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发泄怒火
这些年来,虞非积攒了不少的怒气。
他每次看着晏老太爷那张势利而又刻薄的面孔的时,都恨不得走上去狠狠地甩他几个巴掌。
但是,到了最后,他都因为小虞氏忍了下来。
当年,他长姐的死后,父亲一脸疲惫心酸地说不查了,他便听从父亲的话,没有再去追究。
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
他总会梦见长姐坐在玉兰花树下弹琴,最后抬起头来,看着他莞尔一笑。
每一次,他都会疼哭泣,最后让眼泪打湿了枕头。
虞非想到这些,又看了一眼不远处一脸铁青的晏季常……
晏季常有多喜欢他长姐,他自然是知晓的!当年,谢家出事之后,被天子怀疑的虞家,过的其实并不好……
哪怕他长姐才貌再出众,却再也没有人敢上门提亲。
从前那些说喜欢长姐,甚至将她视若性命的男子……一个个的心,都薄凉的很。
他们不仅逃避虞家,有的甚至在暗地里还踩虞家一脚。
因为,从前的大虞氏,不愿意赴他们的约。
这样的长姐,是他们眼里是不是洁身自好,而是自视甚高!
唯独晏季常依旧如往日一般,没有选择避嫌,最后还亲自上门提了亲。
大虞氏是个自尊心极高的人,那时她愿意出嫁,虽然心里很多是因为感恩,但是实际上,大虞氏也是想好好和晏季常过的。
结果,一个如花似玉的姐姐出嫁几年后,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首。
甚至……
这个老畜/生竟然还想害死,姐姐留下的两个孩子!
虞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冰冷的看着地上的晏老太爷,声音沙哑,“我长姐心底善良,入府之后,你们要什么,我们虞家什么没给?老东西你怎么就能下的了手?你若是厌恶我们虞家人,便也罢了。但是,素素和阿宁,她们是你的孙女啊,你怎么能那样做……恩?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虞非说完这一句话后,眼眶微红,眼角似有泪光。
多年来,他从未忘记过失去长姐的疼痛。
“我……”晏老太爷瘫软了身子坐在了地上,哪里还有刚才的气势!如今的他,像是一条丧家犬一般,浑身战栗。
虞非刚才摔他的力气不小,被摔在地上的他,此时头眼昏花,脑海里一片凌乱。
不远处的沈砚山,余光却落在了晏锦的身上。
他起初见晏锦的时候,便觉得眼前的女子弱小,似乎一阵风便能将她吹走。
后来,她不亢不卑的态度,和她的外形,恰好相反。
她处事聪明,对苍苍也是真的好。
他像是已经认识她很久,很久了!
除了她脸上的稚嫩慢慢褪去外,她的身形却依旧如往日一般,瘦若杨柳。
他曾以为,是晏锦抬挑食的缘故。
但是,现在的他,终于明白了原因……
晏锦出生的时候,就差点离世了。
稳婆虽然没有来得及淹死她们,但是却让她们自幼留下了病根……
沈砚山想到这里,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这种感觉,他多年未曾再有过了。
哪怕当年,周围遍地腐尸的时候,他都未曾这样过……
素素……素素……
她为何会在这样的家族里长大。
“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虞非低吼道,“老东西,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晏老太爷此时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站在屋外的侍卫,时刻准备冲过来!只要虞非动手,他们便会过来阻止虞非……
虽然他们拿了虞非的好处,却不敢让虞非杀害了晏老太爷。
此时的虞非,一身戾气,他像是一个刽子手一般,似乎只要皱眉间,便能取掉眼前的人的性命。
“舅老爷!”晏老太太此时身子瑟瑟发抖,却依旧强硬地说,“这里是晏府!”
虞非笑了笑,眼里全是不屑,“是晏府又如何?我长姐既是在晏府去世的,那么这个老东西在晏府去世,也算是给我姐姐陪葬了!”
“你……”晏老太太有些急了,眼珠在眼眶里打了个转,“这件事情,是误会!而且,锦姐儿和宁姐儿都还在,若是侯爷真的有心害她们,那么她们又怎么会长大?舅老爷,这件事情,真的是误会!”
虞非看着晏老太太的神色,然后冷哼一声。
他抬起脚,朝着晏老太太的脸,便狠狠地踹了一脚。
晏老太太当然没想到,平日里和善的虞非,性子居然是如此的暴躁。他这一脚用了八成的力气,直接将晏老太太踹的身子瘫软在地。
门卫的侍卫动手想要冲进来,却看见沈砚山正看着他们。
沈砚山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茶盏,眼里似笑非笑。
这样的沈砚山,虽然没有说一句话,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依旧让人觉得可怕。
侍卫们不敢动……
沈砚山今日来晏家,不是独自一个人来的。
他身边的侍卫,也跟来了,就在门外。
沈砚山不仅是成国公府的世子,更是将军!他身边的侍卫,都是随他征战沙场多年的士兵,在那些人的眼里,无论多血腥的场面,都早已习惯。
侍卫们知道,若是他们再敢往前走一步。
那么,血溅当场的,便是他们。
他们不敢动弹,便看着虞非将靴子踩在晏老太爷的手指上……
晏老太爷发出惨烈的叫声,吓的周围的人丫鬟和婆子,冷汗淋淋。
“啊……放……开……”十指连心,晏老太爷被虞非这么一踩,几乎要疼的掉出眼泪。他贵为侯爷,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而且,因为沈砚山给虞非撑腰,所以他哪怕再恨,此时也没有办法反抗半分。
官场,只要官衔比对方大一点,便能直接压死对手。
“说……”虞非没有挪开脚,而是蹲了下去,看着晏老太爷,“当年,为什么要害我姐姐,还有……是谁指使你的!”
虞非身子虽然不壮,但是他整个人的重量,都集中在晏老太爷的右手上,疼的晏老太爷差点晕过去了,又怎么能回答虞非的问题。
晏老太太此时更是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话都不敢说。
屋子里一边安静……
晏季常没有出声,只是这么一直静静的看着。
似乎眼前的人,并非是他的父母,而是他的仇人。
“舅老爷,这件事情,侯爷是被冤枉的!”此时,侍卫里走出来一个人,跪在了地上,“当年的事情,并非是侯爷做的!”
308:处罚
跪在地上的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气质却不似普通人那般,一眼便能让人忘记。
最引人注意的,并不是他口中的话语,而是他的身形。
他的身形和嗓音,都和晏老太爷有七分相似,若不是他放在地上的手掌粗糙,或许根本没有人猜的出来,他其实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
晏锦瞧着,眉眼微挑……
跪在地上的人,她是认识的。
青文……
二婶的贴身婆子纪妈妈,唯一的儿子。
青文的父亲从前也是跟在晏老太爷身边伺候,但是后来却出了事,留下纪妈妈和尚在襁褓里的青文。
一向薄情的晏老太爷,却意外的留下了青文在身边,一直教导青文长大。
他的举动,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你尚不足二十,又怎么知道当年的事情?”虞非慢慢地走到青文的身边,眼里全是讽刺,“难道你要说,你同国师一样,懂占卜能算出从前的事情?”
青文抬起头,他虽然不足二十,可哪一张脸上,却是满满地沧桑。
他轻声说,“因为,这件事情,是我……是我父亲做的!其他人,都是无辜的!”
青文话音刚落,沈砚山便微微蹙眉。
连坐在一边的晏季常,目光也落在了青文的身上。
他这么一句话,将所有的责任都揽了过去。
不仅是晏老太爷变成无辜的了,连季姨娘也成了无辜的棋子。
青文将头垂低,声音依旧不急不缓,“正是因为父亲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所以他才会选择自尽!舅老爷你也是聪明人,其实过去的事情便让它过去,不是很好吗?若是舅老爷觉得父亲的死不足以让你息怒的话,那么……我的性命,也可以用来给陪葬!”
虞非在听到青文的话后,神色微怔。
晏锦此时看着虞非和青文,然后脑海里的思绪也渐渐地凌乱了起来。
她一直以为生母的死,只是难产……
如今,却一下冒出来这么多事实。
显然,生母的死有不少的疑点,父亲和母亲甚至还有小舅舅都是知晓的!他们多年来隐瞒这件事情,是不想继续查下去。
既然知道这些,不愿意继续查,那么只有两个原因。
其一:他们知晓幕后之人。
其二:他们没有能力去对付这个人。
小舅舅今日会愤怒,大概是因为他知道了,幕后之人根本没有亲自动手,而是放出一些消息后,晏老太爷便亲自替他善后了!而且,小舅舅最后动了手,是因为小舅舅害怕,母亲和她会如生母一样,死在晏老太爷的手中。
虞家这么多年来被晏家牵制,原因似乎也并非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只是,虞家到底在害怕什么?
害怕到,处事必须如此的小心翼翼……
前世,父亲和母亲从未谈起过这些事情,晏锦那时和他们来往生疏,便更不知晓了。
“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你的性命,我会稀罕吗?”虞非摇了摇头,然后几不可闻地说,“你死了,又能如何?”
青文闭嘴,不再言语。
青文的父亲去世的很早,在他懂事之后,便一直跟在晏老太爷身边!这些年来,他每一日除了练习武艺之外,还要模仿晏老太爷的神态和举止,连身形都要随着晏老太爷的变化而变化!晏老太爷若是病了,那么他也得病着,容颜憔悴!若是晏老太爷瘦了,那么他也必须节食……
多年以来,保护晏老太爷的安危,已经成了他的使命。
晏老太爷轻轻地咳嗽了几声,然后眼里带了几分愤恨,“虞非,你简直狂妄!今日的事情你到底要什么样的结果?”
“我要什么样的结果,老太爷你不是知道吗?”虞非转过身看着晏老太爷,眼神轻佻,“姨娘和庶出小姐,居然敢加害嫡小姐和正房太太,若是传出去,晏家的颜面何存?虞家的颜面又何存?晏老太爷若是只是想赐死季姨娘,那么这件事情没完……”
“你……”晏老太爷深深地抽了一口冷气,指尖上的疼痛,让他有些恼怒,“那你想怎么样?”
小虞氏慢慢地坐回了椅子上,眼里全是疲惫。
今日的事情闹成这样,已经出乎了她的意料。
当年,父亲并未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她。
所以,她至今有些事情,也是稀里糊涂。
而且此时的小虞氏,脑海里一片混乱,千头万绪根本不知从何理起。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大口大口的喘气,然后让自己镇定起来。
虞非瞧见小虞氏惨白的神色,最终是退了一步!他指着跪在地上的孩子说,“他还有季姨娘,都必须死!至于六小姐,她乃是你们晏家的孩子,若是处死,会让人觉得我不讲理!只是这个孩子,心性歹毒,往后也不能让她留在二姐的身边!我听闻郊外有一处道观名曰灵云观,那里风景不错,不如将她送到哪里,好好的修养几年!”
虞非话音刚落,晏老太太的神色里,便出现了几分慌乱。
灵云观……
那个地方,外表是道观,但是里面住的人,不是疯子,便是京城里贵族名声极差的公子哥。
尤其是这几年来,听闻当年有位姓梅的公子,因为闲聊的时候,无意诋毁了右相薄暨,结果便被家族里的人,含泪送到灵云观。不出半个月,一个玉树临风的少爷,便成了一个疯子,而且舌头还不知为何,被人拔掉了。
再后来,这个梅公子,投井自尽。
灵云观这些年来的冤魂,又何止这么一个?
若是将晏谷兰送到那个地方,晏谷兰的安危会有很大的威胁,而且……若是虞非私下找晏谷兰的麻烦,那么让晏谷兰变成第二个梅公子,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不行!”晏老太太一想到晏谷兰的身世,便婉拒虞非,“那个地方……”
“那么,老太太你的意思,是让她死吗?”虞非扯了扯嘴角,打断了晏老太太的话,“若老太太觉得让六小姐死,是好事情,那我也不介意!”
虞非的话,咄咄逼人。
而另一边的小虞氏,头越来越昏。
她微微翕了翕唇角,想要开口讲话。
却觉得眼前一黑,然后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闭上眼睛之前,她听到晏季常唤她,“小秋!”
309:嘱咐
坐在小虞氏身边的晏季常眼疾手快,他迅速地将小虞氏揽进了怀中!
此时,小虞氏脸上没有半点血色,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子,身子更是颤抖的厉害。
向来沉稳的晏季常,眼里也露出几分慌乱,他对屋子里的下人们低吼,“快去请大夫!”
本来气氛沉默又可怕的屋子内,因为小虞氏的晕阙,顿时乱了起来。
虞非没有再同晏老太太说话,而是转身走到晏季常身边,低声询问,“姐夫,二姐怎么样了?”
今日是他大意了。
他忘记二姐的身子刚病愈,不宜受到任何刺激。
跪在一边的季大,瞧着周围慌乱的样子,便赶紧说了一句,“妹夫,我先行告辞了,我……”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吉祥从屋外走了进来,在听见季大的声音后,“你怎么能这样称呼大爷!”
季大一时傻了眼……
私下,他总是和赌坊的那几个‘朋友’说,自己是清平侯府世子的亲戚,晏季常见到了他,怎么也得唤他一声大哥。
所以,他也经常用这个身份,来欺辱那些卑微出生的平民。
他早已习惯了和外人说晏季常是他妹夫的事情,也习惯了私下称呼晏季常为妹夫。
所以,方才才会失了口。
他是季姨娘的大哥,而季姨娘从前不过只是一个丫鬟,现在也仅仅是个不得宠的姨娘。连季姨娘都不敢在晏季常面前张狂,他又怎么敢呢?
季大看着吉祥生气的样子,赶紧伸出手,狠狠地打了自己几个耳光,又道,“大爷你息怒,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结果,这次季大话还未说话,晏季常便将小虞氏打横抱起,无视他便走了出去。
吉祥跟随了晏季常多年,哪怕晏季常不吩咐,他也知道接下来这里要怎么处理。
沈砚山怕吉祥处理事情会遇见棘手的事情,便让宋潜一直陪着。
季姨娘和晏谷兰被关在了蕙兰斋,不得离开屋子半步!季家的其他亲戚还有青文,则是被关押在柴房之中。
吉祥将青文独自关押起来后,还轻声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青文,你可曾想过……你还有个母亲?”
本来神色淡漠的青文,在听到吉祥的话后,眼里全是紧张,“我母亲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知道不知道,并不是你和我说了算!”吉祥走出柴房大门,将门关上后才压低了嗓音说,“一切,都是大爷说了算!”
吉祥说完之后,又吩咐好周围的人守好,才急匆匆地赶了回去。
结果,他刚走到院子外,便瞧见迎面走来的刘大夫和重大夫。
重大夫上了年纪,脚步迟缓!而刘大夫却一心担心大太太,总是回头催促,“重大夫,你快些!”
“哎!好!”若是平日里,有人这么催他,重大夫必定是发怒的!但是今日这个状况,却有些出乎重大夫的意料。
重大夫在听到下人说沈砚山也到了晏家的时候,筷子里夹着的水晶饺,便落在了地上。
他神色恍惚的看着来通报的下人,觉得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一向怕麻烦的沈砚山,居然会主动来晏家!
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在重大夫的记忆里,沈砚山是一个十分讨厌出来应酬的人,他宁愿将所有的事情拖延到最后一并处理,也不愿意主动去接触外人!很多时候,定国公也拿沈砚山没有办法,但是又不忍心责怪沈砚山……
当年,是他亲手将年幼的沈砚山丢去边疆,父子感情淡漠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定国公不能念叨沈砚山,便经常在重大夫身边念叨。
起初,重大夫还十分同情定国公。久而久之,他便也麻木了……
谁家摊上这么个孩子,都会觉得既高兴又糟心。
不过,沈砚山或许也知道自己的懒惰,他虽然不喜欢接触陌生人,也不喜欢去参加宴会!但是这些年来,公文和军营里的事情,却处理的十分好……
本来该早早回边疆的沈砚山,也出乎意料的留在了京城之中。
定国公以为,沈砚山终于愿意接手沈家的事情了……
然而,重大夫不好去打击定国公,并且意味深长的告诉他,“国公爷,你想多了!”
沈砚山会留在京城内,其一是因为要处理庄家和前朝余孽,其二是因为一个人!
重大夫想到这里,一边抹去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加快了脚步。
结果,他刚走了几步,抬起头便瞧见了不远处的吉祥。
“重大夫,刘大夫……”吉祥恭谨地行了一礼,“快快请进!”
重大夫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刚要随着刘大夫走进院子,又突然顿住脚步。
他看着刘大夫的身影,又看了看周围,才压低了嗓音问吉祥,“这几日,我送来给太太的药丸,太太可有给晏大人服用?”
“药丸?”吉祥略微思索了一会,才点头道,“用了,只是……重大夫,你明明说大爷的腿疾已经痊愈,为何,还要用药?”
重大夫眯了眯眼,摸着下巴上的胡子道,“天机不可泄露!”
吉祥:“……”
他说完之后,才抓稳药箱进了院子内。
刘大夫比重大夫先进了屋子,而本来宽敞的内室,此时也挤了不少人……
连沈砚山这个人不喜欢凑热闹的人,这会也安安静静地站在晏锦身边,神色淡漠。
重大夫微微一惊,才转过眼眸看着不远处,替小虞氏扶脉的刘大夫说,“怎么样了?”
“这……”刘大夫扶脉的时候,眼里闪过几分错愕,然后看着重大夫,“我……重大夫你来看看,这个脉象,太奇怪了!”
在一边的虞非,在听了这句话后,吓的脸色发白。
重大夫赶紧将药箱放好,才走到一边的小凳子上,从刘大夫的手里接过丝帕,放在小虞氏的手腕上。
他刚将手放在小虞氏的脉搏上,晏季常便说,“重大夫,麻烦你了!”
这句话听着和平常一样,但是却又不太一样。
晏季常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却有些颤抖。
他,明显是紧张了。
重大夫知道晏季常担心什么,于是便点了点头,“晏大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重大夫认真地替小虞氏扶脉,屋内虽然站了不少人,却十分的安静!连站在屋外的小丫鬟和婆子们,都不敢喘息一声大气……
过了一会,重大夫惊讶的将手收回来,然后看着不远处的窦妈妈说,“大太太的月事是不是推迟了?”
310:身孕
重大夫说的不紧不慢,却听的在一边的窦妈妈微微一怔。
她是看着小虞氏长大的,之后又陪着小虞氏到了晏家。
小虞氏担心晏锦,曾将她送到晏锦身边,伺候晏锦。
后来,晏锦回了东院之后,窦妈妈偶尔也会到小虞氏身边看看。
这段日子,小虞氏总是疾病缠身,晏锦担心其他人会伺候不好,便又让窦妈妈带了几个小丫鬟过来亲自伺候。
因为,在病中的小虞氏,并不会多见晏锦。
她怕过了病气给晏锦。
窦妈妈想了想,才愣愣地回来,“是……推迟了一些日子了!”
小虞氏自幼身体不好,最近又一直在用药,月事推迟也是常有的事情。
窦妈妈因为知晓这些,所以每次等小虞氏月事走了之后,才会去找大夫开一些补药,来给小虞氏调理身子。
重大夫听了这话,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刘大夫,轻声道,“刘大夫你方才不敢确定,是因为……你不相信你自己看到的脉象!你既为大夫,又怎么能不相信自己的医术呢?”
“我……”刘大夫那张木讷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凝重,“太太的脉象,是喜脉!若是我没算错的话,太太已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
刘大夫话音刚落,虞非的便张大了嘴,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他比谁都知晓小虞氏的病情。
年幼的他,因为无知害得小虞氏落入冰水之中,小虞氏因此重病许久,还落下宫寒的毛病!那时的小虞氏并未将这个病放在心上,只觉得他们能活下来,便是万幸。之后,他一直愧疚小虞氏,不敢再如往日一般,跟在小虞氏的身后。
后来,小虞氏见他躲闪,便笑着说,“弟弟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见我便躲开了!若你觉得愧疚于我,不如多赚些银子,来日给二姐当嫁妆……那时,就算我不能有孩子,也不会在别人家里吃亏!他们若是欺负我,我便用银子砸晕他们!”
小虞氏说完,便哈哈大笑。
虞非知道,小虞氏说这句话,是为了让他放宽心。
之后,虞非的确如小虞氏所盼望的那般。
早早的便跟着父亲做生意,在母亲身子不适的时候,便独自一个人呆着商队去了西域!这些年来,他赚了不少银子,有很多都给了晏家。
只是,虞非怎么也没想到。
私下的晏老太爷,居然能刻薄成这个样子。
今日,他会不顾一切的出手,也是因为忍耐了太久的日子了。
“恩!”重大夫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弯腰对晏季常作揖,“恭喜晏大人!”
重大夫的话,让虞非从沉思中醒来,他比晏季常还早问出口,“这……是真的吗?”
“小爷若是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刘大夫!”重大夫转身看了一眼虞非,微微挑眉。眼前的虞非,虽然一脸错愕,但是容颜却依旧出色,尤其是双眼,当真是夺目极了,“我和刘大夫怎么会哄骗你们呢?”
虞非见重大夫肯定的话语后,顿时有些手足无措,“重大夫,你误会了,我相信你的!”
他是聪明人,在重大夫来的时候,他便从外人的嘴里,知道了重大夫的身份。
重大夫会出现在晏家,就好似他今日一早会在路上遇见沈砚山一样……都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小虞氏的病情会痊愈,约摸和晏季常的腿疾会痊愈一样,都是重大夫的功劳。
而重大夫会出现在晏家……则是沈砚山的原因。
虞非抬起头,窥了一眼不远处的少年。
少年依旧神色淡淡地站在晏锦身边,气质卓越。
沈砚山的年岁比晏锦大了约摸六七岁,身高也比晏锦高了不少!两个人就这么站着,气氛倒是没有什么不妥。
沈砚山容貌出众,虽然谈话间言语犀利,又不喜掩藏喜怒,但是他那张出色的容颜,的确掩盖了他的不足。晏锦站在沈砚山身边,并未因为沈砚山出色,而落于下风。
虞非知道,晏锦的容貌,和他那位出色的外祖母有六七分相似。
只是,外祖母去世的太早……虞非唯一记得的,便是外祖母那双和晏锦一模一样的眼眸。
“这……这……”窦妈妈喜极而泣,言语有些紧张,她看了一眼重大夫,又看了一眼晏季常,才领着屋子里的丫鬟和婆子一起跪在了地上,异口同声地说,“恭喜大爷,贺喜大爷!”
晏季常从容不迫的点了点头,示意她们起身。
若不是他的手抖的厉害,瞧着倒是神色平静。
虞非瞧着晏季常颤抖的双手,觉得眼角有些酸涩。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姐姐有朝一日会有孩子。
虞非此时,心里既高兴,又害怕……
小虞氏习惯报喜不报忧,而他又常年忙在外!这次季姨娘敢来毒害晏锦,下次便有人敢有样学样,敢来毒害小虞氏了……
虞非在心里告诉自己,季姨娘还有季家的人,都不能留。
留下,便是隐患。
当年父亲因为太仁慈留下了曾掌柜,所以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太多的仁慈,其实便是送给敌人的匕首!来日,敌人会用着这把匕首,狠狠地刺穿自己的喉咙!
虞非想着,又看了一眼晏季常的神色,没有再说话。
………………
彼时,蕙兰斋内,季姨娘坐立不安的看着床榻上躺着的晏谷兰。
今日晏谷兰会晕倒,并不是因为她害怕会被人知晓什么……
季姨娘从帮那个人做事开始,便知晓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她,从不怕死。
只是,如今的她不能死。
若是她死了,她的两个孩子便会没了。
“让开,让开……”屋外传来少年稚嫩的嗓音,“你们这群狗东西,都给我滚开!”
季姨娘听着屋外的声音,吓的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走到被紧关的屋门处,从间隙里瞧见晏谷殊一脸惊慌的大吼,“我要见姨娘,你们都给我让开!”
“三少爷,大爷吩咐,谁也不能接近姨娘!”站在屋外的如意,依旧一脸淡漠,“若你一定要这样,小的很为难!”
晏谷殊瞪圆了双眼,冲着屋内大喊,“姨娘,你等等,我去求老太太,姨娘……你等我!!”
311:救人
季姨娘看着屋外的晏谷殊,眼里全是担忧。
她翕了翕唇角,最后几不可闻地喊了一声,“殊哥儿……”
她的声音太小,在屋外的晏谷殊自然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晏谷殊和如意纠缠了一会,见如意执意不肯让他进来,最后气的浑身哆嗦。
最后,晏谷殊转身便朝外跑去,季姨娘张嘴唤了一声,“殊……”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听见晏谷兰低声地哭泣,“姨娘……姨娘……”
此时,晏谷殊早已跑远。
季姨娘紧紧地咬住下唇,然后走到晏谷兰身边,握住还在沉睡中晏谷兰的手,低声地安慰,“别怕,姨娘在……姨娘在的!”
尚在昏迷的晏谷兰,却没有因为季姨娘的话而醒来。
她发髻凌乱,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子,睫毛更是颤抖的厉害。
平日里像个小暖炉似的晏谷兰,此时手却冰凉如雪。
季姨娘将晏谷兰的手放在掌心里,轻轻地搓了搓,又道,“别怕!姨娘一直都在的!”
“姨娘……救我……”晏谷兰根本没有听见季姨娘的话,眼角有泪水划过,“他们要杀我……我不想死,姨娘……救我!”
晏谷兰害怕的厉害,虽然还未醒来,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直往下掉。
季姨娘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都快碎了。
她将晏谷兰的手放进锦被里,才起身找到了笔墨,在纸张上写了起来。
今日,虞非出门的时候看见她的眼神,她记忆犹新。
虞非,必定是不会让她留下的。
季姨娘闭上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写了字的纸张折成小纸条,然后走到不远处的小桌子边上。
她将遮盖在桌子上的锦布揭开,里面装着的是一个铁笼子,而笼子里养着的,是一只鸽子。
只是,这只鸽子比平日里所见的鸽子小了不少,若是不注意看,根本没有人能猜出,这是一只信鸽。
季姨娘将它从笼子里拿出来,又将纸条绑在它的腿上!她轻轻地推开窗户,看着如意一心看着前面,才将信鸽慢慢地放了出去……
鸽子十分的机智,它没有立即飞起来,而是慢慢地落地。然后,悄悄地绕过院外的几盆花木,才走到了松树后面,慢慢地拍打起翅膀,消失在季姨娘的面前。
季姨娘怎么也没想,有朝一日,自己会用上这个鸽子。
她放下窗,走回晏谷兰身边,一直陪着晏谷兰。
季姨娘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屋外的天色渐渐地暗了起来,她才听见屋外有了动静。
晏谷兰一日未曾醒来,季姨娘多少也有了点担心……
“谁?”季姨娘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外室,便见屋门从外被推开,晏老太太从屋外走了进来。
如意跟在晏老太太身边,一脸为难。
晏老太太低声的呵斥,“她要走了,我来送送,也有错?你要记得,我是经时的母亲……”
如意听了,点头便退下了。
晏老太太身边的小丫鬟将食盒放在小桌上后,也跟着如意退了下去。
屋子里,便剩下季姨娘和晏老太太了。
季姨娘赶紧整理了一下仪容,福身给晏老太太行礼,“见过老太太!”
“坐吧!”晏老太太像是一日苍老了不少似的,言语里都带了几分疲惫,“我想和你说一会话!”
季姨娘微微颔首,走到晏老太太身边坐下。
等走近之后,季姨娘才发现,晏老太太脸上的神色,根本不是装出来的。
她心一紧,觉得有些不妙。
她在晏家多年,从未见过晏老太太露出这样的神色……
此时的晏老太太,像是一只战败的公鸡似的,垂头丧气。
“老太太,今日的事情……”季姨娘将头垂低,声音有些可怜,“兰姐儿不是故意的……她只不过是受了人唆使,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老太太……我……”
“不必说了!”晏老太太摆了摆手,声音疲乏,“我都知道,可小月……这件事情,很麻烦,你知道吗?”
季姨娘在听见晏老太太唤她‘小月’的时候,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
此生,她只被晏老太太如此唤过两次。
而这两次,都让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晏老太太是个聪明的人,一直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季姨娘自认为,她不能像晏老太太那样,一直都明白,自己想要的东西……
到了最后,她才会走到这一步。
“今日,沈家世子也住下了!”晏老太太伸出手,抚摸着食盒,“他就住在虞非的院子里!”
季姨娘皱着眉头,有些疑惑,“为何沈家世子,会和舅老爷如此……熟悉!”
“这个问题,我何尝不想问问你!”晏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虞非今日居然对老爷和我动了手,他无非也是仗着沈家的势,才敢如此张狂!现在,虞非一定要我和老爷,给他一个交待……他啊,想要你和兰姐儿的性命!”
季姨娘吓的瞪圆了双眼,“老太太你……”
“我想保住你们!”晏老太太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这些年来委屈你了!当年,你腹中的孩子明明是季景的骨肉,我却要让你做出那样的事情!还有昔日,虞雁的事情,都是我们亏欠了你!小月,这些我都知道!兰姐儿和殊哥儿是季景的孩子,这些年来,你也知道,我从未亏待过他们半分。我喜欢他们……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季姨娘紧紧地将手握成拳头,言语里全是感激,“多谢老太太照拂!”
“唉……”晏老太太将食盒打开,然后将里面的膳食拿了出来,轻声地说,“我知道你已经一日没有用东西,所以我特意让小厨房准备了一些膳食!还是热乎的,你趁热吃一些吧!”
晏老太太从食盒里拿出来的点心,每一样都是季姨娘喜欢吃的东西。
季姨娘看着点心,眼里全是感激。
她拿起放在身边的绿豆糕,然后闻了闻,“多谢老太太,你还记得,我吃点心,不喜欢放太多的糖……只是老太太,你是否忘了,我……能从食物里闻出,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312:下毒
季姨娘话音刚落,屋内便安静了下来。
烛火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
屋外,梧桐树上的叶子早已落光,树下的偏僻的小道上,却闪过两个淡淡的人影。
人影闪烁的极快,所以周围的人,根本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人影最后停在了窗下……
天色早已变暗,周围一片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季姨娘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将手里的点心放下,耐住性子道,“老太太,你的心,当真狠啊!”
下一刻——
晏老太太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脸平静地看着季姨娘,轻声说,“你什么意思?”
“老太太,我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我却知道一句话!”季姨娘转身,低垂眼眸,“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老太太今日你会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你自己当初做的孽!”
虞非会动手,也怪不得虞非!
而且,这次季姨娘开口说的自称的是‘我’而不是往日的‘婢妾’。
晏老太太轻轻的拍打了一下小桌子,“放肆!”
“放肆?”季姨娘挑了挑眉眼,又看着桌上的点心说,“老太太,你如今想要毒杀我,还说我放肆?老太太我也不和你扯东扯西,麻烦你转告三爷,若是他不想法子救我们母女出去,那么兰姐儿和殊哥儿的身世,我也会告诉其他人!反正,我们都是死,何不……拉扯着你们一起!”
这些话,季姨娘说的咬牙切齿。
晏季常平日里性子淡漠,很多事情都不会多做计较。但是,一旦有些事情碰到晏季常的底线,那么一切,便和往日不一样了……
今日晏季常的言行举止,晏老太太到现在都记得。
晏老太太微微一怔,然后眼里闪过几分慌乱,“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点心里有毒?”
她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老太太不记得了?当年我跟在虞大小姐身边,是因为我这鼻子,能闻到常人不能闻的东西!”季姨娘冷哼了一声,“所以当年,老太爷才会让我将下了红花的药和点心,送到大小姐的身边,让有了身孕的她服下这些东西!”
晏老太太的脸色一片惨白,她没有辩解,而是默认了季姨娘的话。
今夜,季姨娘必须死。
不然到时候季姨娘连累的,不止是她和晏老太爷,连她最疼惜的三儿子,也会因为季姨娘的事情,而闹的名声臭了起来。
晏家的丑闻,若是被传了出去,那么来日晏家在京城里,又怎么能安稳地立足。
季姨娘见晏老太太不说话,便又无奈地说了一句,“老太太,这些年来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不过,老太太,你当真以为没有人怀疑过虞雁的死因吗?怎么可能……”
晏老太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态度却依旧装作强硬,“哼,谁能知道她的死因,而且那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不该死吗?”
“虞雁该不该死,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季姨娘不满地翻了翻眼,“当年,是你们晏家求着虞雁出嫁,也是你们晏家害死了虞雁和大爷的第一个孩子!老太太,你这个人的心,当真是狠毒啊……煦哥儿从小聪明,来日必定是可造之材,可你为了保全三爷的地位,为了让世子之位最后安全到三爷的手里!你居然能在煦哥儿的膳食里下毒……老太太,他是你的亲孙儿啊!”
季姨娘话音刚落,屋外吹起了一阵风,风中还带了不小的动静。
季姨娘没有去看窗外的一切……
如今,蕙兰斋连来个打扫落叶的人都没了,她又有什么心思去看外面的一切呢……
晏老太太沉默,一时不想开口。
季姨娘拢了拢发丝,继续说,“你们怕虞家会帮大爷拿到世子之位,而三爷来日会失败!所以当年,你让我做了大爷的妾室!等来日晏锦和晏绮宁都不在了,继承侯位的,会是我和三爷的孩子,而非晏煦。老太太,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好!”
只是,季姨娘似乎也明白了一点,晏季常并未像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十分留恋这个世子之位。
晏季常会继续在晏家,是有别的原因的。
但是具体是什么原因,季姨娘猜不透。
晏三爷当年无意的一句话,今日倒是成了现实。
晏三爷说,“我那个大哥自幼聪明,他再差再笨又能笨到哪里去?”
如今,表面上看起来是晏三爷得势。但是,实际上却不是如此。
文安伯陆存,一直对晏季常十分的重视,若陆家有的好东西,必定会送到晏季常这里来。如今,虞家那边还和沈家有了来往,沈家世子显然是偏袒虞家……若一定要说得势之人,那么晏家除了晏季常,再也无第二人。
过了一会,晏老太太才说,“经时有太多的东西了,他虽然毁容了,但是依旧在工部做事。虞家虽然是商家,可虞家家财不少,又怎么会亏待了他们?可是我的景濂,他还那么小,还娶了舒家的女儿!他得到的那么少,若是我这个做娘的都不帮他,那么谁又能帮他?无论是虞家也好,旋家也罢……他们哪一个,都有了仰仗!唯独我的景濂,他什么都没……我不替他筹谋,来日……他又该怎么办?”
“原来,在老太太的眼里,三爷是如此的可怜!”季姨娘忍不住想笑,“因为三爷可怜,所以你便断送了大爷的前程,也忽视了二爷的感受,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三爷!老太太,你真的很聪明,可是,你替我想过吗?这些年来,你知道不知道,我和那个夜叉在一起,过每一日的是多么的恶心?”
季姨娘说着,身子微微颤抖。
这一切,从一开始,便都是错的。
她喜欢的人从不是晏季常,而是晏季景。
晏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揉着眉头,“你既喜欢景濂,为什么不替景濂想想?只有你死了,景濂和兰姐儿、殊哥儿,才能安全!”
313:反目
晏老太太话音刚落,季姨娘便淡淡地笑了笑。
晏老太太依旧如往日一般恶毒,连说的话都是如此自私。
当年,晏老太太也是这样对她说。
她说,“你既喜欢景濂,为何不为他的前程想想?”
那会的季姨娘,无非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她已经为晏三爷做了太多恶毒的事情了,每一件都是血腥无比!可到了最后,她还得将自己的未来,都奉献给这个男人,去帮他完成他的大业。
可笑的是,晏老太太一直都认为,晏三爷想要的,是晏家的世子之位。
世子之位?
晏三爷从不稀罕。
或者说,晏三爷想要的,更是多的权利和地位。
此刻的晏老太太眼里全是无奈,声音更是可怜,“若是牺牲我的性命,能换取景濂的前程,我一定不会犹豫!他是那么的好……小月,他也是那么的喜欢你!你为何不替他多想想?你知道吗?太后寿宴一过,他便会升官了!这个时候,我们不能让他出事……”
季姨娘听了这句话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此时的她……觉得自己很疲惫。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便是带着晏谷兰和晏谷殊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在这个是非之地停留。
从前她贪恋晏季景的容颜,贪恋晏家的荣华富贵,可到了最后一刻,季姨娘才知道……晏季景的感情和晏家的荣华一样,都是烟云。
晏老太太那句话,简直可笑。
丢掉性命的不是晏老太太,所以晏老太太才会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这种总是将‘关爱’挂在嘴边的人……当真是让她反胃。
季姨娘昔日最奢望想要得到的,现在却一点也不在乎了!
“老太太你想让我死?”季姨娘站了起来,慢慢地朝着晏老太太走去,“我可以死!”
晏老太太抬起眼,神色里带了几分喜悦,“当真?你真的愿意为景濂,选择自尽!小月,你放心,我必定会好好待你和景濂的孩子!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受气!”
晏老太太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激动。
“我何时哄骗过老太太?”季姨娘将双手紧紧地握住,眼角的露出几分笑纹,“只是,若是我死了!那么,老太太还有景濂,你们都得给我陪葬!”
她一字一句说的十分清晰,“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蠢货吗?老太太别忘了,我身后的人是谁!景濂若是不中用了,那么景濂便也是废子!他的手段,你应该知道的吧?舒家为何会如此惨,不都是他一步一步逼成这样的吗?”
晏老太太气的浑身哆嗦,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
季姨娘说的没错,从一开始,她便知道季姨娘的存在,无非是那个人用来监视晏府的。
那个人,恨透了虞家和舒家的人。
原因,不明。
“你……你……”过了半响,晏老太太终于开口了,“你想要如何?”
季姨娘看着晏老太太,眼里全是讥笑,“我想要离开晏府,你要给我准备一万两银子的银票,还要让我带走兰姐儿和殊哥儿!否则,我就将今日的事情告诉大人,也要将兰姐儿和殊哥儿的身世,告诉大爷!要死,我们一起死……”
晏老太太气的往后又退了几步,最后坐在了椅子上。
她眉眼里全是惊慌,“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怎么不可以这样?我如今会这样做,全是老太太你教导有方!”季姨娘冷冷地笑了笑,“屋外是大爷身边的如意守着,若老太太不想我现在就和大爷说这件事情,便早早回去准备银子吧!我记得小爷给了晏家不少银子吧,让你们拿一万两银子,也不过是轻而易举,对不对?”
晏老太太看着季姨娘,半响没有说出一句话。
她看着季姨娘,翕了翕唇角,似乎像要开口大骂。但是,在看到季姨娘眼里的鱼死网破的神色后,晏老太太的话,却又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太多了!我没有那么多银子!”晏老太太终于妥协了,然后咬牙切齿地说,“这些年虞家送来的银子,早已用的七七八八了!”
季姨娘却又嗤笑了一声,“老太爷书房外,有一个大地窖,里面藏了不少美酒!不过,既是美酒,我却从未见老太爷用过哪些美酒,老太太你说为什么呢?”
“你……”晏老太太本来放松的心,却又因为季姨娘的话,顿时慌乱了起来,“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事情很多,老太太你要问那件呢?”季姨娘听了这个后,回了一句,“是当年虞雁的死,还是煦哥儿为何夭折,又甚至是晏锦和晏绮宁为何会瞧见大爷的真容,甚至……虞秋为何一直会生病……我知道很多,老太太你不问清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晏家这些年来做的每一件事情,季姨娘基本上都知晓。
晏老太太,终于犹豫了。
她这些年来,驾驭了不少人……她一直都以为季姨娘是个好掌控的人,却不想结果却是这样。
“你当真一点也不替景濂考虑吗?”晏老太太不甘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能辜负他对你的喜爱?”
季姨娘笑的眼泪都掉了出来,她看着晏老太太,“喜爱?老太太,你说他喜爱我?若是从前,我信!可现在,我不信!这些点心,老太太……这些点心,若不是景濂点头,你又怎么会送到我这里来!”
“最薄凉的,不过君心!”季姨娘在想明白后,彻底的瘫软在了地上,“景濂……景濂……他和你一样,都想要拿我的性命!”
季姨娘的话,落在晏老太太的耳里后,让她整个人都震惊了。
季姨娘猜的没错,这的确是她和晏季景商议后的结果。
晏季景说,“既然大哥想要季姨娘和六小姐死,那么母亲,你便处理好这件事情吧!我不想因为两个没用的东西,去得罪沈家!”
晏老太太虽然觉得三儿子薄情,但是却也觉得三儿子很明事理。
一个女人和一个不能上台面的孩子,不要也没什么。
只是,晏老太太没想到,季姨娘居然猜了出来!
蕙兰斋的屋内一片冷寂,而屋外也是一样。
窗户下,少女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314:怀抱
寒冬的深夜,空气冷冽。
蕙兰斋的院子里并不似往日那般,早早的将廊下的防风灯点上!
此时的蕙兰斋外,除了站着的几个侍卫外,瞧不见半个下人,周围更是一片漆黑。
微弱的烛光透过雕花窗棂,照着窗户边上的几盆花草。
花盆旁边,两个黑色的身影微微一动,然后便又没了声响。
屋内的人似乎发现屋外有了动静。
季姨娘微微皱眉,便停下话语,然后推开窗户,探出身子看了看窗外。
此刻,天空没有星月,放眼放去全是如墨一般的黑色。
她皱着眉头,半响见一阵风吹过来,枯萎的梧桐树摇曳着枯枝,发出‘咔咔’的声响。
季姨娘想了一会,又将窗户关上了。
“嘘!”一个黑色的身影抬起手,将食指放在少女的唇上,姿态既随意又优雅。幽微的光线中,少年的手指修长宛如青竹,冰凉的体温还携着丝丝的墨香味。
少女微微一怔,然后下一刻便被少年握住了手,两个人朝着另一条小径走了出去。
蕙兰斋院子并不小,周围的花木茂盛。虽然如今早已入了冬,但是周围却随处可见绿色的花草……
正是因为这些茂盛的花草,所以站在院外的人,也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
两个人绕了一会,才从蕙兰斋里绕了出来。
游廊上,并没有人来往。
防风灯被一阵寒风吹起,打了一个旋转。
“世子!”少女声音轻微,她似乎有些犹豫,“我……”
“这里不适合说话!”沈砚山牢牢地盯着晏锦的脸,嗓音轻柔,“你跟我来!”
他的声音像是带了魔性似的,让她不得不听从。
她本来凌乱又慌张的心,因为这句话,稍微放松了不少。
少年的掌心寒冷,仿若这冬日的空气,又像是腊月的寒雪!尽管,他的体温并没有让她觉得周围暖和,但是恰好是那一股寒冷的气息,让她的理智也慢慢的恢复。
游廊并不长,两个人的步子都极慢。
她和沈砚山静静地走过游廊,一时谁也没有开口,只有靴子踏在青石铺成的地面上的声音。
晏锦一直想着刚才季姨娘和晏老太太的谈话,眉头越皱越深。
季姨娘自己也知道,这次无论是谁也救不了她,所以她才打算离开晏府!只是季姨娘太天真了,她若是离开晏家的话,她又何尝不是一颗废子……
哪怕三叔容的下季姨娘还活着,季姨娘身后的人也容不下她。
废子,会泄露太多的东西。
世上,唯有死人才会真正的闭嘴。
晏锦从前一直都以为哥哥的死,是正常的!可现在想来,却是处处纰漏。
父亲会毁容,根本不是因为天花的缘故!那么哥哥又怎么会因为天花,而夭折呢?
这一切,无非是晏家找了一个借口来掩盖这些丑闻。
她今日本无意来听这些东西……若不是小白在空中抓到了信鸽,像是邀功似的跑到她的院子里,狠狠地撞在了窗户上,和信鸽一起晕了过去。那么她也不会发现,季姨娘竟然想和晏府外的人联系。
那只信鸽样子娇小,和她平日里见过的信鸽,完全不一样。
小白的动作太大,所以惊动了一直在寻找小白的沈砚山。
沈砚山在看了信鸽腿上的纸条后,问她想要怎么做?
季姨娘的写的纸条上,根本没有写那个人的名字,而只是称呼那个人为大人!至于其他的,无非是季姨娘告诉那个人,事情有变,沈家和虞家联手之类的事情……
若是纸条传出去,晏锦不敢去想后面的事情。
她连季姨娘身后的人都未找出来……
最后,沈砚山见她一直犹豫,只好带着她绕了一段路走到了蕙兰斋!
晏锦惊讶沈砚山如此熟悉晏府的地形,而且,沈砚山走的小径,是她从未走过的地方!晏锦跟在沈砚山后面,有些傻了眼。
两个人走了许久,才倒了蕙兰斋。出奇的是,这条路十分的隐蔽,就在蕙兰斋院子内梧桐树下面,周围堆满了不少花草……连一直守在院外的人都没有发现,他们早已经进了院子。
沈砚山会找到这条路……当真是出奇极了。
晏锦想着,一时失了神。
“小心!”沈砚山的声音涩涩地,“前面有几块石头,小心扭……”
“啊……”沈砚山话还未说完,晏锦便踩在了石头上,顿时身子摇摇欲坠。
晏锦以为,自己这次会摔很惨……
她的丑态,总是毫无保留的露给沈砚山看,虽然每一次她都是无意的。
毕竟,谁也不想把弱点和不好的一面,露给外人看。
她,亦不例外。
晏锦像是认了命似的闭上了眼,但是结果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并未和想象中一样摔在冷硬的石头上,而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下意识抓住了眼前的东西,想要稳固住身子,却不想等她睁开眼的时候,手里紧紧抓住的,居然是沈砚山的衣襟。
沈砚山穿的并不厚重,而她方才的力气也不小,她在扯动沈砚山衣襟的那一刻,沈砚山的衣衫便有些松开了,露出了线条深邃的锁骨。
她抬起头,入目便是一张隽秀的容颜和白皙的肌肤。
虽然只是一小块地方,但是却依旧惊的晏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砚山见她如此,亦也没有开口。
微弱的光线柔柔地铺在她那张白皙如玉的脸上,她的神色里似乎还带着一些惊吓,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睁的圆圆的。渐渐地,那张白皙的脸上,有了一抹淡淡的粉红,最后这一抹粉红中,又带了几分羞涩。
她的一举一动,宛如春日里徐徐绽放的花,夺目且又诱人。
似乎,只要一闭眼,还能闻见花淡淡的清香味。
晏锦眨了眨眼,头上的簪花有些松动。她盯着眼前的人良久,最后目光慢慢地挪开,“我……抱歉……”
“你总是喜欢说抱歉!”沈砚山没有放手,而是将她慢慢地扶正,“可我最不想听的,也是这一声——抱歉!”
315:让你试试
晏锦松开了扯住沈砚山衣襟的手,然后慢慢的站稳了身子。
此时的气氛,有些尴尬。
她想了想,便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今晚的夜色很好!”
晏锦话音刚落,便听见沈砚山轻笑的声音。
她抬起头,入目便是少年不自觉弯起的嘴角。
沈砚山很少会露出笑容,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开心一笑。
平日里的沈砚山,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连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是不紧不慢的调子。
晏锦瞧着眼前的人,慢慢地挪开了眼。
她想起沈苍苍曾问起她的一个问题,沈苍苍说,“素素,你说沈砚山笑起来的时候,会不会和木头一样,死板又难看!”
那时的她,哑口无言。
她从未见过沈砚山的笑容,所以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沈苍苍的问的话。
只是,她今日见过沈砚山的笑容后,立即想起了许多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深夜,她曾看过昙花初开的景色。
徐徐绽放的昙花,枝叶微微振动,柔白色的花瓣,一层一层的舒展开来。
花苞里的花蕊,渐渐地出现在她的眼前。烛火下,花蕊像是铺了一层金粉似的,熠熠生辉。尤其是那一股淡淡的清香,她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只是不知为何,记忆中那一股淡淡的清香,却像是携了了一些墨汁的气息。
“恩,晏小姐的眼光不俗!”沈砚山的口气依旧淡淡地,只是这一句淡淡的口气中,又像是在附和她的话语。
晏锦自然知道沈砚山的话语里的意思。
廊下的防风灯光线十分的昏暗,一片漆黑的游廊周围,连看清脚下的小径都十分困难,又有什么景色可以欣赏。
沈砚山并未揭穿她的话,而晏锦也当做不知道。
再次抬起脚步时,晏锦学聪明了。
沈砚山走在她的前面,她便跟着沈砚山的步子,慢慢地走。
她在沈砚山的影子里,找寻沈砚山的脚印……
一步一步……
微弱的光线里,沈砚山和她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两个影子像是融合到了一起一般。
两个人走了一会,才在玉堂馆外的假山下,顿下了脚步。
因为这里离东院没有多少距离,所以周围的灯光,比方才走的小径,明亮了不少。
晏锦站稳脚,瞧了瞧安静的周围,又看了看身前的沈砚山。
她不禁疑惑,这个人,真的是第一次来晏府吗?
她记得也是前段日子,这个人翻窗而入进入她的房间,傍若无人的和她说了一会话,才慢慢的离去!那一日,竟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曾来过晏府……
那时的她觉得,自己住的地方,当真是不安全。
如今,沈砚山又带着她去了季姨娘住的蕙兰斋,而且,两个人拥挤在窗户下,偷听了晏老太太和季姨娘的谈话。
她听的一脸错愕的时候,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飞过,她挥手的时候发出了不小的动静。沈砚山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唇,然后将她拉回一边的梧桐树下……季姨娘推开窗户的时候,才没有发现他们两个人的踪迹。
晏锦总觉得,沈砚山绝对不是第一次偷听别人谈话……
她是这样想的,便也这样问了出来。“世子,你不是第一次偷听别人谈话了吧?”
“偷听?”沈砚山往后站了站,声音淡淡地,“我向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听,何来偷听一说?”
晏锦:“……”
她似乎忘记了眼前这个人的作风,问出如此没有用的问题。
这个人,总是能将每一件事情,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从不例外……
晏锦想了想,才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今日的事情,多谢……”
她说到这里,又顿了一顿。
沈砚山方才的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旋。
沈砚山说,他最不喜欢听她说……抱歉。
自然,他也不喜欢听她说多谢。
晏锦想了想,才改了口道,“今晚,让你听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晏锦的表现,沈砚山似乎很满意。
他淡定的看着晏锦,语气和缓,“我见过这样的事情,很多!听过的,更多……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素素,你想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我……先想想!”晏锦并没有彻底的冷静下来,她知晓了生母和亲哥哥的死因后,有些惊讶并更恨晏老太太。
昔日,她便知道晏老太太和晏老太爷都是极薄情的人。
尽管知道,尽管一早做了心理准备,在面对这些真相的时候,却依旧有些不镇定。
沈砚山没有说话,而是一只陪晏锦站着。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
沈砚山挑选的地方的确不错,他们站了许久都没有见一个下人从这里走过。
晏锦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我想……”
“我可以帮你!”沈砚山打断了晏锦的话,声音依旧温和,“素素,我说过,会陪着你!”
他说的神色泰然,似乎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般。
晏锦郁郁的看着眼前的人,一时连婉拒的话,都忘记说出口了。
重活一世……她从未想过,想要让谁陪着,亦没有想过,想要谁来帮她。
她在父母离世的那些日子里,早就习惯独自一个人走很漫长的路了。
此时的沈砚山,每一个字都十分的打动她的心。
晏锦沉默,没有接受,也没有婉拒。
周围的空气冷冽,风吹过来的时候,空气里携了一股湿润的气息,像是要刺入人的骨髓里一般。
晏锦站了一会后,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她揉了揉眼,让自己的情绪放松一些,准备说话的时候,沈砚山却先说了一句,“素素,你可以试试!”
这一句平平淡淡的话,却让晏锦有些错愕。
她想了想,简直是在一瞬间,便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的动作很轻微,可落在沈砚山的眼里,却成了一幕最好看的风景……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方才晏锦的那一句话。
她说:“今晚的夜色很好!”
沈砚山眸光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一样,“你方才说的很对!”
晏锦有些疑惑,“什么?”
“今晚的夜色很好!”沈砚山静静地凝视着晏锦,“如今,的确很好!”
316:送你银票
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沈砚山说这句话,的确是有别的意思。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有着淡淡的笑意。
晏锦瞧见沈砚山眼底的笑后,一时有些怔住。
她赶紧挪开眼神,微微蹙眉,半响后才道,“我想,祖母既然缺银子给季姨娘,那么我便送给她一笔银子,成全他们!”
这样,便能引蛇出洞了。
一举擒获……
“然后,再十倍甚至二十倍拿回来吗?”沈砚山微微敛目,“这是个不错的办法,只是……”
沈砚山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你准备让晏大人知晓这件事情,还是准备一直瞒着晏大人?”
每一个人都有自尊心,晏季常也不例外。
若是晏季常知道,自己常年被戴绿帽子,那么又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再好脾气的人,估计也会怒火不轻。
晏锦听了之后,犹豫了一会。
她之前是打算告诉父亲的……
但是,她又怕事情闹大,对父亲的名誉有损。
“或许,从一开始,晏大人多少便知道一些!”沈砚山见晏锦为难,又低声道,“他会不去查这件事情,或许是有他的想法!但是,如今大太太有了身孕,晏家……未必适合你们!”
晏锦挑眉,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这话是什么意思!”
“素素,你向来聪明,又怎么会不明白我的意思?”沈砚山往后退了一步,微弱的烛火,照着他挺拔的身姿,在他身前拖出一道淡淡且又修长的影子,“唯有甩掉周围肮脏的东西,才算是真正的重生!”
晏锦抬起头,紧紧地看着眼前的沈砚山,半响像是认输了一般,压低了声音对沈砚山说,“好!”
她回答完这句话后,心跳有些紧张。
尽管如此,晏锦却明白,沈砚山方才的话,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这一刻,她竟在心里生出一丝,不真实的感觉来。
天色已晚,沈砚山见晏锦应了下来,便没有继续为难她,而是将她亲自送回了玉堂馆。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晏锦进了玉堂馆内后,沈砚山抬起脚步往回走,便遇见了一直在寻找他的宋潜。
宋潜看见沈砚山的时候,神色里带了几分惊讶,“将军!”
“何事?”沈砚山声音清冷,“我想好好的休息一段日子,这几日不看公文!”
宋潜腹议,你每日都在歇息,也不见你批阅公文。
尽管是这样想的,宋潜表面上只是摇了摇头,又往沈砚山的身后看了一眼,才道,“世子,晏家的事情,您当真要……”
他说了一半,便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宋潜觉得沈砚山变了。
从前的沈砚山,连沈家的事情都极少插手,二少爷这几年做的事情,每一件对沈砚山而言都有威胁,可沈砚山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永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倒是奇了,一向懒惰又怕麻烦的沈砚山,居然会插手晏家的事情。
“恩。我记得前些日子,苍苍送了不少银票到我屋子里!”沈砚山想了想,又道,“你去找出来,送到晏大小姐身边,说是苍苍赠与我的!”
宋潜惊的抬起头,“可是那些银票……”
“按我说的做!”沈砚山转移了视线,“你送银票去的时候,把小白带回来!”
宋潜怔了一怔,才明白沈砚山的话,“小白?它怎么了!”
“它?”沈砚山挑唇,“不过是遇见一些小意外罢了!”
沈砚山说的风轻云淡,似乎那只落地有些蠢笨的鹰,不是他饲养的一般!
宋潜愣了愣。
他自然明白,沈砚山嘴里的小意外是什么意思。
小白在空中的时候,飞的速度极快,往往很少被人发现它的踪迹!如此灵活的鹰,在落地的时候,总是会发生一些其他的事情。
宋潜想了想那些银票,又想了想小白,便摇头,“属下认为,这件事情世子你……”
“唔,义父已经启程了!我瞧着再过几日,便要到宁州了!”沈砚山淡淡地说,“原来宋副将觉得,你亲自去接我义父比较好?”
宋潜听了话,立即瞪圆了双眼,“……”
外人皆以为程老将军是个武将,所以不喜阅读诗书!的确,程老将军是不喜欢阅读诗书,但是程老将军却喜欢看话本子!无论是江湖上流传或者是被朝廷禁了的话本子,程老将军每一样都不会错过。
若是程老将军单单是喜欢看话本子,也是无碍的。
但是程老将军不止喜欢看,他更喜欢听人读出来。
当年,沈砚山因为忙于军务,程老将军身边没人帮他读话本子,最后程老将军便带了话本子去找宋潜。
宋潜到现在都记得,程老将军带着的小黄书里写的东西,让他难以启齿。
这种东西,他们都是躲在被窝里悄悄的看。
谁会像程老将军似的,不止光明正大的看,还要让身边的人读出来。
宋潜想到这些,赶紧抹了一把汗,“老将军身边有柳副将陪着,属下过去也不过是给柳副将添麻烦!将军,属下立即去送银子,对……属下还会将小白带回来!”
“恩!”沈砚山微微颔首,“也是!那你早去早回!”
宋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才回屋取了装银票的匣子,又转身朝着晏锦的玉堂馆走去。
这些银票是前段日子沈苍苍提前送沈砚山的冠礼,沈苍苍那会笑的奸诈,沈砚山便让宋潜收下了。
明年开春,便是沈砚山二十的冠礼。
沈苍苍会提前送东西给沈砚山,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只是……
宋潜想起自己看到木匣里的银票的时候,又再次叹了一口气。
此时,夜已经深了。
宋潜刚走到玉堂馆外,低着头想事的时候,迎面便走来一个人。
他发现有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对面的人脚步匆忙,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只听见‘嘭’的一声,两个人便撞到了一起。
这一幕,宋潜觉得似曾相识。
果然,他刚抬起头,便听见对面少女的声音,“是谁啊,如此不小心!”
“你真的是……”少女揉了揉额头,然后有些生气。她愤怒的抬起头,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会是你?”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317:合作
宋潜神色有些惊讶的看着对面的少女,一时怔住了。
“好巧!”半响后宋潜才无奈地说了一句,“没想到今儿又遇见了姑娘!”
香复揉了揉被撞的有些发疼的额头,然后轻轻的甩了甩脑袋,“巧什么啊……宋大人,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三次了啊!”
香复的话语里带了一些埋怨,语气也不和善。
不过,无论是谁被同一个人用同样的方式撞了三次,最后更是狼狈的摔倒在地,脾气也会如香复一般暴躁。
宋潜的是武将,自小便在战场上跟随沈砚山征战。
他的力气,向来不小。
虽然只是这么无意的一撞,但是却依旧将香复撞的头晕眼花。
“对不住!”宋潜也自知理亏,他赶紧伸出手想拉香复起身,结果却被香复婉拒了。
等香复站稳了身子后,宋潜只好尴尬地说,“香复姑娘,我……”
“算了!”香复摆了摆手,似乎也觉得方才自己失言了,语气稍微和缓了一些,“宋大人这么晚来玉堂馆,可是有什么事情?”
“麻烦香复姑娘帮我将这个东西转交给大小姐!”宋潜说完之后,便抬起手,将木匣递给了香复,“这是前些日子郡主送给将军的东西!”
香复见这件事情和沈砚山有关,立即端正了态度。
她从宋潜的手里接过木匣,点了点头,“世子可还有别的吩咐?”
“没!”宋潜看着香复有些凌乱的发髻,更是尴尬,“今日,当真是抱歉!香复姑娘,我不是有意的!”
香复大度的摇了摇头,结果话还未说完,她手上的镯子,便从手上掉了下来。
“咔”镯子落在青花石铺成的地面上,瞬间碎裂成了几块。
这次,不止香复傻了眼,连宋潜一时也有些怔住了。
方才,宋潜的力气太大,将香复撞倒在地。而香复摔倒时,想要用手支撑着身子,结果却不小心碰到了地面,将镯子弄坏了。
其实,这个镯子并不贵重,不过是二十个铜板买来的次品。
只是这个镯子,是当年她七岁的时候,她哥哥亲自送她的礼物。
如今镯子没了,念想便也断了……
周围明亮的烛火照在香复的身上,将她眼里的辛酸慢慢地放大,最后香复叹了一口气,想要说无碍。但是,她却见宋潜弯下身子,将地上的碎裂的镯子捡起来,动作有些笨拙。
“抱歉!”宋潜声音低沉却也很诚恳,“我一定会找人给香复姑娘修好的!”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坏了就坏了吧!”香复将眼角的泪,咽了回去,“宋大人,你在这里等我下……”
宋潜抬起头,便看见香复已经转身了。
明明,香复没有哭泣。
他却觉得,眼前的少女,似乎已经泪流满面了。
宋潜的心有些难受,他皱了皱眉,又借着廊下的烛光,将碎裂的镯子捡起,最后用手帕包起来,放进了袖口之中。
香复进去不足片刻,便又回来了。
这次,跟在香复脚边的,还有一个既圆又胖的白色东西。
等走近了之后,宋潜才发现那个圆圆滚滚的东西,居然是小白。
“小白用了一些鹿肉!”香复有些尴尬地说,“歇了好一会了……小姐说,让宋大人你帮世子带回去!”
宋潜点了点头,“多谢香复姑娘,刚才……”
“没事!”香复笑了笑,“夜深了,宋大人慢行!”
她说完之后,也不给宋潜解释的机会,便转身走了进去。
宋潜见香复固执,也不继续纠缠,而是抱起小白,抬起脚步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宋潜离开了之后,阿水看着宋潜远去的身影,半响后才问香复,“小雅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香复拍了拍阿水的头,“你可别乱想!”
阿水见香复没有再说什么,便点头,“小姐说想用一些点心,我去取!”
香复见阿水乖巧的样子,笑着说,“好!”
等阿水取来点心后,香复才端着点心进了屋子。
此时,晏锦的发髻已经放下了,生的乌黑又直的发丝,如今散披在脑后!这样的晏锦看起来,比白日里瞧着,似乎更稳重了一些。
“小姐,你的点心来了!”香复走到晏锦身边,看着木匣的东西,惊的目瞪口呆,“这……怎么这么多银票!”
香复怎么也没想到,方才宋潜送来的木匣里,居然全是银票。
瞧着这个数目,绝对不下万两。
香复暗暗庆幸,方才还好摔坏的是她的镯子,而不是宋潜的木匣。否则,就是再卖掉她一百次,她也赔偿不起这么多银子啊!
晏锦将垂落在额前的发丝,轻轻地挽回耳后,“一万五千两!”
“这么多……”香复叹了一口气,“世子可真是……大方!”
晏锦听了香复的话,却忍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
她看着香复说,“你真天真!”
香复不明白晏锦的意思,却听到晏锦吩咐,“明儿,我们早起半个时辰,去给老太太请安!”
“小姐……”香复想起今日大爷和晏老太太争执的场面,一时有些无言,“是不是,不太好?”
晏锦将木匣合上,笑着眨了眨眼,“有什么不好的?我们不止要去给老太太请安,还要去祖父的书房!”
香复:“……”
晏锦说的认真,眼里更是一片清澈。
香复知道,晏锦这些话,绝对不是在说笑。
她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便没有再询问下去。
晏锦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改变。
只是,出乎香复意料的,便是第二日晏锦的举动……
晏老太太不知说了什么,晏锦暗自伤神陪晏老太太坐了一会,便吩咐香复去取木匣,最后更是将木匣,放在了晏老太太的手中。
晏锦眼角似有泪光,“爹爹不孝,孙女会好好孝顺祖母和祖父的!”
晏锦说的真诚,尤其是那一句‘孝顺’更是说的很重。
她的举动,不止晏老太太感动了,连平日里一向不给东院好脸色的晏老太爷,也和晏锦说了好一会话。
香复,在一边看的有些傻了眼。
她此时脑海里一片混乱,她已经不知道自家小姐在做什么了。
尤其是从晏老太爷的书房出来后,晏锦的眼眶越来越红,似乎当真是很伤心。
香复看着晏锦,犹豫着要不要问话。
结果,她却听见晏锦嗓音有些抽泣,“刘大夫的药……好用……可药效……也……太好了!”
318:药效
晏锦话音刚落,便从袖口里将锦帕拿了出来,有些嫌弃似的递给了香复。
香复下意识将晏锦的帕子接了过来……
这方帕子,香复很熟悉。
她记得前几日晏锦在看见这方帕子的时候,皱着眉头说放着。
晏锦似乎很不喜上面的花样,所以近日从未带在身边。
可是今儿……晏锦却出奇带在身上了。
香复将锦帕看了又看,这方锦帕料子是上等的绸缎,只是上面绣了几朵兰花。
下一刻,香复便觉得鼻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让她呼吸有些不顺畅。而眼睛更是像被洋葱刺激了一般,顿时红了起来。
“刘大夫的药……在帕子上!”晏锦退后一步,又从袖口里拿出另一方帕子,“你可别碰!”
她的话,终究是迟了一步。
香复眼眶立即红润了起来,不到片刻泪水便夺眶而出。
远远望去,廊下站着的主仆两人都‘哭’的十分凄惨。
香复此时,终于明白了晏锦方才的意思。
这方锦帕瞧着平常,上面甚至连水渍都瞧不见一点!但是,这也是它的不平常之处。
刘大夫十分的高明,锦帕上的药,虽然表面上看着无色无味。实际上,若是用帕子的人近距离碰了帕子,那么眼睛便会被刺激,最后眼泪便会从眼里夺眶而出!
香复想起方才晏锦在晏老太太和晏老太爷面前的模样,终于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是因为晏锦哭了出来,晏老太太出乎意料的,陪晏锦和颜悦色的说了一会话。甚至,晏老太太还得意的认为,她给晏锦洗脑成功。
香复想到这里,嗓音哽咽,“这……怎么处理?”
“烧了!”晏锦揉了揉眼,泪水却依旧止不住,“拿回玉堂馆烧!”
主仆两人模样瞧着有些狼狈,等药效过去之后,两个人的眼眶依旧有些微红。
窦妈妈过来送点心来的时候,无意瞧见了晏锦有些红润的眼眶。
她愣了愣,一时有些傻了眼。
晏锦性子自小便倔强,很少会哭泣,也很少会露出软弱的一面。
窦妈妈微微蹙眉,装作若无其事的将东西放下。
之后,她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打量起站在屋外的香复。
今儿,香复的眼眶也有些红肿。
窦妈妈沉吟片刻,才轻声询问道,“香复,小姐今儿去哪里了?”
“小姐?”香复看着窦妈妈,略微思索了一下,才恭谨地回答,“小姐一早去给老太太和老太爷请安了,没去别的地方!”
窦妈妈听了之后,眉头皱的更深了。
她本想接着问香复话,却听见屋子里的晏锦唤香复进去。
香复有些抱歉的看了一眼窦妈妈,然后福了福身,才转身进了屋子内。
窦妈妈忧心忡忡,香复却没有看懂窦妈妈的神色。
她进了屋子好一会,才想起方才窦妈妈的眼神。
然而,这个时候,窦妈妈已经离开玉堂馆了。
香复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看着书籍的晏锦说,“小姐……刚才,奴婢……”
“嗯?”晏锦看着香复支支吾吾的样子,挑了挑眉,“怎么了?”
香复有些尴尬地说,“窦妈妈似乎误会了什么,她方才问奴婢,小姐你去了哪里!”
晏锦将手里的书放下,略微疑惑,“误会?”
香复见晏锦疑惑,便抬起手指了指晏锦的眼。
晏锦想了想,才起身抬起脚步走到不远处摆放铜镜的地方。
铜镜内的她,眼眶依旧红润,依稀可见血丝!这显然是哭泣过的样子……
晏锦站稳了身子,想了想才道,“无碍的!”
窦妈妈跟随小虞氏多年,如今瞧见晏锦的样子,怕是会回去后跟小虞氏谈论这件事情!
晏锦想起母亲的模样,觉得让母亲知道也没有什么关系。
如沈砚山所言,晏家已经不适合他们居住了。
只是,不知父亲又是怎么想的……
晏锦想到这些,便又慢慢地走回书桌边上,拿起放在一边的书籍重新看了起来。
香复见晏锦没有说话,便也不再继续谈论下去!她转身将晏锦最喜欢的点心摆放好之后,又给晏锦沏了一壶茶,才慢慢地退了出去。
清晨下了一阵小雨,此时空气比昨日更冷冽了一些!香复站在院外,看着那几株没了叶子的玉兰花微微发怔。
等明年开春了,这满院的玉兰花,香味扑鼻。
晏锦最喜欢在春日的时候,在院子里放一张躺椅,然后依在上面小酣!
和煦温暖的阳光,绮丽的景致!还有淡淡的玉兰花香……每一样都能助眠。
“小雅姐,你在想什么?”阿水见香复不言,又道,“小姐吩咐的事,我都办好了!”
“恩,人都找齐了?”香复慢慢的敛了心神,“都可靠吗?”
阿水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安之少爷留下的人,都很可靠的!只是,小姐为什么要找这么人来伺候?她……不是怕吵闹吗?”
“小姐的事,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少问!”香复虽然也不解,晏锦突然召集了十多个下人的原因。
但是,晏锦既然说了,他们便也去办了。
这个时候,天空突然想起一阵尖锐的鹰鸣声,挂在廊下的九宫鸟大喊了起来,“傻子,傻子!”
香复:“……”
小白这段日子,来玉堂馆蹭东西吃!每一次,都会摔在大门口……甚至有一次,还把自己摔晕了过去。
晏锦无奈,私下无奈的说,小白有些傻。
结果,九宫鸟被晏锦养了多年,早就熟悉晏锦的声音,所以当晏锦说傻子的时候,它们便学了舌。
每次小白过来,它们都会在笼子里大喊傻子。
“其实,小白它不傻……”阿水见香复有些尴尬,“只是,它……”
结果,阿水话还未说完,不远处的窗户便发出了一阵‘嘭’的巨响。
阿水张大了嘴,继续说也不是,不继续说也不是。
院外的人听见了动静,赶紧走了进来,“香复姑娘,出了什么事吗?”
香复习以为常的摆了摆手,“没事,你们不用进来了!”
香复说的平常,对小白会摔倒的事情,早已习惯。
晏锦在屋子内听的笑眯了眼,她伸出手抚摸着小白的脑袋,“你得学聪明一点呀!”
小白哪里听的懂晏锦的话,它只当晏锦在夸它,还摇晃了一下小脑袋,才抬起爪子。
它雪白的爪子上,捆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319:抓人
晏锦微微一怔,从小白的爪子上,慢慢地将纸条取了下来。
映入眼帘的便是隽秀的字迹,而且这个字迹,她十分的熟悉。
渐渐的,晏锦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这件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
明儿夜里,季姨娘会趁父亲陪着小舅舅饮酒商议之后的事情时,想从晏府逃离出去。
而且,外面似乎有了人接应。
这些接应季姨娘的人,显然是祖母找的。
她送给祖母的银票,如她预料的一样!现在已经被祖母,转手送给了季姨娘。
晏锦笑了笑,她不知该说祖母太过于聪明,还是季姨娘如今太过于狗急跳墙。
晏府这么多年来,内宅从未传出去一件丑事!这不仅仅是下人们懂规矩的原因……更多的是,晏老太太有本事。
晏老太太这么多年,能将晏府内宅的事情,撰在手心里滴水不漏。
这次,季姨娘出了府,必死无疑。
连晏谷兰和晏谷殊,或许也逃不过这一劫!
“呵……”晏锦摇了摇,却感觉掌心传来一阵暖洋洋的气息。
她低下头便瞧见小白一直用身子蹭她的掌心……
小白体型圆润,尤其是最近这些日子,晏锦拿了不少新鲜的肉食给小白食用!现在的小白,在看到晏锦的时候,两个眼睛似乎都会放出光来。
“小白想吃东西吗?”晏锦将信函放下,抚摸着小白的头,“那么……”
“傻子……白……傻子!”
廊下的九宫鸟,在听见晏锦唤小白的时候,又扯开喉咙大叫了起来。
两只九宫鸟叫的此起彼伏,颇为高兴。
小白摇了摇小脑袋,然后挪动肥胖的身子,慢慢地飞上了窗户!
在天上活灵活现的鹰,此时走起路来,却步步蹒跚。
小白爬上了窗户,伸长了脖子,盯着廊下的九宫鸟。
它挥打了一下翅膀,发出一阵长长的鹰鸣。
往日里在沈府的时候,沈苍苍养的毒蛇,在听见小白和小黑的叫声后,便会躲的远远的!鹰的气息,和平常的动物有很大的区别……
奈何在晏府,小白每一次来找晏锦的时候,不是摔在门口,便是撞在窗户上!能稳稳当当落地的次数,少之又少……
久而久之,晏锦养的那对九宫鸟,对小白便也没了什么恐惧之心。
如今小白炸毛的样子,只能让它们更欢腾。
“小白……”
“傻子……”
果然,两个小东西互相玩起来对话,看的晏锦有些哭笑不得。
她走到窗户口,轻轻地抚摸着小白有些微微炸起的羽毛,柔声道,“晚点给你喂鹿肉,可好?”
本来炸着毛有些‘凶悍’的小白,在听了晏锦的话后,缓缓地将羽毛收了起毛,然后露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又用小脑袋蹭了蹭晏锦的手。
小白憨态可掬的样子,逗的晏锦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砚山到底是怎么养这两只海东青的……太有意思了。
晏锦唤了香复进来,让香复去小厨房的地窖里取鹿肉!她刚开了口,便顿住了……
“小姐,怎么了?”香复有些不解的看着晏锦,“地窖里还有许多鹿肉呢,这次舅老爷又送了一些,够小白吃很久了!”
晏锦莞尔一笑,似纷繁的花初绽,“地窖啊!”
“地窖?”香复愣了愣,又点了点头,“恩,都放在地窖里冰着呢!”
结果,香复话刚落音,便见晏锦拿起狼毫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晏锦练字的时候,不喜被人打扰。
香复见晏锦忙碌了起来,再也没开口,而是领着小白走了出去。
晏锦写好了之后,将信函卷了起来,放进了小竹筒里!
她等小白用完鹿肉后,才将竹筒又捆在了小白的腿上,轻声道,“回去吧!”
小白抬起爪子,看了看腿上的信函,然后又歪着脑袋看了看晏锦,才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等小白离开后,香复才盯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木盆,不禁感叹,“小白可真能吃啊!”
“是吗?”晏锦笑了笑,却没有附和香复的话。
香复看着晏锦笑起来的样子,觉得晏锦今日的心情出奇好。
平日里的晏锦虽然也会笑,但是却很少像今日一般,笑的清澈毫无一点抑郁之色。
似乎所有的烦恼,都在这一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如香复所想那般……
晏锦知道,若是这件事情没有什么意外,那么她来日,的确可以松一口大气了。
翌日,晌午。
晏锦用了膳食之后,便将阿水找来的十几个下人集结在院子内,说今儿夜里有圆月,她想去花园里散散心。
下人们虽然不解晏锦的嘱咐,但是都点了点头,回屋准备。
落日刚下山的时候,香复便瞧见晏锦一直看着空中,似乎像从哪些灰色的云朵里,瞧着什么来似的。
此时,周围的光线不似晌午那般强烈,淡淡金光照耀着小院,余辉落在了晏锦的身上。
晏锦那双蓝灰色的晏锦,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清澈,仿若罕见的水晶。
香复有些怔住,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恍惚。
此时的晏锦,格外的动人,温婉且又妖媚。
“什么时辰了?”晏锦慢慢地转过头来,打断了香复的思绪!
香复赶紧回答,“酉时了!”
“恩!”晏锦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又想了想说,“等会窦妈妈来邀我过去用晚膳,你便告诉她,我晚些再过去,有些乏!”
今晚,晏季常邀请虞非一起用晚膳,小虞氏便唤了晏锦一起。
晏锦知道,自己应该去。
但是去之前,有些事情得好好的解决。
戌时一到,晏锦便让香复给自己披了一件黑色长氅,然后带着一群人,慢悠悠地朝着园子里走去。
晏锦走的地方,并不是晏季常宴请虞非的地方。
香复虽然觉得怪异,但是却也没有多嘴询问。
一群人走了一会,晏锦看了看周围的假山说,“你们都进去,我在这里看赏月!”
晏锦话音刚落,香复便瞪圆了双眼。
此时,繁星满空,哪里能看见什么月?
不过,晏锦既然吩咐了,香复只好带着下人们退到了假山后面。
而晏锦坐在不远处的亭子内,捧着茶盏看着周围的景色!
远远看去,她的模样,还当真像是在赏月。
香复站了一会,又害怕窦妈妈来催促,她想了想,才准备走近……
结果,她刚抬起脚,便听见晏锦笑着说,“这么晚了,姨娘,你要去哪里?”
320:灭口
亭子内没有烛光,众人只能借着天空微弱的星光,来分辨周围的一切。
晏锦话音刚落,香复便伸出身子,瞧瞧的看了过去。
只见假山下面,隐隐约约站着几个人。
其中一个,手里还牵着两个孩子。
他们脚步仓促,像是在逃命一般!
不过,他们的确是在带着人逃命……
晏锦从铺了羊绒垫子的石凳子上站了起来,然后看着下面的人,又继续道,“今儿月光不错,姨娘带着三弟和六妹,一起出来赏月吗?”
假山下站着的人,一直未曾有动静。
此时,不知是谁压低了嗓音问了一句,“要灭口吗?”
季姨娘紧紧地握住晏谷殊和晏谷兰的手,她能感觉到晏谷兰手心滚烫,像是要灼坏了她似的。
晏谷兰如今高热还未彻底退下,若不是想要急着离开晏府,季姨娘也不会不等晏谷兰养好病。
晏老太太今儿一早,便让人将银票送了过来,并且告诉她,今夜晏季常和虞非就要将她的事情做结论,若是今日季姨娘再不离开,那么便再也不能离开了。
晏老太太唯一的条件,便是让季姨娘留下晏谷殊。
结果,晏谷殊听见了这场谈话,却选择了和她一起离开。
季姨娘瞟了一眼一脸倔强的晏谷殊,她也不知,带走晏谷殊,是对还是错……
“大小姐,从前是我错了!”季姨娘抬起头,嗓音低柔地说,“你放过我吧!”
晏谷兰本就烧的迷糊,她在听见季姨娘的话后,立即大怒,“姨娘你同她说什么,姨娘……杀了她!”
“六妹……”晏谷殊低低的唤了一声晏谷兰,“不要节外生枝!”
晏谷兰放开季姨娘的手,盯着晏谷殊低吼道,“若晏锦不死,那么我们的行踪必定会露陷!三哥,你在怕什么?我们离了晏府找个其他的地方居住,不是更好吗?”
“是很好!”晏谷殊皱着眉头,声音沙哑,“但是也不用杀了……”
“三哥!”晏谷兰有些生气,她瞪圆了双眼,“你到底帮谁!”
晏谷殊支支吾吾半响,也不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他似乎在犹豫这件事情。
晏谷殊的确是不想节外生枝,现在的晏锦和从前不一样了……而且,这些年来,的确是母亲做错了。
季姨娘再次牵起晏谷兰的手,捏了捏她的指尖,示意她安静。
晏谷兰抬起头看了一眼季姨娘,然后冷冷地哼了一声,偏过头不再去看晏谷殊的脸色。
季姨娘依旧是卑微的模样,“方才六小姐……不,方才兰姐儿不是故意的,大小姐你别放在心上!”
“是吗?”晏锦摆了摆手,依旧平淡地说,“姨娘你要离开,父亲可知道?”
季姨娘尴尬的笑了笑,“大小姐明知故问?大爷想要我的性命,我又怎么能让他知道呢?大小姐,今夜的事情,你能不能当做没有看见?”
“我若说不能呢?”晏锦看着季姨娘,不知此时的季姨娘是如何说出这句话的。
当年,她的生母若不相信季姨娘,便也不会带季姨娘来了晏府,最后更是喝下季姨娘送来的东西。
生母救了季姨娘的性命,可偏偏季姨娘却恩将仇报。
晏锦恨季姨娘……
她恨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季姨娘成为了父亲的妾室。
生母既然选了季姨娘做陪嫁丫鬟,便是早已打算让季姨娘来日伺候父亲。
若是名正言顺,她不会恨。
但是季姨娘,明明在有了三叔的子嗣后,却又设局让父亲进局,最后成为了父亲的妾室!她的孩子,和父亲没有半点关系……
父亲这些年来一直自责,他虽然不喜欢季姨娘,但是却从未亏待过晏谷殊和晏谷兰。
虽然,他一直想眼不见为净……
季姨娘皱了皱眉头,“大小姐你又何必为难我?”
“这句话,我也想问姨娘!”晏锦的语气淡淡地,“当年,你为何要为难我母亲?我若没记错的话,当年姨娘你的性命,还是我母亲救回来的,你……”
“够了!”季姨娘直接打断了晏锦的话,眼里全是愤恨,“这些话我听太多了!的确,是我对不起她!”
晏锦看着季姨娘的样子,神色不改,“是吗?姨娘当真是这样想的吗?”
“大小姐,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季姨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怨恨都压抑了下去,“你要我怎么样做都可以!”
晏锦转身将桌上的茶盏拿起,慢慢地啜了一口已经有些微凉的茶水。
在她的记忆中,她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不过,这是前世,她对季姨娘说的。
那时有人偷偷跑来告诉晏老太爷虞家人要搬走的消息,结果却撞上了晏锦!
晏锦拦住那个人,却被季姨娘碰见了。
季姨娘让贴身丫鬟抓住了晏锦,然后让那个人去将消息告诉晏老太爷。
若是这件事情被晏老太爷知道了,虞家人难免会被狠狠的羞辱。
外祖父年纪已经那么大了,而外祖母更是有病在身……
他们受不得那样的刺激。
晏锦那会哭泣不已,她是当真害怕祖父会去做对虞家不利的事情!外祖父和外祖母都要离开了……就不能让他们安安静静的离开京城吗?
她看着季姨娘,哀求道,“求求你放过他们吧,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那时的季姨娘,看着她只是冷冷一笑。
“我要你死,可以吗?”晏锦依旧记得季姨娘那句话,所以今日,将这句话原本不动的还给了季姨娘,“你若愿意死,我便放过他们,怎么样!”
“你……”晏谷兰在听了晏锦的话后,愤怒极了,“你这个疯子,痴人说梦!”
晏谷兰这次再也不顾季姨娘和晏谷殊的阻拦,而是对身边站着的下人们说,“这里没有人,你们将她杀了,丢在傍边的荷花池里!等出了府,我赏你们一人五十两银子!”
“这……”下人们看了看晏谷兰,一时不敢动手。
他们将目光,慢慢地方在季姨娘的身上。
季姨娘沉默了许久,然后又看了看周围,见晏锦身边没有一人,才开口说,“她不识水性,把她丢进荷花池里便好”
321:祸出口出
季姨娘现在明显是想杀人灭口。
她懒得和晏锦再这样纠缠下去。
反而是晏锦,不慌不忙的笑了笑道,“姨娘,你这是想要我性命?”
季姨娘挑眉,一脸坚决,“大小姐,这是你逼我的!”
“是吗?难道是我逼姨娘害死我生母,是我逼姨娘委屈自己在我父亲身边伺候?”晏锦盯着季姨娘一字一句的说,“甚至,是我逼姨娘做出近日这些恶毒的事情?”
季姨娘低吼,打断了晏锦的话,“够了!你知道不知道,你这张嘴就和你母亲虞雁一样让人厌恶!”
天空繁星密布,季姨娘趁着微弱的星光,看着不远处的晏锦。
她当年见到虞雁的时候,虞雁的年纪和晏锦差不多大。
只是,虞雁的眼睛是湛蓝色……
若不是平日里见过几个西域人,季姨娘定会被虞雁的眼睛,吓坏了!
虽然漂亮,但是却少见。
正是因为少见,所以显得有些异类了。
晏锦的容貌虽然和虞雁并不相似,但是两个人却是一样的容颜出众!所以,晏锦和虞雁一样,根本不懂他们这些人心里的想法。
“虞雁和你一样,模样都很出挑!”季姨娘冷冷地笑了笑,“正是因为这样,你们才目中无人!我厌恶你们这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短短的一句话,季姨娘却说的咬牙切齿。
虞雁已经去世了这么多年,却依旧让她觉得怨恨。
虞雁自幼家境好,不止容貌绝色,连才艺也是不俗!季姨娘跟在虞雁身边这些年,看着不少贵族公子为了见虞雁一面,低声下气的模样!
当年,长瑞公子为了见虞雁,还亲自讨好她,让她转手送东西给虞雁。
长瑞公子长的极好,一双狭长的眼,夺目极了。
只是,那样的人,和她说话,却是因为虞雁!
后来,她陪着虞雁进了晏府,晏三爷第一次夸赞的人,也是虞雁。
她还记得晏三爷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站在花园里,看着远处的她,笑的宛如三月春风。
他说,“我记得你,你是大嫂身边的丫鬟!”
季姨娘每次想起虞雁,心里的怒火都会越来越旺盛。
她憎恨虞雁比她出色,她憎恨虞雁每次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她,她更是憎恨……虞雁的出身和一切。
所以后来,晏老太太让她送药给虞雁的时候,季姨娘没有半分的犹豫。
“呵……”晏锦语气平缓,“因为我母亲好,所以姨娘你便恨她?那么,姨娘,这个世上有无数的人比你好,你是不是也要恨他们?”
季姨娘冷冷地笑了笑,“是,我的确恨虞雁!她每天扮演着好人,骨子里却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姨娘的意思,便是你弱小,所以周围人都的忍着你,让着你……”晏锦这下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凭什么?”
季姨娘被晏锦说中了心事,吼了回去,“凭什么?虞雁得到了那么多东西,身份那么尊贵!那么我又有什么……不公平!”
季姨娘说出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她将隐藏在内心多年的事情,丝毫不漏的说了出来。
“我母亲拥有的,是我外祖父愿意给她的!她既没偷,又没抢,有什么不公平的?”晏锦往前走了一步,直视着季姨娘,“其实,最丑陋的并不是一个人的容貌,而是一个嫉妒的心!”
季姨娘被晏锦的话,数落的脸色难堪。
她何尝不知道,她心里的不甘,其实就是嫉妒。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晏谷兰见晏锦每一句都咄咄逼人,然后便嘲讽了回去,“你有什么资格说姨娘,你算是什么东西?”
“东西?”晏锦摇了摇头,“那么,六妹妹,你又是什么东西呢?”
“呸,我才不是东西……”晏谷兰为了顶话,便急匆匆的回了一句。
结果,她话音刚落,晏锦便笑出了声。
晏谷兰这才意识到,她落入了晏锦的话语套子。
晏谷兰本就高热不退,此时更是被晏锦气的浑身哆嗦,然后她头脑一热,挑衅似的看着晏锦,嘲笑道,“你真可怜,哦不对,你和你父亲都是可怜人!”
晏锦没有开口,而是静静的看着晏谷兰。
晏谷兰以为晏锦生了气,气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了。
于是,她更得意的说,“一个丑陋的老东西,生下你这个丑陋的女儿,也不知道,你们两个,谁更可怜!”
“方才,姨娘还说我生的好!”晏锦说的风轻云淡,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丑陋两个字不适合我,反而适合六妹妹你呢!”
晏谷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她看着晏锦说,“小/贱/人,你得瑟什么?你再怎么得意,今日你也必须死在这里!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那个丑八怪爹,再过些日子也会去陪你!”
晏锦微微蹙眉,迟疑片刻,“他,也是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晏谷兰哈哈大笑,然后摇头,“我的父亲可不是他!”
晏锦故作惊讶,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
她等了许久,浑身颤抖的看着晏谷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姨娘皱着眉头,想要阻止晏谷兰继续说下去,却听见晏谷兰将话说了出来。
“我说的不够明白吗?那个夜叉,从来不是我父亲!”晏谷兰得意的看着晏锦,甩开了季姨娘的手,往前走了几步,“今日你既然要死,我便让你死个明白!我和你晏锦,从不是一个父亲,我的父亲是晏三爷,你听明白了吗?他是晏府里,最好看的人,而你的父亲……长的既丑陋又粗鄙!”
晏锦有些难以置信,“你说谎!”
“我何必骗你!”晏谷兰见晏锦的样子,十分的开心,“好了,你既然知道了,那么你死的也不冤枉了!再告诉你最后一件事情,我真正的父亲,就在府外等我们团聚呢,而你,来日也可以和你的夜叉爹,在黄泉团聚!”
季姨娘见晏谷兰高兴了,便也没再说什么。
如晏谷兰所言,晏三爷的确在外面等她们。
季姨娘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下人动手。
结果,下人们刚走几步,一个低沉的男音便传了过来。
他说,“你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