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故梦沈砚山(一)
时入六月,凉州沈府的小花苑里,荷花开的正盛。
波光粼粼的池水倒映着翠柳,偶尔有一尾鲤鱼游过荷下甩尾,搅动一池平静的池水。
不远处的水榭里,摆放着一张藤椅,晏锦正躺在上面小酣,面色安宁。高高隆起的腹部,随着她的呼吸,微小的起伏。
站在她身边的丫鬟皆是小心翼翼的打扇,不敢打扰好不容易才入睡的她。
日子,悠闲,宁静。
当年,所有人都不明白,手握大权的沈砚山为何在成亲短短不足一个月的时间,便带着刚过门的妻子到了凉州,将所有的政务悉数丢给了尚且年幼的帝王。连一向疼爱女儿的晏季常都未曾多言语,对沈砚山的举止没有半分异议。
权利这个东西,总是让人欲罢不能,沈砚山怎么能放的开手?而且,凉州也太过荒芜,住着又怎么可能有京城里舒适。
有人认为,或许沈砚山是威胁到帝王的位子,所以才会在私下被驱赶去了凉州。
然而,很快这些谣言,便不攻自破。
凉州不知是在何时,早已不是那个萧条的凉州。
如今的凉州,繁花似锦,虽不如往日那般如同人间仙境,却也是堪称美景,每一处景色都犹如一幅画卷。
凉州的沈府内,更是种着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海棠树。每逢海棠花开,这里便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粉色,让人置身其中如同在画卷里游玩。
此时他们也明白了,为何沈砚山会带晏锦到凉州居住。
沈砚山和晏锦的成亲那一日,本就有许多闺阁里的女子羡慕不已,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后,她们更是嫉妒晏锦的存在。
世上女子谁不希望自己能觅得一好夫君,能将自己放在心尖上疼惜?
这种嫉妒,对某些胆子颇大的人而言,便成为了动力。
晏锦有了身孕的消息一传开后,想给沈砚山送小妾、通房的人比比皆是。
只是很快,便有人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刚有人提起,沈砚山便淡淡地回了一句,“娶妻娶德,纳妾纳色,她有我夫人那般的容貌吗?”
那人:“……”
沈砚山:“且不说容貌,我喜欢书法,她的字有我夫人写的好?”
那人:“……”
沈砚山:“所以,你们哪来的自信?会认为我眼睛被糊住了?”
晏锦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美人,书法更是堪称一绝,他们去哪里找这样两全其美的女子来。而且看沈砚山的神情,哪怕他们找到了,沈砚山也肯定不会要。
他们是小看了沈砚山对晏锦的心意。
沈砚山嘴毒,一下将所有慕名而来不求位份的女子,踩了个彻底。那些没有行动的人,自然觉得自己没有付诸于行动,堪称万幸。
随着晏锦肚子里的孩子月份越大,沈砚山更是懒得再回京,干脆就在凉州小住了下来。
这一住,便是三个月。
很快,这短暂的宁静,伴随着孩童的嬉笑声,被迅速的打破。
晏锦慢慢地醒来,微微蹙眉睁开眼。
一个穿着粉色衣裙梳着双丫髻地小姑娘,跌跌撞撞地闯入了她的视线之内。晏锦忍不住笑了起来,,“明月,过来!”
“姑姑,姑姑!”她蹒跚着挪到了晏锦的藤椅边,浅蓝色的眼仁里带着笑意,像是要吸引晏锦的注意似的,一直手脚并用地抓着藤椅想要爬到晏锦身边。她努力的爬了几次,却因为实在年幼,并没有如愿以偿。
晏锦无奈的摇头,吩咐了在一旁站着的丫鬟,将虞明月给抱了上来。
只是一瞬,虞明月便坐进了柔软的丝褥之中,闻着淡淡的梨花香,笑的双眼弯弯,宛若天上的月。
此时,她那双胖胖宛若馒头似的小手也不空闲,放在晏锦高隆的腹部上,嘟嚷着喊,“弟弟……弟弟……”
在一边站着的丫鬟倒抽了一口气,想要阻止却不敢动弹。
唯有晏锦任着孩子胡闹,目光却看向不远处的那挺拔隽秀的身影,无奈地说,“我还以为是苍苍来了,才让她来了这里。却不想是你带来了!”
沈砚山走近,坐在晏锦身边,将依旧在妻子小腹上乱摸的小姑娘抱了过来,“你怎么就知道是弟弟?”
小姑娘眨了眨眼,她虽年幼却有一双极好看的眼眸。虞明月越是长大就越像是虞方,只要虞方带着孩子出去走走,从外貌上一看便知是父女。反而是沈苍苍带着孩子出去,却经常被人认错。
虞明月小手扯着沈砚山的衣襟,眉眼里全是笑。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又被晏锦的小腹吸引,便开始试着挣脱沈砚山的怀抱,用尽了力气想要回到晏锦身边。她身子比较娇小,此时更是软若无骨,像是一团棉花。
晏锦看的笑了起来,说,“也不知明月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看见我她便嚷着要弟弟。若是生个妹妹,她怕是会不像现在这般热情了!”
沈砚山挑眉,隽秀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我倒希望是个女儿!”
沈苍苍整日嚷嚷着要给明月定亲,希望晏锦生个儿子,两家结成姻亲关系。只是,沈砚山却不是很乐意。
倒不是沈砚山瞧不上明月,而是沈苍苍那个性子,太过折腾人,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好脾气的虞方能容忍了。
而且,是个女儿多好,像晏锦一样好看,瞧着十分赏心悦目。若是一定是个儿子的话,性子像他最好,长大后便互不打扰。
晏锦闻眼,怔了怔。
她知道,沈砚山并非在说笑。
这个人,很认真。
其实晏锦的压力也颇大,沈家现在枝叶并不繁茂,她为沈砚山繁衍子嗣,是她做妻子应当做的事情。然而沈砚山并没有这样想,起初沈砚山并不愿意让她太早有身孕,晏锦当时还有些纳闷,不明白沈砚山此举是为何。等日子久了,她才恍然大悟,沈砚山是怕有朝一日有了孩子,会打扰两个人之间的夫妻生活。
沈砚山的性子晏锦是知晓的,他决定的事情并不好轻易的更改。
于是她用尽了办法,甚至还用了一些药物,才好不容易有了身孕。
沈砚山当时的脸色,她到现在都记得,很是惊讶……
想必,沈砚山也是第一次如此被算计,而算计自己的人,还是自己的妻子。
晏锦想着那段日子她的行为,忍不住双颊微红,连忙转移了视线。
沈砚山只是看了看晏锦,嘴角噙着笑,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脸都红了!”
晏锦赶紧转移了话题,“苍苍呢?”
“唔……”沈砚山将怀里的虞明月放下,又靠近晏锦一些,在她耳边低声说,“我问过宫里的嬷嬷了,她们说三个月后胎象渐稳,便可……”
晏锦往后一缩,瞪圆了眼,低声道,“沈砚山!”(未完待续。)
番外:故梦苏行容(二)
在一侧的婢女们,纷纷的退了出去,留下晏锦和抱着孩子的沈砚山。UU小说,www.uu234.com
沈砚山闻言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探手轻轻地抚摸她隆起的腹部。
他从前便知女子有孕会很艰辛,所以并不愿她早早的有了身孕。
对他而言,孩子远远没有妻子重要。至于家族枝叶,在他心里从不是人多,家族便强大的。
这个小东西,来的真不是时候。
晏锦见他一直沉默,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似的,敛了方才的情绪,低声说,“你放心,孩子一直很乖!”
然而,她的话语也不过是欺骗自己罢了。
连重大夫都说晏锦这胎颇为奇怪,不过五月,腹部便如寻常女子快要临盆时一般大。好在她的胃口并没有因为有了孩子而减弱,只是睡眠比从前差了一些,容易惊醒且多梦。
明明是夏日,夜里的手脚也时常冰凉。
沈砚山夜里起身,总要先探探身边的人,才会放心的继续合上眼。
晏锦的睡姿并不好,他时常会发现枕边的人,不知何时缩成一团,藏在了锦被之中。他怕她呼吸困难,只好等她侧着睡时,将她搂在怀里,避免她又缩在墙角。
晏锦有了身孕,过的辛苦。
他亦是。
终于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却不能碰。太辛苦了!
提起孩子,沈砚山不禁摇头。
晏锦忍不住笑了笑,“你相信我!”
她说到这里,握住沈砚山的手,柔声道,“也相信孩子!”
岂料,沈砚山的担心的事情,居然会真的发生。
晏锦这是第一胎,居然是双生子。
重大夫和宫中的御医得到答案时,晏锦的已有了七个月身孕。
双生子在出生的时候十分消耗母亲的体力,而且稍有不慎,便会出事。晏锦的母亲大虞氏当年便是难产血崩,最后在生下孩子后便去了。
沈砚山一想到这件事情,夜里便更不能安心的闭上眼了。
有孩子,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一日夜里,沈砚山在晏锦睡下后,突然听见院内鹰鸣之声。或许是因为夜晚,所以声音并不明显。
沈砚山皱眉,看了看已经熟睡的晏锦,替她掖了掖被子,才披了件斗篷走了出去。
凉州沈府的的宅院是他亲自布置,所以他十分清楚方才鹰鸣之声是从那个院子发出来的。
他提着灯笼在廊下疾步行走,夜风掠过他的面容,将斗篷吹起。
等到了后院时,他屏退了守在后院的侍卫后,才推开后院的门,低声说,“进来吧!”
片刻,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走了进来。
夜色下,只能朦胧的看见他挺拔的身姿。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男子声音低沉,沙哑。
沈砚山说,“我在军中数年,十里外的动静我都知晓,又何况是在这宅院里!”
沈砚山话音刚落,站在他对面的男子,便见从天而降的鹰落在沈砚山的肩头。
夜里,这鹰的动作敏捷,目露凶光,似乎只要沈砚山的一句话,它便会扑上去。
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笑出了声,“是啊,我都快忘了,你这个人生性便是如此!”
沈砚山语气不改,“苏家现在是不是太舒适了?苏行容。”
新帝登基虽没有追究太多人的过错,但是苏家的地位却不似从前那般稳固。苏行容的职位没有变动,但其他苏家其他几位却被贬斥了。
男子闻言将斗篷取下,露出那张俊朗的面容,“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苏行容看着眼前的沈砚山,眉目里全是疲惫。
其实苏行容知道,这凉州有任何风吹草动沈砚山都一清二楚。沈砚山不动手,是因为沈砚山不将他放在眼里,他的存在对沈砚山而言,并不会带来任何的烦恼和威胁。
今夜,若不是他一直在沈府外,沈砚山怕是也不会见他。
苏行容此次来,并没有见到晏锦。
虽然没有见到,他却依旧记得晏锦的容颜。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做噩梦,总是梦见自己其实比沈砚山更早遇见晏锦……
梦中的晏锦站在莲花灯下,昏暗的光线映在她的脸上,眉目之间皆是风情。她皱着眉头,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如今的晏锦,比从前更好看,像极了他年幼在画像上看到的女子。
他想了想,才走上前去,和晏锦说了话。
他说:“素素,你的棋艺可有进步?”
晏锦似乎很惊讶,她脸上的神色有些迷茫,也有些不悦。
或许正是这一份不悦,让他恼怒了。
他继续问,“怎么,不记得了?”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晏锦的慌忙的逃离。
苏行容那时站在花灯下,看着晏锦离去的身影,心里有些难过。
她,是真的不记得他的存在了。
她不记得,那他就偏偏要她记住。
他记得那时的晏锦性子张扬,笑起来的时候,不似现在这样总是带着哀伤的神色。他们总说晏锦性子薄凉,处事狠辣,连庶妹也不放过,是个十足的没良心的人。
苏行容那会觉得,晏锦的性格倒是和他很相配。
他喜欢这样果断的人。
等后来,他和晏锦真正的接触了,他才知道,晏锦所有的嚣张,都不过是表面的假象。
她像是个傻子一样被人耍的团团转,还装作自己是个小老虎似的,对谁都露出锋利的爪牙,当真是可怜极了。
尤其是让他惊讶的是,晏锦的嫡亲妹妹,居然会那样对待自己的姐姐。
明明是一奶同胞的姐妹。
多可怜啊……
晏锦越是这样,他便越是心疼。越是心疼,便越是在乎。
直到后来,他的姑母问他,可有中意的人,他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晏锦。
自然,他也没想到他无意的一句话,居然让自己往后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景泰十五年,黄河大水,连累了不少官员入狱,文安伯也没能幸免,作为文安伯门生的晏季常自然也不能牵连了进去。然而苏行容很清楚,这件事情跟晏季常没有任何关系,晏季常是个在治水方面很有天赋的人才,若不是他的面容被毁,他一定能站在更高的位子。
晏季常被牵连进去时,晏家上下所有人都开始排斥他的存在。
苏行容开始担心晏锦的处境……
很快,薄太后便找到了他。
苏家和薄家的利益关系他一直都清楚,只是没想到那次薄太后说的那么直接。
薄太后说,“哀家想让皇帝将这件事情交给你调查!当然,你接手后事情不必继续查下去,做做样子即可。放心,哀家不会让你白做这件事情。哀家听贤妃说你喜欢晏家的大小姐?若你为哀家做这件事情,哀家便让她给你做妾室,如何?”
苏行容怔住,“妾室?”
他从未想过要晏锦做妾室,他想让她做自己的妻子,名正言顺的妻子。
“苍苍是郡主,又是沈家最疼爱的孩子,难道你希望苍苍为妾?”薄太后露出一丝冷笑,“你应该庆幸,你姓苏,哀家也愿意提拔你!”
苏行容不傻,他若是帮薄太后做了这件事情,往后他便真正是薄太后的棋子了。
或许,不止是他,连苏家也会彻底的被牵扯进去,再也没办法脱身。
他还在犹豫的时候,薄太后又说,“听闻晏家大小姐长的很特别,眼睛和常人不一样,哀家身边有个人也很喜欢这样的美人,他啊,总是和哀家念叨!”
薄太后身边喜欢异族美人的,除了京公公,又还有谁?
苏行容吓的怔住了。
薄太后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个人,向来说到做到,从不会食言。
苏行容垂下眼眸,回答,“臣一定办好这件事情!”
(未完待续。)
番外:故梦终(三)
只是苏行容怎么也没想到,薄太后的‘赐婚’居然是迫婚。》UU小说,www.uu234.com
在他接受彻查黄河赈灾的事件后,薄太后便吩咐刑部的人带走了晏老太爷。
苏行容反应过来的时候,晏老太爷已经在刑部的大牢里了。
那时,垂暮的老人几乎是抱着他的大腿喊,“大人,我是冤枉的,这件事情和我无关,都是季常的错,和晏家其他人无关啊!你们要抓,就抓他啊!”
苏行容从起初的震惊到最后的愤怒。
这是什么东西……
他还未说出一句关于水灾的事情,晏老太爷便将所有的过错推给了晏季常。
苏行容闭上眼,狠狠地踹了一脚晏老太爷,“滚!”
晏老太爷对待晏季常都如此,那么晏锦的处境,该是多么的可悲?
妾室便妾室吧!
他要早早的将她接到自己身边。
他此生不会娶沈苍苍,也只会有晏锦一个妾室,更不会有正房。他会将她娶进门来,好好的疼爱,再也不会让这些恶人的人,在她的面前转悠。
她那么好,浑身上下包括那不好的性子,他都喜欢。
至此,苏行容才明白。
他喜欢的便是晏锦,从不是虞家祠堂上的画像。
或许一开始他注意晏锦的确是因为画像上的人,可现在,他也明白,画像上的女子再美,也没有一个灵动的晏锦吸引他的目光。
他想明白了,便也接受了薄太后的提议,无论用什么手段,他都要晏家将晏锦嫁过来。往后,他便是她的世界,是她的一切。
苏行容亲自去了晏家,而晏老太太那个没有主见的妇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的提议,她像是要送瘟神似的,想要把晏锦送走。苏行容看着晏老太太的神色,只是觉得恶心,晏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不过没有关系,这些恶心的东西,晏锦再也不会看见了。
然而,他高高兴兴地离开,回了苏家后,还亲自在院子里移植了许多的玉兰树。
他听闻晏锦的生母大虞氏喜欢白玉兰,他想,晏锦也会喜欢吧。
晏锦喜欢写字,他便陪着她。
她做什么都是好的。
他那会是真的开心的几夜都没睡着,接连几天皇帝的训斥对他而言,都成了无关紧要的存在。
她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只属于他一个人。
只是,苏行容没有想到,他居然是一个棋子,而晏季常亦是。
这场洪灾的导火线是薄家的阴谋,薄家窥视帝位已久。他从前虽然有察觉,但是却没有多管这些事情。皇帝是谁并不要紧,他只要苏家安稳便好。
薄家人自然不会让人发现他们的阴谋,而晏季常就成了这个替罪羔羊。
因为薄家缺银子。
更让苏行容没想到的是向来安分的谢相,也在里面掺合。
晏季常死了……
他在带着晏锦逃离京城的时候,在路途中被所谓的‘土匪’杀死了。
晏季常一死,薄太后的人便宣布结案,闹的轰轰烈烈的事情,却因为晏季常的死而结案。皇上或许有感觉到异常,但是他向来是个愚孝的帝王,自幼都听从薄太后的话语,自然也没有反驳薄太后的提议。
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
这不是晏季常的错。
晏季常没有认错。
向来安稳的京城外,怎么可能有劫匪?他们这些人都忘了,晏季常是无辜的。
苏行容坐在地上,想明白一切事情后,眼眶都红了。
晏锦不想嫁给他才会逃走,晏季常带着晏锦逃走,结果就落了难……这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要娶晏锦而起。
那么,晏锦该多恨他?
苏行容不顾一切的跑到薄太后身边,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薄太后神色平淡,“哀家只是允诺将晏家大小姐嫁给你,其他的事情,你又何必多问?”
“苏大人!”薄太后语气温和,“三年孝期过了,你依旧可以娶晏家大小姐!哀家说到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
苏行容眼里全是戾气。
在薄太后身边站着的京公公将他带了出去,对他说,“苏大人好好想想,晏大人如今不在了,那么晏大小姐作为害死晏大人的凶手,她在府里的日子,处境该是如何?”
“她没有害死自己的父亲!”苏行容反驳,几乎咬牙切齿,“她怎么可能!”
晏锦性子性子刁蛮古怪,但心却十分善良。根本不会做出这一切的事情……
这里面必定有古怪。
不过京公公的话的确是转移了他的视线。
他匆匆地赶到晏府,在晏老太太的院子外见到了她。
晏锦瘦了很多,一身衣裙空空荡荡的,她白皙的面容上全是疲惫,昔日那双宛若琉璃般的眼眸,此时装满了悲伤。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如此狼狈!
苏行容哽咽着,过了许久才问了一句,“素素,你恨我?”
他话音刚落,便看见那个瘦弱的女子,从头上拔下簪子朝他刺了过来。她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若不是恨之入骨,一向善良的她,怎么会想着要杀了他。
只是,她的动作再快,也不过是个女子。
苏行容很快便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心却像是被这枚簪子刺中了一样,疼的站不稳身子。
她恨毒了自己。
可不知为何,他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他那会还在想,一定要将她放在自己身边,她太瘦了,神色也不好,要多养养才会好起来。
只要他好好的对待她,那么,她一定会原谅自己。
而且苏行容知道,自己一定会帮晏锦报仇……谁害了晏季常,他便去杀了谁。
想到这些,他又笑了起来。
他对晏锦说,等晏锦孝期过了,一定会来娶她。
来娶她的时候,他会带上害了晏季常的人的首级。
只是苏行容没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见晏锦……
他在查探这件事情的过程里,发现了晏三爷的事情,更是发现了薄家窥视虞家的家产。
他知道了,便开始动手了。
那段日子,他杀了不少晏三爷身边的人,从小厮到同僚,一个个的都被他尸首分离。而他准备对晏三爷动手的时候,却等到了父亲的一杯毒酒。
他那个一直沉默的父亲说,“你疯了,你和你姑母一样,都是疯子!”
苏行容浑浑噩噩,看着沉默的父亲,居然没有觉得有恨意。
他不甘心的看着窗外,似乎又闻见了白玉兰的香味。
晏三爷没死,虞家人还未安全的离开,晏锦身边没有人照顾……
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走了,还走的如此可笑。
往后,她该怎么办?
梦里的他,总是那么不甘心,不甘心到第二日起身,他会发现枕边湿了一大块。
苏行容叹了一口气。
那梦,太真了。
苏行容沉默了许久,才问沈砚山,“你信,人有前世吗?”
沈砚山神色平淡,“不信!”
苏行容愣了愣,“是啊,人哪有什么前世!”
他笑了笑,却又像是哭着。
苏行容从怀里拿出一个檀木小盒,放在身边的石桌上,“这是我去蓬莱求来的药,说是对有身孕的女子有益。你收下吧!”
他翕了翕唇角,本想开口和沈砚山说,他想见见晏锦。
可到了嘴边的话,他又吞了下去。
再见又如何?
晏锦的目光里,永远倒映的人是沈砚山,而不是他。
即使知道如此,他依旧放不下。
苏行容认了命,对沈砚山说,“告辞!”
沈砚山唤住苏行容,“苏大人等等,这东西你带走,往后也不要再来了。”
苏行容怔住,他转身看着沈砚山,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过多的纠缠,给人带来的是无止境的麻烦!”沈砚山说的波澜无惊,言语里却又带着警告,“她,是我的妻子,我会护她一世安稳,不会让她有任何失望!”
苏行容闻言,差点站不稳身子。
一世安稳。
不会有任何失望。
梦里的他,从未给过晏锦安稳的生活,也总是让晏锦失望。
可是,他不想的。
他想晏锦好好的。
苏行容笑的苦涩,将檀木盒子拿起,再也不回头的离开。
等苏行容离开后,沈砚山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的神色,很快便消失。
他抚摸了肩上鹰的头后,才唤人回来继续守着,吩咐以后不许闲杂人等靠近沈府。
等他再次回到屋内时,晏锦并未醒来,只是皱着眉头,将手放在小腹上,神色里带了几分警惕。似乎,只要有微小的动静,她会迅速的护住孩子。
沈砚山坐在床榻上,将手从晏锦的额头移到了眉间,在空中描绘出她的轮廓。
晏锦也同他讲过前世……
尽管很多事情,她并没有说的太清晰,但是他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和晏锦前世擦肩而过,最后更是眼睁睁看着晏锦死在自己的面前。至于为什么会将晏锦葬入鹘岭,或许是因为那会的他,想着鹘岭那个地方真的能有起死回生的神力的话,那么晏锦还会继续活着。
他的举动,让他再次遇见了晏锦。
此时,睡的不安的晏锦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你怎么还没歇下,是我吵着你了吗?”
她有了身孕,沈砚山也执意不肯分房睡。
只是有了身孕的她,动静总是比从前大一些。
沈砚山浅眠,怕是被她吵醒了。
沈砚山闻言,摇头,“想多看看你!”
晏锦听了这句话,吓的眼睛都瞪圆了。
沈砚山甚少会讲出这样动人的情话。
她缓缓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然后抱住沈砚山,言语里带着笑意,“睡吧,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很长!”
“恩!”沈砚山附和,“会有很长的日子!”
其实,我一直知道。
无论是什么时候看见你,我都会对你,一见钟情,永远沉沦。
(番外完)(未完待续。)
《》完结感言,谢谢您们一路相伴!
《锦谋》更新到现在,算是真正的完本了!
写这本书的我,一直都没有什么信心。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我这个人其实没有什么智商,要写太高深的宅斗,就非常的烧脑,导致后来越写越疲惫,每天睡醒都会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于是在正文完结后,我休息了一段时间。
曾有朋友和我说,比起写作,阅读真的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是啊,在我休息的这段时间内,我看了不少书。
觉得每天都是在享受,也不会觉得疲惫。
追文的亲们都知道,小悟是工作党,白天要上班,晚上回家才码字!有的时候为了更新,我会经常通宵,在休息一个小时后,又继续去上班。
作息颠倒的结果,就是经常会生病。有时候我还会跟朋友开玩笑说,稿费都拿来给医生了!
有人说,你这么累,值吗?
我想告诉亲们,值得!
因为有你们一直的陪伴,我觉得,值得!
在我眼里,没有什么事情比作品得到大家的认可,更开心。
虽然这段日子里,看盗/版的人也不少,但是在起点的亲们,一直愿意支持正版,我真的很感激你们!
在这里我要感谢:黑暗的天空(二丹)一直的支持,也要感谢吖市亲的打赏,让你们破费了。还有名字要什么好,juju5505,小小萌娃,小肥蕊,爱猫乐园,茜茜茜茜茜茜,书香迷恋168,企鹅将,漪耘,139的号,花落意闲520等等的亲们,你们的名字我每一个都记得,因为名字太多,我就不一一的写上了。
有人是从《侯门福妻》跟来的,也有人是从小悟的第一本书跟来的。
真的,很谢谢你们每一个人。
因为你们的支持,所以,纵使我下本书其实没什么信心,我也想继续写出来,给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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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很快这些谣言,便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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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的沈府内,更是种着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海棠树。每逢海棠花开,这里便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粉色,让人置身其中如同在画卷里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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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很快,便有人打消了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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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
沈砚山:“且不说容貌,我喜欢书法,她的字有我夫人写的好?”
那人:“……”
沈砚山:“所以,你们哪来的自信?会认为我眼睛被糊住了?”
晏锦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美人,书法更是堪称一绝,他们去哪里找这样两全其美的女子来。而且看沈砚山的神情,哪怕他们找到了,沈砚山也肯定不会要。
他们是小看了沈砚山对晏锦的心意。
沈砚山嘴毒,一下将所有慕名而来不求位份的女子,踩了个彻底。那些没有行动的人,自然觉得自己没有付诸于行动,堪称万幸。
随着晏锦肚子里的孩子月份越大,沈砚山更是懒得再回京,干脆就在凉州小住了下来。
这一住,便是三个月。
很快,这短暂的宁静,伴随着孩童的嬉笑声,被迅速的打破。
晏锦慢慢地醒来,微微蹙眉睁开眼。
一个穿着粉色衣裙梳着双丫髻地小姑娘,跌跌撞撞地闯入了她的视线之内。晏锦忍不住笑了起来,,“明月,过来!”
“姑姑,姑姑!”她蹒跚着挪到了晏锦的藤椅边,浅蓝色的眼仁里带着笑意,像是要吸引晏锦的注意似的,一直手脚并用地抓着藤椅想要爬到晏锦身边。她努力的爬了几次,却因为实在年幼,并没有如愿以偿。
晏锦无奈的摇头,吩咐了在一旁站着的丫鬟,将虞明月给抱了上来。
只是一瞬,虞明月便坐进了柔软的丝褥之中,闻着淡淡的梨花香,笑的双眼弯弯,宛若天上的月。
此时,她那双胖胖宛若馒头似的小手也不空闲,放在晏锦高隆的腹部上,嘟嚷着喊,“弟弟……弟弟……”
在一边站着的丫鬟倒抽了一口气,想要阻止却不敢动弹。
唯有晏锦任着孩子胡闹,目光却看向不远处的那挺拔隽秀的身影,无奈地说,“我还以为是苍苍来了,才让她来了这里。却不想是你带来了!”
沈砚山走近,坐在晏锦身边,将依旧在妻子小腹上乱摸的小姑娘抱了过来,“你怎么就知道是弟弟?”
小姑娘眨了眨眼,她虽年幼却有一双极好看的眼眸。虞明月越是长大就越像是虞方,只要虞方带着孩子出去走走,从外貌上一看便知是父女。反而是沈苍苍带着孩子出去,却经常被人认错。
虞明月小手扯着沈砚山的衣襟,眉眼里全是笑。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又被晏锦的小腹吸引,便开始试着挣脱沈砚山的怀抱,用尽了力气想要回到晏锦身边。她身子比较娇小,此时更是软若无骨,像是一团棉花。
晏锦看的笑了起来,说,“也不知明月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看见我她便嚷着要弟弟。若是生个妹妹,她怕是会不像现在这般热情了!”
沈砚山挑眉,隽秀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我倒希望是个女儿!”
沈苍苍整日嚷嚷着要给明月定亲,希望晏锦生个儿子,两家结成姻亲关系。只是,沈砚山却不是很乐意。
倒不是沈砚山瞧不上明月,而是沈苍苍那个性子,太过折腾人,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好脾气的虞方能容忍了。
而且,是个女儿多好,像晏锦一样好看,瞧着十分赏心悦目。若是一定是个儿子的话,性子像他最好,长大后便互不打扰。
晏锦闻眼,怔了怔。
她知道,沈砚山并非在说笑。
这个人,很认真。
其实晏锦的压力也颇大,沈家现在枝叶并不繁茂,她为沈砚山繁衍子嗣,是她做妻子应当做的事情。然而沈砚山并没有这样想,起初沈砚山并不愿意让她太早有身孕,晏锦当时还有些纳闷,不明白沈砚山此举是为何。等日子久了,她才恍然大悟,沈砚山是怕有朝一日有了孩子,会打扰两个人之间的夫妻生活。
沈砚山的性子晏锦是知晓的,他决定的事情并不好轻易的更改。
于是她用尽了办法,甚至还用了一些药物,才好不容易有了身孕。
沈砚山当时的脸色,她到现在都记得,很是惊讶……
想必,沈砚山也是第一次如此被算计,而算计自己的人,还是自己的妻子。
晏锦想着那段日子她的行为,忍不住双颊微红,连忙转移了视线。
沈砚山只是看了看晏锦,嘴角噙着笑,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脸都红了!”
晏锦赶紧转移了话题,“苍苍呢?”
“唔……”沈砚山将怀里的虞明月放下,又靠近晏锦一些,在她耳边低声说,“我问过宫里的嬷嬷了,她们说三个月后胎象渐稳,便可……”
晏锦往后一缩,瞪圆了眼,低声道,“沈砚山!”(未完待续。)
番外:故梦苏行容(二)
在一侧的婢女们,纷纷的退了出去,留下晏锦和抱着孩子的沈砚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沈砚山闻言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探手轻轻地抚摸她隆起的腹部。
他从前便知女子有孕会很艰辛,所以并不愿她早早的有了身孕。
对他而言,孩子远远没有妻子重要。至于家族枝叶,在他心里从不是人多,家族便强大的。
这个小东西,来的真不是时候。
晏锦见他一直沉默,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似的,敛了方才的情绪,低声说,“你放心,孩子一直很乖!”
然而,她的话语也不过是欺骗自己罢了。
连重大夫都说晏锦这胎颇为奇怪,不过五月,腹部便如寻常女子快要临盆时一般大。好在她的胃口并没有因为有了孩子而减弱,只是睡眠比从前差了一些,容易惊醒且多梦。
明明是夏日,夜里的手脚也时常冰凉。
沈砚山夜里起身,总要先探探身边的人,才会放心的继续合上眼。
晏锦的睡姿并不好,他时常会发现枕边的人,不知何时缩成一团,藏在了锦被之中。他怕她呼吸困难,只好等她侧着睡时,将她搂在怀里,避免她又缩在墙角。
晏锦有了身孕,过的辛苦。
他亦是。
终于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却不能碰。太辛苦了!
提起孩子,沈砚山不禁摇头。
晏锦忍不住笑了笑,“你相信我!”
她说到这里,握住沈砚山的手,柔声道,“也相信孩子!”
岂料,沈砚山的担心的事情,居然会真的发生。
晏锦这是第一胎,居然是双生子。
重大夫和宫中的御医得到答案时,晏锦的已有了七个月身孕。
双生子在出生的时候十分消耗母亲的体力,而且稍有不慎,便会出事。晏锦的母亲大虞氏当年便是难产血崩,最后在生下孩子后便去了。
沈砚山一想到这件事情,夜里便更不能安心的闭上眼了。
有孩子,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一日夜里,沈砚山在晏锦睡下后,突然听见院内鹰鸣之声。或许是因为夜晚,所以声音并不明显。
沈砚山皱眉,看了看已经熟睡的晏锦,替她掖了掖被子,才披了件斗篷走了出去。
凉州沈府的的宅院是他亲自布置,所以他十分清楚方才鹰鸣之声是从那个院子发出来的。
他提着灯笼在廊下疾步行走,夜风掠过他的面容,将斗篷吹起。
等到了后院时,他屏退了守在后院的侍卫后,才推开后院的门,低声说,“进来吧!”
片刻,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走了进来。
夜色下,只能朦胧的看见他挺拔的身姿。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男子声音低沉,沙哑。
沈砚山说,“我在军中数年,十里外的动静我都知晓,又何况是在这宅院里!”
沈砚山话音刚落,站在他对面的男子,便见从天而降的鹰落在沈砚山的肩头。
夜里,这鹰的动作敏捷,目露凶光,似乎只要沈砚山的一句话,它便会扑上去。
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笑出了声,“是啊,我都快忘了,你这个人生性便是如此!”
沈砚山语气不改,“苏家现在是不是太舒适了?苏行容。”
新帝登基虽没有追究太多人的过错,但是苏家的地位却不似从前那般稳固。苏行容的职位没有变动,但其他苏家其他几位却被贬斥了。
男子闻言将斗篷取下,露出那张俊朗的面容,“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苏行容看着眼前的沈砚山,眉目里全是疲惫。
其实苏行容知道,这凉州有任何风吹草动沈砚山都一清二楚。沈砚山不动手,是因为沈砚山不将他放在眼里,他的存在对沈砚山而言,并不会带来任何的烦恼和威胁。
今夜,若不是他一直在沈府外,沈砚山怕是也不会见他。
苏行容此次来,并没有见到晏锦。
虽然没有见到,他却依旧记得晏锦的容颜。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做噩梦,总是梦见自己其实比沈砚山更早遇见晏锦……
梦中的晏锦站在莲花灯下,昏暗的光线映在她的脸上,眉目之间皆是风情。她皱着眉头,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如今的晏锦,比从前更好看,像极了他年幼在画像上看到的女子。
他想了想,才走上前去,和晏锦说了话。
他说:“素素,你的棋艺可有进步?”
晏锦似乎很惊讶,她脸上的神色有些迷茫,也有些不悦。
或许正是这一份不悦,让他恼怒了。
他继续问,“怎么,不记得了?”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晏锦的慌忙的逃离。
苏行容那时站在花灯下,看着晏锦离去的身影,心里有些难过。
她,是真的不记得他的存在了。
她不记得,那他就偏偏要她记住。
他记得那时的晏锦性子张扬,笑起来的时候,不似现在这样总是带着哀伤的神色。他们总说晏锦性子薄凉,处事狠辣,连庶妹也不放过,是个十足的没良心的人。
苏行容那会觉得,晏锦的性格倒是和他很相配。
他喜欢这样果断的人。
等后来,他和晏锦真正的接触了,他才知道,晏锦所有的嚣张,都不过是表面的假象。
她像是个傻子一样被人耍的团团转,还装作自己是个小老虎似的,对谁都露出锋利的爪牙,当真是可怜极了。
尤其是让他惊讶的是,晏锦的嫡亲妹妹,居然会那样对待自己的姐姐。
明明是一奶同胞的姐妹。
多可怜啊……
晏锦越是这样,他便越是心疼。越是心疼,便越是在乎。
直到后来,他的姑母问他,可有中意的人,他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晏锦。
自然,他也没想到他无意的一句话,居然让自己往后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景泰十五年,黄河大水,连累了不少官员入狱,文安伯也没能幸免,作为文安伯门生的晏季常自然也不能牵连了进去。然而苏行容很清楚,这件事情跟晏季常没有任何关系,晏季常是个在治水方面很有天赋的人才,若不是他的面容被毁,他一定能站在更高的位子。
晏季常被牵连进去时,晏家上下所有人都开始排斥他的存在。
苏行容开始担心晏锦的处境……
很快,薄太后便找到了他。
苏家和薄家的利益关系他一直都清楚,只是没想到那次薄太后说的那么直接。
薄太后说,“哀家想让皇帝将这件事情交给你调查!当然,你接手后事情不必继续查下去,做做样子即可。放心,哀家不会让你白做这件事情。哀家听贤妃说你喜欢晏家的大小姐?若你为哀家做这件事情,哀家便让她给你做妾室,如何?”
苏行容怔住,“妾室?”
他从未想过要晏锦做妾室,他想让她做自己的妻子,名正言顺的妻子。
“苍苍是郡主,又是沈家最疼爱的孩子,难道你希望苍苍为妾?”薄太后露出一丝冷笑,“你应该庆幸,你姓苏,哀家也愿意提拔你!”
苏行容不傻,他若是帮薄太后做了这件事情,往后他便真正是薄太后的棋子了。
或许,不止是他,连苏家也会彻底的被牵扯进去,再也没办法脱身。
他还在犹豫的时候,薄太后又说,“听闻晏家大小姐长的很特别,眼睛和常人不一样,哀家身边有个人也很喜欢这样的美人,他啊,总是和哀家念叨!”
薄太后身边喜欢异族美人的,除了京公公,又还有谁?
苏行容吓的怔住了。
薄太后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个人,向来说到做到,从不会食言。
苏行容垂下眼眸,回答,“臣一定办好这件事情!”
(未完待续。)
番外:故梦终(三)
只是苏行容怎么也没想到,薄太后的‘赐婚’居然是迫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他接受彻查黄河赈灾的事件后,薄太后便吩咐刑部的人带走了晏老太爷。
苏行容反应过来的时候,晏老太爷已经在刑部的大牢里了。
那时,垂暮的老人几乎是抱着他的大腿喊,“大人,我是冤枉的,这件事情和我无关,都是季常的错,和晏家其他人无关啊!你们要抓,就抓他啊!”
苏行容从起初的震惊到最后的愤怒。
这是什么东西……
他还未说出一句关于水灾的事情,晏老太爷便将所有的过错推给了晏季常。
苏行容闭上眼,狠狠地踹了一脚晏老太爷,“滚!”
晏老太爷对待晏季常都如此,那么晏锦的处境,该是多么的可悲?
妾室便妾室吧!
他要早早的将她接到自己身边。
他此生不会娶沈苍苍,也只会有晏锦一个妾室,更不会有正房。他会将她娶进门来,好好的疼爱,再也不会让这些恶人的人,在她的面前转悠。
她那么好,浑身上下包括那不好的性子,他都喜欢。
至此,苏行容才明白。
他喜欢的便是晏锦,从不是虞家祠堂上的画像。
或许一开始他注意晏锦的确是因为画像上的人,可现在,他也明白,画像上的女子再美,也没有一个灵动的晏锦吸引他的目光。
他想明白了,便也接受了薄太后的提议,无论用什么手段,他都要晏家将晏锦嫁过来。往后,他便是她的世界,是她的一切。
苏行容亲自去了晏家,而晏老太太那个没有主见的妇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的提议,她像是要送瘟神似的,想要把晏锦送走。苏行容看着晏老太太的神色,只是觉得恶心,晏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不过没有关系,这些恶心的东西,晏锦再也不会看见了。
然而,他高高兴兴地离开,回了苏家后,还亲自在院子里移植了许多的玉兰树。
他听闻晏锦的生母大虞氏喜欢白玉兰,他想,晏锦也会喜欢吧。
晏锦喜欢写字,他便陪着她。
她做什么都是好的。
他那会是真的开心的几夜都没睡着,接连几天皇帝的训斥对他而言,都成了无关紧要的存在。
她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只属于他一个人。
只是,苏行容没有想到,他居然是一个棋子,而晏季常亦是。
这场洪灾的导火线是薄家的阴谋,薄家窥视帝位已久。他从前虽然有察觉,但是却没有多管这些事情。皇帝是谁并不要紧,他只要苏家安稳便好。
薄家人自然不会让人发现他们的阴谋,而晏季常就成了这个替罪羔羊。
因为薄家缺银子。
更让苏行容没想到的是向来安分的谢相,也在里面掺合。
晏季常死了……
他在带着晏锦逃离京城的时候,在路途中被所谓的‘土匪’杀死了。
晏季常一死,薄太后的人便宣布结案,闹的轰轰烈烈的事情,却因为晏季常的死而结案。皇上或许有感觉到异常,但是他向来是个愚孝的帝王,自幼都听从薄太后的话语,自然也没有反驳薄太后的提议。
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
这不是晏季常的错。
晏季常没有认错。
向来安稳的京城外,怎么可能有劫匪?他们这些人都忘了,晏季常是无辜的。
苏行容坐在地上,想明白一切事情后,眼眶都红了。
晏锦不想嫁给他才会逃走,晏季常带着晏锦逃走,结果就落了难……这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要娶晏锦而起。
那么,晏锦该多恨他?
苏行容不顾一切的跑到薄太后身边,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薄太后神色平淡,“哀家只是允诺将晏家大小姐嫁给你,其他的事情,你又何必多问?”
“苏大人!”薄太后语气温和,“三年孝期过了,你依旧可以娶晏家大小姐!哀家说到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
苏行容眼里全是戾气。
在薄太后身边站着的京公公将他带了出去,对他说,“苏大人好好想想,晏大人如今不在了,那么晏大小姐作为害死晏大人的凶手,她在府里的日子,处境该是如何?”
“她没有害死自己的父亲!”苏行容反驳,几乎咬牙切齿,“她怎么可能!”
晏锦性子性子刁蛮古怪,但心却十分善良。根本不会做出这一切的事情……
这里面必定有古怪。
不过京公公的话的确是转移了他的视线。
他匆匆地赶到晏府,在晏老太太的院子外见到了她。
晏锦瘦了很多,一身衣裙空空荡荡的,她白皙的面容上全是疲惫,昔日那双宛若琉璃般的眼眸,此时装满了悲伤。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如此狼狈!
苏行容哽咽着,过了许久才问了一句,“素素,你恨我?”
他话音刚落,便看见那个瘦弱的女子,从头上拔下簪子朝他刺了过来。她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若不是恨之入骨,一向善良的她,怎么会想着要杀了他。
只是,她的动作再快,也不过是个女子。
苏行容很快便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心却像是被这枚簪子刺中了一样,疼的站不稳身子。
她恨毒了自己。
可不知为何,他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他那会还在想,一定要将她放在自己身边,她太瘦了,神色也不好,要多养养才会好起来。
只要他好好的对待她,那么,她一定会原谅自己。
而且苏行容知道,自己一定会帮晏锦报仇……谁害了晏季常,他便去杀了谁。
想到这些,他又笑了起来。
他对晏锦说,等晏锦孝期过了,一定会来娶她。
来娶她的时候,他会带上害了晏季常的人的首级。
只是苏行容没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见晏锦……
他在查探这件事情的过程里,发现了晏三爷的事情,更是发现了薄家窥视虞家的家产。
他知道了,便开始动手了。
那段日子,他杀了不少晏三爷身边的人,从小厮到同僚,一个个的都被他尸首分离。而他准备对晏三爷动手的时候,却等到了父亲的一杯毒酒。
他那个一直沉默的父亲说,“你疯了,你和你姑母一样,都是疯子!”
苏行容浑浑噩噩,看着沉默的父亲,居然没有觉得有恨意。
他不甘心的看着窗外,似乎又闻见了白玉兰的香味。
晏三爷没死,虞家人还未安全的离开,晏锦身边没有人照顾……
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走了,还走的如此可笑。
往后,她该怎么办?
梦里的他,总是那么不甘心,不甘心到第二日起身,他会发现枕边湿了一大块。
苏行容叹了一口气。
那梦,太真了。
苏行容沉默了许久,才问沈砚山,“你信,人有前世吗?”
沈砚山神色平淡,“不信!”
苏行容愣了愣,“是啊,人哪有什么前世!”
他笑了笑,却又像是哭着。
苏行容从怀里拿出一个檀木小盒,放在身边的石桌上,“这是我去蓬莱求来的药,说是对有身孕的女子有益。你收下吧!”
他翕了翕唇角,本想开口和沈砚山说,他想见见晏锦。
可到了嘴边的话,他又吞了下去。
再见又如何?
晏锦的目光里,永远倒映的人是沈砚山,而不是他。
即使知道如此,他依旧放不下。
苏行容认了命,对沈砚山说,“告辞!”
沈砚山唤住苏行容,“苏大人等等,这东西你带走,往后也不要再来了。”
苏行容怔住,他转身看着沈砚山,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过多的纠缠,给人带来的是无止境的麻烦!”沈砚山说的波澜无惊,言语里却又带着警告,“她,是我的妻子,我会护她一世安稳,不会让她有任何失望!”
苏行容闻言,差点站不稳身子。
一世安稳。
不会有任何失望。
梦里的他,从未给过晏锦安稳的生活,也总是让晏锦失望。
可是,他不想的。
他想晏锦好好的。
苏行容笑的苦涩,将檀木盒子拿起,再也不回头的离开。
等苏行容离开后,沈砚山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的神色,很快便消失。
他抚摸了肩上鹰的头后,才唤人回来继续守着,吩咐以后不许闲杂人等靠近沈府。
等他再次回到屋内时,晏锦并未醒来,只是皱着眉头,将手放在小腹上,神色里带了几分警惕。似乎,只要有微小的动静,她会迅速的护住孩子。
沈砚山坐在床榻上,将手从晏锦的额头移到了眉间,在空中描绘出她的轮廓。
晏锦也同他讲过前世……
尽管很多事情,她并没有说的太清晰,但是他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和晏锦前世擦肩而过,最后更是眼睁睁看着晏锦死在自己的面前。至于为什么会将晏锦葬入鹘岭,或许是因为那会的他,想着鹘岭那个地方真的能有起死回生的神力的话,那么晏锦还会继续活着。
他的举动,让他再次遇见了晏锦。
此时,睡的不安的晏锦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你怎么还没歇下,是我吵着你了吗?”
她有了身孕,沈砚山也执意不肯分房睡。
只是有了身孕的她,动静总是比从前大一些。
沈砚山浅眠,怕是被她吵醒了。
沈砚山闻言,摇头,“想多看看你!”
晏锦听了这句话,吓的眼睛都瞪圆了。
沈砚山甚少会讲出这样动人的情话。
她缓缓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然后抱住沈砚山,言语里带着笑意,“睡吧,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很长!”
“恩!”沈砚山附和,“会有很长的日子!”
其实,我一直知道。
无论是什么时候看见你,我都会对你,一见钟情,永远沉沦。
(番外完)(未完待续。)
完结感言,谢谢您们一路相伴!
《锦谋》更新到现在,算是真正的完本了!
写这本书的我,一直都没有什么信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l小说]⌒§§⌒我这个人其实没有什么智商,要写太高深的宅斗,就非常的烧脑,导致后来越写越疲惫,每天睡醒都会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于是在正文完结后,我休息了一段时间。
曾有朋友和我说,比起写作,阅读真的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是啊,在我休息的这段时间内,我看了不少书。
觉得每天都是在享受,也不会觉得疲惫。
追文的亲们都知道,小悟是工作党,白天要上班,晚上回家才码字!有的时候为了更新,我会经常通宵,在休息一个小时后,又继续去上班。
作息颠倒的结果,就是经常会生病。有时候我还会跟朋友开玩笑说,稿费都拿来给医生了!
有人说,你这么累,值吗?
我想告诉亲们,值得!
因为有你们一直的陪伴,我觉得,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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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我要感谢:黑暗的天空(二丹)一直的支持,也要感谢吖市亲的打赏,让你们破费了。还有名字要什么好,juju5505,小小萌娃,小肥蕊,爱猫乐园,茜茜茜茜茜茜,书香迷恋168,企鹅将,漪耘,139的号,花落意闲520等等的亲们,你们的名字我每一个都记得,因为名字太多,我就不一一的写上了。
有人是从《侯门福妻》跟来的,也有人是从小悟的第一本书跟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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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锦归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景泰九年的第一场大雪,在子夜时分簌簌落下。
雪落了一夜,第二日清晨,燕京城内已是一片银装素裹。
晨曦微露时,晏锦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疼……”她闭着双眼躺在床上,额头上冒着冷汗,腿部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禁狼狈地抽搐了起来。
实在很痛,她想要叫,可她此时哪里还叫得出来。手里抱着的绿绮古琴跌落在地,上好的琴弦像是活了一样,缠绕在她脖颈上,勒出深深的血痕。
在一片惊惶的叫声中,她听到有人说:没救了,这是雀啄脉。
晏锦忽然意识到,自己就要死了。
但她还未想死——她不能死,那样绝境都撑过来,现在却要死去。不行、不行……晏锦挣扎了起来,彷佛这样,便能挣开那一片粘稠的血腥。
“葬入鹘岭。”男子的声音醇厚清冷,如此熟悉。
不要!
她大汗淋漓的从梦中苏醒,茫然的环顾了四周一阵,眼里逐渐清明了起来。
“不要想了。”晏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安慰自己,“都过去了。”
鼻翼间传来白术清新的味道,一切都在提醒她,自己还活着。她静下心来,辗转反侧了许久之后,依旧没有半分睡意。
过了一会,外面似乎有了动静。
一阵窸窸窣窣后,晏锦听到有人在轻声问:“夏茗,长姐可醒了?”
夏茗回道:“回二小姐话,大小姐这会还未曾醒来。”
内室,忽然凉了一些。
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长姐……长姐……您醒了吗?”
晏锦眯了眯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人:“阿宁?”
“长姐,你醒了呀?”晏绮宁挥手示意,让身后的婆子将晏锦扶着坐起身。
晏绮宁是她一母同胞的双生妹妹,可是她们的外貌和性子却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尚不足十岁的晏绮宁,稚嫩的脸上挂满了担忧。
晏绮宁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长姐,你腿可好些了?”
晏锦轻轻地点了点头。
“季姨娘性子素来如此,她心思重且手段慎密,偏生你我还避不开。”晏绮宁见晏锦不说话,便心疼道,“若不是季姨娘日日在六妹跟前胡乱排揎,六妹又怎敢将你推下假山。”
晏锦看着晏绮宁眼中已蓄出点点模糊的水气,一时语塞。
若是从前,瞧着妹妹这个样子,她怕是会心疼的安慰几句。
可是现在——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长姐,你怎么不说话?”晏绮宁面露讶色,一双清澈如泉的眼里噙着泪水:“你别和自己置气,会气坏了身子。我昨儿已经帮你罚过六妹了,她这会怕是还没醒过来呢。”
晏锦不语,晏绮宁却有些急了:“长姐?”
“嗯?”晏锦淡淡地回了一句,嗓音有些沙哑。
晏绮宁见晏锦说话了,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方才经过锦辉苑的时候,见到二婶了,二婶同我讲,爹爹快回京了。这些年,我也时常挂念爹。长姐,您可别怨爹,为了仕途几年不回来看望你我,他也有他的难处。”
晏锦神色微滞,半响后眼里才恢复了清明:“你说,爹快回来了?”
“嗯,约摸两日马车便进京了。”晏绮宁看了一会晏锦,才轻叹:“可是我……还是会害怕,长姐,我是不是很没用,居然会害怕。”
晏锦拢了拢衣裳,眼里划过一丝凄凉,她听明了晏绮宁话中的意思。作为子女,她竟视父亲如怪物。
晏锦缓了缓,才柔声道,“阿宁,去给我倒杯水来”
晏绮宁瞧着晏锦苍白的神色,乖巧得点了点头,然后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转身便朝着内室靠南墙的红木桌上,倒了一杯热茶。
晏锦斜睨了一眼晏绮宁,将自己颤抖不已的手藏在锦被中,思绪却又忍不住飘远了。
她们的父亲晏季常是清平侯府的世子,因为幼年出过天花,不听大夫嘱咐,碰了不该碰的东西,留了一脸的伤疤。
因他脸上的伤疤太深,大夫也束手无策。所以如今无论在府中还是外出,晏季常皆会带着铁面具遮住面部。
京城众人私下给晏季常取了个绰号——“夜叉”。
听闻风声后的晏季常,平日里便更是抬不起头来。
晏季常十六便娶了她们的母亲,虞家的大小姐虞氏。
成亲以后,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只是虞氏命苦,头一年早产生下嫡长子晏煦后,身子便一直虚弱。晏煦是个福薄的,三岁那年跟父亲晏季常一样得了天花,京城内的名医拼尽全力,也没有救回晏煦的性命。
晏煦夭折之后,虞氏难受的寝食难安,不到一个月,人便瘦如柴骨。后来,虞氏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京外灵隐寺十分灵验,她便不顾身子虚弱,整日奔波于灵隐寺跪求佛祖再赐麟儿。第二年虞氏有了身孕,晏季常大喜捐了不少的香火钱给灵隐寺。
只是可惜虞氏身子太过于虚弱,早产生下一对女儿,便撒手人寰。
虞氏去世后,虞家便将虞氏的胞妹小虞氏嫁了过来给晏季常做继室。小虞氏进门三年无所出,且性子又孤僻喜静,便让晏家老太太冷了脸。
当众人以为晏季常命中注定无子之时,虞氏的贴身丫环季氏却有了晏季常的孩子。晏家老太太大喜,抬了季氏为季姨娘。第二年季氏便为晏季常诞下一儿一女。
晏锦是嫡长女,也是丧妇长女,自小便被周围的人取笑。连带祖父祖母,也略有些不待见她。
反而是和她一母同胞的妹妹晏绮宁,十分受周围人的喜爱。
“长姐……”晏绮宁乖巧的将水杯端给晏锦:“爹这次回来,长姐您还回海棠院住吗?”
五年前晏季常只是个工部主事,后来黄河发大水,便升为工部员外郎,去了原州。这一去,便和京城里的联系少了。
晏锦知道,若不是这些年来父亲治水有功,晏家人怕是早已忘记了他的存在。
晏锦接过水,轻轻地啜了一口,想着以前世幼年的性子听了这话,该是如何。过了一会她才轻声道,“你想回沉香院吗?”
“我,想回去。”晏绮宁身子微微颤抖,又坐在晏锦的身边,压低了嗓音,“只是回去了,怕是又会和从前一样,夜里总是会发噩梦。”
晏锦扫了一眼晏绮宁,没有出言安慰。
眼前的晏绮宁,年岁尚小,眉目瞧着也是温婉,可就是在这张无害的表皮下,却藏着一颗歹毒的心。
002:姐妹
她明白,晏绮宁嘴里所谓的‘噩梦’是何意。
她和晏绮宁五岁那年,不知为何会走错到父亲的房间。
犹记得父亲那一日醉得不省人事,脸上的面具掉落在枕边,她和晏绮宁瞧见了父亲面具下的那张容颜,吓的挪不动脚,双双大哭了起来。
那张面容,太过于恐怖、狰狞。
从前,晏绮宁每次提起父亲的面容,晏锦都会被吓的夜里噩梦连连。
父亲似乎也自知理亏,便减少了见女儿的次数,最后便去了原州,三年不归京。
晏锦回忆起前世父亲的眼神,除了落寞,还有满满的悲伤。
无论是谁,被自己的子女嫌弃、厌恶,都会露出那样的神**。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前世,晏绮宁同晏锦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我同你是不一样的,我和那个夜叉没有关系。反而是你,生的再好,被那个夜叉保护的再好,如今不是依旧被我踩在脚下?”
晏锦想到这些,眼角便忍不住有些泛酸。灼灼的,又有些烫。似乎下一刻就要落出泪来,却又迟迟没有动静。
她想,自己是有多久不会哭了。
晏绮宁试着轻轻推了推她,“长姐?”
晏锦抬起头,目光冰冷。
晏绮宁尴尬的收回手,挪开视线:“长姐您放心,爹平日里虽宠季姨娘,但是这次归来一定会为你找个公道的。”
半响后,晏锦轻声地说:“嗯。”
晏绮宁静静地陪晏锦坐着,直到向妈妈挑了帘子进屋,她才起身告辞。
“小姐,天寒了。”跟在向妈妈身后的小丫环春卉,手里捧着汤碗行礼,“太太吩咐小厨房炖了羊肉汤,说是给您补身子。这会正热着,小姐用过之后,还能驱寒。”
晏锦眉头微蹙,淡淡地道,“不吃。”
春卉捧着汤碗,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就这么尴尬的站在晏锦的身前。直到向妈妈递了个眼色给春卉,她才狼狈地退了出去。
向妈妈赶紧赔笑,“小姐您瞧,太太终归还是心疼您的。再过两日大爷就要归京了,太太忙里忙外的张罗,还记挂着让人给你送羊肉汤。”
晏锦微微垂眸,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自知自己性子颇怪,自小便不喜吃太腥太热的东西。尤其到了夏日,更为挑剔。
小虞氏送来的羊肉汤,两样都占齐了。
“向妈妈。”晏锦斜了她一眼,“你去请太太过来,说是我有事,想同她讲。”
她现在腿脚不便,自然不能亲自去见小虞氏。
向妈妈有些不解,忙道,“小姐,您是说让老奴去请太太来映月院?”
“是。”晏锦装作没有听出向妈妈的不解,似笑非笑,“还需要我说第二遍吗?”
向妈妈看出晏锦有些不悦,便赶紧点头回答,“老奴知道了。”
向妈妈从屋内退下,出门之后便朝着屋子啐了一口。
在一旁的站着的小丫环夏茗瞧见了,便笑着问,“小姐又惹向妈妈您生气了?”
“她敢。”向妈妈强忍着内心的不快,满不在意,“走,你跟我去请太太,今儿太太给小姐送了羊肉汤。小姐要见太太,怕是……”
夏茗听明其中的意思,掩嘴浅笑,“太太这次要遭罪了,小姐恐怕是生了大气。”
晏锦清楚的听见,屋外向妈妈和夏茗的对话,也难怪她们会这样猜想。小虞氏性子孤僻,晏老太太瞧不上眼,她便更不用说了。
她恨极了小虞氏,所以前世从未唤过小虞氏一声母亲。
因为这件事情,她和父亲私下争吵了无数次。
对于小虞氏,她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
母亲去世不足百日,小虞氏便急匆匆的嫁进了晏家,给父亲做了继室。
那会,她认为小虞氏贪恋晏家的权势,所以才会急着入晏家。
直到,父亲含冤离世。
晏家人冷漠待她,连她一直疼爱的妹妹,对她都不愿多理睬。这个时候,唯有小小虞氏始终不变,依旧如往日一般关心她冷暖。
她恨了一辈子,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人,居然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那时,她如梦初醒。
小虞氏会嫁入晏家,是想护住她和晏绮宁,怕她们受委屈。
她回首这些年来关于小虞氏的事。记忆里,她只记得小虞氏的不好,而现在在她脑海里闪过的,却全是小虞氏的好。
从前,她便说小虞氏会后悔。
如今,后悔的人却是她。
晏锦咬紧下唇,瞧着红木桌上搁的青花瓷瓶中,插着晏绮宁摘下来的打着花骨朵的红梅。
这一切熟悉的场景都在提醒她,眼前的不是梦境。
景泰九年,晏绮宁和六妹晏谷兰发生争执,她帮着晏绮宁骂了晏谷兰,结果却不知被谁推了她一下,她便失足跌下假山。
她昏迷时,一直念着晏谷兰的名字,周围的人便以为是晏谷兰推她下假山。
后来,季姨娘不得已便带着晏谷兰跪在映月院外,跪求她原谅。
她醒来后,便听到晏谷兰在院外哭着说:“姨娘,回去吧,你的腿都肿了。我真的没有推长姐,是二姐推的,姨娘,你为何不信我?”
对于晏谷兰的话,晏锦自然是不信的。
只是后来她嫌晏谷兰哭泣声吵闹,便让向妈妈去赶季姨娘回去。结果不知为何,晏府上上下下却传她心肠歹毒,差点要了季姨娘和晏谷兰的性命。
后来她才知道,那一日是晏绮宁拿着她的汤药,在里面放了泻药,吩咐向妈妈拿给季姨娘和晏谷兰。说季姨娘和晏谷兰喝了这药,这事便就算了。若是季姨娘和晏谷兰不愿喝,便给她们灌下去。
季姨娘自然不愿意,她力气大可以推开药碗。可晏谷兰年幼,避不开,便被几个婆子把药灌下去,最后晕了过去。
晏锦当时知道事情真相后,便怨晏绮宁这事做的太过。
可谁知晏绮宁委屈的落泪,还辩解道,“我瞧着长姐每日喝这些苦药,腿还疼的不能入眠。我也要她们尝尝这滋味……长姐,我没有做错。”
妹妹哭的梨花带雨,她便也不好继续责怪。
她身子骨好起来,能在院子里走动的时候。沈家太太邀京城众位太太赏花,晏老太太始终怨她恶毒又心疼季姨娘,便罚她不许去花宴,而让晏谷兰替了她的名额。
晏锦自小喜欢热闹,不能去花宴自然遗憾。但是看着妹妹眼里带笑跟她撒娇,那些遗憾也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现在晏锦才怀疑,或许那时晏谷兰说的话是真的,晏谷兰并没有推她下假山。因为若是晏绮宁真的想帮她出气,又怎么会让她背负那样的恶名。
定国公沈家是开国元勋,京城不知多少人都想和沈家人有来往。她想去参加花宴,是因为热闹。
这次,她亦想去。
不是因为花宴热闹,而是因为父亲这次回来,是伤了筋骨,回京调养。前世,父亲被这病痛折磨的夜不能寐,药吃了一副又一副,也不见好转。反而是身子,越来越虚弱。
晏锦知道这京城内能治这病的人,除了宫中的庞太医,便是沈家的重大夫。
只有去沈家,才能见到这位重大夫。
所以这一世,这恶名她不会帮晏绮宁担着。
她和晏绮宁的姐妹情谊,早就消失在父亲去世的那个夜里。
“小姐。”屋外传来春卉的嗓音,“太太来了。”
003:母亲
晏锦心头一紧,忙道,“快让太太进屋。”
小虞氏今儿穿着一件藕合色百花刻丝银鼠袄,水绿盘金彩绣绵裙,鹅蛋圆脸上却带了几分病态的白,连嘴唇也有些干涩。可能因为行路匆忙,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子,鹤氅上积了一些雪。
晏锦露出焦急的神色,她一心想要见小虞氏,却忘记了今日下着大雪。
而且,小虞氏病了?她根本不知……
“母亲,你快进屋。”晏锦责怪自己粗心,皱着眉头瞧着小虞氏身后的丫头,“轻寒,你是怎么伺候太太的?明知雪大,也不知给太太遮雪?”
小虞氏依旧站在门口,看着晏锦稚嫩的小脸上,露出她从未见过的样子,有些错愕。
轻寒何时见过这样的晏锦,当下便愣住了。半响后才回过神来,“是奴婢的不是,奴婢知错了。”
“去将我柜子里那件披风取来。”晏锦说完,两道细眉微蹙,她一急差点忘记了,自己如今只有八岁,自己的衣裳又怎么合小虞氏的身,便又道,“不用了。你回怡蓉院,给太太重新取一件披风过来。”
晏锦想了想,映月院到怡蓉院来回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怕是有些来不及。
她忙又对门外的人道,“春卉,屋子里凉,去添些碳,别冻坏了太太。”
这下,不止小虞氏傻了眼,连春卉一时也怔住了。
晏锦心里有些复杂。
她不止在吃食上挑剔,在冷暖上亦是如此。
不喜太热,更惧太暖。
这会屋内冷暖适宜,若是再添碳火,怕是又会太热。
从前,六妹曾私下说她矫情。那会她听着觉得刺耳,如今想来倒也确实。
晏锦垂眸,轻咳了几声。
春卉回过神来,尴尬地低着头,快步走到西北角的火盆边上,拿起火钳往火盆里又添了几块碳。
晏锦哽咽着轻唤了一声,“母亲。”
顿时万千情绪涌上心头,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
小虞氏见她哭的凄惨,不由地怔住。但是下一刻,便疾步走到她身边,急的手忙脚乱,“这是怎么了?”
晏锦摇头,只是牵起小虞氏的双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小虞氏的手冰冷刺骨,可是这样的温度,却让她觉得安心。
此刻,她才敢确定,自己是真的还活着。
“是不是腿疼的厉害?”小虞氏坐在晏锦的身侧,柔声道,“等会,我便让陈大夫再开一些安神的药。”
真好,她没有害死父亲,而小虞氏也还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晏锦抬起头收了泪,她怕小虞氏想太多,会对身子不好,轻声回答,“不疼。”
此时,夏茗端了热茶进屋,看着晏锦眼眶通红,不由得愣了愣。
“这是什么茶?”晏锦瞧着夏茗,因为尚在病中,说话便又缓又轻,“可是雨前龙井?”
夏茗赶紧摇头,笑着回答,“回小姐话,这是小姐您最喜欢吃的碧螺春。”
晏锦眉头微蹙,轻叱道,“太太吃茶,向来只吃雨前龙井,这你也不知?”
夏茗闻言,露出惊讶的神色。
话已说明至此,若是她屋子里的下人还没眼力劲,那么便通通换掉。
这几年,二婶安排了不少婆子在她身边,就连她跟前那几个贴己的大丫鬟,也是向妈妈亲自**出来的。这些丫头仗着她纵容,时不时便说小虞氏的不是。
暗里,她们更是狂妄,连小虞氏想见她,也要费些力气。
所以,小虞氏一直摸不清她的喜好,只是凭借打听到的消息,将吃用送到她屋里。
若不是前几个月,她高热不退差点丢了性命。小虞氏也不会和二婶撕破脸面,硬是往她院子里塞了一个窦妈妈。
二婶表面是上个温婉、善解人意的女子,连晏老太太对二婶也多有赞誉。
但是私下,二婶却始终霸道的插手大房的事情。
小虞氏为了让她和晏绮宁过的舒心,一直咬牙忍让。
偏生,她从前瞧不见这些,还一心维护二婶。几次小虞氏想要夺回本该属于大房的东西时,晏绮宁便会冷嘲热讽说跟她说小虞氏想要夺走母亲的东西,为此她气的跳脚,还和小虞氏大吵了几回。
渐渐地,小虞氏便也不愿再打理大房的大小事务,而是开始转心礼佛。
晏锦曾听人说过,礼佛的人,不是因为真的相信这个世上真有鬼神,而是想用这些来欺骗自己,世上有因果轮回,恶人会有恶报。
可若真的有因果报应,为何世上那些恶人,却一个活的比一个好。
她,从不信这些。
“奴婢这就去换。”夏茗不敢再看晏锦的视线,狼狈地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春卉,你也退下吧。”晏锦轻声道,“我同母亲说会话。”
春卉点头,转身便挑起帘子,出了屋子。
炭盆里火烧的旺旺的,可小虞氏的手,依旧冷的像块冰一样。
晏锦想了想,便将小虞氏的手放进锦被之中,可小虞氏却吓的赶紧抽出手来,忙道,“别,会冻坏你的。”
小虞氏习惯皱眉,本来姣好的面容,如今瞧着却显有几分老态。
“母亲,你给我暖暖。”晏锦偏着头,一脸娇态,“这几日,我一直觉得冷。”
小虞氏犹豫了半响,才支支吾吾地说,“我让轻寒拿个汤婆子给你暖暖。”
小虞氏的怪异,晏锦瞧在了眼里。
“母亲可是不舒服?”晏锦将手放在小虞氏的额前,惊的瞪圆了双眼,“怎地这般烫?”
刚才,她便瞧着小虞氏面露病色,却不想小虞氏病的这般严重。
小虞氏退后一些,笑着道,“没事,就是受了一些小风寒。”
晏锦闻言,眉头便皱了起来。
前世这个时候,她整日在屋内睡觉,也不愿外出。所以,关于小虞氏的事情,知道的少之又少。
父亲回来后,倒是来探望过她几次。
巧的是,父亲每次来映月院时,她都刚用过药,整个人昏昏沉沉没有精神。那会,她总是客气的和父亲寒暄了几句后,便蒙头大睡。
两个人相处的方式,不像父女,倒像陌生人。
后来,父亲再来时,便开口询问她何时搬回海棠院。
她害怕见到父亲的那张容颜,更是不愿和小虞氏交谈,所以父亲一提起这件事情,她便找借口拒绝了。
反而是晏绮宁在外总说想回沉香院住,心里一直记挂着多年不见的父亲。但又担心长姐照顾不好腿脚,所以便继续留在长姐身边,给长姐做个伴。
当时晏锦听了,心里还颇为感动,觉得妹妹始终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可是如今细细想来,却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晏家亲戚因为这件事情,都私下夸赞晏绮宁懂事又贴心,反而是她的名声越来越差了,以至于最后,晏家人对晏绮宁越来越偏心,而对她却视如蛇蝎。
其实之后晏锦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想要搬回海棠院。但每次有这个心思的时候,晏绮宁总会在她面前提起父亲的容貌,吓的她不敢再有回海棠院的念头。
晏锦开始琢磨,向来和她疏远的父亲,那段日子一直找她,还希望她搬回海棠院住,到底是因为什么?
可眼前,小虞氏明显想瞒着她,不愿告诉她实情。
于是,晏锦只好将这事暂搁,蹙眉问道,“母亲,你为何不请大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你这孩子,我能有什事啊。”小虞氏捋着晏锦的一缕碎发,帮她挽到耳后,解释道,“小病,无需找什么大夫。倒是素素,你腿伤可好些了?”
小虞氏欲转移话题,晏锦便也只好继续装傻。
晏锦点了点头,“已经好多了。母亲,您可愿意帮我一个忙?”
“何事?”小虞氏有些惊讶,“是不是季姨娘又……”
小虞氏话还未说话,便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晏锦,你的心肠怎会如此恶毒,居然想害死姨娘和六妹。”
004:争吵
孩童稚嫩的嗓音刚落,便见有人打起了帘子,急忙地冲了进来。
晏谷殊满面怒色站在她面前,身后还跟着个慌慌张张的乳娘何氏。
晏谷殊是季姨娘的儿子,更是晏谷兰的一母同胞的哥哥。
此时的他,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
“大小姐恕罪,三少爷还小,不懂事。”何氏急的眼眶发红,站稳了身子之后,才发现小虞氏居然也在屋内。
何氏微怔,赶紧扶着晏谷殊,卑微地说:“三少爷,快给太太和大小姐赔不是。”
“乳娘,我不要。”晏谷殊挥开何氏的手,像是一只发了狂的小兽一般对着晏锦咆哮,“你这个歹毒的女人。”
何氏吓的脸色发白,赶紧上去抱住晏谷殊,生怕晏谷殊挥动小拳头,伤到了晏锦。
小虞氏揉了揉眉心,正欲说话,便听见晏锦冷冷地道:“是谁告诉三弟,我要害姨娘和六妹的?”
晏谷殊露出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撇过头去说:“你既做了,害怕别人知道吗?晏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
“府上还有不少人说,是六妹推我下听雨台,欲夺我性命呢。”晏锦唇边带笑,“那么三弟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六妹是想害我?”
晏锦话音一落,何氏惊的面色错愕。
晏府皆知,晏谷兰和晏锦在听雨台的亭子里,发生不小的争执。
两人吵着还动了手,最后晏锦跌落假山,晕了过去。
当时丫鬟们站的太远,皆没有看清楚,晏锦到底是如何摔下假山的。
晏绮宁虽也站在亭子内,却惊的只会低着头哭泣,谁问话也不回答,像是丢了魂一样。
然而,在昏迷中的晏锦,一直唤着晏谷兰的名字。
于是,众人便断定,是晏谷兰故意推了晏锦,末了晏锦才会从假山上摔了下来。
晏绮宁和晏锦自小姐妹感情深厚,晏锦摔断了腿浑身是血,她才会被吓的暂时失了神智。
何氏想了想,此时晏锦说这样的话,却不像是在肯定,是晏谷兰推她下假山的。
晏谷殊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不甘的神色:“你……你……”
晏锦瞥了一眼晏谷殊,淡淡地说:“三弟念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难道,眼见为实这个词,还要我来告诉三弟吗?”
晏谷殊像是一只被踩的尾巴的猫,反复重复:“我是没有瞧见,但姨娘和六妹却是在映月院出事的。”
晏锦听了这话,忍不住‘噗嗤’的笑出了声。
“那么六弟等会回屋,可千万要小心一些。”晏锦笑着摇头,“若是六弟在映月院不小心踩滑,便是我这个做长姐的不是了。”
晏谷殊一时语塞,浑身哆嗦的厉害。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不喜言语的长姐,说话却是如此的伶牙俐齿。
“用不着你多管……”晏谷殊握紧了拳头,不愿再多看晏锦一眼。
他不愿和她多费口舌。
“祖母常说,姨娘蕙质兰心,极其懂事。却没想到,姨娘却是这样教三弟如何对待母亲和长姐的?”晏锦视若无睹,接着说,“若是姨娘太忙,不得空教三弟这些。不如,三弟你搬到母亲身边,让母亲教你礼仪规矩,如何?”
小虞氏虽不解晏锦为何会这样说,但是晏锦一口一个母亲,唤的她心早就软了。此时,晏锦说什么,在小虞氏的眼里,都是对的。
小虞氏赶紧点头,对何氏道:“你回去告诉季姨娘,若是她病着不方便照看三少爷,便让三少爷住到我院子里来。”
按照大燕朝的规矩,庶出的孩子,都是要养在嫡母身边的。
晏老太太疼季姨娘,当初季姨娘生下这一对龙凤胎后,便特允了季姨娘带着两个孩子住在惠兰斋。况且,小虞氏也非争强好胜之人,便也没有在意这些。
现在小虞氏若执意要将晏谷殊和晏谷兰养在身边教礼仪,也是十分合情合理的。
尤其是今日晏谷殊敢如此没有规矩,对长姐和母亲大吵大闹,就是罚他跪几日祠堂,也是不为过的。
何氏紧紧地撰住晏谷殊的手,示意他不要顶嘴下去。
晏谷殊和晏谷兰自小养在季姨娘身边,若是此时他们要离开季姨娘,以后养在小虞氏的身边。季姨娘一定会生不如死。
“三少爷,快给大小姐和太太认个错。”何氏眼里噙着泪,下一刻几乎要哭出来,“快……三少爷……”
晏谷殊紧紧的抿着下唇,盯着看何氏许久。
半响后,晏谷殊才不甘心的道:“母亲,长姐,谷殊错了。”
小虞氏听了之后,便瞧了瞧晏锦,见晏锦点头,她才挥了挥手:“大小姐还在病中,在这里吵闹实在不像话。你赶紧带三少爷回去吧,外面雪大路滑,小心一些。”
何氏赶紧起身点头,“奴婢先行告退。”
晏谷殊虽然不甘心,但是却依旧被何氏半拉半扯着离开了。
窦妈妈送走了何氏和晏谷殊后,才转身进了屋里。
此时,晏锦正笑着握住笑小虞氏的手,低喃:“母亲。”
小虞氏有些疑惑,试探着问:“素素,刚才你为何不气?”
小虞氏以为,按照晏锦的脾气,一定会狠狠的训斥晏谷殊,最后就算是动手,也是不足为奇的。
可是她没有想到,晏锦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将晏谷殊堵的哑口无言。
这阖府皆知,晏谷殊虽然年纪小,但是心智却比同龄人大上一些。
尤其是刚才晏谷殊咄咄逼人的口气,哪里像是个六岁的孩童。
“不气,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生什么气。”晏锦顿了顿,才道,“他也不过是被人利用了。”
小虞氏惊的转身盯着晏锦,“被人利用?”
晏锦细心的跟小虞氏解释道:“母亲,那一日我跌落假山,其实我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之所以会在梦中唤六妹的名字,是因为我怕她动手伤了阿宁。可你想想,为何我还未曾醒来,只是在昏迷中呢喃的几句话,为何会被传成那样?”
窦妈妈走近了一些,神色复杂地回答:“那一日,是向妈妈哭着告知二太太,小姐一直喊六小姐的名字,怕是吓坏了。”
小虞氏虽不懂这宅子里的事情,但是这几年在府里滚摸打爬,也见了不少腌臜事。
小虞氏听明白了晏锦话中的意思。
她们,似乎成为了某些人的棋子。
005:卑鄙
晏锦同小虞氏讲这些,便是不希望小虞氏同晏谷殊一样,成为棋子。
从前,小虞氏同她一样,识人不请。
到了最后,她们的生活和生命,都被别人牢牢的握在手中。
她们用力的挣扎,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苟延馋喘罢了。
“若是我被冤,母亲想必会同祖母争辩,还我清白。”晏锦抬目,继续同小虞氏讲,“但是姨娘却没有这样做,她直接带了六妹跪在我屋前同我认错。她这样做,便是逼着我原谅六妹。而且就算我原谅了,外人也皆知我张狂骄纵,得理不饶人,罚跪姨娘。”
季姨娘是个聪明人。
她这样做,便是不给晏锦任何退路。
晏锦跌落假山,是不是晏谷兰动的手,都已经不重要了。季姨娘卑微的跪在门外,又发生了被灌药的事情,众人只会记得,晏锦刻薄又恶毒,而季姨娘可怜的,只能委屈求全。
没有再会想起,她摔断了腿,浑身是血,有多无辜可怜。
窦妈妈惊的背脊发凉:“那一日六小姐跪在屋外,一直说未曾推大小姐,难道是真的?”
“是真是假,现在又有什么区别。”晏锦望着窦妈妈,“现在连祖母都认为是我错了,我心肠阴毒,灌了毒/药给姨娘和六妹,想要至她们于死地。”
窦妈妈赶紧辩解,“小姐,这不是你做的,明明是二小姐做的呀。”
窦妈妈是亲眼看见晏绮宁吩咐向妈妈做这件事的,她想去阻拦却是有心无力。
向妈妈是二太太的人,她若是和向妈妈起了争执,为难的终究是小虞氏。
“的确是阿宁做的事。那一日映月院也有不少人瞧见,为何现在外面皆传是我做的?”晏锦嗤之以鼻,“我用了药之后一直昏睡着,又怎么吩咐向妈妈给季姨娘和六妹灌药?况且,季姨娘能推开向妈妈,她不会帮着六妹,非要哭着看六妹喝下药?”
季姨娘没有及时阻拦,在晏锦如今看来,是有原因的。
她的药,有不少都是补药。
所以季姨娘和晏谷兰就算喝下,也是无害的。
但是季姨娘和晏谷兰在映月院被灌药,在外人看来,便会被误认为是晏锦错的。
就算知道是晏绮宁的吩咐,他们也会猜想,是晏锦让晏绮宁这样做的。
毕竟,晏绮宁知书达理、乖巧懂事,又对她事事听从。而她晏锦,不过是个蛇蝎心肠,想要用**杀害季姨娘和同父异母的妹妹晏谷兰恶毒之人。
季姨娘这样做,既能让晏老太太厌恶晏锦,又可以博取同情晏家上下的同情,更能让周围人都忘记晏锦被推下假山之事。一箭三雕的事情,她何乐不为?
只是,季姨娘没料到,晏绮宁在里面放了一些泻药。
这几日晏谷兰上吐下泻,一直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季姨娘心疼爱女,便一直伺候在身侧。
晏锦想,季姨娘不止是心疼晏谷兰,怕是还有内疚。
小虞氏诧异极了,这件事情看起来不过是几个孩子之间的矛盾,却不想背后居然有如此多的关系。
她犹豫了半响才道:“阿宁,她……糊涂啊,若是传出去了,可如何是好。”
晏锦无奈的摇头:“这些事情,不会传出去的。晏家上上下下不少小姐,同我一样待字闺中,若我的名声坏了,她们以后想找婆家,怕是也难了。祖母绝对不会让外人知道晏家府里的这些事情。”
晏老太太是能把晏府攥在手里滴水不漏人,又怎么会阻止不了这些事情?只是这件事,怕要费一些心力。
让晏老太太辛苦,便是错。
而这些错,自然都是因她而起。
对此,晏老太太厌恶她,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虞家祖上是西域人,风气自然比大燕开放一些,所以不足十岁的晏锦此时谈论婆家,小虞氏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反而是在一旁的窦妈妈,心里早已是惊涛骇浪。
小虞氏怒不可言,担忧的握住晏锦的手:“季姨娘当真是卑鄙,今儿还让谷殊这样羞辱你,简直欺人太甚。”
“母亲,不是的。”晏锦反握住小虞氏的手,说,“季姨娘不会如此蠢笨,她此时忙着照顾六妹,又怎么会教导三弟这些?”
小虞氏一时疑惑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姨娘现在要做的便是安静装委屈,而三弟若是再来和我吵闹,那么便会有人认为是季姨娘管教无方,得不偿失。”晏锦耐心的和小虞氏说,“晏家人皆知,三弟性子比同龄孩子沉稳不少,可再沉稳毕竟他也是个孩子。我瞧着,三弟今日会来映月院大闹,怕是有人故意在三弟身边说了什么。”
小虞氏听了,眉头直皱。
晏锦继续道,“三弟这么一闹,我肯定会生气,而季姨娘便会想办法来弥补这个错误,一直找我的麻烦。到了最后,我同季姨娘必定势如水火……那个人,怕也有可乘之机了。”
小虞氏从前便知季姨娘是个不简单的,不然也不会在自己姐姐身边多年,最后还爬上了晏季常的床。
过了一会,小虞氏才问:“素素可知,是谁在谷殊身边说了这些话?”
“唔……”晏锦摇头,“这件事情,我并不知晓。不过,派人去查查,还是能查出一些端倪的。”
窦妈妈一听,赶紧点头:“太太你放心,老奴马上就去查这件事情。”
小虞氏听了,心酸的厉害。
她一直以为自己讲晏锦护的很好,却从未想的更深一层。
若不是晏锦告诉她这些,她怕是怎么也不会去考虑的。
这晏家,像是一个可怕的狼穴。
吃人,都不带吐骨头的。
晏锦瞧着小虞氏自责的神色,心疼地安慰:“母亲,只要你信我不是那歹毒之人,便什么都好。”
“你这个丫头。”小虞氏眼角发红,紧紧地握住晏锦的手,“我怎么会不信你。”
过了一会,晏锦才想起今日唤小虞氏来的目的,她轻声地问:“母亲,将你院里的那盆素心兰送我可好?”
小虞氏的院子里养着一盆名贵的素心兰,因为这盆兰花名中的素字和她的小字一样,小虞氏便花了大价钱买了回来。
只是,小虞氏似乎不知,父亲最不喜的花,便是兰花。
“好。”小虞氏没有丝毫考虑,忙着起身便要出屋去吩咐人去取来。
晏锦手疾眼快地拉住小虞氏,眨了眨眼,“母亲不问问,我为何要这盆花?”
006:地位
小虞氏愣了愣,末了,笑了起来。
她这会心疼晏锦的厉害,哪里还会想这些事。
就算这兰花是万两金子的贵重物品,她也会毫不犹豫的送到晏锦的手中。
“我要将这盆兰花送给二叔。”晏锦说完后,小虞氏的眼里,便露出不解的神色。
这素心兰花是珍品,找遍大燕朝,也凑不出十盆。
当初,她花了不少的力气也费了不少金银,才从外面觅得一盆。晏锦若是喜欢,送给她把玩也是无碍的,可晏锦却说要送给外人。
小虞氏思忖半响,依旧道,“素素,你做决定便好。”
在她泛黄的记忆中,晏锦自懂事以来,对她和颜悦色说话的次数,一个手便数的过来。
今儿太阳更是打西边出来了,晏锦居然愿意唤她母亲,更愿同她说宅子里的事情。
小虞氏骨子里是个懂知足的人。
一盆兰花而已,晏锦喜欢送谁便送谁,她不会插手。
“母亲,父亲不喜兰花,往后怡蓉院内,便不要再养兰花了。”晏锦握紧小虞氏的手,温声道,“只是这素心兰花名贵,丢了也怪可惜。而且,我送给二伯父,也并非母亲想的那样,是因为……”
晏锦笑着挥了挥手让小虞氏靠近一些,然后贴在她的耳边呢喃,“我要用这盆花,送走几个难缠的小鬼。”
小虞氏吃惊地看着晏锦,“你的意思是?”
“送走了她们,我才能同母亲一起住。”晏锦挽住小虞氏的胳膊,将身子依了上去,闭目道,“从前,是我不懂事,做错了事也说错了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晏锦身上传来的体温,让小虞氏觉得十分温暖。她摇了摇头,“素素没有错,素素懂事呢。”
晏锦没有辩驳,在小虞氏的眼里,她做什么都是情有可原的。小虞氏宠她,她也不好继续戳破。
小虞氏的身上,有她最熟悉的味道。
前世,父亲离世后,她夜夜噩梦总是睡不好。小虞氏心疼她,费了不少心思,才从怡蓉院搬到映月院里住下陪她。那个时候,她总能闻见,小虞氏身上的味道。
淡淡地,却十分的舒服。
晏锦蹭了蹭小虞氏胳膊,几不可闻地说,“娘,我想同你住。以后,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她害怕那椎心刺骨之痛再来一次,更害怕再失去小虞氏。
睡意渐渐袭来,晏锦也没听到小虞氏的回答的话,更没有看到小虞氏眼眶微红。
屋外,雪越下越大。
轻寒站在屋外,不敢进屋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小虞氏才从屋内走了出来,轻寒急着迎了上去,扶住小虞氏,“太太,你没事吧?”
小虞氏轻轻地摇头,整个人木讷的站着。
“太太,小姐她还小,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轻寒心疼小虞氏,便出言安慰,“奴婢打听清楚了,小姐不喜太腥太烫的东西,太太往日勿要再送这些吃食了。”
小虞氏慢慢的回过神来,握住轻寒的手说,“轻寒,你掐掐我,看我疼不疼。”
小虞氏像是失了魂一样喃喃自语,“素素说,要搬去怡蓉院同我一起住,轻寒你说我这是在做梦吗?”
今儿发生的事情,让小虞氏有些难以置信。
她以为自己送错了东西,会让晏锦大发雷霆。从前也是这样,她送了几匹晏锦不喜欢的布料,晏锦便吩咐人扔了出去。
可是,晏锦刚才却和她认错,还说要和她住一起,这是从前小虞氏做梦也不敢想象的事情。
不止轻寒惊讶小虞氏的举动,连窦妈妈也有些好笑,她在傍边安慰:“太太,这是好事,怎会是做梦呢?大小姐,她懂事了。”
小虞氏痴痴的笑了笑,面露尬尴的神色。
轻寒给小虞氏披上大氅道:“太太,回去吧,会冻坏你的。”
入了冬小虞氏便受了风寒,一直在屋子里养病。
若不是晏锦今日想见她,小虞氏也不会从床上爬起来,急匆匆的便来了映月院。
小虞氏点头。
轻寒回怡蓉院拿大氅去了,便没有瞧见晏谷殊咄咄逼人的样子。
听到小虞氏刚才的话,她多少有些疑惑。
“太太,你说……”轻寒指着自己的脑袋,担忧地说,“小姐这里,是不是摔坏了。”
小虞氏:“……”
若不是摔坏了脑子,又怎么会说出这些话。
小虞氏听了尴尬的轻咳了两声,眼里很快便恢复了清明,“轻寒,往日可不能再这样说素素。”
轻寒暗暗叹了一声,然后闭了嘴,不再言语。
她是一直陪在小虞氏身边,同小虞氏是一起长大的。她知道小虞氏自小喜欢护短,现在心更是偏的厉害,从不允许人说半句晏锦的不是。她不过只是怀疑晏锦摔坏了脑子,结果小虞氏便不高兴了。
连虞老爷说晏锦是个小没良心的,小虞氏听了也会反驳几句。
这个时候,小虞氏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压低了嗓音问,“素素已经病了好些时日了,怎么我瞧着依旧没精神。陈大夫那边,是不是没有打点好?”
“怎么会,奴婢一早便让人给陈大夫送了银子,陈大夫已经收下了。”轻寒打开伞,然后扶着小虞氏朝着怡蓉院走去,“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小姐这次摔的可不轻,怕是要等上好几个月才会痊愈。”
小虞氏听了,眉头微蹙。
陈令是个性子随和的大夫,这京城不少人都对他赞誉有加。所以,当初晏老太爷身子不适,他便干脆让陈令住进了晏家,当了晏家的私人大夫。只是这性子和善的陈令,却对大房这边的人,意外的冷淡。
小虞氏对此虽然心生不悦,但却从不在陈令面前动怒。若不是前几个月晏锦受了风寒高热不退,烧的快丢了性命,她也不会当着陈令的面,请了别的大夫入府。
入冬之后她便病好些日子,陈令虽然也照常给她扶脉,但却说是小毛病,养几日便好。
“轻寒,你去写封信交给江成,让父亲将解大夫送来晏府。”小虞氏撰紧了拳头,“我害怕,陈大夫又和上次一样,想要夺素素的性命。”
自从听了晏锦的话,小虞氏总觉得,这个晏家越来越可怕了。
她不得不多想。
“太太……”轻寒惊的差点拿不稳手里的伞,她打量一眼周围,见没有人才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人听见,又会生不少是非。”
上次晏锦受了风寒,吃了一副又一副陈大夫开的药,但是却依旧高热不退。小虞氏急的快失了理智,执意请了府外的姜大夫。
姜大夫给晏锦扶脉后,开了几副药便离开了晏府。巧的是,姜大夫开的药,让晏锦的热度退了下来。
这件事后,晏府上上下下,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质疑陈大夫的医术,全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轻寒知道,若是她们质疑陈大夫,便是质疑晏老太爷的目光识人不准,于是也只好作罢。
晏锦病好之后,小虞氏也主动晏老太太道了歉,当时晏老太太虽收下小虞氏送的东西,却没有说原谅与否。只是往后晏老太太,对待大房似乎更刻薄了。
现在若是再从虞家送个大夫过来,晏家不知会闹成什么样。
轻寒越想越害怕,她压低了嗓音继续道,“太太,这事暂且搁下,大爷眼看就回京了。等大爷回来后,你再同他商议,好好的想个法子。眼下,咱们可不能轻举妄动,让人拿了把柄。”
小虞氏眉头皱成了一团,她斟酌了半响,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大房如今在晏家的地位,早已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