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露陷
季姨娘说完之后,晏谷兰却纹丝不动,像个毫无气息的木偶一样,连眼都不眨一下。
她像是没有听到季姨娘说话的声音!
季姨娘见晏谷兰这般,心里更是难受的厉害,她言语里带了几分焦急,“小兰?你同姨娘说句话,可好?”
或许是因为季姨娘的语气太过于哀伤,所以晏谷兰在听了这句话后,终于挪动了眼珠,瞧了一眼季姨娘。
她张了张嘴,却依旧没有说出一句话。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晏谷兰知道,其实从她懂事的时候,就该认命。
从前,她也的确是认了命。
她有一个丑陋不堪的父亲,还有一个卑贱出生做过丫鬟的母亲,而她……虽是清平侯府的六小姐,可她终究是个庶出,卑微如尘。
嫡庶有别。
晏谷兰想着,眼泪便从眼眶里滑落了出来,她心里的委屈,又有谁能明白。
她认命,但是却不甘心。
“姨娘……”晏谷兰声音嘶哑,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我这里,疼!”
晏谷兰说完之后,便将季姨娘的手,放在了她的心口上。
她的这个动作,却让季姨娘的眼眶终于红了起来,烛光下,季姨娘像是苍老了不少。
季姨娘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晏谷兰的发丝,轻声地说,“不疼……姨娘陪着你呢,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季姨娘心里隐隐约约知道,晏谷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这个女儿,她比谁都清楚晏谷兰的性子。
晏谷兰很小的时候,性子便有些软弱,但是那个时候的晏谷兰,乖巧也很温顺。
后来,不知为何,晏谷兰在生了一场大病后,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性子越来越尖锐,更是喜欢和晏家其他姑娘们争个高低。
晏谷兰私下同晏锦和晏绮宁攀比的事情,季姨娘都是知道的。
她没有阻止过晏谷兰的想法,她觉得只要女儿开心,哪怕她知道这些是错的,也不会去阻扰女儿。
她亏欠这个孩子太多,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弥补。
每一次,晏老太太送了她什么东西,她会都第一时间让人送来给女儿。而且这些年,晏老太太对她着实不错,哪怕是前几年东院一直被西院打压的时候,旋氏也不会轻易来招惹她。
旋氏不敢来招惹她,是因为晏老太太一直偏心她。
季姨娘曾以为,一切都会按照她之前想的那样,纹丝不动的过下去。
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季姨娘看着躺在床榻上,软弱无力的晏谷兰,只觉得有些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简单。
“姨娘,我……”晏谷兰反握住季姨娘的手,然后又顿了顿,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我没事,只是有些乏了!”
晏谷兰说完之后,便挪开目光,没有继续看着季姨娘。
反而是季姨娘抚摸着晏谷兰发丝的动作,一点也没有顿下来,她笑着道,“你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便被我亲手抚养长大!你小时候,总是会拿许多果子给我,还说,姨娘,我不饿……那个时候,我看着你目不转睛的盯着果子,我就知道,六小姐你啊,你是喜欢吃这些果子的。但是,你为了让我高兴,留着果子,一直都舍不得吃!”
季姨娘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一顿,又接着说,“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无论来日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晏谷兰听了季姨娘的话后,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有很多事情都想同季姨娘说,可很多时候,她又要顾及季姨娘的难处。
这段日子,她心里的纠结,何氏多少知道一些,但是却不是知道所有。
何氏是庄家的人……她能不能活下去,是晏家三爷来做决定的。
庄家……
晏谷兰一直不知道庄家的存在,到底是为了季姨娘还是为了晏三爷。
晏谷兰垂下眼眸,淡淡地说,“姨娘,其实我……我知道了!”
“知道了?”季姨娘有些疑惑的看着晏谷兰,然后莞尔一笑,“你知道了什么?”
晏谷兰没有回答季姨娘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姨娘,这些年,你过的开心吗?”
季姨娘没想到晏谷兰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有些愣住了。
开心?
她何时开心过。
她从未开心过。
深秋的夜风透过镂空的窗棂吹进了屋内,携了几丝寒意。
凉风让季姨娘的脑海越来越清晰,她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女儿。
时间仿若流水般,静静地流逝。
屋内只能听见季姨娘和晏谷兰轻微的呼吸声,还有偶尔屋外响起的风声。
季姨娘放开晏谷兰的手,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上,将窗户关上!风不再吹进屋内,暖意渐渐地回笼。
季姨娘做完这一切后,才慢慢地走回晏谷兰身边,轻声回答,“姨娘过的开心!”
“你说谎……”晏谷兰不等季姨娘说完,便立即反驳了她的话,“姨娘为什么要欺骗我!”
季姨娘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原地,手微微一抖,笑着说,“姨娘为什么要骗你,我没有骗你!兰儿,姨娘这些年过的很好,有你还有你弟弟陪在姨娘身边,还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情更高兴呢!”
晏谷兰气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锦被从她的身上滑落下去,冷的她打了一个哆嗦。
晏谷兰紧紧地撰紧拳头,几乎是低吼了出来,“你根本不喜欢父亲,你为什么还要说你过的开心?你明明不该是晏季常的妾室,你为什么甘愿为那个人做棋子,你为什么那么傻……”
晏谷兰话说完之后,季姨娘吓的眼瞪的圆圆的。
她走到晏谷兰面前,下一刻本想捂住晏谷兰的嘴,让晏谷兰不能继续说话。
可她刚抬起头,便看着晏谷兰本来红肿的眼,此时更是肿的厉害。
那个孩子,眼里的哀伤……像极了从前的她。
季姨娘的手悬在空中,她最后没能去捂住晏谷兰的嘴,而是闭上了眼,像是失去了所有抵抗的力气一般问晏谷兰,“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248:她的父亲是谁?
季姨娘的样子,让晏谷兰有些害怕。
她从未见过季姨娘露出这样的神色,哪怕前些日子,季姨娘被父亲软禁在院子里,季姨娘也未曾这样。
晏谷兰本来撰紧拳头,慢慢地松开了,她垂下眼眸,不敢再去看季姨娘的眼神,“姨娘……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她不是故意,要将埋藏在心里的秘密说出来的。
晏谷兰本来想隐瞒一辈子,却不想现在依旧露陷了。
她心里的不满,在这几年内,与日俱增。
“我没有生气!”季姨娘半响后才说了一句话,她揉着眉心,却依旧没有坐下,而是继续问,“六小姐,你知道了那些?”
季姨娘的话,却没有让晏谷兰松一口气。
晏谷兰只是紧张的看着锦被,过了一会才说,“我爹爹,其实,是三叔对吗?”
晏谷兰说完之后,身子崩的紧紧地。
她此时的心情十分的复杂……她害怕伤害季姨娘,却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季姨娘转身在不远处的桌上,倒了一杯茶水。此时,茶壶里的水已经有些凉了,若是平日里,季姨娘必定会让何氏重新换一壶过来。
现在,她对这些却一点也不计较。
她拿起茶杯,一口将杯子里的茶水饮了下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情绪平复下来。
季姨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手里的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
只听见‘哐当’的一声,杯子便碎裂开来,划破了季姨娘保养的很好的掌心。
“姨娘……”晏谷兰吓的看着季姨娘已经出了血的手,吓的惊慌失措,“姨娘,你别这样!”
季姨娘没有说话,在屋外的何氏似乎也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她轻声在屋外唤了一声,“姨娘,你没事吧?”
“没事!”季姨娘回答完何氏后,才从袖口里掏出一方锦帕。
白色的帕子上,绣着盛开的紫菀花。
晏老太太不允许她再带这些帕子,所以很多时候,季姨娘都不敢当着外人的面将这方帕子拿出来。
可现在,她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再在女儿面前隐藏什么了!她用手帕将自己被划破的掌心包扎了起来后,才转身看着晏谷兰,“六小姐,你都知道了,又何必问我!”
她说的极轻,但是却听的晏谷兰心惊肉跳。
虽然她一早便知道这个事实,可从季姨娘的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后,她却是有些害怕的。
晏谷兰不敢再看季姨娘,她沉默了一会,才道,“姨娘,我不是故意的!”
季姨娘走到晏谷兰身边,坐下后,轻声地问,“六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季姨娘觉得,这件事情太蹊跷了。
她一直将这件事情当做秘密,却不想依旧被人发现了。
而且,发现这件事情的,还是她的女儿。
晏谷兰手微微颤抖,她将手藏在锦被之中,声音几不可闻,“几年前姨娘你生辰的时候,我去院子里找你,发现你跟三叔在一起说话!我那时怕打扰了你们谈话,便躲了起来……然后,我就听到了!”
那一年,是季姨娘二十四的生辰。
晏谷兰如往常一般,想送些可口的果子给季姨娘。
每年,她送这些东西给季姨娘的时候,季姨娘都会很开心。
她想看到季姨娘笑,所以才会支开身边的小丫鬟,想给季姨娘一个惊喜。
结果,她没有给季姨娘惊喜,反而是季姨娘给了她惊吓。
晏三爷那时站在季姨娘的院子里,季姨娘捂着脸在他身后哭泣……晏谷兰那会也不知怎么了,她在看到晏三爷那张俊朗的脸后,没有和往日一般走上前去,而是躲在了离他们不远处的假山里。
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她也不例外。
父亲总是戴着那张银色的面具,从未露出半分笑容。京城里的人都说父亲是夜叉,面目狰狞。
起初,她还会反驳几句,久了……她变也就麻木了,甚至有的时候,晏谷兰还会恨母亲,为何会找上父亲那样的人,他明明长的那么丑陋不堪,像是恶鬼一般。
反而是晏家三爷,她的三叔……
那个人长的很好看,剑眉星目玉树临风,他笑起来的时候,宛如三月的春风拂面!只是,晏谷兰能瞧见她这个三叔的机会很少,因为晏三爷总是在忙碌,很少会出现在人前。
私下,晏谷兰也曾羡慕过晏惠卿……能有那样英俊潇洒的一个父亲。而她的父亲,却是丑的她都不想多看一眼。
结果,她还未来得及多想,便听见季姨娘哭着说,“小兰和小殊也是你的孩子,景濂,你怎么就忍的下心?”
晏谷兰在听了这句话后,脑海里‘嘭’的一声,像是要炸裂了般一样。
此时,晏三爷走上前去抱住伤心的季姨娘,眼里全是温柔,“我知道委屈你和孩子们了,可是,现在没有办法了!只能这样做……若不这样做,大哥便会提前从原州回来了!他回来了,我见你便更不方便了,你知道吗?”
季姨娘听了眼泪直掉,她握着拳头一直捶打晏三爷的背,“我为了你,一直跟在他身边!你还想让我怎么办?你还想让我怎么办!我不想见到他,一点也不想!景濂,我可以为你不要性命,可是你……可你不能那样对小兰和小殊。他们和惠卿、钰鹤一样,都是你的孩子!”
“我知道!”晏三爷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像是这个世上蛊惑人心最好的东西一般,“委屈你们了,再等等,再过几年,我便能让你们安心了!”
季姨依旧哭的厉害,“若是当年,我比她更早对你说那些话!或许,就不该是如此了!我比她更早认识你啊……这都是命,都是命!”
晏谷兰想起那段日子,她自己吓坏了……最后甚至在假山里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都不知道冻。
她回屋之后,便生了一场大病。
之后,她整个人性子大变。
晏谷兰知道,若不是舒氏的出现,她的母亲不会这样委屈。
若不是舒氏……或许等晏三爷事成之后,母亲便是晏三爷的正室,而她也不是庶出了。
她恨……又羡慕……
那种仇恨,在她的心里,慢慢地生根发芽。
从那以后,晏谷兰便更留意晏三爷了……那个人真的太好了,好的挑不出一丝错误的地方。
只是,晏谷兰渐渐地发现,她对晏三爷的感情……不似她想的那样简单!
249:想要取代(粉红票100+)
晏谷兰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感情……她既害怕被晏三爷知道,但又希望被晏三爷知道。
那种感情,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太过于复杂了!
但是,晏谷兰很清楚,那种感情,绝对不是父女之情。
从前她不明白,为何母亲要那样的委屈自己,甘愿做那个人的棋子。
这几年,她看着晏三爷的日子也越来越多,渐渐地,她似乎明白了母亲的想法。
那个人,太夺目了。
晏三爷只要站着,淡淡一笑,便如同画卷里走出来的人一般好看。
“姨娘……”晏谷兰依旧不敢抬头,眼里带了几分闪躲的神色,“其实,我并不怪你不曾告诉我这些!相反,我在知道他是我爹爹后,我很高兴!姨娘,我不是夜叉的女儿……我很高兴!”
她不是晏季常那个夜叉的女儿,她的父亲是玉树临风的晏家三爷!
每次,只要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晏谷兰无论心情有多糟糕,都会一扫而空。
只是渐渐地,她似乎也越来越不满足了。
她就像是一个行走在沙漠里,饥渴的快要窒息的人,而晏三爷的出现,就像是给了她救命的一杯水。
一个人一旦拥有了一杯水,就会想着要一壶水,甚至到了最后,想要的便是整片湖泊……
晏三爷对舒氏极好,对晏惠卿和晏钰鹤更好!
可是,晏三爷对着她的时候,虽然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但是私下却和她有些疏远!晏谷兰越来越不满意晏三爷则样对自己,明明她也是他的女儿,为何晏三爷偏偏要疏远她?
晏谷兰不服气,所以私下开始接近晏惠卿。
晏惠卿和舒氏一样是个性子软弱又无能的女子,晏惠卿常年不踏出三房的地盘,所以当她主动接近晏惠卿的时候,晏惠卿便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到了最后,晏惠卿更是恨不得将一切都给她。
晏谷兰看着痴傻又没有心机的晏惠卿,越发嫉妒晏惠卿的一切。
晏三爷将晏惠卿保护的太好了,所以晏惠卿根本不知宅子里人心险恶,更是没有想过,要去防备谁。
只是……晏惠卿那样的傻子,来日必定是会拖晏三爷后腿的人,她哪里值得晏三爷对她那么好了?
尤其是这一次,太后的寿宴!
据闻,沈家那几位少爷,还有其他皇亲贵族的公子都会出现在寿宴上!若她去赴太后的寿宴,无论在场的那一位能看中她,那么她的来日都能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了。
到那个时候,谁又敢说她是个庶出呢?
只有夫家是权贵之家,才没有人敢说她的半句不是。
晏谷兰从前一直认为,她虽然表面是晏家大爷晏季常的女儿,但是实际上晏三爷,她的真正父亲,会为她考虑以后。她一直深信不疑……可晏谷兰怎么也没想到,晏三爷这一次,却没有替她想过这些。
晏谷兰想着,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季姨娘本来紧绷的神色,在看见晏谷兰悲伤的模样后,不得不变成了无奈。
她轻声地询问晏谷兰,“六小姐,你不是高兴吗?怎么又哭了?”
“姨娘,你都为他付出那么多了,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对我们?”晏谷兰终于敢抬起头来看着季姨娘,眼里全是不满,“他负了你,还将我当做陌生人!姨娘你知道吗?这次四姐能入宫去赴太后的寿宴,根本不是仰仗晏锦,而是……而是三叔的功劳!”
尽管晏谷兰早已知晓晏家三爷是她的父亲,可晏谷兰却依旧不愿意当着季姨娘的面,唤晏三爷一声父亲。
她总觉得太别扭了。
那种别扭,并不是厌恶晏三爷,而是因为其他。
季姨娘听了皱着眉头说,“怎么会,你乱想了!这次明明是明惠郡主同太后请求,要大小姐去参加寿宴的呀!这段日子,四小姐同大小姐来往亲密,所以,四小姐能进宫,无非是仰仗了大小姐!京公公说的很清楚呀!”
“才不是!”晏谷兰反驳着季姨娘的话,撇了撇嘴,“明惠郡主讨厌四姐,她怎么会帮四姐呢?”
季姨娘微微一怔,然后挑眉看着晏谷兰说,“是谁告诉你的?”
“姨娘,我又不是傻子,这晏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明惠郡主在大门外训斥四姐的事情?”晏谷兰不想同季姨娘说,她其实派人去打听过这件事情。所以,她只是随意的敷衍了几句,“而且,大姐根本也不喜欢四姐,大姐那个人……才不是什么善人!二姐做的那些事情,大姐到现在都记得呢!”
晏谷兰的话,的确不假。
季姨娘伺候在晏老太太身边日子已久,府邸里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呢?
当初沈苍苍在门外训斥晏惠卿,并且让朱妈妈带话给晏老太太,说晏惠卿是个卑鄙小人。
沈苍苍说话十分不留情面,之后气的晏老太太更是浑身哆嗦。
但是,晏老太太再生气,也是无可奈何的。
毕竟沈苍苍是明惠郡主,更是沈家现在最受宠的孩子,连如今朝堂上不少武官,都要给她面子。她的那个父亲虽然已经去世了,但是他的属下们,却依旧在朝为官。
谁都不想去惹沈家的人,尤其是这位骄纵的郡主。
晏家,也不例外。
晏老太爷最后更是警告晏老太太,让她管好晏惠卿,不要再出去丢人现眼了。
晏老太爷很少管宅子里的事情,但是一旦他开口,那么晏老太太便要听从吩咐。
再这之后,晏老太太的确又找了舒氏不少次麻烦,连带晏惠卿也跟着一起倒霉。
而且,晏锦那边……晏锦似乎,的却是不喜欢晏惠卿。
晏锦同晏绮宁的事情,季姨娘自然是知晓的!晏锦从假山上摔下来后,就像个小刺猬似的,谁也不相信!
不过,晏锦这一摔,把脑子也摔聪明了!现在的晏锦,倒是很会讨好晏老太太。
晏老太太提起晏锦的时候,也不似从前那般厌恶了。偶尔,晏老太太还会夸晏锦懂事乖巧!
在季姨娘的眼里,晏锦如今虽然有点小聪明,可晏锦毕竟是个孩子,再聪明又能聪明到哪里去?
况且,晏锦还是大虞氏那个蠢东西的女儿。
现在的晏锦,对季姨娘而言,从不是什么太大的威胁。
“六小姐你的意思是?”季姨娘语气淡淡地,有些不解,“你想要姨娘怎么做?”
晏谷兰看着季姨娘,咬牙切齿地说,“姨娘,我想到取代晏惠卿……我要去参加太后的寿宴!”
250:想要替代
晏谷兰话音刚落,季姨娘便惊的瞪圆了双眼。
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女儿眼里的恨意。
那种恨,像是想要将晏惠卿碎尸万段一般。
其实这些年来,女儿私下同晏惠卿来往密切,季姨娘也从未阻止过。
那会的她,从不知道女儿早已知晓了,她和晏三爷的事情。
她想的,无非是女儿同晏惠卿交好,那么她看着晏三爷的日子,也会多一些。
而且,季姨娘觉得舒氏隐隐约约知道了,她和晏三爷的事情。
只有晏三爷还深信他伪装的很完美。只是,他显然忘记了,女人生性便是敏感多疑的,自己的枕边人有没有改变,舒氏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季姨娘让女儿出现在舒氏面前,也是想气一气舒氏,她希望最好能将舒氏气死,这样她也少了碍眼的人。
季姨娘打算的很好,但是舒氏却依旧如往日一般,从未责备过晏三爷。她倒是有些佩服舒氏,能忍气这么多年!
她在报复舒氏上,做的十分顺手。但是季姨娘怎么也没想到,现在,女儿居然会如此的恨晏惠卿。
她不知当初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晏谷兰没有注意到季姨娘神色间的变化,她只是继续愤恨地说,“她已经有太多的东西了,而我什么都没有!那也是我的爹爹啊,姨娘……”
季姨娘见晏谷兰可怜,便伸出手安抚晏谷兰。
晏谷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姨娘,我害怕……若是这次四小姐在寿宴上,被人瞧上,来日我该怎么办?三叔对她已经很好了,若是她比我出色,那么是不是……是不是三叔以后都不会,再正眼看我们了?”
她说的悲伤,听的季姨娘心里凉透了。
晏谷兰的话,每一句都像是带了毒的针一样,狠狠地刺在了她的心上。
她当初若不是遇见了对的人,成功的做了那个人的一枚棋子,那么晏三爷又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后来,甚至还有了晏谷兰和晏谷殊。
从一开始,她便是棋子,是一枚用来扳倒虞家的棋子。
季姨娘很清楚,她若不是仰仗了那个人,那么晏三爷的目光,是绝对不会落在她的身上的。
晏三爷骨子里的性子,其实薄情的很!在他的眼里,只有权力和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季姨娘越想,越觉得失望。
她不能仰仗那个人一辈子,来日,在晏季常去世,虞家败了之后。她的存在,便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到时候,她又该去依靠谁呢?
那时的她,不过只是一颗废弃的棋子,可有可无。
其实,从一开始,季姨娘便清楚这些,她只是一直欺骗自己,不愿意去面对。现在,女儿又提起这件事情,季姨娘才知道,有些事情,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她,逃避不了一辈子。
“你想让姨娘,怎么做?”季姨娘看着晏谷兰,犹犹豫豫道,“这是太后的吩咐,姨娘……做不了主啊!”
季姨娘对这件事情,没有一点把握。
若是晏家有名额,她就算撕破了脸面,也要替女儿争取一个。但是,这次是太后的旨意,她又怎么能抗争?
而且,季姨娘对晏三爷,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那个人,心脏,心毒。
晏谷兰看着季姨娘,反握住她的手,“姨娘,你能帮我的,你能帮我……姨娘,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晏惠卿有的,我也该有。她能去沈家的花宴,能去太后的寿宴,我也能去的!姨娘,我也是他的女儿,我该得到这些的!”
晏谷兰说的痛苦,几乎要将牙咬碎了。
季姨娘看着晏谷兰,半响后才轻声地说,“你想让姨娘怎么帮你?”
晏谷兰想了想,才冷静地说,“姨娘,这次祖母必定是会让晏家两位姑娘去赴太后的寿宴的!长姐是一定要去的,若是她不去,明惠郡主必定会闹起来。但是,若是四姐病了,不能去赴宴……到时候,祖母只能找人代替四姐了!而且,这个名额是三叔问太后要的,换谁,不是换呢?”
今年太后的寿宴,比往年更为热闹。
自从京公公来了晏府之后,晏老太太高兴的整日都合不拢嘴……尤其是从前看不起晏老太爷的那些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更是主动去接近晏老太爷,还跟晏老太爷道了歉。
这个世上,唯有权贵,才能让人折腰最快。
晏老太爷和晏老太太很早便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性子薄情!
只要能得到权利,哪怕是将要杀掉亲生儿子,他们也在所不惜。
所以,这次太后的寿宴,晏锦是不能出一点差池的!至于晏惠卿……她本就是仰仗了晏三爷的风光才能入宫,若是晏惠卿出了事或者重病,晏家这边,肯定会让其他姑娘去顶替晏惠卿的名额。
晏家,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他们想要更多更多的权利和利益。
季姨娘清楚这点,所以这些年来,她帮那个人做事的时候,从不敢粗略完事。她做的越好,那个人便越器重她,相反……晏三爷也会对她更好。
只有晏三爷对她好,晏老太太才会继续继续帮她。
晏府上下,有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何晏老太爷和晏老太太对她,一直刮目相看的!尤其是晏老太太,这几年来,对她颇为照顾,连从前的旋氏,都会羡慕她的存在。
其实,唯有季姨娘和晏三爷知道,晏老太太会对她好,是有原因的。
其一,是因为她是那个人的棋子,而那个人,能掌握晏家所有人的生死。其二,是因为她和晏三爷,有了一对孩子。
季姨娘一闭眼,一咬牙,几不可闻地说,“我知道了,六小姐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晏谷兰在听到季姨娘的话后,却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抱住季姨娘,像是想发泄内心的不满一样,悲痛欲绝。
她们,没有好的出生,也没有太多的财富,所以来日的道路,就算是铺面了荆棘,也得咬着牙走下去。
接下来的几日,季姨娘去晏老太太身边伺候的更勤了。
晏老太太瞧见季姨娘懂事温顺,眼里的笑意也越来越多,连眉梢都带着愉悦。
结果,晏府还未喜庆多久,宜春院便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本来只是偶感风寒的晏惠卿,居然在用了药后,昏迷了过去!
晏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陪晏老太太用早膳!
251:故意打人
晏老太太在听了这个消息后,目光渐冷,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朱妈妈,半响才问道,“你再说一次!”
晏老太太的声音里,明显带了几分怒气。
朱妈妈伺候晏老太太的日子虽然不长,但是她却依旧能清楚地分辨出,晏老太太的喜怒。
正是因为她心细,所以这些年来,晏老太太对她的信任,才会与日俱增。
此时的朱妈妈,在心里将晏惠卿和蓝妈妈,来回骂了个遍。
这种事情,偏偏要她来禀告。
朱妈妈垂着眼眸,不敢去看晏老太太冰冷的眼神,轻声地说,“方才蓝妈妈派人过来说,四小姐用了药,晕过去了!陈大夫去瞧过了,说四小姐病的,很严重!”
一句话,朱妈妈用了不少的力气,才完整地说了出来。
结果,她刚说完,便听见‘啪’的一声,晏老太太将放在桌上的白瓷碟子,丢在了地上。
碟子里还装了几个水晶蒸饺,此时更是散落了一地。
晏老太太生了气,在一边布菜的季姨娘有些着急的看着晏老太太,“老太太,您别着急。三太太会照顾好四小姐的,您别急!”
“她照顾?”晏老太太在听到季姨娘的话后,更是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她能照顾好谁?那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孩子都照看不好!”
季姨娘赶紧转身给晏老太太倒了一杯热茶,继续劝着晏老太太消气。
在一边的晏锦,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季姨娘表面上像是在安慰晏老太太,却时不时的提起舒氏!晏老太太本就不喜舒氏,在听到季姨娘的话后,怒气更是越来越重。最后,更是连表面上的慈祥,都懒得再伪装了。
一切,都再她的预想之中。
晏谷兰的确说动了季姨娘,对晏惠卿下了手。
季姨娘能在宅子里横行这么多年,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而且,就算是季姨娘下的手,晏老太太也未必能查出来。
至于她的三叔,却是瞒不住了。
三叔那个人,太聪明了,也太会揣测人心了。
晏锦想到这里,又瞥了一眼生气的晏老太太,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桌上布满的膳食,她还未用上几口……她的确是有些饿了。
晏锦还未多想,晏老太太便‘噌’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眼里全是愤怒,“去宜春院!”
“老太太,你先消消气啊……”季姨娘‘急’的团团转,她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不知是担心晏老太太,还是怕露出破绽,“你的身子重要!”
晏老太太这会哪里还听的进去季姨娘的话,她早就被朱妈妈带来的消息,气的失去了理智了。
晏惠卿若是得了重病,那么必定要在家养病!哪怕她硬是让人扛着晏惠卿去参加太后的寿宴,晏惠卿也不一定去的了!而且,若是被太后知道晏惠卿在病中还去赴寿宴,那么太后必定会生气,毕竟这样很晦气。若晏家被牵连进去,就太得不偿失了。
那个时候,多少人会看晏家的笑话。
晏老太太只要想到这个,心里便又急又气。
晏锦起身,走到晏老太太身边轻声道,“祖母你别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四妹妹一定吉人天相,不会出事的!”
晏老太太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看了一眼晏锦,然后眼里的怒气慢慢的敛了下去,她柔声地说,“好孩子,若是你三婶也像你这样懂事,该多好!”
“祖母!”晏锦乖巧地转身给晏老太太倒了一杯水,又劝道,“陈大夫医术精湛,他一定能治好四妹妹的病!您放心吧……祖母,您喝口水,消消气!”
方才急的摔了东西的晏老太太,没有接过季姨娘送来的茶盏,反而是接了晏锦递过来的杯子。
她不喜喝白水,但是这杯白水是晏锦递过来的,晏老太太也就接了。
季姨娘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然后眉目里带了几分担忧。
晏老太太对晏锦的喜爱显而易见,连晏锦犯了错,在晏老太太眼里,也是无伤大雅的!
她看到这一幕,无比庆幸自己听了女儿的话。
若是晏惠卿来日得了一门好亲事,那么她和女儿的地位,便会越来越低……
在晏府中就是如此的现实,谁能给晏家带来巨大的利益,谁便是晏老太太掌心里的明珠。至于其他人,便卑微如泥土一般。
晏老太太轻轻地啜了一口杯子里的白水,才揉着眉头说,“我得过去瞧瞧!”
“祖母,我陪你!”晏锦笑的温柔,她本就生的好看,此时笑起来更是无害!
晏老太太看着晏锦,微微颔首,并没有拒绝。
跪在地上的朱妈妈这个时候才敢抬起头来,她看了一眼晏锦,又看了一眼季姨娘,然后目光最后落在了晏老太太脸上。
晏老太太对晏锦,十分地器重。
所以,晏锦现在说话,比季姨娘更管用。
从前晏老太太最不喜欢的孙女,现在却成了她的贴心小棉袄,这简直是最大的讽刺。
荣禧院离宜春院并不远,晏老太太向来宠爱晏三爷,所以当初安排晏三爷院子的时候,她也带了几分私心。
晏锦扶着晏老太太,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反而是季姨娘一直想哄晏老太太开心,最后被晏老太太低吼了一声,“闭嘴!”
季姨娘脸上的笑,也瞬间僵在了脸上。
晏老太太此时心情烦闷,哪里还有心思听别的话。
安静的晏锦,反而更讨她喜欢。
等走到宜春院的院门外后,朱妈妈赶紧福身说,“老太太,老奴进去让人通传……”
“通传?”晏老太太挑了挑眉,训斥道,“没有必要!”
现在,晏三爷还未下朝回家,所以晏老太太,连表面上的几分情面,也不愿意留给舒氏了。
朱妈妈在听了晏老太太的话后,便选择了闭嘴。
她现在是一句也不敢多说……怕惹了晏老太太生气。
晏老太太大步迈进屋子内,看到舒氏一脸苍白地迎上来的时候,她再也不顾平日里风度,直接抬起手来,给了舒氏狠狠地一巴掌,“没用的东西!”
她这么一打,不止舒氏震惊了,连站在晏老太太身边的晏锦,都有些错愕。
252:辱骂(120粉红票+)
晏老太太礼佛多年,早已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很多时候,她明明知晓一切,也懒得去多管。
她不管,却依旧能将晏府上上下下,滴水不漏地掌握在手里!
可此时,一向沉稳的晏老太太却亲自动了手……
太出乎周围人的意料了。
舒氏被晏老太太这一巴掌直接打懵了,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晏老太太,最后咬了咬牙福身行礼对晏老太太行礼,“娘,你来了?”
晏老太太盯着舒氏,并没有让舒氏起身,而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我若不来,小卿死了,怕是都没人知道了!”
“娘,你怎么这样说?”舒氏身子尚未痊愈,整个人瞧起来更是没有半分血色,她面露错愕之色,“娘,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晏锦看着此时的舒氏,微微一怔。
她记得,几年前的舒氏虽然总是垂着头,不愿说话,也很安静。但是那时的舒氏,容颜温婉和善,瞧着让人觉得十分的舒服。可现在的舒氏,脸色苍白如纸,她只是潦草地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模样狼狈极了。细细地看过去,舒氏像是苍老了许多岁,连发丝都如干草般枯黄。
可笑的是,这样狼狈的一个女子,却是被京城里不少贵族夫人羡慕的晏三太太。
女人成亲之后,她的以后就宛如了一朵盛开的花。有的女人在爱情里越开越娇艳,而有的女人在爱情里,慢慢地枯萎,最后凋谢。
若不想做那一朵凋谢的花,唯有相信自己。
舒氏太过于依赖晏三爷,所以此时的她,才会变成这个落魄的样子。
晏锦看着季姨娘盯着舒氏的模样,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大了。
季姨娘和三叔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能让季姨娘如此的恨舒氏。
晏老太太瞪了一眼舒氏,然后才问不远处的陈大夫,“陈大夫,卿姐儿的病情怎么样了?”
“回老太太话,四小姐本是偶感风寒,但是……”陈大夫垂下眼眸,支支吾吾的不敢将话说全。
晏老太太皱了皱眉,握住檀木佛珠的手又紧了紧,“你,但说无妨!”
陈大夫在听了晏老太太的这句话后,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四小姐昨儿夜里不知为何受了寒,现在病情比前几日更严重了。而且,四小姐的汤药……是馊的!”
陈大夫话音一落,舒氏便急忙的看了过去。
此时,舒氏的右脸明显比左脸肿了一些,她看着陈大夫,有些惊讶地说,“陈大夫,你方才怎么不说?”
“三太太你真是冤枉我了!”陈大夫抬起头,言语里带了几分诚恳,“你没有问我,我怎么说?”
舒氏在听了陈大夫的话后,本来苍白的面容,像是染了一层蜡一般。
在一边的晏老太太却没有多注意舒氏的神色,她只是重复了刚才陈大夫的话,“夜里受了寒?还吃了馊的药?”
“是!”陈大夫不敢去看晏老太太的眼神,又将头低下了。
晏老太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舒氏就低吼了一声,“舒如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卿姐儿难道不是你的孩子吗?你厌恶我,又何必将怒气发泄在孩子身上?”
舒氏此时早已目瞪口呆,她的眼里唯一一抹神色,也渐渐地消失了。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紧紧地咬紧牙关,不再说话。
或许是因为麻木了,所以她连挣扎都懒得再挣扎了。
舒氏跪在了晏老太太面前,给晏老太太磕了头,轻声地说,“娘,我没有!今儿是儿媳错了,是儿媳太大意了,娘,你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我若是气死了,不正如了你的意吗?”晏老太太气的有些糊涂了,她拿起手里自己一向喜爱的佛珠,朝着舒氏就丢了过去,“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只听见‘嘭’的一声,晏老太太手里的佛珠,便砸到舒氏的眼上。
舒氏疼的只觉眼前一黑,下意识便想去捂住眼,但又害怕晏老太太生气,于是哪怕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她也不敢哼一声。
她跪的笔直,身子却摇摇欲坠。
晏锦瞧了瞧季姨娘唇畔噙着的笑意,然后走到舒氏身边,将晏老太太的佛珠拾起,又转身走到晏老太太身边,低声道,“祖母,你可别气坏了身子,先坐一会吧!陈大夫医术精湛,四妹妹一定无碍的!”
晏锦的话,像是提醒了晏老太太一般,她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在朱妈妈的搀扶下,才坐在了不远处的檀木雕花椅上。
晏老太太坐下歇了一会,才疲惫的问道,“陈大夫,卿姐儿的病,何时才能痊愈?”
陈大夫依旧看着地面,声音几不可闻,“回老太太话,大概……大概得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晏老太太本来平息下去的怒气,瞬间又回来了,她急着道,“不行!不能等一个多月!”
还有不到十五日便是太后的寿辰,若是晏惠卿身子不能痊愈,必定是不能赴太后寿宴的。
虽然,沈苍苍不会介意晏惠卿有没有去,而太后也不会注意到晏惠卿有没有来……但是对于晏老太太而言,一个可以得到更多利益的大好机会,就因为一场病而丢掉,太可惜了!
而且,若是被晏老太爷知道,她又免不了又要挨骂。
陈大夫有些为难地说,“我……老太太,我尽力了!”
季姨娘听了之后,眉目里带了几分担忧。她走到晏老太太身边,替晏老太太倒了一杯茶,劝道,“老太太你别急,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说完之后,又对不远处的舒氏道,“三太太,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让四小姐,病情加重呢!”
晏老太太这会正在气头上,在听了季姨娘的话后,她便自觉的将晏惠卿会再次病重的事情,全部都算到了舒氏的头上。她这会手里的端着季姨娘送来的茶,晏老太太未曾多想,拿起茶盏又朝着舒氏砸去。
这一次,她没有看清,用的力气太大,茶盏并未砸到舒氏身上,而是砸到了离舒氏不远处的大门外。
茶盏刚刚落地,帘子便被挑起。
只见,滚烫的茶水烫了那个进屋的人一身……
253:内讧
晏老太太抬起头,便瞧见晏三爷那张俊朗的脸上,挂着几分错愕。
他此时刚下朝,连官服都未曾换下。
茶水打湿了他的衣摆,茶盏的碎片,更是落了一地。
晏三爷今儿急匆匆地赶回来,是因为担心舒氏的身子。
舒氏这一病,整个人消瘦如骨!
他既担心又害怕……
尤其是在晏惠卿病了之后,舒氏更是强撑着身子的不适,亲自来照顾晏惠卿。
晏三爷私下嘱咐过舒氏说,屋子有婆子照顾便好,可舒氏却依旧不放心。
昨儿夜里,若不是他亲自将舒氏打横抱回屋内歇下,而舒氏又拿他无可奈何,那么舒氏必定是会继续陪在晏惠卿身边一整夜。
这样下去,舒氏的病情肯定会加重。到那时,便麻烦了。
他清楚妻子的性子,怕妻子因为担心女儿的病而茶饭不思,所以他特意在元定帝赏赐的珍品里,挑了一串手链,想要送给妻子,哄妻子开心。
只是,晏三爷怎么也没想到,他进屋会看见这样的场景。
母亲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而妻子眼角沾了血迹,右脸更是红肿的厉害!他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地凝固了起来,连滚烫的茶水溅在了他的腿上,他都未曾呼一声疼痛。
晏三爷声音很冷,“娘,这是怎么了?”
晏老太太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儿子会突然回来,她皱着眉头,“你怎么回来了?”
“今儿下朝早!”晏三爷没有说自己是快马加鞭赶着回来的,晏老太太不喜欢舒氏,而他不能在晏老太太面前,太偏袒妻子。
每次,他偏袒妻子的结果,便是他不在府邸里的时候,妻子会被加倍的欺负。
久了,连舒氏都安慰他说,三爷,我没事,你不要同母亲发生争执。
舒氏每次说这些话的时候,温婉的像是水做的。
舒氏性子温顺,自从嫁进晏家,只和他发生过一次争执。
晏老太太神色里有几分不自然,她知道自己的儿子生了气。很多时候,她也愿意顾及儿子的感受,不愿意多苛责舒氏,可是不知为何,她每次看见舒氏的那张脸,就会想到舒家那群仰仗晏家的废物。
若不是舒氏,她的儿子根本不用这么疲惫。
若不是舒氏,她的儿子前程会更好!
这一切,都是舒氏这个狐媚子的错。
晏老太太恨毒了舒氏,私下同晏三爷发生争执,也都是为了舒氏。
渐渐地,她也多少妥协了一些。
她不愿意,为舒氏这个狐媚子,伤了她和晏三爷母子之间的感情。
晏太太琢磨了一会,才轻声地说,“卿姐儿的病情又加重了,是昨儿夜里又吹了风的缘故,而且……卿姐儿的药,居然是馊的!”
晏三爷皱着眉头,慢慢地走到晏老太太身边,那张俊朗的容颜,瞧着依旧赏心悦目。
晏家的人,似乎天生就有一张好皮相!而晏三爷则是晏家所有人里,最出色的一位。
季姨娘本来垂着眼眸,藏在袖口里的指尖,更是颤抖的厉害,她在听到晏三爷的声音后,却又忍不住偷偷窥了一眼。
那个人依旧如往日一般夺目,玉树临风。
她瞧了一眼后,便迅速的挪开目光。
季姨娘一直都不知道,她遇见了这个人,到底是对,还是错……
“蓝妈妈!”晏三爷在听了晏老太太的话后,就对晏惠卿的贴身婆子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蓝妈妈赶紧走上前跪在地上,轻声道,“回三爷话,昨儿是柳儿当值,今儿一早,也是柳儿送药来的!”
“柳儿?”晏三爷听了之后,无意的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地说,“让她来见我!”
晏老太太在一边打断了晏三爷的话,“连下人都管教不好,如玉真是……唉,这点小事怎么都办不好!”
晏三爷手里的动作微顿,嗓音依旧清冷,“如玉身子不适,昨儿夜里又要照顾我,自然分不开身!若要说错,这是儿子的错,娘你又何必说是如玉的错?”
晏三爷说的直接,听的晏老太太微微一怔。
此时的晏三爷唇畔虽然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可这一抹笑落在晏老太太的眼里,却是异常冰冷的。
她记得小的时候,晏三爷养了一只猫。
哪只猫很顽皮,打坏了她最喜欢的瓷器。晏老太太一气之下,便让人将这只猫活活地摔死了。
晏三爷回来之后,怎么也找不到这只猫了,无奈之下,便去询问她,猫去哪里了。
晏老太太说,没了。
晏三爷听了,当时什么也没说,只是说知道了。
那会,他便是这样笑着。
之后,晏三爷虽然没有再养猫,却和晏老太太有了很大的疏远,甚至有的时候对她更是避而远之。
直到……舒氏出现。
他想要娶舒氏,晏老太爷不同意……最后家里闹的人仰马翻,晏老太爷更是气的差点不想认晏三爷这个儿子。
晏老太太瞧见儿子茶饭不思的样子,不得不妥协帮着儿子劝晏老太爷。最后,晏老太爷也因为他们的话,而选择了沉默。
晏三爷娶了舒氏之后,跟晏老太太又逐渐的亲密了起来。
因为舒氏,他们的母子感情,才慢慢的恢复。
现在,晏老太太看见晏三爷的笑,觉得骨子凉凉地,冻的她想打哆嗦。
“我怎么会怪你?”晏老太太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卿姐儿的病,可如何是好?太后的寿宴,怕是……不能去了!”
晏三爷微微颔首,“那就不去了!”
“你说什么?”晏老太太没想到晏三爷居然说的如此风轻云淡,她以为她示了弱,儿子多少会给他一些颜面。
可此时的晏三爷,却不想给她这些颜面。
在一边的季姨娘见晏老太太面色铁青,赶紧出来打圆场,“三爷,老太太是担心四小姐的身子!”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晏三爷看着季姨娘,又道,“大哥最近一直咳嗽,季姨娘不去关心大哥,反而来关心卿姐儿的病情了?”
季姨娘被晏三爷堵的目瞪口呆。
她翕了翕唇,委屈的想要再说什么,却怎么也没说出来。
反而是晏老太太见晏三爷这个态度,火气又冒了上来,她对着晏三爷吼道,“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254:暗斗
晏老太太的话音刚落,舒氏便急着插了一句,“娘,景濂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舒氏的声音极轻,却依旧让晏三爷听了个清楚。
本来想要继续说话的晏三爷,在听了这句话后,便选择了闭嘴。
他放开把玩手里扳指的动作,然后皱着眉头瞧了一眼舒氏。
只见,跪在地上的妻子眼里一片茫然,没有半分情绪。
这样的舒氏,瞧着像是一个被人摆弄的木偶一般。
此时,屋内的气氛剑拔弩张,若是晏三爷说错了一句话,那么必定会发生争执。
这样的场面,晏锦从前只是听说过,并非亲眼见过。
她这个三叔是个聪明人,又很会掩饰情绪,而祖母心疼三叔,更是喜怒不形于色,两个人能争吵的时候,少之又少。
可是,本来两个都很会控制情绪的人,却为舒氏的事情闹的不愉快……的确难见。
晏锦从前便在想,三叔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三婶。如今看来,三叔的心里,的却有三婶,他喜欢三婶也是真的,想要独宠三婶也是真的……只是,三叔想要的太多,而三婶的感情只是其中的一样。
晏锦在心里讽刺的笑了一下,表面上却乖巧地垂眸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站着。
只要季姨娘和三叔之间起了内讧,那么她便有机会去查清三叔和季姨娘的事情。
此时,她在暗,而他们在明。
她能让他们措手不及……就好似当年三叔,让她和父亲措手不及一样。
她这个人,向来记仇。
他们给她带来的痛苦,她会加倍的还回去。
“老太太,你别生气了!”季姨娘瞧着晏三爷的神色,最后不得不妥协,她劝着晏老太太,“你的身子重要,若是你气坏了身子,三爷又该心疼你了!”
“心疼我?哼!”晏老太太冷冷地一哼,言语里依旧是怒气满满,“他心疼他的媳妇,哪里会心疼我?
季姨娘担忧地又瞥了一眼晏三爷,又道,“前几日皇上赏三爷的那些药材,三爷全都送到老太太你屋里了!而且,三爷听闻老太太你喜欢吃茶,还特意托人从江南带了一批茶叶回来!老太太,三爷孝顺着呢!”
季姨娘将话说完之后,又瞧着了一眼舒氏,“三太太,我说的可对?”
“是!”舒氏声音依旧温柔,她轻声地说,“娘,景濂每日都会跟儿媳提起你,娘,他很孝顺!”
晏老太太在听了这些话后,心里的怒气,也慢慢的收了回去。
季姨娘所言不虚。
元定帝赏赐晏三爷的那些东西,晏三爷带回府里后,都是先给她挑选。剩下的,才放在了三房的库房之中……尤其是那些名贵的药材,晏三爷更是一件不落的送到了她的院子里来。
那时,她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她这个儿子不禁优秀,更是孝顺。
只是,若他当年听了他们的话,不娶舒氏,便更完美了。
但人无完人。
她的儿子也不例外。
晏老太太想了一会,神色也渐渐地好了起来。
晏三爷一直皱着眉头,在看见妻子疲惫的神色后,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转身亲自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晏老太太,“娘,一切都是儿子的错,你就别生儿子的气了!”
“你啊!唉!”晏老太太从晏三爷的手里接过茶盏,才慢悠悠地说,“娘何时生过你的气?我只是担心卿姐儿的身子,那是太后的旨意,若是卿姐儿不去,不是违背了太后的旨意吗?”
站在一边的季姨娘听了这句话,神色里带了几分紧张。
她垂着眼眸,所以没有发现,晏三爷看着她一眼的时候,眼里带了十足的恨意。
晏三爷想了想,才道,“娘,不会抗旨的。太后向来仁慈,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责怪卿姐儿!娘,你放心,儿子自会好好处理的!而且,卿姐儿的病,也不是不能好……”
晏三爷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然后转身看着陈大夫,“陈大夫你医术精湛,在府里多年,今儿辛苦你了!不过之后,四小姐的病情,你就无需操心了。我会去另请大夫……”
陈大夫一听这话,神色更是尴尬。
他抬起头,有些狼狈地说,“三爷,我医术浅薄,我……”
“陈大夫何必谦虚,父亲当年请你入府长住,便是相信你的医术!“晏三爷眼里噙着淡淡地笑,“父亲信你,我自然也是信你的!只是这几日父亲身子不适,劳你费心了!”
晏老太太听了之后,叹了一口气,将茶盏放在一边的小桌上。
她想了想,才对晏三爷说,“卿姐儿当真不去赴宴吗?”
“陈大夫忙,但是晏家不是还有别的大夫吗?”晏三爷看着一边默默不语的晏锦,笑着说,“素素,大嫂的病情可好些了?”
晏锦抬起头来,对晏三爷莞尔一笑,“多谢三叔记挂,母亲的病,好多了!”
“不愧是重大夫,他的医术,当真厉害!”晏三爷微微眯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不知重大夫这几日是否有空,能不能请他来宜春院帮你四妹诊脉?”
晏三爷的话,像是提醒了晏老太太。
她转过头看着晏锦,像是看着最后一丝希望一般。
晏锦自然注意到了晏老太太的神色,她笑着点头,“重大夫这几日自然是有空的,只是……”
“只是什么?”晏老太太微微敛眉,有些不解
晏锦有些尴尬的低着头说,“重大夫伺候明惠郡主多年,一直效忠郡主!我……我怕是请不动的。”
晏老太太一听,便沉默了。
明惠郡主不喜欢晏惠卿的事情,她自然是知晓的。而且这个重大夫性子又怪,他们也得罪不起。
可若让她放弃晏惠卿去赴太后的寿宴的机会,晏老太太又觉得很不甘心。
其他小贵族想去都去不了,而晏惠卿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病不能去……太可惜了。
晏三爷看着晏老太太眉头皱的厉害,半响后才道,“我和如玉要照顾卿姐儿,大嫂又尚在病中。娘,不如让季姨娘帮忙,去请重大夫吧!她心细,比二嫂会说话!”
255:知情(粉红140+)
晏三爷话音刚落,本来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舒氏,再也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晏三爷。
她的目光,有几分复杂的意味。
“三爷!”季姨娘明显有些吃惊,她眼神里带了几分闪躲和惶恐,“我做不好!”
晏三爷摇了摇头,俊朗的眉目里带了几分笑意,“怎么会呢?大嫂病了之后,东院的庶务一直是季姨娘你在打理。这种小事,对于季姨娘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
晏三爷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然后转身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晏惠卿,才低声地说,“你也不希望卿姐儿出事吧?”
他的语气听着哀伤,但是听着却是话里有话。
晏三爷的方才的话,却像是在对她警告。
季姨娘紧紧地撰紧了拳头,神情略微有些不安。
她一直都知道晏三爷聪明,所以对晏三爷,从不隐瞒。
但是此时,晏三爷不做任何调查,便敢肯定这件事情是她做的吗?
季姨娘飞快地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想法,她踌蹴着想要继续婉拒,却听见晏老太太说,“小月,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办吧!”
晏老太太的话,让季姨娘彻底的僵住了。
她看着晏老太太,唇角微动,她想要反驳,“老太太,我……”
“这段日子,东院的庶务你处理的很好!”晏老太太肯定了晏三爷的话,又道,“而且,重大夫住在东院,你也方便去找他!重大夫毕竟是个大夫,医者父母心,他必定不会不管卿姐儿的病情的!”
晏老太太这些话说的和蔼,但是却不容反抗。
季姨娘看着晏老太太和晏三爷的样子,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几年前,他们也是这样,逼自己像他们妥协。
那时的她,真的是鬼迷心窍了,居然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季姨娘觉得自己快要看不清晏三爷的脸了,她低着头,神色暗淡,“老太太,我会试试的!”
对于这个人,她总是妥协。
像是着了魔一般……
“嗯!”晏老太太微微一笑,“小月,你是好孩子!”
季姨娘露出一丝笑,那个笑比哭还要难看。
晏三爷见季姨娘应了下来,才继续道,“娘,你也累了,先回去歇一会。今儿的午膳,我过来陪你可好?”
晏老太太听了晏三爷的话后,本来露出笑容的脸,笑的更是灿烂。
从前,晏三爷和她发生争执后,一定要等上几日,才会乖巧地和她道歉。可是今儿,晏三爷却不像往日一般拖上几日,而是立即主动和她道歉。
晏老太太有些洋洋得意,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舒氏,故作淡然地说,“也好!那我先回去了,这边的事情,你来处理便好!”
“好!”晏三爷笑的温和,只是这温和的笑里,带了几分敷衍和厌恶。晏锦更是清楚地看见,晏三爷温润的眼神里,闪过几分恨意。
那种恨意,十分地明显。
晏锦瞧见的时候,微微一愣。
不过,下一刻,她却忍不住莞尔。
这件事情,比她想象中的更好玩……
晏三爷扶起晏老太太朝着屋外走去,而舒氏起身相送,却被晏三爷不经意地挡了回去。舒氏神色一怔,便不再继续跟上去。
等晏三爷送晏老太太出去之后,舒氏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咳嗽了起来。
在一边的蓝妈妈赶紧扶住舒氏,轻声地询问,“三太太,你没事吧?”
“咳……咳……”
“无碍的!”舒氏皱着眉头,咳的厉害,小脸更是皱成了一团,舒氏一边咳嗽,一边吩咐,“蓝妈妈,你去把柳儿叫过来!”
舒氏觉得这件事情,太奇怪了。
她只是昨儿一夜不在这里,晏惠卿的病情便加重了。而且,晏惠卿的药居然是馊的……
她这几日一直身子不适,鼻子在许多时候,也闻不见东西。所以,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药其实不对劲。
舒氏越想,便觉得头疼的厉害。
蓝妈妈将舒氏扶着,让舒氏坐稳之后才道,“老奴知道了,三太太你先歇会!”
“嗯!”舒氏摆了摆手,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一般,神色里全是满满的疲惫。
蓝妈妈看着舒氏眼下的血迹,然后还想继续说话,这个时候晏三爷却从屋外走了进来。
晏三爷没有方才的从容不迫,他进屋后便走到舒氏身边,言语里带了几分急迫,“如玉,你哪里不舒服?”
“三爷,我无碍的!”舒氏抬起眼,笑着道,“小伤!”
晏三爷握住舒氏的手,对跪在一边的陈大夫道,“陈大夫你先回去吧,等我用了午膳,再来找你!”
晏季常说的平淡,却让陈大夫觉得有些可怕。
他总觉得这个看似温和的晏三爷,会比他想象中更可怕。
晏老太爷曾无意和他提起,说晏家这群孩子里,晏三爷和他最像。
若晏老太爷说的不假,那么晏三爷的性子,便是和晏老太爷一样薄情。
陈大夫想到这里,赶紧起身,像是逃命似的奔了出去。
蓝妈妈见晏三爷欲要安慰舒氏,也赶紧领了丫鬟们下去。
等屋子里人都走光后,晏三爷才从袖口里掏出一方锦帕,替舒氏将眼下的血液拭去,声音有些颤抖,“如玉,对不住!”
“为何要同我说这些?”舒氏笑了笑,然后反握住了晏三爷的手,声音依旧如往日,“三爷,你从未对不起我呀!”
晏三爷看着妻子消瘦的容颜,嗓子有些哽咽。
见他神色不好,舒氏又道,“三爷,其实我啊,没有关系的!”
“我一直说想要护好你,却一直没有护住你!”晏三爷一张俊朗的面目上,全是愧疚,“如玉,是我错了!”
舒氏摇了摇头,“三爷,没事的!只是小伤,过几日就好了!只是三爷,我其实……”
舒氏看着晏三爷,眼眶微微一红。
她恨不得在此刻,将心里所有的想法都同晏三爷说出来。
她都知道了,她不是傻子。
她知道季姨娘和晏三爷的事情,只是舒氏不知该如何提起。
她想问,但是又不敢问出口。
舒氏不知为何,在最近这段日子,一直梦见幼年的时候,那个十分安静的晏三爷。
那时的他们,当真是无忧无虑。
她想,或许是她……真的快活不长了。
她想在死之前,从晏三爷的嘴里,知道一些答案。
晏三爷显然没发现舒氏的异常,而是看着舒氏,轻声询问,“嗯?你哪里不舒服吗?”
256:出事
舒氏看晏三爷眼里全是满满地担忧,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的身子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哀伤包围住,快要将她压成碎片了。
疼,却喊不出来。
有的时候,舒氏也恨自己的性子太过于懦弱……
明明想知道,却从不敢提起。
她害怕自己提起,连最后这一丝表面的温暖都没有了。
自从嫁入了晏家,她也同晏三爷发生过争执……那一次,她和晏三爷吵的翻天覆地,差点让两个孩子,丢了性命。
她……胆怯,也害怕。
舒氏转眸瞧了一眼尚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儿,一双纤秀的眉更是皱成一团。
晏三爷似乎也察觉出舒氏的不对劲,他握住舒氏的手又紧了紧,温柔地问道,“如玉,你怎么了?”
舒氏敛了心神,淡淡地笑了笑,“我其实也不知怎么了,最近总是想着西城的荷花酥,我已经许久没有尝过了!”
晏三爷在听舒氏的话后,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他如墨的眸子微微闪动,晏三爷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拿起舒氏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又轻声地说,“我记得小时候,你同岳父来晏家的时候,总是会带西城的荷花酥给我!如玉,那个时候的我啊,便知道,我这一生都不能没有你!”
“是吗?”舒氏垂下眼眸,脸上挂着几分无奈的笑,“我也是,这一生,都不能没有你!”
明明是一句情话,却被舒氏说的哀伤无比。
她这一生,在对的时间内,却没有遇见对的人。她所有的感情,也就成了折磨她自己的工具。
而且,舒氏也突然明白了,为何当年出嫁的时候,母亲哭成了一个泪人。
母亲抱着她,哭的哀伤,那时的母亲说:‘你为何要选择他,你为何偏偏要选择姓晏的人啊!他们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啊!’
昔日的她不懂母亲话中的意思,以为母亲对晏家的人有偏见。
其实舒氏也明白,她不得不出嫁。
她若不出嫁,舒家便会彻底的败落。
事到如今,舒氏清清楚楚的明白了,母亲当时话里的意思……
她,鬼迷心窍,一厢情愿的相信所谓的爱情,到头来,却也被爱情活活的逼上了绝路。
晏三爷以为舒氏为方才的事情郁郁寡欢,于是从袖口里掏出一串手链放在舒氏面前,轻声道,“这是南海送来的贡品,如玉,你喜欢吗?”
“嗯,喜欢!”舒氏强颜欢笑地从晏三爷手里接过手链,然后瞧了瞧,才道,“多谢三爷!”
晏三爷见舒氏喜欢,也笑了起来,“你是我的妻子,同我说什么谢?如玉,你去歇息,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舒氏听了之后,微微蹙眉,想要反驳。
她昨儿歇息了一夜,晏惠卿的病情便加重了。舒氏实在是放心不下……
她不能没了丈夫,还没了孩子。
结果,哪知晏三爷直接抬起手,盖住了她的唇,“不许说不字,如玉,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舒氏见晏三爷神色固执,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晏惠卿,才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个人,总是这样。
他以为是好的,是对的,便会去做,很少会来询问她的想法。舒氏似乎已经麻木了晏三爷的话,她又嘱咐了晏三爷几句,才被蓝妈妈搀扶着离开。
等舒氏离开了之后,晏三爷的笑容也慢慢地敛了起来。
他坐在雕花椅上,把玩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神色里带了几分玩味的笑。
站在晏三爷身边的青山,见晏三爷一直不开口,便提议道,“三爷,要属下去查查柳儿吗?”
“不用!”晏三爷毫不犹豫地说,“这种吃里爬外的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今晚,你便好好的送她走!”
青山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属下知道了,只是……三爷,这件事情,你准备怎么做?”
晏三爷抚摸着扳指的动作微微一顿,半响后才说,“前段日子,大哥一直阻扰洛大人进京,不过他就算拼劲了全力,也不过只是拖延洛大人进京的日子而已。等太后寿宴过后,晏家……该大清洗一次了!”
“三爷……您的意思是?”青山顿了一顿,才压低了嗓音继续道,“要提前动手了吗?”
晏三爷眼里,闪过一丝冷厉的寒光,“嗯!”
青山在听到晏三爷的话后,有些噎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做事向来求稳的晏三爷,要提前动手。其实这件事情,还有不少的纰漏,虽然不是什么大的漏洞,可对于晏三爷这样力求完美的人而言,无论多小的破绽,都是破绽。
晏三爷做任何事情,都不会留下破绽。
哪怕是微小的,也不行。
青山想到这里,眉头皱了皱,“季姨娘那边?”
“先稳住!”晏三爷动了动脖子,言语里带了几分不耐烦,“若是她不配合,就让兰姐儿来见我。”
显然,对于季姨娘的事情,晏三爷是没有什么耐心了。
若不是季姨娘是那个人的棋子,或许季姨娘早就在他手里变成了枯骨。
晏三爷的耐心并不多……他这一生最大的耐心,都用在了舒氏身上。
至于他人,若是不配合,在他眼里,也无非是死路一条。
青山在见晏三爷不愿继续说下去,便也不再开口询问,而是退了下去。
晏三爷不愿意去查这件事情,显然在晏三爷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他这个做下人的,自然不用多事。
…………
翌日清晨,晏锦刚开始准备用早膳,便见香复急匆匆地从院外奔了进来。
她有些好奇的看着香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香复歇了一口气,见晏锦不再用膳,便轻声地说,“小姐,你先用早膳吧!”
“你这个样子,我又怎么用的下?”晏锦的好奇心被撩拨起来了,她哪里还有心思再继续用膳,“你去打听出什么结果了吗?”
香复见晏锦眼神坚决,便也不好继续再说其他的事情。
她点了点头,“奴婢打听出来了,小姐……这次季姨娘,可真的是惹错了人啊!”
257:处罚
晏锦微微挑眉,干脆将手里的筷子放下,又问道,“出什么事了?”
她一直都知道,三叔是个不好招惹的人。
三叔太聪明,也太会伪装情绪。
可偏偏是这样精明的三叔,却长了一张能欺瞒世人的容颜。
周围的人皆以为三叔性子温和……
实际上,晏家性子最难以捉摸的,便是这位看似温和的晏三爷。
晏锦想到这里,不禁露出一丝无奈的笑。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约摸就是说三叔这样的人了。
香复走近一些后,压低声音说,“柳儿没了!”
“柳儿?”晏锦想了想,觉得自己恍惚间是听过这个名字的,可具体是谁,她还真的想不起来。
晏家的下人不少,她能认全的,也只有东院那几个经常在她面前露面的人。
香复见晏锦记不起了,忍不住提醒了一下,“就是前夜在四小姐身边值夜,第二日又给四小姐送馊药的人。她啊……”
香复说到这里,顿了顿,“死的可真惨!”
“唔?”晏锦没想到三叔居然会做的如此明目张胆,像是在警告外人一般,“惨?”
香复看着晏锦身前桌上摆放着的早膳,又犹豫起来。
柳儿死的太惨,她怕自己说了之后,晏锦也没有胃口用膳了。
晏锦看着香复的眼神道,“无碍吧,你说!”
她曾是饿的快死的人,又怎么可能在听了一些事情后用不下早膳。
对于晏锦而言,再多恶心和肮脏的事情,都脏不过前世她曾经历过的事情。
至于这些事情,自然不会影响到她。
“奴婢方才去茶水房,听到他们说,柳儿被人丢在池塘里了!”香复眼里带了几分恐惧,“那个池塘是季姨娘最喜欢去赏荷的地方!而且,柳儿她啊……眼睛被挖出来了,连舌头也被割了,血将池子里的水都染红了……总管将她打捞上来的时候,她身上的肉,已经被鱼吃掉了不少了!”
香复说到这里,不禁打了个一战栗。
季姨娘喜欢荷花,每年夏日都会去那个池塘里赏荷。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季姨娘来日怕是再也没闲情雅致去那个地方了。
毕竟,柳儿那个样子,真的是太可怕了……面目狰狞。
晏三爷下手既快又狠,他挖掉了柳儿的眼睛,割了柳儿的舌头,像是对季姨娘无声的警告一般。
晏锦听了之后,倒是不觉得惊讶。
她清楚地知道三叔的手段……
父亲是三叔的嫡亲兄长,前世依旧落得了个尸首分离的结果。最后,他们连一方净土,都不愿意给父亲。
三叔希望父亲死无葬身之地。
晏锦到如今都没明白,权利这个东西,在三叔的心里,真的如此的重要吗?他为了权利,怎么会如此的憎恨父亲……
可笑的是,周围的人认为,她的父亲晏季常才是晏家最可怕的人!
他们相信的,只有外表的皮相……
当真肤浅。
“老太太知道这件事情了吗?”晏锦想了想,才问了一句!
事情闹的如此大,晏老太太不可能不知道柳儿的事情。
香复应道,“是老太太吩咐总管将柳儿的尸首打捞上来的,不过……已经有人去老太太哪里认罪了,说是他动的手。”
“谁?”晏锦有些好奇的看着香复,喃喃地说,“难道是……”
“陈大夫!”
晏锦和香复异口同声地说出来这个名字后,两个人都是一愣。
香复惊讶晏锦的未卜先知!
若不是她知道晏锦今日一直都没踏出院门半步,简直都要以为晏锦亲自跑去打听这个消息了。
反而是将真相说出来的晏锦,却是露出一丝无奈的笑,“这还真的是三叔的处事风格!”
晏三爷对外人,从不会留情……
他只要一动手,便会斩草除根。
虞家当年,便是这样被晏三爷步步紧逼,最后年迈的虞老太爷和虞老太太为了保全她,不得不卖掉了虞大宅,最后离开了京城。
晏锦想了想今儿发生的事情,觉得三叔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季姨娘是三叔的棋子,但是季姨娘这次做出的事情,显然是在挑衅三叔!而且,很不巧,季姨娘做的事情,碰了三叔的底线……三叔这次终于开始反击了……
表面上,三叔是在警告季姨娘,实际上,这只是他的第一步。
他只要动手,便不会停下来。
这件事情,明显是陈大夫还有柳儿被季姨娘收买了!季姨娘算准了,晏老太太不会帮舒氏清洗冤屈,所以才敢下这样的毒手。
不过,季姨娘唯一没料到的,大概就是三叔的态度了。
舒氏,在三叔的心里,很重要。
晏锦琢磨了一会,又问香复,“老太太那边怎么回答?”
“老太太没有怀疑陈大夫,因为陈大夫说柳儿偷了他的东西,所以他才会这样做!”香复撇了撇嘴,“如此漏洞百出的供词,老太太居然也会相信。小姐,你说,老太太是怎么想的?”
晏锦忍不住摇了摇头,“能怎么想,只要有人顶罪,便如她所愿了。不过老太太不会要陈大夫性命的吧?”
“嗯!”香复点了点头,有些错愕的看着晏锦,“老太太让人将陈大夫送到府衙之中去了,奴婢瞧着,老太太约摸是想关陈大夫一些日子!”
晏锦本欲拿起桌上的水润润嗓子,她在听到香复的话后,愣了愣,“老太太把陈大夫送去府衙了?”
“嗯!”香复十分肯定地回答,“刚送走没多久!”
晏锦微微蹙眉,然后叹了一口气,“陈大夫怕是要去陪柳儿了!”
“啊……”香复没想到晏锦会这样说,她张了个嘴,准备继续问下去。
这个时候,屋外响起了一阵不小的动静,只听见‘嘭’的一声,屋门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一样,发出巨大的声响。
香复吓的忘了自己方才想问的话,赶紧朝着屋门外望去,喊了一声,“什么东西!”
她话音刚落,便见一个白色如雪的鹰灰头土脸地从屋外走了进来。
它显然是被摔的有些傻了,脚步蹒跚的厉害。
本来栓在它腿上的小竹筒,也有些松了……
258:送信
香复在看清楚了门口的鹰后,整个人微微一怔。
她张嘴本想喊守在院外的丫鬟们进门,在此时却戛然而止。
只是,这鹰她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可具体在哪里,香复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前些日子会出现在玉堂馆的黑鹰,像是消失了一般……
当香复以为不会再看到鹰的时候,眼前的白鹰却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京城内,最近流行养鹰了吗?
晏锦见香复神色微愣,才笑着道,“这是世子的海东青,叫小白!”
香复在听了晏锦的话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她……的确是见过这只鹰的。
那是她陪晏锦第一次去定国公府的时候,晏锦在偌大的梨园里迷了路遇见了大白。当时,她以为大白是想攻击晏锦,吓的软了腿脚……
还好这只白色的海东青及时出现,抓走了大白!
香复想到从前的时候,一时有些感概,在她的记忆里,那只白色的海东青,敏捷的让人看不清它的动作,“还好那会有它!”
她说的极小,晏锦没有听的太清楚。
晏锦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小白的身上,只见那只既白又胖的鹰,终于站稳了身子,然后木讷的摇晃了一下小脑袋。它像是通了灵性似的,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爪子上的竹筒,见东西没有掉落,才蹒跚小步朝着朝晏锦走来。
结果,它刚走几步,又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可见刚才它从天而降的时候,的确是摔的晕了脑袋。
香复忍不住笑出了声,而晏锦却有些无奈了。
小黑很聪明,每次来的时候,总是能稳稳地停在它想停的地方。相反,小白在捕获猎物上十分的灵巧敏捷,可落地的时候,却总是显得很笨拙。
它第一次摔在了马车的车棚上,这一次又摔在了她的大门外……
晏锦担心小白再次摔倒,赶紧起身走到小白身边,俯低身子唤了一声,“小白!”
被唤作小白的海东青,在听到晏锦的声音后,赶紧用身子蹭了蹭晏锦的裙摆。
本来威风凛凛的海东青,此时看起来竟有些可怜。
晏锦想,若是小白能说话的话,她肯定能听到小东西发出的‘呜咽’的声音。
晏锦想着,眉开眼笑。
她抬起手从小白的腿上将小竹筒摘了下来,然后慢慢地拆开竹筒,将里面的纸条拿了出来。
上面的字很隽秀,也很短小。
上面写着:太后寿宴,你要去?
晏锦挑了挑眉,然后有些疑惑沈砚山为何要问她这个问题。
她若说想不去,能不去吗?
晏家虽然是侯门,但是实际上却不过是破落的小贵族,甚至连虞家在京城里的地位都比不上。
一个官家,地位却不如商贾户,说起来当真是可悲。
可偏偏的,晏老太爷和晏老太太,却自认为能和百年老家族相提并论,更恨不得能依附上更大的权贵!这次太后的寿宴,哪怕她再不愿意去,也必须得去。
晏锦想了想,才起身准备写信。
香复见晏锦要动笔,便立即为晏锦磨墨,伺候晏锦写字。
晏锦写字极快,她只是在纸条上写了一个字:是。
她既不能反抗,那么必定是要去赴宴的。
晏锦将纸条写好了之后,又捆在了小白腿上,轻声对小白说,“辛苦你了!”
从定国公府到晏家,多少有些距离。
定国公府离宫门最近,而晏家的宅子,离宫门足足有小半个时辰!
小白本就被摔的有些头晕眼花,此时歇了一会,那双漆黑的小眼,瞧着比刚才清明了许多。
小白扑打了一下翅膀,又顿了顿后,才朝着屋门外走去。它怕自己又摔了,步子走的极慢。
晏锦眯了眯眼,想要上前帮小白一把,却又有些无能为力。
小白的身子比小黑瞧着更雄壮一些,她从前连小黑都抱不动,又何况是比小黑更重的小白。
晏锦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小白一步步地挪到了屋门外,然后又扭着小脑袋看了看她,乌黑的小眼眨了眨,瞧着憨态可掬。它扑打一下翅膀,这才慢慢地飞了起来,然后发出一声尖锐的鹰鸣。
小白的声音不小,连站在院外候着的小丫鬟都忍不住跑了进来。
等她们进来的时候,早已不见小白的身影。
小丫鬟们面面相觑,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周围,又看了一眼廊下的晏锦,柔声问道,“小姐,方才可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没有!”晏锦故意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摆了摆手,“你们出去候着吧,我有些乏了。”
晏锦怕小白再来,所以便留下香复一个人贴身伺候,让其他人都出去了。
果然不出晏锦所料,没过一会,她便又听到屋外有了动静。
香复推开门,然后压低了嗓音说,“小姐,世子的鹰来了!”
这次小白像是学聪明了一般,它落地的时候撞到了一边早已没有落叶的树上,所以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尽管它学聪明了,但是模样看起来依旧有些狼狈。
晏锦看着小白的样子,不禁有些头疼!
海东青不是神鹰么?为何小白会这样……
不过这次小白带来的纸条,上面的字迹更短。
沈砚山就写了两个字:为何?
晏锦叹了一口气,又回道:身不由己。
她知道自己说谎,也会被沈砚山猜出来。所以,在沈砚山面前,她也没打算撒谎。
她如今的情形,当真是身不由己。
等晏锦捆好了小竹筒后,小白露出有些沮丧的神色,小脑袋垂的低低的,可怜极了。
晏锦轻声安慰它,“小心一些,乖!”
小白在听了晏锦的话后,发出‘咕咕’的声音。这种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瞧着像是十分满足一样。
香复在一边喃喃地道,“这小白,跟修成妖了似的,小姐……它可真聪明!”
晏锦听了只是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说话。
若小白真的聪明,也不会每次送信都摔那么惨烈了。
不过,让晏锦没想到的是,小白居然还会飞来第三次,而且腿上的竹筒直接换成了纸条!
259:敌情
这次,看着小白腿上的纸条,香复有些哑口无言。
纸条很细小,若不注意看,根本看不清楚。
因为纸条是白色,而小白的羽翼也是白色,两者融合的很好。
晏锦也有些无奈,但是却依旧从小白的腿上,将纸条拆了下来。
这次,沈砚山的字更是言简意精。
他只写了一个字:等。
晏锦在看了纸条上的字后,略有些不解。
沈砚山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要她等什么呢?
她有些捉摸不透,却也不知该不该继续让小白传信回去。
晏锦想了想,转身准备让香复准备一些鹿肉给小白,她记得小黑很喜欢这些鹿肉……每年她的外祖父都会送鹿肉到晏府中,尤其是小舅舅回京之后,送来的东西更是数不胜数。
外面买不到的东西,在她的小库房里,却是高高的堆着。
虞家对她和晏绮宁,总是十分的溺爱。
晏锦想,若是她说想要天上的星辰,小舅舅估计都会想法子给她摘下来。
结果晏锦刚转身,小白便‘噌’的一下从地上飞了起来,它在小院的上空盘旋了一会,才慢慢地飞走。
本来笨拙的小白突然敏捷起来,让站在一边的香复有些意外。
半响后,香复才喃喃地说,“小白也太快了!”
“是吗?”晏锦想着小白方才的动作,不禁笑眯了眼,“它估计是怕了!”
香复有些不解,茫然地问,“它怕什么?”
这次,晏锦却没有回答。
沈砚山养的两只海东青,一黑一白。
晏锦发现,总是乖乖待在沈砚山身边的,是白皙如雪的小白,因为小白动作敏捷,而且似乎能听懂人话。小白比小黑身子强壮,更适合攻击周围的人或者是猛兽。
小黑很少待在沈砚山身边,它经常会帮沈砚山送信。小黑飞翔的速度极快,它的身子轻盈,更适合用于帮沈砚山和边疆那边通信。
而且,前些日子,沈砚山的话,也证明她的猜想其实是正确的。
沈砚山那时说,小黑去帮他送信了,送给义父。
沈砚山的义父,便是程老将军。
此时的程老将军虽然已经启程回京,但是边疆到京城路途遥远,若是要人用马匹送信,那么一来一回都不知要过多少时日了。如果是用海东青送信的话,那么速度便会快上很多……
晏锦想起方才小白的样子,又忍不住莞尔一笑。
小白是善于扑捉猎物的鹰,在送信这方面,却不如小黑灵敏!
不过,小白这么一走,她却没有什么机会再问沈砚山,那个等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晏锦未曾多想,而是打了个哈欠,准备休息一会。
香复见晏锦露出疲惫的神色,又问了一句,“小姐,小白还会来吗?”
“唔,大概是不会来了吧!”晏锦其实也不太肯定,小白会不会再来。方才瞧着小白的动作,的确是有些害怕继续送信了。
香复见晏锦也露出不解的神色,才叹了一口气,又对晏锦说,“方才,奴婢去取茶水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消息!”
晏锦看着香复的眼里,露出几分悲伤,便认真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香复看了一眼晏锦,也不知这件事情,该不该同晏锦说。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说了出来,“奴婢听他们说,今儿一早,有位大官进京了。奴婢有些好奇,便去问他们,这个大官是谁……他们说,是……是洛大人!”
香复实在不愿再提起这个名字,每次她只要一想到,父亲和哥哥因为洛大人而葬身水库的事情,心里便有些疼痛。
当年,若不是晏季常救了她,怕是此时的她,同父亲和哥哥,早已在黄泉相见了。
香复原以为她进京之后,便不会再听到这位洛大人的消息,可有些事情,无论她怎么逃避,也是逃不开的……
洛大人,终究是进京来了。
“洛大人?”晏锦在听了这个名字后,细长的眉皱了皱,“他,怎么这么早就进京了!”
香复看着晏锦,有些不解,“小姐知道他会进京吗?”
晏锦有些不确定地说,“我想过,但是不太确定!”
这位洛大人抢了父亲修建水库的功劳,甚至还‘无意’害死了香复的父亲和哥哥!晏锦从前想了很多这位洛大人的事情,后来渐渐地,她也想清楚了……
当年,水库会发生水灾……或许是人为的。
毕竟在那场大水里,帮她父亲的人,基本都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这其中包括香复的父亲和哥哥。
晏锦听香复提起过,香复的祖上是郭璞的后人。
郭璞,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人物。
香复的父亲也不差,他能从泥土里辨别出,哪里有泉眼适合挖水井,而哪里地下全是石子,不适宜开工。这样的奇人,在父亲的身边,必定是得到了父亲的重用。
只是,可惜他没了……
不仅他没了,连他的儿子也跟着他一起没了。
香复虽然也懂一些,但是却不似她父亲和哥哥那般精通。
晏锦想,这位洛大人进京,怕是有原因的。
“小姐,你为何这样说?”香复看着晏锦,有些难以置信,“小姐你听过洛大人吗?他……”
晏锦看着香复道,“嗯,听你说起的时候,便有些怀疑了。我曾派人去打听过他的事情……只是,没什么破绽!”
香复抿住嘴唇,半响后才咬牙切齿地说,“他的那些功劳,其实都不是他的!那些是父亲和晏大人的功劳……被他夺走了!”
晏锦见香复气的浑身哆嗦,便出言安慰了几句。
这件事情,会不会和三叔有关?
晏锦前几日看见父亲愁眉不展,便知京城里会有对父亲不利的事情发生。
她还未来得及去查探,便从香复的嘴里知道了答案。
看来这位洛大人,的却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晏锦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困乏。
香复见晏锦疲惫,也不好继续打扰,她敛了心里糟糕的情绪,伺候晏锦歇下了。
晏锦没有婉拒香复的提议,而是闭眼睡了一会。
她本稍微的歇息一下,却不想一觉醒来,屋外的天色已经暗了。
屋内,没有人。
陪着她的,唯有枕边的一张写了字的纸条。
260:夜会(粉红160+)
屋外夜色阑珊。
屋内的墙角,燃着一盏八角宫灯,将屋内照的一片明亮柔和。
晏锦睡觉的时候,不喜被人打扰,故而香复也只是侯在院外,并没有进来。
晏锦揉了揉眼,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贪睡……经常一闭眼,便天黑了。
偶尔,睡的昏天暗地的时候,晏锦也在捉摸,是不是前世失眠的日子太多,所以今生要将前世的睡眠,全部地补回来。
晏锦没有唤香复进屋,而是拿起放在枕边的小纸条。
只见,纸条上的字迹依旧隽秀。
等。
晏锦哑然失笑,沈砚山真的是太高估她了,她又怎么可能猜的出这个字的意思。
等……要她等什么呢?
早知道,她应该在小白飞走之前,写个纸条问个清楚。
晏锦打了个一个哈欠,然后掀开锦被,替自己披上一件小袄,准备起身给自己倒一杯茶水润润嗓子。结果,她刚下了床榻,香复便从外面推门而入,手里还捧着一个红木托盘。
香复抬起头,看着晏锦已经起身,然后一脸惊讶地看着晏锦,“小姐,你怎么起来了?”
香复赶紧将手里的点心放下,赶紧走到晏锦身边有些着急,“若是受了寒,可如何是好?”
“我那就那么娇弱了?”晏锦淡淡一笑,然后摆了摆手,“我只是起身倒杯水!”
香复扶着晏锦,让晏锦继续躺会床榻之上,才转身给晏锦倒了一杯热茶,让晏锦暖暖身子。
现在夜幕已经降临,不能在用浓茶提神,不然晏锦今晚是别想好好的休息了。
不过还好,晏锦的睡眠一直不差,偶尔几次醒来,也是因为做了噩梦,服用一些安神的汤药,也就没事了。
香复见晏锦用了热水,才道,“小姐可是饿了?我让小厨房备了一些点心,小姐可要尝尝?”
晏锦看了一眼放在远处托盘上的东西,微微蹙眉,“怎么没有肉?”
不知为何,她看着托盘里全是一些甜腻的点心,她反而没有什么胃口。
她虽不挑食,但是东西用多了,也会想换换口味。
香复见晏锦这样说,不禁愣了愣,然后又皱着眉头想想,“小姐可要用鱼?”
香复记得,前些日子,晏锦倒是十分喜欢吃鱼。
只是用的太多,晏锦反而没了什么胃口。
近日,晏锦的桌上没再出现过鱼……或许今儿夜里晏锦又想要用了?
晏锦微微敛目,想起在灵隐寺的时候,沈砚山送来的那几道鱼的确是美味。只是,她回府之后,却再也没有吃过那样美味的鱼。
因为尝过了好吃的膳食,其他的鱼,反而入不了她的腹中了。
她会挑剔……
晏锦想了想摇头道,“不用了,我也不是很饿,夜里少些东西也好!你将点心放在我床头吧,我如今睡不着,瞧会书没准就饿了!”
香复见晏锦神色执着,也不好继续再说什么,只好将托盘里的点心,都放在了晏锦床头的小桌上。
晏锦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又问香复,“小白可又曾回来过,我似乎听到它的声音了!”
晏锦总觉得自己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了几次尖锐的鹰鸣声,虽然不大……但是却让她在醒来,依旧能清晰的记住。
香复想了想,才无奈地说,“奴婢未曾瞧见小白!”
晏锦见香复如此回答,也不好再问下去,于是随手拿起床头的书,慢慢地翻阅了起来。
晏锦看书的时候喜欢安静,香复轻声说了一句,“小姐,我再院外候着,你若有什么事情,唤奴婢一声便好!”
晏锦微微颔首,又翻了一页,继续往下看。
这本书是小舅舅托人送来给母亲解闷的,但是母亲却没有什么空闲看,所以最后落到了她的手中。其实,这上面的文字,并非是大燕的字,而是精绝的文字。
晏锦诧异母亲会看精绝的文字,更诧异小舅舅居然会送这样的书籍给母亲。
其实,上面写的无非是各种各样的小故事……倒像是话本子。
晏锦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瞧瞧。
如今,她便是如此。
话本子上写来写去,无非都是说一些情爱的故事。
瞧多了,晏锦看了开头,便也能猜中结尾,委实没什么意思。
晏锦又翻了一页,然后撇了撇嘴,喃喃地说,“结局,肯定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她说完之后,便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果然,结局如她猜想的那般一样,没有半分差错。
晏锦觉得无趣,随手丢了手里的书籍,又掀开被子,准备重新去寻一本有意思的话本子来瞧瞧。
结果她刚起身,便听见屋外似乎有鹰鸣之声,声音不大,却能清楚地落入她的耳里。
这次,她不是在梦中。
晏锦脚步微微一顿,然后顺着声音慢慢地走过去,最后在窗户边上停了下来。
嗒……嗒……嗒……
窗户从外被轻轻地叩了几声,晏锦觉得自己有些慌乱,脚步往后挪了几步,神色里也带了几分凝重。她还未喊出声,便见本来未栓好的窗户,从外被人轻轻地推开了。
每一日,香复在伺候她夜里歇息的时候,才会紧紧的将窗户栓好……
晏锦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少年从窗外翻身而进,神色恰如一池清水,沉稳地没有一丝波澜。
少年的眉眼里带着淡淡地笑意,等进屋后才对窗外挥了挥手,下一刻便见小白从天而降,腿上似乎还绑着一个不小的小包袱。
这一次小白没有头几次那么莽撞了,它先是空中盘旋了一会,才稳稳当当的落在了窗前。
“世子!”
“傻子!”
晏锦:“……”
她唤沈砚山世子的时候,沈砚山却在埋怨小白是个傻子。两句话叠合起来,就变成了‘世子,傻子’。
沈砚山似乎也发觉了这点,他似笑非笑地瞟了晏锦一眼,然后才道,“晏小姐觉得,这很有趣?”
虽然方才那两句话连一起的确有些好笑,但是晏锦却尽量地不将情绪外露。论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让沈砚山有些无奈……晏锦想到这里,微微眯眼,看着沈砚山理直气壮地将小白腿上的包袱拆下来,才道,“世子为何不走正门,不让人进来通报?”
261:默契度
沈砚山听了之后,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没有说话,而是准备将包袱打开。
沈砚山刚动手,便又皱着眉道,“去点一盏灯过来!”
屋内只燃着一盏八角宫灯,光线不够明亮。
晏锦对沈砚山的话有些目瞪口呆,但是碍于沈砚山还未回答她的话,所以她依旧站在原地,等沈砚山回答她的问题。
晏锦神色里,还带了几分错愕。
她有些弄不清楚,沈砚山是怎么走进来,而不惊动她院外的下人。
沈砚山见晏锦不愿动弹,才顿下手里解包袱的动作,他神色不改地看着晏锦,“我同你私会,为何要走大门?”
晏锦:“……”
“而且,我要进你院子,也不是难事,若是要走大门,通报太麻烦,闹的动静也不小。”沈砚山怔了一下,随即又是一笑,“唔,我瞧你放在床头的话本子,我记得这本,上面第三十六页,就写了现下这个情形!”
晏锦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她方才丢在床头的话本子,忘记收起来了。
上面的故事虽庸俗,但是拿来消遣却最适合不过了。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沈砚山居然会读精绝的文字,而且这本书她也只是刚看了几页,便直接翻阅到了最后一页,根本没有看三十六页写的,到底是什么。于是下意识也便问了出口,“世子,你看过这本书?”
沈砚山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回答,“唔,在边疆闲来无事的时候,曾去精绝附近走了走,带了几本回来!”
晏锦见沈砚山泰然自若,脸上根本找不到一丝尴尬,于是也就顿悟了,在这个面前,他脸皮厚,你得比他的脸皮更厚。
不然被噎住的人,总是她。
可难处就在于,沈砚山这个人虽然长了一张如清风明月的容颜,性子却并不算好,尤其是在他开口的时候,总是能噎的人半句话都接不上。
而且这些话,晏锦却没有沈砚山能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眼前的这个少年,翻窗进入了她的闺房,还毫不知错,似乎就是随意来走走那么简单。
晏锦有些头疼……
晏家的守卫,都去哪里了?
“没想到世子你还会看这些书!”晏锦转身便去点燃一盏灯,然后柔声地说,“我还以为世子……只会看兵书呢!”
沈砚山眉眼里带笑,坐在一边凳子上,右手却放在小桌上,轻轻地敲了几下,“我义父喜欢看这些,但是很多精绝的文字他不认识,所以闲来无事的时候,我便读给他听。至于兵书嘛……他听了,倒是会犯困!”
晏锦捧着灯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位骁勇善战的程老将军,在父亲眼里最厉害的人,居然也会看这些话本子。
晏锦觉得有些震惊。
她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掩饰自己方才的神色。然后将灯放在沈砚山身边的小桌上,才去看沈砚山带来的包袱。
这个包袱不小,外面是用黑色的粗布包起来的。
夜里,若是小白带着这个包袱,不注意看,根本不会让人发觉。
此时,砚山见烛火不够亮,又拿起一边的银针,挑了挑芯子。
烛火下,他的容颜瞧着比平日多了几分暖意。
很多时候,沈砚山不喜欢露出笑容,但是他容颜生的好,哪怕不笑也不会让人觉得失仪。
只是容貌太出众,便让人忽视了他的气质。
晏锦又给沈砚山倒了一杯热茶,才站稳了身子,看着沈砚山道,“世子为何冒然前来?”
沈砚山不紧不慢地握住茶盏,言语里带了几分询问,“我不是同你说,要你等我吗?”
“等你?”晏锦想起沈砚山让小白送来的纸条,嘴角不禁抽了抽,“世子没有说明,我又如何知道?”
沈砚山唔了一声,又轻轻地啜了一口茶水,才说,“晏小姐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晏锦愣了愣,她自然没想到沈砚山会问这个问题,于是朝着屋外的窗户看了一眼,又皱着眉头想了想。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而且方才香复进来的时候,她也未曾问香复,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所以此时沈砚山问她,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自然答不上来。
晏锦一副茫然的样子落入沈砚山的眼里,于是他喃喃地说,“戌时一刻!”
晏锦听了之后,眉头紧锁。
她居然睡了那么长的时间。
不过,沈砚山问她这个问题,她倒是不太明白他的用意。
下一刻,她便又用听见沈砚山说,“我的马车酉时就在府外候着了!”
晏锦一听,肩膀忍不住微微颤抖。
她同沈砚山之间,还当真是没什么默契。
沈砚山写的纸条,她根本没有猜出来,沈砚山是让自己等他。所以她方才困了,便没有多想就歇下了。
至于沈砚山何时到了晏家府外,她自然是一概不知。
晏锦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初见沈砚山的那个大雪夜……
她听见鹰鸣之声,便从院子内走了出去。晏家的后门停着一辆马车,而马车外站着一个裹着厚厚大氅的少年……因为两个人的距离隔的太远了,所以她只能模糊的看见少年挺拔如松的身影,和听见他说话的声音。
于是,晏锦笑着道,“世子的马车,又是停在后院门口吗?”
沈砚山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晏家守卫最薄弱的地方,便是后门。
他想要从后门走到晏锦的院子里来,并不是太难。只是,唯一让沈砚山不明白的便是,晏家最安全的地方,根本不是晏老太爷的院子,也不是那位聪明的晏三爷住的地方……晏家最难走的地方,是晏锦住的东院。
这里看似守卫并不森严,而且每个人性子似乎也很懒散。
但是沈砚山一路走来,发现了不少武功高强的人……
他想到这里,不禁微微敛目。
难怪他的外祖父曾说,晏季常并不是以一个简单的人物。
起初,他倒是没有多在乎这句话,现在,他倒是很赞同外祖父的话。
晏季常,的确是个厉害的人物。
能将一切都布置的如此精细,没有任何破绽,实属不易。
晏锦没有注意到沈砚山的神色,她将目光放在了沈砚山的包袱上,轻声问了一句,“世子带了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