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当机立断
彼时,晏锦正在依在软榻上,随意的翻着书。
她没有陪在晏闻惠身边,因为她若是在,晏四爷绝对不会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她这个四叔,虽然做事鲁莽,可也不是个傻子。
晏锦想了一会,才叹了一口气,将书合上。
她……觉得烦闷,又有些无力。
其实从一开始,她便和自己下了一个赌约。
她赌,晏闻惠会相信她这个十岁的孩子。
晏闻惠的生母去世的早,所以晏闻惠比晏家其他的姑娘,更早的明白,这深宅里人心险恶。因为晏闻惠懂这些,她才敢用试探的方式,让晏闻惠将那些话说出来。
她在帮晏闻惠,亦是在帮自己和父亲。
这件事情,若是按照那个幕后人希望的那般发展,到时候旋二爷绝对会成为击倒晏家的利刃。
旋二爷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的前途是旋家众人里最好的。
若能让旋二爷和晏闻惠欠她,来日,他们必定会加倍奉还。
她不想再一次看见父亲倒在自己的身前,她不想和前世一样无能为力……
在这之前,她派人去查探了关于旋二爷和晏闻惠的事情。之后,她从这些事情里发现,旋二爷对晏闻惠,是真心喜欢的。
至于旋二爷的前三位夫人……准确的说,的确是福薄。
郭家人略懂观星和占卜,香复更是将郭家祖上留下的书籍拿给她看。晏锦私下问过香复,人是否有命格一说?
香复想了想才回答她,信则有,不信则无。
就如大燕朝的国师,有人觉得他是‘神仙下凡’,可亦人认为,他是妖言惑众。
最后。香复在晏锦手上拿到了旋二爷的生辰八字,又翻了一会书才道,“这人,命硬。”
晏锦听了之后,不禁挑了挑眉。
旋二爷之前娶的那三位妻子,进门之后便一直小病不断,因为她们身体虚弱,所以没有一个人能怀上旋二爷的血脉。
晏闻惠会听到她们有身孕后被人害死的消息,显然是在污蔑旋二爷。
晏锦想了一会,才对屋外唤了一声。“阿水。”
下一刻,便见一个穿着象牙白的衣裳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这件衣裳,是晏锦特意吩咐人给阿水做的。
因为阿水浑身是黑色,若再穿深色的衣裳,一到夜里,她便会被阿水吓到。
晏锦无奈之下,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可晏锦不知,这样依旧吓到了不少人……
好在玉堂馆里的丫鬟和婆子,渐渐地熟悉了阿水。逐渐也不会被夜里飘着的白色衣服吓到了。
“你去找怡蓉院,找赵管事过来。”晏锦对阿水嘱咐,“不要告诉外人。”
阿水点了点头,吃力的说道。“奴婢……马上……就去。”
晏锦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养神。
她想调查清楚,晏闻惠身边的那几个婆子和丫环,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不过这件事情。她不打算告诉晏闻惠……因为,旋二爷会自己处理。
晏锦闭着眼睛一直养神,等赵管事来了之后。她将自己心里怀疑的事情吩咐好了,才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下一刻,晏闻惠便挑起帘子走了进来。
晏闻惠的神色有些狼狈,眼睛红肿的厉害。
晏锦略有些吃惊,赶紧从软榻上蹦了下来,“三姑母,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晏闻惠坐下后,才对晏锦道,“我……我想回旋家了。”
晏锦:“……”
虽然,晏闻惠的表现都在晏锦的意料之中,可是她没想到晏闻惠居然想要回旋家。
晏闻惠低着头,对晏锦解释道,“我误会他了。”
“三姑母想现在回去也行,但是……”晏锦坐在晏闻惠身边,指着晏闻惠的眼睛道,“三姑夫若看到你哭成这副样子,你说他会不会担心?”
晏闻惠一听,一张脸红的像铺了一层厚厚的胭脂一样。
她想起方才,晏季晟对她说,旋二爷曾保证,会好好保护她的话。
一时,晏闻惠觉得脸上像起了火一般,烧的她不得不低头。
她想,若是旋二爷的心里真的有她的话,那么……当真会担心她现在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晏锦见晏闻惠不说话,又道,“其实,让三姑夫好好的担心一下也是好的。旋家太大,那些人该留,那些人不该留,三姑夫的心里,也应该有个数。若是一家人住在一起不开心,还不如分家。”
“分家?”晏闻惠抬起头来,一脸惊讶的看着晏锦,“怎么可能会分家?”
旋家长房这些年来,虽然一直占其他房的便宜,但是他们毕竟是兄弟,怎么可能会分家?
晏闻惠觉得,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晏锦抬眼,缓缓一笑,“为何不能分家?若三姑夫的心里真没大太太,分家又又何妨?再说,只是分家而已,又不是断了两家的来往?这些年,三姑母你在旋家那座宅子里,可有一天舒心过?”
舒心?
她怎么可能有舒心的时候。
长房大太太霸道,三太太喜欢占小便宜,四太太性子骄纵……每一个,她都惹不起,所以只能躲着。
有的时候,晏闻惠甚至连院门都不敢迈出去,她害怕遇见这些人。
“二爷,他不会听我的。”晏闻惠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敢和他说。”
晏锦听了却是摇头,“三姑母你说,你曾在膳食里发现红花。这件事情,想必你没有心平气和的三姑夫解释。而且,你是他的妻子,为何不敢和他说?作为一个父亲,不是应该保护妻儿吗?”
“我爹爹对我和母亲,就十分的好。”晏锦眼底带着笑意,“虽然晏家没有分家,可东院和西院。也形同分家了。”
晏闻惠听了,心里不禁一动。
分家?她倒是有些希望旋家能早日分家。
哪怕,她和旋二爷少拿一些家产,也是没有关系的。
她害怕了回到旋家,还要担惊受怕的日子。
晏闻惠想到这些,紧紧的握住了晏锦的手,“我听你的。”
在晏闻惠的眼里,眼前的孩子,不再是那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了,而是一个懂内宅生存之道的精明之人。
晏锦帮了她太多。为了这个孩子,她得亲自和旋二爷谈谈。
晏闻惠想到这些,便站起来提笔写了一封信给旋二爷,在落笔的时候,她特意写了一句:自今意思和谁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等信函送出去之后,晏闻惠便有些忐忑不安。
她的四哥答应了她,让她亲自来解决这件事情,但是……旋二爷必须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然他还是坚持让她和旋二爷和离。
晏锦提议分府,倒是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法。
当夜,晏闻惠在喝了晏锦送来的安胎药后,才慢慢的入眠。
翌日。旋二爷一下朝便到了晏家。
对于旋二爷的到来,晏老太爷有些惊讶。
毕竟这些年来,旋二爷到晏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旋二爷再过几年便是要入内阁的人了。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晏老太爷邀旋二爷说了会话,才让丫鬟带路让旋二爷去了玉堂馆。
晏锦瞧见旋二爷的时候,忍不住一怔。
眼前的男子。身上散发着成熟和稳重的气息,而且哪一张容颜,丝毫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晏锦突然明白了,为何当年周围的人都觉得这门亲事怪异的时候,她的父亲唯独说好。
看来,旋二爷当真是个不错的人。
旋二爷和晏闻惠聊了一个时辰后,便痛快的答应了晏闻惠的提议。
他们宁愿少要一半的家产,也要分家。
因为旋二爷在收到画卷的时候,曾收到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写:防人之人不可无。
旋二爷想了很久,又想到晏闻惠哭泣的神色,便吩咐人去查晏闻惠身边发生的事情。
结果,让旋二爷大吃一惊。
原来他和妻子住的地方,一直都是个‘鬼窟’。
之后,旋二爷又去找了晏季晟,将要分家的事情告诉了晏季晟。
他说的真诚,晏季晟想着自己妹妹哭泣的样子,便给了旋二爷一次机会。
旋二爷是个说做就做的人,他回了旋家之后,便和旋家大爷提了分家的事情。
他这么一提,旋三爷和旋四爷便也坚持要分家。
旋大爷一时傻了眼,他没想到一向沉默的旋二爷会提出这个条件。
“你这是疯了吗?你居然要分家?”旋大爷气的拍桌,“你为何要分家?”
旋二爷垂眸,低声道,“大哥不是最清楚了吗?当年柳儿去世的时候,你便说要过继孩子给我。后来,我找国师给我占了一卦,才知我命中有子。可大哥你却说国师妖言惑众,不能相信……大哥,我和小惠都活着,你这是要过那门子继?”
“我……我也是为你好,二房不能没有子嗣。”旋大爷有些心虚,又重复道,“我是为你好。”
旋二爷露出一个冷冷的笑,“是啊,大哥为我好,当年淑云出嫁的嫁妆,有一大部分是我出的。还有,这几年旋家的家用,亦有不少是我出的。可是大哥,你怎么对我的?你居然派人在小惠的饭菜里下了堕胎药……那是我的孩子啊,我唯一的血脉,你怎么就忍心?”
“你要家产,我会留一半给你。”旋二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若大哥坚持不肯分家,那么我便将大哥曾做的那些龌蹉事情讲出去。到时候,大哥不要怪我这个做弟弟的不给你颜面。”
旋大爷吓的瘫软了身子。
他……他弟弟,怎么都知道了。(未完待续。。)
075:兄弟反目
旋大爷脸色惨白,他微微翕唇,彷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了出来,“你自小懂事,现在居然要为一个女人,和我争吵?她只是一个女人,而我……我可是你的亲哥哥啊。”
“当年,大哥为了大嫂,不也曾说要将我赶出旋家吗?”旋二爷眼神淡漠,微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之色,“我也是大哥的嫡亲弟弟,我如今不过只是如了大哥的愿。”
那时,旋二爷尚且年少,不过是个五品的小官,比起旋三爷和旋四爷,他的前程更是渺茫,更像是旋家见不得光的存在。
旋大太太同旋大爷、旋二爷自小一起长大,她最后选择了旋大爷,是因为旋大爷是长房,来日可以继承旋家更多的家产。
对于旋大太太的选择,旋二爷从未说过什么。
毕竟,他的心里一直将旋大太太视若长姐。
可是,自从旋大太太嫁进旋府之后,便一直找他的麻烦。
旋二爷一直隐忍,处处躲着旋大太太,却不想有朝一日,旋大老爷居然当着他的面,说要将他赶出旋家……
旋二爷那时一脸错愕……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惹的兄长如此生气。
后来,他才知道。
因为旋大太太厌恶他,所以旋大爷才希望他离开旋家。
旋二爷沉默了很久之后,才下定决心要离开旋家。可后来却因为旋老太太的遗命,不得再一次妥协。继续懦弱的在旋家祖宅里住着。
旋老太太去世后,旋二爷娶了妻子。
可是因为他命硬,虽然他在仕途上有了不错的发展,可妻子却一个又一个离他而去……
最后,他在望月阁拜见了当朝国师,国师笑着说,“你的缘分快到了,而且,大人,你命中有子。”
再后来。他便娶了晏闻惠。
晏闻惠和其他的女子不同。她乖巧温顺又贤惠。旋二爷每次下朝归家的时候,都会见她在屋子内刺绣,或者坐下树下发怔。
她是一个好妻子,他说什么。她便会听从。
刚开始。他以为晏闻惠喜静。才不喜欢多出去走动。到了现在,旋二爷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多么的可怜……
她害怕旋家的人。所以连院门都不敢踏出去。
甚至,有人在她的膳食里放红花这些堕胎的药,他……一直都不知道。
旋二爷不禁想起了从前的那三位妻子,她们是不是和晏闻惠一样,觉得住在旋家,就等于被关在牢笼之中。
受尽折磨。
旋二爷揉了揉眉心,他还记得晏闻惠在小佛堂晕阙了过去,醒来之后紧紧的撰住他的衣袂,哭着求他保护孩子的样子,心里便如刀割般疼痛。
他一直以为妻子是烧糊涂了……现在看来,糊涂的人原来是自己。
旋大爷气的浑身哆嗦,半响后才道,“这家,不分。说出去你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你居然听从一个女人的话,提出要分家。你不要脸,我还要要呢,二弟,我都替你臊得慌!”
若是分家了,他来日又要仰仗谁。
他在官场上,没有旋二爷吃的开。
“不分?”旋二爷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旋大爷一会,不屑的笑了笑,“大哥居然和我提脸面,这旋家‘最’有脸面的赌鬼,不就是你吗?大哥,你的那些赌债应该还不起了吧?若你一开始愿意同意分家,我还会看在兄弟情谊上,将西街的铺子让给你。现在看来,大哥是不需要这些铺面了……”
旋二爷一开始,便想过心平气和的来解决这件事情。
晏闻惠一再叮嘱他,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撕破脸面。
晏闻惠替他着想,他也愿意听晏闻惠的建议。
可现在,旋二爷觉得这些人的心,其实就像是个无底洞一般,永远也填不满。在他们眼里所谓的兄弟感情,无非就是利益的工具。
旋大爷都不愿意顾及他们曾经的兄弟感情,他又何必去做自讨苦吃的事情。
说白了,在旋大爷心中,所谓的兄弟感情,还不值几两银子。
旋大爷见旋二爷这样说,气的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你当真要为那个贱/人分家?你再给我说一遍……简直是个笑话。”
“笑话?若一定要说笑话的话,应该是大哥闹的笑话吧?”旋二爷神色丝毫不改,依旧淡淡地说,“大哥为何会同意晏季文和旋家的这门亲事?你让淑云嫁给季文,为的又是什么?大哥是不是将所有人都当成是傻子?淑云嫁入晏家,做了多少缺德的事情……就她那样,还想做世子夫人?”
旋二爷说到这里,俯低身子对旋大爷道,“别做梦了,我不会当你们的棋子,来帮你们对付晏家世子爷的。”
旋大爷气的面红耳赤,整个人哆嗦的厉害。
他看着旋二爷的眼神,有些狰狞,“你疯了……没办法过了,分,分,分……分家。”
旋二爷看着旋大爷的模样,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要和大哥闹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这些年来,他一直对大房的事情忍让,连旋大爷霸占了不少二房不少的家产,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他的忍耐度是限的。
旋大爷想要夺取他所有的家产,甚至想还要杀死他有了身孕的妻子……更可怕的是,旋大爷将他当做了傻子,以为他会帮晏二爷坐上世子的位子。
旋二爷摇了摇头,旋家的这群人当真是太小看晏季常了。
能被文安伯陆存常年挂在嘴边的人,又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旋二爷从大厅内走了出去,府内的气氛似乎比往日更沉闷了。
那掩映在落日下的旋府,如一座高上蔽空,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难怪晏闻惠不喜欢在旋家这座祖宅里住……这里的一切,看太久了,会让人觉得烦闷不堪。
旋二爷在大厅外的台阶上站了许久,才缓缓地的叹了一口气。
从旋老太太去世后,他便告诉自己,不要再做别人的棋子。这几年来,他从五品的闲职走到了现在这个位子,也是为了证明给这些人看,他不是一枚棋子。
可现在,他还是差点成了别人对付晏季常和晏季晟的棋子……还尚不自知。
旋二爷脸色一变,便从台阶上走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日,旋家分家的事情,在京城内闹的沸沸扬扬的。更是有不少人,私下都在看旋家的热闹。
旋家四兄弟分家,最先找好宅子的,居然是一向沉默的旋二爷。
旋二爷宅子没有和旋家祖宅在同一个巷子里,他搬到了离虞家不远的一个胡同里。他的动作,自然不言而喻。
私下,虞老爷子更是帮了旋二爷不少忙。
这一切,让晏闻惠觉得自己欠晏锦的似乎更多了。
因为,晏锦去找了小虞氏,将晏闻惠的事情粗略的说了一下,又表示自己很喜欢晏闻惠。小虞氏向来疼爱晏锦,又见晏闻惠可怜,便写了一封信给虞老太爷。
虞家不缺银子,想要置办一间宅子,更是轻而易举。
旋二爷还未找到宅子的时候,虞老爷子便帮他置办好了。
虞家出手阔绰,吓的旋二爷半响没有说出话来。
他这些年来,根本没有存下太多的积蓄。旋大爷喜欢赌博,二房不少银子都拿出去贴补府中的家用了。虞老太爷送给他的宅子,就算花光他手里所有的积蓄,也是买不下来的。
无功不受禄,旋二爷起初的时候,婉拒了虞老太爷的好意。
可是后来,旋氏知道了旋家分家的事情后,跑到了玉堂馆里大骂晏闻惠是个狐媚子。气的晏闻惠差点又晕了过去……
晏老太太之后虽然软禁了旋氏,但是晏宁裕却一直对玉堂馆虎视眈眈。
旋二爷担心晏闻惠,便接受虞老太爷的好意。
之后,小虞氏又请了几个懂药膳会照顾人的婆子到了晏闻惠身边,才放心的让晏闻惠和旋二爷住进了新宅子里。
走之前旋二爷跟小虞氏和晏季常道了谢,更是邀请晏季晟到新宅。
晏四爷虽然舍不得妹妹,但是看着妹妹幸福的样子,终究是放手让她跟旋二爷离开了。
这次,旋二爷为晏闻惠做了不少事情。他不是瞎子,能看的出来旋二爷是真的在乎自己的妹妹的。
几日后,晏锦收到了一副花。
画上画的是一片海棠花,中间飞着几只燕子。画的下方,盖着旋二爷的私印。
晏锦瞧了,不禁笑了起来。
春卉瞧了半响,也没瞧出这副花哪里值得晏锦高兴了,于是忍不住道,“小姐,海棠花开的时候,有燕子吗?”
“嗯?”晏锦眯了眯眼,旋二爷是个聪明之人,他会在海棠花上画上燕子,是因为燕子是一种有情有义的鸟,它会知恩图报。
晏锦想,旋二爷想必也快查出来这件事情的幕后之人了。
春卉摇了摇头,从晏锦的身边退下。
过了一会,赵管事在外轻声道,“小姐,小的有事求见。”
晏锦将手里的画放下……她真是想什么,便来什么。
看来,赵管事这边,也查的差不多了。(未完待续。。)
076:螳螂捕蝉
旋家发生的事情,显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晏锦必须早点知晓这个人,才能防范于未然。
这几日她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
旋二爷也和她有同样的默契,他们并没有将太深的东西告诉晏闻惠,私下将这一切阴暗的东西都隐瞒下来,再派人手去查探。
晏锦敛了心神,对屋外的人道,“进来。”
赵管事进屋后,低头行礼,“见过小姐。”
晏锦点了点头,柔声地询问,“你这次可有查探出什么来?”
“回小姐话,小的查到一些事情,但……”赵管事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很快便又镇定了起来,“从前在三姑奶奶身边伺候的那几位婆子,都是平阳人。”
晏锦看着赵管事,眉头微微一挑,“平阳城?我记得大姑母便嫁到了平阳顾家。”
顾家是平阳最大的粮商,手下的粮铺虽没有虞家多,但是却也有了不小的规模。
可惜顾家那几位少爷,夭折的夭折,留下的不是败家子便是不成器的。顾老太太高龄生下顾九少爷,一心希望这个孩子能成器……
顾九少爷的确有本事,他十岁便开始管账,连经营铺面也要自己亲手打理。几年下来,顾家的铺面在他手里赚的银子,竟比往年多了不少。
顾老太太瞧见了之后,欢喜坏了。她认为是老天保佑,才给了顾家希望。
可惜。顾九少爷在十六那年生了一场大病,这场病来势汹汹,连京城有名的大夫都被请到了平阳城去了。大夫们瞧了顾九少爷的病情后,都摇头说无能为力了。
顾老太太急的团团转,最后甚至都绝望了。
这个时候晏三爷和晏四爷经过平阳,听到这个消息后。晏三爷便亲自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的送信到了京城,交到了和他关系匪浅的庞太医手中。
庞家人医术精湛,一直是宫中的御医。因为大燕朝有规定,御医若没圣上旨意。不能帮他人扶脉。所以这次庞太医没有亲自到平阳,而是让自己的三子来了平阳。
庞三少爷替顾九少爷扶脉过后,很快又开了几贴药,更是告诉下人们要怎么照顾九少爷后。才回了京城。
顾家人其实对于庞三少爷开的药方。也没报太大的希望。毕竟他不是庞太医,医术到底如何,谁也不知。
可谁想庞三少爷这几贴药下去。顾九少爷居然活过来了,而且身子骨比从前还硬朗了不少。
顾老太太喜极而泣,说想要感谢晏三爷。
晏三爷摆了摆手,认为不过是举手之劳。
最后,顾老太太亲自带着顾九少爷到了京城,诚恳的跟晏家求娶了晏家小姐。
因为晏闻惠那时年纪尚小又是庶出,最后嫁入顾家的小姐,便是晏锦的大姑母晏闻鹊。
在晏锦的脑海中,她对这位大姑母的记忆,永远都停留在晏闻鹊这个名字上。而且,这几年晏闻鹊为顾九少爷生下两子后,彻底在顾家站稳了脚跟,也很少再回京城。
“老奴觉得,这件事情……和大姑奶奶没有什么关系。”赵管事想了想才道,“小姐忘了吗?季姨娘的祖籍,也是平阳。”
赵管事说的坚定,似乎这件事情,便是季姨娘从中作祟。
晏锦眉头微蹙……
前世,她的父亲西去之后,东院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人,便是季姨娘。
虽然季姨娘和父亲的感情向来不如小虞氏,但是季姨娘好歹也是父亲的妾室。父亲去世后,晏锦却没有从季姨娘的脸上,找出半分伤心的神色。
后来,晏府里发生的几件事,让她更觉得季姨娘是个厉害的角色,能在那样混乱的场面里独善其身,并且还过的不错。
不到半年,她的二叔做了清平侯府的世子,西院的矛盾也就越来越多了。
那时……晏老太爷和晏老太太为此头疼不已,旋家那边一直给晏家压力,想让晏二爷坐上侯位。
晏老太爷气的当着众人的面打了晏二爷一个耳光,还大骂道,“畜/生,我还没死呢,你就如此迫不及待了?”
一时,京城里关于晏二爷的谣言,也是越来越难听。
从前受了她父亲晏季常恩惠的人,私下更是恨不得多踩晏二爷几脚。连薄太后都注意到了这件事情,似乎对晏二爷很不满意。
再后来的事情,她便不知晓了。
她唯一知道的,当初晏老太爷和晏老太太不得不认下陆家的这门亲事,是因为他们不想再得罪更多的人。
可陆文礼……
晏锦只要想起这个人的名字,便会想起那些如噩梦一般的几日。
以往,她觉得她父亲去世之后,占足了便宜的人是晏二爷,可现在她却不这样认为。
晏二爷当时的名声被弄的极差,显然不可能继承侯位。而且,季姨娘一直独善其身,似乎在为谁做事一样……
晏锦想到这些,忙摇头道,“顾家那边你没有查探吗?”
“没有,因为老奴发现,三姑奶奶院子里的婆子,有三位和季家有关。”赵管事皱眉,“不过其他的,老奴便查不到了。”
赵管事的回答,让她十分的不满意。
她从何氏在年前出府开始,便怀疑季姨娘要动手脚。但是旋家的事情,晏锦却认为一个季姨娘,是绝对办不到的。
季姨娘被抬为姨娘后,她三位哥哥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但是,晏锦知道,季姨娘的三位哥哥,老大和老二都是赌鬼,而老三是个瘸子。整日几乎都在吃药,根本办不了什么大事。
这三个人,办小事或许还成,可办大事……他们便完全不适合了。
要将人手安插到旋家,又要让这几个人准确无误的到晏闻惠的身边,不止是细心便可以做到的。办这些事情,需要十足的本事。
晏锦摇头,“这件事情,你必定是没有查对方向。你没有将所有的下人的身份都查一遍,便会有遗漏的地方。”
从前。她觉得赵管事心细。但是现在看来,赵管事却不适合来办这件事情。
赵管事见晏锦面露失望之色,辩解道,“还有几位。身世都很清白。都是干干净净的家生子。”
“既是家生子。又怎么可能是清白的呢?”晏锦无奈的笑了笑,“她们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父母若不在。亲人也在。她们私下和谁接触过,又和那些人来往密切,从这些人身上下手,便能查出来,她们到底是谁的人。”
赵管事听了晏锦的话后,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认为这件事情是季姨娘做的,便没有再仔细的查下去。
而且,在赵管事的心中,季姨娘一直是个卑鄙的人,她会做出这些事情,也是正常的。
旋氏和季姨娘的那些恩怨,赵管事也是知道的……尤其是晏宁裕仗着苏家少爷的势,将晏谷殊的手掰断的事情,季姨娘更是气的大哭不已。
所以,季姨娘会让旋家家宅不宁,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毕竟,只有旋家分家了,旋氏便没有旋家几位叔叔的依靠,她在晏府便再也站不稳脚跟了。
季姨娘这一招,的确够狠。
但是晏锦现在的话,似乎还在怀疑,季姨娘身后有人……
赵管事琢磨了一会才说,“老奴再派些人去平阳。”
“不用。”晏锦摆了摆手,“这件事情我再想其他的办法。”
赵管事有些急了,他赶紧道,“小姐,你是不信老奴吗?”
晏锦笑了笑,淡淡地说,“不是不信你,而是因为平阳是顾家的地盘。同行皆是仇人,顾家对虞家的表面上的事情,想必是了如指掌。所以,赵管事你不方便出现在平阳,会让他们有所防备的。”
顾家和虞家这些年来看起来表面平和,但是私下却从未平静过。
前世虞家落难的时候,顾家没少在背后捅刀子。
晏锦不想打草惊蛇,所以这件事情,她还得派别人去。
可是要派谁呢?
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这个时候,屋外站着的阿水敲了敲门,“小姐,安少爷,来了。”
晏锦眸子忽然一亮,忙低声对赵管事说,“这件事情,你不用再插手了。不过安少爷若是问你要人手和银子,你都全部给他。明白了吗?”
赵管事也知道自己对于顾家而言,是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在晏锦话音落了之后,他便点头,“老奴知道了。”
晏锦满意的点了点头,才对屋外道,“让他进来。”
晏安之这几日气色不错。怡蓉院和玉堂馆每日送了不少补药给他吃,他想气色不好也难。
晏安之见赵管事退下了之后,还略有些奇怪的问,“长姐,赵管事怎么来了?”
“让他办点事。”晏锦吩咐人给晏安之倒了一杯热茶,笑着问,“怎么现在过来了?”
她记得着几日晏安之都喜欢跟在晏季晟身后,一直忙着处理尚武院的事情。
她的四叔,还因为她帮了晏安之,特意跑到她父亲面前狠狠的夸了她一顿。
弄的她现在看到父亲的时候,都有些尴尬。
晏安之接过茶盏,压低了声音说,“长姐您不知吗?二小姐这会正跪在怡蓉院外呢,说是求大伯母原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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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装可怜(粉红40+)
晏锦闻言纤眉一挑,她还当真不知这件事情。
按理说,怡蓉院和玉堂馆隔的这么近,那边有动静,她这边也该有消息才对。
结果,若不是晏安之特意提起,她还不知道晏绮宁闹了这么一出。
看来,晏绮宁这次是有备而来。
所以她到现在,也不知晓此事。
“哦?求母亲原谅她?”晏锦偏头想了想,才问道,“她又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晏安之无奈的撇了撇嘴,然后伸出手想抓头。他伸到一半的时候,才想起这个动作实在不雅观,于是只好僵住。
他记得义父曾说,让他好好念书,别学自己粗鲁的样子。
义父喜欢抓头,他便有样学样。
可在义父的眼里,这个动作实在是入不了眼,便吩咐他改掉。
晏安之有些尴尬的将手放了下来,“二小姐最近倒是没做什么离谱的事情……不过我瞧着二小姐这次,怕是有其他的目的。”
这几日,晏安之从晏锦和晏谷兰的神色中猜到,当日推晏锦落下假山的人是晏绮宁。所以他对晏绮宁,便有了不少的隔阂。
无论是明面上还是私下,晏安之都不太喜欢晏绮宁。
一个连自己嫡亲姐姐都要陷害的人,心肠到底有多歹毒。
而且这些年来,晏锦对晏绮宁没有半分不好。
“目的?能有什么目的?”晏锦倒是觉得好奇,她最近都在关注旋家事件的幕后人。根本没有注意西院的动静,所以根本不知晏绮宁最近在做什么。
晏安之沉默了片刻,才道,“旋家分家之后,三姑夫心善,给旋家长房留了不少银子。可这些银子,在旋大爷的手里,不过就是一笔赌资罢了。这几日,旋大太太看上了个镯子,旋大爷不给买……可旋大太太大手大脚习惯了。若没有好点的镯子出去臭显摆。她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赏雪赏梅?”
晏锦听了,不禁有些好笑。
难怪旋大老爷能和晏老太爷成为亲家,看来脾性都差不多。
他们都是手里没有银子,却又喜欢显摆的人。生怕外人不知道他们手里的银子。是从别人那里拿来的。
“嗯?这跟阿宁有什么关系?”晏锦垂着眼睛。握住茶盏的手微微一紧。“莫非……二婶想问阿宁要银子?”
前世,她和晏绮宁都被旋氏灌了‘**汤’,一直认为旋氏比小虞氏好。尤其是晏绮宁和旋氏的关系。都快超过真正的母女了,这让晏锦当时羡慕不已。
她在旋氏面前乖巧听话,在外面又任性的帮旋氏和晏绮宁出气。她这样不顾名声,都是为了旋氏能多看她一眼。
结果那时的旋氏,目光却依旧没有多放在她身上。
倒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名声越来越差了……反而是晏绮宁,却落了个温和贤淑的美名。
晏锦想着,唇畔不禁挂着一丝讽刺的笑。
当初的她,可真是个傻子。
晏安之点了点头,一脸无奈地说,“可不是,没见过这么不知耻的人。旋大太太从旋大爷哪里拿不到银子,就跑到西院问二婶要银子。长姐,你也不是不知道,西院的银子都被二叔用在打理花草上了,至于二婶哪里……二婶从前还靠着旋家补贴呢,她去哪里找银子给旋大太太?”
旋家没有银子了,旋氏便会想办法弄银子。
毕竟,她自小锦衣玉食习惯了,如今日子过的紧绷绷的,她自然不乐意。
可旋二爷、旋三爷、还有旋四爷,现在和旋家长房的关系越来越僵,要让他们拿钱给长房,怕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按照旋大爷这么败家下去,不出五年,旋家长房必定会被败个精光,没准那座祖宅也得赔进去。
到时候,对晏家而言,旋氏的存在,便会变得十分碍眼。
就算晏宁裕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扭转局面。
晏锦想着,便对晏安之道,“二婶……她居然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不是,简直……也不嫌害臊。”晏安之愤慨得说,“二小姐的银子从哪里来?还不是找大伯母要。拿自家的银子去养仇人,也就只有二小姐能做的出来这样的事情了。长姐,你说二小姐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晏安之说的激动,似乎很生气晏绮宁这样的行为。
晏锦听了,有些哑然。
其实,也不怪晏安之如此生气,晏绮宁这段日子做的事情,不禁让小虞氏伤透了心,连周围的人,看晏绮宁的时候,目光都有些怪异。
只是,晏锦没想到,旋氏的动作会这么快。
这才多久,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拿虞家的银子了。
旋家分家,其实还有许多的原因……
这里面,不免有旋三爷和旋四爷煽风点火,也不免有旋二爷真正的意思。她只是顺手推舟,让这件事情发展的更顺利一些。
毕竟旋氏狼狈了,也就代表晏宁裕没有了背景和依靠。到时候,晏宁裕便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晏宁裕不能在晏家占据一席之地,来日旋氏想要再夺回打理晏家的权利,怕是机会渺茫了。
西院,就这样慢慢的败落下去。
而晏二爷也没有半分机会,来威胁到她的父亲的世子之位。
这件事情过后,她想起了十三先生的话,无论做什么,都需要借力打力,尽量让自己的劣势降在最低,或者将劣势变成优势。只有这样的布局,才会让自己成为最大的受利人。
她借了幕后人的力,让晏闻惠和旋二爷站在了她这边,连晏四爷对她亦有感激。
来日父亲需要人手的时候,这些人都会站出来帮她,这便是她收到的最大利益。
晏锦知道,宅子里的事情,永远没有一件事情是简单的。
她得顺藤摸瓜。
晏安之见晏锦不说话,又忍不住道,“长姐,您不去瞧瞧吗?我瞧大伯母那个样子,怕是……怕是会原谅二小姐。大伯母也不怕养虎为患,这样一直纵容二小姐……不太好。”
小虞氏心软,而且晏绮宁这么一直跪着,没准小虞氏真的会原谅晏绮宁。
晏绮宁拿了虞家的银子也就罢了,若要拿这些银子去养西院的那几位,晏锦还当真不乐意。
她皱了皱眉,又想了一会,才对屋外喊道,“春卉,进来。”
春卉进屋之后,给晏锦找了大氅穿上,才跟着晏锦和晏安之朝着怡蓉院走去。
现在,晏安之的腿脚走路,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别扭了,但是依旧会很慢。
晏锦不动声色地放缓了脚步,配合着他的步子。
晏安之很清楚晏锦对他的好,每次行路的时候,晏锦总是会在不经意的迁就他。
这让晏安之觉得有些挫败。
他是个男儿,不应该让人如此迁就。
所以,在晏季晟回来的时候,晏安之便跟他提议要跟着学武。
他知自己智力不如其他人,但是只要刻苦,多少也能学点皮毛。
起码,和晏锦走路的时候,不用再让晏锦迁就他。
不过晏锦显然不知道晏安之这点小心思,她只是想着,等会要怎么来询问晏绮宁的事情。
怡蓉院离玉堂馆很近,两人步子虽慢,但是走了一会,便到了怡蓉院的前庭。
远远地,晏锦便瞧见了跪在地上的少女。
此时,晏绮宁怕是跪了一些时候了,
今日的晏绮宁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裳,整个人妆容看着有些憔悴,身子更是颤抖的厉害。
似乎一阵风过过来,都能将她吹倒一般。
这副模样,倒是有些楚楚可怜。
轻寒站在晏绮宁身边,似乎在和晏绮宁说些什么。轻寒越说越快,模样也有些着急。可晏绮宁依旧不动身子,照旧跪着……
晏锦慢慢地走上前,故作惊讶,“阿宁?你怎么在这里?”
晏绮宁打了一个战栗,她抬起头来看着晏锦,眼里全是惶恐。
显然,晏绮宁没有想到,晏锦会出现在怡蓉院,出现在她的面前。
“长姐,您……您怎么来了?”晏绮宁话音刚落,便瞧见晏锦身后跟着的少年。
一段日子不见,本来痴傻又肮脏的少年,此时一张秀气的脸蛋,居然瞧着比从前耐看了不少。若不瞧晏安之的那双腿,倒也比之前更顺眼了。
晏绮宁下一刻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晏府上下的人都知道,晏安之一直唤晏锦长姐,跟晏锦姐弟情深。
可……晏锦明明是她的嫡亲姐姐,晏锦该心疼的人,是她才对。
怎么会变成了这个傻瘸子。
晏锦将手炉递给了身后的春卉,伸出手去扶晏绮宁,“外面太冷了,阿宁你赶紧起来。若是冻坏了,母亲会担心的。”
晏绮宁咬了咬下唇,心里却十分不愿意站起来,“我……之前是我错了,我不该惹母亲生气,长姐,你让我跪着便好。”
轻寒在一边忍不住跺脚,“二小姐,太太让你起身,你怎么就不起来?等会大爷来了,还以为太太待你不好,你这又是何必?”
晏锦听了,却忍不住挑眉。
原来,等会父亲要来怡蓉院……也难怪晏绮宁会挑这个时候跪在怡蓉院外了。(未完待续。。)
078:怀疑什么
这段日子,小虞氏和晏季常的的相处方式,终于像一对普通的夫妻。
晏季常若是闲下来,基本都宿在小虞氏的怡蓉院。
晏锦瞧见了,也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因为三叔和四叔的归来,晏府上下不少事情,都需要小虞氏亲自打理。
算起来,晏锦也有两日没有瞧见小虞氏了。
她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晏绮宁,下意识便皱了皱眉头。
小虞氏性子和善,尤其是待她和晏绮宁,更是百依百顺。
晏绮宁今儿会跪在这里求小虞氏原谅,不用半个时辰,小虞氏便会谅解她。可是,明明小虞氏都已经让轻寒出来让晏绮宁起身了,可这会晏绮宁却依旧跪着……
晏锦想,晏绮宁装这副可怜的模样,大概是想给父亲看到吧。
可惜,晏绮宁这样做,还真的是选错了人。她们的父亲晏季常,虽然性子淡泊儒雅,但是一旦狠心起来,会比晏家其人更果断。
晏绮宁今儿做的事情,只会让晏季常更加反感。
晏锦叹了一口气,对轻寒道,“轻寒,你去取一件披风过来,别让阿宁冻着了。”
轻寒听见晏锦的话后,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才转身进了屋内。
等轻寒走了之后,晏锦又让身后的婢女和婆子退后一些。
她的动作,让晏绮宁面露讶色。
“阿宁,你在想什么?”晏锦俯低身子。眼里全是不解,“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晏锦的那一双蓝灰色的眼睛,如同一汪看不到尽头的大海。晏绮宁有些害怕,和这样的眼睛对视。
她紧紧的撰住衣袂,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和一些,“长姐,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你若知道错了,便更不该跪在这里了。”晏锦偏头看着晏绮宁道,“有些事情,不是说一句对不起便是真心知道错了。”
晏锦的深邃的眼里噙着笑意。但是那抹浅笑。却沉静的如寒冬的冻结的湖面。
冷的刺骨。
晏绮宁抿了抿唇,见周围没有丫环和婆子,才出言大胆道,“那么长姐认为。要怎么样做才是诚心的?难道。长姐觉得。要用我的性命,才能证明,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吗?”
“二小姐。”
晏安之有些怒不可言。俊逸的面庞微微扭曲。他犹豫了半响,才咬牙对晏锦说,“长姐,你别往心里去。”
晏绮宁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小兽,相比晏锦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的样子便显得有些狰狞。
晏绮宁从不知道,晏锦说话居然会如此的刻薄。
从前,晏锦对她极好,什么事情都愿意护住她。可现在,晏锦不帮她也就算了,还要给她找麻烦。
晏绮宁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低吼道,“你是不是想让我死?”
晏锦依旧淡淡的看着晏绮宁,半响后才叹了一口气,她伸出手将晏绮宁有些凌乱的发丝理了理,才轻声道,“娘用性命才换来今日的你我,你不该轻易言生死。而且,阿宁……你的生死是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你若不珍惜自己,旁人更不会珍惜你。若你想要二婶护住你,那么你真的选错人了。”
“至于歉意……”晏锦站直了身子,几不可闻地说,“有些人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所以死,也不能代表知错。”
晏绮宁抬眼,额头上冒着冷汗。
她像是看着恶鬼一样的看着晏锦,身子更是有些无力。
眼前的女子,真的是她的长姐吗?
为何,会变了这么多。
轻寒拿着白狐轻裘披风走了出来,晏锦从轻寒的手里接过披风,笑着对晏绮宁道,“阿宁,你快起身,这会没人瞧见了。再不起来,可要把你冻坏了……”
晏锦说话的神色,和方才判若两人。
连站在晏锦身后的晏安之,看着晏锦一脸无害的样子,都忍不住怔了怔。
晏绮宁瞪圆了双眼,不知该如何回答晏锦的话。
“怎么?还要长姐扶你吗?”晏锦露出一个宠溺的神色,将披风给晏绮宁披上后,才扶着晏绮宁,“好吧,快起来,冻坏了我和母亲都会心疼的。我记得你从前说很喜欢蜀锦,我库房里还有几匹,晚些我让窦妈妈给你送去做春衫可好?”
晏锦的言语带着几分诱哄,像是一个懂事的姐姐,在劝不听话的小孩子一般。
晏绮宁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她目光越来越冷,开口便道,“不要。”
“唔……阿宁不要闹脾气了,要顾及自己的身子。”晏锦对轻寒丢了个眼色,轻寒走了上来,两人搀扶着晏绮宁站起来。
晏绮宁是闺阁里的娇小姐,力气自然没有轻寒大。
起初,晏绮宁不肯站起来,拼命的挣扎。她的眼神一直粘在晏锦的身上,神态焦急的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晏锦究竟想要做什么?
一个人怎么有如此多面。
简直可怕。
“她要跪着,便让她跪着吧。”这个时候,小虞氏从屋内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晏绮宁道,嗓音嘶哑,“既然你要等你父亲来看你,那么你便这么跪着。”
晏绮宁抬起头来,看着小虞氏,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母亲……母亲……”晏绮宁抬眼,眼泪从眼角滑落,“阿宁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你千万别生我的气。”
她的那个模样,着实有些可怜。
小虞氏的脸色慢慢地缓和了下来,但是却依旧没有说话。
今儿一早,晏绮宁便跪在屋外。说求她原谅。
她虽然也曾怨晏绮宁这些日子做的事情,可在小虞氏的心里,晏绮宁毕竟是孩子。既然晏绮宁知错了,她愿意再给晏绮宁一次机会。
小虞氏知道自己心软会被晏季常训斥,可……她当真放不下,让晏绮宁就这么跪着。
那是她姐姐大虞氏用性命换的来的孩子。
小虞氏想了一会,便对身边的轻寒说,“让阿宁进屋来,屋外太冻了。”
她吩咐人熬了参汤,等晏绮宁进屋后。便给晏绮宁暖暖身子。
可谁知。轻寒出去唤晏绮宁起身的时候,晏绮宁却不愿意起来。
轻寒以为晏绮宁没有看到小虞氏,才以为她说了谎。于是,轻寒又跑到屋子里跟小虞氏说了下晏绮宁的情况……
小虞氏依在软榻上。额头还滚烫的厉害。身子也有些无力。
前几日她因为熬夜看账。不小心受了风寒。
她将自己生病的消息隐瞒的很好,她害怕晏锦知道了后会担心她,所以便对晏锦说忙。已经有两日没有见过晏锦了。
昨日,大夫嘱咐她,千万不要出屋,否则病情会加重。
小虞氏本来就食欲不佳,现在更是难受的厉害。
她用手撑着,想要起来。可她浑身无力,只是稍微抬起身子,便觉得头晕目眩。
轻寒见小虞氏这样,赶紧吩咐了屋里的小丫环守着小虞氏,不让小虞氏起身。
小虞氏担心晏绮宁,所以轻寒不得不又转身走了出去。
结果,轻寒跟晏绮宁说了无数次,“二小姐你快起来吧,太太今儿病了,不能亲自出来见你。”
晏绮宁依旧固执的不相信轻寒的话,垂眸跪着。
直到晏锦来了,晏绮宁才被晏锦一边劝着,一边扶了起来。
屋外天寒,一阵冷风吹过来,小虞氏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我不生你的气,你先回去吧,等过几日我再去看你。”
轻寒急的疾步走到小虞氏身边,眼里全是担心,“太太,您怎么出来了……您怎么不爱惜自个的身子。”
晏锦这个时候才发现,小虞氏病了。
她放开晏绮宁的手,刚要抬步朝着小虞氏走去,便见小虞氏抬起手来,“素素,别过来。会沾了病气给你。”
晏锦哪里还听的进去小虞氏的话,她心疼的走到小虞氏身边,扶着小虞氏往屋内走,“母亲……怎么你病了,也不让人来告诉我?”
晏绮宁站在屋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晏安之和晏绮宁擦身而过的时候,留下一个不屑的神色。
晏绮宁气的咬牙,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才跟在晏安之的身后,进了屋内。
此时,晏锦和轻寒已经扶小虞氏睡下了,而晏绮宁见晏锦面露担忧的神色后,才走上前去问,“长姐,母亲的身子怎么样了?病的重吗?”
晏锦垂眸不语,她一直以为小虞氏忙才没空见自己。而且她也怕打扰小虞氏和父亲,所以这两日也没见小虞氏。
可这会……
“长姐,母亲吃东西了吗?”晏绮宁眼神莫测的看了会晏锦,笑的十分虚假,“母亲是不是想吃酸的东西?”
晏绮宁的话,和方才的前言不搭后语,她似乎很想从晏锦的嘴里套出什么话来。看着晏锦的眼神,也越来越焦急。
她又想开口的时候,便见轻寒端了参汤进屋。
晏绮宁微微一怔,瞧着参汤若有所思。
晏锦将晏绮宁所有的神色都收入眼底,她其实也是今日才知道小虞氏病了,她不可能比晏绮宁知道的更多……
晏锦突然眸子一亮……
她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晏绮宁。
方才,晏绮宁问她,小虞氏是否想吃酸的东西?
晏绮宁在怀疑什么。(未完待续。。)
ps: 今天心情很低落啊。
不知道能不能三更。
我尽量吧。
今天就休息了四个小时,觉得没什么力气,脑袋里的东西也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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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装委屈
晏绮宁见从晏锦嘴里问不出什么话,便转身对轻寒问道,“轻寒,母亲近日是否喜欢吃酸的东西?”
轻寒端着参汤,想了想才开口道,“太太前些日子用了不少福橘。”
晏绮宁觉得身上有些冷意,便拢了拢披风,她想了想又问,“那福橘可酸?”
“二小姐不是用过吗?”轻寒面露讶色,她有些不解的看着晏绮宁,“不过,从前大小姐,倒是很喜欢用酸的东西。至于太太,却不是很喜欢这些酸的东西。”
轻寒嘴里的大小姐便是晏锦和晏绮宁的生母大虞氏,晏绮宁不禁眉头一挑。
轻寒这个时候提大虞氏做什么?
除夕的时候,小虞氏的确让下人送了不少福橘到她院子里。
可她当时因为生小虞氏的气,倒没有用那些福橘,而是摔在了地上。
轻寒说完之后,便将手里的参汤递给了晏绮宁,“太太给二小姐准备的参汤,二小姐你用了暖暖身子。”
晏绮宁笑着将参汤接了过来,但是眉宇间却依旧布满了疑惑。
这会,晏锦的思绪快速的在脑海中翻转。
福橘?酸的……
晏绮宁会提到这些,莫非……晏锦抬起头来,眸子流露出一丝讶色。
原来,晏绮宁是在试探这件事情。
若不是因为小虞氏前世同她说了那些话,她到现在也会被晏绮宁带走想法。
小虞氏幼年的时候受了大寒,很难有身孕。
连十三先生这样的人。都对小虞氏的病情,有些无可奈何。
又何况是其他人……
不过,晏绮宁居然会认为小虞氏有身孕。
晏锦想,或许是小虞氏做了什么让旋氏误会的事情。
晏锦找了椅子坐下之后,才不经意的和晏安之提起,“安之,过几日你帮我送点酸梅糕给三姑母,我记得她很喜欢用这道点心。”
晏安之有些摸不着头绪,但还是点头,“好。”
晏绮宁在听到晏锦的话后。握住汤勺的手。微顿。
过了一会,晏季常挑起帘子走了进来,晏绮宁和晏锦对晏季常屈膝行礼。
晏季常瞧见晏绮宁的时候,目光微怔。
但此时的晏绮宁。姿态端正。低着头行礼的她。比从前看起来更乖巧和温顺。
晏季常点了点头,对晏锦和晏绮宁道,“起来吧。”
很快。晏季常便挪开目光,问身边的轻寒,“太太的病情可好些了?”
“还是老样子。”轻寒面露担忧之色,“大夫开的药都用了,但是……”
轻寒还未说完,晏季常便朝着内室走去。
若是平日里,轻寒是一定会拦住晏季常的。毕竟小虞氏这次病情有些严重,小虞氏怕过了病气给晏季常。
可这会,晏季常的动作迅速,让轻寒有些反应不过来。
晏锦跟晏绮宁也忙跟在晏季常的身后。
入目便是一张小叶紫檀千工拔步床,铜钩上挂着石榴红的绸帐,映衬的躺在床上的小虞氏脸色更苍白。
晏季常走上前去,瞧着小虞氏的头上直冒冷汗,低声唤了一声,“小秋?”
晏季常的声音不大,却让小虞氏动了动眼睫,慢慢地睁开了眼。她微微翕唇,神色间略有些担忧,“大爷,你怎么进屋了?”
小虞氏似乎很困倦,可在看到晏季常的时候,她的眉宇间又多了几分忧愁。
她看了一眼站在晏季常不远处的轻寒,“轻寒,去给大爷端凳子。”
轻寒点了点头,赶紧端了凳子上前,“大爷您坐。”
轻寒伺候了小虞氏多年,只要小虞氏丢一个眼神,她便知小虞氏心里在想什么。这会小虞氏眉眼中的担忧,她都瞧了个清清楚楚。
所以轻寒将凳子放的略远了一些。
谁知晏季常见凳子放的太远,便弯下身子亲自端起凳子,放在了小虞氏的床头。他坐下之后,才问小虞氏,“今日的药用了吗?”
“大爷……”小虞氏颇为无奈,轻声劝道,“你离我远些……我怕过了病气给你。”
可晏季常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又转身问轻寒,“太太的今儿用过药了吗?”
轻寒赶紧回答,“回大爷话,用过了。”
晏季常听了,浓眉皱成了一团,低声喃喃地道,“怎么不见好?”
晏绮宁从晏季常的身后走了上来,担心的看着小虞氏,“母亲,我知错了,你不要在生我气了好不好?若你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晏绮宁说完之后,将自己的脸埋到锦被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哭的凄惨,彷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小虞氏不解晏绮宁为何会再说一次,她有些不忍地将手放在了晏绮宁的头上摸了摸,柔柔地说,“你若再哭,眼睛都要哭肿了。”
虞氏心善,也丝毫没有看出来,晏绮宁在挑拨她和晏季常的感情。
反而是轻寒在一边急的想跺脚。
晏绮宁哭的这么可怜,不知的人还以为小虞氏欺负了她。
尤其是晏绮宁的那番话,简直就是说给晏季常听的。
轻寒心里有些不悦……
此时,晏季常微微皱眉,似是不高兴般地对晏绮宁说,“不要哭了。”
晏绮宁听了这话,却哭的更厉害。
似乎,她所有的不满,都要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晏季常的神色里带着一些不耐烦,“你母亲尚在病中,你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而且,你母亲从未责备你一句。你怎么就委屈的不行了?”
晏绮宁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有些可怜的看着晏季常。
晏绮宁的这双眼睛虽然生的不像大虞氏,但是她高挺的鼻翼,却和大虞氏有几分相似。
她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轻寒,送二小姐回去。”晏季常瞧着晏绮宁,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晏绮宁见晏季常声音坚决,便也不好继续在这里呆着。她从前见识过父亲的果决……虽然有些不情愿,她还是福身跟轻寒走了出去。
等晏绮宁离开之后,晏锦对晏季常提议道。“父亲。若府里的大夫瞧不好母亲的病,不如去外面的医馆重新找位大夫。从前,我也是如母亲一般高热不退,吃了陈大夫几贴药也不见好转。后来。还是母亲在外面重新找了一位大夫。给我扶脉开了几贴药。我这病情才好起来的。”
晏季常听了这话,本来摊开的手,却慢慢的握了起来。
他点了点头。又同晏锦寒暄了几句。
晏锦不好继续打扰父母,便起身告辞。
两人一出了怡蓉院,晏安之便有些不悦,他跟晏锦道,“二小姐心思忒坏了。”
“嗯?”晏锦捧着手炉,不禁挑眉,“她怎么了?”
晏安之撇了撇嘴,压低了嗓音道,“方才大伯父一来,她便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这样做,不是让大伯父误会大伯母吗?”
晏锦闻言一愣,然后无奈的笑了笑。
连晏安之都看出来了晏绮宁的动作,她的父亲晏季常自然也瞧了出来。
今儿晏绮宁来怡蓉院的目的,其实很明显。
晏安之见晏锦不说话,又忍不住道,“长姐,我瞧着过几日,二小姐肯定会开口问大伯母要银子。方才大伯母似乎……也原谅二小姐了。”
小虞氏会原谅晏绮宁,一直在她的预料之内。
前世,父亲因为晏绮宁去世后,小虞氏才彻底的看清楚了晏绮宁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现在,想让小虞氏看清晏绮宁,估计还需要些时日。
晏锦想了想,才对晏安之道,“四叔前几日是不是送了几十个贴身侍卫给你用?”
“唔?”晏安之没想到晏锦居然会问这个,便点头说,“是的。义父说,让我锻炼锻炼。”
说到这里,晏安之低下头,眼里带着几分犹豫,“可……我怎么锻炼啊。”
晏季晟一直很器重他,可晏安之心里明白,自己再努力,或许也比不上其他的孩子。
他想锻炼自己,却也找不到机会。
晏锦眯着眼,随即却是笑了一下,“我想托你帮我办件事。”
晏安之赶紧抬起头来,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长姐,你是说,让我去办?”
“嗯。”晏锦停下脚步,笑了笑,“只有你能帮我了。”
晏安之露出尴尬的神色,“可……我怕自己办不好。”
“怎么会……”晏锦唇畔噙着笑,“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办好。”
她说的极其认真,让晏安之不禁一愣。
半响后,晏安之咬唇点了点头,诚恳地说,“长姐,我一定会办好。”
晏锦信他,也给他去锻炼的机会,他不会让晏锦失望。
“嗯。若是手里银子不够用,你便去问赵管事取,还有……”晏锦压低了嗓音道,“切勿打草惊蛇。”
平阳顾家的事情,对于晏锦而言,依旧十分可疑。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必须要让人去查出顾家的一切……包括,和顾家亲近的人。
前世,顾家给虞家制造的那些乱子,让虞老爷子忙的焦头烂额。
晏锦只要想起,昔日外祖父和外祖母那一头白发,心里便觉得酸涩。
晏安之点了点头,等到了玉堂馆外后,才和晏锦告辞回了尚武院。
这一日很快便过去了,第二日一早,晏锦去给晏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旋氏和舒氏已经早早的到了院子里。
她略有些疑惑。
在她身后的窦妈妈,彷佛瞧出了她的不解,压低了声音告诉晏锦,“太太病了,不便几日后沈家的花宴。所以老太太准备重新选一位,代表晏家去赴宴的太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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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想写好一些,所以写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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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定夺名额
晏锦听了之后,微微的眯起眼。
小虞氏如今病了,自然不方便出门。
去沈家赴宴的人,便要从旋氏和舒氏里重新选一位。
定国公沈家虽然是开国元勋,但是沈家人处事向来低调,尤其是沈家几位少爷,极少在外面露面。
这次沈家太太邀京城众位太太赏花,不知多少人削尖了脑袋,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拿到一张帖子。
毕竟,能有资格去参加沈家花宴的人,大多是朝廷大员的家眷。
尤其是这几年,赏花宴逐渐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变成了一个联姻、攀比的场所。
像沈家这次的花宴,有不少人都是冲着沈家那几位少爷去的。
晏家,怕是也不例外。
晏锦对身后的窦妈妈点了点头,才慢慢地走进屋内。
果然,晏老太太来了之后,留下众人用膳,过一会便提起了这件事情。
“这次沈家的赏花宴,本该让长房的人去……”晏老太太看着旋氏和舒氏,顿了一下,“但是现在你们大嫂病了,自然不便出门。我的意思,从你们两人中,选一位出来带着孩子们去。”
旋氏和舒氏都垂眸,谁也看不清楚她们脸上的神色。
倒是坐在一边的晏绮宁有些疑惑地问,“祖母,这次府里能去几个人?”
沈家太太是个喜静的人,她不喜欢太过于吵闹。
这次她会举办花宴,已经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了。所以。收到帖子的太太们,心里都清楚,自己府里的那些姑娘可以去,那些姑娘不能跟去。
尤其是聒噪的丫头……更是不能带着去赴宴,怕惹的沈家太太厌烦,也丢了府里的面子。
晏家这边跟着太太去赴宴的姑娘,也要晏老太太来定夺。
晏老太太听了晏绮宁的话后,面色虽然不改,眼里却多了几分怒意。
她不喜欢,别人来打断她的话。
“三位。”晏老太太眯着眼。将搁在小炕几上的檀木佛珠握在手里。又对旋氏和舒氏道,“你们,都没想好谁去吗?”
旋氏这个时候才慢条斯理抬起头来,恭谨地说。“一切听从母亲做主。”
舒氏在一边附和。“母亲做主便好。”
晏老太太瞥了一眼舒氏。握住佛珠的手又紧了紧,“如玉,这次去沈家赴宴的姑娘里。没有三房的人,你可会怨我?”
舒氏闻言抬起头来,摇了摇头,诚恳地说,“儿媳怎么会怨母亲……卿姐儿还小,儿媳还怕她去了,会聒噪的厉害呢。”
晏惠卿今年已经八岁,按理说也不算小了。她眉目清秀,去花宴没准会被其他贵族太太相中。
而且,晏惠卿性子和舒氏极像,安静又沉稳,并不是舒氏嘴里的聒噪之人。
晏锦若有所思的看着舒氏,抿了抿唇。
她的祖母一直不喜欢三婶舒氏,连带舒氏生下的两个孩子,也被晏老太太厌恶。就算是现在她那个儒雅又和善的三叔回来了,三婶的日子也没有好过多少。
晏老太太的神色里略带了几分满意,她又转头看着舒氏道,“淑云,你认为这次花宴,让如玉去代长房的去,可好?”
旋氏眼皮一跳,有些惊讶的看着晏老太太,“母亲的意思是?”
“这几日裕哥一直在我身边念叨,说你身子不适。”晏老太太笑了笑,“既然你和你大嫂一样,身子不适,便在屋里养着吧。”
三月的天气,乍暖还寒。
若身子不适,的确不宜多走动。
但是去沈家的机会,难能可贵。舒氏又怎么舍得放弃这样的时机,她赶紧辩解,“母亲,儿媳的身子已经好了。裕哥儿也是心疼我,才会说这些话的。”
沈家帖子送来的时候,是送到小虞氏的手中的。
旋氏当初有些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小虞氏才是这清平侯府的世子夫人,而她……她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官太太。
尤其是旋家分家了之后,旋家长房在京城的影响力,已经远远不如以前了。
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养精蓄锐,等小虞氏露出破绽的时候,再给小虞氏致命的打击。
因为,她现在在晏老太太心里,地位已经今不如昔了。
她得十分小心,不能惹晏老太太生气。
“裕哥儿都知心疼你,你却不愿意心疼自个。”晏老太太嘴角浮现一丝讥笑,“怎么,你想去这次沈家花宴?”
旋氏微微翕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摸不准晏老太太最近在想什么。
尤其是前段日子,晏老太太杖责了身边的荀嬷嬷后,她便更难得到荣禧院这边的消息。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舒氏没有说话,而旋氏亦低着头。
过了一会,晏老太太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笑着对坐在不远处的晏锦道,“素素,你是府中长女,你替祖母想想,到底让谁去好呢?”
晏老太太说这些话的时候,和蔼可亲,像是十分信任晏锦一般。
若是从前,晏锦怕是要高兴好一阵子。
可现在,晏锦却不得不佩服晏老太太的精明。
这些年,晏老太太一直很少插手晏家宅子里的事情,但是实际上,晏家许多大小事物,都必须要经过她点头。
表面上,晏老太太是个慈祥的老人,更是一位英明的祖母。
可实际上……晏老太太比这个屋子里的任何人,都要可憎。
也只有晏老太太这样心肠冷硬的人,才能那样对待她的父亲晏季常。
“唔……”晏锦琢磨了一会,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半响后才道,“要不,抓阄吧?”
晏老太太一听,脸色便暗了下来,“你不是很喜欢你二婶吗?”
晏锦笑着回答,“可我也喜欢三婶呀。”
晏老太太虽不喜欢舒氏,但是她不能直接的否决了,让舒氏不去沈家花宴的事情。
从前的舒家虽不是百年贵族,但也不至于连去沈家花宴的资格都没。
舒家虽然今时不同往日,可是舒氏骨子里的那份自尊。还是在的。
若晏老太太不让舒氏去花宴。那么晏老太太的三子晏季景,对晏老太太的隔阂,又会深一些。
晏老太太不想做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
可旋氏……这会低着头,一点不敢反抗她的命令。
所以这结果。还是得她自己来定。
晏老太太觉得头疼。似乎还想和晏锦说话。
“母亲。我这几日身子不适……”舒氏这个时候开了口,替晏锦解了围,“不便拖着病体。去沈家赴宴。”
晏老太太听了,忍不住眉头微微一挑。
方才舒氏没有讲自己不舒服,这个时候却开口说自己身子不适了。
若是舒氏主动放弃这个资格,那么她的三子晏季景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倒是在一边的旋氏,听到舒氏说出这句话后,忍不住咧嘴笑了。
晏老太太将旋氏的笑容收在眼底,又道,“既然你这样说,那么便让卿姐儿跟着去淑云去沈家赴宴吧。”
晏老太太话音一落,舒氏和晏惠卿都惊瞪圆了眼。
她们从未想到,晏老太太会松口。
尤其是晏惠卿,她自小便知道祖母不喜欢自己的母亲,所以她从不敢在祖母的面前撒娇。偶尔,祖母问她几句话,她都要斟酌再斟酌后,才说出来。
结果,她小心翼翼,却被祖母嫌弃痴傻,反应慢……
要去沈家花宴……
晏惠卿一想到这件事情,手里便全是冷汗。
“还有两个位子……便让素素和阿宁去吧。”晏老太太将名额定下来后,嘱咐道,“淑云,这件事情便交给你来办,你若有不懂的地方,便去问你大嫂。知道了吗?”
旋氏的心七上八下的。
她虽然没有女儿,但是二房一个名额都没,却让她有些堵心。
她带着的三个姑娘中,有两个是她讨厌的,简直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旋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不满都吞咽了下去,才轻声道,“母亲,儿媳知道了。”
“嗯。”晏老太太闭上眼,挥了挥手,“我也乏了,你们退下吧。”
众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晏老太太行礼后,才从内堂里退了出去。
出了门刚拐了个弯,晏锦便听到身后有个稚嫩的声音在喊她,“长姐,长姐……”
晏锦停下脚步,转身朝后面看去。
只见晏惠卿一脸紧张的跑了上来,福了福身才道,“长姐,我……”
她有些犹犹豫豫,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全。
晏锦想起方才舒氏帮她解围,又看了一眼眼前的晏惠卿,笑着道,“怎么了?”
“长姐……爹爹说您的字写的极好。”晏惠卿说到这里,一张脸红通通,“我可以跟您……跟您一起练字吗?”
她说完之后,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将自己埋了。
晏锦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才慢慢地回答,“好呀,你有空便来玉堂馆,我们一起练字。”
晏惠卿抬起头,抿唇一笑,“谢谢长姐。”
说完,晏惠卿便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了。
在一边的窦妈妈瞧见了这一幕,有些不解地问,“小姐,你很喜欢四小姐?”
“嗯?算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晏锦嘴角的笑慢慢敛了起来。
这府里的任何一个人,她都不敢轻看。
不过,接下来,她要担心的便是赴沈家的花宴的事情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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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沈家花宴
接下来的几日,旋氏忙里忙外的张罗着要去沈家赴宴的事情。
而东院这边,窦妈妈更是领了小虞氏的命,从库房里选了好几匹名贵的料子,让人裁了给晏锦做春衫。
谁都希望自己的女儿,来日能嫁户好人家。
小虞氏亦是。
晏锦明白小虞氏的心思,便也不婉拒她的好意。
虽然,她从未想过要在沈家花宴上出什么风头。
毕竟,她去沈家是为找哪位重大夫,而不是为自己觅良缘。
三月正是树木抽出嫩芽,百花始传的日子。
去沈家赴宴的姑娘们脱下了厚厚的皮毛衣裳,迫不及待的换上了新做的春衫,打扮的花枝招展,一个比一个娇嫩。
今儿一早,晏锦见清晨风寒,便吩咐窦妈妈将自己那件鹅黄色兰花刺绣的薄袄取来,然后又选了一件白底绿萼梅披风,才不慌不忙的出门。
晏锦肤色白净如白玉般无暇,容貌姣好,尤其是她那双蓝灰色的眼睛,更是显得她灵气逼人。虽然她穿的不似其他姑娘那般夺目,但站在人群里,也不会太过于素雅。
不过,晏绮宁却穿了一身白底水红领子的薄袄裙。而站在晏锦身边的晏惠卿,却穿了一身和她性子一样文静的月白色小朵菊花青领的袄裙。
三人之中,只有晏锦穿的略厚了一些。
晏惠卿瞧见晏锦身上的薄袄比她们略厚实些后,忍不住压低了嗓音提醒道。“长姐,你穿的……会不会太厚了一些。”
大燕朝这些年来,女子以纤瘦为美。
闺阁里的姑娘们为了维持纤美的身形,用膳一般只用五分饱,夜里更不敢多食。她们出门时,更是挑最显身形的衣裳,春末夏初的时候,京城里不少女子已经穿上了薄薄的长裙。
晏锦想到这些不禁笑了笑……
她曾听十三先生说无奈地说过,一到了春末夏初,便是京城医馆生意最好的时候。因为不少贵族小姐。都会在这个时候染上风寒。
“长姐?”晏惠卿见晏锦不说话。声音有些怯怯地问,“你在笑什么?”
晏锦不回答,只是缓缓地伸出白皙的手,悄悄地指了指前面的那位少女。
晏惠卿随着晏锦所指的目光瞧去。只见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少女。因为身上的春衫太过于单薄。冷的一直哆嗦。但周围的人目光望过去后,少女却又要强装着不冻模样。
少女所有的动作都被晏惠卿瞧见了,她觉得这位少女。着实有些狼狈。
过了一会,晏惠卿才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她看了一会,都觉得寒冷,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小袄。
沈家的花宴设在了群芳苑。
小丫鬟们低头引路,带着她们慢慢地朝着群芳苑走去。
晏绮宁跟在旋氏身边,而晏惠卿跟在晏锦的身侧。四人之中,唯有晏锦似乎没有那么拘谨忐忑,也没有一直用探究之色看周围的景色。
群芳苑……不知为何,她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明明,她从未来过,也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晏锦纤秀的眉微蹙,她不明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简直奇怪。
跟在晏锦身边的晏惠卿,每一个步子都走的小心翼翼,连神色间都带着一些不自然。
晏锦瞧见了之后,便伸出手拍了拍晏惠卿的手背,安慰她放松一些。
这是沈家,又不是什么恐怖的地方。
晏锦看似在安慰晏惠卿,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
一群人刚踏入群芳苑,便闻见扑鼻的花香。放眼望去,院子里花卉如锦,姿态万千。
在这片花海之中,甚至有些晏锦从未瞧过的珍品。
晏惠卿忍不住叹了一声,“真美,跟人间仙境似的。”
引路的小丫鬟笑了笑,便从她们身边退下。
晏惠卿东瞧瞧西瞧瞧,最后目光落在了远处的小亭子道,“长姐,我们去哪里瞧瞧吧?”
这会,沈家太太还未来,所以便让来赴宴的太太小姐们,自行先赏会花。
“好。”晏锦没有婉拒晏惠卿的邀请,而是陪着晏惠卿朝着亭子走去。
晏锦不动声色的瞧了瞧周围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个穿着红色小袄的少女身上。
那个少女长了一张鹅蛋脸,脸上稚气已经褪去一半,她笑起来的时候,十分的好看。晏锦注意到,少女身上佩戴的首饰,更是价格不菲。
“今儿我其实……”红袄少女对身边的青衣女子道,“也是出来透透气,虽然沈家院子里的花草不如御花园里的好看。可我姑母说,要多出来走走,这样对身子有益。”
青衣少女露出一副羡慕的神色,轻声道,“太后娘娘对您可真好。”
晏锦听到这里,脚步不禁顿了顿。
太后?薄家?
她从未想到薄家嫡系的姑娘,居然会出现在沈家的花宴上。而且,薄家的势力在朝堂上向来稳固,可现在薄家却想要拉拢沈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是沈家和薄家联姻,那么这江山便更稳固了吗?
晏锦不解。
只是,她隐隐约约觉得,定国公沈家,比她想象中的,更有地位。
晏惠卿倒是没有察觉晏锦的怪异,她进了亭子之后,便开始东张西望。因为今儿一早,旋氏和晏绮宁有些迫不及待,所以她们出发来沈家的时辰,比其他贵族太太们早了一些。
此时,院子内稀疏地站了几个贵族小姐和太太,还有些人在丫鬟的指引下,去了另一边的桃林赏花。
晏惠卿瞧了一会。眸光一怔,“长姐,你瞧那边。”
晏惠卿说完之后,伸出手指着不远处的东院说,“梨花……好多梨花……”
晏锦听了后,顺着晏惠卿所指的地方望去。只见不远处东边的院子里梨花开的正好,像是铺满了雪似的,一片白茫茫望不到边际。
“长姐,我听说……”晏惠卿瞧了瞧周围没有人,才压低了嗓音道。“沈家六小姐明惠郡主住的地方。便种了不少梨树……”
说到这里晏惠卿不禁打了个战栗,“长姐你说,这里会不会有毒蛇?”
香复站在离晏锦最近的地方,她听见晏惠卿的话后。赶紧对晏锦道。“小姐。咱们离开这里吧。”
今儿来沈家的时候,窦妈妈千叮万嘱的告诉香复,千万不要让小姐接近明惠郡主。
香复当时。还有些好奇的问窦妈妈为何会说出这些话。毕竟那是郡主,和晏锦来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谁知窦妈妈胆战心惊地说,因为这位明惠郡主,养了一屋子的毒蛇。
香复听了之后,吓的目瞪口呆。
对于蛇这种东西,她和窦妈妈一样,都有些害怕。
所以,香复在听到晏惠卿说明惠郡主的时候,便忍不住劝晏锦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哪怕就是靠近一些,也是不行的。
“没事,这梨花挺好看的。”晏锦的身子微僵,却依旧强忍着没有离开。
来沈家之前,她便打听过了重大夫的事情。
沈家六小姐明惠郡主患有腿疾,连宫里的御医,对明惠郡主的病情,都束手无策。
最后,定国公费了不少力气,才从昆仑山下,找到了重大夫为明惠郡主治病。
这位重大夫医术十分的精湛,他用了三年时间,便彻底的治好了明惠郡主的腿疾。而且这三年来,重大夫也习惯了住在定国公府内,习惯了住在离明惠郡主不远处的院子里,所以尽管明惠郡主的腿疾已好,他也一直没有再离开。
想要找到这位重大夫,就必须进明惠郡主的院子。
但是……
晏锦知道,自己终究是有些害怕的。
每次提起明惠郡主这个人的名字时,她总会想起自己被关起来最绝望的那段日子。
小虞氏的死……虞家人的悲惨……每一件都让她痛不欲生。
可是再害怕,她也得治好父亲的腿疾。
她不想父亲再和前世一样,变成了瘸子。
晏锦想到这些,缓缓地吐了一口浊气,对香复道,“我们梨花院子里瞧瞧。”
香复吓的一脸惨白,“小姐,您……”
“没事。”晏锦缓缓一笑,“既然沈家太太邀我们来赏花,便不会让郡主放出毒蛇来的。”
晏惠卿瞧着晏锦的神色,自然是不敢跟上前去的。
她退后了几步,有些胆怯。
晏锦没有再多看一眼晏惠卿,而是抬起脚步,慢慢的朝着开满了梨花的院子走去。
香复害怕晏锦出事,赶紧跟了上去。
晏锦的脚步极慢,她刚走入梨花院子里,便听到了一声鹰鸣。
“小姐……”香复始终有些害怕,所以走的极其小心,会观察周围的动静。
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轻轻地春风,将梨花细碎的花瓣吹落,悠悠地落在晏锦的如墨染的黑发上,衬得她肤色,仿若透明。
香复微微一怔,觉得此时的晏锦十分夺目。
晏锦倒是没有注意到香复的神色,而是接着往前走去。她瞧着满园的梨花,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那两只通体漆黑的九宫鸟,喃喃自语,“下次,得带小黑和大黑出去走走。”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香复尖叫的声音。
晏锦缓缓地转身,只见身后梨花树上探出来的花枝,上面挂了一只如小指般纤细的白蛇。
此时,那条白蛇正对着她,吐出黑色的蛇信。(未完待续。。)
ps: 上章写错了一个地方- -沈家是定国公,而不是成国公,好吧,我昏头了。(已修改)
终于在五点之前写完第二更了。
等我睡醒后,将开始星期六的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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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您们。
082:少年和过去
晏锦纤眉一挑,瞧着那条小白蛇,然后淡淡地笑了笑。
这条小白蛇,全身像是被白漆刷过一般雪白。蛇身纤细,蛇信是黑色,比其他的蛇长了不少。
此蛇,剧毒。
只要被它咬一口,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是无药可救了。
香复吓的瘫软了身子,脸色更是一片惨白。
她想要开口时,却见晏锦将手指放在唇畔上,对着她做一个‘嘘’的动作。
香复赶紧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害怕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惊扰了这条毒蛇。
晏锦看着那条小白蛇,眼里噙着笑,像是在跟它对话一样,柔声道,“你是小白吗?”
小白蛇抬高了蛇身,一双眼珠看着晏锦,然后吐着蛇信的小脑袋偏了偏,像是要准备咬过去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晏锦被一阵大风刮的迷了眼,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之后,她便听见一阵鹰鸣,然后感受到自己的面颊被像羽毛一样柔软的东西拂过。
轻轻的,柔柔的,凉凉的,却很舒服。
她再睁开眼的时候,便瞧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大鹰,歇在不远处的石桌上。而大鹰如玉白皙的爪子上,正抓着那只被她唤作小白的小白蛇。
小白蛇显然还活着,一直挣扎的厉害,却也不咬大鹰,就一直摇头晃尾。
香复被眼前的一幕吓的目瞪口呆。
她以为晏锦会被小白蛇咬……她都准备好扑倒晏锦了……
结果,谁知晏锦福低了身子。对着那条小白蛇唤了一声‘小白’后,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只白色的老鹰,将缠绕在梨花枝头的小白蛇抓在爪子里,让蛇远离了晏锦。
若不是晏锦唤的是那只小白蛇,香复都要以为,这只老鹰是晏锦养的了。
出现的太及时了……
“沈砚山……”不知从哪里响起一阵稚嫩的声音,“管好你的鸟!”
晏锦顺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女,穿着白底水红竹叶梅花袄裙。此时,正一脸愤恨的朝着离她不远的石桌方向走去。
少女的动作极快。几乎是一路顺着小径小跑进了花丛之中。“啊!这个死鸟……快放开我的大白。”
晏锦有些疑惑,莫非花丛之中有人?
周围的梨花开的太过于繁茂,遮住了她的视线,隐约只能看清那只白色的老鹰。
晏锦想了想。才抬起脚步便跟了上去。
空气弥漫着清香宜人的梨花香。几株梨花树上花瓣里透着淡淡的金色花蕊。像是被洒了一层金粉似的璀璨。
她伸出手。挑开一双开满梨花的树枝。
梨花树的枝干一阵摇晃,几朵白色的小花落在她的乌黑的头发上,略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喘了一口气。才看清楚面前有一颗粗壮的百年梨树。
这棵梨花树开的极好,满树的梨花似洁白的云絮绣了一层花纹。在粗壮的树枝上依着一个穿着一身鸦青色长袍的少年,他的脸上则搭了一本泛黄的书,在他身边不远的石桌上,白色的老鹰正抓着挣扎不已的小白蛇。
少年似乎意识到有人过来了,伸出修长的手指拾起盖在脸上的书,那双如墨的眼眸,深邃又清冷。
隔着几枝斜斜伸出来的梨花枝,少年瞧着一百步外的晏锦,眉眼里带了一丝淡淡的笑。
入鬓的长眉,高挺的鼻翼,薄薄的唇……这是一张极俊美的脸。
阳光下,少年的肤色柔和的如同上好的玉石,竟比周围的梨花还要白。
晏锦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
“沈砚山,快让你的鸟放开我的大白……”少女丝毫没有注意眼前的‘美景’,反而像是一只跳脚的猫一般对着少年大喊,“不然我可告诉大伯,说你又躲在梨院里偷懒。”
晏锦神色微滞……眼前这位约摸十六的少年,居然是沈家世子沈砚山。
她从前倒是听人提起过,据说这位世子生性懒惰,所以很小的时候,就被定国公送到边疆去了。后来,他回京城的次数,一双手都能数的清。
这个世子最出名的不是他让精绝国俯首称臣,而是……他很懒。
他会让精绝这个国家一蹶不振的原因,是因为精绝每过几年都会来骚扰大燕。最后,沈砚山到了边境后,直接和精绝开战。他足智多谋,在不足一年的时间内,便让精绝在二十年内再也没有兵力来挑衅大燕。
当时有人问他,为何下手如此之重。
他回答的是,“因为几年开一次战,麻烦。”
因为怕麻烦,不愿多开战……他直接让精绝国战败,最后精绝国不得不对大燕朝称臣。
只是晏锦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让人挪不开眼的俊朗少年,居然是别人口中那个宛如天神般的男子。
沈砚山抬眼瞧了一眼少女,才对石桌上的老鹰,淡淡地道,“小白,我不是同你说过,别什么都吃,会坏肚子的。”
老鹰像是听懂了他的话,迅速的将爪子里的白蛇放开,然后扑打着翅膀,飞到了他的肩上。
少女见老鹰放开小白蛇,哭丧着一张脸将石桌上的小白蛇捡起,露出一副悲伤不已的模样。
沈砚山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老鹰的头,唇畔噙着一抹淡笑,然后目光才放在了不远处晏锦的身上,“姑娘,你的头上沾了不少花瓣。”
晏锦听了,像是魔怔了一般,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
在一边抱着小白蛇的少女,见到晏锦的动作后,忍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会相信沈砚山的话……真笨。”
香复这个时候从后面追了上来,嘴里一直念叨,“小姐,小姐……”
晏锦微怔,然后静默了一会,才福身行礼,“见过世子,见过郡主……”
香复明白了晏锦是在提醒她,眼前的人是谁,于是她赶紧福下身子行礼。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被称做郡主的人便是沈家六小姐沈苍苍。
她面露讶色。
她将小白蛇放进了袖口里。才缓缓地走到晏锦身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郡主?”
说完之后,沈苍苍抢在晏锦面前又道。“哦。我都快忘了。外面的人都说我是蛇蝎心肠,养了一屋子毒蛇。你会认出我,也不是什么怪事。”
沈苍苍说的若无其事。像是在自嘲一般。
但是这句话,却让晏锦心里微疼。
沈苍苍……她终究是见到这个女子了。
晏锦想起,自己嫁到陆家的那几日,如地狱一般的生活。
她替晏绮宁嫁到陆家的时候,文安伯陆存早已去世。
这一场亲事,她没有婉拒的机会,因为她只有下嫁到陆家,晏家人才会帮她迁她父亲的坟墓。
那场突如其来的山洪,冲了京外不少的坟墓……包括她父亲的墓,在其中。
虞家已经山穷水尽,没有能力再做这件事情了。
所以,她不得不求晏老太太……
晏老太爷和晏老太太答应了下来,但是交换的条件,必须是她代替晏绮宁嫁入陆家。
多么可笑……晏老太爷和晏老太太,竟不愿帮自己的亲儿子收尸骨。
晏锦后来不得不答应,并欺骗小虞氏,她是喜欢陆文礼的,想要嫁入陆家。
而陆文礼娶了她的当夜,小虞氏不知为何,竟上吊自尽。
陆家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和陆文礼饮合卺酒。
她至今都记得陆文礼在听到消息后,吓的惨白的面容,他丢下酒杯后,瘫软了身子。最后陆文礼让人将她关了起来,而关她的那个地方,便是从前沈苍苍住过的地方。
沈苍苍比她早一年嫁入陆家,只是成亲不足一月,沈苍苍便去世了……之后娶了沈苍苍的陆希显也生了一场大病,不足半月后也跟着沈苍苍走了。
京城不少人,都唏嘘这门亲事。
沈家和陆家一直用姻亲的关系绑在一起,哪怕陆家在文定伯陆存去世后,被元定帝视为眼中钉,也没有阻碍沈家和陆家的来往。
陆存去世之后,陆希显便娶了沈苍苍……
可惜两人的亲事,更像是两人的催命符。
之后,陆家在朝廷上总被圣上训斥,所以晏家才会否认和陆家的亲事。
后来,陆家拿出来了定亲的信物,晏家无奈之下,才让晏锦代替了晏绮宁嫁入了陆家。
可晏锦和陆文礼成亲当晚,因为小虞氏的上吊自尽,陆文礼便认为她是灾星,不再顾及她的生死的将她关了起来。
她被关在从前沈苍苍和陆希显住的院子里。
晏锦被关进去的时候,便瞧见了不少的毒蛇。
她害怕的尖叫,让人将她放出去,可守着院外的人,却没有放过她,只是无视她的求饶声。
晏锦以为自己会被那些毒蛇活活的咬死……
可是她也明白,自己不能死,若她死了,小虞氏怎么办?父亲的尸骨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晏锦捡起不远处的一根棍子,等毒蛇靠近她的时候,作为防身的道具。
只是,那一屋子的毒蛇像是通了灵性一般,一直未曾接近她。
而且,晏锦很快便发现,这些毒蛇看似面目可憎,但是它们被驯养的很好,不会轻易的攻击人。
晏锦慢慢的镇定了下来,然后看着屋内的一切。
她费了不少力气,才从屋子里找到了一个檀木大箱子。
箱子里放了许多纸条……
她借着透过雕花窗棂光线,看着纸条上的字,然后惊的差点瘫软了身子。
那箱子里的纸条,上面写了无数个重复的字,她当时想,写这几个字的人,该是多么的绝望。
纸条上写着,救救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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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大白和小白
晏锦睁大了眼睛,瞧着昏暗的屋子。
屋子里空荡荡的,摆放的东西极少。
不远处的地上还有十几条缩成一团的毒蛇。
这里,瞧不清院外的动静,更瞧不见人影……
她低头,瞧着纸条上写着:救救我。
这三个字,将她的处境述说的一清二楚。
可是这个时候,谁会来救她……没有人会来。
她会成为第二个沈苍苍,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小院里,或许……她比沈苍苍更可怜,外面的人连她的死讯都不知道。
可是,她不想死。
晏锦那个时候才知道,等待的每一个时辰都是那么的难熬……她不断的拍打着屋门,对着院外求救。直到她的嗓音沙哑了,再也喊不出声。
父亲……母亲……晏锦缩成一团,这是唯一支撑着她活下去的理由。
只有活着,她才能帮父亲移墓,只有活着,她才能亲手将小虞氏葬下……只有活着,每年清明的时候,她还能烧些纸钱给黄泉下的父母。
但是现在,想要活着,哪怕是苟延馋喘,都是十分艰难的事情。
她和毒蛇独处了很久,从刚开始的恐惧,到后面的习惯。后来,甚至有一条细小的白蛇,因为贪图她身上唯一的热度,便跑到她的附近歇着。
晏锦瞧着那条小白蛇,它太小了,似乎还没有她的小拇指粗……
那时,她也不知为何会那样胆大。用着沙哑的嗓音道,“小白,过来。”
他们是同病相怜。
那条小白蛇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缓缓地朝着她的方向游去,最后乖巧的依在她的脚下,盘成了一团。
一日……又一日……
每一日,都有人丢冷馒头进来让她充饥。
晏锦啃着冷馒头,然后看着那条小白蛇,不知从哪里叼来的死老鼠,然后将死老鼠放在她的脚下。
这条小白蛇。以为她不会扑捉猎物。怕她饿坏了。所以,它将自己抓到的老鼠,用嘴含到了晏锦的面前。
晏锦不知为何,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过是她相处了几天的毒蛇。都知道报答她给予它的温度。
可为何……她一直小心呵护。一直保护在身后的双生妹妹。会害死了父亲,又想害死她。
世人皆说,蛇是世上最冷血无情的动物。无论你怎么饲养它,也不可能将它养熟。
可是,她能养熟这条‘冷血无情’的蛇,却养不熟晏绮宁。
晏锦将头埋进膝盖里,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
她身上还穿着火红的嫁衣,上面还有淡淡的檀木香味……这是小虞氏亲自给她准备的嫁衣,也是最后一件,她能护住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少日,这座屋门终于被打开了……
几个粗壮的婆子从屋外冲了进来,抓住她的头发就把她往外扯,晏锦下意识将手里的小白蛇放下后,才被婆子被扯出了院子。
因为在黑暗的屋子里呆了太久,等出来之后,阳光便刺的她睁不开眼。
婆子粗蛮的用粗糙的手撑开她的眼皮,然后笑着说,“这眼睛还真的是蓝灰色,啧啧……将军一定会喜欢的。”
之后,她几乎被这几个人拖着走。
她吓的惊慌失措,完全不知道这几个婆子要做什么。
她挣扎,抗争……最后连指甲抓断了。
但是,她的挣扎对这些皮粗肉厚的婆子,皆没有用。
晏锦这几日一直都吃着冷馒头,根本没有力气挣扎的太久。
慢慢地,她麻木了……她想终究,不过是死。
最后,婆子们将她丢在屋里,然后扒了她的衣服,给她用冷水将身上冲刷了一遍。又找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套上……各种刺鼻的头油香味还有劣质胭脂的味道,呛的她睁不开眼。
等婆子们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后,才对她道,“好好坐着,若你敢逃走,打断你的腿。”
“呸,贱东西……”婆子们退了下去之后,晏锦冷的浑身发抖。
身上的纱衣太薄了,根本不能御寒。
如今虽不是寒冬,却早已冷到了她的骨子里。
过了一会,大门被缓缓推开,晏绮宁带着笑走了进来。
那张无辜的脸上,有一双明澈清亮的眼睛,像是一汪泉水,一眼便看到底。
晏绮宁嘴边噙着笑,然后看着她道,“长姐,好久不见。”
“你……”晏锦抓起桌上的红木簪子,便想要朝着晏绮宁刺过去。
本来消失的婆子们,又从屋外冲了进来,抓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晏锦急的眼眶都红了,她得杀了晏绮宁……哪怕,杀了自己的亲妹妹,会堕入十八层地狱。
她不悔……哪怕是入地狱,她也得杀了晏绮宁。
只是现在,她被人抓牢,根本没有力气挣开。
晏绮宁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长姐,你该庆幸……你该庆幸你长了这么一双眼睛……物以稀为贵,将军居然喜欢这双眼睛,当真有意思。不过,他也是瞎了眼,居然会喜欢这样的眼睛,庸俗。”
“不用想着死,因为你死了,谁帮虞秋收尸?”晏绮宁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我都忘了,没人告诉你,虞秋的尸首如今在义庄里吧?若是以后没有人去领,你说……来日会不会被丢到乱葬岗?哪里地方,啧啧……野兽倒是蛮多的。”
晏锦听了,急的哭了出来,“你怎么可以,她是你的母亲,是你的母亲啊……你怎么可以?”
晏绮宁退后一些,哈哈大笑。“怎么可以?为什么不可以。虞秋是我的母亲?不……她从不是我的母亲。我讨厌她,我自小就讨厌她……当然,也讨厌你。你不觉得你很虚伪吗?晏锦,你总是比我优秀,比我夺目……连你那双眼睛,都是虞家人才有的,而我,你瞧瞧我,我什么都没。”
晏锦曾想过,晏绮宁为何会厌恶自己。
她明明那么疼晏绮宁。
可等晏绮宁说了这些话后。她才知道晏绮宁厌恶她的理由。竟是那么可笑。
眼睛?
若能让父亲和母亲回来,就算是挖掉她这双眼睛,她亦是愿意的。
晏锦想到这些,不由地笑出了声。“晏绮宁你会遭报应的。害死生父。又如此对待母亲……你会遭受报应的。”
晏绮宁听了,冷冷一笑,对着晏锦道。“我同你是不一样的,我和那个夜叉没有关系。反而是你,生的再好,被那个夜叉保护的再好,如今不是依旧被我踩在脚下?”
说完,她便站直了身子走道晏锦的身前,用那双冰冷的手抚摸晏锦的眼睛。
最后,晏绮宁用锋利的指甲,划破了晏锦的右眼皮。
她做完这个动作后,才从屋内退了出去。
之后,晏锦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任人摆布。
那些人塞给了她一尾琴,对她说,“等会记得给将军弹,他很喜欢。若将军不收下你,那么……你便跟着你母亲去吧。”
再后来,她抱着手里的绿绮古琴进了轿子,又被人用黑布遮住眼,送到了院子里。
周围的院子里,飘着淡淡的花香,甚至还有一股墨香。
可是,下一刻她突然觉得口里一股腥味,下一刻便将血吐了出来……那种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了内脏一样。晏锦突然害怕了,她突然害怕死亡……
她还未报仇,也未安葬父母……
吵闹的人群里,她听到有人说,这琴弦上有毒。
晏锦想起手里的绿绮,这是她的生母大虞氏留下的古琴。因为绿绮的琴声极好,要驾驭它的人,必有十足的本事才行。她拿到绿绮的时候,没有多怀疑。
绿绮……
它本该在晏家。
能出现在她的手里,怕是晏绮宁亲自送过来的吧。
她,终究是不放过自己。
其实,从一开始晏绮宁说那些话,便是想让她死不瞑目吧。
她有太多的事情未做,却要束手就擒等待死亡。
到了最后那一刻,晏锦终于想明白了……有些人,比冷血的动物更可怕,哪怕她用一生去养,也终究是养不熟的。
思及此,而今活着她,好好的站在和她一样活着的沈苍苍面前。
她们,都还活着。
晏锦淡淡一笑,“沈家只有郡主才喜欢梨花。而且……”
晏锦指着自己的面颊道,“郡主长了一对酒窝。”
沈苍苍露出错愕的神色,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话一样。
过了一会,她才走近一些,打量了一下晏锦,“你不怕我?”
“为何要怕郡主?”晏锦笑的弯了眉眼,她那双眼睛本就生的好,这么一笑,竟让沈苍苍有些怔住。
沈苍苍将袖口里的小白蛇拿了出来,用手抚摸着小白蛇道,“你真的不怕?那你来摸摸。”
她的眼中,竟有恶作剧的意思。
晏锦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将手伸了过去。
小白蛇见晏锦伸了过来之后,竟主动的用它的小脑袋,去蹭晏锦的掌心,似乎很贪恋她掌心的温度。
这条小白蛇比她昔日见到的那条大了许多,但是都是一样……看着狰狞,却十分的温顺。
晏锦明白,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其实不是这些人们恐惧的冷血动物……世上最可怕的,莫过于人心。
“你方才唤它小白?”沈苍苍的眼里噙着笑,显然十分的高兴,“可它不叫小白,它叫大白,比小白大一辈。因为,只有沈砚山才会取这样的名字,给他的那只海东青……我可比沈砚山聪明多了,怎么会给它取那么俗气的名字。”
晏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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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那人是谁?(60粉红+)
一阵微凉的风吹动盛开的梨花在枝头轻轻摇曳。
隐约间,晏锦彷佛闻见了一股淡淡的墨汁香味。
她抚摸着小白蛇的动作,微微一滞。
“我瞧着你倒是瞒喜欢大白的……”沈苍苍显然没有意识到晏锦的动作,而是颇为苦恼地说,“这可怎么办?这是我养的蛇里,我最喜欢的一条,不能送给你啊。”
晏锦默了一默,浅笑道,“不用送我,我家里,也养了一对九宫鸟。”
沈苍苍不舍的将大白又放回袖子里,好奇地问,“你给它们取了名字了吗?”
晏锦想起方才沈苍苍说话的样子,微微一咳,点了点头。
可沈苍苍显然没有看出来晏锦尴尬的神色,而是继续追问,“取了什么名字?你快给我讲讲。”
“唔……”晏锦无奈地道,“小点的叫小黑,大点的……叫大黑。”
沈苍苍:“……”
过了一会,沈苍苍才摇了摇头,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怎么和沈砚山一样,取这么难听的名字,而且……你知道吗?沈砚山还有一只黑色的海东青,也叫小黑。”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没有意识到她自己给小白蛇取名为大白。
若按照辈分,沈苍苍应该唤沈砚山一声堂哥,可现在……她对沈砚山却直呼其名。
这个时候,不远处的沈砚山从梨花树上跳了下来。本来一个很普通的动作,却被他做的十分优雅。
连他身上因为落地而晃动的袍角。瞧着也觉得十分恰到好处。
晏锦抬眼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沈砚山的目光。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晏锦,极轻地扯了扯嘴角,然后转眸看着手臂,慢慢地抬起。
只见,那只原本停在他肩膀上的白色老鹰,飞起后温顺的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沈砚山伸出手抚摸着老鹰的脑袋,嗓音里略带了一丝无奈,“傻子。”
那嗓音,晏锦极熟。
她想起了在那个深夜里。自己在晏家后门曾看到少年。也是做了这样的一个动作,对着那黑色如墨的老鹰说了一句傻子。而且,方才沈苍苍也说了,沈砚山还养了一只黑色的老鹰。被唤做小黑。
难道。那夜的人。居然是沈砚山。
晏锦微微蹙眉。
沈砚山为何会出现在晏府的后门之外,他想做什么?
沈苍苍听了之后,不禁撇了撇嘴。转身对身后的沈砚山道,“你的鸟就跟你一样傻,方才……”
沈苍苍说这里,顿了下来。
她瞥了一眼晏锦道,“对了,你是哪家的小姐?我该怎么称呼你?”
晏锦淡淡地笑,“我姓晏单名一个锦字,家父乃是工部员外郎晏季常。”
“晏锦啊,这个名字不错……”沈苍苍脸上带着得意笑,满意的点了点头,“比沈砚山的名字好听。”
说完之后,沈苍苍又转头对身后的沈砚山道,“你自己教不好你的鸟,你还嫌弃这鸟傻?方才阿锦不过只是唤了一声小白,你养的笨鸟便以为是唤它,急着飞到人家身边去。来日,若阿锦唤你一声泽川,你是不是得赶紧跑到人边去啊?真是有其鸟,必有其主。”
沈家世子姓沈名砚山字泽川,他的名字据说还是定国公亲自取的。
不过,此时……却被沈苍苍直呼他的名字,像是在激怒他一般。
沈砚山抬起手,白鹰便从他的手上飞走。他握住方才盖在他面的书,不带任何表情的看着沈苍苍,似乎一点也没有被激怒。
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走到沈苍苍的身边,慢条斯理地说,“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用的药,略苦。”
沈苍苍微微一怔,“你什么意思?”
“重大夫说,你最近略聒噪。”沈砚山淡淡地说,“所以,我让他在你的药里,加多了一些黄莲。”
沈苍苍瞪圆了双眼,想起这几日自己用的药。何止是略苦,简直是苦的她快哭出来了。
因为太苦,所以每次见到重大夫的时候,她都像是受刑一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沈砚山继续缓缓地说,“不过,黄莲效果不错,只是药效不够持久。”
沈苍苍气的跳脚,张口便道,“沈砚山,你居然敢……重大夫开的药苦死了,你居然还敢让他加黄莲,你……你……我不过就说了一句,让你管好你的鸟,你居然……我可是你的堂妹,你怎么好意思,我们的兄妹情谊呢?”
沈砚山微微挑眉,有些疑惑地问,“你方才说什么……兄妹什么……”
沈苍苍低吼道,“我们兄妹情谊呢?
沈砚山抬起脚,朝着前方走去,“情谊?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晏锦:“……”
沈苍苍气的,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此时,沈砚山和晏锦擦身而过,那似有若无的墨汁味,让晏锦不禁蹙眉。她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尽量让自己的神色不要僵硬。
沈砚山的脚步微顿,然后瞥了一眼垂眸的女子,才缓缓地离开了。
沈苍苍气了一会,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对着晏锦说,“你下次遇见他,可得躲远点……这府里,没有比他更讨厌的人了。”
“嗯。”晏锦点了点头。
不用沈苍苍提醒,她也会离沈砚山远一些。
沈砚山似乎不像传闻里的那般懒散。
她方才无意的瞥了一眼沈砚山手里的书。那是一本失传已久的兵法孤本……当年十三先生,也曾看过不少孤本,但是因为很多书都已失传。所以十三先生看的,也不过是抄本。
后来,十三先生曾给她提起,他年轻的时候看过一册兵法抄本,他用了几年的时间,都没研究透彻。可惜,他怎么也找不到这本兵法的原本。
而十三先生嘴里的极难的兵法书,便是方才沈砚山手里握的那本。
虽然,她不知晓沈砚山是否和十三先生一样,都没研究透彻那本书。但是她能肯定。沈砚山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对于太聪明的人。她必须要避而远之,以免露出破绽被人发现她的秘密。
沈苍苍见晏锦点头,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是我住的院子。会有不少的蛇。你可要小心一些。”
说完之后。她又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大伯母举办的花宴也快开始了,这样吧……我送你过去。”
梨院离开举办花宴的院子。极近。
但是沈苍苍害怕晏锦会遇见蛇,所以便想,亲自送她过去。
沈苍苍这样提议,晏锦也没有婉拒,只是轻声道,“郡主养的蛇十分乖巧,像是会听人话似的。这么乖巧的小东西,怕是不会伤人的。”
沈苍苍脸上的笑,慢慢地僵住。
她的脚步越来越缓,然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是啊,从不伤人……可是,可以吓唬人,可以保护人。”
这句话,她说的极其无奈。
晏锦听了,转身对沈苍苍道,“想要保护人,还是得靠自己。”
此时,晏锦才明白了,沈苍苍为何会驯养如此多的毒蛇。她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将自己渲染成一个恶女,一个养了毒蛇的恶毒少女。
前世,沈苍苍写了那么多救救我……
可惜,没有人会去救她。也没有人知道,她死在了那间昏暗的屋子里。
沈苍苍养了那么多的毒蛇,却没有一尾巴会主动伤人。这些蛇,当真是帮不了沈苍苍什么。
或许,就如沈苍苍所言的那般。这些毒蛇,只能拿来吓唬人。
晏锦不想再次看到沈苍苍落入前世那样的结局。因为沈苍苍如果死了,便像是在提醒她,自己改变不了一切一样。
“自己变强,便可以保护人,当然……”晏锦浅浅一笑,肯定地说,“也可以保护自己。”
沈苍苍听了晏锦的话,然后笑着说,“阿锦,你可真有意思。”
晏锦这次,只是淡笑不语。
她们慢慢地朝着不远处的院子走去,而此时的院子内,显然比刚才热闹多了。
远近处都有盛装华服的少女在赏花,偶尔还传来几声极欢愉的笑声。
沈苍苍见送晏锦到院子里后,才压低了嗓音说,“这花没什么瞧的,所以我便不陪你了。不过,来日我会去晏家找你的。”
“好。”晏锦福身行礼,便和沈苍苍告辞。
等沈苍苍走了,跟在晏锦身后的香复才松了一口气。
她方才还以为,晏锦会出什么事情。
还好……还好……一切都是惊吓而已,她们现在安稳的回到赏花宴上来了。
这个时候,不远处的旋氏看见晏锦露面之后,眉头皱成一团地走了上去,“素素,方才你去哪里了?”
因为旋氏十分的生气,所以她根本没有察觉,竟唤了晏锦的小名。
“方才……那边的梅花开的好,我过去瞧了瞧。”晏锦笑眯了眼,“二婶也要去瞧瞧吗?”
旋氏冷冷的哼了一声,只是叮嘱道,“不要乱跑了,等会国公夫人便要来了。”
晏锦乖巧的点了点头,跟在了旋氏的身后。
晏绮宁在听了晏锦的话后,若有所思的看着晏锦……
晏锦是当周围的人都是瞎子吗?她们明明看到晏锦从梨院的方向走来,而且陪在晏锦身边,还有一个华服少女。
那个少女是谁?她怎么没有见过?
晏绮宁皱着眉头,压低了嗓音试探着问晏锦,“长姐,方才同你一起来的人,是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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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婆婆
晏绮宁声音很轻,只有她和晏锦,才能听见方才那些话。
晏锦眼里噙着笑,柔声地问,“阿宁想知道?”
她的嗓音轻柔,像是春风拂面一般,听着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晏绮宁被这样的嗓音蛊惑,下意识便点了点头。
方才晏锦同晏绪爱一起去亭子的时候,她便一直瞧着。
最后晏锦带着身边的丫鬟,朝着远处走去了……因为隔的太远,她没瞧清楚,究竟是去了梨院还是旁边的桃林。
不过,晏绮宁却瞧见了晏锦回来的时候,身边跟了个华服的少女。
她们,是从梨院里走出来的。
晏锦脚步微顿,眼眸里一片淡然,“你猜猜?”
“……”晏绮宁没想到晏锦会这样回答她,哪怕婉拒回答,也比这三个字强不少。
晏锦说完之后,便跟在了旋氏的身后,留下一脸微怔的晏绮宁。
等晏绮宁反应过来之后,暗暗的咒骂了一声,才疾步跟了上去。
沈家的园子十分的宽敞,据说当年大燕朝建国初,因为沈家战功赫赫,所以圣武帝便将离宫门外最近最大的一座宅子,赏赐给了沈家。
一百年快过去了,沈家的园子修葺了不少次,比从前瞧着,更夺目辉煌。
一群人刚踏入了簪花阁楼里,便远远的瞧见一大群人拥着一个华服的夫人,慢慢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徐徐而来的贵夫人。便是举办这次赏花宴的定国公夫人陆氏。
陆氏身上没有太多威严的气势,反而像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妇人。
只可惜,陆氏的脸上隐约带着一丝病态的白,尽管用了上好的胭脂遮去一些,但是那些病气,只要稍微心细依旧能瞧出几分痕迹。
晏锦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陆氏会在景泰十一年的夏季,因病暴毙。接下来,便是定国公身体不适,沈家便开始人心惶惶。定国公身子越来越差的时候。便恳请了元定帝下旨召回在边疆的长子沈砚山。定国公上奏之后没多救。元定帝便同意了定国公的奏请。
之后,沈砚山奉旨便从边疆赶回来了,但是依旧很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那时,甚至有人说。沈砚山根本没有回来。而是一直在边疆。想要夺取一直防御在边疆的程家军的控制大权。
不过,这也只是传言。
直到景泰十五年下旬,定国公去世不足一月。元定帝因为熬夜批阅奏折,累的吐血的消息不胫而走。西北便频频出事……那个时候,元定帝似乎有意想要沈砚山出征。
沈砚山到底有没有出征西北,晏锦便不知道了……
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被送到陆家,什么消息都不能得到。
跟着陆氏身后的几位年轻男子中,晏锦倒是没有瞧见方才躲在梨院里偷睡的沈砚山。
倒是站在她前方的姑娘们,早已将目光投了过去。
沈家的公子,无论是那位,对她们而言,都是良婿。
因为她刚才见过沈砚山,所以这些年轻的美男子,晏锦瞧在眼里,却已经淡了。那个人太出色,若是出现在这里,会让这些少爷们黯然失色。
“薄姐姐,瞧见了吗?”有一个青衣少女,压低了嗓音对身边红衣女子道,“左边第三个,那是定国公府二公子。”
红衣女子只是淡淡笑了笑,“嗯。”
而这位红衣女子,便是方才称薄太后为姑母的薄家嫡系小姐。
她的嗓音带着几分敷衍,显然是没有太大的兴趣。
因为晏锦站在她们的身后不远的地方,所以清楚的将她们的对话听进了耳中。
晏锦听了青衣的话,不禁好奇的看了过去。
左边第三个……
只见那位少年约摸十四五岁,一张清秀的脸上,全是不情愿的神色,连眉头都皱成了一团。他时不时的用眼角的余光去瞥陆氏,似乎很在意陆氏的动作。少年似乎很不适应这样的花宴,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多做。
若不是碍于陆氏的面子,少年怕是在一出来的时候,就逃之夭夭了。
晏锦眼眸微敛,在记忆里将这个少年的名字找了出来。
沈家二公子,沈砚山的嫡亲弟弟沈远岱。
前世,她听说沈远岱的名字的次数,远远多过沈砚山。
关于沈远岱的传言,无非是沈远岱又瞧上哪家小姐了之后又再没音讯,可不过几日,又传出他和谁家小姐出现在城外的寺庙里等等传言。在众人的眼里,沈远岱像是一个为人轻浮的贵公子……
可现在……晏锦瞧见沈远岱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倒是开始怀疑,是沈远岱的演技好,还是她从前听见的谣传,只是他人的谎言。
陆氏刚踏进簪花阁楼,周围的小姐便福下身行礼。
“都不必多礼。”陆氏笑的和蔼,嗓音也柔柔的,“今儿,大家好好赏花。”
陆氏话音刚落,便有一位妆容精致的妇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姨母,方才我们还说院子里的花开的极好,瞧着竟比往年夺目不少。”
说这句话的,正是陆文礼的母亲,陆家三太太何氏。
周围的人听了何氏的话后,不禁露出羡慕的神色。
往年,定国公沈家私下举办花宴,邀的也不过是京城之内沈家的近亲,连稍微远一些的亲朋,都不可能收到沈家的帖子。所以,今年陆氏大张旗鼓的举办花宴,倒是有些出乎众人的预料。
陆氏微微一笑,对何氏挥了挥手。“今儿礼哥儿可来了?”
“来了。”何氏走到陆氏身边,笑着点头,“这会怕是去找世子爷了。”
何氏一提世子爷,陆氏的笑容便微微一僵。而下一刻,陆氏面上的笑容,却更加的和蔼了,根本不见方才一瞬的僵冷。
陆氏同何氏有寒暄了几句,才慢慢的入座。
晏绪爱显然是怕生人,她脸色略有些紧张,一直紧紧的跟在晏锦的身后。入座了之后。晏绪爱更是比晏绮宁早一步坐在了晏锦的身边。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场面。
晏绮宁瞪圆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不过,晏绮宁再不甘心,也不能当着陆氏的面和晏绪爱发生争执。因为这样会丢晏家人的脸面。若是闹大了。她怕是会被晏老太太软禁许久。
最后。晏绮宁坐在了旋氏的身边。
旋氏瞧见晏绮宁后,眉头微蹙。
晏锦没有留意这些,无论是谁坐在她的身边。她都觉得无所谓。因为,她的思绪早已飘远了。
陆家三太太何氏是她前世名义上的婆婆,虽然她没有和陆文礼行周公之礼,但是她实际上已经算是陆家的人了。
文安伯陆存去世之后,陆家败落的极快。
而那个时候,定国公夫人陆氏亦不在了。
沈家虽然和陆家依旧有来往,可是在朝堂上,却很少站出来帮陆家说话。
尤其是沈砚山归来之后,和陆家的来往,似乎就更少了。
谁也不知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晏锦却隐约觉得,这或许和当年那件冤枉她父亲的黄河大案有关系。
因为陆存是她父亲的恩师,对她父亲极好。
连她父亲去世后,陆存私下还会去京城外她父亲的墓前烧一些纸钱。
那个时候的晏家败落,周围的人都恨不得和晏家人走的远远的。可陆存似乎不在乎这些,每到清明的时候,都会准时的出现在京郊。
这也是前世,为何她要替代晏绮宁嫁入陆家,欺骗小虞氏说自己喜欢陆家人,而小虞氏没有多怀疑的原因。
在小虞氏的眼里,陆存将其他的陆家人,都渲染成了好人。
想到这些,晏锦更觉得头略疼。
今日何氏来了,而且方才何氏也替起了陆文礼……
她,不得不再次见到陆文礼。
“长姐,你瞧……”晏绪爱显然没有注意到晏锦的神色,而是轻轻推了推晏锦,“那盆花是牡丹吗?怎么会是绿的。”
晏锦敛了心神,顺着晏绪爱的目光望去。
只见一群小丫鬟抱着几盆牡丹走了进来,放在了众人面前。
已经有几位小姐,暗暗的低呼了一声。
晏锦略瞧了一会,才明白摆放在她们眼前的牡丹,竟是千金难买的绿玉牡丹。这种牡丹是罕见的名品,初开是绿色,盛开后便是粉绿色,因其花色泽如青豆般嫩绿得名绿玉。
大燕开国初,西北有小国进贡了三盆绿玉牡丹,圣武帝当时龙心大悦,将其中一盆赏赐给了定国公沈家,还有两盆留在了宫中。
可后来,因为绿玉牡丹极难伺候。宫里的人,费力了心思,依旧没有养好那两盆绿玉牡丹,最后两盆牡丹渐渐地枯萎了,也消失在了御花园之中。
反而是沈家这盆绿玉牡丹,却越长越好,甚至到了最后还分了株。
这牡丹一被摆放出来,晏锦瞧见薄家那位嫡女的神色,便略有些不自然了。
也是……大燕朝只有沈家才有的绿玉牡丹,连宫里都瞧不见。薄家的地位,似乎在这一刻,彻底的低了下来。
看来,沈家其实也没有那么低调啊!
“嗯,是绿色的牡丹呢。”晏锦压低了嗓音回答晏绪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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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躺着也中枪
笑声还未落下,众人的目光便随着笑声传来的地方望了出去。
只见一穿着大红色绣藤萝蝴蝶纹袄裙的少女,梳了一个简单的垂挂髻,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
“大伯母,我来晚了?”少女面露讶色看了众人一圈,然后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走到陆氏身边,“大伯母,我错了……您可别怪我。”
陆氏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伸出食指轻轻地戳了一下少女的额头,“你这个孩子,被我宠坏了。”
少女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面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晏锦看着少女模样娇俏的样子,一时有些怔住。
她以为,沈苍苍不会来这样的花宴,毕竟方才沈苍苍似乎……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甚至还有点厌恶。
可现在,沈苍苍不但重新梳洗,换了衣裳却来了这里。
而且,沈苍苍笑的十分甜美,似乎很喜欢这样热闹的地方。
她有些看不明白了。
“呀,这不是如颜姐姐吗?”沈苍苍坐稳了身子,才看了右边,和自己穿着同样颜色的少女道,“如颜姐姐,今儿你也来了?”
被沈苍苍称呼为如颜姐姐的人,正是薄家的嫡女薄如颜。
晏锦愣了愣,看着薄如颜的神色,多了几分打量。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薄家的一位普通的嫡系小姐,却不想居然是太后的嫡亲哥哥,左相薄暨最小的女儿。听闻。薄如颜因为容貌极似薄太后少女的时候,所以一直被薄家人当做掌上明珠,十分宠溺。
尤其是薄太后,每个月都会召薄如颜进宫,陪在她身边几日。
当年,更有人大胆的猜测,说这位薄如颜虽然大如今的太子六岁,但是没准她依旧会成为太子妃。
毕竟,薄家的势力摆在哪里。
太子咬咬牙将薄如颜娶了,也不是什么亏本的买卖。来日登基之后。后宫佳丽三千。可以随意的挑选。
至于薄如颜,丢在东宫之中便好。
晏锦那时听着,只觉略有些荒谬。这薄家应该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吧……
毕竟,薄如颜足足比太子高了一个辈分。
然而。这位地位堪比公主尊贵的薄如颜。今儿却出现在了沈家的花宴上。这让晏锦着实觉得有些意外。
这沈家竟有比太子,更值得薄如颜去接近的人。
薄如颜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郡主。好久不见。”
沈苍苍从陆氏的身边站了起来,走到薄如颜的身边,笑着说,“我同如颜姐坐一起可好?”
这句话,显然是在问薄如颜,而不是在问坐在薄如颜身边的青衣女子。
“好。”薄如颜依旧神色不改,只是嗓音略微有些不适。
青衣少女见薄如颜这样回答,只好从薄如颜的身边站了起来,重新寻了一个位子坐下。
沈苍苍转身的时候,晏锦清楚的看见了薄如颜眼里的厌恶……这个神色,就像当年晏绮宁最后一次见她,眼里流露出来的厌恶一样。
待沈苍苍入座之后,薄如颜的神色又换回了刚才的温和。
沈苍苍显然没有发现薄如颜方才的神色,所以压低了嗓音,对着薄如颜比划了几下,然后又笑了起来。
晏锦离她们太远,所以根本没有机会听清楚,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不知是谁提起,说薄如颜弹了一手好琵琶,像极了当年的薄太后。
晏锦垂眸……
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值得薄家骄傲的事情。
薄太后当年能安稳的坐上皇后的位子,是因为她的舞姿极好,尤其是一曲反弹琵琶,更是让刚登基的成广帝痴迷不已。
虽然来后成广帝昏庸,有后宫佳丽三千。但是薄太后依旧靠着她那娇媚的容颜,稳稳的坐在了东宫的位子上。
私下更有人传言,在成广帝昏庸的日子里,朝廷上的奏折都是薄太后批阅的。
后来,薄太后的长子元定帝登基之后,这个传言才从人们的嘴里慢慢地消失。
“反弹琵琶?”沈苍苍在听见周围的人说的时候,露出好奇的神色看着薄如颜,“如颜姐你也会吗?”
沈苍苍的声音不大,却依旧让坐在她附近的少女,都忍不住微微探出身子,想听个究竟。
薄如颜面色微冷,但却不易让人察觉,“略会一些。”
沈苍苍露出敬佩的神色,“我听沈砚……我听大堂哥说,要跳好反弹琵琶极难,尤其是那一曲战东风更难……没想到,如颜姐姐你竟然会。”
沈苍苍话音刚落,薄如颜的神色又冷一些。
晏锦就这么看着两人,唇畔挂着一丝浅浅的笑。
她现在略微能猜到沈苍苍的目的了……
薄如颜不喜沈苍苍,而沈苍苍似乎也不喜薄如颜。两个人互相不喜欢,却依旧要在表面上装出一对好姐妹的样子,着实有些辛苦。
薄如颜含笑道,“世子过奖了。”
“如颜姐,改天你跳给我看看呗?”沈苍苍用自己那双大大的杏仁瞧着薄如颜,“好不好?”
薄如颜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竟落入了沈苍苍的语言圈套里。
她的姑母是当今太后,而她的父亲又是左相……她这样的出生,沈苍苍居然让她像个戏子一样秀出舞姿。
这对薄如颜而言,是一种羞辱。
薄如颜笑了笑,没有回答沈苍苍的话,而是抬起头来瞧了瞧花宴上的少女。
最后,薄如颜的目光落在了位子稍微靠后的晏锦身上。
“这位是?”薄如颜莞尔一笑,“您是哪家的小姐?你的眼睛。可真好看。”
薄如颜简单的一句话,就将花宴上众人的目光转移到了晏锦身上。连陆氏周围坐在的那几位少年,也忍不住瞥了过来。
其实在大燕朝,眼眸是其他颜色的人,并不少见。
当年先帝成广帝的几位宠妃里,便有几位异瞳的女子。
晏锦知道,薄如颜根本不是觉得她眼睛好看,而是想转移众人消遣的目光,让她成为以个消遣的对象。
而且,这京城里不少人皆知。虞家女子眼睛和大燕朝不少的人颜色不一样。尤其是当初的大虞氏。有一双如海水般湛蓝的眼眸,而小虞氏的则略淡一些……到了晏锦这辈的时候,她的眼睛便不似生母大虞氏那般蓝的纯粹。
她的眼睛,仔细看是蓝灰色。
因为有异瞳的人在京城十分的常见。所以晏锦便也不认为自己的眼睛。有多稀罕。
晏锦脸上的笑意不减。站起来福身对薄如颜行礼,“我姓晏单名一个锦字,家父乃是……”
“哦……”薄如颜露出一个惋惜的神色。下意识便直接打断了晏锦的话,“原来你便是‘夜叉’的女儿啊。”
她话音刚落,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晏绮宁见众人大笑,羞的将头低了下去。
晏锦神色不改,只是回答道,“家父是皇上亲自任命的工部员外郎,又怎会是夜叉?”
薄如颜没想到晏锦居然会用这样的话来堵她的嘴,一时有些怔住。
当年,元定帝不嫌晏季常已毁容,依旧让他从官,是朝堂上大臣皆知的事情。而且正如晏锦所言,晏季常乃是元定帝亲自任命的工部员外郎,她此时说晏季常是夜叉,便有辱骂朝堂命官的嫌疑。
这话若是传出去,丢的是薄家的颜面。
薄如颜抿了抿唇,过了一会才道,“我听你母亲的古琴弹的极好,想必你的琴艺也不会太差,不如……”
说到这里的时候,薄如颜也站了起来,对着周围的人说,“不如,让晏家小姐来弹一曲,给大家助兴,如何?”
因为这句话是薄如颜说的,周围的人不敢不点头说好。
沈苍苍的脸色微变,她张了张嘴,像是要帮晏锦说话一样。
晏锦瞧见了,直接抢在沈苍苍面前对着陆氏恭敬地道,“今儿是国公夫人举办的花宴,我愿听从国公夫人安排。”
薄如颜听了,微怔。
她方才失言了……
今儿可是沈家的花宴,而不是薄家的花宴。
坐在上座上的陆氏一直沉默不语,一直静静地听着少女们的议论。
她没想到,晏锦居然会将‘战火’引到自己身上。
也是,今儿是她举办的花宴,让薄家的人如此嚣张,也是她的不是。
陆氏笑了笑,“那么,就劳烦你了。”
这话的意思,便是让晏锦弹一曲,给周围的人助兴。
“国公夫人客气了……”晏锦既知逃不过,心里便开始想着要选这个曲子,最好是个能驱邪的,驱一驱这满楼的难缠的小鬼。
结果,这个时候,薄如颜有些不甘心地道,“我自小只听过用琵琶弹奏的战东风,不知古琴弹出来,又是什么样的。”
薄如颜的一句话,让在座的人都忍不住暗暗抽了一口气。
战东风是前精绝皇室的子衿公主所著……
传言那位公主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通……可惜后来精绝皇室发生大乱,这位公主便香消玉损了。
再后来,战东风这个曲谱虽传到了大燕,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完整的弹奏。
对于她们而言,太难了。
这也是为何,当年薄太后只用了一支舞,便能深深的吸引成广帝的原因。
因为,这个世上能将战东风一曲弹完的,除了当年的子衿公主外,便是当今的薄太后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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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又被撞见(80粉红+)
在座不少人眉头微蹙。
她们认为这是薄如颜在强人所难。
毕竟,那不是普通的曲子。
尽管她们知道这一点,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帮晏锦说句话,因为那是权倾朝野的薄家。
谁也不想得罪……
当然,这不包括沈家。
陆氏想了想,神色里带了一些犹豫,“换个曲子吧。”
“伯母不喜欢听战东风吗?”薄如颜似乎不打算放过这个消遣外人的机会,笑着说,“很好听的。”
薄如颜说完之后,又对晏锦道,“晏小姐不肯吗?莫非,你母亲的琴艺,其实……不过尔尔?”
对于薄如颜而言,消遣晏锦倒是可以挫一下虞家的威风。
在官场上,晏家远不如薄家。可在商场上,虞家人却是出尽了风头。
大燕朝虽然不禁止官员的远亲经商,但薄家人却严禁近亲经商,连远亲若是经商,薄家也会和他们试着慢慢地断了联系。
薄相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却没有因为这样,轻易去钻律法上的空子。
薄如颜听说过虞家,不止是因为虞家富贵。而是有人私下会拿出大虞氏和薄太后相提并论……当时,她无意听人说起后,气的割了那些人的舌头。
虞家那种卑/贱的商户,连给薄家提鞋都不配。
陆氏眉头皱成了一团,显然有些不悦。
过了一会,陆氏抬起头来瞧着晏锦。目光里竟有询问的意味。
晏锦瞧见陆氏的目光便明白,陆氏的确想让她把薄家给比下去。
这些人……未免太看的起她了,那可是薄家……
晏锦想了想,才无奈的放弃心里想要弹奏驱鬼曲的打算,对着陆氏道,“国公夫人能借我一张琴暂用吗?”
陆氏挑眉,笑着对身边的丫鬟道,“去将我屋子那张琴取来。”
坐在陆氏身边的一位妇人,露出错愕的神色,“夫人你……你是要将那张琴给她用?”
“嗯。”陆氏点了点头。安抚道。“没事的。”
妇人虽不再开口说话,但是脸色却惨白如纸。连坐在陆氏身边的何氏,脸色也没有好看多少。
丫鬟很快便出去取琴,周围的人都用好奇的神色打量晏锦。
战东风……这可不是普通的曲子。
晏锦亦知她们在想什么。不过还好。只是战东风。
当年十三先生用了一年的时间。让她弹会这个曲子。
晏锦那时不懂为何十三先生执着让她学这个曲子,结果十三先生沉吟了片刻才道:当年的子衿公主是样样精通,是个大家。你虽不能样样精通。你好歹也要通其中一样,做个专家。你要记得,你可是我解十三唯一的徒弟啊。
晏锦见十三先生一副坚决的模样,只好朝着‘专家’的方向去发展了。
毕竟,她的棋艺,的确烂的可以。
过了一会,小丫鬟才气喘吁吁的将古琴抱了过来,神色里带了几分慌张。
她将古琴放在晏锦的面前,又走到陆氏的身边,低声了说了几句话。
陆氏听了之后笑笑,淡淡地说,“无碍。”
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响起一阵鹰鸣,让众人都分了一些心神。
晏锦倒是听习惯了,所以并未分神。
她坐下之后,抚摸了一下古琴,竟觉得这张琴不比她母亲的绿绮差。
“献丑了。”晏锦说完之后,便动手弹奏了起来。
对于她而言,这张琴的确有些陌生,不似从前的那张绿绮用着顺手。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尾琴的音色极好,尤其是配上战东风的调子,听着竟有了另一番味道。
她在礼乐的造诣上不如十三先生,但是在琴技上,后来却略胜十三先生一筹。
袅袅的琴音从她的指尖溢出,幽远的曲调慢慢的让人沉醉在其中。晏锦习了三年的琴,在重活一世后,终于再一次露在外人的面前。
周围的人神色从讥讽,到最后的佩服……
连旋氏和晏绮宁都瞪圆了双眼。
晏锦的琴艺,怎么会如此的厉害。
尤其是晏绮宁,她紧紧的抓着衣袂,环视了一圈周围人流露出钦佩的神色,心里更是气的厉害。她虽也学琴,但是她很清楚,她根本弹不好这只曲子。
若是一定要强求的话,她会错不少的音。
战东风的曲调越来越明亮欢快,晏锦手里的古琴仿若变成了一尾蝴蝶,在她的指尖翩翩起舞。而她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五指几乎让人瞧不清动作。
曲调最后转动,从缓而急,行云流水般的琴声纷纷的散落在四周,如雨如雪,慢慢落在众人的身上,又缓缓地入了他们的耳中。
渐渐地,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晏锦的手上,甚至有些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不知为何,晏锦总觉得有人在瞧她,而且……这风中似乎还带了一股淡淡的墨汁香味。
调子到了最后,晏锦眉头一皱,用锋利的指甲狠狠的挑断了琴弦……
琴声戛然而止。
周围一阵静默。
还差最后一个调子,这曲战东风便完整了。
而且,最后一个调子,是整个战东风里最简单的……可惜琴弦断了。
晏锦露出一脸无奈的神色,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国公夫人请恕罪,我……我不是故意的。这曲子太难了,我琴艺浅薄,不小心弄坏你的琴……国公夫人请恕罪。”
陆氏看着晏锦手下的那张琴,神色里也有些伤感,“无碍的。这琴放在我身边多年,怕是不似往日那般好了。今儿,多谢你了。”
晏锦听了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国公夫人客气了。”
她是故意挑断这张古琴的琴弦,毕竟若她将一曲战东风弹完,那么便是对薄太后的不恭敬了。
但是,最难的地方她亦弹奏了起来,来日也不会有人说她的生母大虞氏技不如人。
只要不弹奏最后一个调子,便可以完美的解决两个问题。
只是,晏锦方才瞧见陆氏的神色。似乎很在意这张古琴。
陆氏见晏锦要入座。便笑着阻止,“晏锦,你过来……”
晏锦脚步微顿,有些惊讶。
难道。陆氏还是在意这张琴的?
晏锦心里微乱。但是神色间还是一片从容。
她慢慢地走到了陆氏的身边。只见陆氏从放在一边小桌上的白玉托盘里取了一朵娇艳的花,亲自给她簪上后,笑着说。“这是今儿院子里最好看的一朵,很适合你。”
晏锦虽然不足十一岁,但是她的发却生得密,既黑又亮,像是一匹上好的锦缎一般。粉嫩的花簪在她的发髻上,更显得她肤色白皙如玉。
可陆氏的话,却差点让晏锦站不稳身子。
在沈家花宴上,能得陆氏这样一句话,便是极大的荣耀。
可这份荣耀,也会给她带来极大的苦恼。
当年,晏绮宁告诉她,国公夫人命丫鬟给她簪了一朵花。之后,何氏便去了晏家,跟晏老太太提亲,想要将陆文礼和晏绮宁的亲事定下。
只是丫鬟簪的一朵花……便有这样的后续。
晏锦隐约觉得,这位定国公夫人,似乎也没有那么和蔼了。
她的心里像是装了千斤大石般沉甸甸的,但是表面却依旧要露出乖巧的笑容。
“晏家小姐生的真好,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沈苍苍的声音在晏锦的身后响起,“如颜姐,你说是不是?”
晏锦赶紧对陆氏行礼,然后缓缓地退了下去,入了自己的位子上。
薄如颜的眼神像是锋利的刀子一般,她看着晏锦入座之后,才道,“嗯,是。”
沈苍苍听了,似乎不觉得满意,又道,“有曲也应该有舞……如颜姐,你要跳一曲吗?”
她说的极其随意,像是在讽刺薄如颜一样。
若薄如颜跳了,便有损她尊贵的身份。若薄如颜不跳,那么又会显得瞧不起沈家的人。
而且,薄如颜很清楚,若是自己应了下来,这个该死的沈苍苍一定会让自己跳战东风。
她不是姑母……根本不可能跳完。
这次,薄如颜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也是,战东风那样难……如颜姐你不会,也很正常。”沈苍苍露出失望的神色,然后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了陆氏的面前。
她浅浅一笑,对着陆氏道,“大伯母,你也给我簪一朵花,好不好?”
陆氏无奈的笑了笑,应了一声,“好。”
“大伯母,等等。”沈苍苍打断了陆氏要从白玉托盘里拿出花的动作,而是指着不远处的绿玉道,“我要那朵牡丹,因为这朵花,比会晏家小姐头上那朵更好看。”
陆氏见沈苍苍固执,只好命人将摆放在盆里的绿玉牡丹摘下一朵,然后亲自给沈苍苍簪上。
这下,反倒是沈苍苍出尽了风头……众人也慢慢的遗忘了陆氏方才说的那句话。
花宴还未结束,但是晏锦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她缓缓地从座位上起身,悄悄的溜了出去。
结果她刚出了簪花楼,沈苍苍便追了上来。
晏锦停下脚步,对沈苍苍笑着说,“郡主也要出去透透气吗?”
沈苍苍露出一个尴尬的神色,“不是……我……刚才连累你了,对不住。”
晏锦摇头,“没有呢。”
沈苍苍看见晏锦没有生气,才将晏锦拉到了一个稍微偏僻点的地方。
周围有不少的树木,而沈苍苍也看了看附近,才道,“不过,你以后可得小心一点,你方才弹坏的那张琴,是沈砚山最喜欢的一张,他可是一个很记仇的人。”
话音刚落,晏锦便瞧见穿着一身鸦青色长袍的少年,从旁边的树后慢慢地走了出来,露出他那张极俊美的容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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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尴尬处境
沈苍苍下意识往后退后几步,簪在她头上的绿玉牡丹,因为她的动作过大,差点从发髻上掉落下来。
她伸出双手迅速的将嘴捂住,露出一双极其无辜的模样。
彷佛刚才那句话,不是出自她的口中一般。
晏锦看着沈砚山就站在离自己几步外的地方,正冷眼的看着她们。
在背后说人是非,未免有些缺乏教养。
而且,她们还被这个人抓个正着……
晏锦想起沈苍苍说沈砚山十分记仇。
她便想要退后一步,毕竟她可一句没说……
可她没有机会,因为沈砚山的目光不移看着她,若她退步的动作过大,便有些不打自招了。
晏锦无奈之下只好干笑了一声,而沈砚山配合着她,也冷冷的笑了一声,可他的眼神里,却没有半分笑意,连唇角也只是微微勾了一个弧度。
沈苍苍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赶紧道,“我……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可别在我的药里放东西,我会发现的……太苦我不喝的……”
“素素,我先回去了,你吃好,玩好,多赏会花。”说完,沈苍苍拔腿就朝着簪花阁楼跑去。
她的动作迅速又夸张,本来簪在她头上的绿玉牡丹,因为她剧烈的动作从她的发髻上掉在了地上。
可沈苍苍此时哪里还顾及这些,她一心想的便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连晏锦都没带上。便独自一人逃之夭夭了。
晏锦的心里的有些忐忑,毕竟沈苍苍的话,虽不可全信,但略可以信一半。尤其是方才沈苍苍逃跑的动作,惊的她差点也跟了上去。
她在心里缓缓地吐了一口浊气,然后福身行礼,想要开口告辞。
沈砚山比她先说话了,他的嗓音不紧不慢,“素素?你方才说,你姓晏名锦。”
晏锦微微一怔。想起沈苍苍跑的时候。竟将她的小名唤了出来了。而且,沈苍苍是从哪里听到的?
晏锦故作诧异,然后露出一个疏远的笑容,“这是小名。”
沈砚山点了点头。算是承认她的辩解。
虽然。明眼人都瞧的出来。她笑容里带着疏离和想离开的意味。
可沈砚山不说离开,她又怎么好开口?
两人就这么一直站着,相顾无言。场面有些尴尬。
晏锦瞧了瞧周围,发现不远处缸里的居然养着夏荷。因为这个时候还是春天,所以缸里的荷花还未开放,只是绿绿的一片。
她笑着靠近水缸,像是要研究荷花一般,正想做出下一个动作,便听到沈砚山又说话了。
“这些水沾在身上,只会湿一小块,吹风一下便干了,不会有失仪容。”一阵花香缓缓地吹来,只见那位眉目如画的少年,伸出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指着不远处的池塘道,“你若掉荷花池里,才会真的失了仪容。到时,你便可以跟我告辞了。”
晏锦:“……”
沈砚山说完之后,眼里居噙着一丝淡淡的笑。
晏锦这次再也不顾及所谓的礼仪了,她直接站稳了身子道,“打扰世子赏花了,我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给沈砚山说话的机会,朝着簪花阁楼就走去。
好在,沈砚山也没有出言阻止她。
晏锦想,这个人委实聪明了一些……从前是谁说沈家世子懒惰,能攻下精绝国,纯属运气?
她真想告诉这些,这个人可不傻。
起码她觉得,他不傻。
她方才无非是想借着水缸里的水,打湿了衣裳后,便可以找借口说仪容有失,迅速的离开那个地方。可惜,她还未做出这个动作,就被沈砚山看透彻了。
那个人太聪明,像是可以看透人心一般,着实有些可怕。
晏锦揉了揉眉心。
正如沈苍苍说言,她得离这个少年远一些。
沈砚山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开。
只是等晏锦走后,唇角勾起一丝浅笑。
这个时候,从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少年,看着沈砚山望过去的方向道,“怎么?表哥,你也想去簪花楼看美人?”
沈砚山挑眉,一本正经地的问少年,“你觉得在那边的是美人?”
“可不是……”少年走到沈砚山身边,压低了嗓音道,“据说,当年名动京城的那位虞家小姐的双生女儿,今儿来了。还有薄家那位千金,也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砚山忽而一笑,神色间略带些不自然,但转瞬即逝,“晏家小姐?我没见过,不做评论。但是这簪花楼里的女子,若你说她们是美人的话……那么,我只能说你眼光,‘颇高’。”
少年:“……”
愣了半响后,少年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简直被程将军……他的话哪里能信啊,他说的那个女子,跟个仙女似的。我说表哥,你到底喜欢……”
“陆文礼,你确定你是要去看牡丹?”沈砚山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被称为陆文礼的少年,立即打了个哈哈,无奈的抓了抓头。
彼时,簪花阁楼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晏锦这一去一回,眉眼里多了几分担忧。
她方才拿到那张琴的时候,便知那琴不是普通的琴,而是一张上好的江南桐木古琴。据说这琴做起来的工艺十分的复杂,江南也只有萧家能做出来。但是,萧家已经有三十年不卖桐木古琴了……尤其是萧家前位家主去世之后,萧家便开始做杉木琴。
桐木古琴……
那样一个珍贵的名品,就在她手下断了琴弦。
晏锦眉头微微一蹙。方才陆氏和何氏的神色也说明了,这琴极其珍贵。
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张琴居然是沈砚山最喜欢的一张琴。
晏锦想到这些,便觉得头疼。
桐木古琴……江南……
看来,她得托外祖父去找一张类似的琴还给沈家。
因为沈家的人,她一个亦不想得罪。
花宴结束的时候,晏锦才起身跟在旋氏的身后,慢慢地朝着府外走去。
她走路有些心不在焉的。刚要下阶梯的时候。突然被身后的一撞,身子不稳眼看就要摔下去了。香复和晏绪爱眼疾手快,迅速的抓稳了她。
晏锦赶紧敛回心神,发现晏绮宁一脸怒气的走在了她的面前。
而且。方才若不是香复和晏绪爱手快。她怕是要从阶梯上摔下去了。
“长姐。你在想什么?”晏绪爱嘴里略有些担忧,“今儿的膳食不合你的口味吗?”
晏绪爱坐在晏锦的身边,瞧见摆放在晏锦面前的点心未被晏锦动过。便有些担心。她听晏府里的下人说过,晏锦最近胃口不错,点心用的很多。
可今儿,晏锦却没有用点心。
晏绪爱想了想那些点心的味道,她觉得味道不错。
莫非,是晏锦不喜欢这些味道?
晏锦笑着看了一眼晏绪爱道,“嗯,不太合我胃口。”
晏绪爱缓缓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牵着晏锦的胳膊道,“长姐,我娘做的桂花糕可好吃了。等归家了,我让人给你送一些来可好?”
晏锦点了点头,“好,那就要麻烦你和三婶了。”
“才不麻烦呢。”晏绪爱眼里噙着笑,极其的乖巧。
一行人朝着府外走去,快到了出沈家大门的时候,有个小丫鬟跑了上来,唤住晏锦,“小姐,等等。”
晏锦停下脚步,看着小丫鬟有些不解。
“小姐……有人让我将这个东西送给您。”小丫鬟的神色里略带了一些尴尬,然后将方才簪在沈苍苍头上的绿玉牡丹递了过来,“对不住,打扰小姐您了。”
晏锦无奈的将绿玉牡丹接过,沈苍苍这会又来给她道歉?
不过,这摘下来的牡丹,她拿了只能做成干花瓣了。
晏锦笑着道,“告诉你家小姐,无碍的……来日,若她得空,我会来拜访她的。”
到时候,她还可以问问重大夫的事情。
小丫鬟立即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说完之后,小丫鬟才转身拔腿跑开。
晏绪爱看着晏锦手里的绿玉牡丹,想了想道,“长姐,这牡丹……可是郡主的?”
“嗯。”晏锦没有跟晏绪爱解释太多,而是轻声道,“上马车吧。”
晏绪爱点了点头,便跟晏锦上了马车。
晏绮宁因为莫名其妙的生了大气,便同旋氏一个马车,不愿和晏锦坐同一辆。连表面上的姐妹和睦,晏绮宁亦不想扮演了。
晏绮宁不想维持,而晏锦亦是……
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养了一尾毒液致命的毒蛇,而是养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在自己身边。
这种错误,她已经犯过一次,不想再错第二次。
等回了晏府之后,晏锦才将手里的绿玉牡丹制成干花瓣,夹在了书中。
她打了一个哈欠,沐浴过后,捧着一卷香复送她的书,依在软榻上。
烛光下,她乌黑的发丝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水气,整个人显得十分娇小。
窦妈妈挑了帘子,见晏锦还在念书,便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小姐?明儿再看吧。”
“窦妈妈你来了?”晏锦眯眼一笑,“你今天可打听到了什么?”
窦妈妈没想到晏锦居然直接问这个问题,然后尴尬的笑了笑。
晏锦,怎么会知道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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