然后无事的时候,还会告诉晏锦药材的名字。晏锦听的认真,也无意的记了一些下来。
重大夫听了,点了点头,“是。”
晏锦试探着问,“重大夫经常去西域吗?”
“嗯。”重大夫心情颇好,他一边挑选着药材,一边说,“年轻的时候,在西域游历过。”
晏锦手上大白闻见了药材的味道,它迅速的从晏锦的手上爬了下来,朝着重大夫的铺面药材的桌上跑去。
重大夫对大白的动作早已习以为常,只是将贵重的药材拿起,没有让大白碰到。
晏锦斟酌了半响,又道,“我小舅也经常去西域,不过小舅说西域气候不好。若是不熟悉的人过卑陆那边沙漠,能走出来的几率倒是挺小的。”
“卑陆国?”重大夫略微思索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笑了笑,“你倒是提醒了我还有个徒弟。”
晏锦微微一怔,疑惑的看着重大夫,“徒弟?”
重大夫眯了眯眼,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还未来得及回答,沈苍苍便从屋外走了进来。
跟在沈苍苍身后的丫鬟们端着热茶和点心……
沈苍苍看见大白又在药材堆里滚来滚去,便将大白捡了起来,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大白的脑袋。
她自幼喝了不少的药,大白在她身边太久了,也习惯了中药的味道。
有的时候,大白甚至还会偷喝她的药。
对于这样的大白,沈苍苍颇为无奈。
“乱来。”沈苍苍训斥了一句大白,又抬起头对重大夫道,“我在屋外瞧见沈砚山的那两只鸟了。重大夫,沈砚山是不是来你这里了?”
重大夫皱眉,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那是你堂哥。”
沈苍苍吐了吐舌头,“知道了……沈……堂哥是不是来过你这里了?”
重大夫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对身后画着山水屏风后轻声道,“世子……你快来管管这个无法无天的丫头。”
晏锦听了,心里‘咯噔’了一下。
沈砚山在屋里?
她方才问重大夫的话,沈砚山是不是也都听见了?
结果,晏锦还未来得及思考,便瞧见沈砚山穿着一身玄青色的长袍,从屏风后面露出他那张如玉石般夺目的容颜。
他的手里握着一只沾了墨迹的狼毫笔,似乎是在屏风上作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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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强人所难
沈砚山挑了挑眉,将狼毫笔握住,放在指尖把玩。
他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眼前站着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她的指尖上。
沈苍苍皱了皱眉,“你躲在屏风后面做什么?”
她语气不善,似乎很生气沈砚山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重大夫用手揉着眉心的力气又大了一些,他有些无奈的唤了一声,“苍苍……”
沈苍苍听了,微微一怔。
她冷冷的‘哼’了一声,不情愿的撇过头去。
重大夫将手从眉心上放下后,才看了一眼站在屏风身边的沈砚山道,“世子,您还未画完?”
“嗯。”沈砚山将狼毫笔放下,淡淡地说,“还差题字。”
重大夫的屋里光线不似屋外那般强烈,这屋里全是满满的中药味。晏锦进屋的时候,目光便落在了眼前铺面草药的桌上了。而且,她方才分了心……
重大夫和十三先生,长的太过于相似。
连习惯,也很相似。
所以,她才没有注意到,其实在屏风后面,还站了一个人。
晏锦微微抬眸,目光落在了沈砚山身后的屏风上。
屏风上面画了一副极好的山水画,只是如沈砚山所言,这画了山水画的屏风,尚未题字。
不过,晏锦很难相信,这副山水画是出自沈砚山之手……
晏锦回过神来,走上前屈膝行了一礼。轻声道,“见过世子。”
“晏小姐。”沈砚山用右手食指轻轻摩挲手里的狼毫笔,唇畔挂着淡淡的笑,“请坐。”
晏锦没有说话,只是垂眸不语。
沈苍苍倒是反应过来了,她轻轻的咳嗽一声,“题字啊?我来,我字写的好。”
说完,沈苍苍又道,“重大夫我给你题字了。就当给你的寿礼了。”
晏锦听了。却暗暗一惊。
再过几日,便是重大夫的寿辰吗?
重大夫的寿辰若在最近的话,那么和十三先生寿辰的日子,倒是极为接近。
晏锦想了想。自觉告诉她。重大夫和十三先生。他们两人肯定是相识的……
她下意识微微蹙眉,想着要怎么将她想知道的问题问出来,还不被人察觉。
似乎。颇难。
“别……”重大夫赶紧阻止了沈苍苍的动作,“你的字太好了。”
沈苍苍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重大夫话里的意思,于是她瞪了一眼重大夫,才顿下脚步。
沈苍苍似乎还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嘟嚷,“我的字也不差……大伯父都夸我写的好。”
重大夫‘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嗯,你写的太好了。”
说完重大夫便在桌上翻了起来,似乎在找什么草药。他找了一会,又转身去了一边的药柜里翻了一下,最后才选出几味药材,用纸包了起来。
“我们去藤绿阁看看晏四小姐的病情。”重大夫对沈苍苍道,“一起去。”
沈苍苍撇了撇嘴,一脸不情愿,“可你方才说,你不想去……我都让人请了外面的大夫了。”
“前几日,你堂哥送了我一些熊胆。”重大夫低头,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沈砚山,“你要不要尝尝?”
沈苍苍瞪圆了眼,然后跺脚,“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们……简直……啊……”
知道她怕吃苦药,还要在她的药里,加这些极苦的东西。
沈苍苍说完之后,忍不住哀呼了一声,才朝着屋外小跑了出去。
她走的太急,连从她袖口里偷跑出来的大白,都忘记了带走。
重大夫笑了笑,对晏锦身后的香复道,“走吧,一起去,我不认识晏四小姐。”
香复微微一怔,然后赶紧低下头,不敢去看重大夫的神色。
重大夫微微皱眉。
“你去吧。”晏锦半响后,才淡淡的说了一句。
香复见晏锦开口说话,便不好再犹豫……跟在了重大夫的身后,慢慢地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她和沈砚山两人,这本不该发生的事情,却发生了。但是,却没有人觉得这是错的。
沈砚山没有说话,而是继续走回屏风身边,拿起墨锭开始磨墨。
“晏小姐……”沈砚山终于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低沉中还带着一丝慵懒,“您琴弹的不错,还会写字……可我很好奇,你除了会写簪花小楷之后,还会写别的字体吗?”
沈砚山挽起的袖口里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手腕不粗亦不细,瞧着刚好。他的动作很轻,磨墨的时候,姿势极其优雅。
若不是知道他十岁便被送往边疆,一直征战沙场。晏锦一定误认为,这是那个才华横溢的书生。
晏锦低头,没有回答沈砚山的话。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沈砚山。
她除了写的一手不错的簪花小楷外,还会用左手写行草。
而且,这行草还是她模仿十三先生的笔迹学来的……
她用了两年的时间,才将十三先生的字模仿的惟妙惟肖,连十三先生自己,都快分不出他们的写的东西,到底哪一张是谁写的。
晏锦想起当时自己学写行草的时候,无非是因为晏家的人,都太熟悉她的笔迹了。
她总觉得,多学一种字体,是有用的。
沈砚山嘴角的笑意略深,“其实平阳庄家那边……”
他未说完,却让晏锦猛的抬起头来,一脸震惊的看着沈砚山。
她想起了被自己放在手里看了无数回的诗集。
她猜了许多人,唯独没有猜过沈砚山。因为这个人的性子。太难以捉摸。而且,沈砚山更没有帮她的理由……
沈砚山连她四叔这个手下都舍弃了。
晏锦想了想才道,“诗集是你让小黑送来的?”
沈砚山不说话,只是淡淡一笑,磨墨的动作依旧不缓。
晏锦犹豫了一会,才压低了嗓音道,“我还会写行草。”
沈砚山停下磨墨的动作,将他方才握住的笔递给晏锦,“那你用行草来题字。”
他说的风轻云淡,彷佛让晏锦随便写个字那么简单。
晏锦愣了愣。却没有走过去接过沈砚山递过来的狼毫笔。
她写行草。是用左手。
多智近妖。
她前世用了太多的时间来练琴和练字……而这两样,又并非一朝一日便能练到她现在这个程度。
尤其是她写的字……
前世,这件事情也只有小虞氏和十三先生知道。
今生,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她会用左手写字的事情。
而且。晏锦也从未想过。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外人。若不是沈砚山提起平阳的事情,她亦不想回答沈砚山的问题。
这个人太聪明,她说假话的话。怕是会被发现。
晏锦时不时的,总是会想起沈苍苍说沈砚山记仇的话。
所以,在沈砚山面前,她从不会说假话。
“其实庄生,和你身边的一个人一直有联系。”沈砚山轻笑一声,眉眼里却是一片淡淡的神色。
晏锦咬紧了下唇,犹豫了一会,才道,“世子您又何必强人所难。”
“嗯?”沈砚山依旧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他将手里的狼毫笔沾了墨汁,慢悠悠地说,“唔,我最近没什么其他的爱好了。”
晏锦:“……”
沈砚山的话,让晏锦哭笑不得。
这个人,当真是……太让她讨厌了。
晏锦恨不得走上前去揍他几拳……这个人连说这些话语的时候,都可以表现的如此从容不迫。
可晏锦也知道,她自己其实很想知道庄生的事情。
晏安之那边调查的太慢了,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她想要的答复。
若是她亲自去平阳城的话,也不知会不会打草惊蛇。
晏锦想了想才慢慢地走了过去……
为了避免不出什么差池,她准备用右手来写。虽然右手写的行草,远不如左手些的熟练,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见人。
她才十一,写的丑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晏锦从沈砚山的手里接过狼毫笔,两个人挨的极近,晏锦被沈砚山身上那似有若无的墨香撩的有些心烦意乱。她索性往左边退了一步,拉开一点距离。
结果,她还未站稳,沈砚山便又接近了一些,他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宣纸铺在桌上,柔声地说,“你先写几个字我看看。”
晏锦脸上的唯一的一丝笑意,也在此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持风度,可此时她哪里还想保持什么风度……
晏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说,“好。”
沈砚山的身形看起来消瘦,但是走近以后她才发现,沈砚山的其实不瘦。只是远远瞧着,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而已。
她当初看着沈砚山是时候,便觉得他容颜隽秀身形挺拔有种仙人的模样。
若这个人不开口,她还是会这样认为……
沈砚山高了她不少,晏锦只好又退了一步,才拿起狼毫笔在宣纸上准备写字。
晏锦准备动笔的时候,才忍不住抬起头问沈砚山,“世子想让我写什么?”
沈砚山想了想,才用带着笑意的眸定定的看着晏锦,“就写,半醉半醒半浮生。”
晏锦的目光,正好和他对上。
而此时,沈砚山的目光,好似融融春水,只是这样看着,便让人觉得微微醺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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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多智近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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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锦盯着沈砚山的脸,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她才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沈砚山那张脸,着实生的好看……
可明明是个儒雅如玉的人,怎么能如此的喜欢强人所难呢?
晏锦转眸挪开视线,又握住笔,重新在砚台里用笔沾了墨汁。
她做完之后,才想起狼毫笔上已被沈砚山沾过墨汁,无需再多沾一次。
想到这些,她的神色便略有些尴尬。
不过还好,屋内的光线不似屋外那么明亮,她只需要将头垂低一些,便不会被人发现异常。
晏锦已经许久没有写过行草了。
她重活一世后,连她最擅长的簪花小楷,都很少写。
行草……她这次还是用右手写行草,难免会有些生疏。
她的动作有些僵硬,而因为胳膊僵硬,字迹写出来,也不似往日那般好看。
晏锦将字写好之后,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终究是写出来了。
宣纸上的字体,虽没有左手写出来的气势,但是却也不算太丑。
而且,晏锦窥了沈砚山一眼。
这个人是沈家的世子,外面皆说他性子温和,又平易近人。
那么,这样儒雅的人。说话应该不会太直。
就算她写的丑,沈砚山也不会直接说出来的。
他若是委婉的表示她字写的不好,她就装傻充愣,当做没有听出来便好。
结果,晏锦这一口气还未喘完,她便听见沈砚山淡淡地说,“这行草,怎么写的这么丑?”
晏锦:“……”
晏锦握住狼毫笔的手紧了紧,脸上的神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结了冰。“我字本就不好。今日碍了世子的眼了。”
说完,她将手里的狼毫笔放下,也不打算继续写下去了。
两世为人,她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她字写的丑。
晏锦瞥了一眼宣纸上的字——虽然。的确写的挺丑的。
沈砚山笑了笑。然后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条。展开后放在晏锦的眼前,“这字,就不丑。”
晏锦微微抬眼。便瞧见了纸条上的字迹。
簪花小楷,极其熟悉。
那分明——是她的字。
而且,还是她前段日子,送到沈苍苍手里的信函里夹着的字条。
晏锦本来要露出的笑容,也在此刻消失的干干净净。她暗暗的抽了一口冷气,这纸条是怎么到沈砚山的手里的?她明明是送给沈苍苍的——
不过下一刻,晏锦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后来香复告诉她,那一日沈砚山帮自己将古琴和信函都拿了进去,并且说他会将这两样东西交给沈苍苍。
香复立即点头,没有任何反抗便将东西交给了沈砚山。
因为,香复自然没有想过,沈砚山一个堂堂的国公府世子,居然会做出偷看信函的事情。
连晏锦也是这样认为的。
晏锦在此刻终于明白了,为何沈苍苍每次见到沈砚山的时候,都会露出一副不淡定的模样。
她此时,若不是一直告诉自己克制,她怕也会成为下一个沈苍苍。
这个貌若谪仙的少年,怎么会有如此无赖的性子。
屋子一直很安静,两个人就这么站着,而砚台里的墨汁似乎有些干涸了。
沈砚山瞧了一眼砚台里的墨汁,才慢慢地拿起墨锭重新开始磨墨,声音不紧不慢,“你试试用左手写。”
晏锦抽了抽嘴角,她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和沈砚山说话了。
“我不会用左手写字。”晏锦半响之后,才哭笑不得的回答。
沈砚山颔首,眯了眯眼,“平阳城的庄家,来头不小。而且,他们是枚好棋子。”
晏锦身子微微的僵硬。
她一直都知道,庄家的来头不小。
而且,庄家的人处事十分的谨慎,她用了不少的办法都完全查不到庄家人留下的蛛丝马迹。至于庄家身后的那个人,她更难知道了……
有些事情,要查起来很难。
晏锦垂眸不语,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
沈砚山可以相信吗?
多智近妖——
她表现的越好,越是会被人怀疑。
她才十一,有些事情是不能外露的。
若是被沈砚山发现这件事情,她会不会有危险?
若不是亲身体会过重活一世的感觉,她亦不会相信,原来这个世上真的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晏锦倒是不怕自己有什么危险,她只怕自己保护不好父母。她的能力太小,很多事情想办,却根本办不到。
她想了一会,才轻声地道,“我听闻世子你修养极佳,为人秉直。您不应该……”
晏锦顿了顿,怕自己说的太重。
结果,沈砚山笑吟吟地的看着晏锦,轻声道,“看来,你们对我误会颇深。”
晏锦:“……”
晏锦觉得有些头疼,她想了一会,才不得不拿起狼毫笔,沾了沾沈砚山墨好的墨汁。
她将用过的宣纸抽开,又重新铺了一张。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用左手握住狼毫笔,那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这一刻又回来了。
前世,每一个夜里,她都极难入眠。
她总是会梦见父亲临死之前,未曾合上的眼。每一刻、每一个时辰对她而言,似乎都是极为痛苦的折磨。
除了写字和练琴。她亦不知该用什么方式来度过那漫漫的长夜。
晏锦握住狼毫笔,飞快地在宣纸上写出半醉半醒半浮生七个字。
她写行云流水,而行草在她的手下,也是一气呵成。
这几个字,和方才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比。
沈砚山的眼里带着淡淡的讶色,只是那一抹讶色,转瞬即逝。
晏锦的簪花小楷是用右手来写的,而她的行草却是用左手来写的。
两种字体,都写的极好。
沈砚山盯着晏锦。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嗯,你就用左手在屏风上题字吧。”
晏锦抬起头,看着沈砚山眼里的笑意,有些疑惑地问。“为何?”
“你字比苍苍写的好。”沈砚山这次倒是没有再讽刺她字写的丑。“这是送给重大夫的寿礼。你来写最好。”
晏锦有些语塞,“世子为何不自己题字?”
“哦?”沈砚山慢悠悠地说,“我不会写行草。”
晏锦:“……”
面对沈砚山的泰然。她只好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世子想让我写什么?”
沈砚山想了想,用他声音清清冷冷的声音说,“就写迢迢间风月,去去隔烟霞。”
晏锦颔首,慢慢地走到屏风前。
她的动作极快,很快就将这几个字写好。
晏锦不明白为何沈砚山要她写这句话,不过她觉得还是赶紧写完,早点离开这里便好。
沈砚山今日说的话,让她颇为受益。
平阳城庄家,既然没有办法查出他们留下的痕迹,那么便用诱饵让他们露出破绽便好。
晏锦刚写好,准备转身的时候,便又听见沈砚山轻声道,“旋家的事情,是你破的局?”
晏锦身子立即又僵住了,她差点把狼毫笔掉在了地上。
沈砚山是怎么知道的?
她原本以为自己瞒的很好……
一瞬间,晏锦的脑海里冒出无数个念头,她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毕竟,从外表上来看,都会让人认为是她的三姑夫做的事情。
她的三姑夫,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沈砚山不说话,而晏锦亦没有转身。
她能闻见身后沈砚山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墨香味,更能听见自己急喘的呼吸声。
在这个人面前,她似乎没有什么秘密了。
晏锦握住狼毫笔的力气越来越大,可下一刻,她又放松了握住狼毫笔的力气。
“是。”晏锦闭了眼。她知道自己说谎,是无法欺骗这个人的。
而此时晏锦也明白,她不能和沈砚山结仇。
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
沈砚山淡漠的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笑,“原来,晏家也有更聪明的人。”
晏锦转过身,瞧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沈砚山,一时有些茫然。
她知道沈砚山话外的意思……
“世子认为我四叔笨?”晏锦终究是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可说完之后,她又有些懊恼。
她总是告诉自己要镇定,可在这个人面前,所有的镇定似乎都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沈砚山但笑不语。
显然,他的确是认为晏季晟很笨。
晏锦想起晏安之当时挫败的神色和自卑,一双纤秀的眉微微蹙起,“其实,我四叔只是耿直,他不笨的,而且……”
晏锦说到最后,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的四叔的确是脑子是一条直线,做任何时候,都学不会委婉。
这次旋家的事情,其实只要稍微想想,便知道是一个陷阱。
可她的四叔因为护妹心切,根本不愿去多想这里面的缘由。或许前世,似乎亦是因为脑袋里的东西太过于简单,四叔才会被沈砚山当做废子丢弃。
此时,一阵微风从屋外吹了进来。
屋子里白色的纱幔被风吹起,将两人的视线暂时的隔住了。
下一刻,纱幔落下,他瞧见了,晏锦那双蓝灰色的眼里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那是一抹,懊恼的笑。
她笑起来的时候极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宛如一片清澈无边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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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讨厌之人(漪耘和氏璧加更)
晏锦垂眸,没有发现沈砚山此时的神色。
纱幔轻轻地滑过她的面颊,略痒。
晏锦握住狼毫笔的动作,又紧了一些。
她四叔性子到底如何,她比谁都清楚。
以沈砚山的背景和才智,会将她四叔视为弃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此时,她竟有些不甘心。
四叔对于父亲而言,是一个得力的助力。
若是四叔能继续跟在沈砚山身边,那么父亲来日便会多一份保障。
晏锦抿了抿下唇,又想了想,才对沈砚山诚恳地道,“我四叔只是性子太过于耿直,但是人还是极好的。他知恩图报、饮水思源,世子为何不再给他一次机会?”
晏锦的话,让沈砚山微微一愣。
他抬起头,和她的目光相接。
两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甘示弱。
最后,沈砚山心情略有些复杂的笑了笑,“他若有用,我会留他。可他若无用,我为何要留?”
晏锦懊恼的低头,忍不住喃喃自语,“我四叔也没那么笨的。”
她终究是不甘心,又忍不住提了一次。
沈砚山这次没有回答。
晏锦以为沈砚山不愿再同她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于是走近书桌,将手里的狼毫笔放下。若是沈家不愿再用她四叔,那么她便得为四叔另谋出路。
前世,若是父亲和四叔遇难的时候。有个外人帮一把,或许结果便不会变成那样。
只是,沈家对于她而言,便是最好的选择……
可也不是唯一的选择。
此时,两个人各怀心思,一时无言。
“晏小姐觉得,我为何要用他?”沈砚山沉默许久之后,终于淡淡的问了一句。
晏锦将沈砚山的话在心里默念几次之后,便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这一刻,她像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她略微思索了一会。便道。“世子您向来胸有成竹,做事也极有魄力。当年你用我四叔,便知他有过人的长处。你既是披沙剖璞之人,对于我四叔的不足。您其实并不会太在意。您说是吧?”
他琢磨了晏锦的话后。淡淡地笑出了声,“晏小姐说的那个人,大概不是我……”
晏锦:“……”
她不禁的抽了抽嘴角。这个人还当真是夸不得半句。
准确的说是,一个字都不值得夸赞。
他说出来的话,让她忍不住想伸出爪子,狠狠的抓他,用来出气。
可这些,也只能想想……
她动起手来,不是沈砚山的对手。
沈砚山看着晏锦的目光,渐渐地深邃了起来。
晏锦话中的意思,无非就是说他从前在众多的将领中发现了晏季晟,便知晏季晟有过人的长处。虽然晏季晟现在笨拙了一些,但是晏季晟的长处,可以弥补晏季晟脑子的不足。
笨拙,不会影响他用晏季晟这个人。
可沈砚山也知道,只要他用了晏季晟,便要护着晏季晟。
当然,也包括晏季晟身边的人。
沈砚山看了看桌上的宣纸上的字,又慢悠悠地说,“不过你夸的不错,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一些事情。”
晏锦抬起头,便瞧见沈砚山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太完美的东西,是虚假的。”沈砚山眯了眯眼,“无论是人,还是事,太完美都是不可信的。”
晏锦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说,“世子,你认为这个世上,没有完美的人吗?”
沈砚山挑眉,“你见过?”
晏锦有些语塞,她还真的见过。
只是,沈砚山的话也提醒了她,这个被她看似完美的人,或许是一个假象。
此时,晏锦也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沈砚山没有直接婉拒她的那些提议,那么她的四叔便是还有机会的。
她得想想办法,让她的四叔对沈砚山投其所好……
晏锦看了一眼屏风上的字,又看了屋外的天色,便屈膝福身跟沈砚山道,“若世子没别的吩咐,那么我先告辞了。”
沈砚山也并不留人,只是颔首,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大白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它慢慢地游到了书桌上,抬起身子歪着小脑袋看着晏锦。
晏锦瞥了一眼大白,便伸出手将大白拿起,放在手心里。
她方才太过于紧张,手心里出了一些汗。
大白似乎感受到她手心里的汗,立即露出一副想要逃离的神色。它不安的挣扎了一下……
大白的动作,让晏锦略微有些吃惊。
她还未想明白,大白到底是怎么了。便见沈砚山便将一方玄青色的帕子,递了过来,“你手心汗太多了,它不喜欢。”
晏锦微微一怔,下一刻便想从自己的袖口里将锦帕拿出来。
她不想用沈砚山的东西。
哪怕她的四叔来日要跟在沈砚山身边做事,她对沈砚山还是得避而远之。
她怕自己露出破绽,被沈砚山发现了。
这个人的想法,和常人不太相似……她猜不透。
结果,晏锦还未来得及将袖口里的锦帕拿出来,便听见沈砚山说,“你四叔其实……”
晏锦抬起头,心里‘咯噔’一下,她怕沈砚山说出婉拒用四叔的话,赶紧从沈砚山的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心里的汗。
沈砚山的帕子和他的衣服颜色一模一样,晏锦想起她第一次见沈砚山的时候,这个人也是穿着一身颜色略深的衣服。
明明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服,可被身挺拔的沈砚山穿在身上。顿时便显得与众不同了。
晏锦微微蹙眉……
单单从沈砚山长相来看,他是个极其温润如玉的人,可说话怎么……怎么这样。
“今日,多谢世子了。那么,我先告辞了。”晏锦看着手里的帕子,咬了咬牙才准备将它带走。毕竟,她用过了,总不能将拭过汗的帕子还给沈砚山。
因为慌张,晏锦抓起大白,准备去找沈苍苍。
沈砚山瞥了一眼晏锦。不紧不慢道。“那是我的帕子。”
晏锦的脚步又顿了顿,她脸上露出的笑容,有些僵了,“抱歉。”
晏锦说完之后。便将帕子放在了桌上。
大白缠在她的手腕上。用手蹭了蹭她的掌心。
沈砚山不慌不忙的将桌上的宣纸收起。微微抬眼,“脏了。”
晏锦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了,她已经不知道沈砚山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过几日。我会让人送几匹料子过来。”晏锦抽了抽嘴角,将本来想说出‘我本就没打算借你的帕子’这句话换成了现在这句。
沈砚山语气依旧很淡,“脏了,洗干净便好。”
晏锦愣了愣,那双蓝灰色的眼眸里,一片迷茫。
洗帕子?
她今生还从未做过这件事情。
晏锦委婉地说,“沈公子,虽说你是国公府的世子,可你我毕竟男女有别。私相授受这件事情,对……”
“你洗干净了,亲自还我。”沈砚山打断了晏锦的话,慢条斯理地说,“我未曾说过,你不必归还。”
晏锦看着眼前这个既无赖又喜欢强人所难的人,一时气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重生之后,便告诉自己要冷静处事,不能被他人的话语所影响。
晏锦一直都认为,自己做的很好。
可在沈砚山面前,她却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想抓狂。
若将帕子洗干净,那么她必定还要再见他一次。
晏锦打心底里,是不想在同沈砚山见面……她宁愿厚着脸皮给沈苍苍下帖子,也不想踏入沈家半步。
可此刻,她有求于沈砚山,不能逆他的意。
等晏锦回过神来,她只能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了,“那么我先告辞了。”
说完之后,晏锦不得不再次将桌上的帕子抓起,然后紧紧的揉成了一团,握在了掌心之内。
似乎这样做,可以让她发泄内心的不满。
晏锦将心思都放在了手上,所以根本没有留意到沈砚山那本没什么情绪的眼里,十分难得露出点儿意味不明的笑意。
晏锦这次转身便走,而他也没有强留。
只是晏锦走后,沈砚山才将目光挪道了屏风上面的字迹上。
这字迹,他略熟。
若是没记错的话,他从前应该是见过的。
但是,这行草和他从前见过的,似乎又有些区别。
晏锦的行草是用左手写的,可她的字迹,却依旧气势十足。
若不用几年的时间来专心练习,根本写不出这样的字迹。
这个时候,沈砚山听见屋外响起了一阵不小的动静。下一刻,一只黑鹰飞了进来,落在了屏风上面。
它方才鸣了一声,让沈砚山眼里多了一丝笑。
“人挺笨的,但是字不错。”沈砚山想了想,才对黑鹰道,“去藤绿阁的路上,毒蛇多,你去看看。”
黑鹰像是听懂了沈砚山的话,拍打了一下翅膀,便又飞了出去。
而彼时,晏锦正气的一边揉帕子,一边沿着小径一直走下去。
她刚才因为走的急,所以都忘记问院外的下人,藤绿阁到底要怎么走了。
等走了一会,她才想起,她根本不知藤绿阁到底在何处。
定国公府不小,要找一个地方,的确有些难度。
晏锦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手里的帕子,喃喃自语,“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讨厌的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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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被咬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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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府占地面积极大,而晏锦站的这个地方,周围是一片一望无边的梨树。
此时,梨树上的花朵早已凋谢,而绿油油的梨树上,挂满了拳头般大小的青梨。
再过几月,这些青梨便会变成浅黄色。
成熟的梨,会让满园都飘着甜甜的梨香。
晏锦想着,便眯了眯眼。
梨子水分充足、味道甘甜,用梨子酿制的梨子酒更有清热、止咳等功效。
她记得,母亲小虞氏倒是很喜欢梨子酒淡淡的香味。
手里的大白抬起身子来,软若无骨的它用小脑袋蹭了蹭晏锦的手,见晏锦没有反应,又用小脑袋拱了拱晏锦的手心。
若是旁人,早被大白的动作吓的掉了魂。
它的外形,便注定让人望而却步。
晏锦回过神来,用手抚摸了一下大白的小脑袋,然后无奈的看着手里的帕子。
在她手里的帕子,似乎还能闻见一阵淡淡的墨香。晏锦又叹了一口气,才将帕子放进袖口里,顺着小径一路走下去。
周围因为种了不少梨树,所以空气格外的清新。
在梨园中的小径,是用青石铺成的,地面十分的光滑、坚硬。
晏锦想起方才晏惠卿重重的往后摔的那一下,估计是摔狠了。
晏锦走了一会。却依旧没有碰见一个下人……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迷路了。
就在晏锦犹豫要不要返回去院子里找个下人问路的时候,她便听见一阵鹰鸣声。
一只黑色的大鹰从天而降,落在她的不远处。
晏锦手里的大白身子微微一颤,然后下一刻便朝着晏锦的袖口里钻。
晏锦笑眯了眼,一边抚摸大白的身子一边对黑鹰道,“小黑?”
黑鹰蹒跚的走了过来,用头蹭了蹭晏锦的小腿。
“你怎么来了?”晏锦俯低身子,笑着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小黑的羽毛。
小黑被养的极好,黑色的羽毛像是被墨汁染过一般。油水光滑。
晏锦一边抚摸小黑。一边看了看周围,忍不住喃喃自语,“藤绿阁在哪里呢?”
小黑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样,甩了甩小脑袋。拍打了一下翅膀。便从地上又飞了起来。
它飞起来后。在晏锦的上方盘旋了一会,发出一阵尖锐的鹰鸣声。
晏锦看着小黑朝着不远处的一个方向飞去,下意识便跟了上去。
海东青是极通人性的鹰。尤其是沈砚山养这两只鹰,都快成精了。
小黑似乎怕晏锦跟不上它的脚步,时不时的往后飞,看着晏锦在什么位子。
它来回的飞行,速度也放慢了不少。
晏锦顺着小黑飞的方向,慢慢地走。
她走了一会,便瞧见远处有一座小院子。
果然,这只海东青都快成精了……居然听懂了她的话。
晏锦刚走几步,便远远地看见香复跑过来,香复的神色里带着几分欣喜,“小姐。”
“嗯。”晏锦没有顿下脚步,而是直接朝着屋子内走去,“四小姐怎么样了?”
香复还未来得及回答,晏锦便听到屋内传来一阵痛苦的声音。
“啊——”晏惠卿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她喊的极为痛苦。
晏锦赶紧朝着屋内走去,香复紧紧的跟在后面。
藤绿阁是离梨园最近的一座院子,周围养了不少花草,院内的花架子上,更是养了几株葡萄。院内郁郁葱葱,十分宁静。
晏锦刚踏进屋内,大白便从她的袖口里钻了出来,抬高了身子。
晏惠卿满头大汗的看着晏锦手里大白,吓的差点从软榻上摔了下去。
沈苍苍也发现了晏惠卿的异常,她十分不悦的从紫檀木雕花椅上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晏锦身边,将大白拿了过来,一句话也没有说。
反而是重大夫一直捧着茶盏,像是走神了一般。
晏锦对沈苍苍福身行了个礼,才慢慢地走到晏惠卿身边,轻声道,“四妹,可好些了?”
晏惠卿疼的脸色都白了,她伸出手抓住晏锦,几乎要哭了出来,“长姐,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去……这里好多蛇,好多蛇。”
“谁让你去惹小绿。”沈苍苍转过身来,一脸怒气,“还好小绿没毒,不然我可就晦气了,还得帮你收尸。”
晏锦听了,微微一愣,然后看着晏惠卿道,“怎么回事?你被蛇咬了?”
晏惠卿是真的被吓坏了,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整个人一直打着战栗。
晏锦这个时候才发现,晏惠卿右手的手腕上,有蛇咬过的痕迹。
沈苍苍的蛇会咬人?
晏锦有些惊讶。
而且,方才晏惠卿不是被人扶走了吗?怎么会被蛇咬到呢?
她一时,也有些迷茫了。
“紫鹃,这是怎么回事?”晏锦眉头微微一蹙,抬头便问晏惠卿的贴身丫鬟。
显然,紫鹃也是吓坏了。
她整个人额头上全是冷汗,身子几乎都软了下来。
紫鹃抬起头看着晏锦,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原因来。
倒是方才扶着晏惠卿的小月,福身行礼说道,“回晏小姐话,方才四小姐进藤绿阁的时候,看见了重大夫养的小绿。奴婢告诉四小姐,小绿生性暴躁,不习惯陌生人接近。但是,四小姐不听奴婢劝,她……她不顾奴婢的阻拦。去碰了小绿,所以……她才被小绿咬了。”
晏锦听了,倒是挑了挑眉。
“长姐……”晏惠卿哭的越来越大,那张稚嫩的小脸,白皙如纸,“长姐,我……是二姐告诉我,她说郡主养的蛇虽然有毒,可都不会咬人的。郡主养蛇,不过是来吓人的……”
沈苍苍和重大夫在听了晏惠卿的话后。脸色一变。
沈苍苍养的毒蛇不咬人这件事情。外人是怎么知道的……
尤其是沈苍苍,握住大白的动作,都有些僵住了。
她抬起头看着晏锦,神色里带了几分复杂。
倒是在一边的重大夫先反应过来。他轻轻摩挲着茶盏道。“郡主养的蛇。的确是不咬人啊……因为被咬了的人,四小姐您怕是也见不到了。”
沈苍苍立即明白过来重大夫的意思,她笑了笑。对晏惠卿道,“四小姐可以再试试。”
晏惠卿吓的紧紧地攥住晏锦的袖口,然后摇头,“都是二姐告诉我的,长姐……我害怕,我害怕。”
“旁人说什么你都信?”晏锦的眼眸里一片镇定,“这些事情,你不会多想想吗?”
晏锦这句话,像是对晏惠卿说的,更像是在对屋子里的人说的一样。
晏惠卿虽然没有听出来,但是却乖巧的点了点头,“长姐,您说的,我都信的……”
晏锦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当真是个傻子。”
这下,晏惠卿倒是没有回答了,她只是垂着头,不愿再开口。
沈苍苍坐在重大夫身边,看着晏锦的眼里全是讽刺。
重大夫只是看了一眼沈苍苍,便问站在晏惠卿身边的大夫道,“四小姐的伤如何了?”
“四小姐的伤不严重,养几日便好。”大夫转身对重大夫说,“重大夫你方才拿的几味药,对四小姐都是极好的。”
重大夫自然知道晏惠卿的病情,只是他觉得像晏惠卿这样小病,不值得他亲自来扶脉。
虽然,晏惠卿的确是被他养的蛇咬伤的。
说起来也是晏惠卿倒霉……
他这段日子看着大白总是偷喝沈苍苍的药,而之后,大白来他的院子里,总能快速的找到他存放的贵重药材。为此,重大夫便对大白有了一些好奇心。
但是,大白是极通人性的虬褫,自然比普通的蛇聪明。
重大夫托人找的蛇,是从西域遇过来的……
这条蛇通体都是绿色,虽然无毒,但是嗅觉比其他的蛇都敏锐。
重大夫准备过些日子,带着绿蛇上山去采药,看能不能找到几味好的药材。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性子颇为温顺的小绿居然会咬了晏惠卿。
最后,重大夫在询问之下,才发现晏惠卿的身上居然带了雄黄。
他当时,气的差点跺脚。
蛇对雄黄刺鼻的气息十分的恐惧,而像小绿和大白这样的蛇,会认为带着雄黄的人,通常对它们都是极有攻击性的。
所以,大白差点咬了晏惠卿,而小绿是真正的咬了晏惠卿。
“既然伤不重,便送回去吧。”沈苍苍生了大气,语气也不善了起来,“居然带雄黄来我的院子……刑部侍郎大人,也是养了个好女儿。”
晏惠卿赶紧对沈苍苍道,“郡主,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说完晏惠卿便要从软榻上爬下来,跪在沈苍苍的面前。
晏锦拍了拍晏惠卿的手,从晏惠卿的身边站了起来,对沈苍苍和重大夫行了礼道,“今日终究是四妹的不是,望郡主您海涵。”
沈苍苍冷冷一笑,看着晏锦的神色,多了几分冷淡。
彷佛,刚才那个对晏锦谈笑的人,不是她一样。
沈苍苍和重大夫没有挽留晏锦和晏惠卿……
等晏锦一走,沈苍苍气的抓起一边的青花瓷茶盏,狠狠地丢在地上,“晏锦怎么可以将这些事情告诉外人……我那么的相信她……”
沈苍苍的眼里一片通红,对晏锦像是恨透了一样。(小说《锦谋》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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