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怀疑
晏季常话音刚落,晏锦便尴尬的揉了揉鼻翼。
父亲的话,的确不错。
她喜欢肉食……对素菜,向来没有什么兴趣。
平日里,若桌上的素菜多了,她还会不高兴的撇嘴。
对于她的喜好,父亲了如指掌。
不过,她陪父亲来灵隐寺,是为母亲祈福的,自然要遵守寺内的这些规矩。
晏锦想了想,嘴唇动了动,过了一会才道,“习惯,也是可以改的!”
只要父母永远安康,那怕她这一生都不能碰肉食,也是无碍的。
她话音刚落,晏季常便有些惊讶的看着晏锦,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他的女儿,自从摔断腿后,便变了许多。
以前骄纵又任性的她,现在既温顺又通情达理……
晏季常不知道,女儿这样改变是好还是坏!有的时候,人会改变性子,是因为周围的环境所迫!
如果可以,他依旧希望女儿是从前那个天真的孩子。
但是,晏季常十分的清楚……在晏家这样薄情的环境里,女儿又怎么可能继续天真的过日子?
他犹豫了一会,才对身边的人道,“将肉食撤下去吧!”
晏锦见父亲顺了她的意,便笑了笑,不再言语。
她已经许久,不曾同父亲独自一起用膳了。
这些日子,晏绮宁被禁足,所以极少再听到晏绮宁的消息。偶尔一次听到晏绮宁的消息,都是晏绮宁身边的老妈子带话给小虞氏,说晏绮宁知道错了,求小虞氏在晏老太太面前求情,让二小姐出来。
可晏绮宁昔日做的事情太伤小虞氏的心,所以哪怕老妈子说破了嘴皮,小虞氏也没有去见晏绮宁,更没有帮晏绮宁在晏老太太面前,说上半句话。
周围的人,都以为小虞氏铁了心,不愿再认晏绮宁这个女儿。
只是,晏锦知道,小虞氏待晏绮宁依旧不差。
虽然小虞氏表面上对晏绮宁不闻不问,但是晏绮宁吃的用的,依旧是东院私下准备好了送过去的。
小虞氏会这样做,只是不想晏绮宁成为旋氏的棋子!
只有二房的人知道晏绮宁不再是从前的晏绮宁,更不能帮二房问虞家要银子后,二房的人才会露出本来的面目,不再继续伪装。
只有这样,晏绮宁才能看清,那些是恶,那些是好……
有些人,一定要在地狱里走一圈,才知道,自己错的是多么的离谱。
小虞氏的做法,父亲显然是知道的……
所以这件事情,父亲从头到尾,都没有插手一分。
晏锦窥了父亲一眼,才拿起筷子,用起了膳食。
父亲这样改变……是好的!
起码来日,她这个嫡亲妹妹,不会再成为父亲的软肋。
等晏锦和晏季常说完了膳食后,香复从外面轻轻地走了进来,然后福身对晏锦说,“小姐,四小姐身边的蓝妈妈过来了!”
“哦?”晏锦挑了挑眉,有些不解地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后,才淡淡地问,“何事?”
香复抬眼看了一眼晏季常,又垂眸不敢言语,似乎怕自己说错了话。
晏锦笑了笑,柔声说,“没事,说吧!”
香复听了晏锦的话,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她轻声道,“蓝妈妈说四小姐闲来无事,想问小姐借一些字帖!小姐,四小姐是不是太勤奋了一些?她都问您借了多少次了!您的那些字帖,她都全部拿走了!”
香复的话语里带了几分埋怨,似乎很不理解晏惠卿的勤奋。
从前,也没有听说过,晏惠卿很喜欢练字这件事情。
晏季常听了之后,眉头也是微微一蹙,他抬起头来看着香复,打断了香复和晏锦的谈话,“四小姐这段日子,一直来玉堂馆借字帖吗?”
“回大爷话,是的!”香复露出一个无奈的神色,继续说,“四小姐借了不少次,大小姐手里的字帖都借出去了,前些日子,因为字帖不多,所以连二小姐放在玉堂馆里的字帖,一并都让四小姐借了过去!”
晏锦自小练字,她一手簪花小楷写的极好。所以这些年来,晏锦手里的字帖数量,并不少。
晏季常的神色微动,然后他想了一会才悠悠地道,“你去告诉蓝妈妈,说大小姐没带字帖来寺内!”
晏季常果断的拒绝了蓝妈妈的请求,然后又若有所思的看着晏锦,“往后,不要再借字帖给她!”
晏季常隐隐约约觉得,晏惠卿的举动有些怪异。在晏府之中,晏锦的字虽然出众,但是很少在外人面前显露!晏惠卿很少踏出三房的院门,又怎么会瞧过晏锦的字?
而且,就算是晏惠卿无意之中瞧见的,那么她借字帖的次数,也太过于频繁了。
他想起来灵隐寺的时候,三弟眼里带着的哀求神色,便有些不安。
晏锦听了,倒是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嗯,爹爹,我知道了!”
晏季常微微颔首,又同晏锦又说了一会话,才让女儿离去。
等晏锦一走,他便对身边的小厮道,“吉祥你去查查,四小姐同苏大人,可有来往!”
吉祥听了,微微一怔,“大爷,你是在怀疑四小姐同……”
吉祥说了一半,接下来的话,却不敢再继续说了。
“我这个三弟,从小做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目的的!他不会无缘无故地让小卿跟我们来灵隐寺!”晏季常想起方才女儿的模样,眉头便皱的更厉害了,“这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灵隐寺的方丈拿了他的银子,的确也帮他办了事情。
方丈提醒他,苏行容这次,怕是主动来接近他的。
晏季常不是傻子,苏行容别有目的的接近,若不是因为黄河贪污一案,那么便是带着其他目的来的!黄河贪污一案,和他没有半分关系,那么唯一剩下的,便是苏行容有别的目的了……
至于目的,不言而喻。
晏锦很小的时候,苏家那位大人便亲自来提亲过,更是想要早早地将这门亲事定下。只是当时,晏锦尚且年幼,而他的岳父对苏家人的追求功名的那股凶残劲,十分的不喜,所以这门亲事,便也不了了之。
但是如今,虞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谁都想要来占虞家的便宜。
晏季常想着,便揉了揉眉心。
233:怒气
晏惠卿这次明显是来者不善,所以从一开始,晏季常便对她多有防范。
吉祥想要查出晏惠卿的事情,便显得十分的简单。
他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将晏惠卿昨儿夜里的事情,查的清清楚楚。
等吉祥回来的时候,晏季常刚换好了一身衣裳,准备磨墨写字。
吉祥进了屋子后,瞧见桌上的宣纸,微微一愣,“大爷,你这是?”
“方丈说大殿的对联旧了,请我再写一副!”晏季常走到书桌边上,看着砚台,嗓音带了几分严肃,“你那边事情查的如何了?”
吉祥转身将大门掩上,才走道晏季常身边,压低了嗓音说,“属下查出来了,昨儿夜里,四小姐离开了厢房后,便不知去了哪里!”
“苏大人那边呢?”晏季常没有抬眼,而是继续平平静静地问了一句。
吉祥暗暗的叹了一口,才道,“苏大人让人将莲花灯都送到菩提湖去了,而且,属下昨儿听闻,四小姐一直想要邀大小姐去菩提湖呢!若不是大小姐婉拒,怕是……”
吉祥说到这里,便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苏家的人,追求功名的手段太过于肮脏了……而且,这些年,大爷和苏家的人,明显没有什么来往。
大爷不太喜欢苏家人的处事和作风。
尽管,苏家是一棵不错的大树……
晏季常皱着眉,本来准备磨墨的手,也顿在了半空之中。
他,终究还是疏忽了。
吉祥见晏季常不说话,又添了一句,“不过属下方才去菩提湖瞧过了,那边的莲花灯依旧在地上,并没有放进湖里!而且,大小姐昨儿身子不适,一直在厢房内歇息,香复姑娘一直伺候着呢!”
香复是晏锦的贴身丫鬟,一般晏锦走哪里都会带上香复。
晏锦独自走路,容易走着走着,就忘记了该如何回去!所以自小,晏锦的身边,便有人一直伺候着,跟在她的身边。
吉祥的话,本是想安慰晏季常,却听的晏季常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晏季常拿起放在桌上的狼毫笔,并没有说话。
若是昨儿夜里,晏锦并没有觉得身子不适,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又会是怎么样?他想到这些,心里便觉得隐隐作疼。
他一心想要护住的女儿,却怎么也没想到,女儿居然会时时刻刻这么危险。
不知为何,晏季常想起当日,晏老太太对他说话的时候,眼里的那一抹厌恶的神色!尽管这些年,他早已经习惯了那样的颜色,并且麻木了!
可这一次,他却是有些恨了……
“四小姐,是什么回屋的?”晏季常抚摸着手里的毛笔,淡淡地问道,和平日里的神色,有些不相同。
此时的晏季常,神色薄怒。
吉祥自小跟在晏季常身边,很少会看见晏季常生气的样子。
晏季常是个性子淡漠的人,而且喜怒很少会流露出来!可此时,吉祥却感觉到了,晏季常身上的怒气……这股怒气,像是大火一般,让人觉得恐惧。
吉祥垂着头,轻声地回了一句,“属下去问过了,小厨房那边的人说,约摸是亥时三刻!四小姐回来后,还发了很大的脾气,将方丈送过去的牛肉,全部砸在了地上。空闻的头,还被砸出血!”
空闻……
晏季常听了个名字后,抬起头来。
他若是没记错,这个孩子是他当年在山脚下捡回来的孤儿!因为不便带回晏家,所以将这个孩子安置在了灵隐寺。
这个孩子,十分的温顺,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总是会乖巧的走过来行礼。
“你送些银子过去!”晏季常叹了一口气,“让他去看大夫!”
吉祥依旧低着头,看着大理石铺成的地面,“大小姐已经让人送了银子过去了!”
晏季常听了,眉眼里带了几分疑惑。
他想起方才,晏锦一脸认真地说,习惯可以改,她不在灵隐寺内用肉的样子!女儿的样子很认真,也很执着……
晏季常突然明白了,为何女儿方才,会露出那样的样子。
“咔嚓”吉祥听见一声动静之后,便瞧见晏季常手里的狼毫笔,瞬间变成了两截!而且,晏季常本来薄怒的神色,也慢慢地消失,随即换上一阵冷漠的神色。
也难怪晏季常这样生气……
这些年来,晏老太爷和晏老太太一直将晏季常当做棋子,而且还是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在晏老太爷和晏老太太的眼里,只有晏三爷才是他们的的儿子,至于晏季常……
吉祥私下也替晏季常不甘过,可吉祥也知道,有些事情并非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能做的,便是陪在晏季常的身边,一直忠心。
过了一会,晏季常才轻声地说,“你去告诉大小姐,说我现在公务繁忙,不得空写对联!让她来替我写……至于要写什么,你让她随意便好!”
每年晏季常来灵隐寺的时候,方丈都会让他写上一副对联。
方丈说他的字好,比这寺内其他人的字,都好!
其实,方丈这样做,无非是将用这个名义,挽留住他。
灵隐寺若是没有虞家和他送来的银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方丈的要求,他也会尽力去满足。
毕竟,大虞氏从前很喜欢这里,他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大虞氏喜欢的地方,在他的眼前消失。
只是……
晏季常想起方才吉祥的话,便觉得有些事情,他也无需再忍了。
他们,触碰了他的底线。
晏季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半响后又对吉祥说,“去吧!等大小姐写好了之后,你送回来用这个檀木盒子装好,再送给方丈!”
吉祥有些不解的看着晏季常,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并没有必要用檀木盒子装起来……
不过这是晏季常的意思,吉祥也不好再说什么。
等吉祥从屋内退出来后,便瞧见不远处站了一个陌生的小厮,他抬起脚尖,看着晏季常住的院内,神色慌张地张望着。
吉祥走上前去,直接拦住了小厮的退步。
小厮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不能离开,他尴尬的退后几步,最后身子都贴在墙壁上了,眼里全是哀求的神色。
吉祥无视了小厮的眼神,而是问道,“你是谁家的人?”
234:谁的决定?
小厮紧紧地贴着身后的墙壁,不敢去看吉祥的视线,他想了一会,才轻声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大人,你就饶了我吧!”
吉祥眼眸微闪,言语越来越冷,“你到底是谁家的人?”
小厮吓的腿软,下一刻便跪在地上求饶。
他整个人颤抖的厉害,似乎真的很害怕被责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秀儿捡纸鸢,大人求求你不要告诉我家爷,我当真是不敢了……”
吉祥听了,心里却没有放松半分。
他想了想,才对站在不远处的人道,“如意,你去院子找找看,可有纸鸢!”
如意和吉祥跟在晏季常身边多年,他们彼此之间,只要一个简单的眼神,便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所以,在吉祥话音刚落的时候,如意便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进了院内。
小厮依旧跪在地上,他像是一只受了惊大惊吓的猫,身子瑟瑟发抖。
吉祥对于小厮的动作,却是视而不见。
有些人,总是会伪装的自己特别可怜……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只有伪装的特别可怜,才会让人对他们没有防备之心。
弱者,像是天生该被可伶一般……
可许多弱者,却是伪装出来的。
就好似晏家三爷,那样完美出色又气质温润的人,简直无可挑剔!谁又会想到那样的晏三爷,会是晏家最恶毒的一位?
吉祥没有说话,等了一会,他才见到如意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已经破裂的纸鸢。
如意走到吉祥的身边,轻声道,“挂树上了,坏了!”
晏季常住的院子里,种了不少的玉兰树。虽然此时早已过了玉兰花盛开的季节,但是树木却依旧被灵隐寺的人,保护的很好……等来年开春,这个院子里,又会是一片花海。
纸鸢显然是被挂在了已经没有叶子的玉兰树上了。
“坏了?”本来跪在地上的小厮,露出一丝惶恐的神色,“怎么会坏了?”
吉祥皱了皱眉,从如意的手里接过纸鸢,然后递给了小厮,“下次,不要再在外面了,知道了?”
小厮点了点头,有些卑微的看着吉祥,“我知错了,多谢大人!”
他说完之后,便起身站了起来,然后从吉祥的手里,将纸鸢接了过来,然后拔腿便跑。
等小厮跑远了一些,吉祥才压低了声音,对如意说,“如意,我要去找大小姐办点事,这个人,就要麻烦你跟着了……我瞧着,他把纸鸢落入院子里,是有原因的!”
这一条小径走到底,都是厢房,若要放纸鸢,这里绝对不是好地方。
方才那个小厮虽然掩饰的很好,可吉祥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人似乎带着别的目的来的。
他当着小厮的面,露出‘放过’的神色,无非是想让小厮放松警惕!只要等那个小厮一走,他便让如意跟上去。
如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吉祥看着手里的宣纸,然后叹了一口气。
晏三爷……还当真是……喜欢逼迫人。
大爷方才生了大气,显然是已经对这件事情容忍到了极限!从前,大爷的底线,便是这一对孩子……若是有人想伤害她们,那么大爷必定会反击!
晏三爷这次……怕是要倒霉了。
吉祥想到这里,才抬起脚步,朝着晏锦的院子走去。
晏锦的厢房离晏季常住的地方,并不是很远。
吉祥走了一会,便远远地看见香复端着点心走进院内。
香复似乎也发现了在远处的吉祥,然后点了点头,算是和吉祥打过招呼。
吉祥也回了一个笑,等走近后,才问香复,“大小姐这会在歇息吗?”
“没有呢!”香复对吉祥的话习以为常,晏季常十分关心晏锦的时候,所以香复和吉祥的来往,也并不少,“大爷找小姐吗?”
吉祥微微颔首,抬起手将宣纸露了出来,然后轻声地说,“大爷想让小姐帮他办件事情!”
吉祥手里的宣纸,比她平日里见过的,大了不少。
显然,这张纸,是经过特殊裁纸的,而且,宣纸上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味……
这个东西,像是寺庙内特有的。
香复十分乖巧地走在吉祥的前面为吉祥带路,等走到前庭的时候,吉祥顿下了脚步,而香复进屋去通传。
过了一会,吉祥便瞧见香复挑开帘子,对他莞尔道,“小姐让你进屋!”
吉祥深深地吸了一口,才抬步走进了屋内。
此时的晏锦,正站在不远处的松木制成的桌上,握着毛笔在练字。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照进屋内,打在晏锦的脸上!
薄弱阳光下的晏锦,眉目间已经渐渐地褪去那一股稚气,反而多了一丝妩媚!她紧紧地握住毛笔,指尖修长如葱尖,嫩的像是可以掐出水来一般。
她写是十分认真,而宣纸上的字迹,也十分的有力!
她的字迹,完全不像是个少女写出来的。
因为,那些字迹,太有力量了。
晏锦似乎也注意到了吉祥的眼神,而是笑着说,“吉祥,爹爹让我办什么事情?”
吉祥立即回过神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动作,有多么的失礼!不过晏锦显然不愿多计较,而吉祥也尴尬的低头掩饰,他将手里的宣纸递给晏锦,“方丈找大爷写副对联,但是大爷这会正忙着批阅公文……所以大爷说,让小的将纸交给小姐,让小姐您写一副对联,留在灵隐寺!”
晏锦听了,眉目里带着几分浅浅的笑。
她知道,今儿自己说的那些话……有用了!
父亲这些年来,一直在忍耐……父亲一直不想脱离晏家,是因为父亲害怕在离开晏家后,不能保障她和晏绮宁还有小虞氏的安全!可父亲百密一疏,根本不知道,此时的她们,在晏家才是最危险的。
或许……父亲也知道这一点,但是,父亲在犹豫。
既然父亲在犹豫了,那么她便帮父亲做这个选择!
晏家的人,太过于冷漠和薄情,父亲不适合在晏家继续呆下去。
前世,父亲会落得那样的结果,和晏家那样的环境,也脱不了干系。
他们,只会压榨父亲,而并不会帮父亲!
晏锦想了许多,才透露了,晏惠卿想要害她的事情……
所以,刚才在用早膳的时候,晏锦让香复帮她办了一件事情……
235:君非棋子
晏锦想到这里,抬起眼瞧了一眼,站在吉祥身后的香复,唇角挑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前世不少的事情,告诉她一个道理。
当断则断,不受其乱。
当断不断,必受其难。
父亲的犹豫,会成为父亲最大的绊脚石。
所以,她这一次既像是帮父亲做了选择,又像是将真相告诉了父亲。
不过晏锦知道,这件事情,父亲迟早都要知道。
她想,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
毕竟现在,三叔还未发现,他们已经知晓了他的目的。
香复在瞧见晏锦的眼神后,才走到吉祥的面前,接过宣纸,然后放在了晏锦的面前。
等纸张打开的时候,便能闻见一股浓浓的檀木香味。
这些纸张,显然是被檀木熏了许久,所以才会自带这种香味。
香复安静地站在晏锦身边,替晏锦磨墨,而晏锦拿着毛笔瞧了一会,才问吉祥,“父亲可有说,要写什么?”
“回小姐话,大爷说,你随意写便好!”吉祥依旧垂着头,不敢看晏锦的眼神。
他有些尴尬,也有些胆怯。
他曾以为当年见过的大虞氏便已是绝色,却未曾想到,有朝一日大虞氏和晏季常的女儿,会更加的出色。
不过,此时的晏锦显然没有注意到吉祥的动作。
她只是微微蹙眉,看着白皙如雪的宣纸,想了一会,才提起毛笔沾了沾墨汁,用楷书在宣纸写了一句话: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她对佛经没有太多的研究,唯一能记住的,便是这句话。
她前世,从某人的嘴里,听到了太多次这句话,所以便记在了心里。
晏锦写完之后,才将毛笔放下,然后笑着对站在身前的吉祥说,“墨迹还未干,你要稍等一会!”
吉祥立即点了点头,“小的知道了!”
晏锦见吉祥不介意,便也没有再多言。
她瞥了一眼,唇畔噙着笑的香复,眉眼里也藏不住露出了几分喜悦。
昨日,她在知道了晏惠卿模仿她的字迹后,便开始想,要怎么样让苏行容知道,那封信根本不是她写的!
她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一个好法子!
毕竟,她不想去接近苏行容,更不想让她身边的人,将她写的东西拿给苏行容看!
她想躲着苏行容,远远地。但又想能让苏行容辨认出,那封信不是她写的……于是晏锦想了许久,才想到了一个法子!
她首先让香复去小厨房里,故意当着晏惠卿身边下人的面,无意间说她的字迹进步了,似乎比往日写的更好了。
晏惠卿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必定有些慌乱,所以才会派人过来继续借字帖!
毕竟,晏惠卿还没达到她自己想要的目的,还想接着利用苏行容……
晏惠卿唯一能利用苏行容的法子,便是继续模仿她的字迹。
接着,晏锦陪父亲用膳的时候,又故意让香复跑进来禀告这件事情。
她故作天真,像是真的和晏惠卿姐妹情深一般。可在一边的父亲,心里的疑心,却越来越重了……
晏家人的薄情和冷血,父亲比任何人都清楚!晏惠卿是谁的女儿,又遗传了谁的性子,父亲当然也明白……晏锦没有主动说想要替父亲帮灵隐寺写对联,因为她知道,父亲会主动将这个机会让给她。
其实,灵隐寺每年会请求父亲写一副对联,并不是什么秘密……而她只有利用这个机会,才能让苏行容,看到她的字迹。
这件事情,她无需直接面对苏行容,而且还能让父亲不再犹豫。
对她而言,是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所以晏锦没有多犹豫,便让香复去替她办这件事情……
香复做的很好,今天她前脚踏进父亲的院子,后脚晏惠卿身边的人便来了……一切,如她所料的那般,父亲让她婉拒了晏惠卿的请求,而父亲也主动将写对联的事情,交给了她。
晏锦眯了眯眼,挪回目光看着纸上的字,然后露出一个淡淡地笑。
她的字,同晏绮宁的字,看似相似,但是却不一样。
苏行容不是傻子,他只要看过这副对联,便知道那封信不是她的字迹。
而且,她不用出面,父亲便会替她做好这件事情。
晏锦知道,外祖父和父亲都不太喜欢苏家的人,所以她更要避而远之。
过了一会,宣纸上的字迹慢慢的干了,晏锦才让香复卷起来了,拿给了吉祥。
吉祥说了一句告辞,便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在晏锦身边的站着的香复,瞧见吉祥的身影消失院外后,才对晏锦道,“小姐,大爷当真会办好这件事情么?”
“我父亲啊……他虽然平日里沉默寡言,但是他其实……”晏锦看着砚台上浓的化不开的墨汁,又道,“他其实,是晏家,最优秀的人!”
对于晏锦的话,香复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大爷,心好!”
晏锦听了,却是有些无奈。
她的父亲,的确是心善。
可有的时候,心善也是一件坏事……
譬如,对那些狼心狗肺的人,心善。
景泰十三年,黄河涨了大水,来势汹汹……那一年,死了不少人!
那件事情本和父亲没有关系,可后来,不知为何和父亲扯上了关系……
父亲当时虽然疲惫,但是却依旧将这件事情扛了下来。或许,想陷害父亲的人,知道他们没有办法害父亲,所以才会来逼迫晏老太爷,让她嫁入苏家……
父亲会妥协,会带着她们离开,是因为,她和晏绮宁,是父亲的软肋,也是父亲最致命的弱点。
若是,当年晏绮宁没有做出那些事情……父亲或许就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了吧?
有太多的人忌惮父亲,所以他们才想早早的致父亲于死地。
不折手段……
晏锦又想起了父亲去世后,苏行容那张悲伤的面容,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力气大的可怕,他的言语里带了许多的无奈和愤怒:我也是做了他们的棋子,而你的父亲亦是棋子。
棋子……
晏锦在想起这个词语的时候,眼里露出的全是讽刺的笑。
这一世,她和父亲,绝对不会成为谁的棋子。
她要做的,是执棋的人……
不过,苏行容当时的口气,让她记忆犹新!苏行容似乎十分讨厌成为别人的棋子,可他的口气,又像是不得不成为别人的棋子……
苏行容或许不能反抗苏家……
可苏行容会反抗晏惠卿,若是苏行容知道,晏惠卿将他亦当做了棋子,又会如何呢?
236:有意接近
彼时,吉祥已经拿着卷起的宣纸,朝着晏季常住的小院走去。
他刚踏入小院的前庭,便发现方才那个捡起纸鸢的小厮,一脸血淋淋地跪在前庭,身子瑟瑟发抖。
小厮的模样,显然是受了很大的惊吓,瞧着可怜极了。
吉祥皱了皱眉,又看着院子里多出来的几个侍卫,才慢慢地走到如意的身边。
屋内,约摸是来了客人……
如意此时也是揉着眉心,似乎不知该如何和吉祥解释。
等吉祥走到他身边后,他才压低了嗓音道,“是苏家的人……”
“苏家的人?”吉祥挑了挑眉,有些不解,“什么苏家的人?”
如意将手从眉心放了下来,又指着跪在地上的人道,“他是苏行容苏大人身边的人。”
他说到这里,又顿了一顿,然后神色里带了几分恐慌,声音也越来越小,“方才我跟着他走了一会,便……便让苏大人发现了我的行踪!然后苏大人问我,为何要去他的院子,我就……”
如意不敢继续说下去,而是将头垂低。
他跟在小厮的身后,慢慢地走到了另一座院子内。
如意怎么也没想到,苏行容居然坐在院门后!在外面,他瞧不见苏行容在里面,可苏行容却能听到他的脚步声,所以最后,他被苏行容发现了。
等他想逃离的时候,却发现身边都是苏行容的人。
他像是进了陷阱中一样,不能离开。
如意到此刻都记得苏行容当时的笑,像是温柔的笑,又像是露出陷阱一般的笑……十分地瘆人。
苏行容在拷问人方面,比谁都厉害。
他最后虽然没有将真话说出来,可如意猜,苏行容约摸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七八分。
苏行容将手里的茶盏慢悠悠地放下后,才让身边的侍卫,去将那个拿着纸鸢的小厮找了出来。而且,苏行容就当着他的面,拿起放在桌上的茶盏,狠狠地砸到了小厮的头上……
他下手很重,只是一个茶盏,便让小厮血流如注。
苏行容从头到尾,都没有问小厮,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听小厮的半句辩解。
那个人,最后站起来,又踢了小厮一脚。
如意觉得苏行容当真是有些可怕,因为苏行容踢人的时候,唇畔居然还挂着淡淡地笑。
似乎,在苏行容的眼里,打杀一个人,像是家常便饭一般。
如意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一个战栗。
他跟在晏季常身边多年,私下什么脏事都做过,但是不知为何,在面对苏行容的时候,依旧觉得不寒而栗。
吉祥看着如意的神色,又窥了一眼跪在前庭半死不活的小厮,才道,“那么,苏大人来这里是做什么?”
“苏大人,他……”如意站稳了身子,又揉了揉眉心,“苏大人说,要给大爷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吉祥不禁抽了抽嘴角,这算是哪门子赔礼道歉?
简直,像是下马威。
吉祥琢磨了一会,对如意说,“我进去瞧瞧!”
如意抓住吉祥的袖子,似乎有些犹豫!
现在晏季常和苏行容在屋内谈话,若是此时吉祥进屋,会不会打扰了他们?
吉祥看着如意担心的神色,笑着道,“放心吧,我们家大爷,可不是懦弱的人!这点小事,还不足已入他的眼!”
吉祥的话音刚落,如意也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他点了点头,“嗯,那你小心!”
“嗯!”吉祥转身便朝着屋内走了过去。
他越过跪在地上的小厮身边的时候,还能闻见那股浓浓地血腥味。
苏行容下手,的确不轻……
吉祥皱了皱眉,他之前还以为这个小厮是晏三爷的人,却不想这个小厮居然是苏行容身边的人!吉祥顿下脚步,想了一会,却没有转头去看小厮的神色……
从一开始,他们便知道小厮不是真的在放纸鸢。
现在这个天气,不适合放纸鸢。而且,好巧不巧,纸鸢偏偏断了线,落入了晏季常住的院子内。
小厮无非是找了个借口,不被人怀疑。
既然这个小厮有胆量来监视晏季常,那么他就该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
这种为利益而死的人,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吉祥站在屋外,轻轻地敲了敲屋门,恭谨地说,“大爷,属下回来了!”
良久,屋内才想起晏季常低沉的嗓音,“进来吧!”
吉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地走进了屋内。
此时,在不远处的小桌上,麒麟香炉青烟袅袅,整个屋内里,全是玉兰花淡淡地香味。
平日里,只有在心情十分糟糕的时候,晏季常才会吩咐人将点燃这些香料。
今儿……
吉祥记得,他出门的时候,还未闻见这一味香料。
他走了几步,便瞧见一边的隔间内,晏季常正坐在凳子上,而穿着一身月牙白长袍的苏行容,眉目里带了几分笑意,却十分的吸引人。他同晏季常坐在一起,并没有被晏季常的气质比下去,而是更显得邪气。
桌上摆着棋盘,而晏季常手里执着白子,落子的速度很快。
反而是苏行容,他不紧不慢的看着棋盘,握着黑子的时候,总会犹豫一会,才落入棋盘之中。
吉祥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知道,晏季常在下棋的时候,不喜被人打扰。
此时的晏季常,似乎也没有多注意吉祥,他的目光落在棋盘上,一张唇抿的紧紧地。
苏行容倒是显得十分轻松,他一直笑着,然后握紧黑子,旁若无人地说,“晏大人,今儿得罪了!”
苏行容说完,才将棋子放在棋盘上。
他,显然有些犹豫。
“苏大人说笑了,你何罪之有?”晏季常倒是也不含糊,而是直接将棋子落入棋盘之中,“看来,是我得罪了,才是!”
苏行容微微一怔,本来嘴角的笑,也有些僵硬了。
不到半柱香,他便在晏季常的手下,输了三次。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晏季常的棋艺精湛,却没想到,晏季常居然会厉害成这个样子……
晏季常没有将棋子捡起,而是面无表情的坐稳了身子,才转身看着吉祥,“大小姐将事办好了吗?”
“回大爷话,都办好了!”吉祥不敢看苏行容那薄怒的神色,而是走到晏季常身边,将手里的卷好的纸张递给了晏季常,“大小姐说,希望方丈不嫌弃她的字丑!”
237:好奇心
晏季常在听了吉祥的话后,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丝笑,“她的字,不差!”
短短五个字,便是他对女儿的肯定。
吉祥对晏季常的话,表示十分的赞成。
他方才瞧过晏锦的字,的确不差,甚至和大爷的字,不相上下。
若是他不说,周围的人绝对想不到,这副对联,是出自一个小姑娘的手。
晏季常没有从吉祥的手里接过对联,而是端起一边的茶盏,又道,“放到盒子里,给方丈送过去吧!”
在一边的苏行容,在听了晏季常的话后,眉目微挑。
他本来僵硬住的笑,又慢慢地聚拢,瞧着十分的温柔,“晏大人为何不瞧瞧?是因为大小姐的字……不能见人吗?”
苏行容的口气温和,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带了几分怒气。
晏季常抬起眼,将啜了一口的茶水的茶盏,放在手心里。他故意将苏行容神色里带着的怒气忽视掉,“苏大人认为是,便是把!”
他不愿同苏行容多言,而吉祥更是准备转身,将对联放进一边的檀木盒子里。
苏行容抬起头,对吉祥突然道,“慢着!”
吉祥顿下脚步,有些不解的看着苏行容,然后神色里带了几分疑惑。
苏行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他依旧笑着对吉祥说,“我可以看看吗?”
这句话,他并没有和晏季常说。
在一边的晏季常也不介意,他从一开始,便不喜欢苏行容这一股咄咄逼人的样子。
而且,苏家的人,就如传言里的那般,对想要达成的事情不择手段。
晏季常没有说话,吉祥自然不敢点头。
他,是晏家的下人,是晏季常的贴身侍卫,没有晏季常的吩咐,他什么都不敢做。
苏行容见吉祥不说话,便也明白了,他问错了人。
他皱了皱眉,才客客气气地问晏季常,“晏大人,我可以看看吗?”
他说的口气,言语里带了几分恭谨。
“小女字迹拙劣,就不碍苏大人的眼了!”晏季常顿了顿,又啜了一口茶水,语气平平淡淡。
他的语气平淡,相反在一边的苏行容,却有些不平静了。
他总觉得,晏季常似乎是故意的……
而且,晏季常对他的态度,表面上看着十分和蔼,但是实际上却很不友善。
苏行容将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收起,看着晏季常说,“晏大人方才还说,大小姐的字不差!这会,怎么又说大小姐的字丑了呢?”
晏季常抬起头,看着苏行容,风轻云淡地道,“不是苏大人认为,小女的字丑,不能见人吗?”
晏季常倒打一耙,让这苏行容有些措手不及。
他方才的话,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
苏行容觉得,晏季常对他的误会很深,然后皱着眉头解释,“今儿的事,的确是我手下的人的错。晏大人,我将他交给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我方才没有说大小姐字差的意思,我……我只是想瞧瞧!”
这些话从苏行容的嘴里说出来,倒是有些奇怪了。
平日里的苏行容,为人性子张扬,更不会对谁低声下气。
听闻,苏老爷对苏行容,都有些无可奈何。
不过,这样的苏行容,却深的太后的信任。周围的人猜测,或许是贤妃娘娘的关系,所以太后才会如此对待苏行容。
毕竟,苏行容是苏家的长子。
对于这些事情,晏季常的没少从同僚的嘴里听说。
这群人里,有些对苏行容的行为处事嗤之以鼻,有些是羡慕苏行容现在的地位,更羡慕苏行容有一位好姑姑。
宫中皇后去世的早,留下一个身子羸弱的太子,皇后的位子空悬了许久,元定帝也未曾动过再立一位皇后的心思。但是,这些年来元定帝却对贤妃多有照拂,而贤妃也深的太后和元定帝的喜欢。
苏家在朝中,有能如今的地位,贤妃功不可没。
甚至有人酸溜溜地说,苏家是靠裙带关系,才有了今日。可这些话,他们也只是敢私下说说,毕竟右相薄家,能有现在的地位,其实也是仰仗了昔日的皇后,现在的太后的关系……
他们见不得苏家的手段,认为苏家人的男儿,简直不知廉耻。可实际上,在选秀的时候,却有不少对苏家嗤之以鼻的大人们,将妙龄的女儿,想尽办法的往宫里送。
曾有人问过晏季常,为何不将晏锦或者晏绮宁送进宫内。
晏季常只是看了那个人一眼,说了一句,我同你们不一样。
他,不需要用女儿,去换取荣华富贵。
那一座看似被金子制成的宫殿,也不过是个外表华丽的笼子……进去了,便再也出不来了。
他不想,让女儿进那座笼子。
晏季常想到这里,便依旧摇头道,“苏大人可知,为何我要让素素代笔?”
“为何?”苏行容有些不解的看着晏季常,眉目里露出几分疑惑。
晏季常指着桌上厚厚地公文道,“因为,公务繁忙!”
他很忙,忙到写一副对联的时间都没,却要在这里应酬苏行容。
而且,还要陪苏行容下棋。
晏季常给了苏行容十足的面子,而苏行容此时也才意识到,自己是打扰了晏季常。
他曾听闻,晏季常是一个十分谨慎又恪守职责的人。
苏行容想了想,才起身对晏季常道,“今儿,是我冒昧了,打扰晏大人了!外面的人,我留下了,晏大人,改日我再登门赔罪!”
苏行容也不等晏季常婉拒,便起身从屋子内走了出去。
晏季常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手里的茶盏放在了桌上,才将棋子捡起。
他似乎明白了,为何岳父不喜欢苏家的人……他如今,也不太喜欢这些人。
对于苏家的人而言,或许权利大于一切吧!
苏家人骨子里,其实比晏家的那几位,还要薄情!
吉祥看了一眼晏季常,却听到晏季常说,“放进盒子里,给方丈送去!”
吉祥点了点头,没有违背晏季常的命令。
苏行容从院子内走了出来后,缓缓地吐了一口浊气。
他不喜欢晏季常,但是却又不得不面对晏季常。
当年,若不是晏季常婉拒了他父亲提议的哪门亲事,那么晏锦早该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了。
苏行容紧紧地撰起了拳头……晏季常不想让他看到这副对联,那么他偏要看。
至于晏锦的字,虽然他很熟悉,可此时,他却十分的好奇,晏锦到底了写了什么样的对联!
238:露出破绽
苏行容站在晏季常住的院外,发了一会愣才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没有带走跪在地上的小厮,仿若那个人,并不是他的人一般。
他如刚才所言那般,将这个人留给了晏季常。
至于这个人是死是活,便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在苏行容的眼里,身边的小厮,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等苏行容离开之后,吉祥才抱着檀木盒子从院子内走了出来。
吉祥看了一眼苏行容消失的身影,才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苏行容果真如传言里一样,不是一个好应付,且说话又有些偏激的人。
吉祥转身嘱咐如意小心,又同如意讲,明儿一早便启程回京。
方才,苏行容出了屋子,晏季常便让他准备好马车,说明儿回京……
听晏季常的口气,似乎是觉得现在灵隐寺这边不太安全,想要尽早回去。
今年,比往年少住了两日。
不过今年工部的公务十分的繁忙,晏季常这些日子一直熬夜在批阅公文!现在要及早回京,也是说的过去的。
吉祥没有再打扰晏季常,而是领了吩咐之后,便从屋内退了出来。
站在吉祥身边的如意听了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要同大小姐和四小姐身边的人说吗?”
“嗯,自然要的!”吉祥想了想,将怀里的盒子搂紧了一些,“让他们做好准备吧!”
如意皱着眉头,没有再说话。
吉祥转身便抱着盒子去找灵隐寺的方丈,顺便将晏季常方才给他的一千两银子交给了方丈。
方丈在看到对联后,有些惊讶地感叹着,“大爷的字,越来越好了!”
吉祥没有反驳方丈的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又同方丈说了明儿要告辞的话,才走出了大殿。
吉祥私下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所以方丈根本没有多想,而是看着手里的对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出了大殿门的吉祥,隐隐约约还能闻见大殿内的檀木香味。
方丈连大爷和大小姐的字都不清楚,其实吉祥知道,方丈想要的,只是这些银子。
吉祥无奈的摇了摇头,抬起脚步便走,不再多做停留。
吉祥刚走,在大殿后的苏行容便走了出来。
方丈看见苏行容后,吓的腿脚发软!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太过于邪门了。
他第一次见到苏行容的时候,便知道苏行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香客!
他坐的那辆马车十分的华丽,不带任何掩饰。
挂在马车上的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苏字……这京城里能坐这样马车的苏家,除了贤妃娘娘的苏家,再无别家。
而且,那位玉树临风的少年,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笑,不知为何,方丈想起了不寒而栗这个词语。
苏行容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十分地直接,他问,“晏大人住那个厢房?”
若是旁人问这句话,方丈自然是会选择不回答的!毕竟,灵隐寺能坚持到现在,多亏了晏季常和虞家私下的资助。
他当时的确也选择沉默,最后更是想转移话题,而苏行容哪里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人,苏行容安静地听他绕了一个大圈子后,莞尔一笑,半响后才说了一句,“若是我同太后讲,在灵隐寺被怠慢了,你说……太后会如何呢?”
方丈在听了苏行容的话后,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从头淋到了脚,全身冰冷。
苏家唯一一位被太后信任,又手段残忍的人,便是苏行容。
而且,苏行容向来记仇。
他此时就算不能将灵隐寺如何,来日,谁又说的准呢?
方丈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檀木佛珠,最后不得不妥协了。
他不敢拿灵隐寺所有人的性命做赌注……他不敢,也没有那个想法。
最后,他将晏季常住的院子告诉了苏行容,并且将苏行容的厢房,安排在了晏季常住的小院的旁边。
等做完了这些,方丈很不安。
所以,在晏季常来的时候,方丈私下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晏季常,让晏季常有个心理准备。
晏季常这个人性子温润,虽然平日里总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但是他却不会像苏行容这边样,做事咄咄逼人!
晏季常在听了他的解释后,也没有怪他,照常让人送了对联和一千两银子过来。
等过几日,虞家小爷来灵隐寺,看到这副对联的时候,还会拿出一些银子给他们。
那么,明年的灵隐寺,全寺人便衣食无忧了。
此时站在方丈身边的苏行容,显然没有注意到方丈的神色,他抬起手将方丈手里的对联接了过来。
宣纸上的字,浑然天成,十分有力,瞧着很有气势。
这样的字,的确好看。
苏行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宣纸上的字,唇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方丈在看着苏行容的动作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一个战栗,然后赶紧说了一句,“这是晏大人的字,很好看!”
“嗯,是很好看!”苏行容没有反驳,依旧是神色不改地看着对联。
方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想了想,才犹豫着添了一句,“听闻,晏家大小姐字,便是跟晏大人学的,不过晏小姐的字,同晏大人的有区别……晏小姐的字,瞧着,没什么力!”
苏行容在听了方丈的话后,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对联。
他在嘴边的笑意,渐渐地僵住了,眉头越皱越深。
刚才笑的温柔苏行容,瞬间变成了一个冷如冰霜的人。
苏行容的目光依旧看着手上的对联,“是啊,她的字,有力,更有气势一些!你说的没错……”
方丈有些不解的看着苏行容,根本不知为何苏行容曲解他的意思。
他明明说的是,晏小姐的字,更软弱无力一些……
方丈虽然疑惑,但是却不敢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突然走进来了一个人。
他走到苏行容面前,单膝跪在地上,轻声地说,“大人,有人想见你,她说,在菩提湖等你……你,去吗?”
“等我?”苏行容冷冷地笑了笑,然后看着手上的对联,哼了一声,“我自然要去!”
239:想要交易
苏行容将手里的对联丢给了方丈,并没有再说话。
方丈虽然年岁已高,可他动作依旧敏捷,稳当地接住了苏行容丢过来的对联。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并没有一丝笑意,而是愁容满满。
苏行容的行为处事,极端而又随意。
方丈将对联放进盒子里后,才转身看了一眼已经走到大殿门口的苏行容。
那个少年身型修长,可那双露在袖口外的手,却是紧紧的撰成了一个拳头。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上露出来的神色,可方丈知道……苏行容生了气。
生了大气。
这个少年,很多时候并不会掩饰他的怒气。
就像此刻一样……
方丈叹了一口气后,用大拇指拨动佛珠,轻声地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他的声音很轻,却依旧一字不漏地传进了苏行容的耳朵里。
苏行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那双修长浓密的眉,微微蹙起。
过了一会,苏行容才问走在身边的人,“这次,她说什么了?”
“四小姐说,她想送给大人你一份礼物!”跟在苏行容身边的侍卫,嗓音依旧低沉,“她说……是大小姐的东西!”
苏行容听了,却不像往日那般,会露出笑意。他只是顿了顿脚步,喃喃地说,“素素的东西啊,素素的?”
“回大人话!”侍卫有些不知所措,然后点了点头,“是的!”
苏行容看了一眼身边的侍卫,嗤笑了一声,“你这么肯定,是素素的东西?”
苏行容一句反问,让侍卫愣住了。
不过,苏行容没有多说,而是继续朝着菩提湖走去。
苏行容这次来灵隐寺的时候,便准备了不少的莲花灯。
他是个不信神佛的人,可他从晏惠卿的嘴里听闻,晏锦相信这些……若是晏锦相信,那么他便帮晏锦准备这些,他昔日最不屑的物件。苏行容以为,晏锦在看见那些莲花灯的时候,会很开心。
结果,他费了许多心血准备的莲花灯,却没有出现在晏锦的面前。
甚至,晏锦从未到尾,或许都不知道他的准备。
苏行容想到这些,眉眼里便带了几分怒气……
他那时在看了那封信之后,信了太多的东西,结果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都是他以为罢了。
苏行容想到这些,脚步便更加快了。
等到了菩提湖的时候,晏惠卿身边的蓝妈妈,便走了上来,福身道,“苏公子,四小姐在亭内等你!”
苏行容瞥了一眼蓝妈妈,微微颔首。
他抬步,便朝着湖中的小亭走去。
菩提湖上的小亭,能瞧见周围的人影,而且也很安静,平日里很少会有人来这个地方。这里,的确是谈话最好的地方……
苏行容想起,他曾以为那一日,自己会在这里瞧见晏锦,却不想,今儿却在这里看到了晏惠卿。
当真是天意弄人。
他的脚步很轻,站在亭子内的晏惠卿却依旧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晏惠卿转头身子,眼里有着满满地自信……和贪婪。
苏行容走进亭内后,却没有走到晏惠卿身边,而是依在一边的柱子上,手里把玩着不知从哪里折来的枯树枝,“四小姐还当真是,不达到目的不罢休啊!”
“苏大人何出此言?”晏惠卿瞪大了眼,一脸无辜的看着苏行容,嗓音依旧柔和,“我今儿是奉了长姐的命,将这封信交给苏大人的!而且,这信里,长姐还放了东西!”
苏行容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急切地走过去,像个傻子一般将信函接了过来。他转头看了一眼阳光下的湖面,像是被铺上了一层金粉一样好看。
现在已经入了冬,有阳光的日子,并不多见。
尽管今日有阳光,可寒风吹过来的时候,依旧会冷的人打战栗。
晏惠卿见苏行容不说话,便挑了挑眉,“苏大人,您这是?”
“现在的湖水,应该很冷吧?”苏行容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话,像是说给晏惠卿听,却也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晏惠卿有些不解的看着苏行容,又轻声地唤了一声,“苏大人?”
苏行容转眸看着晏惠卿,上下的打量了一会,问了一句,“你当真想去太后的寿宴?”
他问的随意,却听的晏惠卿心跳加速。
她自然想去……
晏惠卿暗自得意自己的计谋终于得逞了,而且,若是她能去太后的寿宴,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也会水到渠成。
在太后的寿宴上,沈家那几位公子和小姐,也会出席。
据说,连很少露面的沈家世子,也会出现。
不止沈家,还有宁家和陆家甚至薄家的小姐,都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晏惠卿眼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一般,亮晶晶地。她点了点头,“我想去的!”
若是苏行容开口,那么她要去参加太后寿宴,便不是什么难事。
京城之内的人都知道,太后对贤妃娘娘另眼相待,所以对苏行容也十分的看好。连薄相私下都称赞,苏行容是个出色的少年。
这次,只要苏行容开口……一切便简单多了。
苏行容皱起眉头,似乎在考虑这件事情,过了一会,他才叹了一口气,“你先把素素的信,拿过来!”
晏惠卿听了之后,立即抬步便朝着苏行容走去。
她的动作十分的急促,似乎害怕自己走慢了,苏行容就不会在这里了。
现在的晏惠卿,就像是一个抓住了救命稻草的人,抓住,便再也不想放手了。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明儿一早,晏季常便要启程回京。到时候,她又要陪晏锦回晏家的大宅,她想要出来便难了,更别提想要见苏行容,同苏行容说上几句话。
晏惠卿走到苏行容身边,然后抬起手便将信封递过去。
苏行容露出一个讽刺的笑,然后故意的撞了一下晏惠卿的手臂!晏惠卿本来就有些高兴,握住信函的手,并不是很稳。
她被苏行容这么一撞,信函便从手里飞了出去,落入亭外的湖里。
苏行容笑意慢慢地从脸上消失了,“四小姐,你是故意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晏惠卿看着湖里的信,一时也是傻了眼,“我,我方才没有拿稳……苏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晏惠卿话音刚落,抬起头便看见了苏行容满是怒气的脸。
240:落水
她有些害怕,这个样子的苏行容。
此时站在她身前的少年,微微勾起唇角,双手环抱在胸前,脸上挂着一抹讽刺地笑。
她退后一步,然后又十分诚恳地说,“苏大人,我当真不是故意的!”
尽管她说的诚恳,可苏行容似乎并不满意,他的眼,渐渐地眯成了一条线。
苏行容处事向来是锋芒毕露,从不带任何隐藏。
所以,晏惠卿现在能感受到,苏行容生气了……生了大气!
苏行容看着晏惠卿满脸的恐惧,然后嗤笑了一声,“我方才还在想,若是素素在信里帮你说几句话,那么我就同三姑母说一声,让你去参加太后的寿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晏惠卿,这信,当真是素素写的?”
“当真!”晏惠卿急忙点了点头,像是怕苏行容反悔一般,“今儿一早,长姐派人送过来的!”
“哦?是吗?”苏行容露出几分玩味的笑,像是在看蝼蚁一般的俯视晏惠卿,“她为什么不亲自送来?”
晏惠卿听了之后,越来越惶恐,她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鞋面。
她有些慌乱了……
明明在来之前,她早已将一切都想好了。
现在却不知为何,面对苏行容咄咄逼人的口气时,她说了无数次的谎言,都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晏惠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依旧温顺,“长姐一直陪着大伯父,故而不能亲自来送信!而且,这种信……长姐那个性子,又怎么会亲自来送!”
晏惠卿有这个胆量欺骗苏行容,也是有原因的。
晏锦私下同苏行容的根本没有任何来往,就算两个人来日见面了,也不过是彼此点个头!这段日子,晏锦很少会踏出晏家的大宅,而且她从母亲的嘴里得知,这段日子,晏老太爷和晏老太太,已经在为晏锦找寻合适的夫婿人选了。
只是,暂时还未定下。
其实,晏惠卿很清楚,祖父祖母的要求,很简单。
能帮到晏家的人,便是晏锦的夫婿。
哪怕那个人,是个将死之人,又或者是个凶神恶煞的歹毒之人……都是无碍的。
在祖父和祖母的眼里,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至于晏锦的死活,并不重要。
她清楚这些,所以才不想来日落得和晏锦一样的下场。
她的夫婿,她要自己来选……她的以后,也绝对不要被人控制。
苏行容目光冰冷,他转眸瞧着湖里飘着的东西,淡淡地说,“晏惠卿,你真当我是傻子吗?素素是什么性子,我不知道?你故意用一封假信来欺骗我,等我答应你之后,你再将信丢入湖里!晏惠卿,你倒是和你父亲很像,都喜欢空手套白狼!”
晏惠卿抬起头,赶紧摇头辩解,“我怎么会欺骗你?苏大人,这真的是长姐写的信!”
“是吗?”苏行容指着湖面说,“那么现在,信已经落下去了,你认为……我还能看见?”
晏惠卿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苏行容,她似乎在此刻知晓了苏行容的目的。
方才,明明是苏行容碰了她的手臂,所以她才会将信函落入水中。
这一切,明明都是苏行容的错……
晏惠卿咬住下唇,将手攥成了一团。
苏行容也不恼,而是继续道,“我现在,要看信,若是信上没字,晏惠卿……你说我会如何呢?”
他说的语气平淡,却听的晏惠卿越来越不安。
“我……”晏惠卿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下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去唤人,让他们去湖里捞信!”
晏惠卿自小便不太相信外人,所以她和苏行容谈话的时候,连一直伺候在她身边的蓝妈妈,都被她丢的远远的!
她现在要去将身边的下人找过来,还需要走到桥的另一头!
苏行容在晏惠卿抬起脚步的时候,拦住了晏惠卿的道路,他轻轻地摇头,“四小姐认为来得及?等他们来了,这信也就沉下去了!四小姐,我这个人,最憎恨别人将我当猴耍……你应该知道庞大人吧,他是你父亲的同僚。”
晏惠卿在听了苏行容的话后,腿像是僵住了一般。
她又怎么可能不记得庞大人……
这个人是父亲的同僚,长的玉树临风,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十分地好看。
后来,庞大人不知为何得罪了薄家和苏行容,最后还落入了苏行容的手里。
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人,从天牢里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皮肤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血淋淋的肉。
后来,庞大人认了那莫须有的罪名,最后服毒自尽。
对于庞大人而言,宁愿死,也不愿意再次落入苏行容的手里。
晏惠卿身子微微颤抖,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看着苏行容问,“苏大人,你的意思是?”
“你……亲自下去!”苏行容往后一靠,又再次依在了柱子上,“当然,你也可以不下去,我就当你今儿骗了我,便好!”
他说的风轻云淡,可听在晏惠卿的耳里,却是极大的的威胁。
晏惠卿想了许久,又看着冷冰的湖面,她闭上眼睛,却不敢离开。
她水性不好,若是她落入水里,就算不死,也会落下病根。
果然,如周围的人传言的那般一样,苏行容是个不好招惹的人。
过了一会,晏惠卿才摇头,“苏大人,我今儿说的,都是真的!长姐,她很信任我,所以才将信函交给我。方才的确是我的错,我没有拿稳信,才让它落入水里……但是苏大人你放心,我会让长姐再写一封,她对我……”
晏惠卿话还未说完,苏行容便抓住了她的胳膊,露出了一个邪气的笑。
他的力气极大,晏惠卿根本不能挣开。
她顿时慌了起来,看着苏行容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哀求,“苏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若是落水得了风寒,长姐会伤心的,她会……”
这次,晏惠卿却再也讲不出来了。
苏行容年岁比她大了不少,而且又是男儿身。苏行容轻而易举的将她拖到了亭子边上,然后踹了她一脚……
下一刻,便见平静的菩提湖,被落入湖里的人,激起巨大的水花……
站在远处的人,也注意到了亭子内的动静,然后大喊,“四小姐……四小姐……”
241:如你所愿
如今眼看就要入冬了,湖面上虽然没有结冰,但是湖水却依旧冰冷刺骨。
携着凉意的湖水,慢慢地漫过她的唇,呛进了她的鼻子内。
空气,越来越少……
此时的晏惠卿,是真的害怕了。
她挥舞着双手,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尖叫。
“救……救命……救命啊!”
“来……快来人!救我……”
她挣扎的厉害,但是因为身上的小袄进了湖水,她的身子也越来越沉。
她喊的越大声,便越恐惧。
湖水像是活了一样,侵入了她的口鼻之中,而湖底的水草,像是毒蛇一般,缠绕住她的双腿。
她不能死……她还不能死……
晏惠卿隐隐约约的看见母亲站在岸边,然后对她笑,柔声地说,小卿!
她屏住呼吸,觉得眼角像是被锋利的刀划破了一般,疼的厉害……眼泪从眼角滚落,然后和湖水混在一起,分不清楚到底是湖水还是眼泪。
晏惠卿用了很大的力气,看了一眼站在亭子内的人。
少年依旧和方才一样,懒懒地依在身后的柱子上,眼眯成一条线,可怕的是,他的嘴角居然还带着笑。这种笑,像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和愉悦。
晏惠卿这个时候才想起,她想要利用的人,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她居然忘了……
哪怕,她今儿送的信,真的是晏锦写的,她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苏行容喜欢晏锦,但是却不喜欢被人威胁……
他,随心所欲惯了。
晏惠卿手脚渐渐地冰冷,在沉入湖底之前,她听到有人喊,“四小姐……四小姐……”
而此时,站在岸上的苏行容,冷眼看着湖中的一幕,眼里的笑,却是冰冷异常的。
他看着晏惠卿身边的下人,跨过横栏,急着跳入湖里,将已经昏迷的晏惠卿从水里打捞起来。他们神色里带着恐惧,将晏惠卿从平放在地上后,有人忍不住哭了起来了。
苏行容走到晏惠卿身边,看着晏惠卿的眼,慢慢地睁开。
起初,那双装满了贪婪和恶毒的眼,如今却换成了恐慌和害怕。
对于这样的眼神,他很满意。
苏行容就这样看着晏惠卿,淡淡地笑了笑,“四小姐,你可还好?”
好?
她不好,一点也不好。
此时的晏惠卿早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哪里还能回答苏行容?她看着苏行容,就像是看着恶鬼一般,不敢动弹。
苏行容见晏惠卿眼里渐渐地清醒,继续说,“四小姐也当真是心急,不就是一封信么,拿不到也是无碍的!瞧瞧,你为了封信,居然自己跳进湖里,还差点将命都送进去了!”
晏惠卿没想到苏行容会这样说……他简直颠倒黑白。
本来就浑身疼痛的她,更是气的哆嗦。
“我本来想跳进湖里救四小姐的,可是……”苏行容露出一脸无奈的样子,“男女授受不亲,若是我毁了四小姐的闺誉,该如何是好?我早已定亲,自然不能辜负我那未过门的妻子。我也不可能委屈四小姐,让你做妾,当然如果四小姐你不介意的话……”
苏行容话还未说完,晏惠卿便哭了起来,然后一直摇头,发出‘呜呜’的声音。
苏行容虽然位高权重,而且容貌也很俊朗,但是这个人骨子里,却是藏了无数的恶毒!她怎么可能嫁给苏行容……还是做妾。
晏惠卿这个时候才急了起来,若是她同苏行容私下见面的事情传出去,那么她这辈子,便是完了。
苏行容早已定亲,显然不可能娶她做正妻。但是,她一旦没了闺誉,便成了晏家的废子。
等待她的,要么是死,要么便只能嫁给苏行容为妾……
做妾……
她堂堂的晏家四小姐,怎么可能给人做妾。
可若事情真的传出去了,她的父亲也无能为力的。
而她的祖父,为了拉拢苏家,肯定会将她送去给苏行容做妾。到时候,她就算是死,也是苏家的人。
晏惠卿想到这里,像是落入了地狱一般,她抓住苏行容裤腿,轻声地说,“求求你……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四小姐这是在说什么呢?”苏行容笑了笑,然后不懂声色的踹开晏惠卿,像是踢开了一只癞皮狗一般,“今儿冒昧的人是我,四小姐怎么哭了?”
晏惠卿伸出手,想要再次扯住苏行容的裤腿,却见苏行容退后了一步。
那个人笑的邪气,口里的言语也不善,“看来,四小姐对我还当真是……这可如何是好!”
“苏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晏惠卿浑身湿漉漉地,一阵风吹过来的时候,更是冷的直哆嗦。此时的她,哪里还有空想别的事情,她害怕现在的苏行容,更害怕今日的事情传出去。
明明,是苏行容推她下水的,可此时,她却不敢辩解半分。
晏惠卿颤颤抖抖地坐了起来,然后起身跪在了苏行容面前,磕头道,“苏大人,你不是最慈悲最善心了吗?长姐说你向来宽宏大量,你就看在……”
“是吗?”苏行容打断了晏惠卿的话,然后自嘲地笑了笑,“我最慈悲最善心?”
这些话,对于苏行容而言,反而像是反话。
他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最清楚了。
他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算是个卑鄙小人。他只是用最简单的做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虽然,过程或许有些残忍,可效果和结果都不错。
“苏大人……长姐她……”晏惠卿此时脑子乱乱地,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拿晏锦来做引诱苏行容的诱饵,可她却忘记了,苏行容根本不是什么大鱼,而是鬼怪。
她错的离谱。
晏惠卿有些绝望了。
苏行容和善的笑了笑,“四小姐说的是,我这个人,向来最慈悲最善心了。虽然今儿没看到这封信,颇为遗憾……但是四小姐你放心,今儿的事,不会传出去。还有,你想去的地方,我也会如你的愿!谁叫我这个人,宽宏大量呢!”
苏行容说完之后,便抬起脚,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晏惠卿没想到,苏行容就这样答应了……
他根本没有见到晏锦‘亲笔’写的信函,就答应了。
晏惠卿抬起头,看着苏行容的身影,却觉得不寒而栗。
苏行容,他……为什么会答应。
莫非,是苏行容相信她的话,还是因为……其他。
242:故人(粉红80+)
晏惠卿心里的不安,一直持续到了翌日清晨。
她因为落水的原因,高热不退,浑身疼痛难忍。
一闭眼,便是黑漆漆一片……湖水像是还蔓延在她身边一样,冰冷刺骨。
晏惠卿害怕,在梦中一直说着胡话。
期间,晏季常派了人过来询问原因,蓝妈妈按照晏惠卿嘱咐的那样回答,说是晏惠卿不小心脚滑,自己跌入水中!
晏季常没有怀疑,而是派了大夫过来,伺候晏惠卿。
晏锦听了这个消息后,只是笑了笑。
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晏惠卿这次,是吃了哑巴亏了。
面对苏行容这样的人,晏惠卿是没有一丝的胜算。
在回京的路上,晏惠卿自称怕过了病气给晏锦,不再和晏锦同一辆马车。
晏锦听晏惠卿身边的丫鬟这样说后,莞尔一笑,嘱咐小丫鬟,“你们,要小心伺候好四小姐!”
小丫鬟唯唯诺诺地点头,“奴婢知道了!”
等上了马车之后,香复才撇了撇嘴,一脸不悦,“我看四小姐,是心虚了!”
“她心虚不心虚,都一样!”晏锦挑起帘子,看着被雾气笼罩的灵隐寺,淡淡地说,“这事,估计还没完……”
苏行容的性子,便是不达到目的不罢休。
他被人当做了棋子,焉能咽得下这口气?
对于晏惠卿而言,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苏行容相当记仇,而且他一旦记仇了,便会折磨的那个人生不如死。
晏锦放下窗帘,闭目养神。
在一边的香复将食盒放稳后,才看着晏锦道,“郡主对小姐可真好,特意让世子送了这么多膳食过来!”
晏锦听了,微微眯眼,然后看着香复手里的食盒。
今儿一早,宋潜便提着这个食盒到她住的院子里来。
宋潜的作风依旧和往日一般,只说是沈苍苍让他带来的,也不等晏锦多问几句,便转身就跑。
香复气的在后面追,却怎么也追不上他的脚步。
食盒里摆放的,有红烧鱼、清蒸鱼、水煮鱼……还有熬的浓浓地鱼汤,晏锦的早膳,几乎都成了鱼宴。
晏锦当时尝了尝,觉得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比她这些年吃过的鱼,都要美味。
不过,晏锦知道,这并不是沈苍苍派人送来的。
沈苍苍虽然对她不错,但是沈苍苍还未细心至此。
这些鱼,都是沈砚山派人送来的。
晏锦倒是有些佩服,沈砚山找厨子的目光……这一顿鱼宴,吃的她很满意,所以还有些未用完的,她也舍不得丢下,而是让香复装起来,带回家中。
晏锦想了一会,便露出一个淡淡地笑,然后继续闭上眼。
香复见晏锦不再说话,也便不继续问下去了。
晏锦喜欢吃肉,在寺庙内用了几日素菜,已经让她觉得胃口寡淡了。香复琢磨着,回去后,要让小厨房给晏锦准备些什么菜肴。
鱼……好像就不错。
香复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
在接下来的三日内,玉堂馆内无论是早膳、午膳、还有晚膳,顿顿都离不开鱼。
晏锦虽然不挑食,可看着鱼的数目越来越多,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香复,“最近,鱼是不是特别便宜?”
“小姐何出此言?”香复将茶盏递给晏锦,然后皱着眉头说,“这些鱼都是从宁州运来的,并不便宜啊!”
其中一些,更是贵的她咂舌。
晏锦苦笑着摇头,“既然不便宜,为何顿顿有鱼?”
香复露出一个错愕的神色,“小姐您不是喜欢吃鱼吗?上次郡主送来的鱼,剩下的你可都舍不得丢啊!”
晏锦:“……”
听了香复的话后,晏锦不禁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她总不能说沈砚山手下的厨子做的鱼味道太好了,所以她才舍不得丢吧?不过她的这个举动,落在香复的眼里,便是奇怪了。
清平侯府的嫡小姐,居然还会用剩下的菜肴。
晏锦想了一会,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于是解释道,“也不是很喜欢,今儿的晚膳,不要再送鱼过来了!”
香复赶紧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晏锦看着香复的动作,满意的眯了眯眼,像是一只吃饱喝足有些贪睡的猫一样。
昨儿她用午膳的时候,沈苍苍派人送话来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晏锦想了许久,也没明白,沈苍苍所谓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不过,她总觉得,沈苍苍的惊喜,会变成惊吓。
晏锦还未闭眼太久,阿水就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了。
阿水跑的满头大汗,见到晏锦后,更是气喘吁吁。
“别急!慢慢说!”晏锦睁开眼,坐稳了身子,又吩咐香复给阿水倒了一杯白水,让阿水歇口气。
她今儿一早,便让阿水出去打听晏惠卿那边的动静,结果阿水出去了许久,现在才归来……
瞧阿水的样子,怕是打听出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阿水从香复的手里接过杯子的时候,手还颤抖的厉害,整个人像是要断气了一般,“小……小姐……”
“嗯?”晏锦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劝了一声,“别急!”
阿水将杯子里的白水一饮而尽,然后站稳了身子,“方才宫里来人了,是位公公……他……他带来了太后的旨意!”
晏锦听了之后,忍不住挑眉。
公公?
她还未来得及多想,便又听见阿水说,“是京公公,太后身边的京公公!”
“你说?京公公?”晏锦在听了这句话后,一双眼瞪的圆圆的,神色里更是带了几分错愕,“京斋,京公公?”
阿水显然没想到晏锦会问她这个问题,她有些摸不着头脑,然后看了一眼身边的香复,才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他叫什么!”
晏锦本来握住茶盏的手,微微颤抖。
京斋,京公公。
他的姓氏特殊,宫中也只有这么一位。
他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而且晏锦知道,在一年后,京公公便会成为东西两厂的首领。
这个人,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不过几年时间,便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太监,走到了现在的位子上。
只是,他性子怪癖,更喜欢收集各国的奇异女子……前世的她,就差点到了他的手里。
若不是后来被救,或许……在前世,她便会见到这位奇人。
晏锦将茶盏放回桌上,半响后才继续问阿水,“那位京公公,现在可还在府内?”
243:邀请
阿水有些茫然的看着晏锦,然后摇了摇头,“京公公这会已经走了,他还问了一些大爷和三爷的事情!”
晏锦微微蹙了眉,神色里的疑惑,也越来越重。
像京斋那样的人,不应该会出现在晏家。
而且,他若是注意到她三叔也就罢了,可为何还会注意到她的父亲?
在她的记忆中,父亲在官场上一直恪守本分,而且因为父亲性子淡漠的关系,和父亲来往的人,并不多。
此次,京斋来晏府,哪怕是传太后的旨意,也根本不用他本人出面,太大材小用了。
除非,京斋来晏家是有别的目的。
晏锦揉了揉眉心,思虑半响后,却没有想出,晏家有任何值得京斋利用的地方。
过了一会,晏锦才慢悠悠地问,“京公公这次来府里,是为了何事?”
“京公公是来传太后的旨意的……”阿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朝着晏锦走了几步,压低了嗓音道,“京公公说明惠郡主同大小姐素来交好,所以这次太后的寿宴,太后邀大小姐和四小姐,一起入宫赴宴!”
晏锦顿了顿揉着眉心的动作,微微挑眉,“太后让我和惠卿去赴她的寿宴?”
“回小姐话!”阿水诚恳的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阿水话音刚落,晏锦揉着眉心的动作,便更重了。
如她所料的那样,沈苍苍给她带来的,真的是惊吓,而不是惊喜。
她虽然自小喜欢热闹,可晏锦也知道,有些热闹,却是万万不能去凑的……尤其是像宫中这种复杂的地方,每说一句话,都要斟酌再斟酌。若是说错了一句话,便会得罪了人。
那个地方,很多人想去,因为可以接触到不少贵族太太和皇亲国戚。
沈苍苍会这样做,也是好意。
但是,晏锦却是不想去的。
而且,她很久以前,便听人传言,说薄太后温柔,性子和善。
晏锦每次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都不敢苟同。
若薄太后性子当真和善,当年又怎么可能坐稳皇后的位子。
宫中那个地方,想要独善其身,比登天还要难。
薄家能走到今天这个位子上,几乎都是薄太后的功劳。
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是纯善又没有心机的。
“四小姐也要去吗?”晏锦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瞧了一眼阿水道,“京公公有没有说,到底是为何,让四小姐也跟去?”
沈苍苍不喜欢晏惠卿,私下沈苍苍更是同晏锦讲,要小心晏惠卿这样的人。沈苍苍说话直接,不带任何掩饰,对晏惠卿的厌恶,显而易见。
若真的是沈苍苍同太后提议,那么该陪着她去的人,不应该是晏惠卿!
阿水愣了一愣,喃喃地说,“京公公说,明惠郡主喜欢同小姐来往,所以……”
阿水伺候晏锦已久,比从前说话也利索了不少!若不是她肤色如墨,单听口音,根本猜不出,她根本不是中原人。
阿水说了一半,迟疑了一下,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她同香复一起跟在晏锦身边的日子不短了,那些人对晏锦不善,她们自然比其他人更清楚。
在一边的香复见晏锦皱眉不展,便又转身重新沏了一杯热茶递给晏锦,让晏锦暖暖身子。
晏锦没有从香复的手里接过茶盏,而是屈指在小炕几的桌沿轻轻敲了一会,半响后才道,“这件事情,传出去了吗?”
京公公来晏家的事情,怕是不用太多时间,便会传出去。
祖父和祖母是个势力的人,哪怕外人不知晓这件事情,他们也会将消息散播出去。
如晏锦想的那样,阿水很快便点了点头,“嗯,已经传出去了!奴婢回来迟了,是因奴婢回来的时候,看见季姨娘了!她好像也知道了,京公公来府里的消息!”
“哦?她怎么了?”晏锦将手摊开后,紧紧地贴着桌面,慢慢地坐稳了身子,有些不解地问,“莫非,她又去找祖母了?”
季姨娘平日里素来喜欢讨好晏老太太,前段日子,晏老太太说自己得了风寒,更是点名让季姨娘去伺候她。
因为,晏老太太的关系,父亲不好再软禁季姨娘,所以这段日子,季姨娘过的颇为得意。
尤其是在昨儿傍晚的时候,她在园子里散步消食,却不想遇见了晏谷兰。结果,晏谷兰根本不像往日那般惧她,而是冷冷地看着她,最后对着她嗤笑了一声,扬长而去。
晏谷兰厌恶她,如今连表面的掩饰,都懒得再做了。
晏锦想,约摸是因为最近小虞氏的病情还未好的彻底,而季姨娘帮着打理东院的事情,让晏谷兰认为,季姨娘能取代小虞氏。
晏谷兰的想法……太过于天真了。
哪怕晏老太太再不喜欢小虞氏,季姨娘也不可能取代小虞氏的位子。
妾,终究是妾。
而且,最近小虞氏没有出来走动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小虞氏病情加重了。而是因为,重大夫一直在给小虞氏调养身子。
重大夫私下跟她建议,不要让小虞氏太过于操劳……等小虞氏调养几个月后,便能和正常女子一样,诞下孩子。
这些话,晏锦没有告诉父亲,而是对父亲说,母亲不宜过于操劳。
起初,小虞氏只是皱着说没事,后来晏季常亲自出面后,小虞氏才不得不听从了丈夫的安排。
晏锦那时瞧着父亲担忧地神色,心里却很高兴。
父亲孤单了一辈子,祖父和祖母对父亲,根本不像是对待孩子一般,而是像对待棋子一样。
三叔是父亲的嫡亲弟弟,他更是一心想要取下父亲的性命。
父亲身边的亲人,一个比一个冷血。常年下来,父亲的性子也越来越孤僻。
若是小虞氏能陪伴在父亲身边,走到父亲的心里,那么……或许来日,父亲便不会觉得寂寞了。
阿水半响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她才摇了摇头,回答晏锦说,“奴婢亲眼看着呢,季姨娘是去了三太太的院子里!”
“三婶?”晏锦听了之后,有些好奇的挑眉,“季姨娘去找三婶?”
244:再次设局
晏锦说完之后,嘴角带着一丝浅浅地笑意。
季姨娘如今不过是替母亲打理了几日东院的庶务,便以为她自己已经彻底地站稳了脚跟。
所以,季姨娘往日的那些心思,又再次按耐不住了。
季姨娘尚且如此,这也难怪,晏谷兰现在见到她的时候,会露出那样嚣张至极的神色。
晏谷兰的性子,倒是随了季姨娘一些。
若是从前,晏锦或许还会狠狠地训斥晏谷兰一番!可如今……她对于晏谷兰的挑衅,却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晏谷兰这种站在明处的人,她不担心。
晏锦担心的,是站在暗处的人。
阿水看着晏锦露出的笑,迟疑了一下,“不过,奴婢看着,倒是有些奇怪。季姨娘好像,好像是生了大气!”
晏锦摆了摆手,然后将炕几上的茶盏端起,轻轻地啜了一口茶水,喃喃地说,“生气,她有什么可生气的。只不过是妄想一些,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从前的季姨娘妄想取代母亲的位子,如今的季姨娘又妄想欺负舒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人心,永远都是贪婪的。
明明季姨娘如今得到的,并不少。
可她从不知道满足!
季姨娘很聪明,她比谁都清楚,该怎么在晏家生存,所以季姨娘从一开始,根本没有想过要去讨好父亲,而是去讨好晏老太太。
只有讨好了晏老太太,她在晏家才能彻底的站稳脚跟。
父亲性子本就冷漠,从前对小虞氏,也不过以礼相待,两个人瞧着像是亲人,不像是夫妻。
说难听一些,便是凑合着,过日子。
父亲对小虞氏尚且这样,又何况是对算计过他的季姨娘。
父亲对季姨娘本就无意,若不是醉酒后和季姨娘有了关系,之后季姨娘又有了孩子。那么季姨娘这辈子,都不可能在父亲的身边呆的太久。
而且,这段日子,晏锦察觉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她发现,三叔同季姨娘之间,多少有些来往。
她更是记得,和晏惠卿还有晏谷兰一起去放纸鸢的时候,晏谷兰看着三叔的眼神,带了几分浓浓地爱慕。
那种眼神,倒像是一个妙龄少女,看着自己心上人的神色。
季姨娘和三叔的事情,或许从一开始晏谷兰便是知情的。
因为知情,所以晏谷兰去接近晏惠卿。
晏谷兰接近晏惠卿,为的是多看几眼三叔。而晏惠卿利用晏谷兰,无非是想知道季姨娘的心思。
她们彼此利用,表面上相处的倒也融洽。
只是晏锦不太清楚,三叔在这里面,到底是担任了什么角色。
而晏谷兰的心思,究竟又是什么?
“小姐,奴婢要不要去季姨娘那边瞧瞧?”香复见晏锦沉默不言,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晏锦敛了心神,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用!他们会自己找来门来的!”
香复愣了一愣,有些不接地看着晏锦,“小姐您的意思是?”
晏锦抬起头来看着香复,莞尔一笑,“我这个六妹妹,很多事情都喜欢和人争个高低。这次,太后只邀了我同四妹妹一起进宫,她必定会闹一些事情出来!”
晏锦从前不明白,为何很多事情,晏谷兰总喜欢同她们来比个高低。
可现在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情,或许和三叔有关。
她想要彻底的查清楚三叔和季姨娘之间的关系,那么就得从晏谷兰入手……
晏谷兰性子冲动,且又有些自大。她只要稍微动动脑子,便能让晏谷兰入局。
香复见晏锦露出胸有成竹的样子,依旧不太明白晏锦的意思,她有些尴尬地问,“那小姐,奴婢该怎么做?”
晏锦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笑着说,“若是有人来打听,为何四小姐也能入宫的事情。你便,实话实说!”
香复微微一怔,“实话实说?”
沈苍苍不喜欢晏惠卿,曾在晏府大门外当着不少人的面,说晏惠卿是个心眼多的人。沈苍苍对晏惠卿的厌恶,不言而喻。
这件事情,不用她多言,晏府上下,便早已知晓。
这次京公公带来的消息,半真半假。
真的是她和晏惠卿要去赴太后的寿宴,假的是晏惠卿能进宫,和她是没有半分关系的。
毕竟,沈苍苍可不会委屈自己,让晏惠卿出现在她的面前。
晏惠卿这次能入宫,是因为别的原因,具体是什么原因,晏锦猜不到。
但是现在看来,京公公似乎也不想明说,所以便将一切都归在她身上。
外人以为,晏惠卿能入宫,是因为晏惠卿平日里和她来往密切。而她,恰好又和明惠郡主沈苍苍,关系不错。
但是,若将‘真相’告诉晏谷兰,又会如何?
“嗯!”晏锦微微颔首,眼里露出几分镇定,“若是有人旁敲侧击问起,四妹妹这次进宫和我可否有关,你便回答,不知!然后,若他们一定想要知晓原因,你便说,三叔最近在皇上面前,颇得盛宠。至于其他的,不用多言!”
三叔最近做了不少让元定帝高兴的事情,就在前几日,元定帝还赏赐了三叔不少东西。
三叔在仕途上春风得意,应酬忙的他有些头晕眼花……既然如此,她便更应该让三叔在宅子里,更加繁忙!
她这样做,便是报答三叔当初,逼迫父亲带晏惠卿去灵隐寺的‘恩情’!
香复听明白了晏锦的话,然后点了点头说,“奴婢知道了!”
如晏锦所想的那般,她同晏惠卿要入宫给太后祝寿的消息一传开,晏府上下便跟炸了锅似的!尤其是晏老太太亲自让朱妈妈来邀晏锦一起用晚膳时,朱妈妈的态度既恭谨又卑微。
众人瞧习惯了朱妈妈嚣张的样子,却不想朱妈妈还有如此的一面。
而当夜,晏谷兰身边的丫鬟,便有意无意的来打听关于这次入宫的消息。
香复按照晏锦吩咐的那般,将消息说了出去。
结果第二日清晨天刚亮,晏锦还未起身,便听见香复敲门在屋外说,“大小姐,六小姐来看你了!”
245:进局
晏锦听了香复的话后,慢慢地醒来,睡眼惺忪。
她卧在床榻上,仰面看着绣着玉兰花的帐子,思绪也渐渐地清明了起来。
晏谷兰,比她想象中来的更快一些。
看来这件事情,对晏谷兰刺激不小!
过了一会,晏锦才伸出手,对屋外的香复道,“进来吧!”
她声音极轻,但足够让屋外的人,听个清楚。
下一刻,屋门从外被推开,屋内的光线也比刚才亮了一些。
香复还未走进屋,便瞧见晏谷兰先走了进来。
因为隔着帐子,晏锦看不清晏谷兰如今的神色,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晏谷兰明显很不高兴,但是碍于面子,却又不得给晏锦行礼,“长姐,我来看看你,没有打扰你吧?”
晏锦轻轻地挑开帐子,然后皱着眉头,看了晏谷兰一眼,“你扰了我的好梦!”
她说这话的时候,言语里带着浓烈的不满!
晏谷兰自然没想到,晏锦居然一点也不客气地说,自己打扰了她休息。
不过这样也对,她和晏锦之间,本来就没有那么和睦。又何况,现在根本没有外人在场,晏锦连伪装都不用了。
若是晏锦今儿对她以礼相待,那么晏锦才是真的心虚了。
此时的晏锦刚醒,她那一头乌鸦鸦宛如黑缎子的发丝,因为她做起来的动作,而垂落在她的耳前!穿着白色里衣的晏锦身姿曼妙,长发过腰,瞧着十分夺目。
窗外的晨曦透过雕花窗棂照入屋内,晏锦那侧脸瞧着越发玲珑妩媚,但是眉眼间却是一派清纯。
晏谷兰看见这样的晏锦,微微一怔。她将藏在袖口里的手,紧紧地撰成了一个拳头……
有些人,天生便是这样。
无论是出生还是容貌,都是如此出众。
可为何,她却是这样,偏偏是这样……
她的生母,从前不过是伺候在晏锦生母身前的一个小丫鬟!而她如今,也只是个庶出,一个卑微的庶出。
大燕朝向来以瘦为美,她明明每日用的膳食很少,却依旧胖的不能见人!而晏锦明明用了不少的膳食和点心,却依旧是纤细如柳。
上苍待人,从不来公。
晏谷兰想着,心里的怒气,便越来越重。
这个时候,香复领着几个丫鬟默不做声站在了床边,将帐子挑起后,才伺候晏锦起身!
几个小丫鬟手里捧着的红木托盘,上面摆满了各种金银制成的簪花,尤其是那些名贵的胭脂水粉,像是不要银子似的,足足的摆了几个托盘,看的晏谷兰有些目瞪口呆。
无论是用来放胭脂的玉盒,还是那些用来装香料的象牙管,每一件的价格,便能抵上她身上由她精挑细选地所有首饰!或许,还绰绰有余。
晏谷兰虽不是第一次瞧见晏锦如此奢靡,但是却依旧不能习惯。
不知为何,在看见这些后,晏谷兰觉得心里对晏锦的恨意,似乎更强烈了一些。
凭什么……
凭什么是这样!
过了半响,晏谷兰才将心里的那股怒气压了下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幽幽地说,“今儿一早祖母送了一些点心过来,我便想起长姐你最近也喜欢用点心,所以……我便亲自给长姐你送来了!前几日,是我不对……长姐,你不怪我吧?”
“唔,是单笼金乳酥吗?”晏锦似乎还有些困乏,说话的时候,也是有气无力,“昨儿夜里,祖母便让人送过来了!”
从前,晏老太太有什么好吃的点心,总是会第一时间想起季姨娘和晏三爷。现在,晏老太太偶尔也会想起晏锦的存在……
譬如昨儿夜里,因为她要进宫赴宴的关系,晏老太太特意让人送来了单笼金乳酥,说是最近一直记挂她,也让她一起尝尝鲜。
晏锦平日里很喜欢可口的点心,可看着晏老太太送来的东西,却么什么胃口。
她这个祖母……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想起她的存在。
晏谷兰挑了挑眉,半响后才说了一句,“祖母昨儿已经给长姐送来了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透露出几分难以置信。
晏锦微微颔首,轻声地说,“嗯!六妹妹也是给我送单笼金乳酥来了吗?我清晨不太喜欢用太甜的东西,所以……我先谢过六妹妹的好意了!”
晏谷兰听着晏锦的意思,是在赶她离开。
晏锦连留她一起用早膳的客套话,都懒得再说。
晏谷兰见晏锦不愿意伪装表面的情绪,于是也直接地问,“长姐你很喜欢四姐吗?”
“唔?这话从何说起?”晏锦抬眼,看着晏谷兰道,“你们都是我的妹妹,我当然都喜欢你们!”
晏谷兰嗤笑了一声,“长姐若不喜欢四姐,为何偏偏挑了四姐陪你入宫!”
晏锦听到晏谷兰说到这么一句后,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现在这句话,才是晏谷兰真正的目的。
晏锦坐稳了身子,抬手阻止了阿水给她插入簪子的动作,柔声地说,“六妹妹这么说,可当真是冤枉我了,我是你们的长姐,我待你们都是一样的……而且,我同明惠郡主不过是泛泛之交,我又怎么可能左右她的想法!这件事情,朱妈妈没有告诉过六妹妹你吗?”
晏锦说完话,还冲着晏谷兰眨了眨眼。
她这个动作,气的晏谷兰浑身哆嗦。
晏锦这话,显然是话外有话。
晏谷兰的看着晏锦,本来想脱口骂一句‘谁稀罕你喜欢’,却因为晏锦的眼神,而噎在了喉头。她现在脑海里一片混乱,本来该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外人皆说,晏惠卿能入宫,是托了晏锦的福。
但是晏谷兰知道,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
她故意去探望晏惠卿的时候,晏惠卿还不屑地说了两个字,谣传。
显然,在晏惠卿眼里,她能入宫,和晏锦是没有半分关系的。
晏惠卿当时的神色,带了几分嚣张。
若是平日里,晏谷兰自然是不相信晏惠卿的话的。
晏惠卿在她面前,总是会表现出莫名的嚣张。
可现在,连晏锦都这样说了……那么看来,晏惠卿这次能进宫赴宴,的确和晏锦没有关系。
晏谷兰想着,觉得眼角微微发酸。
她转身便冲出了玉堂馆,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
那个人怎么可以这样……他只想着晏惠卿的前程,却为何不替她多想想。
晏谷兰心里,不甘心极了……
246:慌乱
晏谷兰一路小跑回自己的院子里,然后奔进屋子后,才失声大哭了起来。
她方才一直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不敢让外人看出来。
如今,她回了自己的屋子,便再也不用压抑那些莫名的情绪了。
晏谷兰哭的厉害,在屋外的何氏听见晏谷兰的哭声后,便从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只见晏谷兰俯身半依在软榻上,肩膀一抽一抽的,瞧着着实可怜。
“六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何氏一脸担忧,赶紧沏了热茶给晏谷兰送去,“又和大小姐吵架了吗?”
晏谷兰同晏锦,平日里本就不和睦。
晏谷兰喜欢与人争个高低,而晏锦骨子里又是个骄纵且任性的,两个人走到一起,十有八次都会闹的不欢而散。
每一次,都会以晏谷兰的失败而告终。
晏锦毕竟是清平侯府的嫡长女,而晏谷兰……她虽然被晏老太太宠爱,却终究是个庶出。
嫡庶有别,尊卑有别。
今儿一早,天还未亮,晏谷兰便起床换了衣裳说要去见晏锦!为了不输给晏锦,晏谷兰还特意将梳妆盒里贵重的首饰,都戴在了身上。
走之前的晏谷兰,可谓是趾高气扬……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晏谷兰便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何氏瞧着,心里忍不住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晏谷兰挥了挥手,将何氏手里的茶盏打翻在地,哭的更是厉害了,“和晏锦吵架有什么值得我哭的,她那种人,怎么可能让我哭……我难受的是……乳娘我难受不是这个!”
茶盏摔落在地上,何氏躲闪不及,滚烫的热水有不少都浇在了她的胳膊上,将她灼伤。
何氏将呼疼的声音压在了心底,她皱了皱眉,看着地上已经碎裂的茶盏,嗓音依旧温柔,“六小姐,您别哭了,消消气!”
“我难受……我难受啊!”晏谷兰捂住双眼,身子微微颤抖,发泄一般大喊了出来,“凭什么……凭什么啊!乳娘,她晏惠卿,凭什么样样都比我好!”
何氏一听,大惊。
她赶紧走到晏谷兰身边,压低了嗓音劝道,“六小姐,您小声一些!”
“我不……”晏谷兰用手粗鲁地将眼泪抹去,然后神色里露出几分坚决,“我明明……”
晏谷兰还未说完,便见何氏捂住了她的嘴。
她‘呜呜’半响,手挥舞的厉害,也未曾将话彻底的说出来。
反而是捂住晏谷兰嘴的何氏,急的不行,“六小姐,奴婢求您了,现在有些话,可是不能乱说的,隔墙有耳啊!”
晏谷兰起初还挣扎的厉害,可到了最后,像是渐渐地失去了力气一般,最后只是默默流眼泪。
她的眼泪落在何氏的手背上……
何氏觉得,晏谷兰的眼泪,竟比刚才的热水还要滚烫。
她将手放下后,又叹了一口气道,“三爷不喜欢你说四小姐的不是,六小姐……往后,切记不可再说了!”
“三爷……三爷……”晏谷兰冷冷地笑了笑,言语里带了几分哭腔,“你们的心里,都只有那个人!”
晏谷兰说完之后,便从软榻上站了起来,身子更是摇摇欲坠。
何氏见晏谷兰这样,赶紧走上去想要搀扶住晏谷兰,却被晏谷兰狠狠地推开!
晏谷兰瞪圆了眼,像看着仇人一样的看着何氏,笑的冷漠,“乳娘,我都快忘了,你也是他的人!我真是蠢,我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在你们的眼里……我同谷殊,便是多余的!”
晏谷兰说完之后,才朝着不远处的床榻走去,她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乱成了一片!
那些本该属于她的东西,最后都不是她的,而成为了别人!
她恨……却又没有办法。
那些她厌恶的人,一个个过的都比她好。她就算拼劲全力,也根本不可能追上那些人一分一毫。
晏谷兰走了几步之后,便顿了下来,揉了揉眉心,最后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身子更是没有力气,最后晕倒在地。
何氏吓的在身后大叫,“六小姐!”
晏谷兰这一晕,便是一日过去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季姨娘才匆匆地赶了过来,刚进院子,便狠狠地训斥了何氏,“为何不尽早来通报!”
晏谷兰晕阙过去的消息,季姨娘也是刚从下人嘴里得知。
这几日,晏老太太的心情似乎不错,每日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季姨娘伺候在晏老太太身边,也算是过的轻松了几日。
可昨儿的事,却让季姨娘本来安稳的心,再次的悬挂了起来。
太后跟前的红人京公公,特意来府中传太后的旨意,说要让晏锦和晏惠卿进宫去赴太后的寿宴!
晏老太爷和晏老太太在听了京公公的话后,简直受宠若惊。
晏家在京城之中,不过是破落的侯府。若不是成广帝当年昏庸胡乱封赏,晏家祖上那位,又怎么可能成为侯爷?
虽然晏家祖上封侯,几乎是踩了巨大的狗屎运。可晏老太爷和晏老太太,却不这样认为……他们还自诩为贵族,私下更是喜欢和那些老贵族们攀比。
这次,京公公来晏府之中,让晏家赚足了面子。
所以昨儿等京公公走了之后,晏老太太对晏锦的态度,便更好了。
晏锦比从前聪明了不少,越来越会讨晏老太太喜欢。最近,晏老太爷在给晏锦琢磨亲事的时候,顾虑比往日多了不少。
若是长此下去,晏锦怕是会取代她女儿晏谷兰,在晏老太太心里的位子。
季姨娘慌乱了,而跟在季姨娘身边的何氏,自然也明白这点。
所以,在季姨娘陪着晏老太太礼佛的时候,她才不敢贸然去打扰,怕季姨娘乱了心神。
何氏垂下眼眸,愧疚地说,“奴婢怕姨娘你担心……这会六小姐已经醒了,姨娘你别急!”
季姨娘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何氏,又不好继续训斥何氏,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朝着屋内走去。
她推开门,走进了内室,却见晏谷兰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直直的看着帐子,一双眼哭的红肿不堪。
季姨娘心里像是被针扎一样难受,她赶紧走到晏谷兰身边,握住晏谷兰的手说,“小兰,姨娘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