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2:快刀斩乱麻
母亲,曾是那么的相信宁舜玉。
在宁舜玉刚入门的时候,母亲怕委屈了宁舜玉,更是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宁舜玉面前。
宁舜玉怎么就下的了手?
晏温婉都快崩溃了,她没想到宁舜玉居然如此的丧心病狂。
她跌跌撞撞找了宁舜玉,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结果,宁舜玉笑着说,“秦氏这个病秧子,那里配的上世祯?”
晏温婉气的咬牙切齿,“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来管我父母的事情!”
“东西?那么阿婉你又是什么东西呢?”宁舜玉笑的得意,眉眼里全是恶毒,“你这个短命的东西,连自己心爱的男人都得不到!你以为陆希显很喜欢你吗?他连娶你的勇气都没!也是,你又不能生育,娶你做什么?”
宁舜玉的话,每一句都像是带了毒液的针,狠狠地扎在了她的心上。
晏温婉疼的厉害,却又无可奈何。
最后,她低了头。
她跪在宁舜玉的面前,哀求宁舜玉,“求求你,若你难受,便来打骂我!不要再那样对我母亲了,她身子不好,她……”
“放心吧!”宁舜玉俯低身子,伸出手拍打晏温婉的面颊,“我不会让你们,那么轻易就死了!你们让我得不到世祯,我便让你们——痛苦终身!”
在那一刻,晏温婉知道,宁舜玉是真的疯了。
那个疯子,真的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她无助极了,什么都不能做。
母亲的病越来越重,若是她跟母亲说出真相,或许这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父亲一直都被瞒在鼓里,他还以为宁舜玉真的喜欢上了自己的儿子,对妻子和孩子们都很好!
却不想真相往往残酷。
晏温婉将心里的事情藏了太久,她哭着将真相告诉了晏锦,哭的像是一个泪人一般!她曾想利用沈家的权势,来压制住宁家,从而告诉哥哥真相,让哥哥休了宁舜玉,结果……沈家的人,那里那么容易被她利用!沈砚山太聪明了,她根本没有办法接近。
直到后来,晏锦和沈砚山定了亲。
晏温婉想到这些,紧紧的握住晏锦地手,不甘心地说,“我是个自私的东西,我知道沈家世子喜欢你,若是沈家世子愿意帮我,宁家便不能再欺负我们了!素素,我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吧……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死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想看着哥哥一辈子都内疚,素素……”
晏温婉说到这里,赶紧站了起来,跪在了晏锦的身前,对着晏锦狠狠的磕头。
她的动作极快,磕头的力气也很大……
只是那么几下,她的额头便破了皮。
晏锦吓的赶紧扶起了晏温婉,心疼的连说话都有些颤抖了,“堂姐,你别这样!你从不是自私的人,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晏锦不知道,晏温婉是怎么抗过那些日子的。
若是她,怕是早就会隐忍不住了。
宁氏做出来的事情,实在不是一个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晏温婉站了起来,依旧不解地说,“我至今都没想明白,为何宁老太爷,真的舍得宁舜玉来西晏!”
“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晏锦扶着晏温婉坐下,才缓缓地解释,“当初清平侯府和西晏分家,众人都不相信,祖父得了侯位,还能占其他的便宜。在他们的眼里,先帝赏赐给曾祖父的那些金银,应该都被西晏的人拿来了!所以,祖父才会一怒之下,不再让西晏入族谱。当初,先帝赏赐给曾祖父的东西,可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晏温婉笑的有些讽刺,“我父亲最像的便是祖父,都是性子直接,从不拿属于自己的东西!宁老太爷当真是想多了,西晏哪里有什么金银给他们!”
“宁老太爷会相信,我想大多也是宁氏的功劳吧!”晏锦没有再称呼宁氏为堂嫂,她觉得宁氏这样的人,不配做自己的堂嫂,“毕竟这些消息,想要放出去,并不难!”
宁氏为了进西晏的大门,当真是费尽了心思。
每一件都让人觉得胆战心惊。
其实,晏温婉有句话说的很对。
宁氏根本不是喜欢她的堂伯,而是一种得不到却偏想要的占有欲。
若真的喜欢,在得到别人的婉拒后,就应该保持距离。
否则,那种一直纠缠着的喜欢,会成为别人的负担。
宁氏的做法,太过于病态了。
晏温婉的神色怔怔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宁氏居然布了如此多的局。
这些年,宁氏折磨了她,也折磨了母亲。
晏温婉很后悔,当年没有阻止宁氏进入西晏的大门。
“素素!”晏温婉有些无助的看着晏锦,“我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救自己的父母。
晏锦想了许久,其实心里还有更多的疑惑,但是此时,她显然不能将这个疑惑告诉晏温婉。
譬如,宁氏是怎么知道,晏家有哪些金银的?
又譬如,若是为了金银,宁老太爷便委屈宁氏嫁入西晏,这个理由太过于牵强。
宁老太爷愿意如此委屈自己和家族,想必不单单是为了金银这些东西。
或许,还有其他的目的。
晏锦想了想,才轻声和晏温婉说,“那么,便让堂哥休了她吧!”
宁氏不能再继续在西晏逗留了,这种人就像是毒蛇,逮住谁都会来那么一口!想要永除后患,首先便要让宁氏不能继续在西晏住下去。
晏温婉闻言,皱着眉头,一脸为难,“我知道,该让哥哥休了她!可是,哥哥现在很相信她,不会轻易相信我的话!”
“他,会相信的!”晏锦看着晏温婉,十分坚定地说,“你的话,他都会相信的!”
晏温婉迷茫的抬起头,看着晏锦,疑惑极了。
私下,她也曾试探过哥哥,结果,却不想哥哥,根本不想听到她说宁氏的半句不是。
连不好听的话都不愿意听,又怎么可能会休了宁氏。
结果,晏温婉还没来得及多想,便看见晏锦抬起头,对屋外说了一声,“解先生,你让我堂哥进来吧!”
下一刻,帘子被打起。
晏温婉看着自己的哥哥晏泰南站在屋外,像是一个苍老的老人似的,双眼空洞无神。
473:休妻
晏泰南就这么一直站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怕,他很想安慰妹妹。
这种感觉,就好比从九重天之上,瞬间落入黄泉,此生永劫不复。
解舒将身子依在门框上,另一只手还扶着晏泰南,他怕晏泰南会受不了刺激,瞬间晕阙过去。
还好,晏泰南没有那么没用。
起码,还没被气的晕了头。
其实他和晏锦一早便知道真相,只是了解的没有这么详细罢了!
今日,薄如颜出了事,薄家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便放过西晏和宁氏?晏温婉虽然表面上从容不迫,但是实际上,心里怕是早就慌了。
晏锦知道,这种情况下,晏温婉一定会告诉她,她想知道的真相。
所以,私下,晏锦便吩咐了解舒,去将晏泰南请来。
有些话,晏锦纵使说千百次,也不如晏温婉亲口来讲,来的直接。
只是这样,会让晏泰南受伤。
解舒认为,晏锦这样做,其实是最好的办法。
晏泰南心里受了伤,来日还能痊愈!若是晏温婉和秦氏都没了,晏泰南的伤,怕是一生都不会痊愈了。
这件事情,起因是因为晏泰南的固执,那么结果,也该晏泰南来解决。
晏温婉有些慌慌张张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双眼红肿的看着不远处的晏泰南,试探着喊了一声,“哥哥!”
晏泰南握紧拳头,然后走到晏温婉身边,轻声地说,“小婉,是哥哥对不住你!”
“哥哥,你没有对不住我!”晏泰南如今的样子,让晏温婉十分的担心,她急了,“哥哥你没事吧!”
晏泰南故作潇洒,笑着说,“我能有什么事情?这件事情,我会好好处理的!只是,你得帮我一个小忙!”
此时,别说晏泰南让晏温婉帮一个小忙,就是帮十个、一百个,晏温婉都会答应的。
她点了点头,一脸真诚的看着晏泰南,“哥哥,你讲!”
“我会休了宁氏,而且,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晏泰南说的坚决,“只是,我不想让母亲知道这些污秽的事情,若母亲问起,你便回答,我会休了宁氏,也是因为她今日手段下作,并非是其他!”
自己的妻子喜欢自己的父亲。
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可怕了。
晏泰南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看起来十分的平静。
他是兄长,大了晏温婉几岁……本该他好好护着晏温婉,却不想自己反被妹妹护住!晏泰南觉得自己,当真不是一个好兄长。
晏温婉从前和他说了那么多次,他居然还不相信晏温婉。
私下,他还和母亲说,宁氏若若是做错了什么,希望母亲不要介意!
结果,真相却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晏温婉怔了许久,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晏泰南了。
晏泰南有多喜欢宁氏,她比谁都清楚。
这些年来,宁氏的脾气越来越坏,晏泰南却依旧宠溺宁氏,甚至还将宁氏会变成这样的责任归到自己的身上!晏泰南甚至还苦恼地问大夫,说是不是他的身子有问题,所以成亲多年,宁氏都没有孩子。
他从未想过,宁氏没有身孕,是宁氏自己的问题。
他也从未怀疑过妻子,一点都没有。
晏温婉站着,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晏泰南抬起手,用拇指将晏温婉的眼角的泪拭去,轻声地说,“从小你就特别懂事,难怪每次爹都说,你像是姐姐,而我更像是弟弟!小婉,是哥哥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不相信你,你别怪哥哥……”
晏温婉一直摇头,抽泣着,却说不出来话。
晏泰南说完之后,便转身走到一旁的书桌边上,提笔便将休书写好。
他的动作迅速,在写完休书后,便拿着朝着院外走去。
这次,最受伤的,除了晏温婉,便是晏泰南了……
此时,他担起了一个哥哥的责任,虽然心里既难受又痛苦,却没有乱了阵脚。
晏温婉见晏泰南离开后,有些担心的看着晏锦,“素素,我哥哥会不会出事?”
“堂姐,你应该相信堂哥啊!”晏锦安慰晏温婉,“来日,他是西晏的家主,有些事情,是他必须去做的!”
等堂伯离世后,晏泰南便是西晏的家主。
他得负担起,照顾一个家族的责任。
今日的事情纵然会给晏泰南造成伤口。但是,这个伤口是会痊愈的,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晏温婉有些不放心,皱着眉头说,“我得去看看!”
“堂姐!”晏锦牵住晏温婉的手,淡淡地说,“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过去。你现在过去,便是给堂哥添乱。堂伯母那边怕是也会知道一些消息了,你应该去陪陪堂伯母,想想怎么让她接受,堂哥休了宁氏的事情!”
晏锦的一句话,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
晏温婉怔怔的点了点头,喃喃地说,“你说的对!”
现在,晏泰南和她都接受了,宁氏要被休的事情。而她的母亲,却被瞒在鼓里,一点也不知晓。
晏温婉想明白后,便转身和晏锦说了谢谢,抬起脚便领着丫鬟和婆子,去了秦氏住着的小院。
等晏温婉离开之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解舒看着这两兄妹的事情有一会了,半响后,才抬起头看着晏锦,“你想插手宁家的事情?宁家可没那么简单!”
“我一直都知道,宁家不简单!”晏锦觉得有些乏了,抬起手拿起一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但是,有些事情,我得去做!”
解舒发出了一声唏嘘的声音,看着晏锦的眼神,带了几分戏谑,“看不出来,晏小姐还是个性情中人!”
“是吗?”晏锦一口喝尽了茶杯里的茶水,才转眸看着解舒,“若是解先生是我,你会如何?”
解舒眯了眯眼,笑着说,“我啊,不会去惹宁家!西晏的事情,其实你完全可以不插手!因为,得罪宁家,就等于得罪了宁家背后的人!晏小姐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宁家身后的人,是谁吧?”
晏锦笑着回答,“知道,他也是我三叔背后的人!”
474:幕后黑手
晏锦说的十分平淡,似乎早已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解舒挑眉,再一次打量眼前的少女。
屋子里的光线并不明亮,晏锦羊脂玉般白皙光洁的皮肤,在昏暗的中泛着点点的光泽。
大大的眼,既安静又恬淡,仿若蔚蓝的大海中落下一颗熠熠生辉琉璃。
他一直都知道,晏锦长的极好。
若用绝色二字来形容,其实也不为过。
只是,如今不知为何,解舒只是这么远远的看着她,便觉得和从前看晏锦的时候,感觉不一样了。
那种感觉,像是惊艳,又像是其他……
解舒深深地看着晏锦,半响后,才问了一句,“是吗?你既知道是他,你还要为西晏出头吗?”
晏锦听出了解舒话里的试探之意,反复思量了之后,才笑着回答,“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便能躲开的!我外祖父向来低调,为人处事也从不狠毒!却依旧逃不开,这些人的视线!”
贪婪,便是这些人罪恶的根源。
解舒略一沉吟,“那也不该,主动去招惹!有些事情,能避则避!”
解舒的话,的确是为了她好。
但是,仔细想来,她和解舒的见解,却是不太相同的。
她更喜欢主动出击一些。
主动权在自己的手里,也更好掌控。
“我能永远不招惹他吗?”晏锦看着解舒眼里流露出的担忧,“况且,他对虞家和晏家是势在必得,我既是虞峥的外孙女,又是晏存芝的孙女。若解先生,你是他,你会放过我吗?”
显然,不会!
有些事情,不是躲避,便能逃过一劫。
前世的她,根本不知道这些背后污秽的事情,却依旧没有躲过不幸的宿命!她不想招惹谁,但是若别人来招惹了她,甚至想欺辱她的亲人,那么她绝对会不择手段的报复回去。
她不是什么菩萨,心肠没有那么慈悲。
解舒摆了摆手,转身走进了屋子里的窗户边上,抬起推开窗,让屋外的阳光,可以照射进来。
二月的阳光,清冷又薄弱,风里,更是带了一股冷气。
解舒站了许久,才漫不经心地说,“我想,沈世子也支持你这样做吧?”
晏锦答,“恩!”
解舒哑然失笑,摇着头说,“有人说沈家权势滔天,来日这位沈世子会做皇帝也不一定。我却觉得,他是不能做皇帝的。若沈砚山为帝,必定是要为你做昏君了!”
解舒的话里,明显带了几分嘲讽之意。
晏锦听明白了,却也不懊恼。
她做什么,沈砚山显然都很支持她,甚至还会帮她善后。晏锦也从未辜负过沈砚山对她的好,她想做什么,会告诉沈砚山,而沈砚山心里想什么,也会跟她讲。
他们之间,从起初的陌生、没有默契,走到今日没有任何隔阂,是非常不容易的。
良久,解舒才又开口道,“我可以帮你什么吗?”
“自然,解先生若愿意帮我,那么事情便好解决很多!”晏锦对解舒没有客气,清晰地和解舒分析,“今天的事情,我瞧着很是怪异!”
解舒转身盯着晏锦,拧紧了眉,“何以见得?”
“其一,便是消息走露的太奇怪了,你和堂姐都得到了这个消息!其二,便是为何十二小姐做出那么多冲动的举动,按理说,晏惠卿不是应该劝住她吗?”晏锦淡淡一笑,“可是今日,自从周小姐怀疑茶水里被人下了毒后,晏惠卿便没有再出来说过一句话!”
晏惠卿是薄如颜的人,她想要仰仗薄如颜,前提是薄如颜不倒下。
这次的事情过后,薄如颜怕是彻底的毁了。
损了闺誉的姑娘,日子必定不好过。
解舒低声的回答,“或许,四小姐有其他的苦衷?”
“苦衷?”晏锦看着解舒,语气平缓,“那么先生,你肯定能让这份苦衷,变成间隙的,对不对?”
解舒闻言,抽了抽嘴角。
他抽的太厉害,嘴边的肉,都有些疼痛了。
晏锦总是如此一针见血。
无论晏惠卿有什么苦衷,只要她和薄如颜有了间隙,那么她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而这个苦衷,也不过是她的借口。
只是,缺少个人去挑拨而已。
晏锦见解舒不言,又道,“和十二小姐交好的几位小姐,在西偏厅里吃茶!解先生,你很会测字占卜,我想,她们此时很担心十二小姐,正需要你过去,帮她们理理想法?”
解舒在这些少女之间,游刃有余。
方才在花宴上,不少少女都丢下昔日的矜持,站在解舒身边听他胡扯。
解舒生的好,一双长长的丹凤眼下,长着一颗凄婉的泪痣。
他似乎只要轻轻蹙眉,便能让少女们生出怜惜的感觉。
解舒听了之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晏小姐当真是看得起我!”
“解先生是有才华的人,这点小忙,应该不会婉拒我吧?”晏锦十分清楚解舒的性子,又夸道,“只要解先生愿意帮我,那么清平侯府,必定是很快消失了!”
清平侯府里的人,留不得了。
他们就像暗处的毒蛇,时不时都会冲上来咬一口。
晏锦起初没有对付他们,是怕外人说是父亲动的手,毕竟那会她的父亲和清平侯府,纠缠不断。
现在众人的视线早已挪开,那么便可以清除掉了。
而且,她这次是借刀杀人!哪怕清平侯府出事,谁也不会怀疑到她和父亲的头上。
解舒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罢!我去和她们说会话!”
解舒说完之后,转身便朝着屋外走去。
结果,他刚走到大门外,又顿时顿下脚步,转身看着晏锦,“薄相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人,他能操纵晏三爷和宁老太爷还有其他大人,你就应该知道……这场战役,一旦开始,便不会停息了!”
“我知道!”晏锦挑眉,惊讶解舒将那个人的名字说了出来,“我也从未想过,会半途停歇下来!”
薄家想要的太多,他们的贪婪,伤了不少无辜的人。
晏锦知道,前世她身边一切的罪恶,表面上是三叔的错,但是实际上做出这些事的人——却是薄相。
475:薄相的心思
对于世人而言,权利和金银,总是能让他们疯狂成魔。
薄相,也不能例外。
薄家在他的手里,从一个普通的小贵族,走到了现在的能和老贵族沈家比肩的地步,可想他有多厉害。
晏锦曾以为,薄家的崛起,不过只是一个偶然。
其实,如今看来,其实是一个必然。
薄相和那些世俗的人一般,太想要权利了,也渴望自己永远的能站在高处。
在稳固权利的时候,他也不会放过钱财。
这京城之中,没有比虞家更有钱的家族了。
薄相想要接近虞家,可虞家却没有可以攻破的缺口,直到她的生母嫁到了清平侯府。
外祖父疼孩子是出了名的,所以薄相很聪明,很快便想了一个来控制虞家的办法。
他先控制了三叔,用了威逼利诱,让三叔低头!
三叔之所以会如此的可怕,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唯一的理由,便是他不想被人阻拦自己的脚步!父亲、二叔、四叔……他们都会阻挡他的脚步,尤其是父亲和四叔,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三叔对虞家下手。
三叔是个聪明人,这些年来,他一直做的很好。
只是,太聪明的人,薄相用着不安心,对三叔多有忌讳。
薄相经历过两个帝王,私下比谁都清楚,其实晏府还有一笔可观的钱财。
当年,她的曾祖父救驾有功,救下了先帝成广帝,那时成广帝对她的曾祖父十分的信任,不禁赏赐了一大笔钱财,更是轻易的授予晏家侯位,并且更是世袭。
在成广帝面前风光一时的曾祖父,怎么也没想到,在他离世后,自己的孩子会因为侯位彻底的反目。
嫡子将庶子从清平侯府内赶了出来,更是霸道的不允许庶子进族谱。
薄相既想用晏家做攻破虞家的踏脚石,那么势必也想拿到晏家当年的赏赐!
在晏家,和晏老太爷唯一关系缓和的,便只有晏三爷了!所以,从一开始,薄相会选择晏三爷,也不是一个偶然,而是想了许久的抉择。
或许,连她的大姑母会嫁去平阳顾家,也是他们的谋划。
顾家也是商户,虽然家产不能和虞家相比,但是却也十分的可观。
至于西晏,或许是一个意外……
宁舜玉生性固执,对她的堂伯十分的喜爱,甚至到了发疯的地步,执念十分可怕。宁老太爷对宁舜玉无可奈何,却又不能活活的打死她。
宁舜玉很聪明,她知道与其自己坐以待毙,不如求得一线生机。
这一线生机,便是她私下求人放出了西晏有金银的消息……
这个消息,她显然也是费尽了心思才打听到的。
宁舜玉放出去的消息,很快被薄相知道了。
薄相一直以为,当初的赏赐在清平侯府内,结果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宁舜玉的消息。
多疑的他,一直都对聪明三叔不信任。
所以,薄相找到了宁老太爷,最后薄相允诺给了宁家一些东西,宁家选择了妥协,让宁舜玉给薄相做了棋子。
与其活活的打死宁舜玉,不如让她为家族做一些事情。
晏锦记得,当年宁家三少爷能年纪轻轻的做了户部侍郎,薄相也功不可没。
牺牲一个女儿,便能给儿子换来很好的前途,在宁老太爷,这笔交易——从来不亏。
当初,她的堂伯会婉拒宁家的亲事,是薄相万万没有想到的。
私下,宁家能那么顺利的将他堂伯送到大理寺,难保没有薄家出谋划策。
手段,其实都一样。
贪污案。
当初,她的父亲,可不就是这样被牵连的?
薄相的做法,不禁让晏锦一身冷汗。
虞家和晏家的家产,薄相都不想放过。
如今想来,前世被她忽视的细节,也慢慢地浮现在她的眼前了。
晏府看似赚足了便宜,实际上在她父亲去世后,便开始败落,三叔被人压的死死的,不能反抗!虞家更是被打的七零八落,最后连祖宅也没保住。
薄太后身边的京公公,更是得了虞家的宅子。
他们拿虞家的宅子,无非是想找所谓的宝藏吧?
晏锦苦笑……
她都已经不知道,昔日虞家有宝藏的消息,究竟是谁放出去的。
薄相,从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只是,她也想不明白。
薄相为何如此大动干戈的对虞家和晏家进行铲除,若是为了金钱,大可不必如此的兴师动众,在对付虞家上,出谋划策这么多年!他肯定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然而晏锦知道自己也猜不全……
她能猜到的,便是这些。
晏锦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想起她曾见过的薄相。
她完完全全分辨不出,薄相那样慈祥的人,居然会如此的残忍……难怪,曾有人说,玩权利的人,都心脏。
晏锦在屋子内站了许久,直到香复在外敲门,低声说,“小姐,府里派人过来了!”
“是刘大夫来了吗?”晏锦闻言,缓缓地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碧桐斋的阳光薄弱,周围潮湿的像是一个泥潭。
刘大夫进来后,便皱眉,“小姐,这里湿气重,你应该换个地方!”
“是啊,该换个地方了!”晏锦接了一句,才看着刘大夫说,“刘大夫我今儿找你来,是有件事情要麻烦你!”
刘大夫还在疑惑晏锦的话语时,却听见了晏锦的吩咐,“小姐,请讲!”
“我堂伯母身子不适,怕是用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晏锦不太放心外人给秦氏诊脉,便吩咐人去将刘大夫请来了,“你去帮她瞧瞧,但是……病情若没我的吩咐,切记不要泄露!”
晏锦说到这里,刘大夫也明白晏锦话语里的意思了。
秦氏怕是被人下毒了。
他点头,“我知道了,小姐您放心!”
晏锦的眼神慢慢地从浑浊变得清澈。
她吩咐了小丫鬟,领着刘大夫去了堂伯母住的院子,而自己却转身朝着安置薄如颜的小院走去。
今日,她不太明白苏闻茉为何会出现,但是晏锦不得不承认,苏闻茉的性子和苏行容十分的相似,讨厌被人当做棋子。
晏锦不清楚,苏家身后的人,是否也是薄相。
若真的是薄相,那么这次……苏闻茉会不会出事?
晏锦没有来得及多想,她在无意抬起头时,远远地看见了一个人。
少年的脸,依旧隽秀夺目,那是一张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晏锦有些惊了,良久,她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476:品行太差
少年的眼眸里,有着她身形的碎影,
显得,十分柔和却又不真实。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沈砚山缓缓地走到晏锦身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你没事吧?”
晏锦闻言,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沈砚山居然也会问出,这种问题。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人向来不喜欢说没用的话。
用他的话说,眼睛能看见的东西,便不用多问。
问了,便是废话。
晏锦笑了,却依旧低声的回答,“我很好!”
她的这一句话,却没有让沈砚山的神色改变。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晏锦知道沈砚山担心,继续安慰,“我会好好的照顾自己!”
沈砚山眼眸的神色,比往日柔了许多,“照顾你,应该是我做的事情!现在,晏大人肯定担心你了,我先送你回去!”
晏锦有些愣住,然后犹豫着,“十二小姐还在这里!”
沈砚山声音有些冷淡,“她在这里又如何?”
晏锦眨了眨眼,十分聪明地答道,“不如何!”
沈砚山好像真的生气了!
她其实对薄如颜的厌恶,并不像对薄相那般深,她会继续在西晏,无非是怕晏温婉会扛不住。
“这里的事情,我会吩咐人解决!”沈砚山声音清冷,“素素,你相信我!”
晏锦闻言,怪怪的应了一声,“好!”
沈砚山今日会匆匆地赶来,怕也是因为担心她!晏锦知道,沈砚山不喜欢来这种花宴,也很少在外人的面前露面,他是个怕麻烦的人,却又从不逃避她给他带来的麻烦。
沈砚山让她早些归家,是担心薄如颜醒来后,会说那些肮脏的话来诋毁她。
一个绝望的人,说话会有多难听,晏锦是知道的。
沈砚山是个细心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
他,将她保护的很好……
晏锦听了沈砚山的建议,跟在他的身后,坐着马车回了虞府。
至于西晏的事情,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沈砚山办事,她很放心。
回到虞府后,外祖父和父亲果然已经听闻了消息,担心的团团转。
在等到沈砚山将她送回来后,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其实已经有些难办了,晏锦完全插不上手。
薄太后向来宠溺薄如颜,出了这样的事情,薄太后显然会派人将所有的真相,都查的清清楚楚。
因为,花宴上的事会传开,怕是止不住了。
果然,在薄家派人来将薄如颜接走后,关于薄如颜的做的事情,也逐渐的开始在京城贵族圈内流传开来。
他们传薄如颜一直对沈家世子爱慕,多年来痴心不改!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虽喜欢沈家世子,奈何沈家世子却和晏家的嫡长女晏锦定了亲。薄如颜因爱生恨,对晏家那位晏锦开始处处刁难,私下更是对和晏锦走的很近的沈苍苍不满,导致后来沈苍苍被逼迫的没有退路,又气又委屈的生了大病。
薄如颜的恨,没有因为沈苍苍病了,便止住脚步,她利用宁氏,在西晏举办了花宴,目的便是算计晏锦。
宁家和薄家交好的事情,众人多少都知晓一些。
已经有人证实,薄如颜想在晏锦的茶水里放的药,是那些花街**最喜欢的药。这些药,是来对付那些烈性的姑娘的东西。
晏锦如果当众失了态,那么沈家和晏家的亲事,必然会彻底的结束。
薄如颜算计的很好,每一步都布置的天衣无缝。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种药物,太过于难买。
她没有买过,所以被药店老板欺瞒,并不知自己买的其实是泻药。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薄如颜想用来算计晏锦的药,却被自己误用服下!有人猜测,或许是薄如颜和宁氏两个人有了间隙,薄如颜被宁氏算计了。
薄如颜会造成今天的局面,绝对是她咎由自取。
宁氏做错了事,其心也太过于歹毒,已经被丈夫休掉了。
据说,宁氏被赶走的那一日,模样可怜极了。她虽可怜,却没有人会去同情她……
一时间,薄如颜成为了贵族圈的笑话。连带薄家和宁家,也被朝廷上的官员,时时打量。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便是薄如颜这样的人。
想要毁了晏锦的闺誉,却不想毁了自己的!
这样漏洞百出的传言,在京城里越传越烈,最后甚至都传到了小虞氏的耳里,气的小虞氏当场便想去西晏找人理论。
晏锦无奈的安慰小虞氏,说自己很好,没有出事。
而且,这次的错是宁氏的,和堂伯他们没有关系,堂伯他们都是无辜的。
小虞氏看着晏锦,半响后才道,“以后,少去赴宴,多在家里陪陪我!”
小虞氏的话,正如了晏锦的意。
她如今的确是哪里都不想去了,只想好好安安静静的住一些日子。
晏锦万万没有预料到,这件事情还会掀起一阵热潮……
朝廷上有好奇的官员,私下冒着生命危险,在看见沈砚山的时候,疾步追了上去,询问沈砚山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据说,沈砚山只是看了那位好奇的官员一眼,淡淡地回了一句:薄如颜,从前不认识,如今倒是认识了。只是,她这样的品行,怎么能和素素相比?
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和这件事情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仔细的琢磨,却发现沈砚山的嘴,是何其的毒舌。
薄家十二小姐名动京城,爱慕沈砚山多年,然而,远在边疆的沈砚山,却压根不知道薄如颜。归来京城后,也从未留意过这位十分有名气的十二小姐。
薄如颜对他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
或许现在,变成了仇人。因为沈砚山说,现在记得她了。
薄如颜爱慕沈砚山那么久,没有被沈砚山记住!如今她做了恶毒的事情,却反而被沈砚山记住了。
可见,薄如颜这次做的,有多过分。
一向懒散的沈砚山,都记得了她。
堂堂的相府小姐,在沈砚山心里,完全是比不上他未过门的妻子。
甚至有人说,薄如颜在沈砚山眼里,服侍晏锦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薄如颜品行太差。
一下,薄如颜的名声,变得更差了。
沈砚山是个记仇的人,而且相当记仇。
沈家和薄家,似乎也不似往日那般‘和睦’。
这件事情,薄家人和宁家,都倒了大霉。
而清平侯府,也没好到哪里去。
晏三爷坐在府里,像是老了许多岁一般,喃喃自语,“哑巴,居然是……居然会是他!”
477:彻底的废物
晏三爷到了如今,都不敢相信,昔日跟在季姨娘身边那个纤弱的少年,会如此的果决。
他的防范了那么久,却依旧没有防范彻底。
晏谷殊是谁送到他身边来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他曾拥有的东西,或许在剩下的几个月内,都将不复存在。
晏惠卿还跪在门外,一直不愿起身。
晏三爷叹了一口气,颤颤抖抖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想起很久以前,幼年的自己做错了事被父亲罚跪在院外时,也是这样的天气。
烈日灼热的像是大火在燃烧,他热的差点晕阙。
一向冷淡的大哥,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手里拿着冰镇过的银耳汤。跟在大哥身后的,还有二哥,他的手里拿着是消暑的药物……唯独四弟最笨拙,他抱着一把伞,在烈日下替他撑伞,也不怕被父亲发现。
那个夏日,真的很热。
热的他多年来,都未曾忘记过这一切。
如今,空空的大宅依旧如初,只是他的兄弟们,都不在了。
昔日亲密无间,如今却成为了仇人。
沧海桑田,有些事情,终究是回不去了。
“来人!”晏三爷轻声地唤了一声后,很快便有人进门,跪在他的身前。
晏三爷轻声地说,“给四小姐送一碗银耳汤,还要送一些消暑的药物,对……再给她一把伞,让她回去吧!”
跪在地上的小厮,有些怔住。
晏三爷的吩咐,着实有些怪异。
自从薄家十二小姐出事后,晏府其实也没有太多的安宁。
在这段日子里,晏三爷的情绪,也越来越奇怪。
小厮点了点头,“小的马上就去办!”
等小厮离开了之后,晏三爷又抬起眼看了看屋外的天色。
他还未来得及多想,便又有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她跪在晏三爷身边,哭着说,“三爷,不好了,三太太她快撑不住了,她说……让她见见你!”
晏三爷闻言,本来凌乱的心,更是变的紧张了起来。
他这些日子很少会见舒氏,他怕舒氏瞧见他的苍老,会更加的心疼。
只是,知夫莫若妻。
他的事情,瞒的再好,舒氏依旧会知道。
晏三爷来不及等待,急匆匆地朝着舒氏的院子跑去。
只见舒氏的屋外,晏钰鹤站在烈日下,双眼通红。
晏三爷刚走到院内,晏钰鹤便瞪大了眼,恶狠狠的看着晏三爷,大吼道,“都是你这个伪君子的错,若不是你,母亲和姐姐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这个,恶毒的东西!”
晏钰鹤的话,让晏三爷的神色,彻底僵在了脸上。
“你还在这里扮可怜给谁看?当初,你明明说你心疼母亲,可祖母欺辱母亲的时候,你却又说无能为力!”晏钰鹤终究是忍不住哭了出来,他大喊着,“因为你的懦弱,四姐不得不变了心思!她从前是那么的单纯,可是为了保护母亲,却变成了这样!他们都说四姐恶毒,可是把四姐变成这样的人,却是你……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妻女都护不住!”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怎么会护不住?
晏季常为了护住小虞氏,和晏家二老反目!沈砚山为了护住晏锦,更是不介意和强大的薄家为敌。
可是晏三爷呢?
他口口声声说最喜欢舒氏,但是伤舒氏最深的人,却也是他。
晏老太太不喜舒氏,对舒氏向来刻薄!若晏三爷的态度如晏季常一般强硬,晏老太太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舒氏?
其实,说白了,无非是晏三爷的态度,太过于犹豫。
舒氏在他的心里,或许也没那么重要。
晏钰鹤是局外人,看的十分透彻。
晏惠卿曾经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但是自从知道季姨娘和晏三爷的事情后,就开始转变!晏老太太折磨舒氏,晏惠卿和晏钰鹤都看在眼里,晏惠卿会变的恶毒,无非也是想站稳脚跟,来日能嫁个好夫婿,让母亲不再那样痛苦。
虽然,晏惠卿厌恶晏锦,也仅仅是因为,晏锦容貌比她出色,想要泄愤而已。
若是晏三爷真的对舒氏好,晏惠卿也不会转变的那快……
晏钰鹤的话,如同当头棒喝。
晏三爷没想到,自己辛苦了这么多年,甚至连亲兄弟都舍得下手杀害,在儿女的眼里,自己却是一个废物,一个没用的卑鄙小人。
“废物?”晏三爷看着晏钰鹤,喃喃地说,“你说,我是废物?”
是啊,他的确是个废物。
当初如何的风光,如今便是如何的可怜,宛如蝼蚁一般。
反倒是晏季常,当初被人说是夜叉的人,现在却是元定帝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他仰仗薄家的力量,才坐上了刑部侍郎的位子,却不想……这个位子,不会属于他一辈子,而他也在刑部侍郎的位子上,再也不能往前走。
晏钰鹤哭的厉害,一双眼瞳里,全是恨意,“这晏家最该死的人,是你晏季景。你辜负了母亲,也害了四姐,连我来日的前程,也被你毁的干干净净。这些年,你都做的都是什么事?”
晏三爷闻言,苦笑了一句,“是啊,这些年我都做了什么?你说的对,我是个废物!”
晏钰鹤还想骂下去,却见屋门被内从打开,一个老嬷嬷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皱着眉头,低声地训斥,“四少爷,夫人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让她如此的不安心,便是你的孝道吗?”
晏钰鹤赶紧走上前问了一句,“嬷嬷,我娘怎么样了?”
“你现在还记得,你母亲怎么样了吗?”老嬷嬷看了一眼晏钰鹤,才走到晏三爷身边,轻声地说,“大夫说,三太太最多还能撑小半个时辰,三爷,你进屋和三太太告别吧!”
晏钰鹤闻言,立即瘫软了身子坐在了地上。
晏三爷像是失去理智一般,无意识的朝着屋内走去。
结果,他刚走了几步,便瞧见一群人进了院子里。
走在最前面的人,穿着宫里的衣服,他看了看周围的情形,眼里却依旧带着笑,“晏三爷,太后娘娘请你入宫,说想和你说会话!你赶紧,随我进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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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8:最后的告别
晏三爷闻言,脸色惨白。
这些日子,他苍老了许多,发鬓间,已经布满了一大半银丝。
他嘴唇微抖,“京公公,能不能暂且缓缓?”
他的妻子,现在需要他的陪伴。
京公公笑的淡然,语气不改,“晏三爷是想让太后娘娘等你?”
他话音一落,晏三爷的眉便拧成了一团。
他如今不过是落水狗,又有什么资格和人谈条件?
京公公虽掌管东西两厂,却是个年纪轻轻的人!他尚不足三十,眉目间也是十分的清秀,虽然说话的声音有些婉转,却依旧不会影响他的气势。
若今日的他,不是穿着宫里的衣服,没有人会想到,这个人会是太后身边的红人,更是一个太监。
“晏三爷,太后娘娘让我告诉你,有些事情,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京公公握住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羊脂玉佩,修长白皙的手指,竟比玉佩瞧着还要白一些,“你若不去,这清平侯府,也不知能不能等到今年除夕了!”
京公公是什么样的人,晏三爷再清楚不过了。
这个人总是笑着,耐心却不好,脾气更是阴晴不定。
薄太后虽不管朝廷的事情,但是元定帝孝顺,很多事情都会顾及她的感受。
所以,京公公才能走到如今的位子上。
晏三爷咬牙,手紧紧地握着。
京公公这是在威胁他……
站在晏三爷身后的晏钰鹤,在听见这句话后,走到京公公身边,怒目圆瞪,“我爹不会去的!”
“晏四少爷倒真是应了那句,英雄出少年!”京公公笑的淡雅,他挥了挥手,“可我这个人,却不喜欢外人在我面前,逞所谓的英雄!”
下一刻,京公公身边站着的侍卫,冲上前去抓住晏钰鹤,狠狠地给了晏钰鹤一个耳光。
晏钰鹤被打的头晕眼花,嘴角有血液溢出。
他还想说话,却又被侍卫打了一个耳光。
这下,他的面颊彻底的红肿了起来,瞧着甚是怪异。
晏三爷赶紧阻止京公公,“京公公求你宽恕犬子,他不是有意的!”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京公公将玉佩放进袖口里,秀气的面孔上,却依旧带着笑,“我今儿不过是奉命而来。若晏三爷不愿意入宫,我也不勉强你!小林,我们走吧!”
一直站在晏钰鹤面前的侍卫,转身便朝着京公公走去。
他们身上的衣物,是织青飞鱼袍,上面绣着的纹理,十分的精致。这是属于东厂和西厂的荣誉,更是他们权利的象征。
尤其是京公公身上那件,是大红织金通袖罗的飞鱼服,红色在他的身上,没有显得女气,反而凭空添了一丝妖媚!这件飞鱼服,和其他人穿着的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是当年元定帝亲自赏赐给京公公一人,唯独京公公可以独享。
其他人穿,便是忤逆,会被治罪。
京公公很少会出现在外人的面前,除非是太后娘娘特意吩咐……
薄太后几乎很少会插手宫内宫外的事情,这些年来更是一心静养,连出宫都很少!她唯一的爱好,便是闲来无事的时候,召苏家的那位小姐进宫,听她弹奏曲子。
有人说,薄太后会喜欢贤妃,正是因为贤妃和她当年一样,曲子弹的极好。
晏三爷知道,自己若是不去,这清平侯府的空壳子,怕是也都没了。
他想了许久,才唤住京公公,“公公,等等!”
“恩?”京公公挑眉,甜净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疑惑,“晏三爷还有别的吩咐吗?”
晏三爷双手作揖行礼,“不敢,我愿意随公公入宫!”
短短的一句话,每个字都像是带了剧毒的匕首,狠狠的插在他的心上。
疼极了。
他没有办法,也无可奈何。
若是今日不去,他便是真的没有办法,再站稳脚跟了……
他有太多的抱负和太多的不甘心。
晏三爷话音刚落,被打的唇角流血的晏钰鹤,像是疯了一般对晏三爷嘶吼,“晏季景你疯了吗?娘不行了,她不行了!你连她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吗?”
晏钰鹤哭的厉害,身子像是秋日的落叶一般,颤抖的厉害。
晏三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眶红着,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他没有回答晏钰鹤,而是看着京公公,“劳烦公公了!”
“晏三爷说笑了!”京公公见晏钰鹤说话十分的清晰,又好奇的多看了一眼,半响后,才转身又道,“走吧,别让太后娘娘久等!”
晏三爷点头,“好!”
他跟在京公公的身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火热的荆棘上一般,疼的他浑身都难受!那种疼痛,是言语不能形容的。
他彷佛在身后听见,舒氏在唤他。
她唤他:景濂,景濂。
有些事情,其实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当年的贪婪,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他昔日唾弃母亲,嫌弃母亲薄情又贪婪,可如今的他,却成了他自己最憎恨的人。
天意弄人。
“爹!”晏钰鹤在他的身后大喊了一声。
他听见“嘭”的一声,像是有人跪在了地上,用尽了力气跟他磕头,“爹,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我和四姐都不怕死,但是我们不想看到母亲伤心、绝望。我们求求你了,母亲她不行了,你就见她一面吧!那怕,只是一面也好!爹,母亲为了你做了那么多,她从没有埋怨半句!你和季姨娘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她不说,是因为她怕你会担心她!爹,你真的忍心离开母亲吗?你真的连她最后一面都不愿意再见了吗?你明明说你最喜欢她,为什么你到了如今,还要伤她呢?”
晏钰鹤的话,让晏三爷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何尝不想……
他一直都在猜测,妻子是不是知道季姨娘的事情。
如今,他终于知道了答案。
对啊,他明明最深爱妻子了,为何,每次伤妻子最深的人,却依旧是他。
晏三爷站了一阵子后,却没有回头,他疾步追上了前面的京公公,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留给身后的晏钰鹤。
他,终究是放弃了,这份他曾认为,可以付出生命的感情。
晏钰鹤看着晏三爷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自己眼前……
一瞬间,心死。
479:油尽灯枯
等待,是个怎么样的一个过程?
油尽灯枯,却依旧不想闭眼。
舒氏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盯着绣着石榴花的帐子,目光黯然却又固执。
她的一只手露在月白色绣着鱼戏荷花的锦被下,昔日的芊芊玉指,如今却惨白如冬日的枯枝。
尤其是,她手背青筋,更是突出的十分明显。
晏钰鹤坐在舒氏的身边,心里酸楚至极,却依旧忍着平静,安慰舒氏,“娘,你累了,睡会吧!”
说完,他抬起手,便将舒氏的手放进被子里。
明明天气已经炎热,舒氏的手,却冷的像一块千年的寒冰。
昔日,这双光滑的手,如今握住,却粗糙至极,僵硬如石。
“鹤哥儿……”舒氏像是清醒了一些,翕了翕唇角,“你爹呢?”
她的声音很小,如绵绵无声的细雨,似在下一刻,就会突然停下一般。
晏钰鹤咬紧下唇,脸上的疼痛,却始终比不上心里。
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如此薄情。
昔日,四姐同他说,父亲其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那会,他愿意相信,是因为父亲还愿意敷衍着,安稳的过着日子。
可现在,这是什么家?
幼年的时候,父亲口口声声说,他此生能娶母亲,便是最大的幸事!可到了现在,晏钰鹤却觉得,这些话,想起来是无比的讽刺。
他和四姐晏惠卿,从不怕死。
今日,父亲若是违背了太后的懿旨,继续留在清平侯府内。太后责怪下来,要诛杀他和四姐,他们亦是无怨无悔!所谓的家,本就该共进退,共患难。
他不明,父亲为何还要如此固执的守住一个空壳,这个大宅,明明什么都没了。
屋子里十分的静谧,大夫说舒氏顶多撑小半个时辰,可这一次大夫却错了……
舒氏一直未曾断气,她一直睁着眼,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了。
天色渐渐变暗,廊下已经点上了防风灯,这本该宁静的夜晚,却变的不再宁静了。
晏惠卿颤颤抖抖地从屋外走了进来,她浑身是伤,连走路都十分的艰难。她被人扶着,进了屋子后,却见舒氏一直睁着眼,若不是舒氏还有呼吸声,众人都要以为她已经走了。
晏钰鹤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看着晏惠卿一脸错愕,“四姐,你怎么来了?”
晏惠卿没有回答晏钰鹤,而是看着舒氏,眼泪慢慢地从眼角滑落。
她跪在了地上,哭着说,“娘,你别等了,你不要再等那个人了……他不会回来的,你走吧,你走吧!”
舒氏每多活一刻,都是折磨。
晏钰鹤闻言,也明白了晏惠卿的意思。
他亦跪在舒氏的床前,几乎快疼的窒息,“娘,你走吧,安安心心的走,我和四姐,会一直在!”
作为子女,却要开口劝自己的母亲,不要继续活了,好好的安安静静地走。
这种疼痛,像是被人活活的剖开胸膛,将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拿出来一样。
空荡荡的,只有疼痛。
舒氏张了张嘴,唤了两个字。
她说:三郎。
舒氏的声音很低,晏钰鹤和晏惠卿,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舒氏的一句话,连站在一边守着的老嬷嬷都哭了出来。
她是舒氏的陪嫁嬷嬷,这些年来一直看着舒氏在晏府的每一天,舒氏心里多难受、多苦,她比谁都清楚。
舒氏刚和晏三爷成亲的时候,每一次晏三爷给她画眉,她都会笑着说,多谢三郎。
那个时候的他们,当真是琴瑟和鸣。
只是,这个和睦的场景,没有太久……
舒氏逐渐的被晏老太太刁难,在怀有晏惠卿的时候,还时常要被罚跪。她起初还有些委屈,久了,却也渐渐地麻木了。
嬷嬷私下问她,“小姐,你可曾后悔嫁入晏府?”
她习惯了称呼舒氏为小姐,私下这种称呼,也从未改变。
舒氏笑着说,“三郎待我极好,我吃点苦,也没什么。他好,我也安心。”
渐渐地,舒氏的笑也越来越少,尤其是在听闻舒家为晏三爷做的事情后,舒氏惊的差点动了胎气。舒家,再也不安稳了,舒氏的几个弟弟,为晏三爷做事时,也死了不少。
舒氏闻言,痛哭。
后来,舒氏生下晏惠卿后,这日子就愈发过的辛苦……
再后来,季姨娘的事情传到了舒氏的耳里。
显然,是有人故意要将这件事情泄露给舒氏知道。
舒氏听了其实很平静,她只是说,想要离开晏府了。
舒氏和晏三爷大吵了一架,这是他们成亲多年来,第一次争吵!嬷嬷在屋外站着,听他们争吵的时候,有些无能为力。
后来,晏三爷还动了手。
舒氏被打之后,却也安静了。
她不吵也不闹,也不再想着和离,而是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有一次,嬷嬷曾问她,“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不想离开了吗?”
舒氏眼神茫然,“我想过离开,可是我,离不开啊!那一日景濂问我,他说,你不是喜欢我吗?你既是喜欢我,为什么还要离我而去!我啊,喜欢他,所以我这一生注定是离不了他了。罢了,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只是嬷嬷,你说,当年的那个景濂,去哪里了呢?”
舒氏问的她哑口无言。
其实,连舒氏都快分不清,如今到底是爱还是恨了。
嬷嬷知道,从那以后,舒氏再也未曾唤过晏三爷一句:三郎。
舒氏喜欢晏三爷,喜欢到了骨子里。
她足足撑了三个时辰,最后才缓缓地闭上了眼,什么话都没有留下,也未曾死不瞑目。
在一边的晏钰鹤和晏惠卿,哭的厉害,几乎在下一刻,就要晕阙了过去。
唯独老嬷嬷最平静。
她打开不远处的柜子,从里面选了一件舒氏最喜欢的衣裳,拿了一些舒氏从前喜欢的首饰,准备给舒氏换上。
这些东西,都是舒氏喜欢,而晏三爷却不太喜欢的。
舒氏一直很少用……
舒氏活着的时候,这些东西她碰的少。如今,便让她带着走吧。
因为嬷嬷知道,舒氏是在最后一刻,真的放下了。
放下了,才会什么话都不留,闭上眼睛安安静静的离开。
从爱,到恨,到默然……
舒氏用了三个时辰,便度过了这三个阶段。
最后,归于最初的平静和陌生。
480:陪葬
舒氏殁了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晏老太太的耳里。
她闻言,有些怔住,手里握住的佛珠,也顿了一顿。
半响后,她问身边的朱妈妈,“真的没了?”
“恩!”朱妈妈点了点头,对晏老太太肯定的说,“四小姐和四少爷哭的很厉害呢!老奴瞧着,怕是错不了!”
晏老太太闻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上,然后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哭?这两个没用的东西,一点也不像是景濂的孩子。这个碍眼的女人不在了,对景濂而言是天大的好消息!哭什么哭,应该好好的庆祝才是!”
朱妈妈有些错愕的看着晏老太太,不敢细想下去。
晏老太太知道,舒氏没了,自己的三儿子便可以再娶。
若是再娶,便能娶比舒家门第更高的女子。
今天,薄太后召了晏三爷入宫,想必清平侯府崛起的日子,也是指日可待了。
晏老太太握住手里的佛珠,眉眼里却相反的露出了笑容。
终于没了。
她厌恶了许久的人,终于没了。
老天顺了她的意,终于让舒如玉这个碍眼的女人,离世了。
尽管这些日子来,晏三爷做的事情有些伤了她的心。可现在如今依旧在她身边的人,只有晏三爷了。
大儿子对她视如仇敌,二儿子对她不闻不问,四儿子更是常驻军营之中,她想要见一面,都十分的困难。
四儿子选的府邸,就在大儿子选的新宅附近,可见……这些人一个都靠不住。
她现在能仰仗的,唯有一人。
晏老太太笑的有些狰狞,“阿弥陀佛!”
她话音落了没多久,便听见屋外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有个小丫鬟冲忙的跑了进来,慌张地看着晏老太太,“老太太不好了,不好了……三爷,三爷他……”
“有话便说话,你这样成什么样子?”晏老太太转身,看着站在门口的小丫鬟,“是不是景濂回来了?”
晏老太太有些欣喜,下一刻小丫鬟的话,却让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小丫鬟哭着说,“三爷听闻三太太殁了,便带了剑去侯爷的院子里了!”
晏老太太听了之后,脸上的笑,却变成了惊慌。
她有些不安的看着小丫鬟,“他,他拿剑去找侯爷做什么?”
这句话像是在问小丫鬟,又更多的像是在问她自己。
晏老太太在心里大喊一声不好,她丢下手里的佛珠,便朝着晏老太爷住的院子跑去!这段日子,她和晏老太爷起了很多争执,晏老太爷嫌弃她没用,说如今晏府会分裂成这样,全都是她的错。
男人们无论做错什么,永远都是拿女人来做借口。
她无非是听从了晏老太爷的吩咐,且将这些事情做好而已。
若是没有晏老太爷的授意,她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讨厌晏季常,更不敢对晏四爷那般刻薄……这一切,都是晏老太爷暗地里授意的。
她虽然厌恶晏老太爷胡扯,但是心里却真的是慌乱了。
晏老太太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也很清楚,如今的清平侯府,已非昨日!虞非时不时的会拿着账本来晏府这边逼迫他们退还银子,连从前他们看不起的小贵族,也敢在她的面前讽刺她,说她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如今的清平侯府……
再也不像是个侯府。
晏老太太一路小跑到晏老太爷住的院子外时,听见屋内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她无比的熟悉,因为,那声音正是她的丈夫晏老太爷发出来的。
下一刻,她便看见晏三爷提着长剑,从屋内走了出来。
晏三爷手里的长剑,在薄弱的灯光下,显得十分的刺眼。红色的血液沾在长剑上,正一滴一滴的从上面滴落在地上……
晏老太太走了过去,眼里全是惊恐,“景濂……”
“如玉没了!”晏三爷像是一个木偶一般,缓缓地抬起头来,“如玉没了,你们都要陪葬!”
说完,晏三爷便抬起手里的长剑,想要对晏老太太刺过来。
晏老太太吓的瘫软了身子,当场便坐在了地上,“景濂你醒醒,我是你娘啊,你怎么能对我做这样的事情!”
“娘?”这句话让晏三爷终于露出笑,但是他的笑,却十分的狰狞,“对啊,你是我娘啊!”
此时,晏老太太才终于看清了晏三爷现在的样子。
他浑身沾满了血液,平日里梳理的得体的发髻,此时也凌乱不堪!有一缕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发丝,垂落在他的眼前,看起来十分的颓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嗜血的怪兽。
晏三爷将剑收回去,冷冷地说,“你死了,必定会和如玉一起上路,她,不喜欢你!我不杀你,我怕脏了如玉的眼!”
他说完之后,便拖着长剑,往屋外走去。
此时,夜色正浓,晏老太太怔了很久。
她从未想过,晏三爷会对他说这些话。
还露出十分厌恶的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晏老太太在身边的婆子搀扶下,才终于站稳了身子。
她朝着屋内走去,浓重的血腥味,让她有些胆战心惊。
虽然已猜到了一些,可她亲眼看见晏老太爷躺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的样子,却依旧吓的大喊了起来,“啊——来人啊——”
下一刻,晏老太太便晕阙了过去,跟在身后的婆子们,顿时手忙脚乱。
晏府,终究是败了。
这一夜,过的十分不平静,却又很快。
晏锦从香复的嘴里,得知舒氏殁了的消息时,她刚陪小虞氏用了早膳,正准备回院子里。
晏锦站了许久,半响后才说了一句,“这对三婶而言,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只要眼一闭,便不会再痛苦了。
感情这种东西,对有些人而言,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可对另一些人而言,便是必须存在的东西。
舒氏爱了她的三叔一辈子,结果却是这样。
爱错,痴心错付。
真心,终究是被辜负了。
香复闻言,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她看着晏锦说,“昨儿夜里,除了三太太殁了外,还有两个人,也一起殁了!”
481:又要成亲
舒氏会殁,原在晏锦的意料之中。
意外之外便是,便是清平侯府晏家,居然还有两个人陪着舒氏一起殁了。
这天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晏锦想了许久,才道,“是祖父和祖母吗?”
香复一愣,“小姐猜对了一半!”
“一半?”晏锦微微扬眉,不解地说,“只有祖父吗?”
那么还有一位,她还当真是猜不出来,到底会是谁了!
往日,让舒氏糟心的,无非就是晏老太太和晏老太爷。不过,按照三叔极端的性子,晏老太爷怕是保不住了,至于晏老太太……
为了让舒氏走的安心,三叔不应该会杀了祖母。
香复看了看周围,见小丫鬟们和小厮跟在身后,且隔开了一些距离后,才压低了嗓音说,“是四少爷晏钰鹤!”
“晏钰鹤?”晏锦从香复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略微有些吃惊,“他怎么会去了?”
在晏锦的记忆里,晏钰鹤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一双眼睛像是一滩死水一般。他虽不似晏谷殊那般聪慧,但念书却十分的刻苦,连夫子都夸他,来日必定是国之栋梁。
晏钰鹤有些像三叔,却也又不像的地方。
他有着少年不该有的沉稳和老练,却又太过于重情重义。
常年陪在舒氏身边的,便只有这个晏钰鹤了。
如今晏钰鹤没了,看着清平侯府,像是要绝后了一般。
她的三叔,居然也有如今这般光景。
香复叹了一口气,有些惋惜地说,“听那边的人说,四少爷是自己服了毒药!据说那毒,还不是顷刻便能毙命的,会折磨的人神志不清,最后才……断气!”
这种药,晏锦有些熟悉。
她想起自己前世离世的时候,似乎也是这般。
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最后才没了气息。
那种疼痛,像是用刀子砍在身上似的,疼的连呼吸都困难。
晏锦思索了一会,又问,“这药,他是从哪里得来的?”
“据说,是从三爷的书房里找出来的!”香复有些不肯定地回答,“奴婢也只是听说,具体,也不太清楚!”
她前世,的确是死于这种药。
晏绮宁将带了剧毒的琴交给她时,唇边噙着的笑,记忆犹新。
只是,晏锦却忽视了一点……
谁给晏绮宁的这种药。
如今,真相其实也大白了。
前世,晏绮宁怕是做了她这位三叔的棋子,晏绮宁恨她,想要除之而后快。三叔,不过是猜中了晏绮宁的心思,给了她一个机会而已。
她离世后,晏绮宁恐怕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虞家没了,连她这个长姐都不在了,晏绮宁又能仰仗谁?是薄情的晏老太太,还是无情的旋氏,甚至是本就拿晏绮宁当棋子的晏三爷?
她不知道,前世晏绮宁的结果。
但是,晏锦敢肯定,晏绮宁一定不好过,或许更是生不如死。
起码,不如现在这般自在。
香复见晏锦不言,她那一双蓝灰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等了许久,晏锦才开口,“这个消息,暂时别让母亲知道!她即将临盆,怕动了胎气!”
小虞氏虽然恨毒了清平侯府里的人,但是她性子太过于纯善,和三婶又从未有过争执!晏锦怕三婶离世的消息,会影响小虞氏的心绪,更怕小虞氏会胡思乱想。
孕中的女子,想的总是比常人多一些。
香复明白晏锦的意思,立即回答,“奴婢知道了!”
晏锦这几日一直小心翼翼的陪伴在小虞氏身边,是因为她担心小虞氏。
晏锦的生母,是难产而亡。
这种心理阴影,困扰了晏锦多年。
她怕……
香复看了出来,却也不点破,只是每日更加仔细的吩咐人,要好好的伺候好小虞氏。
好在,小虞氏这胎也很平稳,除了偶尔略感不适外,倒也没有太多的不舒服。
接下来的日子里,晏锦依旧没有出虞府的大门。
她过着安稳的日子,可京城里的局势,却是时时刻刻都在更改。
宁家和薄家生了间隙,一向沉默寡言的谢相,更是当朝弹劾了宁家,说宁家这些年来收了不少下属的贿赂。
宁老爷子当场就急了,和谢相辩论了起来。
谢相做事,从不是没有把握的人。
他很快便拿出了证据,交给了元定帝。
谢相的所作所为,都让不少人惊讶。
谁也没想到,沉默了多年像一个废物一样的摆设,居然会给宁家如此致命的一击。
谢相的准备的证据很确凿,他的动作,更是让宁老爷子措手不及。
元定帝在看了谢相呈上来的东西后,勃然大怒,当朝便狠狠的斥责了宁老太爷,更是让人将宁老太爷关押进了刑部,丢了给苏行容。
人一旦到了苏行容的手里,不想说真话也难。
朝廷上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大臣们,也都吓坏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谢相的威力,依旧不减当年。
元定帝虽不喜欢谢相,却依旧心平气和的听谢相的话语。
谢相的话语,无懈可击。
宁家的败落,也等于了西晏的崛起。
花宴上的事情,是薄如颜和宁舜玉所为,西晏虽然也有责任,却远远没有宁家那么大!元定帝也不知是怎么了,在见过周老将军后,便召见了晏泰南,将晏泰南送到了周老将军身边,做了一名副将。
看似贬斥,实际上却是在提升西晏的实力。
从此,西晏的仰仗,便是周老将军。
宁舜玉听闻这个消息后,面如死灰,却不得不顾及母亲的哀求,亲自去了西晏跟晏泰南道歉。
结果,昔日疼爱她的晏泰南却闭门不见,任由她在府外站了足足两个时辰。
宁老太爷的案子还未被刑部定案,宁家却已经从天上掉在了地上。
如同冥冥中自有安排似的,昔日宁家冤枉晏世祯贪污,如今他自己,却卷入了贪污的案子里。
晏温婉为此,特意上门来谢了晏锦几次。
她像是从绝境,走到回来似的……
西晏的事情刚刚有平息的迹象,晏家大宅那边,又传来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晏三爷又要成亲了。
482:生了
于情于理,晏三爷都要守孝三年,才能谈再娶。
除非,有当今圣上的特赦。
晏三爷如今膝下无子,等于绝了后。
三年后,若他再娶也是正常的。
晏三爷并没有那么喜欢舒氏,若真的喜欢,也不会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
唯独不正常的,便是这道特赦是薄太后下的旨。
薄太后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在夜里更是梦见了先帝。先帝在梦里,和薄太后提起当年晏荣浦救了他的性命,说不能让晏家绝了后。
薄太后醒来之后,便将这个梦告诉了元定帝。
元定帝孝顺,便赦了晏三爷三年的孝期。
晏锦在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却忍不住想笑。
她的父亲虽然膝盖也无子,但是她的二叔却是有儿子的,又怎么会是让晏家绝了后呢?薄相当真是厉害,他只是进宫见了薄太后几次,便让沉默了许久的薄太后,开口帮了他。
不过,晏锦在听闻晏三爷要娶的人后,却有些惊讶了。
晏三爷要娶的,乃是薄家十二小姐——薄如颜。
她听闻薄太后曾传召晏三爷入宫,而且还是一向低调的京公公亲自出面来找晏三爷!薄太后和晏三爷说了些什么,晏锦不得而知,她唯一能肯定的,便是薄太后必然是谈起了这门亲事。
薄如颜闺誉毁尽毁,稍微有点骨气的贵族,都不会再娶她入门。哪怕,她是薄相疼爱的女儿。
谁愿意娶回去,整日被人搓脊梁骨说,说是上门女婿?毕竟,薄如颜又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薄相虽气薄如颜不懂事,却又不能真的杀了她。
无奈之下,他便替薄如颜选了一门亲事。
这个人,却是晏三爷。
薄相为何会选择晏三爷,晏锦猜不透!但是,晏三爷的确是反抗了……但是效果却没什么用。
晏三爷杀了晏老太爷,怕也是在抗议这门亲事。他以为守孝三年,便能不娶薄如颜,如今看来,薄相的手段更高一些。
晏三爷和薄相相比起来,他弱太多了。
晏锦想到这里,不仅感叹,薄相这个人,的确是行事诡异。
薄如颜再差,也不用嫁给晏三爷,这门亲事对薄如颜而言,绝对是下下的选择。而且,如今的晏三爷,还有什么地方,让薄相如此不舍,依旧愿意再用?
当真是个谜题。
“小姐!”香复推门而入,眼里噙着淡淡的笑,“沈家世子来了,这会在老爷子的院子里,陪老爷子说话呢!”
晏锦唇角噙着一丝笑,“郡主来了吗?”
“来了,不过她去小少爷那里取一些东西了。”香复替晏锦选好了衣裳,又道,“当真是老天保佑,郡主的病终于是好了!前些日子,老爷子还说,定国公和他说笑,说小姐去了一次沈家,郡主的病就开始慢慢痊愈,以后还特意让你多去走动呢!”
晏锦扯了扯嘴角,定国公还真的是‘抬举’她了。
沈苍苍是心病,心药到了,自然是药到病除。
定国公这样说,无非是希望她带虞方多去沈家走走。这其实是一个好消息,起码定国公和沈三爷,都不再反对这门亲事了,而是默默的支持。
接下来,便是等苏家主动退亲。
香复替晏锦换好了衣裳,才缓缓地朝着虞老太爷住的小院走去。
天气已经暖和,晏锦住的院子里,玉兰花已经盛开。远远瞧着,像是用云絮铺成的一般,甚是好看。
相比玉兰花的浓郁的香味,晏锦还是更喜欢梨花的淡雅的清香。
像是知道晏锦想什么似的,沈砚山前几日托人送来了烘干的梨花花瓣。
他将花瓣处理的很好,那些被烘干的花瓣上,还残留着梨花的香味。
晏锦亲自做了一个香囊,将这些花瓣放在里面。
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这股香味,而并非再继续留恋檀香。
檀香对于她而言,是过去。
梨花的香味,是现在。
沈砚山想要帮她忘了过去那些疼,而且,晏锦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的改变。
香复陪着晏锦刚入了虞老太爷的院子,便瞧见沈砚山十分认真地听虞老太爷说话。
虞老太爷说,“也不知是怎么了,我养的东西都这么蠢!”
“却也不蠢!”沈砚山看着虞老太爷的金雕,半响后才道,“是你太宠它们了!”
训鹰,就不该心软。
虞老太爷太宠它们的结果,便是纵容它们懒惰,最后才会越来越不通人性。
沈砚山继续和虞老太爷说起,他当年是怎么训练小黑和小白的,他说的井井有条,听的虞老太爷高兴极了。最后,虞老太爷更是握住沈砚山的手,和沈砚山说要沈砚山多来虞家走走,帮他驯养这对金雕。
向来不喜欢多言的沈砚山,也不喜欢外人碰他。
这次,他倒是没有任何反感,很快的答应了虞老太爷的请求。
虞老太爷十分的喜欢沈砚山,对未来的外孙女婿很满意。
他喜欢,虞老太太便也喜欢。
晏锦起初还担心,沈砚山那张嘴,说起话来的时候,怕是会惹人不高兴。如今看来,他们相处的倒也融洽。
连父亲那样冷淡的人,时常都会和沈砚山对弈。
父亲说,沈砚山棋艺不错,偶尔还会嫌弃晏锦的棋艺太差。
晏锦起初听着还觉得没什么,久了,她也会问父亲,真的有那么差吗?
在一边坐着的小虞氏,总是会补一句,你字写的比他好。
小虞氏本想安慰晏锦,但是这一句话,却让晏锦更失落了。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的字写的不错,在遇见了沈砚山后,她才知道……天外有天。
她唯一比沈砚山厉害的,便是古琴了。
沈砚山不会古琴,只会萧。
很快,沈砚山和虞老太爷,也发现站在不远处的晏锦。
虞老太爷对晏锦挥了挥手,“素素你快过来,我今儿给你看个好东西!”
她的外祖父十分喜欢养小动物,前些日子不知从谁的手里,买了一条小白蛇,说是和苍苍的那条一样乖巧。最后,这条蛇差点咬了外祖父,被外祖母一气之下,丢了。
那条蛇太过于野性,又有剧毒,怎么能留在府里?
外祖父被外祖母训斥了很久,如今,再也不敢去碰毒蛇了。
晏锦走到虞老太爷身边,还未来得及看虞老太爷说的宝贝,便见轻寒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她说,“老太爷,小姐……太太要生了!”
483:昔日阴影
轻寒话音落下许久,虞老太爷才慢慢的反应了过来。
他从袖口里拿出一只纯白色的兔子交给晏锦,转身便对轻寒说,“快,我要去看看!”
在虞老太爷的记忆里,女子诞下孩子的过程,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
至今,他都记得妻子当年生下孩子的时候,那种凄惨的叫声。
虞老太爷有些慌了,他的脸色更是惨白的厉害。
痛失女儿的记忆,又一点点的在他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虞老太爷脚步极快,晏锦和沈砚山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三个人刚走出院子,也不知虞老太爷是走的太急,还是心里早已慌乱不镇定了,脚踩滑吼,整个人差点摔在地上。
还好,沈砚山眼疾手快,抬起手便将虞老太爷扶住。
“外祖父!”晏锦有些担心的看着虞老太爷,安慰道,“你别急!”
“我不急,我不急!”虞老太爷这句话像是对晏锦说的,却又像是跟自己说的一般。
当年,大虞氏要生晏锦和晏绮宁的时候,他也曾告诉自己,不要急,这又不是第一胎了,不会出事的。
纵使他安慰自己无数次,却依旧不能心安。
他恨自己当年懦弱,选择了避而求其次,没有陪在女儿的身边。再见女儿的时候,那个和他总是说笑的女儿,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冷的尸体。
他害怕……
那种为人外祖父的喜悦,在那一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女婿有了孩子,可他却没了自己的孩子。
虞老太爷站稳之后,又急匆匆地朝着小虞氏的院子跑去。
他不顾及形象,一心想要陪在女儿的身边。
虞老太爷跑的极快,轻寒见状也只好追了上去。晏锦刚也想跟上脚步,便听沈砚山说,“小心脚下!”
晏锦微微一顿,发现自己快和外祖父一样了,若是再走几步,必定会踩滑。
“别怕!”沈砚山轻声地安慰,“我陪着你!”
晏锦惊慌的抬起头,一脸不安。
有些事情,她能算计,也能让人按照她的步子来走!可是,唯独这样事情,她无能为力。
大夫说,有身子的女子,多散步有利于来日产下孩子。她能做的,便是每日陪着小虞氏散步,说些好笑的故事给她听。
尽管,她做了很多事情,却依旧没有足够的把握,能让小虞氏安稳的生下孩子。
晏锦手里的兔子宛如雪团,柔软如云絮。虞老太爷也不知从哪里找了这么个宝贝,乖巧极了,一直在晏锦的手里,不曾乱动。
沈砚山看着兔子红红的眼,又抬起头看了一眼晏锦。
他发现,晏锦的眼都快和兔子一样了。
沈砚山抬起手,轻抚她的眼角,“不会有事的!”
他的声音,对晏锦而言总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晏锦本来不安的心,也随着他的一句话,慢慢的平静下来。
最后,她更是大胆的腾出一只手,抬起来反握住沈砚山流连在她面颊上的手。
沈砚山是掌心贴着她的面颊,晏锦坚决地说,“我也会陪着你!”
沈砚山是习武之人,但是常年来,手却十分的冰凉。
冰凉的手,像是可以镇定人心的东西一般,晏锦抬起眼,看着沈砚山的视线,没有逃避。
她喜欢这个人,发自内心的喜欢。
既是喜欢,她就不会逃避。
周围的喧嚣的一切,似乎在此时变得安静无声,过了不知多久,晏锦手里的兔子动了一动,她才慢慢地恢复了神智。
晏锦赶紧放开握住沈砚山的手,将怀里的兔子紧紧的抱住。
沈砚山唇角噙着笑,十分认真地说,“你可以多和我说说这些话,我喜欢听!”
他说的诚恳,似乎真的很喜欢一般。
晏锦方才的大胆,也在此刻丢的干干净净,她不再去看沈砚山的眼神,而是抬起脚赶紧朝着朝着小虞氏的院子走去。
沈砚山看着晏锦的背影,忍不住露出一丝笑。
他当真喜欢晏锦愿意接受他,从而露出亲密的样子。
没有防备,只有相信。
沈砚山很快便追上了晏锦的脚步,两个人刚进了院子,便看见虞老太爷来来回回地走着,一双手紧紧地握住衣袂,差点将那上好料子制成的衣衫,扯下一块来。
晏锦瞧着,便走到轻寒身边问道,“派人去工部告知父亲了吗?”
“刚去没……”轻寒还未来得及回答,晏锦便听见院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抬起头,便看见父亲从外面直接跑了进来。平日里,父亲做什么事情都是不慌不乱,现在的他却也没昔日的从容和镇定,只剩下害怕了。
晏锦想,这个世上最害怕失去母亲的人,便是父亲吧。
当年,生母难产,父亲没有陪伴在身边,已经让他内疚了小半生了。
若是母亲再出事,父亲必定会再也坚持不住了。
晏锦抬起头,看了一眼屋内,神色里流露出几分慌张。
母亲,一定不能出事。
女子生产的场面太过于血腥,所以产婆根本不会让男子陪伴在侧,她们怕那样的场面,给男子留下太多的阴影。
下人们搬来了椅子,晏季常和虞老太爷就坐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唯有沈砚山坐在晏锦的身边,时不时低声安慰几句,让晏锦知道他一直都在。
晏锦起初没有多想,等到小虞氏在屋子里发出一声惨叫后,她立即急的差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下一刻,她的手便被人握住。
沈砚山的手生的很大,掌心和指尖还有一些细小的茧子,他这次没有再说话,只是这么一直握住她的手。
有些话,说的太多,便会让人觉得无力。
沈砚山本也是不擅长说情话的人,他能做的,便是紧紧的握住晏锦的手。
晏锦想着,不禁低声问沈砚山,“你是不是知道我母亲今日会临盆,所以,你才来虞家?”
“我不知道,但是重大夫说,大概就在这几日!”沈砚山看着晏锦,“所以,这几日我都会来虞家!”
来虞家,陪着你。
晏锦的生母是难产而亡,若说晏锦没有阴影,是虚假的。
他能做的,便是亲自陪着晏锦,清除这些昔日的阴影和不安。
晏锦翕了翕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屋门从内被打开,一个产婆急着从屋内跑了出来,眼神带了几分慌乱。
484:惊吓
稳婆脚步匆忙地走到晏季常身边,满头大汗。
她的指尖上,还残留着未曾洗净的血液。
那股淡淡的血腥味,让晏季常不禁红了眼眶。
稳婆刚开口,便见晏季常站了起来,他说的十分坚决,“保大,一定要保大!”
若是妻子都没了,孩子留着,对他而言,也是愧疚的存在。
他不能失去小虞氏,他怕自己若是没有了她,会活的生不如死。
那时的他,沮丧的恨不得轻生,又怎么可能会照顾的好孩子?
“听我说……”晏季常几乎要哭出来了,“一定要保大,知道吗?”
他不知道,大虞氏去世的时候,是否绝望的后悔,有了这两个孩子。
他唯一知道的,便是在他的心里,妻子比腹中的孩子,更重要。
虞老太爷被晏季常表露出来的情绪吓到了,连在一边一直心绪不宁的虞老太太,也忍不住抬起了头。
他们一直以为晏季常是个很会将情绪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人,而且这么多年来,晏季常也从未露出过失态的样子。
唯独现在……
他像是一个无助的丈夫一般,几乎都要急的哭了出来。
这样的晏季常,是他们第一次见到。
稳婆愣了一愣,然后喃喃地说,“大爷您安心,太太和腹中的孩子都很好,只是,刘大夫说太太心神不宁,一直头痛,让老奴出来采一些新鲜的花送进去!”
小虞氏疼的厉害,用了药却一直不安宁。
若有花香宁神,对于生产也是有帮助的。
稳婆从未听过这个说法,但是刘大夫说的坚决,她只好匆匆地洗了手,便跑了出来了。
晏季常闻言,瞪圆了眼,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晏锦想了想,便对站在院门外的香复道,“你赶紧带人去我住的院子里,将树上的玉兰花摘下来!”
晏锦记得小虞氏曾说,自己最喜欢玉兰花的香味,每次闻见这个味道,都会觉得安宁。
她的生母也是这般喜欢玉兰花,所以才会在自己住的院子里,种满了白玉兰。
香复点了点头,“奴婢马上就去!”
说完,香复领着小丫鬟们匆匆地走了出去……
稳婆知道自己方才的样子,让晏家这位大爷担惊受怕了,于是又安慰道,“大爷你放心,太太很好!孩子的胎位很正,不会有一点点的意外的!”
晏季常舒缓了一口气,然后对稳婆嘱咐,“一定不能让太太有事,知道了吗?”
“老奴知道了!”稳婆微微颔首后,便又进了屋子里。
她刚进了屋子,里面便又传来了小虞氏惨痛的叫声,吓的晏季常本来刚放稳的心,又悬挂了起来。
他急的团团转,再也不能安心的坐在椅子上了。
香复的做事十分的迅速,她领着小丫鬟们很快便回来了,她们将玉兰花洗干净后,便让人送了进去。
这次,屋内小虞氏的声音,也渐渐地没有起初那般惨烈了。
等待,每一刻对晏季常而言,都是折磨。
他一双拳头捏的紧紧的,面上更是惨白异常。
似乎小虞氏的疼,都疼在了他的身上。
过了许久,久到晏季常所有的耐心,都快被消耗的干净的时候。
屋子里终于传来一阵孩子的啼哭声。
“哇……哇……”
孩子的声音哭的很洪亮,似乎在告诉众人,他安全的到来了这个世上。
晏季常眼眶红润,一直捏着的拳头,也缓缓地松开了。
虞老太太终究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她何尝不怕女儿会出事?如今女儿安稳了,她的心也是彻底的放下来了。
虞老太爷赶紧安慰虞老太太,一直在她耳边低声细语。
很快,稳婆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走到晏季常身边,福身行礼,“恭喜大爷,贺喜大爷,是个小少爷!”
此时的晏季常,那里还听的进去,这个孩子是男是女,他急着想要进门去看小虞氏,却又被稳婆拦住了。
稳婆尴尬地说,“大爷,这个时候太太累了,晚些你再进去吧!”
里面的场面太过于血腥,一般的男子是接受不了的。
而且,此时的小虞氏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她发丝凌乱又虚弱极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需要好好的休息。
晏季常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在这里等着!”
稳婆没想到晏季常一直不开口提孩子,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妻子。
在一边的虞老太爷最先反应过来,他咳嗽了几声,便对身边的小厮说,“赏两千两银子!”
稳婆有些惊讶的看着虞老太爷,一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这些年帮不少权贵家族的太太接生孩子,赏赐也拿了不少!这开口一次便赏两千两银子,也只有虞家了。
虞家,果然是财大气粗。
出手阔绰的有些吓人。
稳婆赶紧千谢万谢虞老太爷,最后更是高兴的跟着小厮下去领赏。
小虞氏和孩子都很安稳,虞老太爷也扶着虞老太太准备回去了……
他走了一半,才想起自己的小宝贝。
他抬起头看了看晏锦,对着晏锦眨了眨眼。
结果,虞老太爷的动作太大,很快便被虞老太太发现,她问道,“你做什么!”
“我……”虞老太爷低头,有些委屈地说,“没什么!”
虞老太太蹙眉,想起刚进院子里的时候,晏锦手里的兔子,才缓缓地笑了起来,“你啊,喜欢养些兔子,我不会阻扰你!但是,以后带毒的东西不许碰了!”
虞老太爷闻言立即喜笑颜开,“我跟你说,那兔子很可爱啊……”
等虞老太太和虞老太爷离开后,晏锦从院子里退了出去。
如今母亲安稳,她也松了一口气。
沈砚山跟在她的身后,却也没有人觉得怪异,应该避嫌。
晏季常看着沈砚山和晏锦离去的身影,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女儿,终究是长大了。
好在,这个女婿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私下和沈砚山谈过,沈砚山的每一个回答,他都很满意。
晏季常刚想了一会晏锦的事情,屋内便又传来了孩子的啼哭。
他未曾多想,这次便擅自的进了屋子里。
他不看见小虞氏,总是不安心的。
485:岁月静好
屋子里的血腥味还未彻底的散去,凌乱的不堪的场面,还残留着点点的血迹。
晏季常并未去再去看一眼孩子,而是继续朝着里屋走去。
刘大夫没想到晏季常居然进来了,他疲惫的看着晏季常,轻声劝道,“大爷,你先出去等一会吧,这会太太……”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此时的小虞氏,容颜沧桑,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女为悦己者容。
小虞氏也不例外。
她肯定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晏季常看,而并非是现在这样的样子。
“刘大夫,我想见见她!”晏季常十分诚恳的看着刘大夫,“你让我见见她,我不安心!”
这句话从晏季常的嘴里出来后,倒是让刘大夫有些惊讶。
他认识晏季常多年,从未见过晏季常流露出如此惊慌失态的样子。
刘大夫已为人夫,自然明白晏季常心里的感受。
他想了想,才退后一步,“大爷你见了,莫要害怕,您……”
刘大夫话还没说完,便见晏季常冲了进去。
他扯了扯嘴角,看着晏季常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方才晏季常和虞老太爷他们见孩子的时候,神色还正常,如今却变了许多。
他曾以为晏季常内敛从不外泄感情,如今看来,是他的眼拙了。
晏季常进了里屋时,小虞氏已经累的睡着了。
此时的小虞氏发丝凌乱,嘴唇苍白没有血色,连容颜都是疲惫极了。
小丫鬟们见晏季常进来,刚要行礼,却被晏季常阻止。
她们收拾好了里面的东西后,便退下了。
窦妈妈见晏季常一直坐在小虞氏身边,不愿意离去,只好任由晏季常陪着小虞氏,而自己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屋子里很安静,周围蔓延着淡淡的玉兰花香味。
晏季常坐在小虞氏身边,探出手想要替小虞氏理顺发髻。手伸到中途,却又缩了回来。
他怕自己的动作不够轻柔,会让小虞氏从梦中惊醒,影响她的睡眠。
他就这么一直坐在小虞氏身边,直到屋外的天色渐渐地暗了!
屋内不知何时点燃了蜡烛,晏季常怕明晃晃的烛光会惊扰了小虞氏,又吩咐人少点了几根蜡烛。他一直坐着,也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小虞氏醒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她睁开眼,周围一片朦胧,等她眼神逐渐清明的时候,才看清了坐在身边的晏季常。
或许是太累了,晏季常的眼半合着,烛光下那张银色的面具,却不似往日那般冷硬,意外的显得很柔和。
小虞氏动了动手,抬起手想去触碰晏季常的面颊。
像是心有灵犀似的,晏季常从梦中惊醒,睁开眼便看见小虞氏的动作。
他握住小虞氏的手,轻声地问,“小秋,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小虞氏说话的时候,有些有气无力,“大爷,你快回屋去歇息吧,都已经这么晚了!”
晏季常将小虞氏的手又放进了锦被下,“再陪你一会!”
“恩!”小虞氏也没有拒绝晏季常的提议,而是乖巧的应了晏季常的话。
她现在,也想和晏季常说说话。
尽管依旧觉得劳累,却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悦。
这种感觉,当真是十分的奇妙。十月怀胎,孩子一点点的在她的腹中长大,最后落地哇哇大哭……一个生命便诞生在了这个世上。
小虞氏在生产的过程里,其实也有些害怕的。
那种疼痛,当真是太疼了。一阵阵的,却又不持续,每一次涌上来的时候,她都疼的头晕眼花……
难怪曾有人说,女子生产,好似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小虞氏不怕疼,却怕自己再也不能从鬼门关走回来了。
好在,她扛了过来。
小虞氏想了想,问晏季常,“大爷给孩子取了名字了吗?”
“还未!”晏季常老实地回答,“让岳父来取吧!”
小虞氏有些惊讶,“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晏季常知道小虞氏在担心什么,“岳父很喜欢这个孩子,让他来取,也好!”
小虞氏眼眶渐渐地有些红了。
这个孩子对她和晏季常甚至她的父母,都意味着昨日的噩梦,彻底的结束了。现在,他们拥有了新生。
晏季常抬起手,将指尖放在小虞氏的眼角,修长如竹节的手指,在烛火的照耀下,仿若透明,“怎么哭了?”
“我是高兴的!”小虞氏笑了笑,又再次从被子里将手伸了出来,替晏季常摘下了面上的银色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英俊的容颜,昔日那些浅浅的疤痕,也几乎瞧不见了。
晏锦有很多地方,长的便和晏季常相似,薄薄的唇,挺直的鼻翼……他的五官,长的很好,像是能工巧匠精心雕刻的一般。
小虞氏想,她和晏季常的孩子,来日也会生的这般夺目吧。
岁月静好,或许便是这般了。
接下来的几日,晏季常一直陪小虞氏身边,送礼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西晏、旋家、陆家……甚至平日里和晏季常来往甚少的官员们,也派了人过来。工部的那些大人的夫人们,甚至还亲自上门,只是为了送一些礼过来。
晏季常的地位,今非昔比,所以来攀关系的人,也自然是不少。
晏季常得陪小虞氏,应付这些人的事情,自然也落在了虞非的头上。
虞非起初还觉得能应付的过来,几日后,他便开始有些头晕眼花了。
这次沈家来虞家送礼的,却是定国公自己。
定国公亲自上了门,还带着沈砚山和沈苍苍一起,连一直很少出门的沈三爷,也亲自登门了。
沈苍苍依旧和往日一样,在寒暄了几句话,便跑去了虞方的小院子,说是想借几本书籍瞧瞧。
沈砚山在陪了虞老太爷说了话后,也被小丫鬟领去了晏锦的院子。
他们定了亲,从未避嫌。
所以,周围的人也没想过,避嫌二字会出现在他们身上。
沈砚山进院子的时候,晏锦正捧着一卷书在看。
她看的入神,沈砚山便也没有打扰了。
过了一会,晏锦似乎也发现了沈砚山的到来。她抬起头抿唇一笑,仿若梨花初绽,“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