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炼狱般的过去
晏锦惊讶极了。
她从书架的缝隙处往外看,只见晏安之的眼眸里,也有一丝错愕。
一闪而逝。
他们私下做的事情,晏四爷并不知道。
对于晏安之而言,晏三爷是怎么样的为人,他自然是太清楚不过了。
此时的晏安之似乎也注意到晏锦望了过来,他抬起头故作不经意的扫了过去,和晏锦的目光相接。
晏锦眼里的担忧,是显而易见的。
晏安之很快便垂下眼眸,用试探的语气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不告诉我?”
他的口气,比起刚才的狰狞,缓和了不少。
晏四爷微微抬起眼,无奈地笑了笑,“告诉你什么呢?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吗?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吗?”
晏四爷再次闭眼……
那些回忆就像是已经愈合的伤口一般,表面上看着若无其事,实际上早已经溃烂。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将这些伤口一点点的撕开,给晏安之看所谓的真相……
有人曾说,日子过久了,本来痛彻心扉的疼痛,也会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地消失。
可晏四爷知道,那些无非都是谎言,又或者是,那些伤口并不够深。
他很笨,从来不是一个聪明人,所以这些伤痛,到他死的那一日,都不会被彻底遗忘。
他爱那个人,爱到了骨子里,卑微的像是尘埃!可他那么爱这个人。却活活的逼死了她,让她在自己面前自刎……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都会活活的被疼醒。
那种疼痛,是这一生,都忘记不掉的!
晏四爷抽了一口冷气……像是酝酿了许久一般。
“罗家祖上是南疆人,擅长培育花木和蛊术!”晏四爷淡淡地说,“后来,罗家因为迁到凉州后,蛊术也就渐渐失传了!当年,凉州的那场大火。想烧掉的东西。不止是凉州花木,他们还想烧掉的,便是罗家的藏书阁!”
南疆人,擅长养蛊虫。
而罗家的祖上。更是对蛊术研究的十分透彻。
晏安之惊的目瞪口呆。他紧紧地握紧了拳头。“为何?”
“罗家的蛊术虽然失传,可在罗家的藏书阁里,却记载了一部分关于蛊术的事情!你祖父不喜蛊术。倒是很喜欢培育奇花异草!所以,那些书籍,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去碰过了……”晏四爷淡淡地说,“若不是你娘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原来培育花木的名门罗家,居然这样厉害!”
晏安之的母亲罗依蝶自小便喜欢安静,她不仅温柔贤淑,更喜欢博览群书。因为罗家的祖上是南疆人,所以他们并不认同,所谓的女子无才便是德。
在罗家人的眼里,这些话,无非是那些破落户,用来蒙骗世人的话语。因为那些破落户,不想浪费银子在女儿身上,在他们的眼里,女儿无非是用来换取利益的工具。
一个工具,不值得他们精心栽培。
罗家人认为,女子该有才华……所以,罗依蝶被养的很好,罗家藏书阁里的书,她几乎都看过了。
晏季晟遇见罗依蝶的时候,他年纪尚小。在他的记忆里,罗依蝶永远都一副温和且安静的样子。
其实,晏季晟从前并不太明白,为何生母要安排他经常去罗家。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生母当年这样做,无非是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娶罗家的女儿为妻,最好他还能学会罗家那些失传的蛊术,以便在落难的时候,能够自保。
生母比他更早明白,晏家人的薄情。
可惜,罗家人祖上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大秘密,至少有心去探听,便能查出来。
罗依蝶待他,像是对待弟弟一般细微,所以,那个时候的他才会对罗依蝶动心,且再也没有改变。
在罗依蝶十二那年,她遇见了庄成文,那个稳重又气质非凡的少年。
庄成文和罗依蝶遇见之后,晏季晟便回到了京城之内。那时的他,心里很复杂……他喜欢罗依蝶,但是他的确没有庄成文优秀。
庄成文的身份并不普通,他是晋南王的七子,更是武艺高超,来日一定会成为一代名将。
晏季晟到现在都记得,罗依蝶笑着和他说,“我要和成文成亲了!”
那时,她笑的很好看,而他笑的很苍白无力,“恭喜!”
他从未让罗依蝶知道他对她的感情,他对罗依蝶的感情,永远都是埋在最深处。后来,这些感情,再也见不得光。
罗依蝶想让他做弟弟,他便做一个弟弟。
直到,罗依蝶出嫁。
晏季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深到他在失去罗依蝶的时候,哭泣不止,疼痛难忍!
那个时候,他想,若是他再大一些,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可,世上,哪有什么如果!
尽管疼着,他还是笑着祝福了罗依蝶。
罗老爷子是个极低调的人。
罗依蝶和庄成文的亲事,办的十分的草率,知道这门亲事的人,也极少。
能吃上这顿喜酒的人,更是寥寥可数。
而他,便是其中一位。
晏季晟想到这里,然后笑着道,“你母亲很喜欢你父亲,很喜欢很喜欢……那个时候,她和我提起最多的,便是你父亲!可那会,边疆总是战乱,你的父亲经常一去,便是几个月!直到,后来有了你……晋南王便叛变了!”
晏安之听晏季晟一点点的说下去,心情也颇为沉重。
“你的父亲是晋南王的七子,晋南王叛变。他自然是要去帮晋南王的!那个时候,你的母亲尚有身孕,心里更担心你父亲!”晏季晟睁开眼,然后嗓音沙哑,“罗先生没有告诉你吗?你的母亲,为何会消失?”
晏安之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只是摇头。
晏季晟讽刺的笑了笑,“也是,罗先生他肯定也不知道这些!”
晋南王造反的时候,一路从邺城攻打到了凉州。那个时候。正是百花盛开的暖春……
外人皆知。晋南王对花粉过敏,所以便吩咐手下的人,用大火将凉州所有的花木烧掉。可没有人知道,晋南王这样做。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早已拿到了罗家关于蛊术的所有书籍的抄本。至于那些原本。他不想其他人也得到。
罗家藏书阁存在一日。对于他而言,便是威胁……
晋南王火烧凉州,其一是为了将凉州所有的花木都烧毁。其二便是会了烧毁罗家的藏书阁。
晏安之有些疑惑的看着晏季晟,“父亲当真那么狠心……他……”
晏四爷将手紧紧地攥成一团,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父亲?你父亲为何会娶你母亲?那是因为你母亲是罗家人,是罗家小姐里最温柔的一位。她是一位好妻子,来日也会是一位好母亲……你父亲,更多的是为了拿到关于那些蛊术的书。因为这些书籍上记载了,怎么在一个活人的体内种下蛊虫!”
晏四爷说完之后,整个人颓废极了。
他一直以为,庄成文是喜欢罗依蝶的。
那个时候的庄成文,对罗依蝶明明那么好!好到,让他可以放手……真心的祝福他们。
可后来,晏季晟才明白一件事情……
若是晋南王造反成功,那么庄成文就算不是太子,也会是王爷!那时的庄成文,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都是唾手可得的。所以,庄成文在利用罗依蝶的时候,才会那么的果断。
在罗依蝶怀晏安之的时候,庄成文未曾犹豫,便离开了罗依蝶。
罗老爷子喜欢低调,所以一直吩咐亲人,隐瞒庄成文的事情。他不想被人知道,罗家人和庄家有来往。
毕竟,庄成文的父亲,是晋南王。
若是被外人知道,他的女婿是晋南王的七子,以后的交集,便会更麻烦了!
罗老爷子的低调,也救了罗家一命!因为,在晋南王造反失败后,庄成文也西去了……那场战役死了太多的人,知道庄成文和罗依蝶成亲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
所以,罗家人能安稳的活着,没被牵连进去,也是个奇迹!
“你又怎么知道我父亲不喜欢我母亲?”晏安之淡淡地说,“这个理由,也不能成为你杀了我父亲的原因!”
晏四爷微微颔首,“是啊,他们的感情,哪里轮得到我说了算!凉州出事的时候,我亲自去了凉州……那个时候,我遇见了沈七爷!”
在他听到晋南王火烧凉州的时候,吓的丢了手里的长剑。
他怎么也没想到,晋南王下手会如此的险恶,连罗家的人也不放过。
明明,罗依蝶是他的儿媳。
晏季晟那时很担心罗依蝶……
他匆匆和大哥说了几句,便骑马奔去了凉州。
等到他了凉州的时候,凉州早已是一片荒芜……
他在人群里找啊找啊,都没有从罗家那堆废墟里找到罗依蝶!
他害怕了,身子像是不听使唤一样!
当晏季晟以为罗依蝶已经去世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灵魂一般。
晏季晟在被烧毁的罗家宅子外坐了两夜,直到他想要离开的时候,才见到了罗依蝶……
昔日那个温婉如水的样子,消瘦如骨,身上更是沾满了鲜血!这样的罗依蝶,像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一般……
她哭着抓紧他的手大喊,“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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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活着也是惩罚
他认识罗依蝶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可怕又狼狈的她。
那时,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难受。
疼,是他唯一能感受到的东西。
他一直想好好的保护她,可到了最后,她依旧受了苦……
晏季晟在那时唯一想做的,便是将罗依蝶带回京城里,再也不管其他人眼里的看法。
可罗依蝶那会,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像是疯了一般,跪着求他,让他去救自己的孩子。
“你不是说来日要收安儿做义子吗?”罗依蝶像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神色仓惶,“求求你,救救他吧!他是你的义子啊……”
晏季晟看着罗依蝶哭泣不已的模样,心酸不已。
他一直默默地守护罗依蝶,在罗依蝶笑着问他何时娶妻的时候,他岔开话题说,若是罗依蝶生下的是儿子,干脆让这个孩子给他做义子好了。
罗依蝶那会笑着,握住庄成文的手,微微颔首。
晏季晟看着罗依蝶的笑,单纯的希望,罗依蝶能幸福,而来日他也会默默地做罗依蝶孩子的义父!
那个时候,罗依蝶说什么,他都答应。
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命都给她……他是那么的喜欢这个人,卑微的极了。
晏季晟最后将罗依蝶送到一个寺庙之中。因为,晋南王信神佛的力量,所以他不会做摧毁寺庙的事情。等罗依蝶歇下之后,她才告诉他。说她的孩子被人抢走了。
当时,凉州大火,她有着身子却想去找庄成文,结果却意外的早产……
结果孩子生下没有多久,便被人抢走了。
她震惊之余,更害怕这群人是冲着庄成文来的,罗依蝶用最后的力气,抓紧晏季晟的袖口道,“救救我的孩子,他们会拿安儿去威胁成文的!”
晏季晟点了点头。让罗依蝶好好在寺庙之中歇息。然后独自拿起长剑又奔赴凉州的战场。
他害怕被人发现,所以每次出现都是在夜晚。
此刻的凉州城全是废墟和硝烟!他拖着疲惫又残缺的心,一点点的寻找一个婴孩!若是别人,早就放弃了。因为这样寻找。无疑是大海捞针。可他从未想过放弃。因为他答应了罗依蝶,就一定会做到。
他问了无数的人,也看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腐烂的气息在他的周围慢慢地蔓延。
晏季晟精力疲惫的时候。坐在废墟堆里,眼神迷茫。
他曾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地方。
只是他又明白,自己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他还未找到罗依蝶的孩子……
尽管这个孩子,和他没有半分血缘关系。
“那个时候,沈家军已经到达了凉州!而我也因为太疲惫,晕了过去……是沈七爷救了我!”晏季晟想起那段日子,觉得浑身都难受,“沈七爷给了我第二次性命,他那会觉得我身手不错,让我留在沈家军营之中。作为报酬,他会帮我找你……”
晏季晟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小小的圈,“你那会就那么小,可凉州那么大……我只有寄托沈家的力量!而且,我也要报答沈七爷的救命之恩。”
在沈家军营里的那段日子里,他带领着军队和晋南王的人厮杀。那是他长那么大来,第一次杀人……
血液溅到他的身上,腥味和热度,都让他快握不住手里的剑了.
那个时候的他彷佛成为了孤魂野鬼,在他脑海里唯一残存的信念,便是帮罗依蝶找回孩子,再质问庄成文一句,为何要这样!
当初,庄成文明明信誓旦旦地说,会保护好罗依蝶!
在庄成文眼里,所谓的保护就是如此吗?
晏季晟垂下手,眼眶微红,“我讨厌杀人,我讨厌无止境的杀人……可我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见到你父亲,或许才有机会找到你!”
晏安之的听到晏季晟的话后,腿脚发软。
他内心十分的混乱。
他已经快分不清对和错了……
半响后,晏安之才问,“你最后,找到我父亲了?你杀了他,是因为他对不起我母亲?”
“自然不是!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想杀他……”晏季晟紧紧地握住拳头,“虽然,我曾想过,要杀了他,要从你祖父的手里,将你安全的带回你母亲身边!”
晏安之瞪圆了双眼,吓的脸色发白,“你什么意思,我祖父抢走了我?怎么可能!”
晏季晟看着晏安之可怜的样子,想要站起来过去抱住这个孩子。
晏安之小的时候,便是被他抱在怀里。
一转眼,他都这么大了。
可晏安之眼里的憎恨,又让他挪不动脚步……晏安之恨他,那种恨意十分的明显。
晏季晟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能继续说话,“苗疆有一种蛊术,叫做养‘小神’。这种是邪术,因为要拿和自己有血缘的孩子的血,养大一些毒蛇和虫子。之后,这些毒蛇和虫子,便会听这个人的吩咐!这种无稽之谈的东西,你祖父信了……他太想做帝王了,所以便吩咐你的父亲,让他从你母亲的手里抢走你!”
这种蛊术,只是存在于书中。
晏季晟曾研究过无数次,都想不明白,为何有人会相信如此幼稚的东西。
权利,会让人如此的丧心病狂吗?
安之是晋南王的亲孙儿,可晋南王居然也下的了手……
晏季晟揉了揉眉心,淡淡地说,“我不知道你父亲,起初知道不知道你祖父做的事情,但是他的确没做到一个父亲的职责!他甚至说……说当日没带走你母亲。是为了保护你母亲!他这是在胡说……”
晏季晟红了眼,低吼道,“他可知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说这是保护,他这又是在欺骗谁!”
这样的晏季晟,是晏安之从未见过的样子。
在他的记忆里,晏季晟总是一副憨厚又慈祥的样子。偶尔和晏老太太发生了争执,也不会脸红脖子粗。可此时的晏季晟,像是一个危险的野兽一般,散发着让人恐惧的气息。
晏季晟在战场上征战多年。不知多少人。在他的手里变成了一具枯骨,他平日敛了气息,无非是怕吓到周围的人。可如今,想到过去的事情。晏季晟神色里的愤恨。让晏安之吓的想往后退……
“我……”晏季晟意识到自己失态。然后渐渐地敛起狰狞的面目,又变回了平日里的样子。他懊恼的摇了摇头,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失控。
这件事情。晏安之是最无辜的。
晏季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过了一会才说,“我知道这些事情,是从国师的嘴里知道的!国师他……他略知一些苗疆的事情,也十分明白晋南王是什么样子的人!而且,国师说的都是正确的,因为之后我遇见了你父亲,才知道你真的在你父亲的手里!可你父亲不相信,你祖父会害你……”
他当时看着庄成文信誓旦旦的样子,恨不得一剑杀了那个伪君子。
庄成文在那个时候,似乎也犹豫了。
最后,庄成文告诉他,会回去问清楚的。
但是,后来……便没有以后了……
沈家的人从不会给晋南王半分喘息的机会,他们趁庄成文退缩的时候,一举进攻下去。庄成文在那个时候,似乎已经无心再战了……他一直退后,躲避。
或许,那个时候的庄成文,不会相信父亲会杀自己的孩子。
晏季晟想起沈家军追杀晋南王军队的情形……眼泪不禁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他不是故意要杀庄成文的,他那时只是想抓住庄成文,用庄成文来威胁晋南王,让晋南王将晏安之交出来。
他飞快的追了上去,刚将庄成文抓在手里的时候,他还未来得及说话,沈家七爷的长枪,便从庄成文的胸口刺了过去。庄成文疼的往后一缩,又撞在了他的长剑上……
血,流了一地!
当时,晏季晟傻了眼,他没想到沈家七爷会从如此的迅速。
后来,他才明白,这是一场战役!
不是晋南王的人死,就是沈家的人败。
沈七爷这样做,无非也是想早点结束这场战役……
庄成文是晋南王的七子,更是晋南王军队里最难缠的人。只有庄成文死了,晋南王的军队才会士气大败……
晏季晟到现在都记得,庄成文死的时候,没有闭上的眼。
他想到这里,指尖颤抖了起来。
晏季晟像是要窒息了一般,“我只是想抓住他,我不想杀了他……可安之,你父亲必须得死,他是叛军……后来我想了很久,就算当时七爷不动手,或许我之后也会杀了他。我要保护的不止是你母亲,还有整个国家……”
晏季晟垂下眼帘,眼泪一直掉落。
他是一个男儿身,只有保护了国家,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家。
他也曾想过自私,可在国破之际,他想保护的,还是大燕朝的子民。
战乱,会让无数个家毁于一旦。
他看过了如仙境的凉州在几日内变成废墟的样子,他不想以后京城也变成这样!
所以,之后若是要他做选择,他也是会杀掉晏安之的父亲的。
这是他作为以个男人的职责。
晏安之听了,心像是碎裂了一般。
他疼的厉害,又想起父亲死不瞑目的神色……
他跪在了地上,大声的哭了起来。
其实那个时候,他死了,也是好的……
活着,当真痛苦,也是一种惩罚。
屋子里,只有晏季晟沉重的呼吸声和晏安之哭泣的声音。
时间像是定格了一般,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直到过去了许久,晏锦才从书架后听到晏安之的声音,他问,“那为何,你要逼我母亲自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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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一厢情愿(茜茜茜茜茜茜和氏璧加更)
晏锦顺着晏安之的目光望去,只见晏四爷此时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此时的晏四爷,哪里还有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尽管晏四爷只是重复了那些过去。
可晏锦依旧能感受到……
四叔当年是多么的喜欢那个女子。
喜欢到,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娶,而心里更是不愿意再容纳别的女子。
晏四爷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后,他才无奈地说,“我一心只想找回你,所以似乎忘记了……我杀的人,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公公!”
庄成文的确是因他而死!
所以,在后来罗依蝶再次赶来凉州的时候,听闻了庄成闻的死讯后,整个人像是崩溃了一般。
在那个时候,晏四爷才想起……
他杀掉的,不仅仅是夺走了他一切,却没有好好珍惜的庄成文。而那个人,还是罗依蝶深爱的丈夫,晏安之的父亲……
命运像是在和他开玩笑一般,将他慢慢地推入了绝境。
周围的人都以为晋南王败了,连罗依蝶也这样认为。
而其实那时,他还未找到晋南王残留的部队。所以,也未曾从晋南王的手里,将晏安之救回来。
晋南王藏的太好,他想要找这个人,太难找了。
晏季晟想跟罗依蝶解释,可罗依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罗依蝶在那一刻像是疯了一般。一个失去了心爱的丈夫和骨肉的女子,双眼无神的看着他,半响后才喃喃地说,“晏季晟,你当真是自私啊!我那么相信你,可你呢?你从来没有在乎过任何一个人吧?任何……一个!”
罗依蝶的话,让晏季晟彻底的崩溃了。
他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这个女人,可在这个女人训斥他的时候,他却一句话都不能反驳。
他不知该如何反驳……
一厢情愿。永远都是个悲伤的词语。
他一厢情愿的爱着罗依蝶。将罗依蝶当做生命一般,爱了很多很多年。他一厢情愿的认为,庄成文是爱罗依蝶的,更认为庄成文会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他一厢情愿的认为。他的一生会默默的守护罗依蝶。平平淡淡的过下去!
到了最后。他甚至还在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能找回罗依蝶的孩子,最后让罗依蝶幸福的活着。
可这些。都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会感谢他。
罗依蝶从不知道他对她的爱情,而庄成文临死的时候,死不瞑目的眼神里,满满地的绝望,像是对他的憎恨一般。
没有人会理解他的做法,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做法。
在那一刻,上苍像是给了他极大的惩罚一般。
罗依蝶以为自己失去了一切。
罗家被毁,丈夫和婆家被灭,孩子也没了……
一个失去了所有的女子,生无可恋。
“你母亲让我带她去看你父亲的尸首!”晏季晟垂眸,嗓音颤抖的厉害,“我以为,她想明白了,会好好的活着,便带她去了。可我太愚蠢了,因为……我心里毁掉了凉州的敌人,是她的丈夫!”
晏季晟将头埋在双手里,有些崩溃,“为了振奋军心,你父亲的尸首被悬挂在凉州城门上。你母亲见了……受了不刺激,最后拿了我的剑,自刎了!”
这件事情过去了许多年,可每一次想起来,都像是刚发生在他面前的事情一样。
罗依蝶看着丈夫的时候挂在城墙上,眼里全是满满的绝望!或许在她的眼里,从未有什么国家大义的存在,她想要的,只是丈夫和孩子的安稳,至于其他,从未在她的脑海里存在过。
她哭的厉害,却又无能为力。
丈夫是叛贼,而她也做不到帮丈夫任何事情……
罗依蝶喃喃地说,“黄泉路上,你们冷不冷?有没有人陪你们说话?文哥,安儿,等等我……”
她说完之后,行动敏捷的冲到了离她最近的晏季晟身边,然后从晏季晟的手里拿过长剑,飞快的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罗依蝶的血溅在了晏四爷的手上,她在临死的那一刻,眼里的愤恨,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晏四爷想到这里,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右手,似乎从前滚烫的热血,依旧炙热,“我若是不带她去见你父亲的尸首,是不是,她还会活着?”
只是这个问题,再也没有人能回答他了。
晏四爷当时像是一个木偶一般,跪在了地上。
他做的一切,都是想保护这个女人。
可到了最后,却是他活活的逼死了她……
谁也不知道,那种心被掏空的感觉,痛入骨髓……如晏安之说的那般,有的时候,活着也是一种折磨。
直到后来,沈七爷从晋南王的手里,将晏安之找了回来。
沈七爷看着晏四爷,神色也有些自责,“这……约摸就是安儿了!”
晏四爷在听了沈七爷的话后,从沈七爷的手里接过孩子。
襁褓里的孩子,明显失血过多,而小腿更是有些畸形。
他抬起头看着沈七爷,难以置信!
孩子,怎么会这样……
晏四爷慢慢地从椅子站了起来,目光落在了晏安之的腿上,“你出生的时候,你母亲受了惊吓,所以你的腿才会这样!当时,七爷问我,可要将你送去和你母亲团聚,因为你的腿,是治不好了!来日,等你长大之后,我是你杀父仇人。更是逼死你母亲的罪魁祸首……”
“我也曾想过,要送你走!可你和你娘,长的太像了,我下不了手……”晏四爷笑了笑,他这个笑,比刚才哭更凄惨,“可有人跟我说,让我养大你!因为这个人,怕我活不下去……对他而言,你是我活着的动力!”
晏安之看着晏四爷的样子。脑海里虽然一片混沌。但是还是问道,“是三爷吗?”
“嗯!是三哥!”晏季晟走到晏安之身边,伸出手想抚摸晏安之的发丝,可他刚伸出手。却又顿住了。“三哥说。你的生命,不该我来做决定,你是最无辜的!而且。这么多年来,我也想明白了,若是你想要拿走我的性命……我会给你的!”
晏安之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缩成了一团,不再看晏四爷。
过了许久,晏安之才低吼,“你走,别让我再看见你!”
晏季晟以为晏安之会动手,却不想晏安之对他说出了这句话。
现在的晏安之,显然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没有人能明白晏安之的那种感受……
虽然他的父亲是叛国的罪臣,可那个人毕竟是他的父亲。晏季晟再愚蠢再没有脑子,又怎么可以带他的母亲,去看父亲的尸首!
父亲的尸首被悬挂在城墙上……那一幕对母亲而言,无言是最大的刺激。
那个时候的父亲,没的选择。对于父亲而言,一边是祖父,一边是妻子……
晏安之抚摸自己的腿,然后眼泪又滚落了出来了。
他很想原谅晏四爷,可他又很清楚,这个人是杀了他父母的人。
晏四爷没有说话,似乎不想离去。
“滚啊!”晏安之双眼通红,“你滚啊!”
晏四爷见晏安之的神色,翕了翕唇角,还想说话,却听见屋外有小丫鬟站的远远地说,“四爷,大爷过来了,唤你早些过去!”
晏四爷听了,浓眉皱成了一团。他担心地看了一眼晏安之,半响后,才转身离开了屋子。
晏安之听着晏四爷的脚步,慢慢地消失。
他的心里空荡荡的……
尽管他知道,父亲就算不死在晏四爷的手里,也会死在别人的手里。可他心里还是期盼,杀死父亲和逼死母亲的人,不是晏四爷……
他曾经这么爱这个男人……视如父亲。
可再也没有比,自己深爱的义父,其实是杀掉父母的人,更可笑的事情了!
过了一会,晏锦才从书架后面慢慢地走了出来。
晏锦没有靠近晏安之,就这么站着……
在这一刻,她彻底的明白了,为何前世晏安之会说,晏四爷做了那些事情!
那个时候的晏安之,听到的真相,或许并不是这样!
那时的晏安之,只知道晏四爷是杀了他父母的凶手!
昔日,迷茫的晏安之,更是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在那个时候,一直让晏安之相信的晏家三爷出现了,他不经意的几句话,便让晏安之心里的仇恨大涨。
对于三叔而言,晏安之一直都是一个好棋子。
四叔和父亲一直要好,三叔想要世子之位,就必须杀了父亲的帮手。
聪明的人,想要杀掉一个人,从不用自己动手。
所以,三叔才会建议四叔养着晏安之……
因为,三叔知道,晏安之来日会替他杀了四叔!
就算晏安之犹豫了,他也可以暗地里杀了四叔,让晏安之来背负这个罪名!
一切的一切,从多年开始,就开始筹谋了……
晏锦想着,一双拳头撰的紧紧地。
三叔……当真是厉害……
她不明白,区区一个世子之位,为何会让三叔,如此的执着!难道对于三叔而言,权利比亲情更重要吗?
晏安之这个时候,似乎也注意到晏锦站在离自己不远地地方。
他抬起头来,看着晏锦,眼神空洞无力。
他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低声问晏锦,“长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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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坦然面对
世上总是有人想逃避一切,但是实际上无论那个人怎么逃避,终究是逃避不开命运的捉弄。
逃避,并不能躲避一辈子,那些该要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的。
晏锦看着晏安之,一时无言。
她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晏安之……
其实,每个人都明白一些道理,可当自己亲身经历的时候,却会发现那些看似简单的道理,做起来却十分的困难。
不是身临其境,永远感觉不到那种疼痛。
就像前世,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在父亲离世的三年中,每一日的自责和内疚。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让她永世难忘。
她感受不到晏安之的疼痛,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帮晏安之做主。
晏锦想了一会,才慢慢地走到晏安之的身边,低声问,“你恨四叔吗?”
“我……我应该,是恨的!”晏安之犹豫了一会,才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他垂下眼眸,模样十分的温顺,没有了刚才的狰狞的样子,“可我……我又明白,他从未亏欠过我和母亲……”
晏安之不得不妥协,然后神色沮丧,再次重复着说,“我知道,他从未,亏欠过谁!”
当时那样的情形,战火纷飞,凉州从仙境变成了地狱。
晏四爷不动手,他的父亲也会死于战乱之中。
父亲,不会是沈家那几位将军的对手。
对于晏安之而言,这是一个必须接受的真相。尽管接受的时候,十分的困难。
晏安之闭上眼,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
他瘫软了身子,坐在了地上,将头往后靠在椅子上。
很久之后,晏安之才睁开眼,眼神平静的看着晏锦,“长姐,我和义父的感情,终究是有了隔阂。但是。就算有了隔阂。我不希望他出事,我想帮帮他……养恩,在我心里,是大于生恩的!”
晏安之的话。让晏锦惊讶的瞪圆了双眼。
她本来悬在半空中的心。也在此刻安稳的落地。
前世。晏安之从未说过这些话。
而现在,只是短短的一会,晏安之便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晏锦纤秀的眉。微微一蹙,立即便猜透了其中的原由。
前世的晏安之,或许只是从罗十二或者其他人的嘴里知道了片面的真相。那个时候,晏家内部早已大乱,晏安之根本不可能像如今一样,和晏四爷在一个屋子里,心平气和的说话。
那会,他们两人之间的误会,很深。而且,两个人也不给彼此解释的机会……
可是,哪怕他们彼此发生了很大的误会,哪怕昔日晏安之将晏四爷当做了杀害父母的仇人……可他依旧犹豫了,他也没有立即动手杀掉晏四爷!
在晏安之心里,晏四爷的位子,从来不会比任何一个人低。
这其中,包括他的父母,还有罗家和庄家的所有人!
晏三爷想用晏安之来对付晏四爷,终究是算错了这一步!
晏安之也注意到了晏锦惊讶的神色,他哑然失笑,有些苦涩地说,“长姐,若是不听你说那些话,我或许……我或许真的会成为三爷手里的棋子!然而我……不喜欢成为那个人的棋子!长姐,我……”
晏安之认真地看着晏锦,翕了翕唇角,却未将话说完。
若不是晏锦,或许他真的会成为晏三爷的棋子。
晏安之很感激晏锦,若说晏四爷给了他第二次生命,那么晏锦便是给了他,亲人的所有温暖。
他是个残废,还是个头脑不灵活的蠢东西,可晏锦从未嫌弃过他。
晏安之一直都知道,对晏锦而言,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好帮手,晏锦想要找更好的帮手,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在众人的人里,晏锦选择了信任他,那个渺小又微不足道的他。
晏锦让他查庄家的事情,他却浪费了太多的日子!可晏锦却从未怪罪过他,给他的银子,一笔又一笔……晏锦希望他能培养属于他自己的人手,所以才让阿哒一直在他身边。
甚至,晏锦还让沈砚山对他颇为照拂。
晏安之不是一个不知感恩的人,他无比的想要这份温暖,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尽管心里有那么一些恨晏四爷隐瞒真相,但是却依旧不想离开晏家!
罗十二是他的亲人,可罗家那些所谓的亲人……从未给他带来一份温暖!
他们带给他的,只有仇恨。
晏安之知道,或许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也是一个没用的人!
他不能按照罗十二给他铺的路去复仇,也不能随了晏三爷的心愿。不止是因为晏四爷是他的义父,他更不想看到,晏锦为难……
他的长姐,笑起来的时候,是那么好看一个人,宛如月色下最纯白的睡莲。
他实在不想,让晏锦伤心!
不想让晏锦伤心,所以选择了为难自己!
“安之,我曾说过,你长大了!这些,你自己拿主意……”晏锦看着晏安之,无比的真诚,“做了选择,便不要后悔!所以,我希望你想明白。”
晏安之坚定地回答,“我早就想明白了,长姐……从你让我唤你长姐开始,我便想做你一辈子的弟弟。就算是现在,我也不想离开晏家!”
晏安之说到这里,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当晏府里所有人都厌恶他、欺负他的时候,只有晏锦愿意站出来帮他!若不是晏锦,他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憎恨,能让一个人变成恶鬼。
晏四爷让他体会到了父亲对孩子的爱,而晏锦让他彻底的体会到了亲情。他很贪婪。想要永远都保留住这些,所以……他只有对不起罗家和庄家!
可晏安之也明白,其实从父亲将他送给祖父的那个时候起,他或许便死了。
他抚摸着自己的腿,笑的有些哀伤。
“安之……”晏锦看着晏安之,心里酸酸地。这个孩子,总是喜欢为难自己,而他人着想。
晏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
晏安之看着晏锦的神色,笑着道。“长姐。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吧,我……我是你的弟弟,对不对?”
“嗯,你是我弟弟!”晏锦看着晏安之的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晏安之。像是把晏锦当做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只有晏锦。没有想过要利用他,更没有想过,要将他作为棋子来控制。
然而。此时的晏安之,却心甘情愿的站在晏锦的身边。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后,晏安之才打破了安静的气氛,他用袖口将眼泪拭掉,皱着眉头说,“长姐,其实我知道,义父从未对不起我什么。方才我那样对他,是有原因的……”
这个时候的晏安之,唤晏四爷为‘义父’而不再是方才的晏四爷。
晏锦听了,微微挑眉,声音放的很轻,“原因?”
晏安之从地上站了起来,那双残缺的腿,无论如何瞧着,也是有些狼狈。可此时的晏安之却没有再管这些,而是将方才晏锦放在小桌上的书拿过,放在晏锦的面前,淡淡地说,“三叔!”
晏安之的话,让晏锦恍然大悟。
她忧心忡忡的看着晏安之,本来白皙的容颜,在此刻更显得苍白。
晏安之一直都知道晏锦生的好,而他从未想过,一个人连微微蹙眉时,都可以如此动人,宛如睡莲徐徐地绽放。
晏安之看的微微怔住,然后半响后又道,“三叔应该会来找我的!”
“嗯!”晏锦没有反驳晏安之的话,眉头缓缓地舒展开,言语里带了几分担忧,“你想独自去应付三叔?安之,不行!”
晏安之笑着摇头。他那双眼在昏暗的屋内,显得更是红肿狼狈,“长姐,你说我是大人了,那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你应该和从前一样,试着相信我……长姐,三叔让义父收留我,或许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做他手里的武器,害死义父。我不喜欢做人的棋子,更不喜欢做人的武器……”
“那些将我当做废物,当做棋子的人……我会让他们都记得,我并不是废物!我要他们,一辈子都记得!”晏安之说的咬牙切齿,站的笔直的身子,微微颤抖。
这样的晏安之,和前世的那个他,慢慢地在重叠。
可明明是一样的气质,却依旧发生了改变。
晏锦看的分明,便忍不住道,“你……当真想试试?”
晏安之看着晏锦担忧的神色,笑着说,“我真的想试试!长姐,你别担心我,这件事情只有我和你知道,连义父都不知道!接下来几日,你得帮帮我……”
晏安之的神色坚决、固执,他眼里的认真,是晏锦从未见过的果断。
晏锦知道,自己不能反驳这个孩子。
而且,晏安之虽然比常人笨拙,可他的心却十分的细腻。
晏锦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头疼。
三叔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而且,她到现在都没有查清楚,三叔到底是谁的棋子。
能控制三叔的人,肯定是个厉害的人物。
就算晏安之能逃避一时,其实也逃避不了一世。
他能坦然面对,也很好……
晏锦琢磨了一会,才慢慢地点头,“我帮你,但是……安之,这次会来找你的,不止是三叔,还有其他的人!”
晏安之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自己还有如此大的利用价值,不由地问,“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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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才更上,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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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自作聪明
晏安之认真地看着晏锦,一双隽秀的眉,也慢慢地皱成了一团。
他看着晏锦那双蓝灰色眼里,有着深藏难测的神色,像是担忧又像是抱歉。
她那张精致的容颜,透着几分稚嫩……
晏锦明明和他年纪相仿,可她的行为处事,却像是经历过很多沧桑的长辈一般。
晏安之琢磨不透……
但是,他知道,晏锦对他是真好,而不是将他当做棋子一般对待。
晏安之挪开视线,自嘲地笑了笑,“我还当真是一枚好棋子!”
若不是一枚好棋子,为何那么多人,都想着要怎么来利用他。
晏锦的目中,闪过一丝晶亮,“为何要这样说?安之,你并不会成为他们的棋子,对不对?”
晏安之瞪圆双眼,那双本来无神的眼睛,也逐渐的恢复清明,“这是自然!”
不知何时屋外起了风……
窗外一颗巨大的梧桐树上,传来一声碎落的响。晏锦微微蹙眉,朝着窗外望去,只见一只白皙如雪的鹰,停在了梧桐树上低垂的树枝上……已经有些泛黄的叶子,因为它的动作,而从树上慢慢地坠落下来。
晏安之目光也看了过来,然后有些茫然,“这是?”
“海东青!”晏锦如湖水般的眼眸,微微闪动。
晏安之屏住了呼吸,有些站稳了身子。半响后,他才压低了嗓音对晏锦道。“是定国公世子的鹰?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晏锦看着那白皙如雪的海东青腿上,并没有绑着竹筒,便知这个小东西,不过是随意飞出来溜达一下!在她未见过沈砚山的之前,她也经常瞧见这一对一黑一白的海东青,经常飞在晏家的宅子上。
从前,她多少有些怀疑,这是因为沈砚山对晏家的事情有兴致。
可后来她认识沈砚山后,才知道并不是这样。
沈砚山是个极懒惰的人。能不管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插手……曾有不少人说沈砚山做事冷漠。但是晏锦知道。这个人只是不想麻烦。
闲来无事的时候,沈砚山总是会寻一处僻静的地方,微微小酣。
至于晏家的事情,沈砚山怕是没有心情多管。
“应该只是经过这里吧!”晏锦挪回目光。没有再看屋外那只海东青。
反而是站再一边的晏安之不禁感叹。“我听闻沈家世子的海东青。能给千里之外的边疆送信!而且,这一对海东青,还十分的通晓人性。是海东青里的珍品。长姐,若是用海东青这样的神鹰来送信,那得多高调啊……太……太高调了!”
晏锦:“……”
这样高调的事情,她已经做过两回了。
沈砚山还当真被晏安之说准了,他的确是用海东青来送信的。
常人都是用信鸽送信,而且还偷偷摸摸的。
可沈砚山倒好,送信直接用海东青,丝毫不遮掩。
沈砚山第一次让小黑送来了一本诗集,第二次直接让小黑变成了信鸽给她送信。晏锦当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如今听晏安之这么一说,立即觉得当真是……略显高调啊!
不过,若她不说,这京城之中,也不会有人相信,被人视若神鹰的海东青,居然成为了信鸽!
沈砚山如此明目张胆,估计也是猜明了这些人的想法。
晏锦下意识摸了摸鼻翼,有些尴尬。
她想了想,便迅速的转移话题,“安之,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有些麻烦!”
“嗯?”晏安之收回目光,看着晏锦淡淡地笑了笑,“长姐,我不怕麻烦!我最怕的,便是周围的人,真的把我当做是个傻子!”
自小,他便最怕这件事情。
当同龄的孩子都可以走路奔跑甚至念书的时候,他依旧流着口水,像个傻子一样慢慢的迈动步子。他的腿太过于畸形,所以晏安之很小的时候,便知道他的腿是治不好了,更可笑的是,他的智力也远远不如别人。
明明很简单的几句话,他要花许多的日子来记这些。
晏安之懊恼过,心里更是自卑极了。
尽管这样,这些年,他依旧慢慢地熬过来。
如今尚武院里的下人,对他十分的恭谨,在背后再也不敢议论他半句不是。晏安之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他的原因。
他们会对他恭谨有礼,是因为晏锦……
晏锦看似温和,做起事情来的时候,却很果决。
那些不能留的人,她会毫不考虑的让管事的将人卖出去,甚至送回庄子上。
因为他们忌惮晏锦,所以对他也不敢再马虎。
晏安之想要的,其实并不是这样……
他希望有朝一日,别人对他恭谨,是因为他这个人原因,而不是仰仗晏锦。
他更希望,来日他能让更多的人,因为惧怕他,而对晏锦恭谨有礼!
这一日虽然很远,但是晏安之却很希望它能早些到来。
晏锦见晏安之这样说,便也慢慢地放下心来,“嗯!”
晏安之和晏锦在书房里足足聊了一个时辰,之后她又吩咐了阿水留在尚武院里,陪阿哒一起将书房里的收拾好。晏锦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屋外的天气已经没有刚才那般炙热了……
如今,已经入秋了。
香复在院外守了许久,她看见晏锦走出来后,才担忧地说,“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晏锦想了想,才对香复道,“若是一会有人问我去哪里,你便说我在尚武院!”
香复惊讶的看着晏锦,又想起方才晏四爷的行色匆匆的样子。不安地问,“小姐,会不会,不太好?”
晏锦摇头,“真话,才能让那些自作聪明的人,生疑!”
方才已经有人知道她来了尚武院,就算她再说假话,也无非是掩盖这个事实。若有人想查,必定可以查出来的。
与其这样。不如她将真相说出来。这样反而可以让那些自作聪明的人,起了疑心。
有的时候,越是聪明的人,越喜欢钻牛角尖。
而且。晏锦很肯定。刚才四叔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所以她就算放出消息说她在尚武院,也不一定有人会相信。
香复看着晏锦,神色里虽然有些迷茫。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晏锦带着香复,从小路绕了一会,慢慢地回到玉堂馆。
晏锦刚回了玉堂馆坐下不久,便听见香复通传,说晏惠卿在屋外候着。
晏锦微微挑眉,笑着道,“消息还挺灵通的,让她进来吧!”
香复听了,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
晏惠卿今儿穿了一件粉色的衣裳,整个人显得十分的纯善,看上去像是无害的小兽一般。她笑着走了进来,然后吩咐丫鬟将食盒放在晏锦身前,笑着道,“长姐,我今儿得了一些点心,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晏锦也笑了起来,嗓音低柔,“你且放着!我刚用了一些点心,这会还未消食呢……”
“那可真不巧了!”晏惠卿眼珠一转,露出一副惋惜的样子,“没想到长姐你刚用了点心,我还以为长姐您这会在院子里赏花呢!”
晏锦身子往后一靠,静静地看着晏惠卿,没有立即说话。
在晏家这座宅子里,赏花最好的地方,无非是西院!不过,最近因为罗十二的关系,西院有不少的花木都出现在了尚武院。若是想要赏花的话,她得去西院或者去尚武院了。
东院虽然也种了一些花,可这些都是出自她的手!而且,再奇特的绿玉牡丹,瞧久了,也会觉得稀疏平常。
晏惠卿话中有话,而晏锦也随了她的心愿,“嗯,方才去了尚武院!”
晏锦说的随意,波澜无惊。
晏惠卿听了,倒是挑了挑眉。
她的神色里带了几分疑惑,一闪即逝。
晏惠卿很快露出担忧地神色,“我方才听人说了,说罗先生病了,这会还昏迷不醒呢。长姐,你是和大伯父一起去尚武院的吗?”
晏锦微微眯眼,勾起唇角,“我自己去的!”
父亲会去尚武院,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方才,若不是父亲将四叔请走,四叔和晏安之肯定还会有更大的矛盾。父亲的出现,当真是很及时。
晏锦不知,父亲对这件事情,是否知情。
她只记得,在父亲知道晏安之同她接近的时候,神色里流露出了几分担忧。
虽然很浅,但是她却看的真切。
晏锦回答的十分坦白,丝毫没有隐瞒!可晏惠卿听了,眉头却不经意间的微蹙。
“长姐,你无需担心。”晏惠卿沉默了一会,才出言相劝,“重大夫医术高超,必定会医好罗先生的病的!”
晏锦低声地喃喃,“但愿吧!”
晏惠卿见晏锦似乎有些神色疲惫,便不好继续在玉堂馆里停留!她又劝了一会晏锦,从晏锦的手里又拿走了一些字帖后,才带着身边的婆子离开了玉堂馆。
等出了玉堂馆许久后,晏惠卿才顿下脚步,往后看了一眼。
在她身边的蓝妈妈,也顺着晏惠卿的目光望了回去,有些疑惑地说,“四小姐?怎么了?”
“她,说谎!”晏惠卿微微挑唇,然后看着手里的字贴说,“我长姐是个很喜欢用点心的人,她每次用点心的时间,都会比常人更久!”
蓝妈妈有些不解的皱着眉头,半响后才道,“大小姐,也会说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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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聪明反被聪明误
在蓝妈妈的眼里,晏锦是个脾气骄纵且喜欢直来直往的人。
这样的人,根本掩饰不了情绪,又怎么撒谎?
而且,四小姐同大小姐一向交好,大小姐没有什么必要,和四小姐撒谎吧?
蓝妈妈想着,不由地皱眉。
晏惠卿莞尔一笑,平静地说,“这个世上,哪有人是不会说谎的?蓝妈妈我们先不回去了,我们去一趟尚武院!”
蓝妈妈一怔,然后迅速的看了看周围!
半响后,她才压低了嗓音问晏惠卿,“四小姐,您要去找谁?”
“大伯父既然去找了四叔,那么四叔暂时不会去书房了!”晏惠卿想了想,眯眼道,“我们去书房找人!”
蓝妈妈皱眉,她急忙地阻拦住晏惠卿的去路,神色里带了几分焦急,“四小姐,您不能去找安之少爷啊!”
“为何?”晏惠卿露出一丝讽刺的笑,“莫非,这又是父亲的意思?他何时也想过,要插手后宅的事情了?”
蓝妈妈愣了楞,没有再说话,似乎默认了晏惠卿方才的话中的意思。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廊下,谁也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晏惠卿才开口,语气温和地说,“蓝妈妈,你既跟在我身边,那么我便希望你是我的人!我的事情,我不想让父亲知道……你明白吗?”
蓝妈妈为难的看着晏惠卿,支支吾吾半响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晏惠卿微微挑眼。然后往后退了一步,认真地看着蓝妈妈,“我听闻蓝妈妈从前是庄子上选上来的?”
“回小姐话!”蓝妈妈有些不解地点了点头,“老奴的确是从庄子上选上来的!”
晏惠卿想了想,才漫不经心地说,“无论我做错什么,我终究是晏家的四小姐。若蓝妈妈你做错什么,怕是会和我不一样吧?”
晏惠卿的话吓的蓝妈妈打了一个哆嗦。
她是晏三爷的人,可她更是晏惠卿身边的贴身婆子。
如晏惠卿所言,无论晏惠卿做错什么。晏惠卿终究是晏三爷的孩子。更是这晏家的四小姐。而她却不一样……晏三爷看似是个温和好说话的,实际上他的手段,这些年来,蓝妈妈看的清清楚楚。
晏家三爷狠毒起来。比谁都可怕。
晏惠卿要对付她。简直是轻而易举。
到时候。若是她被赶回庄子上,那么便等于死路一条。
她知道的太多了!
蓝妈妈想明白后,神色里带了几分慌张。“老奴一定会帮四小姐您守秘的!”
晏惠卿将手放在身后,看着院子里的花草,淡淡地说,“如此甚好!”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廊下的防风灯逐渐地点燃。
晏惠卿慢慢地朝着尚武院走去,而院子里那些假山,在夜里显得有些模糊,挡住了不少的视线。
蓝妈妈跟在晏惠卿的身后,时不时的张望,像是怕人发现他们的行踪一般。
晏惠卿进了尚武院后,便吩咐下人进去通传。
很快,那个人便出来说,晏安之歇下了,不便见人。
晏惠卿不觉地有了笑容,对站在自己眼前的小厮道,“安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会还未用晚膳,便歇下了?”
“安之少爷,他……”小厮看了一眼晏惠卿,神色里带了几分慌张,“他真的歇下了!”
蓝妈妈立即训斥道,“该死的东西,这个时候你还该欺骗四小姐!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和四小姐说话?是不是要我告诉林总管,让他告诉你该怎么懂规矩……”
林总管是出了名的刻薄,小厮听了之后,吓的怔住了。
晏惠卿抬起头,阻止了蓝妈妈继续说下去,而是继续笑着对小厮柔声地说,“那你再帮我通传一次,说我只是来借几本书!四叔如今不在,我只好问安之拿!”
小厮此时脸色发白,他瞧着一脸纯善笑着的晏惠卿,便又匆匆地进了屋子。
等小厮离开后,晏惠卿的笑容才慢慢地淡了下来,“不识抬举的东西!”
此时的尚武院内,十分地安静。
晏惠卿在屋外站了一会,才见到小厮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他跑的速度极快,额头上也渗出一些细密的汗珠子,“四小姐,少爷请你进去!”
“多谢!”晏惠卿眼里噙着一丝温柔的笑,她放低了身份同小厮说谢的时候,让站在一边的小厮惊讶极了。
等晏惠卿和蓝妈妈走了一会后,小厮才反应过来!他立即跟了上去,一脸笑意地给晏惠卿领路。
此时,晏安之正在书房里,整理被自己丢坏的书籍。
他看着手里,因自己发泄乱丢的书。上面有几页已经被扯坏的时候,微微蹙眉。
每隔一会儿,他凌乱的思绪,就会转到今日和罗十二在一起的一幕,他的心口泛起一阵浓浓的酸!甚至有几次,他都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眼角的泪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想要往下坠落。
他叹了一口气,将头仰起,牙齿也咬的吱吱作响。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这股酸楚忍住了!
男孩子,在什么时候,都不能轻易的掉眼泪——
他忘记了自己是在哪里听来的这句话,十分的熟悉!像是一直萦绕在他耳边的话语一般!那个声音淡淡地,却很肯定,像是一个隔了很远的温和男子的轻言细语。
晏安之从未给细想,也很少去琢磨!因为,他曾在心里希望,对他说这句话的人,是他的父亲。
当屋外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后,晏安之才将手里的书放下。敛了心绪。
晏惠卿从屋外走了进来,瞧着晏安之红肿的双眼,愣了片刻,“安之……”
晏安之默了一会,才幽幽地说,“四小姐,您想要借什么书?”
晏惠卿见晏安之神色有些不对劲,才挥手让身后的下人都退了下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晏惠卿才径直的走了上去,担忧地看着晏安之。淡淡地说。“你这是怎么了?哭了?”
“没有!”晏安之撇开脸,将自己的神色藏在阴暗之中,然后又淡淡地问,“四小姐当真是来借书的吗?”
晏惠卿见晏安之咬紧牙关。只好低头将书桌上的书拾起。
这本书。是一本普通的兵书。
上面有几页已经被扯破了。痕迹很新!她猜,这个书约摸是今日被人扯破的……
晏惠卿抚摸着书上,那几页被扯下的地方。轻声地说,“方才我去玉堂馆给长姐送了些点心,结果长姐早已用了膳。她今儿似乎心情不错,用了不少的点心,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将那些点心给你送过来!”
晏安之将头垂的很低,晏惠卿看不见他的神色。
半响后,晏安之才道,“你方才说,长姐心情很好?”
“嗯,怕是遇见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吧!”晏惠卿笑了笑,语气依旧淡淡地,“你应该多同长姐说说话,这样心情也会好起来的!”
晏安之冷冷地笑了笑,重复地问,“她当真心情很好?”
晏惠卿有些怔住,无辜的看着晏安之,喃喃地问,“安之,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晏安之转过身子,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
他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一般,将头垂低。
这个样子的晏安之,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可怜。
晏惠卿愣了楞,才柔声安慰,“父亲总说,你很懂事,让我多和你学学!可你也知道,祖母不喜欢我和我母亲,所以我能出来走动的机会,颇少!安之,若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愿意说也没关系。你以后多来宜春院坐坐……我虽不及长姐聪明,但是我能做点心给你尝!”
晏安之听了,只是微微颔首。
晏惠卿见晏安之不说话,又走近一些,叹了一口气,“你别不开心,这世上哪有什么事事是事事如意的?你瞧,祖母不喜欢我和母亲,我和母亲依旧事要过日子!”
晏惠卿说到这里,慢慢地红了眼眶,嗓音几不可闻,“可有的时候,也终究是会恨的!”
“恨?”晏安之抬起头,看着晏惠卿,讽刺地笑了笑,“恨人?”
晏惠卿点了点头,坐在晏安之的身边,像是发泄一般,“这些话,也只能跟你说说了!安之,除了你,我不知道信谁了!”
晏安之看着晏惠卿,没有挪开眼神,“四小姐,老太太是你的祖母,你当真恨她?”
“恨啊!”晏惠卿将头垂低,看着微微颤抖的掌心,“祖母是我亲人,可有的时候,亲人做的事情,太让人绝望了!安之,你懂这种感觉吗?明明是亲人,却做出让人痛心的事情……祖母,她伤透了我的心!”
晏惠卿说这些话的时候,屋子里没有一个人。
除了晏安之,不会有人听见她的话。
所以,来日就算晏安之将这些告诉晏老太太,晏惠卿也可以直接否认。
毕竟,她平日里乖巧懂事又胆怯,晏老太太会相信她,而不是相信晏安之这个野种。
晏惠卿从一开始,便算计的很好。
用可怜去博取同情,晏安之也很快,便会懂这种恨意!
她现在等的,便是晏安之主动和她说这些。
只要时机成熟,晏安之便会成为她的棋子。
屋子里很安静……
过了许久,直到晏惠卿以为晏安之不会说话的时候。
晏安之才轻声地回答,“四小姐,我懂,我懂这种感受的……很疼……很疼啊!”(未完待续。。)
200:谁算计谁(4000字大章)
晏惠卿的话,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连表面上那几份悲伤,都伪装的有些虚假。
可晏惠卿也知道,此时的晏安之根本不会留意这些!
晏安之这会,正沉浸在那无边的悲伤之中……
因为,他现在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又可以袒露心思的人。
从前,晏锦或许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可现在,晏锦正高兴地在玉堂馆内用膳食,又怎么可能来尚武院的书房里,像她这样静静地聆听晏安之内心的话语呢?
晏安之恨的是晏家的四爷……这个人是晏锦的四叔!
虽然晏四爷,也被她称作四叔……可在晏惠卿的眼里,这个人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废物。
若不是四叔被大伯父所用,现在又是一个碍眼的存在,那么她肯定不会多看他第二眼。
晏四爷不止出生卑微,是个庶出!连脑子都蠢笨的让人不愿意和他多做交谈。但是,这个极其愚蠢的人,却有着不错的身手,甚至如今的他还在沈家的军营之中,为沈家的人办事。
沈家的人是个极麻烦的对手。
若长久下去,没准哪一天晏四爷或许踩了狗屎运,被沈家重用。到时,父亲想要将大伯父从世子的位子上拉下来,就太过于麻烦了!
所以,现在除掉晏家四爷,是势在必行。
晏惠卿将手里的书合上,十分耐心地等待下去。
她等的便是晏安之的回答……
果然如她所料。晏安之方才说的话,十分地合她的意。
晏惠卿垂眸,将自己的神色埋在阴暗之中,“你怎么会知道那种疼痛?”
晏安之看着晏惠卿垂下去的眼,便知晏惠卿现在看不见自己的神情,于是他讽刺的笑了笑,“从前或许不知,可如今却是知道了……那些用亲人的名义接近你的人,其实都有很多恶心的目的!可笑的是,这些人还以为他们那些恶心的勾当。别人看不透!为此。还洋洋自得,卑劣至极!”
晏安之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晏惠卿说的。
他说的极慢,也说的很认真。更像是在说晏惠卿。便是这卑劣的小人一般。
晏惠卿垂着头。看不见晏安之的神色。
她觉得这句话颇怪,但依旧接了话,“安之。你到底是怎么了?”
“遇见了一些恶心的事和一些龌龊的人!”晏安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一边的书架上,一边找书一边道,“这些人的心,都脏透了!”
晏惠卿越听,越觉得怪异。
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便瞧见晏安之正在专心的找书。
此时因为晏安之背对着她,所以她根本看不清楚晏安之的神色,也就猜不到晏安之这句话,到底是在说晏锦还是说晏四爷。
她听着,觉得都不像……
这句话,反而像是在说其他的人。
晏安之的指尖修长,因为常年在屋子里的关系,他的肤色比常人白上一些。他的指尖最后在一本书上停留了下来,晏安之顿了顿才将那本书取了出来。
晏安之转过身子,对晏惠卿道,“这本书我很喜欢,不知道四小姐你是否想看看!”
烛火下,晏安之的容颜十分的清晰。
这是一张极隽秀,看着让人觉得舒服的容颜……
晏惠卿清楚地记得,从前的晏安之身形消瘦,无论何时都将脸垂下,再加上他那双残疾的腿,在何时都显得那么狼狈!
可现在的晏安之,却整个人都变了……
他的身子比从前强壮了一些,那张本来没有血色的容颜,看上去竟让人觉得不错!若是不注意他的腿,这个样子的晏安之,当真和那些名流公子有的一比!
晏惠卿的眼神太过于直接,所以晏安之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晏惠卿慢慢地敛了心绪,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我记安之你总是唤长姐为姐姐,论起来我的年纪比你小一些,你理应唤我一声妹妹!”
若是从前,晏惠卿显然是不屑说出这些话的。
连她想利用晏安之的时候,也从未想过,要让晏安之唤她一声妹妹。
她看不上晏安之的出生,更看不上晏安之是个残废!
这个样子的人,只能拿来做棋子,并且只是短暂的一些日子!
可现在,她居然荒唐地觉得,晏安之是一个不错的手下……若能将晏安之长久地放在身边,许多事情交给晏安之来做,或许也不错。
晏惠卿的话,显然让晏安之大吃一惊,他有些错愕的看着晏惠卿。
晏安之翕了翕唇,却依旧没有说出一个字。
晏惠卿的目光,慢慢地挪到晏安之那双明显残缺的腿上的时候,心里才有了那么一丝懊恼。
晏安之是个残废,而且晏安之的腿是根本不可能治好的。这种伤是从胎中带出来的,无论后来怎么养,都根本养不好的!
要这样的人做手下,是不是太丢人了一些?
晏惠卿越想,越觉得自己方才是昏了头,太过于冲动了一些。
她迫切的想要让晏锦低下那高贵的头颅,她迫切的想要让父亲知道,自己的本事不会比谁差……可正是因为她的焦急,所以才会说出那些不经过脑子的话来。
晏惠卿想着,便揉了揉眉心,眼里带了几分厌恶。
她厌恶这样的晏安之……可又不得不用晏安之。
“四小姐说笑了……”晏安之瞧见晏惠卿眼里闪过的一丝厌恶后,神色依旧淡淡地,“我出生卑贱。又怎么能那样唤你呢!”
晏惠卿听到晏安之这样说后,心里的不快才一扫而空。
还好晏安之知趣,不然她方才,差点就铸成大错了……
晏惠卿看着晏安之手上的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晏安之身边,将书从晏安之的手里接过。这是一本极普通的兵书,根本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晏惠卿随意的翻阅了两页,发现里面的内容,其实也是极其平淡的。
这种书。又有什么好看的?
晏惠卿抬起头。依旧是笑的温和,“多谢,那么我先借去看看!”
“嗯,等看完之后。四小姐一定会和我一样。喜欢这本书的!”晏安之笑的很淡。这种笑看的出来是强颜欢笑。
晏惠卿看着晏安之的笑后,心里也有几分得意。
晏四爷教出来的孩子,又能有多聪明呢?晏安之现在明显是在讨好她。将信任一点点地分给了他……只要等晏安之彻底相信她的时候,便是时机成熟的时候。
晏惠卿这样想着,唇畔不由自主地溢出一丝笑。
晏安之的神色依旧不改,他只是看着桌上沾了墨汁的狼毫笔,有些凌乱的摆放在砚台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晏惠卿的目的,很明显……
两个人又随意的说了几句话,晏惠卿才从从尚武院的书房里退了下去。
晏安之等晏惠卿离开之后,才将狼毫笔收了起来。他方才随意的写了几个字在书上,也不知道晏惠卿会不会瞧见……不过按照晏惠卿那个性子和方才厌恶的神色,约摸是不会再翻那本书了吧?
“当真是可惜!”晏安之喃喃地说,然后露出一丝无奈的笑,“书应该是拿不回来了!”
晏安之说完之后,眼里流露出几分惋惜的神色。
那本书的确很普通,几个铜钱便能买回来!但是,无论是多么普通的书,他都一样珍惜!晏安之觉得,像晏惠卿那样的人,不配拿走他的东西……
几个铜板,也不配。
晏安之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了之后,才对屋外唤了一声,“阿水!”
很快,那个穿着白衣却皮肤黝黑的小姑娘,急急忙忙地从屋外走了进来。
她看着晏安之,轻声地说,“奴婢在!”
“告诉小厨房,今儿我想用一些酒,最好一壶竹叶青!”晏安之想了想,眼里闪过一丝伤感,“等会,你顺路去将桌上的几本书拿去还给长姐!还有,记得告诉长姐,说今儿四小姐来尚武院了,让长姐最近小心一些!”
晏安之从前,滴酒不沾!
因为他这个身子,不适合碰酒!
可如今,他却想试试酒的滋味……
阿水听了,走到晏安之身边,从桌上将那几本书拿起后,才点了点头,“奴婢,马上,去办!”
阿水办事十分的利落,她出去了一会,小厨房那边便将膳食送了过来。
放在食盒里的,还有一壶竹叶青。
晏安之坐下之后,将竹叶青从食盒里取出,然后给自己倒上一杯,慢慢地啜了一口。
竹叶青的味道极香,但是入口之后,却是无比的涩和苦,这种味道,刺的他立即咳嗽了几声。
晏安之只是尝了一小口,便有些忍不住想作呕。
他将酒杯举起,朝着西面的墙壁,喃喃地说,“罗先生说父亲您最喜欢喝的酒是竹叶青,而且他还说,我和你长的很像,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父亲你瞧,我和你并不像……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不喜欢,甚至连你喜欢的酒,我都难以下咽!”
晏安之说到这里,便将酒杯里的酒,缓缓地倒在地上,“从前我总是很想你,可现在我才知道,我想你是因为我太寂寞了!爹,原谅我不能为你报仇……我现在过的很好,也自私的希望,这些属于我的温暖不要再次消失。所以……罗家和庄家的事情,我不会插手!”
晏安之将酒杯放下后,像是在对自己说一般,“我不是庄安之,也不是罗安之,我姓晏,叫晏安之……是晏四爷的义子。”
晏安之说完之后,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
那滚烫的眼泪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炙热如火……
而彼时,玉堂馆内,晏锦正站的笔直,握着笔在练字。
晏惠卿从她这里拿走了不少的字帖,而这些字帖虽不是她用来临摹的字帖,但是看上去却是极其的相似。晏锦想让自己的字迹更好看一些,起码要和从前的字迹有很大的区别,所以这段日子一直在练字。
有些事情,她不能太过于被动了。
过了一会,香复从屋外慢慢地走了进来,她捧着一盏热茶,然后看着晏锦在烛火下的模样,微微地怔住。
香复记得,她刚来晏锦身边的时候,便被晏锦的容颜惊艳过。
可这一年过去了,当晏锦脸上的稚嫩慢慢地褪去的时候,她才发现晏锦原来是如此的好看。
修长又纤细的眉下,有一双杏子般的眼。小巧的鼻翼,淡如桃花一般粉嫩的唇却时时微微抿起!
或许是因为晏锦的生母是西域人的关系,她的五官在如凝脂的肌肤下,显得十分得精致,灵气逼人。
这样的女子,当真配的上绝色两个字。
晏锦似乎也注意到了香复的目光,她放下手里的笔,抬起头来看着香复,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
“方才阿水送了几本书过来,说是安之少爷还来的书!”香复慢慢地走到晏锦身边,将茶盏递给晏锦,又道,“阿水说,方才四小姐去了一趟尚武院,见了安之少爷!”
晏锦听了,倒是不觉得奇怪,而是平淡地说,“嗯,让阿水继续在尚武院伺候着吧,过些日子再回来!”
晏安之身边,现在的确需要几个能说话的人。
香复愣了楞,有些不解地问,“小姐,你难道不惊讶吗?四小姐去了安之少爷哪里……”
“我为何要惊讶?”晏锦抬起头来,那双蓝灰色的眼眸里,清澈的极了,“不过是小事!”
从一开始,晏锦便猜到,晏惠卿会去找晏安之。
这一切,都是她给三房布的局……
如她所想的那般,晏惠卿已经进来了!只要晏惠卿进来了,三叔就算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也会极力去挽救晏惠卿。
可笑的是,这种挽救,其实无非是在露出更多的破绽。
晏锦迫切的想知道,三叔这些年来,到底是在帮谁做事情!
那个人应该是一个位高权重的长者,所以三叔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晏锦从香复的手里将茶水接过,慢慢地啜了一口后才道,“最近四少爷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又或者说,他最近去了哪里走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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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见和不见(龙眼~和氏璧加更)
晏惠卿既然有了行动,那么晏钰鹤也会帮着晏惠卿做一些事情。
毕竟,有些事情晏惠卿一个人做起来,当真有些不便。
对于晏惠卿而言,晏钰鹤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帮手。
晏锦清楚地知道,晏钰鹤看似年幼,可心思却十分的慎密。
她隐约记得,有一次晏惠卿最喜欢的镯子丢了,匆匆忙忙地便四处去找这个镯子。
可无论晏惠卿怎么找,都找不到这个镯子了。
为此,晏惠卿难受的食不下咽。
晏钰鹤知道之后,只是随意的询问了晏惠卿几句,便在离宜春院不远处假山上的小亭内,找了晏惠卿的镯子。
那时的晏钰鹤,尚不足九岁。
晏钰鹤像极了三叔……
他擅长察言观色,更擅长从一个人的话语里,猜出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晏钰鹤不止十分地聪明,他更擅长隐忍……这些年来,他每日都在书房内看书,极少踏出宜春院的大门!
晏老太太责罚晏惠卿的时候,比责罚晏钰鹤多了不少。
晏锦清楚地记得,前世在她出嫁的时候,晏钰鹤年纪轻轻便已在朝为官。
在大燕朝,如此年少为官的,并不多见。
晏锦想着,便微微地眯起眼。
晏钰鹤再聪明,他如今也不过是个孩子……而且,他的身边还有个晏惠卿……
“回小姐话,四少爷最近倒是没什么动静。他很少出书房!”香复想了一会,才肯定地的回答,“不过,四少爷前几日去了灵隐寺给三太太祈福,别的地倒是没去!”
晏家三太太这段日子一直小病不断,虽然不严重,却很少出院门。
和小虞氏的病情相比,舒氏的小毛病,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而且,舒氏会生病。其实并不是因为舒氏身子太虚弱。受了风寒。舒氏会生病,不过是心病。
她和晏老太太的矛盾,总是在与日俱增!
无论舒氏多么的坚强,十多年的委屈受下来。舒氏的确有些扛不住了。
晏老太太做的那些事情。能把一个活人。活活的逼疯甚至逼死。
晏锦将茶盏放在桌上,若有所思地问,“离京城不远的那座灵隐寺?”
“嗯!”香复继续回答。
晏锦站稳了身子。然后揉了揉手腕,悠悠地回想,在灵隐寺附近的到底有些什么。
离京城不到一个时辰路程的灵隐寺,其实并不是很出名。灵隐寺的太过于僻静,香火也不是很旺盛,每年去灵隐寺的人,寥寥可数。
相反,在灵隐寺山下仙鹤观,却十分的出名。
仙鹤观的观主,便是当今的国师。
这位年少的国师在十四那年便进了宫里,而且由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大多都已经变成了事实。故而,京城中不少达官贵族,都将这位国师当做了天上的神,恨不得和他吃一样的膳食,用一样的东西……
长年累月的,去仙鹤观里的人,便也就渐渐地多了起来。
在大燕朝,道家和佛家相处的,其实并不是很好。
尤其是离京城不远地道观和佛家之地……
这几年因为国师的关系,大燕朝信仰道教的人越来越多,而那些表面上依旧信佛的人,无非是想让人知道,他们有一个慈悲的心肠!
瞥如她的祖母。
若晏钰鹤去的是仙鹤观,或许她不会生疑,可若晏钰鹤去的是灵隐寺,她心里的疑惑便更深了。
因为舒氏并不信佛,而且在灵隐寺内,如今还摆放着她生母大虞氏的牌位!
当年,生母不知从哪里听来,在灵隐寺内诚心拜佛,便能心想事成的消息!
那时,生母不顾身子的虚弱,经常出入灵隐寺,跪求佛祖再赐麟儿。
说来也巧,在生母去灵隐寺后的第二年,便有了她和晏绮宁。
从此以后,生母便更信佛了……同时,她也给灵隐寺捐了一大笔银子。
灵隐寺的方丈,在接到生母送来的银子时,特意为生母点了一盏长明灯。
可惜……长明灯并不能长命!
生母难产生下她和晏绮宁后,便撒手人寰了。
父亲知道生母喜欢京外安静,更喜欢灵隐寺的景色和哪里的气息。所以,后来他才擅自做主将生母的牌位,放在了灵隐寺之中。
晏锦小的时候,父亲总是会带着她和晏绮宁在中元节的时候,去灵隐寺小住几日!
那个时候的父亲,总是会显得极其消沉。
多年来,父亲其实并未忘记过生母……
昔日,她和晏绮宁开始疏远父亲后,便很少再陪父亲去灵隐寺!父亲那时没有强迫她们,反而是一直平易近人的小虞氏将她和晏绮宁,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小虞氏极少用那样的口气说话!
晏锦到现在都记得,小虞氏当时的神情,有多么的冷硬。
有时,晏锦也会羡慕生母和小虞氏的感情……
那样的感情,才是姐妹之间,该有的情感。
晏锦想到这里,忍不住露出一丝笑,“灵隐寺?”
眼看还有几日便要到中元节了,她在晏家的祠堂内祭祀完先祖之后,肯定要陪父亲一起去灵隐寺的!这个时候,晏钰鹤提前去了灵隐寺,又如何能让她不生疑……
晏锦想起今日晏惠卿在她这里又拿走的字帖,便对香复道,“让人去查查,四少爷在灵隐寺做了什么!若是查不出来,便让窦妈妈去试探方丈嘴里的话!”
香复听了之后立即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天色已晚。香复抬起头看了一眼屋外的月色,又劝道,“小姐你早些歇下吧!”
晏锦练了一会字,手腕早已有些累了,她微微颔首,没有拒绝香复的提议。
等上了榻之后,晏锦依旧在思虑,晏钰鹤这次去灵隐寺的目的。
她猜不透……
但是,她却是做对了。
晏谷兰的出现,的确是刺激到了晏惠卿和晏钰鹤!本来会再过些日子发生的时候。提前了不少日子……
重大夫今儿同她说起。罗十二的病情会加重,无非是用了不该用的东西!
晏锦当时听了,便猜出在罗十二的膳食里下药的人,是晏惠卿!
罗十二是个十分惜命的人。尤其是现在罗十二找到晏安之之后。便更加的珍惜自己的性命!
这段日子。罗十二总是出入尚武院教晏安之如何培养花木!说来也是奇怪,从前对花木没有多大兴趣的晏安之,在遇见了罗十二后。却对花木有了一些兴趣。
罗十二对晏安之极好,只要是晏安之想知道的,罗十二都会一一的告诉晏安之。
可惜,两个人相处的日子,并没有太久。
晏惠卿迫切的希望罗十二这个人,能发挥他的作用。
晏锦想着,皱着的眉,也慢慢地舒缓开来。
晏惠卿怕是早已知道三叔做的那些事情,所以晏惠卿才有把握在罗十二的膳食里下药。
三叔那看似完美的伪装,其实……也并不完美。
连自己的女儿和儿子都知道他背后的样子……当真可悲。
晏锦翻了个身,侧着身子打了一个哈欠。
重大夫说,罗十二没有几日了!而二叔的意思,是将罗十二送回凉州,落叶总是要归根的……可如今罗十二,似乎有些不情愿。
罗十二并不想回到凉州!
今儿在重大夫嘴里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晏锦便说了几句,让重大夫讲给罗十二听的话。
她希望,那些话对罗十二而言,是有用的。
晏锦想着,便慢慢地合上了眼。
接下来的几日,西院那边总是闹出不小的动静。
先是旋氏和晏二爷吵了起来,又是晏二爷训斥了晏宁裕,接着晏二爷还和晏老太爷争吵了起来,被晏老太爷狠狠地扇了几个耳光。
后来,晏锦才知道,晏二爷想听从罗十二的遗愿,不将罗十二送回凉州。
这件事情,碰了晏老太爷的底线……
所以,晏老太爷气的一日都用不下膳食。
可晏老太爷再气,也拿自己的二儿子没有办法!晏季文自小固执,认定的事情便一定会去做,而且还不惜一切代价的。
当年,晏季文喜欢研究花木,晏老太爷便没有阻止住。
现在也是一样……
晏锦在听了这个消息后,只是挑了挑眉。
她没想到罗十二居然不愿意回凉州了……
这当真是有些奇怪。
罗十二是个十分念旧的人,从他的穿着和说话的方式里,便可以看出来!但是,如此念旧的罗十二,却不愿意落叶归根……
那么只有两个原因。
其一,便是罗十二不甘心就这样回去,不甘心被人白白的利用!
其二,便是罗十二想见晏安之一面,和晏安之说几句话。
这几日,晏安之并未去见过罗十二,果断极了。
罗十二那边倒是传来几次消息,说罗十二想见见晏安之,但是都没能如愿。
最后,在晏锦用晚膳的时候,重大夫提了个药箱走进屋子内。
他有些不悦地将药箱放在桌上,皱着眉头看着晏锦,半响后才道,“小姐,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晏锦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重大夫,微微颔首,“重大夫但说无妨!”
“罗先生希望你见见他……”重大夫的手微微颤抖,“罗先生说,若你想知道国师和庄家的事情,便去见见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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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国师
晏锦的视线慢慢地放平,她看着重大夫微微挑了挑唇角。
她让重大夫给罗十二带的话,无非是希望从罗十二的嘴里,套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哪怕是一些她已经知晓的消息,或许从罗十二的嘴里说出来后,又是另一个样子。
对于三叔的事情,她还有许多个未知。
只是,晏锦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能得到这样重大的消息。
国师和庄家?
他们怎么会有来往?
如今,离景泰十二年还有约摸不到一年的时间……
景泰十二年,元定帝因为不慎错服丹药,生了一场大病。
同一年晋南王的余孽在宁州起义,想要造反,可惜薄家这边及早的得到了消息,便将这件事情禀告给了元定帝。
那时,元定帝醒来的时间极少,所以这件事情大多的薄相在做主。
薄太后更是下了命令,要尽早清除晋南王剩下的余孽。
最后定国公沈承修亲自领兵,在半个月内便扫清了晋南王剩下的余孽。
这件事情因为被发现的早,所以并未闹的太大。
不过,元定帝醒来之后,却狠狠地责罚了国师。
他服用的丹药,一直都是国师在炼制。
晏锦那时觉得国师可怜极了,因为元定帝是自己用错了丹药,却硬要将责任怪在国师身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之后。她便很少再听到国师的消息。
可如今看来,这一切却又是弦弦相扣……
庄家是晋南王的后裔,那么当年在宁州造反的人,自然也是庄家的人!若是庄家和国师真的有往来,之后元定帝会狠狠地责罚国师,说国师炼错了丹药,也无非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好将国师除去。
和晋南王后裔有来往的人,一个也留不得。
曾经发生在凉州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晏锦想到这里。不禁微微蹙了蹙眉。
只是这位国师。若真的和庄家的人有来往,那么他要害元定帝,又何必等到庄家的人起义?
而且当时庄家的人起义的时机,也颇为怪异。
他们的手里。只有五万两银子!若是真的想要成功。那么区区五万两银子。无疑是杯水车薪。
在军饷不充裕的情况下起义,绝对不是明智之举……毕竟他们能蛰伏这么多年,也不在意再多蛰伏几年。让手里的军饷更充裕一些。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群人不得不提前造反,而且还是在准备未充足的情况下。
而这件事情,和国师又有什么关系?
晏锦想着,便觉得这里面,藏了太多的秘密。
“小姐,你可要去见见他?”重大夫见晏锦不说话,又重复道,“我还以为广陌寒是个清高的人,没想到他居然也有把柄,落在别人的手里。这下好了,老尊的仙鹤观,当真是要保不住了!”
广陌寒便是当今国师的姓名。而重大夫嘴里的老尊,便是广陌寒的师傅,仙鹤观的上一代观主,广景尊。
广景尊是一个传奇的人物,他擅长预卜先知和诸多奇异的方术,曾是大燕赫赫有名的方术士。
他这一辈子,收养了不少的孩子,最后更是亲手建立起仙鹤观。
在众多被收养的孩子中,其中最被广景尊器重的,便是现在的广陌寒。
听闻,广景尊在离世的之前,独自和广陌寒说了一些话,说一定要让广陌寒照办!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这个传奇的人物,在离世的时候,刚过四十。
晏锦见重大夫喃喃自语,不禁问道,“重大夫和国师认识?”
“自然……”重大夫像是想到什么痛苦的事情一般,身子往后一靠,然后揉了揉眉心,“说起来,这个臭小子,总是一副我欠了他钱的样子,我说十句话,他只回我一句。不过……”
重大夫说到这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世子倒是很器重他!”
重大夫的话,让晏锦有些哑然。
她有些猜不透,这广陌寒到底是谁的人了!
若说广陌寒真的和庄家的人有来往,那么为何沈砚山又很器重他?可若广陌寒真的和庄家没有来往,为何罗十二会提起那句话,又为何在庄家的人起兵造反的后,广陌寒便直接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前世,广陌寒最后到底有没有死去……谁也不知道……
他消失的很突然,却又未曾传出一丝死讯。
晏锦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才对重大夫道,“那我,去见见罗先生吧!”
“也好!”重大夫从晏锦的嘴里得知了答案后,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看着桌上的膳食,又道,“不过,小姐你还是不要再用晚膳了,我怕你等会……会不舒服!”
晏锦听了之后,却是淡淡地笑了笑,“饿着,才会不舒服!”
重大夫无非是想告诉晏锦,如今的罗十二,不止是面目狰狞可怕,在罗十二住的那个屋子里,药味和血腥味全部夹杂在了一起,闻着便让人觉得恶心,忍不住想做呕!
他是大夫,连腐尸的气息都闻过,自然不在乎这一点浑浊的气息。
但是,晏锦不同……
晏锦自小被养在闺阁之中,娇生惯养着。她身上的衣裳更是用名贵的香料薰过,她怎么可能闻的了那个味道?
不过,在听了晏锦的话后,重大夫倒是有些意外。
眼前的少女身形消瘦,肤色白皙,胳膊更是细小……这样的女子,虽然很符合大燕现在对女子的审美。但是。这样的女子,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可晏锦方才的那句话,倒是有些让重大夫好奇,在这个软弱的外表下,又藏着怎么样的一个灵魂!
“是吗?”重大夫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晏锦,浓眉慢慢地皱了起来。
其实,重大夫也不明白,为何沈砚山那样怕麻烦的人,会主动来趟这趟浑水!不过如今,他倒是多少可以猜出一些……
晏锦没有回答重大夫的话。而是笑着相邀。“重大夫还未用过晚膳吧?”
重大夫挑眉,很老实的回答,“未曾!”
晏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重大夫淡淡一笑。“那么。若是重大夫不嫌弃。便一起用晚膳吧!”
晏锦说完之后,便吩咐站在屋外的香复,让小厨房又准备了一些热的菜肴进来!因为重大夫喜欢清酒的味道。晏锦还特意让人开封了一坛清酒,让重大夫饮用。
重大夫从来不是一个会客气的人,他在闻见清洌的酒香的时候,忍不住便笑出了声来。
晏锦见重大夫笑着,不由地问,“重大夫不满意这酒吗?”
“怎会……我在定国公府多年,都未曾尝到过这样清香的清酒!”重大夫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才慢慢地说,“我有个徒弟,他也十分的喜欢喝这些清酒。他曾说有朝一日若能回大燕,一定要去京城里的醉仙楼喝个痛快!”
重大夫说到自己的徒弟的时候,喜上眉梢。
这是晏锦,第二次听重大夫说起他的徒弟……
其实,在晏锦的记忆中,也有一个特别喜欢饮用清酒的人!只是那个人的身子不好,大多时候都是不能饮用太多的酒……很多时候,他的酒瘾犯了,都只能用茶来解那股酒瘾。
每到那个时候,他便会抱怨……
有时,在他那双清澈地眼眸里,还会露出伤感的神色!
晏锦未曾用过清酒,所以也根本不知这酒对人为何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晏锦想着,便看了一眼放在重大夫身边的酒壶,神色微顿。
过了一会,她终究还是没有给自己倒上一杯!
那种味道,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因为,她根本不知这辈子,会不会和那个人再次相遇……
几杯清酒下肚,重大夫的脸色,便有些微红了,他看着晏锦,又笑轻声询问,“小姐可会吃酒?”
“自然会!”晏锦不懂重大夫为何问这个问题!
在大燕朝,没有不会吃酒的人。除非,是那种天生便对酒过敏的人……
只是,因为她是女儿身,所以很少会在外人的面前用酒!但是,若是几杯清酒,她还是能勉强应付的!
重大夫在听了晏锦的话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身子动作的弧度有些太大,手里握著的酒杯里的酒,也溢了一些出来,打湿了他的袖口……
晏锦怔了一怔,有些莫名的看着重大夫。
她方才的话,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吗?
重大夫笑了一会,才摆了摆头,然后一脸无奈的看着晏锦,“小姐,我不是笑你,我是在笑……哈哈!”
重大夫笑的很开心,他一边笑着一边轻声道,“我是在笑世子!”
“世子?”晏锦有些不解地看着重大夫,不知重大夫为何在这个时候,会突然地提起沈砚山。
莫非,沈砚山也喜欢用清酒?
不过沈砚山那样的人,会喜欢吃酒,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毕竟,沈砚山十岁那年便被丢在军营之中,如今又是正三品的将军。在军营里长大的沈砚山,酒量想必不会太差。
重大夫瞧着晏锦,神色里带了几分得意,“他呀……一小杯酒……就会醉倒!”
晏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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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人问起我,世子有缺点吗?我想了一会,才觉得在人设里,他最大的缺点,便是不能喝酒吧!)
203:赌赢(黑暗的天空和氏璧加更)
或许是因为饮了酒的关系,重大夫今儿说的话,比平日里多了不少!而且他说的话题,也是随时变动,根本不会固定。
他跟口若悬河地同晏锦讲,他为何会来沈家的事情,过了一会,他又讲起自己曾游历西域诸国的事情……
晏锦起初听着,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可越听,便觉得越不对劲。
烛火下,重大夫的脸色红的像是秋日里成熟的果子,而且他最后甚至连酒杯都快握不住了。
最后,重大夫抬起手,用那双模糊的眼看着晏锦,小声地说,“世子之所以不喜欢参加各种宴会,是因为他……嗝……酒量太差了!他怕被人……被人知道……而且,他啊……和我那个徒弟一样,都是……懒人,太……太懒了!还怕……麻烦!”
晏锦听了之后,神色里带了几分疑惑。
她抬起头看着重大夫,心跳有些加速,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压低了嗓音问,“重大夫,你的徒弟,姓什么?”
重大夫恍恍惚惚,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他抬起头,不由得直直看着晏锦,似乎在想为何晏锦会问这个问题一样!重大夫的目光十分地直接,丝毫不带一点点的掩饰,这样的眼神,让晏锦不禁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刚要解释的时候,重大夫便笑了起来。
他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一般,那双本来狭长的眼。更是眯成了一条线,“他啊……怕死的要命,像是个小姑娘一样……这个臭小子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卑陆……其实,他姓……”
重大夫话还未说完,晏锦便听见了“嘭”得一声响声。
下一刻,重大夫手里的杯子和他整个人,都趴在了桌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所以晏锦还在等他回答的时候,便已经见到重大夫已经醉了过去。她瞪圆了双眼,看着放在一边的酒壶。一时有些无言。
晏锦忍不住扶额。她其实方才已经算过了,重大夫用的清酒,不超过五杯。
清酒是用新米酿制的,酒的味道并称不上浓烈!所以。晏锦怎么也没想到。重大夫会醉的如此之快。
她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已经醉过去的人。半响后才无奈地摇了摇头。
重大夫依旧没有,将她想知道的答案说出来。
可隐隐约约之间,她又觉得。重大夫和十三先生,是认识的……
不然,他们为何会长的如此相似。
不过,可笑的是,方才重大夫还在取笑沈砚山酒量差,可此时他却真正的展示了,什么叫酒量差!
现在,已经是夜里了。
晏锦不便让重大夫在玉堂馆里呆的太久,她起身吩咐了香复,找了几个强壮的小厮,让他们将重大夫扶回去歇下。香复进来看着重大夫醉的不省人事的样子,也有些怔住了……
一壶酒还未用完,便醉成这样!
香复差点以为自己拿错了酒!
不过,之后香复特意去闻了一下酒壶里的酒香,发现自己没有拿错酒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
这重大夫的酒量,也太差了吧?
等送走了重大夫,晏锦又换了一身衣裳后,才让香复掌灯说要去西院看看罗先生。
香复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才缓缓地道,“小姐,天色已晚,明儿再去吧!”
晏锦摇了摇头,她其实很担心,罗十二根本熬不过今晚。
否则,像罗十二那样倔强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说出那些话!
其实,罗十二并不傻,她对罗十二说的那些话,十分地清楚地说出,她想知道,罗十二和三叔的事情!
昔日,罗十二为了晏安之,不能说出来真相!
现在的罗十二,若不是快要西去了,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件事情的!
他会愿意说,无非是想让晏安之安稳。
晏锦想起那一日,她同重大夫说,让重大夫给罗十二带了一句话,“重大夫,麻烦你将这句话,替我转达给罗先生。我想问问他,明知真相是不完整的,却依旧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是希望谁给他陪葬?”
重大夫听了这句话的时候,微微挑眉。
他有些猜不透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却自作聪明的没有问晏锦,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这句话。
重大夫下意识里认为,自己还是十分地聪明的。
否则,当年也不会进定国公府,最后还成为了沈家的人!
以他做幕僚的智慧,想猜透这些话,轻而易举。
晏锦当时,并不知重大夫的想法……
她会知道重大夫这样想,是因为重大夫今儿用酒的时候,胡乱地说出来的!晏锦当时听了,只是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她不好打断重大夫的那些话……
晏锦想,若她没有猜错的话——沈家会重用重大夫,并不是因为重大夫异于常人的聪明,而是因为重大夫的医术精湛!而且,这几年重大夫从未做过一件,幕僚应该做的事情!相反,他一直在诊脉,替人治病。
晏锦没有说话,而是附和了一句,“嗯,重大夫你十分的聪慧!”
“是吗?”重大夫喜上眉梢的笑了起来,然后有些谦虚地说,“世子也曾说我十分的聪慧!”
晏锦:“……”
晏锦想到这里,不禁无奈地笑了起来。
她本来还打算让重大夫同她一起去看望罗十二的,她怕罗十二情绪激动的时候,没有人在一边瞧着!不过,她现在想。就算重大夫在场,也不一定能拿情绪激动的罗十二有办法!
重大夫不在也好,因为……重大夫那个脑子里想的,总是太过于单纯了。
这个世上,哪有什么阴谋和诡计,是单纯的呢?
晏锦看着香复摇头,坚定地说,“就今儿吧,现在就过去!”
晏锦说的十分坚决,香复也知道不好再劝!她替晏锦找了一件披风。给晏锦披上御寒之后。才提起灯笼同几个丫鬟一起,慢慢地朝着西院走去。
从玉堂馆到西院有着不短的路,再加上此时又是夜里,虽然月色如银。廊下也有防风灯。但终究是不能和白天相比的!故而。晏锦的脚步,不得不慢了许多。
夜里的西院,入目的景色。都是她曾最熟悉的样子。
她前世在西院住了太久的日子,直到出嫁的那一日,她也是从西院的院子里走出去的!所以,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深刻的存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等她走到西院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几个婆子,便拦住了她的路。
香复皱着眉头道,“大胆,居然敢拦大小姐的路!”
“大小姐?”几个婆子趁着月色打量了一眼晏锦,然后惊的目瞪口呆。她们看清楚了之后,立即跪在了地上,“大小姐息怒,老奴没有瞧清是大小姐您来了,大小姐息怒……”
晏锦抬起手,让几个婆子站了起来,轻声道,“无碍,我只是过来看看罗先生,他……可歇下了?”
晏锦话音一落,几个婆子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了。
她们支支吾吾半响后,其中一个稍显微胖的婆子才说,“未曾!”
“嗯,那么帮我领路吧!”晏锦注意到她们闪躲的神色,心里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几个婆子不敢违背晏锦的命令,只好转身给晏锦领路。
其实,也怪不得她们会惊讶晏锦到西院来……
晏锦同晏绮宁不和的事情,早已在晏家的传开!晏绮宁这段日子,过的着实有些狼狈,可就算如今过的狼狈,晏绮宁也从未提起,要回东院的事情。
似乎在晏绮宁的眼里,旋氏才是她的亲人,而东院的晏锦同小虞氏,才是她的仇人。
婆子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慢慢地朝着不远处的一座小院走去。
这座院落很小,周围摆满了不少的奇花异草,虽然此时已经入秋,却依旧是满园的芬芳。
婆子们站稳之后,才对晏锦道,“大小姐,到了!”
“嗯!”晏锦点了点头,对婆子们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她话音刚落,那几个婆子便一脸错愕的看着晏锦!在月色下,她们几个的脸色有些发白……
晏锦没有多看她们,而是让小丫鬟通传了一声!
很快,小丫鬟便跑出来对晏锦道,“大小姐,罗先生请你进去!”
晏锦带着香复进了屋子,而此时罗十二正坐在不远处的书桌上,手里翻着几本早已泛黄的书。
今儿的罗十二和平日里一样,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袍,发髻梳理的十分整齐!他抬起头,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晏锦。
烛火下,他的脸色白皙的根本不像是一个活人。
香复进了屋子之后,便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是这股血腥味,像是被什么花香掩盖住了一样,闻的不是很清晰!而罗十二住的屋子内,干净又朴素,正如他这个人一样。
在罗十二抬起头来的时候,香复依旧吓的往后退了一步。
若不是罗十二的眼里还有神色,她都要以为那个人,是个死人了!
“晏小姐……”罗十二唤了一声晏锦,然后又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我知道,你今儿会来……”
晏锦看着罗十二,淡淡地笑了笑,“为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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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不是踏脚石
罗十二听晏锦说完之后,神色不改地将手里的书放下后,才漫不经心地说,“因为,你知道,我怕是熬不过今夜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又捧起放在桌上的药碗,试了试冷热。
那瓷白的药碗里的汤药,像是砚台里那些浓的化不开的墨汁一般黝黑……
晏锦站的地方,离罗十二有段不小的距离,可她依旧清楚地闻见了,那股浓重的药味。
刺鼻、恶心……让人作呕。
罗十二或许是觉得药碗里的汤药不再滚烫了,便皱着眉头,一口气的喝了下去。
这种药,对于罗十二而言,喝下去的滋味并不好受。
五脏六腑慢慢地灼热起来,像是被火烧一般,疼的他都快要坐不稳了。
可他,必须得喝……
哪怕,他一直都知道,这药碗里的药,对他的身子,有害无益。
“晏小姐想知道什么呢?”罗十二将药碗放下后,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股痛楚压了下去,“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罗十二慢慢地睁开眼,本来白皙如纸的脸上,已经有些露出一丝青色。
他是当真疼的难受。
晏锦见罗十二看了她身后的丫鬟几眼后,才挥了挥手让香复去外面候着。
很快,屋子里便剩下晏锦和罗十二两个人。
晏锦坐在离开罗十二不远处的椅子上,神色里带了几分淡然。“我和安之都知道,你是三叔的人!你不要怪他绝情……三叔对他做的事情,并不会比对你做的好上许多!”
两个人,都是不错的棋子,更是不错的踏脚石。
晏锦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放在离罗十二不远处的药碗,怔了一怔!
她想了想屋外站着的几个婆子后,便明白了这是一碗催命的药。
送药的人,无需她多想,便能猜出是谁。
那个人。不希望罗十二能多活。哪怕一个时辰也不行!
只有罗十二死了,或许他才能彻底的安心。
“是吗?”罗十二将身子闲散地往后靠了一靠,眼里无神,“你说。我不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我想。我的确是不知道的!但是。我从未想过让安之作为一个复仇的棋子,他是我最喜欢的孩子,也是我的亲人……”
晏锦垂下眼。半响后才幽幽地说,“可你这样做,又和让安之去复仇,有什么区别呢?当年,安之父母的死和四叔虽然有些关系,可也不全是四叔的错!安之啊……他差点成为那场战役最无辜的牺牲品!能活下来,已经是一个很大的奇迹了!你现在找到安之,认为陪着他几天,便能决定他的以后吗?”
“罗先生,你这样做,很自私啊!你们到底给过安之什么?养育之恩?又或者是亲情?”晏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们什么都没给他,却要他背负辛苦的复仇!罗先生,就算安之如你的愿和四叔疏远,甚至最后杀了四叔,那么之后,安之又能得到什么?你们罗家的人,会接纳他?又或者说,你想让他回庄家?”
晏锦的话,让罗十二的微微地打了个战栗。
他,从未想过以后。
他只是知道,自己的小姑姑和姑夫,都死在了晏家四爷的手里,他不能看着晏安之就这样认贼作父。所以,尽管知道晏家三爷,是在利用他,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
可现在晏锦的话,却让他恍然大悟。
他这样做,无疑是在让晏安之复仇……
晏安之那个孩子,比谁都敏感,自小的环境造就了他现在的性子!晏安之或许真的会如晏锦说的那样,和晏家四爷疏离……此时,若是有心人再挑拨一下,那么晏安之必定会和晏家四爷反目!
到时候,晏安之身边唯一的一个对他好的人,都没了。
指望其他人?无论是庄家还是罗家,谁又愿意接纳一个残废呢?
连他这样的药罐子,都被罗家的人厌恶!又何况是晏安之……
他这样做,无非是将晏安之一步又一步的推向地狱。
晏锦看着罗十二,又添了一句,“罗先生,若是这个时候,安之的身世公开了!来日,四叔意外离世,你认为,周围的人会以为是谁做的?”
“安之……”罗十二未曾多想,便回答了,“他们会以为,是安之做的……可并不是这样,安之不会杀了四爷,我也并不是想让他杀了四爷,我只是……”
晏锦看着罗十二,认真地说,“只是不希望,安之认贼作父?”
罗十二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晏锦的话。
晏锦眉头微皱,又道,“罗先生应该知道,三叔是必定会杀掉四叔的!可三叔不会让人知道,是他动的手,毕竟他不想被人说无情,连自己的庶弟也不放过!若是四叔没了,来日,又谁能护的住安之?是即将去世的你吗?”
晏锦的话,说的毫不客气,但是却句句的戳到了罗十二的心上。
他?他又怎么能护得住晏安之……
罗十二看着放在离自己不远处的药碗,神色里全是悲痛。
他将药碗拿起来,然后对晏锦道,“我护不住安之……你瞧,他们在我的药里下毒,我都无能为力!重大夫提醒我,说若我想活下去,就不要再吃这些药了!可晏小姐,若我不吃这些药,他们又怎么能放心?在他们的眼里,只有死人,才是不会将秘密泄露出去的!”
罗十二将药碗放下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犯了大错……
晏安之和晏四爷,来日就算感情复合。也不可能回到过去那种,亲密无间的时候了!他知道,因为他的自私,让晏安之来日的路,变的更加复杂了!
他并不想这样的……
“其实,最初并不是三爷找上我的,找我的人,是顾家七爷!”罗十二唇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他说,安之还活着!问我想不想见见他……我怎么可能不想见安之呢?他是我唯一的牵挂。若是能见到他。我就是死,也是无憾的!”
罗十二揉了揉眉心,“可我没想到,我去了顾家之后。居然遇见了庄家的人!庄生啊。晋南王的长子……他居然还活着。他居然还活着……”
罗十二恨透了庄家的人,当初晋南王火烧凉州,罗家的藏书阁在那场大火里。也被烧掉了……而他的父亲,更是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他恨……却又没有能力为罗家那些,被大火烧死的人报仇。
那场大火所有的记忆,对于罗十二而言,并不是一件值得他去回忆的事情!罗家现在的人,虽然都不愿意再似从前那般,潜心地培育花木,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活着……只要罗家还有人,或许就够了!
他曾以为,罗家培育花木的本事,会在他这一辈消失。
可后来,有了晏安之……
晏锦看着罗十二,一时无言。
顾七爷便是她大姑母晏闻鹊的丈夫,而且现在顾家基本也是她这个姑夫说了算!当年,姑夫是被三叔所救,后来顾家为了感谢三叔,便娶了晏家的女子!
高嫁低娶。
可笑的是,顾家一样是商贾户……晏老太爷和晏老太太,却不认为和顾家成为了亲家,会有什么值得他们丢脸的地方。
相反,虞家是比顾家大了几倍的商贾户,可因为虞家的祖上是西域人的关系,晏老太爷和晏老太太,却固执地认为虞家的人是西域的蛮子,十分地厌恶虞家的人。
可若真的是厌恶虞家的人,为何在虞家的人送来的银子的时候,却依旧从容地收下呢?
“庄家……他们以后,也会和你一样的!”晏锦看了一眼罗十二,淡淡地说,“他们,并不可能是三叔的对手!”
罗十二笑了笑,唇畔上的青色,也越来越明显,“从前,我也是这样想的!可后来,庄生告诉,他有把握能为晋南王报仇,只是需要罗家的一些东西!”
“罗家祖上留下来的那些关于南疆蛊术的书吗?”晏锦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当年晋南王,没有留下一份抄本给他们?”
罗十二听了,有些愣住。
他没想到,晏锦居然知道这个事情。
这个事情,他从未告诉过晏安之……
那么晏锦,又是怎么知道的!
罗十二眯起眼,打量眼前的少女。
少女约摸十二岁左右,她那张夺目的容颜里,尚有几分稚嫩,可就算看着是个孩子,她的容貌却已经十分地出众了。
他不是没有见过美人,但是却没有见过如此灵气的少女。
晏锦的眼睛,远远地看着是蓝色的,可当走近的时候,却会发现她的眼眸,其实是蓝灰色!
这样的眼睛,十分的灵动,像是会说话一般。
但是,罗十二很快的便注意到,这双眼里的眼神,当真不像是一个十二岁孩子,该有的神色……
坚定、沧桑、智慧……
这个少女,或许比他想象中的,更为聪明。
罗十二想了许久,才缓缓地将心里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原来,你都知道了!你很聪明……晏小姐,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国师和庄家的事情。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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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十二说完之后,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
他的身体,灼热的厉害,像是被火烧一般难受。
他曾以为,要带着这个秘密进入坟墓之中,却不想终究是说出来了。
罗十二说完之后,微微眯着眼打量晏锦,又道,“我可以信你吗?”
“罗先生想信我什么?”晏锦抬起头,坦然的和罗十二的视线相接,“若是信我能护住罗家,那么罗先生便是信错人了!”
罗十二听了,露出一丝苦涩的笑,“你……可以再笨一点!”
晏锦猜的不错。
他的确想让晏锦护住罗家的人。
尽管这些年,罗家的人待他十分的刻薄,可他毕竟姓罗,也是罗家的人。祖父去世的前几日里,曾像是喃喃自语地问他,“罗家是不是败了?”
那时,他能做的便是紧紧地握住祖父地说,安慰他说,“没有,没有呢,都还在!”
“在的,都像是死了!”祖父那时眼里无神,像是已死之人一般,“有何意义,罗家,败在了我的手里!”
那时的罗十二不知该如何安慰祖父,是相劝还是告诉祖父,还有他……
可对于培养花木也好,还是祖上相传的蛊术也罢,他都是半吊子,哪怕他拼劲全力去学,也根本学不透!他没有那个慧根……
罗十二想到这里,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或许祖父当时说的,是正确的。
罗家现在活着的这些人。其实已经等于死了!他们对培育花木一窍不通,能仰仗的,无非事罗家昔日的名声。
再过个几十年,也许只用几年……那些曾经属于罗家的荣耀,便会彻底的消失。
“那么,你可以保安之吗?”罗十二想了许久后,依旧和晏锦谈论条件,“我告诉晏小姐您这些,您总得给我一些希望,让我可以瞑目吧?”
罗十二说完之后。才想明白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晏锦不亏欠他一分一毫。甚至他刚来晏家的时候,晏锦还送了他许多贵重的药材,来帮他续命!虽说虞家家产万贯,但是虞家再有富有。也是虞家人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觉得。自己当真有些得寸进尺。
罗十二更明白,自己不得不这样。
他想,死得瞑目一些。
所以。他在最后的时候,才会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晏锦的身上……
若不能保住罗家的人,那么便保住晏安之吧!他亏欠了这个孩子太多,同时也把这个孩子逼上了绝路……若来日晏家四爷和晏安之有了隔阂,晏安之的身世被暴露之后,便没有人去护住晏安之了。
庄家的人,自身难保!而罗家的人……他们自己都过的可怜,又怎么可能去保晏安之呢?
晏锦看着罗十二,淡淡地说,“罗先生,你太小看安之了,他不需要谁来保护!若从前的安之,只是一只雏鸟,如今的安之,便是翱翔长空的鹰!”
晏锦话音刚落,罗十二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他咳的很厉害,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的移了位。
罗十二皱了皱眉头,从袖口里拿出一方锦帕捂住了嘴!下一刻,青色的锦帕很快便变成了黑色!
屋子里的花香,渐渐掩盖不住那股腥味的恶臭……
罗十二紧紧地抿着唇,用锦帕将唇角的溢出的血迹拭地干干净净后,才露出愧疚的神色,“抱歉,屋子里的气味,不好闻!”
其实,一开始他便知道,屋子里的腥味太过于浓烈,才会将那些散发着香味的花挪到屋子里来。
可惜,这些花的香味,依旧没有掩盖住这些气息。
晏锦听了,只是摇头,“该说抱歉的是我,罗先生……你的病,我……我没有办法了!”
这句话很残忍,可她却不想欺骗罗十二。
有时候希望,比绝望更可怕。
罗十二的病情一直在恶化,连重大夫都说,罗十二活着更像是折磨!每天吃那种药,会让他心里,像是被烈火灼烧一样疼痛!这样的疼,像是刀子刺在骨髓里一般,折磨着他的精神。
到了最后,就算罗十二还能活着,也不过是苟延馋喘……
或许,还会活活的被这种疼痛逼疯!
“就算我能活着,也不过是再多个一年罢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罗十二将帕子放回了袖口之中后,才道,“其实,这件事情是我无意中听见的,关于庄家和国师的事情!”
罗十二说到这里,眯了眯眼,“晋南王是个风流的人,他年少的时候,曾和长瑞公子多有来往!你应该知道长瑞公子的,若不是他出了事,或许你的母亲,如今便是谢家的人了!”
晏锦挑了挑眉,好奇地问,“为何?”
“我此生,从未见过像长瑞公子那样出色的人!”罗十二像是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一样,“他长的极好,像是天上的神仙一般夺目,而且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十分厉害的人!当年,你生母和他曾相约去了凉州……我那时候尚且年幼,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那时的他们,当真是相配极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花树下的两个人,一人英俊不凡,一人天生丽质,秋水为神玉为骨。
那样的画面,只是远远地站着,便惊的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大虞氏长的极美,而站在大虞氏身边的长瑞公子,丝毫不逊色……
罗十二曾以为,这两个人最后会走到一起。
可后来谁也没猜到,长瑞公子会离世的那么早。而也正是在凉州,大虞氏遇见了晏季常,她未来的丈夫!
罗十二曾见过晏季常,虽然晏季常的气质不凡,可和长瑞公子比起来,便有些黯然失色。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何大虞氏最后会选择了晏季常,而不是选择了长瑞公子……
明明,那个人更适合她。
晏锦只是笑了笑,“我父亲也不差!”
“若是从前。我可是不赞成你这句话的!不过如今……我倒是很佩服晏大人!”罗十二并未将话说完。他其实很佩服晏季常,能养出向晏锦这样聪慧的女儿。
罗十二又忍不住打量了晏锦几眼……
其实晏锦长的并不像大虞氏……
大虞氏的美像是带有西域的气息,而晏锦却不是……她比大虞氏多了几分灵气,而且大虞氏看着太过于纯善。晏锦却是将纯善和柔媚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这样的女子。来日必定十分的吸引人的目光。
“我说的太远了。抱歉!”罗十二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然后又尴尬的笑了笑,“晋南王曾在京城里遇见过一个女子。后来这个女子替他生下了一个孩子。可惜晋南王那时,根本不能娶她……而这个女子在临死之前,将孩子送到曾经的亲人身边!”
晏锦这下彻底的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国师……是晋南王的孩子?”
“嗯!”罗十二点了点头,“应该算是吧……毕竟国师的身上,流着晋南王的血!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如今不过是一枚用来衡制别人的棋子……等有朝一日,也会落得很惨的下场吧!”
晏锦听的有些迷糊,她不解的看着罗十二问,“为何?”
“为何?大概是怀璧其罪吧!”罗十二再次从袖口里将帕子拿了出来,可这次他的速度终究是慢了一些,他咳嗽的很厉害,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晏锦有些担心地站了起来,询问道,“罗先生,你没事吧,你……”
结果,晏锦的话还未说完,她便瞧见了罗十二从嘴里喷出一股乌黑的血……
血流了一桌,他本来青色的衣服,也被这乌黑的血,染黑了一大块!
罗十二双手紧紧地捂住嘴,血液从他白皙的指缝中流出,十分的狰狞!
他露出一丝歉意的笑,“抱歉,又吓到你了!”
晏锦知道,罗十二怕是不行了。
她无能为力,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罗十二离去……
罗十二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他颤颤抖抖地从袖口里拿出一串钥匙,放在桌上,“晏小姐,这是罗家书库的钥匙……若是你方便,请把这些钥匙,交给安之!我知道,若我死了,那些书……也保不住了!”
那些关于如何培养花木、那些关于罗家祖上蛊术记载的书,都会被罗家的人,卖的干干净净。
那是他父亲,还有许多许多的罗家人,拿性命换回来的书……
若是没了,他又有什么颜面,去见他们?
晏锦走到罗十二身边,将那串带着血的钥匙拿起,点了点头道,“我不会让这些书,落到别人的手里的!”
罗十二笑了笑,声音几不可闻,“谢谢您,真的很谢谢您!晏小姐……我乏了……要歇下了!抱歉,不能亲自送你了!”
罗十二将头慢慢地垂在桌子上……眼里的神色,慢慢地消散。
在最后一刻,他想起很久以前……
他那个时候最大的愿望,便是陪在祖父身边,种点小花小草,就这么没出息的过一辈子。可惜,他这么普通的要求,终究是不能实现了……
罗十二想着,便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他似乎听见祖父在唤他:十二!
他笑着,朝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走去。
在那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凉州。
繁花似锦的凉州……
晏锦看着罗十二闭上了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对着屋外轻声地道,“你进来看他一眼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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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离世
夜,寂静无声。
屋内,不知从哪里飞进来一只飞蛾,朝着烛火扑去。
下一刻便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和闻见一股焦臭的味道。
飞蛾瞬间变成了一股焦黑的东西,从空中跌落了下来。
晏锦微微蹙眉,又对屋外轻声地说,“他已经走了,若是您不来瞧瞧,来日,怕是没有机会了!”
她话音刚落,便见屋外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晏安之眼神平淡地站在屋外,像是一个外人一般,看着屋内的一幕。
晏锦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对晏安之轻声地道,“你别怪他……他……”
晏锦说了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此时,晏锦看见晏安之眼里,是比这夜还要深的暗色!
他平静极了……也冷淡极了……
这样的晏安之,让晏锦有些陌生。
明明还是一张稚嫩的容颜,可眼里的神色,却宛如经历过无数灾难,苟且存活下来的人一般,漆黑眼眸里只有如千年寒冰般的冰冷。
一阵清凉的风吹来,他的衣摆被风微微拂动。那月白色的袍子,没有一丁点的花纹,白的刺眼……
“长姐,夜已经深了。”晏安之过了一会,轻声地说道,“你先回去歇下吧!”
晏锦紧紧地握住手里的钥匙,尽管那串钥匙上还沾了不少的血迹,让她的手有些黏糊。可她依旧没有松开。
晏锦想了一会,终究是没有在此时将钥匙拿给晏安之……这串钥匙,是一个巨大的责任,她不忍心现在便将担子,丢给晏安之。
方才,她早就知道屋外有人,她没有说,是因为晏安之不想被罗十二知道。
如今罗十二走了,她才让晏安之走了进来。
罗十二终究是晏安之的亲人……晏安之于情于理,都该在最后一刻。送送罗十二。
他这段日子。对晏安之极好。
晏锦每日都能瞧见,晏安之笑着捧着花盆,在罗十二身边兜兜转转,然后耐心的将那些花草养好……
那一幕。暖如三月的春风。
可惜。罗十二没能陪晏安之太久……
晏锦想到这里。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才对身边的晏安之说,“钥匙。先放我这里了!你想好了,再来问我取,还有……屋外那几个婆子,交给你来办!”
晏锦知道罗家人在知道罗十二的死讯后,肯定会慌乱了起来。到时候,罗家剩下的那些人,会将罗家书库里的书籍,全部变卖换做银子来养活他们。
这样珍贵的书,若是被他们当做废品卖掉,当真是可惜。
她这些年手里攒下了不少的银子,倒是可以提前将这些书买下。
这是罗十二的遗愿……也是她唯一能为晏安之做的事情。
晏安之过了一会,才微微颔首,“多谢长姐!”
晏锦没有在屋子里多停留,而是转身便朝着屋外走去。
屋外月色皎白如玉,周围像是被笼罩上一层薄薄的纱幔一般。
秋日的夜里,微寒。
香复站在离晏锦不远地地方,有些难受的看了一眼屋内,压低了嗓音问,“小姐,罗先生,他怎么了?”
“去了!”晏锦抬起头,看着悬挂在空中的月。
月色柔和,却让她依旧觉得刺眼。
有些人这一生其实都想过的平平淡淡的,可事实终究是违背了他们心中所愿!就如昔日,她虽然性子骄纵,可却从未想过,要害父母惨死……
那些人,像是世上最恶毒的猛兽,将他们一点点的推入悬崖边上,笑着看他们无助的哭泣、挣扎,最后将他们丢下崖下,粉身碎骨。
晏锦想起她昔日去世的那个夜晚,周围很安静!她在进入那个宴席之后,吵闹的声音让她皱起了眉头……可她还未待上一刻钟,便毒发身亡。
那种疼……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经常让她从梦里,活活地被疼醒。
香复站的笔直,整个人僵住了身子。
她翕了翕唇角,却依旧没有说出话来。
晏锦看了一眼香复,淡淡地说,“你在这里陪陪安之,我先回玉堂馆了。还有,这几个婆子……好好问问话!”
香复听了,立即点了点头。
等晏锦离开之后,香复的眼神才在身边站着的几个婆子身上,打了几个来回。
这几个婆子,除了其中一位,其他的几位,都不是西院的人。
她们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显而易见。
香复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而是悄悄地朝着屋内看了一眼,此时屋内依旧没有半分声响,她不知道如今的晏安之到底怎么样了!可方才晏安之的样子,的确有些吓人。
香复从未见过那个样子的晏安之……
那个样子的他,像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一般。
香复往后退了几步,抬起头看着月色。
她第一次见到晏安之的时候,是个大雪天的夜里……她又冷又饿,一度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京城之中。
那时,香复就在想。
是不是只有死了,才会见到父亲或者兄长。
香复摇了摇头,苦涩的笑了笑。
人死了,便什么都没了!又怎么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那些所谓的死了,会见到自己想见的人的话,无非是自欺欺人。
香复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的兄长……
她的兄长是个博学多才的人,小时候兄长为了逗她开心,还会学口技模仿父亲的声音!可惜,后来……父亲不在了,他也不在了。
她如今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京城之中。
晏安之如今的处境,也是如此。
此刻的他们,倒像是同病相怜的两个可怜人。
屋内,晏安之等晏锦走了一会后,才慢慢地走到罗十二身边……
因为,罗十二整个人趴在桌上,所以晏安之要费很大的力气,才将他的面容挪出来一些。
此时,罗十二嘴里溢出来的血,将他白皙的面容染红之后,血液又慢慢地凝结了成了黑色的小块,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
晏安之从怀里掏出手帕,轻轻地给罗十二拭掉那些黑色的小块……
但是血液早已凝固,无论他怎么拭,也擦不干净。
况且,他也不敢用力。
这个人,像是睡着了一般,毫无声息。他怕自己太用力了,会把罗十二从梦中吵醒……
晏安之拭了一会,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莫名的便被罗十二身上的那种温和的气息所吸引!那会,他觉得像是和这个人,认识了许多年一般亲切。
罗十二待他极好,这段日子他也过的很开心。
晏安之蹲在罗十二身边,将帕子放下后,才喃喃地说,“我方才一直在屋外,你和长姐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我很胆小,也很懦弱,连来见你一面都不敢!其实,我不是怪你,我也从未怪过你……我只是害怕,害怕我看到的都是真的,害怕知道你要离开我的事实!我……真的害怕!”
“这些年,义父待我很好,他其实没有你想的那般坏,他也很疼我!”晏安之红了眼眶,嗓音有些沙哑,“表哥,我很难受,但是我会尽量让自己不难受……你看,我已经长大了,会照顾自己了……你安心……地走吧!”
晏安之说道这里,觉得嗓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此时的他,很难受。
他失去的,是一位对他很好的亲人。
罗十二会在此时想见晏锦,无非是希望晏锦护住他来日的安稳。
他想哭,却又不敢哭。
因为曾有人说,眼泪会让亡者走的很不安稳。他不想罗十二走的不安……
晏安之抬起头,将眼里噙着的泪水,被一点点的逼了回去。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过了许久,晏安之才站了起来,又道,“你放心,再过几十年,我便来找你们,不过,这几十年,会很长久!表哥,我会好好的活着,而且,我会替你报仇的……不会让你亡死……我一定会,报仇的!”
那些将他们当做废物,当做棋子的人……他都会用自己的方式,将那些人一一的铲除。
晏安之是恨的……
而且他清楚地知道,这种恨意,此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抹掉了。
晏安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将罗十二的尸首扶起,又唤了屋外的人送来了热水,亲自地,将罗十二的身子擦拭的干干净净。
他记得罗十二总是喜欢穿着青色的衣裳,因为罗十二觉得,青色的好看。‘
晏安之便选了一声罗十二最喜欢的衣裳,给罗十二穿上了。
罗十二不愿意回凉州,并不是罗十二真的不愿意落叶归根。而是将罗十二当做棋子的那个人,一定要亲眼看着罗十二死,才能安心……
罗十二这事在护他的安危。
晏安之处理好这些后,才对香复道,“将那几个婆子带进来!”
香复点了点头,出门后便让阿哒将婆子们丢了进来。
此时,婆子们抬起头便瞧见躺在床上的罗十二……吓的往后退了几步。
“说吧!”晏安之语气冰冷,“是谁让你们在罗先生的药里动了手脚的?”(未完待续。。)
207:是谁害死了他?(4000字大章)
站在晏安之身前的几个婆子,大气都不敢喘息一声。
她们垂低头,盯着鞋面,不敢说话。
而且,罗十二的尸首,就放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又如何能叫她们不害怕!
一阵秋风从屋外吹了进来,冷的她们打了一个哆嗦。
今儿夜里,说来也是倒霉。
她们不过是听从吩咐,想要等罗十二离世后,回去复命……
可谁知在院外却遇见了晏锦。
晏锦和晏绮宁有了隔阂后,从未再次踏入过西院……
可好巧不好,偏偏让她们遇见了,而且……反应迟钝的她们,居然还没有立刻就将晏锦给认了出来!
晏安之坐在离开她们不远地地方,轻声地说,“王妈妈……我听说,你幼年曾在宁州住过一段日子?”
被称做王妈妈的人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回安之少爷的话,是这样的!”
“宁州有不少的渔村,我想你也应该在哪里住过吧!”晏安之将食指微微曲起后,轻轻地敲打着桌面,“那你可曾见过细眼鱼网?”
王妈妈有些疑惑的抬起头,举目便瞧见了晏安之似笑非笑的神情。
那种笑,有些狰狞,更让她觉得胆战心惊。
她往后退了一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老奴,见过的!”
“嗯!”晏安之继续淡淡地说,“我也见过。不过,我不是在渔村里见到的!我是在军营之中见过……王妈妈,你可知他们拿这些细眼鱼网有何用?”
晏安之一而再的问题,让王妈妈心里越来越没底。
她觉得这个和善的少爷,今儿和往日有些不同。
那双黑如墨汁染过的眼里,像是藏了无数锋利的刀子一般。
王妈妈抬起手,用袖口轻轻地将额头上的冷汗拭掉,“老奴见识短浅,不知大人们用这些细眼鱼网有何用!”
晏安之停下手里敲打桌面的动作,而是将放在一边已经凉了的茶盏拿起。轻轻地啜了一口茶。
这是罗十二最喜欢的茉莉花茶。
只是。因为已经入秋了,本来滚烫的茶水,也变的十分冰冷。
茶水冰凉,晏安之却没有皱一下眉头。
他将茶水放下后。才道。“在战场上。若是有人贪生怕死,临阵脱逃成为逃兵,便会被抓回来!他们背叛了大燕。是该受到惩罚的!可轻而易举的杀了他们,反而是成全了他们……毕竟,死了,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可若是不杀他们,又怎么能以儆效尤呢?”
王妈妈下意识地接了一句,“那么,该如何?”
等她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王妈妈吓的赶紧捂住了嘴,不敢继续说话。
晏安之冷冷一笑,声音平静地没有一丝感情,“被抓回来的逃兵,会被脱光衣服,捆在柱子上!再用细眼鱼网罩住他们的全身,慢慢地收紧鱼网之后,使遍身肉凸出于网眼之外!然后,再让人将渔网里露出来的肉,一块又一块的切下来!当然,不会切的太大!”
晏安之说到这里,将手抬起来,指着大拇指的指甲说,“大概,就这么大!半个时辰割一次,每一次都只割十六刀!若是身子不好的,大概扛不住一天,但是我也见过身子极好的,被割了两千多刀,还能喊疼……到最后,身上的肉都快没了,但是气息未绝,是不是,很有意思?”
他说的极慢,一直给站在他身前的几个婆子,述说那个场景。
很快,站在离王妈妈身边的那位,便吓的瘫软了身子。
她的眼里全是慌乱和恐惧……
王妈妈更是吓的浑身哆嗦,她知道如今的晏安之已经可以进入沈家军营了!而她们这些下人,若是被这样对待,也是不会被人知道的!
“这是怎么了?”晏安之看着瘫软的那位,依旧笑着,“各位妈妈们,身子都极好的,不必怕这些!”
说完,他从袖口里拿出一柄匕首,将匕首从刀鞘里拔了出来。
这把匕首做工极其精巧,在刀鞘上还镶嵌着一颗红色的玉石!这颗玉石,宛如被血液染红了一般,夺目极了。
烛火下,匕首显得十分的锋利。
晏安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王妈妈身边,“昨儿我得了一把匕首,也不知道锋利不锋利!王妈妈,你让我试试?”
王妈妈吓的跪在地上,“安之少爷饶命,老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是吗?”晏安之伸出手,将王妈妈头上盘发的簪子拔掉!
王妈妈发髻瞬间凌乱了起来,有些泛白的发丝,垂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眼前白光一闪,自己的发丝便落在了地上。
她看着地上的发丝,吓的脸都青了。
晏安之手里的匕首,几乎是削铁如泥,而何况是这一些发丝!
这是晏安之生辰的时候,晏锦送他的礼物。
晏锦送了他两柄一模一样的匕首,刀鞘完全相似。一把里面是从未开过刃的刀锋,一把便是他手里这把,锋利无比。
从前,他的身上几乎都会带着那柄未开过刀刃的匕首。因为那把匕首可以用来赏玩,也会不会伤到人!毕竟,刀锋太过于钝了,连果子都切不开!
可不知为何,今儿他从尚武院出来的时候,却想着该将没有开过刃的匕首放回去了。
只有锋利的匕首,才可以伤人。
晏安之看着手里的匕首,淡淡地笑了笑。
或许从一开始,晏锦便知道他有朝一日会用上这把匕首。所以才会给他准备了两把!而且,方才晏锦说,他已经并非是昔日的他了,现在的他就好似翱翔在空中的鹰。
晏安之眯了眯眼,想起了沈砚山身边的那两只海东青。
那两只小东西,看着无害,但是实际上,连沈苍苍养的那些毒蛇,在见到这两只海东青的时候,就好似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纷纷像是逃命一般。迅速地躲避了起来。
而且,不止是沈苍苍养的毒蛇……
连军营里那几匹野性难驯的马匹,在看到沈砚山带着海东青出现的时候,它们再也不似往日那般烈性难驯。
晏安之将匕首放在眼前晃了晃。冷冷地笑着。“王妈妈你方才说什么?”
王妈妈身边的婆子再也忍不住了。她大哭了起来,跪着挪到晏安之身边,大喊道。“安之少爷,你就饶了老奴吧,老奴只是奉命行事的,老奴不是故意在罗先生的药里放东西的!老奴,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饶了老奴吧!”
“哦?奉命?”晏安之挑了挑眉,又继续问,“奉了谁的命?”
王妈妈刚想要训斥身边的婆子,便听见那个人已经说了出来,“是四小姐!四小姐!”
“曾妈妈,你怎么可以污蔑四小姐?”王妈妈气的一双眼都瞪圆了,她哆嗦着身子,“你疯了吗?”
曾妈妈满脸泪水的看着王妈妈,“王岁英你想要忠心四小姐,何必带着我们一起下地狱?我不要……我家里还有老母亲,我还有孩子……”
说到这里曾妈妈站了起来,然后在袖口里慌忙的找东西。
最后,她从袖口里将钱袋拿了出来,狠狠地丢到王妈妈身上,砸到了王妈妈的眼,“我不要你的银子了!你回去告诉纪妈妈,她和你一起做这件事情,就不怕遭受报应吗?”
曾妈妈说的义正言辞,似乎这件事情,她是最无辜的人一般。
晏安之看着曾妈妈和王妈妈反目之后,神色依旧淡淡地。
至于纪妈妈,他当然知道。
纪妈妈是三叔的人,如今在西院里做事!纪妈妈这段日子一直很安分,她的行踪也很固定,每一日都规规矩矩地在二太太身边伺候。
可是……
看起来安分的人,实际上却不是很安分。
前几日,晏安之还听晏锦无意提起,说纪妈妈和青山在东院见面。之后,晏锦还让他去查青山的行踪。
但是,他并没有太大的收获,只是查到了纪妈妈和青山,似乎有染……
纪妈妈的丈夫青竹去世的很早,如今她已是孀妇,也并未再嫁。会和晏家的侍卫有染,也是极正常的事情!
毕竟,青山和青竹都是晏家的侍卫,而且他们的身形十分的相似……若是不注意看他们的长相,会发现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所以,纪妈妈会把感情托付在尚未成亲的青山身上,也不是一件太意外的事情。
只是,纪妈妈和青山的事情,也不知纪妈妈的儿子,青文是否知晓……
此时,王妈妈看了一眼神色不改的晏安之,依旧咬了咬牙说,“安之少爷,曾妈妈冤枉老奴了!老奴没有帮四小姐做事,老奴也并未在罗先生的药里放其他的东西……一切都是因为曾妈妈想陷害老奴!”
“疯子,王岁英你个疯子,你真的想让我们给你陪葬吗?”曾妈妈气的跺脚,她抬起头又看了一眼晏安之,在晏安之的身前跪下,举起右手道,“安之少爷,老奴发誓,老奴拿家里所有人的性命发誓,老奴方才说的,都是真的。若是老奴有半句虚言,便不得好死……你要信老奴啊!”
此时,屋内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而本来制造这场混乱的晏安之,却像是一个局外人。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嗤笑了一声。
晏安之将匕首放进刀鞘之中,轻声地说了一句,“天有些凉了,真冻!”
这个时候香复从屋外走了进来,拿着一件披风给晏安之披上后,才劝道,“夜深了,安之少爷,你快回去吧!再晚,四爷要担心你了!”
“嗯!”晏安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而这件披风,并不是他的。
约摸是晏锦怕冻着了他,特意让人送来的。
月白色的披风没有一丝花纹,白皙如雪!晏安之喜欢这干净的颜色,因为这个颜色……很像孝服。
他将匕首放回袖口里后,才悠悠地说,“夜深了,各位妈妈也早些回去吧!”
晏安之说完之后,便从屋内走了出去,留下了面面相觑的王妈妈和曾妈妈!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方才恨不得杀了她们的晏安之,会如此的平静地让她们早些回去歇息。似乎,他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何人杀害了罗十二一样。
晏安之的行为,让她们捉摸不透!
跟在晏安之身边的香复,在走了几步后,又顿下脚步看了一眼屋内。
她想了一会,才返回屋子里,走到一边的桌上,将一只已经秃了一些毛的狼毫笔拿起,转身便朝着屋外走去。
她的动作随意,似乎只是想过来拿一件东西。
晏安之没有等香复,而在他刚要离开西院的时候,香复从身后追了上来。
“安之少爷……”香复唤住了晏安之,然后满头大汗的看着晏安之,将手抬起,露出那只狼毫笔,“罗先生很喜欢这只笔,一直都留在身边!就算坏了,也没扔掉……”
罗十二没了,能陪晏安之的,或许就只有一个冰冷的物件。
其实,在香复的怀里,也揣着一个类似的东西。
那是她小的时候,哥哥亲手雕刻的一个木偶。
哥哥说,这是按照母亲的样子刻出来的。
可惜,母亲去世的时候,她的年岁尚小,所以根本不记得母亲的样子!香复记得那会,她看着哥哥刻着的木偶,撅着嘴十分嫌弃地说哥哥的手艺太差,所以这个木偶才会显得如此的丑陋。
那时,哥哥经常被她气的跳脚,然后转身不再搭理她,有时更是信誓旦旦地说,要和她‘绝交’!
可每次到了最后,他们闹矛盾不到一个时辰,哥哥便又会来哄她开心,送她喜欢的东西给她。
再后来,等哥哥和父亲不再了,她身边能留下的,便只有这些了……
晏安之看着香复,半响后才从香复的手里接过狼毫笔,轻声道,“多谢!”
“奴婢的命是您救的,您又何必跟奴婢说谢字?这不是折煞奴婢了吗?”香复皱着眉头,看着晏安之认真地说,“安之少爷,方才小姐说不能放过这几个人!可您……为何,不责罚她们,明明是她们杀了罗先生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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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三爷的面目
王妈妈久去不回,晏惠卿心里也渐渐地觉得不安了起来。
她方才在自己的院子里等了许久,可越等越是坐立不安,她想了想王妈妈,又想了想父亲,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千斤般重的巨石一般!
晏惠卿看着放在小炕几上的药包,终于咬了咬牙,披了一件暗色的外衣,便走了出来。
屋外的月色正好,柔和的月光下,幽深的小径上,却是空无一人。
晏惠卿站稳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小径……
良久,她暗暗地抽了一口冷气,直觉得浑身冰冷,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窖一样。
晏惠卿有些等不急了,她抬起脚步想要朝着西院走去,站在她身后的蓝妈妈,轻声唤了一声,“四小姐,不可!”
蓝妈妈的话,让晏惠卿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她又何尝不知,她如今不能去西院。
可不知为何,她这颗心越跳越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她必须紧紧地闭上嘴,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晏惠卿盯着小径看了片刻,眉头越皱越深,她转头对站在身边的蓝妈妈道,“蓝妈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四小姐您放心,王妈妈做事向来沉稳,又怎么会出事呢!”蓝妈妈一边安慰晏惠卿,一边扶着晏惠卿的手道,“屋外太冻了,小姐回屋歇息吧,老奴在这里候着就好!等王妈妈来了,老奴便让她来见您!”
晏惠卿的手冰凉如雪。冷的蓝妈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如今已经入了秋,屋外的天气不比夏日时那般温暖。
她抬起手帮晏惠卿拢了拢外衣,又道,“四小姐,你若得了风寒,你让太太怎么办啊?她会担心你的!”
果然,本来原地不动的晏惠卿在听了蓝妈妈的话后,抬起头来又看了一眼小径,才道,“嗯!”
两个人刚走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晏惠卿喜笑颜开。立即转身往后望去。
只见站在不远处的人,居然是她的父亲,晏家晏三爷。
晏惠卿瞪圆了双眼,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洁白的月色下。晏三爷穿了一件青色的袍子。而他的眉目依旧如画。瞧着玉树临风,俊朗无双!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这样的晏三爷,总是会让人想起谦谦君子几个字。
明明父亲的脸上有着笑容,可晏惠卿却有些害怕了。
外人皆以为父亲温润,可她知道,父亲有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
一切的完美,不是假象而已!这些,只是表皮。
在她的记忆里,曾见过父亲狰狞的样子,他对母亲咆哮,像是恶鬼一般。
晏惠卿调整了思绪,露出一个笑容道,“爹爹,你这会怎么来了?”
晏三爷看了一眼晏惠卿,又瞥了一眼站在晏惠卿身边的蓝妈妈,才淡淡地说,“刚批阅完公文,准备去看看你母亲,想着经过你的院子,顺路来看看你歇下了没!”
晏三爷说的漫不经心,似乎当真是无意来看一眼一样。
晏惠卿听了,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的父亲或许不是一个好丈夫,但是却是一个好父亲。这些年来,父亲为她和弟弟做的那些事情,她都看在眼里……只是,父亲有的时候做的再好,她的心里还是会有埋怨。
晏惠卿偶尔也想问问父亲,娘亲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要这样对娘亲!
可是,她终究是问不出口。
她要维持着表面的假象!
在外人的眼里,她的母亲是个幸福的女人……
可晏惠卿知道,她的母亲,是最可怜的女人。
一个为了感情,变成卑微的傻子。
“马上就要歇下了!”晏惠卿露出一个莞尔的笑,轻松地看着晏三爷,“爹爹你少熬夜,会伤身的!”
晏三爷微微颔首,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夜色,“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出来走动?也不多加件衣裳,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晏惠卿微微一怔,然后拢了拢外衣,“我不冷!”
“嗯?”晏三爷拖长了声音,有些不悦。
晏惠卿听了之后,立即被吓的站直了身子,“我会多穿些的,爹爹,我不会受风寒的!”
晏三爷满意的看了一眼晏惠卿,柔声道,“既然你这会没睡,便用点安神的汤吧!蓝妈妈,你去小厨房里,将汤给四小姐送来,暖暖身子!”
蓝妈妈听了,便立即点头,“老奴这就去!”
晏惠卿看了一眼晏三爷,心里那种莫名的情绪越来越深。
父亲,对她和弟弟极好……
她根本从父爱中,挑剔不出一丝不满意的地方!
晏惠卿想着,眼眶便越来越红,她最后垂下眼,淡淡地说,“爹爹,我先回屋了!”
晏三爷看着晏惠卿垂下的头,挥手道,“去吧!”
晏惠卿转身走了几步,突然顿下脚步,她立即转身看向一直站在她身后,一直望着她的晏三爷,轻声道,“爹爹……”
“嗯?怎么了?”晏三爷依旧笑的温和,像是最无害的人一般。
晏惠卿看着这样的笑容,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她勉强地露出一个笑,“您也早些歇息!”
晏三爷柔柔地说,“嗯!”
这次,晏惠卿走了却再也没有回头。
等晏惠卿推开屋子门走了进去,晏三爷脸上的笑容,才慢慢地浅了下来,最后消失不见。
彷佛,方才那个笑得如三月春风的人,不是他一样。
晏三爷看了一眼屋内,才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他没有去妻子的屋子,而是朝着右边的一个小亭走去。
亭子内,已经站了两个人。
一个人身姿挺拔如松,一个人身形臃肿,小心翼翼地弯下身子。
晏三爷慢慢地走近,最后坐在了石凳上。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眼前的两个人,轻声地说,“蓝妈妈,你是不是不想要蓝家人的性命了?”
蓝妈妈吓的立即跪在了地上,摇头道,“三爷,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四小姐,她不让老奴告诉你?”
“她不让你讲,你便不告诉我了吗?”晏三爷淡淡地笑了笑,“我瞧着,你儿子那双耳朵,也是不用留了!因为,听不懂人话!”
蓝妈妈抬起头,眼里全是惊慌,“三爷,求求你,别伤他……老奴什么都说,什么都说……求你了,别伤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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