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影子一般的侍卫
重大夫的话,让晏锦微微一怔。
弟弟?妹妹?
晏锦过了一会,才想明白重大夫的话里的意思。
她一脸惊讶的看着重大夫,嗓音有些颤抖,“我母亲,她……她有身孕了?”
晏锦有些难以置信。
可重大夫的话,又不会有假!
若是母亲有了身孕,当真是天大的喜事!
可为何,重大夫却不当着父亲的面,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晏锦还未来得及多想,便瞧见重大夫撇了撇嘴,然后一脸无奈的看着她,“你这个丫头,平日里挺聪明的,可这个时候怎么就犯糊涂了?”
晏锦这下,有些哑口无言了。
糊涂?
莫非她刚才听错了。
晏锦琢磨了一会,才问重大夫,“您的意思是?”
“我问你,可想再要个弟弟或者妹妹!”重大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眉眼里带着几分得意,“太太自小留下了旧疾,伤了身子,所以这几年一直没有孩子。若是前几年遇见太太这样的病,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可现在嘛……我倒是可以试一试!”
重大夫年轻的时候曾云游西域诸国,后来安顿在了沈家之后,因为闲来无事,所以便专心专研医术。
这几年,他的医术比从前进步了多少。
只是这些,重大夫从未告诉过沈砚山。
他来沈家是来做幕僚的,压根不是来做什么大夫!他才华横溢。又怎么能屈身做一个大夫呢?
若不是瞧着小虞氏可怜,重大夫也不打算在晏锦面前暴露自己精湛的医术。
毕竟,眼前这个小姑娘,瞧着跟沈砚山一样。表面上若无其事,内心可是难以捉摸。
晏锦想了想,半响后才道,“重大夫,会很难吗?”
小虞氏因为幼年落水事情,自小便患有宫寒,患这种病的人。想要孩子。简直比登天还难!小虞氏自己倒是不在意,可晏锦却觉得有些遗憾,现在重大夫说有希望,她自然是想试试的。
“不算太难!”重大夫瞧了瞧周围。嗓音放得极低。“晏小姐当真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
这句话。是重大夫第二次问晏锦,而且问的十分严肃。
晏锦抬起眼,那双眼里极清澈。像是泉水一般,“嗯,自然是想要的,重大夫你方才没有开药方,便是想问我这个吗?”
小虞氏的病情,并不乐观。
重大夫方才没有急着开药方,是为了想从晏锦嘴里知道答案。
若是晏锦来日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那么他的药方便要复杂一些。若是晏锦不想要,那么药方自然要简单不少。
虽然,医者父母心,可他却不是什么善人。
而且,现在的他,毕竟是沈家的人,而这次来晏家,无非也是听从了沈砚山的吩咐。所以,晏锦不喜的事情,他都不会去做。
重大夫听了晏锦的话后,笑了一笑,“小姐,你可要想好了!大太太若是有了一个孩子,应该会分心到这个孩子身上。到时,若太太对小姐不好,或者把手里的东西都给这个孩子,小姐可别后悔!”
小虞氏对晏锦再好又如何?晏锦毕竟不是小虞氏的亲生女儿。
她们两人的身上相同的血,稀薄极了。
晏锦的生母,是已故的大虞氏。
重大夫认为,一个继母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小虞氏便会对自己的孩子好,而并非对晏锦好。
重大夫这几年,便看了不少关于这样的事情。
所以,他想问问晏锦的想法。
若是晏锦不愿意,也是人之常情!因为每一个人,生来便是自私的。
一旦顾及利益,便会不顾其他,甚至连亲情也会抛弃。
晏锦听了,只是摇头,“我母亲不会这样的!而且,有个弟弟和妹妹陪着她,也是好的……我……母亲已经给了我很多东西了,我很知足!”
晏锦不敢说,她不知道自己的来日会如何。
是生,又或者前世一样是死!
她现在力所能及的事情,太少!身边能用的人,除了晏安之,便没有其他人。
晏锦有时也会觉得疲惫,她也曾想过,要将前世的事情告诉父亲。可一想到父亲要体会她曾经受过的痛苦,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会在父亲身上无限放大。
她前世知道的事情,太少了,也根本不可能帮父亲什么。
而且,父亲一旦相信她,那么她就不可能在暗中继续帮父亲了,因为父亲一定会让她离那些危险的人远远的……
晏锦了解父亲的脾气,所以想了很久之后,她还是决定瞒着父亲。
至于沈砚山?
她觉得自己瞒不过,所以便主动坦白了。
那个人,太善于从细节里发现破绽了,心思慎密的有些可怕。
而那些细节,她不能时时都去顾及。
还好,沈砚山没有因为这件事情为难她……
“既然大小姐这样说,那么我便试试吧!”重大夫继续迈开脚步,眼里噙着笑意,“晏小姐你当真和别人……不太一样!”
晏锦跟在重大夫的身后,一边迈动脚步,一边笑道,“是吗?”
“嗯!”重大夫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道,“若是从前……从前……”
重大夫顿了顿,却没有说下去。
他摇了摇头,然后转移了话题,“还是劳烦晏小姐给我带路吧!”
重大夫不愿意说,而晏锦也不会去多问。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自己的故事。若他们不愿意分享,那么作为的外人的她,只能装作不知。
不是任何人,都喜欢将伤口撕开,给人看自己最悲伤的一面。
东院和西院不同,西院一年四季,几乎都是繁花似锦,草木葱郁。而东院种植的花木则很少,除去一片不大的桃林,便是其他几个小院子里稀疏的种了几棵白玉兰树。
重大夫似乎对花木十分得感兴趣。他在和晏锦交谈的时候。无意提起了他送来的那盆绿玉牡丹。
重大夫颇为痛心地表示,这盆绿玉牡丹是他亲自挑选的!而且,绿玉牡丹是个稀罕物,娇弱无比。一旦离开了沈家。便是不能继续存活了。
重大夫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暗暗咒骂沈砚山。
若不是沈砚山执意要将花送来晏家。也不会就这样少了一盆……
晏锦听了,倒是出奇的笑了笑,“绿玉牡丹吗?没有枯萎呢。现在种在我的院子里,再过些日子,怕是可以分株了!”
“活着?”重大夫听了之后,一脸错愕的看着晏锦,似乎想要将她看透一般。
绿玉牡丹虽然好看,但是极难养活,连宫中的花匠都束手无策。
元定帝对这些不太在意,所以当沈家提出要将花匠送进宫的时候,元定帝笑着婉拒了。他本对花木没有太大的喜好,在元定帝的眼里,花木最好看的莫过于山茶,而其他的可有可无。
元定帝会喜欢山茶花,也是因为薄太后喜欢。
他是一个孝子,更是一个明君。
所以,现在整个大燕朝,除了定国公府沈家,便没有人能养活第二株绿玉牡丹。
重大夫有些不相信,又道,“当真?你带我瞧瞧!”
重大夫的架势,倒是有几分认真。
晏锦笑着点头……
她安排重大夫住的院子,离玉堂馆不远。一群人又穿过一个大大的庭院时,重大夫突然停住脚步,看着远处的人影,喃喃地说,“晏三爷?”
晏锦听了之后,略微挑眉。
三叔?
三叔怎么会出现在东院。
她抬起头,顺着重大夫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青衣男子,神色里带了几分慌张,脚步匆忙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青衣男子的身形修长,连举止神态都和她的三叔十分相似。若不是知道三叔不喜欢穿这样的衣饰,晏锦也会误以为站在哪里的人,是她的三叔。
“不是呢,是三叔身边的青山!”晏锦看清了男子后,又解释,“他是三叔的贴身侍卫!”
三叔同祖父一样,养了不少武艺高强的人在身边!
而且,他们挑选这些侍卫,还有几个特别之处!这些人,无论是嗓音还是身形,连行为举止,都同他们一模一样!
而晏三爷身边用青字开头的下人,都是自小被养在晏家的。
晏老太爷一直很看好晏三爷,而晏老太太更是偏心。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晏三爷,如今却没有长歪,在外人的眼里,依旧是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连重大夫这样极少踏出沈家大门的人,也经常听人提起晏家三爷的事情。
他微微挑眉,然后又道,“长的可真像!”
“嗯,其实也不是很像!”晏锦指着不远处的青山,慢悠悠地说,“脸,不一样的!而且,他们的手,比较粗糙!”
习武之人经常要握长剑或者长枪,所以他们的手上,茧子很多。而晏三爷虽也习武,但是他习武不过是用来强身的!所以,他的身上,没有茧子。
想要区别,还是十分容易的。
晏锦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眯了眯眼。
可就在她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从不远处露出了一抹灰色的身影。
那个身影,她十分的熟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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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记忆中的少年
重大夫很快也注意到了这个人。
他顺着晏锦的目光望去,然后微挑唇角,“这是……私会呢?”
重大夫的话,让晏锦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
若是被三叔知道了,两个人都会倒霉。
众人皆以为晏家三爷是晏家最和善的人,可事实却是恰恰相反。
他们看到的,无非是表面的东西。
晏三爷对待身边的侍卫,十分的苛刻,没有半分纵容。
若是稍微做的不好,他们便会被赶出晏家。
可他们在晏三爷身边呆太久了,知道晏三爷不少的事情。他们被赶出晏家,自然也就意味着——死!
只有死人,才可以保住秘密!
这些人自小跟在晏三爷身边,模仿晏三爷的行为举止等等。连嗓音,也必须和晏三爷一样……所以这群人里,每一位都十分擅长口技。
他们擅长模仿,每一个他们熟悉的人的声音。
晏锦从前倒是不知道这群人的存在,因为他们的行踪神出鬼没,处事也很低调。直到,昔日父亲去世后,她才知道,原来晏家还养着这么一群人,一群和三叔一样深不可测的人。
只是,晏锦有些糊涂,青山是三叔的贴身侍卫,为何会出现在东院呢?
晏锦又多看了一眼那一抹灰色的身影,然后露出一个淡淡地笑,“重大夫。你闻见胭脂的气味了吗?”
“胭脂?”重大夫皱了皱眉头,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真有胭脂的香味!”
晏锦笑着微微颔首,看着那一抹灰色的身影,半眯眼。
二婶身边的纪妈妈,和三叔身边的青山,一起出现在东院中。
瞧着纪妈妈的样子,似乎和青山一样慌张。
晏锦在晏惠卿给她送来青梅糕的时候,便知道纪妈妈也是三叔身边的人。
现在二婶的一举一动,都被三叔知道的透彻。
前世。她太不记得这位纪妈妈。最后到了西院没有。可现在晏锦清楚地知道,这位纪妈妈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重大夫见晏锦不说话,又十分肯定的说,“这一定是私会!”
晏锦眉眼里带着浅浅地笑意。“是吗?”
“嗯!”重大夫指着。快要消失在他们眼前的纪妈妈说。“比刚才那位姨娘打扮的精致多了!”
晏锦没有再说话,而是继续给重大夫领路。
她现在外表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的样子,哪里能和重大夫在这里讨论。纪妈妈和青山,是否在私会。
重大夫跟上了晏锦的脚步,却没有看出晏锦已经分了心。
纪妈妈的丈夫名青竹,从前是跟在晏老太爷身边的侍卫,只是据说后来生了一场大病,便丢下纪妈妈和儿子青文去了。但是,晏老太爷念在他,曾为了晏家做了不少事,所以便让纪妈妈继续留在晏家做事,而青竹的儿子青文,自小也和父亲一样,跟在晏老太爷身边!
青竹的事情,因为太过于久远,所以晏锦也只是听说。
唯一让晏锦觉得奇怪的,便是向来薄情的晏老太爷,居然会让纪妈妈和青文继续留在府中。纪妈妈或许还能说的过去,可青文……他却不擅长口技,武艺也不出众。
青文,对晏家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重大夫淡淡地笑了笑,“原来,清平侯也会养这些人!”
重大夫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晏锦不禁挑眉,问道,“养什么人?”
重大夫倒是不避讳这些,继续道,“西域那边的一些贵族,会养不少的侍卫。但是这些侍卫,每一个都同主人身形相似,连嗓音都一模一样。他们与其说是侍卫,更像是死士。一旦主人有危险,他们便会献出性命……因为他们长的像主子,所以,关键的时候,他们还可以用来欺骗世人,好让主人‘金蝉脱壳’。”
重大夫说完这些之后,又同晏锦讲了不少关于西域的事情,每一件都听的晏锦津津有味。
等进了玉堂馆后,重大夫停了话题。
他瞧着绿玉牡丹半响,然后才称赞不绝,“晏小姐,你当真厉害……你是怎么养活这些绿玉牡丹的?”
晏锦让重大夫进了屋内,才慢慢地说,“瞧了几本书,书上写的。”
重大夫抽了一口冷气,然后捧起茶盏啜了一口后,才继续问,“什么书?上面居然写了怎么培育绿玉牡丹的方式?”
重大夫说完之后,看见晏锦心不在焉的神色,才觉得失仪了。
他一直追问晏锦如何培育绿玉牡丹,却忘记了晏锦的母亲如今尚在病中,他替人扶了脉,却一直没有开药方。重大夫意识到这点后,立即站了起来,打开药箱。又让人磨了墨,迅速的在纸张上写下了不少药名……
“晏小姐可有信任的人?”重大夫将药方递给晏锦,又道,“太太的药里被人做了手脚,我担心会有第二次。若是不放心的人,小姐还是不要再用了!”
相比刚才在怡蓉院刻薄的口气,重大夫现在便客气了许多。
晏锦接过药方,对屋外唤了一声,“阿水!”
很快,阿水便挑起珠帘走了进来,福身道,“小姐,奴婢,在!”
“你将药方拿给轻寒,让轻寒亲自煎药!”晏锦将药方递给阿水后,又道,“现在便去!”
阿水笑了起来,黝黑如墨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白,“奴婢,马上,去!”
阿水将药房紧紧地撰在手里,然后抬起脚便朝着屋外走去。
重大夫挑了挑眉,神色里带着几分惊讶。“小姐将让太太屋里的人煎药,不怕……又出事么?”
“轻寒不会!”晏锦斩钉截铁,然后捧起茶盏,淡淡地说,“父亲会处理好的!”
重大夫见晏锦这样说,便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知道,晏锦并不傻,而那位晏季常晏大人,更不是泛泛之辈。
今儿的事情,怕是激怒了那位晏大人了。这往后晏家宅子里。倒是会有些热闹。
重大夫想着,便露出一丝笑。
他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而此时的怡蓉院内,季姨娘正跪在前庭的青石地上,眼里噙着泪。
她微微翕动唇角。却不知该说什么。
季姨娘紧紧地撰紧手里的锦帕。垂眸却发现。锦帕上绣的,早已不是她喜欢的紫菀花。那是一朵娇艳的玉兰……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恶心。几欲作呕。
又是玉兰,又是白玉兰……
季姨娘的扯破了锦帕,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跪的笔直。
她知道,自己不能离开这里。
她若是离开了,来日若是见不到孩子,该怎么办?
屋内的晏季常没有再走出来,方才他只淡淡地丢下了一句:你走吧!便没有在说其他的,他进了屋子,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的身子,在炙热的烈日下会不会晕阙过去……
原来,晏季常也有如此刻薄的时候。
季姨娘的抬起头,望了望天……
只见烈日刺眼,而远处的云朵,像是一团团棉花似的。
她记得她被卖为奴那一天,天空也是这样,烈日晒的她抬不起头来,那时她快要饿死了,身上的水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她想活着,可她的那几位哥哥,只想将她卖掉。
卖了她,才有银子,有了银子,才能买东西吃。
她那时连哀求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哽咽的难受。她就这么瘫软的蹲在墙角下,手里抓着一根长长的狗尾巴草,神色茫然的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
有人走过来,抬起她的头,又扯开她的嘴,像是看牲/口一样的,查看她的牙,最后又摇了摇头,颇为惋惜地说,“便宜是便宜,就是长的不怎么样!”
那个时候的她,不太懂那些人话里的意思。
直到,后来……
天色到了傍晚,她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身边面黄肌瘦的哥哥,轻声地说,“哥,我们,回家吧!”
“回家?”哥哥像是发疯一样站了起来,狠狠的踢了她一脚,大声的吼,“家?我们哪里还有家,你这个没用的东西,长这么丑,连芙蓉院的人都不愿意买下你……没用的东西……”
她缩成一团,隐隐约约听见哥哥说,芙蓉院。
那个地方,她知道。
从前,她在街边卖豆子的时候,便瞧见不少华丽的马车,经常出入那个地方。而芙蓉院的楼上,总是站着各种浓妆艳抹的女子,她们时而妖娆,时而清纯,嗓音宛如黄鹂一般动婉转。
那个地方,有许多的胭脂味。
可是,她们喜欢买小货郎的胭脂,却很少买她的豆子。
哥哥踢她的力气越来越大,似乎恨不得将她踢死,这样季家便会少一个吃饭的人。那时,她想哭,可眼泪却怎么也流不下来。
这是她的亲人,在这个时候,却恨不得她死。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呢?
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季姨娘揉了揉酸涩的眼角,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那一日,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就在她快要选择放弃的时候,有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地停在了他们的面前。她抬起被血遮住的眼眸,隐约的看见一个男子,慢慢地走了过来。
他的声音可真好听,连训斥人,都是那么吸引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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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无意的提醒
太久了……
岁月像是泛了黄,她已经不太记得那个人的样子了。
她唯一记得的,便是那个人的身形和嗓音。
那时,他狠狠地训斥了哥哥一顿,最后又拿出帕子将她脸上的血迹擦干。
他的动作很轻柔,而且嗓音低沉。
那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他说,“没事,你会好好的!”
最后他给了哥哥五十两银子,让哥哥带她去看大夫。
或许是因为他方才说话的样子,太过于狰狞,所以哥哥吓的赶紧背起她去找了大夫。而她的眼被血黏住了,无论那个人将她脸上的血迹拭多干净,她依旧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
唯一记得的,便是他的嗓子,真的很好听。
她这一生,没有听过那样好听的男音。
在回家的路上,她看到了一路上开着的小花,那种花小小的,却是紫色。
后来她才知道,这种花,名曰紫菀。
五十两银子对于季家而言,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若是节约一些,其实可以用很久,可奈何她的哥哥们在有了银子之后,便开始大手大脚,甚至还迷上了赌博。最后,这些银子很快便没了影子,而季家又过上了窘迫的日子。
没有银子,便不能生活……
在哥哥们又一次说要卖掉她的时候,她倒是很坦然的接受了。
在这个家里住着,太累。
哥哥们的索求。像是填不满的无底洞一般,无论她多么努力,可他们的贪欲,她早已无法满足。
也好,她不用再做季家人!
这次,她很幸运。
虞家那段日子,正在挑选小丫鬟入府,而她却被虞家的大小姐相中,因为她那时说,“奴婢姓季名月!”
虞家那位大小姐一听。便笑了起来。“季月吗?你让我想起了月季花!”
因为虞家大小姐的这句话,虞家的嬷嬷便将她留了下来,在调/教了她几个月后,才将她送到了这位大小姐的身边。
当时。她听见同她一起伺候虞家大小姐的几个丫鬟说。“大小姐长的可真好看!”
“可不是。那双眼睛,跟海水一样……”
她抬起头,便瞧见了一脸笑意的大虞氏。
大虞氏笑弯了眼。那双宛如海水般湛蓝的眼,十分的夺目。大虞氏生的极好,皮肤宛如凝脂,连偶尔生气的样子,也是那么好看!
不知为何,看着大虞氏出众的容颜,她却想起了那一日……
那个人说:便宜是便宜,就是长的不怎么样!
天意弄人,她这个长的不怎么样的人,如今伺候的小姐,却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美人!
苍天,总是这么不公。
有人生来贫困,长相普通。可有人生来富贵,容貌倾城。
纵使千万般羡慕,她也成为不了大虞氏。
那个时候,她以为,她会这样过一辈子。
平淡,如同一汪死水一样,不会再有其他的波澜。
可后来,大虞氏不知为何,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连长瑞公子送到虞家的东西,也被大虞氏亲自烧了个干干净净。
那会,左相被扣上了谋/反的罪名,而长瑞公子更是下落不明。
大虞氏像是极力在撇清,她和左相谢家曾有来往的事情。
后来,大虞氏下嫁给了晏季常,那个毫不起眼又面目如恶鬼的男人。
她作为陪嫁,跟大虞氏去了晏家。
其实那会她是开心的……
大虞氏再好看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嫁了一个貌若夜叉似的丈夫!而且,虞家再有钱又如何?连给女儿挑选女婿的时候,都选择这样差劲的人。
看到大虞氏可怜,她心里终于是平衡了。
可也就是在那一日,她听到了在她梦里响起无数次的声音。
站在她面前的那个人,身形修长,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长袍,笑着对大虞氏道,“见过大嫂!”
音色,分毫不差。
或许就在那个时候,她便知道自己沦陷了。
那一汪死心,被那个人丢了一颗石子下来,泛起了点点的涟漪。
只是……
季姨娘敛了心神,然后低下头看着手里,早已被她扯坏的手帕,微微勾起一丝苦笑。
造化弄人。
她昔日嘲笑大虞氏嫁给了这个夜叉,可如今她还不是做了这个夜叉的妾室?甚至……还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
季姨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酸涩的厉害。她还未来得及哭泣,便瞧见一个黑色的人影走了过来!
那个人,是晏锦身边的昆仑奴,叫阿水。
阿水似乎没有注意到季姨娘,她只是匆匆地走到廊下,将手里的药方递给轻寒道,“小姐说,轻寒姐,您亲自,煎药!”
她说的吃力,吐字还有些不清晰,可在一边的轻寒却听了个明白。
轻寒微微颔首,“我知道了,阿水,这是重大夫开的药方吗?”
“嗯!”阿水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一眼药方,皱着眉头说,“字多!”
上面的字,她能看懂的极少。
轻寒听了,却是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容,“我这就让人去抓药,你先回去吧!小姐那边,还需要你伺候!”
“不行!”阿水固执的看着轻寒,“小姐说,您亲自,煎药!”
轻寒听了这话,却是怔了一怔。
如今季姨娘还跪在地上,若她不在这里守着,一会季姨娘冲进去,又有谁拦得住?而且,她总觉得季姨娘不安好心!可轻寒知道阿水是个固执的人。大小姐吩咐的事情,阿水会做的滴水不漏。
轻寒想了想,才咬牙道,“嗯!我这就去!”
阿水松了一口气,跟着轻寒朝着院外走去。此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顿下脚步,看了一眼季姨娘,才压低嗓音说,“大小姐说。交给您。她,放心的!”
阿水的声音很小,只有轻寒听的清楚。
这一句话却像是提醒了轻寒什么一样。
轻寒微微一愣,转身便转身朝着院内跑去。
阿水站在轻寒身后。一脸疑惑的看着轻寒的动作。
轻寒走到廊下。缓缓地推开了屋门。
屋内。晏季常正在批阅公文,时不时的还会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依旧昏睡的小虞氏。
晏季常此时也发现轻寒走了进来。他有些疑惑的看着轻寒,问道,“怎么了?”
“大爷,奴婢……”轻寒很快便跪在了地上,眼里噙着泪,“都是奴婢的疏忽,都是奴婢的错!”
晏季常微微蹙眉,有些不解,“你何错之有?”
这个时候,阿水从屋外也走了进来,然后顿下了脚步。
她方才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可瞧见轻寒跪在地上的样子后,阿水那张黝黑的脸上,更是疑惑极了。
轻寒没有转头,而是继续道,“前几日的药都是奴婢亲自去药铺抓的,可……有一次,奴婢忙着照顾太太,便让絮儿去抓了药。”
晏季常听了,只是微微挑眉,“你是怀疑絮儿吗?”
轻寒点了点头,紧紧地咬住下唇。
絮儿是年后从庄子上挑选送进东院的小丫鬟,而且絮儿是朱妈妈的远亲,更是晏家四小姐晏惠卿身边蓝妈妈的侄女。当时,小虞氏也是看在这些关系上,才让絮儿来了东院。
晏家虽不是百年世家,可这些下人大多是家生子。想要将这群人的心笼络过来,的确要费不少心力。
小虞氏年后挑选到东院做事的人,基本都是和其他院子里的嬷嬷或者妈妈有关系的人!小虞氏这样做,虽然冒险,但是事成之后,这些人多少会念她的好。
轻寒当时也劝过小虞氏,让她要慎重。
可小虞氏听了,只是摇头说,“哪里还有那么多日子给我用,我都不知道,老太太什么时候会把当家权收回去!轻寒,我怕啊……大爷和素素都在东院,我当真是怕他们出事!”
小虞氏那段日子里,每夜都在担心这些事情。
轻寒陪在小虞氏身边,看着小虞氏颇为苦恼的样子,也十分的担心小虞氏。
她甚至还去找了最让她觉得厌烦的刘大夫,去讨了几贴养神的药方。
可无论她伺候的多仔细,小虞氏终究还是病了。
这场病来势汹汹,连刘大夫瞧见了之后,都一直摇头,说小虞氏的病,瞧着像风寒,却又并不是风寒。至于具体是什么病,他还瞧不出来。
这个时候,她和大爷都急了起来。
轻寒以为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可她却依旧是疏忽了……
若不是刚才阿水一直执着要她亲自去抓药、煎药……轻寒都快忘记了,这东院除了窦妈妈和晏锦身边的几个丫头外,便没有人值得她去信任。
包括乖巧的絮儿,也不在她信任的人当中。
“絮儿吗?”晏季常喃喃地念了这几个字后,才道,“我知道了!这里有我守着,这几日太太的药,你亲自去刘大夫的医馆抓,之后便由你自己来煎药,不要让他人碰这些药。知道了吗?”
晏季常的神色不改,平淡极了。
轻寒点了点头,才起身同阿水一起走了出去。
等两个人离开了之后,晏季常却没有心思再看公文了。他握住狼毫笔的手,微微颤抖。
他自小便知,这深宅里黑暗,却不想那个人居然如此大胆,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晏季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将手里的狼毫笔放下。
他喃喃自语,“絮儿?絮儿吗?”(未完待续。。)
182:幕后的人
絮儿是谁,晏季常自然知晓。
东院每一个下人,他多少都有些印象。
晏季常唯一想不到的便是,他们动手会如此的迅速。
像是不留任何退路一般。
“一个世子之位……”晏季常闭上眼神色间有些疲惫,喃喃自语,“你又要算计多少年?”
他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然后半响后才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他忽视了很多年。
包括父亲和母亲对他的厌恶……
他以为忽视了,这些厌恶便会不存在了。其实晏季常一直都明白,他这样做无非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晏季常想着这些,便忍不住将手,慢慢地放在自己的面颊上。
面具,冰冷刺骨。
在这炎热的夏季里,依旧让他觉得寒冷。
方才,那位重大夫问他,可想治好这脸上的伤口。
若是从前,若是很久以前,他或许是想的。
能恢复容貌,不再做他人眼里的夜叉。
这张脸自小给他带来的回忆,没有一件是美好的。包括当年,母亲逃避这件事情的时候……
晏季常想着,便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一张皮相,便能清清楚楚的看清楚亲人的为人。
他从前,从未后悔过,当年替母亲挡下那些炭火和热水,毕竟容貌这个东西,对他而言真的是可有可无。可如今,他却是后悔了。他这样做从未,从父母那里得到过的半分安慰,甚至……因为他毁容了,母亲还对他有了厌恶之心。
父亲和母亲像是想要遗忘从前那些不堪的事情一般,每次只要看到他的容颜,就会选择逃避。
父亲想逃避那些宠妾灭妻的回忆,而母亲想逃避昔日放低身段,和姨娘争宠的日子。
他们逃避久了,便成了厌恶。
厌恶他这个人的存在。
父亲和母亲,很久很久没有再对他笑过了。他已经不记得这两个人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了。
他现在在脑海里的,是妻子小虞氏和女儿素素的笑容。
她们,一直在他身边。
他不想失去这些,他现在不仅是一个丈夫。更是一个父亲。
他希望妻女能安稳的生活。不用担心其他……
晏季常想到这些。便将放在一边的狼毫笔拿了起来,然后又迅速的找了一张宣纸,在上面写了起来。
等他写完之后。他才对屋外的人道,“来人!”
很快,吉祥便从屋外走了进来,他单膝跪在地上,道,“大爷,小的在!”
“你将这封信,送到文安伯的府中!”晏季常将纸张用信函装了起来,又道,“一定要由你亲自交给文安伯,其他人不能代劳!还有……”
晏季常敛眉,压低了嗓音,“三爷那边的事情,继续查!”
吉祥听了,却是有些吃惊,他抬起头来看着晏季常,半响后才道,“大爷,当真还要继续查下去吗?三爷似乎……知道了!”
有人在大太太小虞氏的药里下东西的事情,吉祥已经很快的查了出来是谁做的。这个丫鬟名叫紫岚,在东院已经几年了,她趁着轻寒不注意,加了几味药在小虞氏的安神汤中。
紫岚很聪明,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接近轻寒,最后同轻寒说,她也是心疼大太太这样操劳。于是,还建议轻寒去抓一些养神的药来给小虞氏喝……
轻寒的确是急了,所以她当时未曾多想这个人的话,便主动去找了刘大夫。
刘大夫开的药,的确是养神的。
可若是在这些药材里,加入一些性寒的药,这些本来安神的药,就变成了致命的毒药。
小虞氏自小患有宫寒,不能碰太过于性寒的药物和膳食。她连夏日里吃冰镇的东西,都用的极少。但是,这次紫岚博取了轻寒的信任,而且紫岚又是在小厨房里做事,所以她能在轻寒不注意的时候,加了其他的药材,在小虞氏的汤里。
因为吃了性寒的药熬成的‘安神汤’,所以小虞氏的旧疾,很快便复发了。
小虞氏的病情,外表看着像是简单的风寒,可实际上却很严重……连刘大夫都说,这种病太过于麻烦。
紫岚是从前西院二太太留在东院的人,二太太会这样做,无非是想拿回晏家的当家权。
所以,吉祥替晏季常处理了紫岚。
这种下人,留不得。
可如今……
大爷却让他们继续去查三爷。
之前大爷也怀疑过三爷,可吉祥带了许多人去查三爷的事情,却丝毫没有发现三爷的破绽。对于吉祥而言,三爷对外是个忠君的好臣子,对内是一个好丈夫。自从晏三爷娶了舒氏之后,他连通房都未曾再有一个。
这样完美无缺的人……大爷到底在怀疑什么?
他们前几次的动作或许是因为太明显了,晏三爷对此都有些怀疑了。
吉祥害怕他们再这么查下去,会破坏大爷和三爷的兄弟之情。
毕竟,晏三爷和大爷都是一奶同胞的兄弟。而被自己的哥哥这样怀疑,晏三爷应该会很难过吧?
晏季常将信封封好之后,才慢慢地说,“嗯,得查下去!还有四小姐身边的蓝妈妈,也查查!”
这次,吉祥却是愣住,“蓝妈妈?”
大爷向来不插手后宅的事情,怎么会突然想起要查蓝妈妈的事情。
“絮儿是蓝妈妈的侄女,和老太太身边的朱妈妈也有来往!”晏季常扯了扯嘴角,“我瞧着,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吉祥听到晏季常说起絮儿的时候,眉眼里流露出几分震惊。
当初絮儿到东院的时候。朱妈妈还特意来看过她。
反而是蓝妈妈,倒是没有和絮儿有多少来往。
絮儿和蓝妈妈的关系,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可絮儿和蓝妈妈来往的极少,大爷为何还会怀疑蓝妈妈?
晏季常冷冷的笑了笑,眉眼里带了几分不屑,“赶着让人知道的事情,都不会是好事,也更不会是真相。越是看着完美的事情,越是可疑!”
太完美的事情,反而反常。
絮儿是蓝妈妈的侄女。无论蓝妈妈多不喜欢絮儿。按理也是该主动来见絮儿一次的。
但是实际上,蓝妈妈却根本从未来见过絮儿,连偶尔碰面,都不过是彼此点个头。便再也没说什么。
除非絮儿家和蓝妈妈有什么大的过节。不然不应该会这样的……
可若是有大的过节。当初小虞氏查到这些,也断然不会让絮儿进东院。
所以,絮儿和蓝妈妈。若是表面上没有交集。那么私下,怕是早已碰面……
相反朱妈妈表面上和絮儿来往,可实际上她送给絮儿的东西,却没有那么好。
这次这个人很聪明……
他们知道旋氏要在小虞氏的药里下东西,所以他们在暗中帮了旋氏。在旋氏的人做不好这件事情的时候,让絮儿补上……
最后,他们发现小虞氏的药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后,就算查下去,也只是会查到旋氏派来的紫岚。而不会疑心絮儿!
毕竟,旋氏派来的人,的确下药了。
晏季常让吉祥查出来这些后,并未告诉其他人。
所以轻寒也根本不知道,这次给小虞氏下药的人,其实是旋氏派来的紫岚。
方才,轻寒急匆匆的跑来告诉他,絮儿的事情后。
晏季常才想起,自己隐约间觉得不对的事情,原来是这样。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二弟妹旋氏,没有那么的聪明。
可为何这件事情,会做的那么水到渠成。
原来,不过是有人在暗中帮助旋氏,让旋氏做了他们的棋子。这一招,当真用的很好……
等事情查出来之后,旋氏自然会被晏老太太责骂,而他的妻子小虞氏因尚在病中,更是不能打理内宅的事情。那么,当家权又回到了老太太的手里……
那个时候,三房那边怕是会有动作。
舒氏虽然表面上温吞,可她毕竟是舒家的小姐,更是当年锦衣卫统领的孙女,舒家出来的女子,不会太差。
舒氏要打理后院的事情,对舒氏而言,轻而易举。
一旦三房掌握了内院,以后想要在东院的膳食里下东西,更是轻而易举。
吉祥跟在晏季常身边多年,很快便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不过吉祥还是斗胆的问了一句,“大爷,若是絮儿做的,那么,絮儿身后的人,会不会是老太太?”
毕竟,絮儿这几日和朱妈妈的确走的很近。
而老太太对小虞氏,也的确是厌恶的。
晏季常只是摇头,“母亲想要拿回她的东西,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又何必如此的大动干戈?而且现在,母亲她……她不会这样做!”
晏老太太想要讨好沈家,暂时不会动东院的人。
当初,他在母亲面前多次提起明惠郡主,也不过是为了让母亲有忌讳。
母亲暂时不动手对付东院的人了,可……可晏季常怎么也没想到,三房的人动手了。
吉祥见晏季常如此说,便不再问下去了。
吉祥站了起来,从晏季常手里拿过信,“小的知道了!”
“嗯,这次要查下去,务必得更小心!”晏季常声音清冷,“不要打草惊蛇!”
吉祥点了点头,“小的一定会做好这件事情的,大爷你放心!”
彼时,阿水已经回到玉堂馆内,将方才从轻寒口里听到的事情,告诉了晏锦。
晏锦听后,只是微挑眉,然后喃喃地说,“当真是絮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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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完美的破绽
阿水点了点头,“回小姐话,轻寒姐说,是絮儿!”
晏锦没有说话,而是拿起放在一边的白玉制作的扇柄的团扇。
触手,便是一阵冰凉。
晏锦的心,也慢慢地凉了起来。
絮儿的事情,她听香复提起过。
絮儿是谁的人,她心里也能猜个大概。
如今,父亲怕是也知道了。
晏锦轻轻地打扇,没有再说话。
在一边站着的香复,想了想才道,“小姐,絮儿的事,你要……你要管吗?”
现在小虞氏尚在病中,自然不能亲自处理絮儿的事情。晏季常虽然心疼小虞氏,可他毕竟是个男人,插手后宅的事情,总会不太好。
东院现在能主事的人,便只有晏锦一个人了!
香复犹豫着,要怎么来插手絮儿的事情,若是晏锦想要动手,必然要准备一个完全之策。
絮儿是蓝妈妈的侄女,而蓝妈妈是晏家四小姐身边的贴身婆子。絮儿和晏老太太身边的朱妈妈也有来往。
这件事情,的确很难办……
“我们不管!”晏锦半响后才慢悠悠地说,“父亲知道怎么处理!”
香复听了却是愣住了,她有些惊讶晏锦说出这样的话。
过了一会,香复又问,“小姐,您当真要大爷插手吗?”
“怎么会是插手?这本就该是父亲解决的事情!”晏锦微微眯眼,声音镇定。“他知道了也好,能早些做好防备!”
尽管,父亲知道了,或许会受不小的打击。
可总比一直瞒着父亲好!
毕竟,早晚父亲都会知晓这件事情的!
晏锦一直想要怎么提醒父亲三叔的事情,好让父亲有及早防范。
可父亲太聪明了,她不知该如何提醒父亲,还不露出自己两世为人的破绽。
她今日一再叮嘱阿水,要让轻寒亲自去煎药,也是希望轻寒能有一些警惕之心。
因为。在这晏家之中。能相信的人极少……
晏锦知道阿水一定会乖巧的听她的话,多次叮嘱或者亲自陪同轻寒去煎药。
只要轻寒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按照轻寒的性子,应该会主动告诉父亲的。
还好……轻寒真的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发现了絮儿做的那些事情。
晏锦想着。便停止了打扇的动作。
只要父亲开始怀疑三叔。那么父亲想要查出些什么也很简单。晏锦想着,她得给三叔制造些事情,让三叔来露出破绽。这样父亲便会很快,知道三叔心里的想法……可要怎么做,才能让三叔露出破绽呢?
这是一个完美的人,太无懈可击了。
晏锦将团扇放在脸上,遮挡住了眼。
就在这个时候,春卉在屋外轻声地道,“大小姐,六小姐来了!”
晏锦将团扇从脸上挪开,神色里带着几分疑惑。
晏谷兰这个时候来找她,是为何?
晏锦想了想,才低声问阿水,“季姨娘还在怡蓉院内跪着吗?”
阿水点了点头,立即回答,“回小姐话,在的,一直跪着呢!”
晏锦将团扇握在手里,想了想才明白,晏谷兰来找她的目的。可晏谷兰这样做,却略显幼稚。
她又怎么可能会帮季姨娘?
晏锦过了一会才从檀木雕花椅上站了起来,然后打了一个哈欠,对屋外道,“让她进来吧!”
很快,便见有丫环打起珠帘,晏谷兰下一刻便出现在晏锦的眼前。
今儿的晏谷兰瞧着有几分狼狈,她在路上似乎走的很匆忙,额头上布了密密麻麻的汗。她就这么站在门口,和晏锦对望。
晏谷兰半响后才道,“长姐,您这是,要去哪里?”
晏锦站起身,显然不是为了迎她。
这段日子,虽然晏锦和晏绮宁的关系生疏了,但是却不代表晏锦会不讨厌她。晏谷兰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会主动来找晏锦……
她没想到晏锦会见她,她早已准备好跪在玉堂馆外了……可谁知晏锦却突然愿意见她了。
当真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晏锦笑着打扇,她的动作缓慢,嗓音也轻柔,“想出去走走,六妹妹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讲?”
晏锦笑的和善,可这和善之中,却带了几分疏远。
晏谷兰不是傻子,自然能看明白晏锦神色的意思,她咬了咬牙,又看了晏锦身边站着的丫鬟,才轻声地道,“长姐,我可否能和你单独说一会话?”
“单独?”晏锦眨了眨眼,然后故作疑惑,“六妹妹莫怕,阿水和香复都是我的贴身丫鬟,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她们不会说出去的!”
晏谷兰一听,有些怔住了。
若是香复和阿水都不离开,她这件事情就不好办了。
可晏锦像是看透了她的内心一般,偏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晏谷兰踌躇了一会,又道,“长姐,我当真有事,想要求你!”
“哦?”晏锦往后退一步,然后打量了一眼晏谷兰,“莫非,六妹妹还想跪着求我?这可不行,外人会说我刻薄、骄纵的!”
晏锦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姐妹之间在说笑一般。
可她言语里的意思,却让晏谷兰浑身发冷。
因为,她的确有这个打算。
晏谷兰在来玉堂馆之前,先去晏老太太的院子里。可平日里心疼她的晏老太太,这会却让朱妈妈告诉她,说已经歇息了,不便见她。晏谷兰告诉朱妈妈,说自己愿意在院外等,可朱妈妈说老太要这几日喜静。不想见外人。
朱妈妈说的一本正经,让晏谷兰没有办法反驳。
虽然晏谷兰知道,朱妈妈不过是在说谎。
她今儿一早,还见过晏老太太!
晏谷兰想着母亲跪在怡蓉院外的样子,心里焦急坏了。
她想了许久,才问何氏,“乳娘?我该怎么办?”
何氏那时想了一会才道,“六小姐,你去求求大小姐?”
晏谷兰听了何氏的话,十分的震惊。
不是她不愿意对晏锦低头。而是就算她对晏锦低头了。晏锦也未必会帮她。晏锦从前和晏绮宁一样,十分讨厌她的生母,更是讨厌蕙兰斋里的每一个人!
晏谷兰犹豫了,而何氏在一边继续说。“若大小姐不愿意帮六小姐您。那么您就跪在玉堂馆外。若有人问起,你便什么都不回答!大小姐同明惠郡主交好,现在顾及名声。必当是不愿意再被人说刻薄的!”
“可……那么多人看着,他们自然知道是我自己跪的,和晏锦没有关系!”晏谷兰想了一会才道,“而且,祖母这段日子很疼爱晏锦,祖母又怎么会怪罪她呢?”
何氏淡淡地说,“那么,六小姐便应该想法子,让大小姐出错,最好,在大小姐身边没人伺候的时候跪下!这样,老太太会心疼你的!”
晏谷兰听了这话,微微一愣,“跪下?当真可以让大姐帮我?”
“自然!”何氏只是慢慢地,压低了声音说出这两个字。
何氏并未告诉晏谷兰,就算晏锦不帮晏谷兰,而晏谷兰这么一跪,晏锦自然会担上这刻薄的名声。
一旦沈家那边知道晏锦刻薄,又怎么会继续让晏锦和明惠郡主来往?
晏锦一旦没了明惠郡主这个手帕之交,她的地位,或许还不如晏谷兰。
晏谷兰当时一听,立即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便朝着玉堂馆来了。
结果,谁知晏锦压根不给她机会,若是她贸然的跪在地上,晏锦抬脚走出去,那么她跪在这里,也是白跪了。
若是不知道的人问起,还以为她是主动在这里扮可怜,想要陷害晏锦!
晏谷兰眉目里,带着几分愤恨!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不甘心,就这样回去了!
她担心季姨娘的身子,若是姨娘再这么在怡蓉院跪下去,绝对会中暑晕过去的。
晏谷兰想了一会,才笑着道,“长姐,您说笑了!”
“自然是说笑的!祖母和姨娘经常说六妹妹懂事,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为难我呢?”晏锦笑眯了眼,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晏谷兰的身边,慢悠悠地说,“若六妹妹没其他的事情,那么我便出去了!”
说完,想要转身离开。
晏谷兰一急,立即的握住晏锦的手。
然后很快,她又松开了。
她眼眶微红,神色里带了几分惶恐,“长姐,你去怡蓉院看了吗?”
“看了!”晏锦倒是不避讳晏谷兰的话,淡淡地说,“姨娘也在!”
晏谷兰抬起头,略微惊讶的看着晏锦。
现在,晏锦是不是猜到了她来这里的目的!
晏锦也看着晏谷兰,唇畔的笑意,未曾消退过。
她方才还在想,要怎么样让三叔露出破绽。其实眼前的,便是一个十分好的机会……
晏锦想起她同晏惠卿还有晏谷兰一起放纸鸢的时候,三叔一出现,晏谷兰的目光便彻底的放在了三叔身上。那种眼神,十分得怪异,像是爱慕,又像是敬佩。
这种眼神,像是一个爱慕者看着心上人一般,但是仔细一看,又像是女儿看着父亲。
晏锦总怀疑三叔和季姨娘之间有什么事情,在看到晏谷兰看三叔的眼神后,她更加的确定,季姨娘和三叔之间,绝对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三叔那样的人,完美的极了,根本找不到一丝缺点。
或许,接近过三叔的女子,都会被他那张完美的容颜,和温润的性子,所迷惑。
晏锦又想了想父亲的脸,和季姨娘看父亲的神色,慢慢的敛起了神色!
晏谷兰没有再说话了!
这个时候,晏锦却淡淡一笑,像是随意的说了那么一句,“我要去问三叔借几本书,若是六妹妹不介意,陪我去走走,可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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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舒家的败落
晏谷兰一听,眼里闪过一抹欢喜之色。
可很快,便又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抬起头,上下的打量晏锦,似乎想要看透晏锦到底在想些什么。
晏锦倒是也不急,她只是缓缓地打扇,神色间略有几分无精打采。
瞧着,的确像是闲来无事,随意出去走走。
晏谷兰抿了抿唇,压低嗓音道,“我便不陪大姐您去了!”
“唔,也好!”晏锦微微眯眼,也不勉强晏谷兰,只是笑着说,“我瞧着四妹妹同六妹妹向来要好,所以才问问你去不去!若是六妹妹不去,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说完晏锦便抬起脚,便朝着玉堂馆外走去。
晏锦没有给晏谷兰多想的机会,而晏谷兰眼珠一转心里一急,便又跟了上来,轻声地唤道,“长姐!”
“嗯?”晏锦顿下脚步,转身看着晏谷兰,神色里带了几分不解,“六妹妹还有什么事?”
晏锦说的若无其事,可晏谷兰心里却早已乱成一团。
她是想去宜春院的,她想见到那个人!
可是,母亲多次嘱咐她,要同那个人少来往……
但有的时候,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她今儿是来找晏锦,是希望晏锦能在父亲面前,替姨娘说几句话。哪怕晏锦不愿意帮她,那么她也要,让晏锦留下一个刻薄的名声。
对于尚未出阁的女子,名声向来重要。
好一点的人家。都不会愿意娶这样骄纵且刻薄的女子做媳妇。
晏锦嫁的不好,来日自然也就成为了一个废子。
对于晏家而言,一个没有用的废子,很快就会被放弃!
到时……晏锦遭罪的日子,也就越来越多了。
晏谷兰想到这些后,又想起方才晏锦的话。
晏锦说,她同晏惠卿交好!
晏谷兰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简直想哈哈大笑。她同晏惠卿交好?她恨不得取代晏惠卿,更恨不得杀了晏惠卿,她又怎么可能会同晏惠卿交好?
若不是为了多见那个人一面。她是绝对不愿意同晏惠卿说上一句话的。
比起讨厌晏锦和晏绮宁。她更厌恶的人,是晏惠卿。
凭什么晏惠卿能活在阳光之下,而她就要活在阴影之中。
晏谷兰一双眉紧紧地皱成一团,似乎很为难。
“长姐……我……我陪您!”晏谷兰终究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她跟在了晏锦的身后。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晏锦唇角溢出一丝淡淡的笑。然后微微颔首,“好!”
晏家几处院落中,除去晏老太爷的院子最为清雅之外。便是晏三爷的院子最为安静。晏三爷是个喜静之人,性子温润如水,所以在晏三爷住的宜春院,随处可见一汪池水环绕着假山,瞧着美不胜收。
晏锦昔日很少来晏三爷的宜春院,因为她不太愿意见到三婶。
三婶这个人性子太过于温吞,像是个小可怜似的,生活在晏家。在那时晏锦的眼中,三婶是个极没用的人,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其他,窝囊至极……
可现在,晏锦却不这样认为。
舒家出来的女子,又能有多差?
三婶不喜张扬,是因为她的确有自己的难处。
舒家是百家的老家族,从前舒老太爷在的时候,舒家在成广帝面前,可谓是风光十足!舒老太爷从前是锦衣卫统领,私下和晏老太爷也多有来往。
两家瞧着,倒是有些亲密。
那时,三叔和四叔也总喜欢去舒家,同舒老太爷讨教武艺。
舒氏和三叔,也是在那会,定了亲。
可后来,在元定帝登基不到十天的时候,元定帝遇刺,差点被伤到。
这件事情,本和没有当值的舒老太爷,没有太大的关系,可不知为何,舒老太爷却依旧被抓了起来。
而且那个时候,一向温和的薄太后生了大气,若不是后来元定帝没有什么危险,舒家怕是会被满门抄斩。
舒氏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虽然薄太后最后,只是罢了舒老太爷的官位,更是恩典舒家其他人能继续在朝为官。可舒家人都很清楚,他们这辈子都只能在一个闲职上,再也不能动弹了。
哪怕很多人都知道,舒家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但也没有人敢帮舒家说一句好话。
谁又敢说,太后的决断,是错误的呢?
这件时候过后,舒老太爷便中风在床,整日瞪圆一双眼睛,也不愿意再用膳食。他总是翕动唇角,像是要说什么话一样。
可他那个样子,又能说出什么来呢?
舒家,便这样败了。
尤其,是在舒老太爷离世后,舒家更是一蹶不振。
不过,晏锦倒是听人说起,舒老太爷去世的时候,那双眼睛怎么也闭不上。最后,还是她年少的三叔,亲手帮舒老太爷合上的双眼。
那时,舒家所有的希望,就放在了舒氏和晏三爷的亲事上。
当所有人都以为晏三爷会退亲的时候,晏三爷却兑现了当年的承诺,在几年后娶了舒氏。
舒家现在能继续存活,多少和晏三爷在官场上为人处事有关系。
不过相比之下,祖父就十分的讨厌三叔和舒家的人来往。虽然当年薄太后不再追究,可这几年薄家对舒家的警惕之心,从未少过一丝一毫。连元定帝如今瞧着舒家那位几位爷的眼神,都颇为的怪异。
晏老太爷多次暗示晏三爷,要尽早休掉舒氏。
可对于晏老太爷的暗示,晏三爷经常视若不见。
最后。晏老太爷一气之下,便将这件事情丢给了晏老太太来处置。
晏老太太对这门亲事本就有不少的意见,如今丈夫又希望她来处置,她自然要好好的‘表现’!晏老太太折磨的舒氏的日子,从未停歇过一日。
就连舒氏有身孕的时候,晏老太太依旧罚跪过舒氏。
舒氏在晏家的生活,其实并不好。
这几年,舒氏的胆子越来越小,平日里更是不愿意踏出宜春院。可有些事情,不是逃避便能解决的……
晏老太太折磨舒氏的日子。并未因为晏三爷心疼舒氏。而少过一分。
晏三爷越心疼舒氏,晏老太太下手便更狠。
这几年若不是晏三爷护的好,晏老太太会折磨死舒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毕竟舒氏去了。晏三爷可以娶一个更好的女子。
哪怕是继室。也有不少贵族女子。愿意嫁给晏三爷。
晏锦想着这些,便抬起团扇,遮住了眼前的刺眼的阳光。
其实。晏家的人,薄情的很。
在祖父和祖母的眼里,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若是当初舒家不出那样的事情,那么舒氏的地位,怕是会比二婶更高!
舒家获得荣宠的时候,祖父每一日都要去舒家,同舒老太爷对弈,两家亲密无间!可舒家败落了,祖父和祖母,恨不得和舒家撇清所有的关系,甚至不惜想悔婚!
哪怕舒家,根本不会影响到晏家一丝一毫。
“长姐,你在想什么?”晏谷兰见晏锦不说话,便在一边开了口。
晏锦笑着道,“觉得三叔这个院子,比玉堂馆清静多了!”
晏谷兰有些不解的看着晏锦,“长姐,你不是喜欢热闹吗?”
“嗯!”晏锦倒是不避讳晏谷兰的问题,而是微微颔首,“但是有时候,安静也挺好的。这个院子里的布置,我瞧着应该是三叔亲力亲为的!三叔,当真是对三婶好!”
晏谷兰一听,脸色便有些难看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晏锦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晏锦不知道她的事情,可每一句都戳到了她的心窝上。
晏锦像是对宜春院好奇似的,带着晏谷兰溜达了许久,才慢慢地去了晏三爷的书房。
两个人刚走近一些,便听到院子里,传来晏惠卿的笑声。
晏惠卿嗓音酥软,“爹爹,你应该让让我,喏,我要悔棋……”
“四姐,你都悔了三次了!”晏钰鹤似乎愤愤不平,嗓音有些激动,“该让我同爹爹对弈一局了!”
晏惠卿此时笑的更大声了,那笑声听着当真是无忧无虑,“不让,就不让!”
晏钰鹤声音放低了一些,站在院外的晏锦和晏谷兰,听不见他到底说了什么!
最后,反而是晏三爷低沉的嗓音传了出来,“好了,爹今儿不批阅公文了,陪你们对弈就是!”
晏三爷说的很温柔,像是很有耐心在哄两个孩子。
在院外的晏谷兰在听到这些对话后,本来溢满出来的笑容,此时也彻底的僵硬住了。
晏锦像是没有看见晏谷兰可怜的样子一般,在一边继续道,“三叔当真是疼四弟弟和四妹妹!”
晏谷兰垂下眼帘,将手握成了一团。
晏锦笑了笑,继续抬脚朝着院内走去。
晏锦虽然很少来宜春院内,但是院子里的下人们,却早已认出了晏锦。有一个机灵的小丫鬟,已经急匆匆的跑到晏三爷身边,低声道,“三爷,大小姐和六小姐来了!”
晏三爷握住棋子的手,微微一顿,神色不改地看了一眼小丫鬟。
反而是方才犹豫不决想要落子的晏惠卿,在听到小丫鬟的话后,惊的将棋子落错了地方。
可此时,晏惠卿显然没有心思继续看棋盘,而是抬起头来瞧了瞧身后。
只见,晏锦一脸笑意地走了过来,而晏锦的身后,跟着的人,便是晏谷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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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才不受气
晏惠卿微微敛目,嘴角不经意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很快便转瞬即逝。
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笑的纯善,“长姐,六妹妹,你们来了?”
晏谷兰的神色,有些激动。
她的目光从晏惠卿身上一扫而过,最后慢慢地落在了晏惠卿的身后。
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长袍,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棋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瞧着,当真是玉树临风,气质非凡。
晏谷兰瞧着,感觉心跳的厉害。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舍的将目光挪开,最后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晏锦。
只见晏锦神色依旧是淡淡地,似乎还有些迷茫,懒散极了。
宛如一只吃饱喝足的猫。
晏锦慢慢地走到晏三爷身边,莞尔道,“三叔,今儿我们打扰您了!”
“你这个丫头,怎么如此见外?”晏三爷嗓音低沉,然后露出一抹慈祥的笑,“你们一路走累了吧?可千万别抱怨这点小事,快来坐下!”
若是放在从前,晏锦当真是听不出这话中的含义。
从前的她喜欢热闹,哪里热闹,那里便有她的影子!许多时候,也有人暗暗地讽刺她,不过那会她笨的厉害,太深层的意思,根本提听不出来。
可如今,她却听明白了。
晏三爷这是,在嘲讽她。
从东院到晏三爷的宜春院,最少要走小半个时辰。晏锦昔日是个懒散的人。若让她走小半个时辰,肯定会嘀咕还会发脾气。
晏三爷这话的意思,依旧是将她当做从前那个嚣张、骄纵的小姑娘。甚至,还将‘因为小事乱发脾气’的帽子,扣在了她的头上。
如今没有外人,晏锦倒也不放在心上,她只是依旧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坐下后,看了一眼眼前的棋盘,轻声道。“三叔的棋艺。又精进了不少!我瞧着,三叔都比我父亲还要厉害了!”
晏三爷微微抽了抽唇角,笑容少了一些,“是吗?”
“自然是的!”晏锦对晏三爷眨了眨眼。轻轻打扇。“我爹爹最近总是输给我。唔……”
晏锦看了一眼棋盘,然后从棋盒里取出一枚黑子,想了想才落入棋盘。又道,“若是我爹爹下,应该会落在这个位子!三叔,你瞧……”
晏锦的话,像是在夸晏三爷棋艺不凡,连动作也带着讨好。
可实际上,却是在嘲讽回去。
在晏家甚至京城中,晏季常说自己的棋艺第二,便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第一。连晏三爷在晏季常的手里,也往往支撑不住太久!
晏季常不仅棋艺好,而且在才学方面,更是不输给晏家任何一个人。
晏三爷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棋盘上,晏锦的落子。
晏锦将自己的好好的棋局弄成了死局……这么拙劣的落子,怎么可能会出自他大哥晏季常的手?
除非,晏季常故意让步。
晏三爷依旧是神色不改,笑着道,“你这个丫头,尽会说好听的话……”
晏锦笑的无辜,似乎当真是在夸赞晏三爷一般。
只是这个夸赞,却让人听着不是滋味。
“三叔!”晏谷兰站着看了晏三爷一眼,指尖微颤,她屈膝俯身行礼,“打扰了!”
晏三爷微微颔首,指着晏锦身边的凳子道,“兰姐儿,别站着了,坐下一起说会话吧!”
晏谷兰听了,乖巧的点了点头。她坐在离晏锦不远处的凳子上,身子笔直,神色里带了几份羞怯。
在一边的晏惠卿,将手藏在袖口之中,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头。
而本来还有笑容的晏钰鹤,此时脸上也挂着淡淡的薄怒。
“长姐,你今儿是来找我的吗?”晏惠卿将拳头松开后,浅浅一笑,“我这些日子一直记挂着你,本想等你歇息好了,再去找你说说话的!”
晏锦也笑了笑,“不是呢,今儿我是来找三叔的!”
晏锦的话,让晏惠卿微微一怔。
很快,晏惠卿的目光便从晏锦身后的晏谷兰身上扫过。
晏锦轻轻地打扇,手里握着玉石制成扇柄,玉质如溪水般透凉,让晏锦不禁满足的眯了眯眼。她看着晏三爷道,“三叔,我今儿过来问你借几本书!”
晏三爷听了,微微挑眉,“哦?你要借什么书!”
晏锦用团扇遮住了下颚,然后继续眨了眨眼,“三叔可不能告诉父亲!”
她说的认真,表情无辜,像是真的很信任晏三爷一样。
若是旁的人,或许就当真信了晏锦的话。
可晏三爷却是微微敛目,神色不改地问,“自然!”
“我想借……”晏锦看了看周围,才压低了声音在晏三爷身边,轻轻地说了几本书名出来。
这些书,无非都是关于培育花木的,而且是极其普通的书。
晏季常的书房中,也有这些书。
晏三爷没有揭穿晏锦,而是从凳子上起身,朝着屋内走去。
在一边的晏谷兰,目光随着晏三爷的离开,而慢慢的放在不远处的书房之中。
晏三爷的书房是一座三层小阁楼。
晏三爷喜静,更不喜外人进入他的书房!只有晏三爷亲近的人和贴身的小厮,才能踏入他的书房。尤其是第三层,据说除了舒氏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人进去过。
第三层阁楼里的书,都是晏三爷亲自在打理。
晏三爷虽然和善,可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他不允许的事情,没有人敢违背他的命令。
而且,若是谁做了晏三爷不高兴的事情。晏三爷还未生气,晏老太太便会先找他们的麻烦……
所以这几年,尽管晏家有许多人下人都瞧不起舒氏,但是对晏三爷却是毕恭毕敬的!
晏谷兰想着,便抿了抿下唇。
她从未进过晏三爷的书房……连第一层都没进过。
而晏惠卿,早已进了第二层。
若是……若是她是晏惠卿,那么会不会过的比现在好多了?
晏谷兰眼睛涩涩的,这种感受她不敢说出来!当真憋屈的厉害……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过了一会,晏三爷才缓缓地从屋内走了出来,他将晏锦方才说的那几本书放在晏锦的身前。温和地说。“找到了!”
晏锦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从晏三爷的手里接过书,笑着道,“多谢三叔!”
晏三爷只是笑着摇头。然后无奈地问。“你怎么突然喜欢这些书?”
“唔。就是想学学!”晏锦将书递给身后的香复,才缓缓地说,“前段日子四叔在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草。我瞧着挺好看的!所以想试试……而且恰好这段日子罗先生在西院,还可以同他讨教一些!”
晏锦从前的性子,便是如此。
她不止性子骄纵,更是想到什么便做什么。
所以,她如今突然想学培育花木,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
晏三爷想了想,才道,“罗先生?他还未回去吗?”
“三叔您不知道吗?罗先生暂时不会回去!”晏锦斟酌一会,悠悠地说,“罗先生说,等入了秋,同安之一起帮我给绿玉牡丹分株。三叔您也知道,这绿玉牡丹娇贵的很,我可不敢轻易分株……”
晏三爷听了之后,若有所思的看着晏锦。
他的神色里,没有半分狰狞,却依旧让人觉得可怕。
晏锦瞧着晏三爷这个样子,却是莞尔一笑。
在一边的晏谷兰一直看着晏三爷和晏锦,可她想了半响,却依旧是一句话也插不上。眼看,晏锦就要起身同晏三爷辞行了,而她必须跟晏锦离开这里。
晏谷兰一急,便对晏锦说,“长姐,我听爹爹说你近来棋艺进步了!你要同三叔对弈一局吗?”
“不了!”晏锦未曾多想,便直接婉拒了晏谷兰的提议!
她自己的棋艺如何,她比谁都清楚。
晏谷兰方才不想来这里,她偏偏要想法子将晏谷兰带来!可如今晏谷兰想留在这里了,她却偏要离开!
晏谷兰今儿是特意来给她找麻烦的,她自然要全部的还回去。
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自然要离开。
至于其他人……
晏锦想起前世的那些日子,她觉得她做的,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晏锦退后一步,笑了笑,“三叔,过些日子我再将书还给您!”
“嗯!”晏三爷倒是不介意,晏锦手里的这几本书,是从前他想送给二哥的几本书。但是过于普通,所以一直没送出手。
如今,就算送给晏锦,也是无碍的。
晏锦听了,却是淡淡一笑,“那么,若没别的事情,三叔!我先告辞了!”
晏三爷没有挽留晏锦,而是微微颔首说,“好!”
晏锦起身离开,晏谷兰不得不站了起来。
她脚像是在这里生了根似的……怎么也挪不动。
不想走,想在这里……
这里的每一点气息,她都很喜欢!
可是……
晏谷兰想起母亲的话,只能咬紧下唇,跟晏三爷辞行后,跟在了晏锦的身后。
结果两个人刚走出宜春院,晏锦便朝着尚武院走去。
晏家四爷的地盘,晏谷兰自然是不想去的。
晏锦倒也不强迫她,而是自己领着下人们,离开了宜春院。
晏谷兰站在院外,看着宜春院的大门,神不守舍。
她心里难受极了,像是被人挖空了一样。
这个时候,一个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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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激化矛盾
这个声音略显稚嫩。
晏谷兰不用回头便知,站在身后的这个人是谁!
可此时,她却不想跟少年说太多的话。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就将心里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全部地说了出来。
晏谷兰笑了笑,压低嗓音不客气地说,“怎么,你似乎很讨厌我?”
她问的直接,丝毫没有掩饰。
这个晏家讨厌她的人不少,其实多一个少一个又如何?
从前有晏绮宁和晏锦,如今她也不太介意,又多一个……
少年微微一怔,淡眉微蹙,“你既知道我讨厌你,那么你又何必总是出现在我四姐面前?”
“哈?”晏谷兰转过身子看着身后的少年,只见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肤色几乎照成了透明。而他的唇色淡淡地,脸上更是没有什么血色。
他长的十分像她心里一直敬佩的那个人!
可是晏谷兰也明白,少年并不是那个人。
少年看着有些羸弱,但是晏谷兰却没有对他太客气,“我为何?晏钰鹤你居然问我为何?”
晏谷兰笑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这些人,欺人太甚。
晏钰鹤看着晏谷兰笑着的样子,神情淡漠,“就算我知道是为何,又能怎么样?现在这些能改变吗?不能……若你还想让姨娘好好的活着,若你不想连累父亲,那么你以后便要少来宜春院了!”
晏钰鹤站在晏谷兰身前。明显比晏谷兰矮一些,可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却丝毫不像个孩子。
晏谷兰将身子往后倾了一些,然后讽刺的笑了笑,“你说的可真理直气壮,你其实是为了你母亲吧?舒……”
晏谷兰话还未说完,便被晏钰鹤抓住了手腕。
晏钰鹤拖着晏谷兰朝着不远处的假山走去。
晏谷兰微微一怔,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跟上了晏钰鹤的脚步。
两个人站在院门外太过于显眼,若是被有心的人听见。那么便有些得不偿失。
隔墙有耳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晏谷兰微微抿唇,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十分的清醒。晏钰鹤看着像是羸弱温和,但是实际上却不是这样……
又有那个孩子。有晏钰鹤这般大的力气呢?
两个人走到假山下。又吩咐了丫鬟在外守着后。晏钰鹤才放开了晏谷兰的手。
他似乎,恨不得杀了晏谷兰。
晏钰鹤的眼神太过于强烈,晏谷兰清晰的看到了他眼中的恨……
若是从前。晏谷兰倒是会出于本能的害怕这种恨意,然后逃的远远的!可这个人若是晏钰鹤或者是晏惠卿,那么就是死,她也不会逃避……
她心里的恨意,不比他们少一分一毫。
而且,做错这一切的人根本不是她,那么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来说她的不是?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想让我陪着你站吗?”晏谷兰挑了挑眉,眼里噙着几分笑意,“晏钰鹤你可当真有意思!”
晏钰鹤抽了抽唇角,然后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晏谷兰,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毁父亲的前程,更是想让季姨娘送命!哦,我忘了,你是不会在乎这些的,毕竟你的心里,当真是不在乎这些的,对不对?”
“胡说!”晏谷兰打断了晏钰鹤的话,心里十分的不平,“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不会继续来宜春院了吗?”
她怎么可能会答应!她想见到那个人,每一刻,每一天,都见到。
晏钰鹤笑了笑,“我今儿还在猜,为何向来很少来宜春院的长姐,会突然跑来借几本普通的书。原来,果然是你唆使的……你以为长姐陪着你一起来,便能掩人耳目吗?当真是……幼稚!”
从前,晏锦很少会来宜春院。
就算来,也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
晏锦不喜欢三房的人,所以和三房的人,来往也少。包括最近晏惠卿和晏锦走近了之后,每次也是晏惠卿主动去找晏锦,而晏锦根本没有主动来找过晏惠卿。
晏锦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自然是知晓的。
晏三爷喜静,所以平日里的宜春院,总是安安静静的,很少会有议论之声!而晏锦恰好,是个喜欢热闹的……所以昔日,晏锦去西院的日子比较多,而最后干脆住在了西院,不愿意再离开。
今儿……倒是出奇了。
晏锦一句话说的漏洞百出,整个人神色疲惫,却依旧固执的跑来宜春院借书。
若是晏锦一个人来,晏钰鹤倒是会怀疑晏锦有别的目的,可若是晏锦带着晏谷兰……那么,他便知道,晏锦无非是被晏谷兰怂恿了!
在晏家,晏锦虽然容貌最出众,可她的头脑,却是最简单的!
连晏绮宁那样的傻子,都能将晏锦当做挡箭牌,又何况是向来聪明的晏谷兰!
这段日子,晏锦和晏绮宁发生了不小的争执,而晏绮宁最讨厌的人,无非是晏谷兰!晏锦的心思单纯,她想要报复晏绮宁,无非是做几件晏绮宁不喜欢的事情!
所以,晏锦会和晏谷兰在一起,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就算是我想来,又怎么样?”晏谷兰气的浑身哆嗦,她一双眼死死的看着晏钰鹤,“难道我不该来吗?你能在这里,晏惠卿能在这里,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晏钰鹤淡淡地笑了笑,“晏谷兰,你忘了你的出身吗?你不过只是一个庶出,你问我,为何你不能在这里?”
晏钰鹤的话,说的极轻。
可每一句都像是针一样,扎到了晏谷兰的心上。
是啊……
她只是个庶出。
晏谷兰神色里有些无奈,她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
疲惫,厌倦,甚至几欲做呕……
这一切,都太恶心了。
晏谷兰摆了摆手,不想再同晏钰鹤争执下去,“你若想同我说这些,来刺激我。那么你做到了,若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眼前的少年,太过于咄咄逼人。
晏谷兰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骇人的举动。
“晏谷兰,从前不是你的东西,以后也不会是你的!若是你安分,来日我必当不会让你和季姨娘为难,若你不安分……妄想得到你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那么……不要怪我翻脸无情!”晏钰鹤说的十分认真,似乎对付晏谷兰,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晏谷兰抬起的脚步,微微顿住。
她笑着的凄惨,看着晏钰鹤说,“你和你姐姐,还有你们那个总是演无辜的母亲,当真是……每一个都让我恶心!这个世上,就你们最无辜最单纯,我母亲呢?我母亲她做错了什么?嗯?难怪母亲说你像他,你啊……和你父亲一样,当真是冷血无情!”
晏谷兰说完之后,身子微微颤抖。
冷血无情!
其实从一开始,她便知道这个真相。可每一次,每一次看到晏三爷的笑,她都会自动的忽视这个真相!他笑的那么和善,笑的那么慈祥,怎么会是冷血无情呢?
她多想,和晏惠卿或者晏钰鹤一样,永远都在他身边,可是……她知道,这些都是痴心妄想。
那个人太优秀,优秀的让人挪不开眼!
她从见他的第一次开始,便将所有的目光和期待,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晏谷兰摇了摇头,觉得十分疲惫。
假山外烈日炎炎,周围的花木被晒的蜷缩一团,无精打采。
晏谷兰的心,在此刻,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其实,方才晏钰鹤说的,都是真的。
她不可能为了自己的私心,去让晏三爷负担那么大的风险,更不可能让生母,因为她的事情而送了性命!她这一生,或许都只能隐藏在这黑暗之中,就如同现在一样,她不敢站在烈日下面,而只能躲在假山后一样!
嫡庶终究有别……
晏谷兰转身离开,而晏钰鹤没有再阻拦她的动作。
过了一会,晏惠卿才从假山后走了出来,她走到晏钰鹤的身边,微微皱眉,“你同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她简直是……方才她说的那些话,简直是狂妄!”
“四姐!”晏钰鹤低低的唤了一声身边的晏惠卿,安慰道,“现在你同我,最好不要去激怒她。晏谷兰同季姨娘是不一样的,她这个人性子极端,若是惹急了她,那么她什么都做的出来!到时候父亲身败名裂,母亲会更伤心的,你忘记了你当初答应我什么了吗?”
晏钰鹤的话,让晏惠卿慢慢地垂下眼帘。
她又怎么会忘记当初答应晏钰鹤的事情,那是他们的初衷啊……
昔日年幼,她带着晏钰鹤碰巧遇见了晏谷兰,可不远处的晏谷兰却没有发现他们……当晏惠卿想要离开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却不小心听到了父亲和季姨娘的谈话。
从那一日起,这每一天,都是噩梦。
那是她的父亲,那个完美到极致的父亲,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到了现在,晏惠卿都不敢相信,这便是事实。
晏谷兰过的辛苦,可她和四弟,又何尝不是。
晏惠卿捂住眼睛,神色悲惨,“可是钰鹤,你知道吗?晏谷兰看着父亲的眼神,就同母亲看着父亲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是一样的!!”(未完待续。。)
187:准备挖坑
晏惠卿说完之后,差点哭了出来。
这种事情她从不愿意去多想……
她害怕自己看的太透彻,有朝一日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厌恶父亲。
尽管她一直不想承认,父亲和季姨娘之间的关系……
可真相,永远不是因为她不想承认,便会消失的。
她现在,只能面对!
晏惠卿眼眶微红,身子颤抖的厉害。
晏钰鹤叹了一口气,本来白皙的容颜,在此时更显得苍白无力。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些?
即使是知道,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因为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去阻止那些还未来得及发生的事情。
“四姐!”晏钰鹤压低了嗓音,眉眼里噙着一丝悲痛,“再忍忍,再忍忍就好……”
晏惠卿眼角泛着泪光,她哽咽着道,“很久以前你便对我说,忍忍吧,再忍忍便好。可钰鹤我又要忍多久?母亲她都这样了,我又要忍多久……”
晏惠卿心里是厌恶晏谷兰的。
每一次晏谷兰同她交好,都是带着目的来的!
晏惠卿知道晏谷兰的心思,却要在表面上故作呆傻,视若不见!她装作单纯,而晏钰鹤更累,她的弟弟这几年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内,苦读诗书。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手握重权,然后将他们恶心的人,都杀的干干净净。
可是晏惠卿知道。那一日,还要等许久许久。
晏钰鹤就这么一直看着晏惠卿,而晏惠卿终究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害怕的东西,其实晏钰鹤也在害怕,可是……没有办法,他们现在的力量太薄弱了!而且,他们还要装作不知道一切的样子,很累!
晏钰鹤从袖口里掏出一方锦帕,轻声地安慰,“四姐。别哭了!您再哭。一会母亲瞧着了,又会问您怎么了!她会担心您的,而且父亲……父亲总说有泪不轻弹,四姐。您别哭了!”
晏惠卿从晏钰鹤的手里接过锦帕。然后微微点头。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里的愤恨也慢慢地消失。
晏惠卿将眼泪拭干后,轻声地道,“这些年。你辛苦了!”
“四姐您这是说什么话呢,我怎么会辛苦?”晏钰鹤笑着摆手,然后乖巧的站在晏惠卿的身边,“辛苦的是四姐您呀!”
晏惠卿见晏钰鹤乖巧的样子,无奈摇头,“我哪里辛苦?辛苦的人其实,一直都不是我们。”
这些年来,在晏家生活的最辛苦的,其实并非是他们。
最辛苦的那位,是他们的生母——舒氏。
在他们的眼里,舒氏每一日都过的极其可怜。
晏惠卿说完话后,低头垂下眼眸。
过了一会,晏钰鹤瞧了瞧周围,瞧见没有人走来,才压低了嗓音道,“四姐,你模仿长姐的笔迹如何了?”
晏惠卿一听这件事情,眉头立即皱成一团。
这段日子,她从晏锦哪里借来了习字的帖子,每一天都在模仿晏锦的笔迹!可晏锦的字,对于她而言太难了……
晏锦最出色并不是她那双绝美的眼,她最出色的,而是她那一手簪花小楷。
字如其人。
晏锦一手簪花小楷写的极好,一般人若是不勤加练习几年,根本不可能写成晏锦那样!晏惠卿这段日子一直在模仿晏锦的笔迹,可无论她多努力的去模仿,都发现自己只能模仿的只有七分相似,而根本达不到十分。
她模仿出来的笔迹,只要认真地看,便能看出来不是晏锦的字。
这让晏惠卿,颇为苦恼。
“不行,只有七分相似!”晏惠卿揉了揉眉心,一脸苦涩,“长姐的字,太难写了!”
晏钰鹤微微颔首,似乎很理解晏惠卿,“长姐的字写的极好,想要模仿的惟妙惟肖太困难。有七分相似,已经很不错了……四姐,你别急……”
晏惠卿看了一眼晏钰鹤,然后不知该如何说出心里的想法。
她又怎么可能不急?
眼看还有一个月不到就要到中元节了,她若是不尽早将字迹模仿出来,那么到时的事情可就难办了。
晏惠卿想到这些,然后将手抬起一些。
白嫩的手指上,已经有不少的茧子了。
若是从前,她在这个时候,会选择放弃……
可今日的事情发生后,她便不能放弃了。
晏谷兰居然怂恿了晏锦来三房的地盘,那么来日晏锦会不会为晏谷兰所用,谁又知道呢?
晏锦的确是一枚好棋子,只是这枚棋子若不为她所用,那么还不如……尽早毁掉。
晏钰鹤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四姐,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你先别急,这几日罗先生那边应该会有动静!到时候,希望他那件事情,能吸引一些注意力吧……”
“你说晏安之那个小狼崽吗?”晏惠卿抬起眼,微微皱眉,“四叔可真的是胆子大,当年居然敢将晏安之养在身边!”
晏钰鹤微微一笑,“胆子大,是要付出代价的……”
晏惠卿没有接话,而是敛目点了点头。
………
彼时,晏锦早已从尚武院内归来了。
她将在三叔哪里借的书送到尚武院时,罗十二正在教晏安之培育花木!罗十二比前几日似乎又瘦了一些,身子单薄的如同一张没有任何重量的纸张,他这个样子,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可罗十二似乎不在乎这些,他今儿依旧神采奕奕!
他在教晏安之东西的时候,也有十足的耐心。
晏安之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天生便比别的孩子少一些智力,所以很多时间他要听很多次,才会记得住。罗十二也没有嫌弃晏安之这一点,本来很简单的事情,他也十分耐心的同晏安之说了几遍。
两个人就这么捧着一盆花,指指点点。
晏锦站在远处看着,微微敛目。
罗十二的眼睛和晏安之的有些相似,准确地说,两个人的眼神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若是注意看,两个人倒有几分肖似。
晏安之从前对花木没有什么兴趣。在遇见了罗十二后。倒是对打理花草有了几分兴致。晏安之似乎很想和罗十二学习,照料绿玉牡丹的方法。
对于晏安之的爱好,晏锦没有阻止。
她主动地将在三叔哪里借的书送到了晏安之的手里……
那时,晏锦看到了罗十二的眼神。
罗十二的眼里。有几分惊恐和慌乱。
只是那些不镇定的神色。一闪而逝……
晏锦从前便在怀疑。庄家将罗十二送来晏家,其实是有目的的。只是她那时繁忙,而晏安之又分不了心。所以她根本查不出罗十二的破绽。可现在,她倒是可以十分的肯定,罗十二其实是三叔的人。
晏锦想了一会,才对身边的阿水道,“这几日你多去尚武院走走,让阿哒注意罗公子的举动!”
“奴婢,知道了!”阿水立即点了点头,乖巧的回答。
站在一边给晏锦沏茶的香复,端着茶盏走到晏锦身边轻声道,“其实这几日罗公子倒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一直在西院很少出来走动。不过,前几日突然咳嗽的厉害了,据说陈大夫去瞧过了,说他的身子……”
香复顿了顿,将茶盏递给晏锦,才继续说,“陈大夫说,罗公子怕是不行了!”
“不行了?”晏锦抬起头,一脸疑惑,“什么意思?”
香复站直了身子,神色里带了几分无奈,“陈大夫的意思是,罗公子的身子,熬不了多久了。这段日子,二爷找了不少珍贵的药材给罗公子用,可终究是不行的……奴婢瞧罗公子如今的意思,倒是有些像,想把自己所有知道培育花木的方式,都告诉安之少爷似的……”
晏锦听了,微微一怔。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让香复和阿水多注意尚武院的动静!
后面几日,果真如香复说的那般一样,罗十二总是出入尚武院,似乎想将自己知道的培育花木的方式,全部教给晏安之。
从前对花木没什么兴趣的晏安之,如今彻底的沉迷了进去。
而且,有时晏锦过去看晏安之的时候,总是看见晏安之忙前忙后,和罗十二十分的亲密。
晏锦私下问晏安之,罗十二可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晏安之当时愣了愣,摇头说,“罗先生待我极好,一直教我怎么培育花木!长姐,等中元节过后,我便能陪着罗先生亲自给你移植绿玉牡丹了!以后,这京城之中不止沈家有绿玉牡丹……您的院子里,也会有许多的绿玉牡丹!”
晏安之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的高兴。
晏锦听了,却是忍不住皱眉。
晏安之若是真心喜欢花木,她是不会反对的。可若晏安之只是为了帮她培育绿玉牡丹才喜欢花木,那么就根本没有必要了。
她偶尔打理花草,无非是为了照顾好绿玉牡丹。
不是因为她这个人喜欢牡丹,而是因为这株牡丹,是沈苍苍送她的。
作为朋友,她得打理好这些花……
晏锦想了一会,才压低了嗓音问晏安之,“你是当真喜欢培育花木吗?”
晏安之听了,有些愣住。
他想了许久,才摇头,“长姐,我不想骗您,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可罗先生他……他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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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风雨前的安静
本来极其简单的一句话,晏安之却说的吞吞吐吐的。
他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晏锦微微眯眼,不再追问下去。
晏安之只有为难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对于她而言,晏安之不想说的事情,她便不会强迫他说出来。
毕竟,晏安之早已不是孩子了,有些事情他可以自己拿主意。
晏锦不再说话,而是转移了目光,瞧着那一院子的花木。
不得不说,晏安之在培育花木上极有天赋,不过是短短数日,他便能让尚武院里布满了不少奇花异草,当真是很厉害。
在一边的晏安之见晏锦这样,倒是有些急了。
他紧紧地撰住衣袂,半响后才道,“长姐,其实我……”
“无碍的!”晏锦看着晏安之,淡淡地打断了晏安之的话,“安之,你已经长大了,以后许多事情,你可以自己拿主意!”
晏安之想了一会,才悠悠地说,“长姐,我怕你说我太自作主张了。我知道罗先生是三伯父的人,我也知道罗先生来晏家,其实是有目的的。但是,长姐,罗先生快不行了,他说……他可能活不过今年冬天。罗家许多人,都不擅长培育花木,在罗先生这一辈,也只有罗先生一个人,略懂一些!他说……”
晏安之顿了顿,目光有些悲伤,“他说,希望我能继承一些罗家培育花木的方法,因为我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而且,来日若是我研究透彻了,将来打理绿玉牡丹,也是很简单的!而且……”
晏安之说到这里之后,整个人显得沮丧极了。
晏锦待他极好,像是嫡亲姐姐一般。可他能帮晏锦的却不多……
每次晏锦让他做的事情,他都根本都做不好。
晏锦器重他,可他却辜负了晏锦的信任。
对此,晏安之有多少有些沮丧。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根本不像是一个男儿!
前段日子。他住在沈家军营里的时候。重大夫亲自来找了他。
那个时候,晏安之又一次见到了沈砚山,而沈砚山那时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到现在晏安之都记得。
沈砚山说。若是想做控棋之人。首先要做的。就是看清楚和自己对弈的人,到底是谁。
若是连和自己对弈的人都弄不清楚,那么或许自己拼尽全力对付的。或许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晏安之当时愣住了,有些不解的看着沈砚山。
而沈砚山显然是个不喜欢多言的人……
沈砚山能对他说这些话,已经是一个天大的意外了。
在那段日子里,重大夫和宋侍卫也教了他不少的东西。他们教他的东西,有许多是从书本上根本找不到的……
对于晏安之而言,这无非是一件从天而降的喜事。他努力的跟着宋侍卫学习东西,也就是在那会,晏安之才发现,原来自己懂的东西,是那么的少……
晏安之认命的垂下头,指尖微颤,“而且,书上不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罗先生快不行了,他在最后,应该会告诉我三伯父的到底是什么目的的!”
晏锦听了晏安之的话,微微一怔。
她没想到,晏安之是这样想的。
罗十二到底可靠吗?晏锦也不知道,她极少和这个人接触,但是三叔是个处事谨慎的人,他将罗十二当做棋子,自然不会告诉罗十二太多的事情。对于这点,晏锦还是十分肯定的。
晏安之这样做,哪怕就是成功了,得到的消息,其实也不过是最表面的……
可若是三叔从一开始,便知道晏安之会从罗十二的嘴里,得知到什么的话……那么结果,或许便会不一样了。
“罗先生知道的,或许不会太多!”晏锦未曾多想,便直接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安之,你得到的消息,或许是三伯父一直想要告诉你的,你依旧是打算从罗先生的嘴里知道吗?”
晏安之有些不解的看着晏锦,眉头微蹙,“长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晏锦看着晏安之这个样子,又想起了前世晏安之同母亲的那些对话。
那是她无意间听到的……
晏安之那会,站在母亲小虞氏的身前,压低了嗓音对母亲道,“太太,我真的没有杀义父!虽然他做的那些事情,让我心里恨他,可我……可我生辰快到了,就在三日后,我从小到大都是义父陪我过生辰的!太太,我很自私,我这辈子所有的温暖,都是义父给的!我又怎么会在这个月内动手?”
小虞氏听了,只是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作孽啊!都是作孽啊!”
晏锦那会只是听到了这些话,因为之后晏安之就不见了,她再也未曾从母亲的嘴里,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可晏安之的话和他的眼神,她却一直都记得,所以在这一世她见到晏安之的时候,第一眼便认出了那个狼狈的少年。
她不知道晏安之和四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为何四叔又多年不娶,在最后收养了晏安之。
当时,晏老太爷为此差点将四叔逐出晏家,可事情闹成这样,四叔依旧没有想过,要放弃收养晏安之的事情,后来他甚至让晏安之做了义子。
晏锦皱了皱眉头,四叔到底做了什么,让温顺的晏安之居然能说出那些话。
而且,晏安之的意思,似乎是真的曾经想过,要杀掉四叔。
晏锦隐隐约约觉得,罗十二便是这个一切的导火线。
晏安之从罗十二的嘴里听到的,或许是另一个真相!但是这个真相。只会让晏安之和四叔之间发生巨大的矛盾,根本不会影响到三叔。
或许,从一开始三叔送罗十二来晏家的目的,便是如此。
晏安之这样,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若是罗先生说的话,如果……”晏锦微微蹙眉,“如果是对我们不利的,那么你会怎么做?”
晏安之没想到晏锦居然会问出这些话,立即怔住了。
他瞪圆了双眼,迷茫地说。“对我们不利?我……我不懂!”
晏锦不太好说的太透。只是安慰晏安之道,“安之,你不比我小多少,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很多事情我希望你能自己拿主意。而不是永远听从别人的指示。若是按照别人的脚步来行事。那么,你便在无意中,做了别人的棋子!”
晏安之垂下眼帘。身子微微颤抖。
半响后,晏安之才道,“无论罗先生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现在的事情的!长姐,我现在过的很好,也很满足!”
晏锦那会听了,只是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或许晏安之已经多少猜到点什么了。
晏锦敛了心神,没有再继续多想!
晏安之能不能明白她的话,她尚且不知!
可晏锦总觉得罗十二便是三叔最大的棋子,罗十二做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一个将死之人,说的话或许都是真的,可做的事情,也是极端的。
晏锦想着,便揉了揉眉心。
香复见晏锦愁眉不展,便沏了一杯茶送到晏锦身边,轻声道,“小姐,喝点茶吧!”
晏锦接过茶杯,啜了一口茶水,眉头却依旧皱成一团。
这段日子,晏家府内的气氛略微有些怪异。
从前,总是黏着她的晏惠卿,再也没来玉堂馆走动,而舒氏又病了!这一次,舒氏似乎病的很严重……
晏家三位太太,其中两位都病的下不了床。
晏老太太虽然不喜欢舒氏,可她多少却有了些忌讳。毕竟,两个都是她的儿媳妇,若是一起病死,那当真是不吉利的。
于是,晏老太太这几日一直在小佛堂内,很少走出来。
而四叔三日前,不知为何突然去了一趟凉州。他行色匆忙,只是留了张纸条,让人送到军营之中。当时,晏锦还特意问过晏安之,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让四叔如此惊慌。
晏安之只是迷茫的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私下,晏锦也试探过父亲的口风,从父亲的话语里,她多少可以猜出,四叔这次去凉州,和父亲没有什么关系。
四叔去凉州,也并不是去帮父亲或者是帮沈砚山做事。
四叔这次走的突然,连父亲都猜不透,四叔为何要突然去凉州。
只是父亲无意说了一句,他说:“你四叔小的时候,便在凉州住了三年!或许,只是想回去看看吧!”
晏锦当时一愣,故作惊讶,“四叔小时候怎么会在凉州住那么久?”
“因为……陈姨娘是凉州人!”父亲只是淡淡地说了之后,便好奇的问晏锦,“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你四叔了?”
晏锦立即和父亲笑道,“因为安之担心四叔呀!他不敢来问你,所以我来了!”
晏季常听了,只是眸光微闪,没有再问下去。
晏锦想起父亲当时的神色,觉得有些心虚。
她不知道父亲是不是从她的话语里猜出了什么,但是……她总觉得,四叔回来之后,会和晏安之发生巨大的转变。
这种感觉,又强烈又直接……当真是怪异。
这个时候,屋外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鹰鸣之声。
晏锦吓的放下茶杯,赶紧从屋内走了出去。
只见,一只黑色如墨的海东青,停在廊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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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小黑送来的信
香复跟在晏锦的身后,在瞧见院子里的大鹰后,深深地抽了一口冷气。
虽然,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瞧见这只大鹰了,可每次看到这只鹰的时候,都会被它的外貌所震慑。
海东青和别的鹰不同的地方,便是它极通人性。
小黑似乎发现了香复惊讶的样子,它微微扬起小脑袋,得意的朝着晏锦晃了晃,然后又退后几步,将左边的鹰爪抬高一些。
它的动作灵巧,像是和人一般的聪明。
香复忍不住感叹,“这鹰,跟成精了似的……太聪明了,世子到底是怎么养的呀?”
晏锦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看着小黑抬起的鹰爪上,捆着一个小手指般大小的小竹筒。
而小黑似乎还怕她看不清楚一样,又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再一次抬起鹰爪。
锋利的鹰爪,此时看起来居然十分的可爱。
“小黑,过来!”晏锦瞧着小黑憨态可掬的动作,忍不住勾起唇角,“到我这里来!”
小黑偏了偏头,然后慢慢地朝着晏锦走去。
在天空中灵巧的鹰,飞翔的速度非常的快。可当它们落地之后,走起路来却极慢。
晏锦十分有耐心地等小黑走近后,才从小黑的腿上将竹筒取了下来。
晏锦微微敛目,缓缓地将手里的纸条打开!上面的字迹十分地有气势,而且这些字迹晏锦也十分地熟悉……她曾看过沈砚山写字。所以对这些字记忆犹新。
对于晏锦而言,她是一个对字迹十分挑剔的人。在晏家,除了父亲的字让她觉得舒服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人的字迹,能入她的眼。
父亲的字迹十分地隽秀,而沈砚山的字迹,却十分的雄厚。
晏锦看清楚上面写的东西后,纤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想要知道的事情,沈砚山已经查出来了。
可她知道事情了之后,心情却更沉重了。
在晏锦脚下的小黑。抬起头看了看晏锦。它似乎注意到晏锦没有看它。便走到晏锦的脚下,用它的小脑袋轻轻地蹭晏锦的裙摆。
小黑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却让晏锦立即敛了心神。
晏锦无奈地看着小黑,俯下身子道。“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小黑像是听懂晏锦话似的。立即又蹭了蹭晏锦的裙摆,而且动作比方才大了不少。若是小黑会说人话,它此时的样子。倒是像在撒娇一般。
晏锦将纸条收起,对身边的香复说,“小厨房那边还有鹿肉吗?”
香复未曾多想,便点头道,“有的,还有不少呢!”
“准备一些,送过来吧!”晏锦看了看小黑,又想起小黑上次喜欢吃鹿肉的样子,又添了一句,“多拿一些,不用切的太碎!”
沈砚山养的鹰,倒是和沈砚山本人有些相似。
表面上看起来冷淡无害,像是最无害的存在一般!可实际上,不真正接触他们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
小黑看似可爱,但是它毕竟是海东青,它凶猛起来的时候,威力并不会很小。
晏锦想到这里,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小黑。
它的个头不小,羽毛像是被墨汁染过一般黑亮,而它此时正蹭着自己的裙摆。晏锦想了想,才走到放在廊下的椅子上……
结果她刚坐下,在笼子里的两只九宫鸟就对她喊了起来。
“小姐……您好……用膳啦!”
“用膳……用膳……”
两个小东西一前一后的跟着叫了起来,它们最近总是在模仿香复的声音。晏锦心情觉得复杂的时候,总是会吃不少的膳食。所以香复每日说的最多的话,约摸也是用膳两字了。
晏锦只是看了一眼廊下的九宫鸟,便继续打开了手里的纸条。
而这个时候,笼子里的九宫鸟又喊起来。
“世子……世子……”
“用膳……用膳……”
晏锦被九宫鸟的话,惊的差点丢掉了手里的东西。她惊讶的抬起头,看着笼子里的九宫鸟,喃喃低说,“小黑,大黑,谁教你们说这些话的?”
结果晏锦话音刚落,在一边蹲下的海东青,又来蹭了蹭晏锦的裙摆。
晏锦看着脚下的鹰,有些哭笑不得。
她都快忘记了,自己无意间给九宫鸟取的名字,和沈砚山给他那只黑色的海东青取的名字,一模一样!
她现在叫的是自己养的九宫鸟,可沈砚山养的这个小东西,在听见‘小黑’两个字的时候,听觉却十分的敏锐。
黑色的鹰抬起头,轻轻地眨了眨眼,像是在对晏锦撒娇一般。
晏锦抽了抽唇角,对黑鹰解释道,“乖,不是在说你!”
晏锦刚说完,小黑便不满的将眼瞪圆了。
它抬起头看了看笼子里的九宫鸟,又微微的眯了眯眼,然后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鹰鸣。
它刚叫完,笼子里的九宫鸟便吓的扑打着翅膀,像是听见了极其恐怖的声音一般。
九宫鸟跳的太过于剧烈,笼子在廊下摇摇晃晃。
而此时小黑像是十分满意一样,扬起它的小脑袋,又蹭了蹭晏锦的小腿,似乎像在邀功一般。
晏锦看着脚下的黑鹰,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个小东西,如同香复说的那般,像是成精了一样,聪明极了。
不过晏锦看着笼子里一直跳个不停的九宫鸟时,不禁挑了挑眉!海东青似乎和别的鹰不一样,它天生便带有威严,会让不少动物都害怕它们。
无论是沈苍苍养的毒蛇,还是她养的九宫鸟。似乎都会害怕海东青与生俱来的气势。
香复这个时候,从院子外走了进来。
她抱着一个大大的铜盆,而香复的身后还跟了阿水。
阿水的力气显然比香复大不少,阿水直接拧着一个大木桶,里面全是鹿肉。
晏锦看着那些价格不菲的鹿肉,然后对脚下的小黑道,“快过去吧!”
小黑像是谄媚似的,又在晏锦的身上蹭了下,然后还围着晏锦走了一圈,才扑腾了一下翅膀。飞到了香复的身边。而小黑离开了之后。笼子里的九宫鸟也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不过两个小东西小心翼翼的看着不远处有些狰狞的黑鹰,不敢再像刚才那般活泼。
晏锦只是看着笼子里的九宫鸟,微微一怔。
这两个小东西。是从哪里听来‘世子’两个字的?
父亲虽然也是清平侯府的世子。可在晏家。极少有人称呼父亲为世子。大多时候,他们都称呼父亲为大爷……久而久之,连父亲自己。都快遗忘了自己是清平侯府世子的事情。
九宫鸟这么一吼,晏锦又不由地想起了三叔!
三叔从前的确是冲着世子之位来的,可现在,三叔的目标似乎更远大了一些。
晏锦看着手里的纸条,沈砚山在上面写了六个字,凉州,罗家,调虎。
他写的极其短暂,可晏锦却差不多看明白了。
四叔去凉州,是去查探罗家的事情了。
沈砚山这是在告诉她,要尽早的做好准备。因为,四叔这次怕是会调查出罗家的事情,而且当年四叔隐瞒的事情,大概会在这个时候露出真相。
而且,沈砚山写了调虎的意思,无非是指明两个意思,第一便是有人想调走四叔去凉州,这样方便那个人继续在京城做事不被四叔发现。第二,便是想转移周围的人的视线。
接下来的事情,或许会吸引走他们所有人的目光,从而忘记了身边其他人露出的破绽。
晏锦想明白这些后,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会吸引走所有人的目光?
在凉州的罗家,到底和四叔有什么关系?
晏锦想着,便合上了眼,揉了揉眉心。
等了一会,小黑才将鹿肉吃的干干净净……方才看着不少的鹿肉,全部都进了它的肚子里。
吃饱喝足的小黑,此时更是显得一副懒懒地姿态。
它又慢慢的蹒跚回晏锦的身前,蹭了蹭晏锦的小腿。
晏锦笑着睁开眼,看着小黑道,“可是吃饱了?”
小黑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着晏锦眨了眨眼,晃动了一下它的小脑袋。
“若是吃饱了,便帮我带着东西给你的主人!”晏锦说完之后,才从廊下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屋子里飞快的写了一张纸条,放在了方才的竹筒之中。
小黑熟练的抬起鹰爪,露出它的小腿,让晏锦顺利的将竹筒捆绑上去。
小黑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等晏锦捆绑好之后,它还来回的飞了几下,以确认竹筒的确是捆绑紧了。
它的动作,聪明的不像是一只宠物。
晏锦看着小黑又停在了自己的身前,才喃喃地说,“早些将东西带回去,下次过来,我再给你鹿肉吃!”
小黑甩了甩头,像是十分高兴一般,飞起来后在晏锦的头顶盘旋了一圈,才慢慢地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等小黑离开之后,晏锦才缓缓地吐了一口浊气。
可晏锦并未休息太久,因为她刚将沈砚山送来的纸条放好之后,便见香复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香复对晏锦道,“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罗先生他……罗先生他出事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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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重病
晏锦微微挑眉,神色不改地问香复,“罗先生出事了?尚武院那边怎么了?”
香复跑的气喘吁吁,累的站不稳身子。
她双手撑着腰,勉强让自己站直后,才缓缓地说,“罗先生在尚武院,晕过去了……他似乎和安之少爷,发生了争执!”
晏锦有些愣住了。
罗十二是个性子十分和蔼的人,而晏安之又十分的温顺,两个人都像是最平静的湖面一般,不会泛起任何涟漪,又怎么会起了争执?
晏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问道,“安之现在如何了?”
“安之少爷现在,似乎……”香复急的拭掉额头上的汗,压低了嗓音,“安之少爷想去凉州,奴婢擅自做主,让阿哒将安之少爷关起来了!现在,安之少爷在尚武院的书房内,阿哒在他身边陪着他!”
香复不敢去想刚才晏安之的神色……
她认识晏安之这么久,从未见过晏安之如此失态。
在她的记忆里,晏安之虽然自卑,但是却十分的温和有礼,对待下人们也极好。
今儿,她是第一次见晏安之露出那样的神色。憎恨、狰狞、凶恶……平日里那个笑起来总是像三月春风的少年,此时整个人大变。
香复猜不到罗十二到底和晏安之说了什么,但是晏安之的变化,却让香复忍不住打了一个战栗。
那样的晏安之,像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晏锦点了点头。转身便朝着屋外走去,“让阿水也过去帮忙,暂时不要让安之离开屋子。”
香复赶紧屈膝福身,“奴婢知道了!”
晏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只是这一世,晏安之的事情比前世更早出现,而且出现的时机也不会太差!晏锦一直都知道,罗十二在晏安之的身边,是有目的的。罗十二的存在,就像是晏安之和四叔身后的刀子一般。谁也不知道罗十二什么时候会捅他们一刀。
晏锦也知道。这一刀,是无论如何也逃避不开的!
因为一个罗十二消失了,谁又能保证下一个罗家人,不会费尽心力的接近晏安之呢?
既然逃避不开。那么不如让她来掌握。罗十二捅刀的日子。
现在这个时机。正好。
她前几天刺激晏惠卿,无非就是想加速这个过程。一旦事情加速了,那么便会露出不少的破绽!而今日香复做的很好。晏安之现在必须平静下来,哪怕是再大的愤怒,也要平静下来。
若是他稍微做错了事情,不止会毁了四叔,还会让祖父生气,最后将他赶出晏家。最重要的是,晏安之会成为三叔的棋子。
到时候,晏安之的处境,怕是会很可怜了。
晏锦想着,脚下的脚步也加快了一些。
从玉堂馆到尚武院的路上,晏锦瞧见了不少匆忙行走的丫鬟和侍卫,她不由地皱着眉头问香复,“是谁在给罗先生诊脉的?”
香复想了想,才道,“是陈大夫!”
晏锦听了之后,微微蹙眉,压低了嗓音和香复说,“你去请重大夫过来,陈大夫不可信!”
陈大夫这个人,晏锦觉得他并不可靠。因为,陈大夫是祖父的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祖父身边的人,又怎么可能值得她去信任!
香复赶紧点了点头,转身便朝着身后走去。
晏锦刚进了尚武院,便瞧见有几个穿着绿色衣裳的小丫鬟,捧着铜盆匆忙的进出。而不远处的院子外,二叔正一脸紧张的站在院外,似乎已经站了一会了。
晏锦刚走上前,晏季文便转身看着晏锦。
他的神色里带了几分慌张!过了一会,他才镇定下来,低声问晏锦,“素素,你怎么来了?”
晏锦站在晏季文的面前,转眸看了一眼匆忙的人群,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我听他们说罗先生病了,便过来看看。二叔,罗先生的病情怎么样了?”
晏锦说的极其平淡,可她的眼神却让晏季文不禁打了一个战栗。
眼前的少女,和她的年纪似乎很不符合。
明明晏锦唇畔勾起一丝笑,可这一丝笑,落在晏季文的眼里,却变成了冷笑。他总觉得眼前的少女,似乎已经不像是从前那个孩子了。
晏季文捏了捏眉心,又看了一眼笑的无害的晏锦。
明明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少女,他怎么会这样想呢?
晏季文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错觉。
“陈大夫还未出来,我也不知道罗先生病的严不严重!”晏季文有些尴尬的将手放在身后,挪开目光不敢看晏锦,“安之现在如何了?”
晏季文听见下人来禀报,说晏安之和罗十二发生了争执,而且罗十二似乎激怒了晏安之,让晏安之一怒之下,摔了不少的花盆。之后,晏安之便被晏锦关在了书房之中,而罗十二也因为和晏安之的争吵,气的直接晕了过去。
据说,罗十二还吐了血,血迹将他那一身淡绿色的衣裳,染成了黑色。
晏季文觉得,这件颇为怪异……
他虽然不知道晏安之的性子,可罗十二的脾性他却是知道的。罗十二是个心静如水的人,这几年很少有,能让罗十二动怒的事情!而晏安之平日里,也很乖巧……所以,前段日子晏安之和罗十二接触的事情,他也没有阻止。
毕竟,他私心是希望罗十二在晏家的宅子里多住一些时日的!
罗十二在培育花木这方面上,十分的厉害。无论是什么奇花异草,罗十二总有办法将它们照料的好好的。
对于这样的人,晏季文又怎么舍得放手呢?
晏季文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他这次,怕是惹了麻烦了!四弟向来疼爱晏安之,这次的事情,四弟肯定会站在晏安之这边……到时候,罗十二肯定会被送回凉州。
晏锦安安静静的看着晏季文,过了一会才说,“安之在书房里。我等会便去看看他!”
这个时候。陈大夫从屋内走了出来,他看着晏季文和晏锦,淡淡地说,“罗先生只是太过于劳累。好好歇息一段日子便好!”
他说的轻松平常。似乎罗十二的病情根本不严重一般。
晏季文皱着眉头。看着陈大夫道,“罗先生的病,不严重吗?”
“不会殃及他的性命!”陈大夫打了一个哈欠。想要离开尚武院,便挥了挥手,“若没其他的事情,二爷,我先告退了!”
晏季文知道陈大夫不愿意久留,便也不继续强迫他在这里。
等陈大夫走了之后,晏季文准备重新找一个大夫进府。
可他还未来得及吩咐下人,便瞧见晏锦身边的婢女,领着一个老头往这边走来。
远远地看去,这个老头神色似乎有些不太好。
等人走近后,晏季文才发现那个老头原来是重大夫。
重大夫此时也注意到晏季文的眼神,他只是皱着眉道,“人呢?在哪里?死了吗?”
重大夫的话,噎的晏季文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他想了想,才指着屋子里道,“在屋子里躺着呢!”
重大夫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提着药箱便走了进去。晏锦跟在了重大夫的后面,和重大夫一起进了屋子里。
在不远处红木雕花拔步床上,罗十二正闭着双眼躺在床上。他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而嘴角似乎还有血液从里面慢慢的溢出!若不是他的胸口还有一丝气息,这么远远地看着,倒像是个已死之人。
晏季文被罗十二的样子,吓的不知所措。
他一直都知道罗十二身子差,却从未见过罗十二奄奄一息的模样。
重大夫懒得多看晏季文的眼神,而是开始给罗十二扶脉。
他等了许久才道,“他的身子不好,有些体虚,今儿更是生了大气,才会气急攻心吐了血!不过……”
重大夫顿了顿,看着晏锦,轻声地说,“他这样下去,怕是熬不过今年除夕了!”
罗十二的身体太差,年幼的他像是经过一场大火灾一般!
罗十二的五脏六腑已经被烟熏坏了,再加上他本来就体虚,而这几年又被人照顾的不太好,会熬不住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晏季文听了重大夫的话后,整个人都怔住了。
陈大夫的话不可信,可重大夫的话,他却是不得不相信的。
沈家的这位重大夫,医术精湛,堪比宫中的几位老太医。
其实,晏季文一直都知道罗十二的身子不好,却不想已经成这样了……
晏季文看着一直闭着双眼的罗十二,心里有些难受。
罗十二在培育花木上懂的东西极多,这样的人才,若是如此快就英年早逝,多少让他有些惋惜。
晏锦听了,神色却比晏季文淡定许多。
她只是对重大夫道,“重大夫,罗先生的病情,便要麻烦你了。若能拖下去,便多拖几日吧……”
重大夫听了,只是点了点头,“这个,老夫自然知晓!这是老夫的分内之事,小姐不必客气!”
晏锦笑着和重大夫又说了几句话后,才和香复朝着尚武院的书房里走去。
晏家四爷,有个大大的书房。
可此时,晏锦还未走近,便远远地听见了晏安之的哭声。
那种哭声,撕心裂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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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晏安之的身世
晏安之的哭声,让晏锦不禁顿下脚步。
两世为人,她从未见过晏安之露出如此失态的样子。
这种哭声,像极了她从前最无助的时候……
晏锦不知为何,突然间想起了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她跪在雨地里,抱着父亲的尸首的时候,也是哭的这般凄惨。
没有人会来帮她,没有人会来!
在那一刻,她以为自己也会跟着父亲一起死去……
然而,并未。
她得活着,在失去父亲后,她却依旧得苟且偷生,她得为父亲报仇!
世上最痛苦的事,并不是突然撒手人寰,不能再看亲人一眼,不能再和亲人说一句话!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看着亲人一个个的离世,而自己却还活着。
最终,孓然一世。
晏锦紧紧的撰住了衣袂,就这么站在廊下,一动也不动。
香复紧张的看了一眼晏锦,压低了嗓音提醒道,“小姐?”
晏锦抬起头,微微眯眼,看了一眼天空。
此时,万里晴空,没有任何云彩。
瞧着,也不像是会落雨的日子。
晏锦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对香复挥了挥手,轻声道,“别让其他人进来,谁都不能!”
香复看着晏锦严肃的眼神,立即乖巧的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对于香复而言,无论是晏安之还是晏锦。都是她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晏锦,她现在能不能继续活着,都是一个未知的事情。
阿水和阿哒轻轻地推开门,而此时原本整齐的书房内,一片狼藉。
站在晏锦身后的阿水,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晏锦也听见了阿水的抽气声,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晏安之。才慢慢地进了屋子,未曾说一句话,便亲自关上了大门。
屋门掩住了屋外的阳光,屋内因为窗户闭的很严实。所以看着有些昏暗。晏安之就这么坐在离晏锦不远处的地上。双眼通红的看着晏锦,他的眼里有仇视、有憎恨、就是没有昔日的温和。
晏锦缓缓地朝着晏安之走去,然后捡起落在地上的书籍。
那些书籍,是她从三叔那里借来的书。她还记得。晏安之拿到这些书籍的时候。一脸高兴的样子。
可如今……
晏锦伸出手。拍掉了书上的脚印,然后坐在了离晏安之不远处的椅子上,喃喃自语。“我不知道罗先生同你说了什么,可安之,你现在很难受吧?安之,你可曾想过,什么是世上最痛苦的事吗?”
“最痛苦的事?”晏安之哈哈大笑,神色里全是哀伤,他面目狰狞的看着晏锦,“长姐,你是在问我,什么是最痛苦的事?最痛苦的,莫过于我现在这样啊!我今儿才知道,原来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义父,哦不,晏四爷对我好,是因为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
晏安之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了对晏锦咆哮。
他的心里,像是被尖锐的针,一针一针的戳在心口上。那些疼痛,一直蔓延在他的身体各个角落……
疼,疼的他恨不得缩成一团。
晏安之觉得,自己像是要窒息了一般。
痛苦……
晏锦翻开手里的书,漫不经心的翻了几页后,依旧淡淡地说,“你既唤我一声长姐,那么我就不得不管你!安之,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做了他人的棋子,然后害死了最心疼自己的人!当年,我无知且幼稚的相信了他人,伤了父母的心……你若问我恨过吗?我是恨过的……”
晏安之抬起头来,讽刺地笑了笑,“你有什么好恨的?”
“我小时候很羡慕六妹妹,她难受的时候,季姨娘背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晏锦的眼神有些迷茫,像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一样,“季姨娘背着六妹妹,并不能缓解六妹妹的伤痛,但是,却可以给她安慰。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为何我娘不活着,若她活着,是不是也会像季姨娘疼六妹妹一样,疼爱我!我并不是认为,母亲对我不好,可安之……母亲对我再好,她终究不是我的生母,心里又怎么没有一丝隔阂?”
前世,她一直都知道小虞氏对她好。
可那时,晏锦的心里,对小虞氏却是憎恨的。
小虞氏明明是母亲的嫡亲妹妹,为何要嫁入晏家,做了父亲的继室。她那时不明白,也猜不透小虞氏的心思……直到后来旋氏告诉她,小虞氏是贪图权利,才会选择嫁入晏家时,她终于在那一刻,将所有的憎恨都丢给了小虞氏和父亲。
她认为小虞氏贪婪,而父亲薄情。
后来,许久之后,她才明白,小虞氏贪图的并非是权利,而自己才是最薄情的那位。
可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小虞氏就算不能生育,也可以嫁的很好,又何必跟着父亲?
或许,小虞氏从一开始,也明白自己终究代替不了大虞氏,所以对她和晏绮宁,一次又一次的纵容!晏锦那个时候才知道,母爱,其实是可以代替的!
可惜,有些事情,她知道的太晚。
她就像是别人手里的棋子,别人要她去哪里,她就会去哪里……
等恍然大悟的时候,身边的爱着她的人,已经一个个的离开她了。
晏锦不希望晏安之和自己前世一样,走上那样的道路!
“其实,我也羡慕过四妹妹!”晏锦笑的有些无奈,“外人都说三叔是如何的好,是如何的优秀,而说起我父亲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头,说他是个夜叉!我见过父亲的真容,真的很可怕……可安之……”
晏锦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神色十分严肃的看着晏安之,“这个世上,哪有什么都如意的事情呢?等你经历过失去之后,你才会发现,你从前羡慕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我现在便想的很明白,或许我不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比起很多人。我已经很满足了!贪欲,是一个无底洞啊!”
父亲虽然不似三叔那般俊朗,可父亲给她的父爱,从来不会比三叔给晏惠卿的少。
母亲虽然不是她的生母。可母亲对她的宠溺。不会比生母更少。
世上。永远没有最完美的东西。
只有人的贪欲,是永远无法满足的!
晏安之听了,垂下眼帘。捂住双眼哭了起来。
他内心的伤痛,是晏锦不明白的。
此时,晏安之也明白,晏锦说的都是真的。
他现在的生活,或许不是最好的,但是也不会太差!若是没有这件事情,他的想法或许会和晏锦一样……不,他甚至会认为,自己能拥有现在的生活,是前世积福了。
晏安之双腿收起来,他的手轻轻地抚摸那双看着扭曲的双腿,眼里的恨意也越来越浓,“长姐,你说的,我都明白!所有的道理,我都明白……可就算明白道理,我还是会恨,哪怕我知道,我只是一枚棋子!你不是我,所以你体会不到我的疼……长姐,你根本不会知道,我现在的想法!我……我当真是生不如死,你知道吗?”
晏锦轻轻地叹了一声,然后走到晏安之身边,将袖口里的锦帕拿了出来。
晏安之不愿意说他内心的伤心事,而晏锦也不主动问。
生不如死?
她当真是体会过。
晏锦替晏安之拭掉了眼泪,嗓音低柔,“要死?太容易了!无论事淹死、放火烧死、甚至时服用毒药,不到一个时辰,便能去见阎王!可安之,死真的可以解决问题吗?不能的……你就算死了,事情依旧在!而且,你这样做,无非是亲者痛,仇者快!一旦死了,便真的,什么都没了,百年后,只是多了一抔黄土。”
晏安之任由晏锦替他拭掉眼角的泪水!
尽管,他很想冲晏锦大吼几声。
可晏锦的动作很轻柔,让他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晏锦待他极好,这件事情,和晏锦没有什么关系。
他不能将心里的仇恨,发泄在晏锦的身上。
晏安之记得很久以前,晏锦曾自嘲,说她是一个自私的人,不是任何事情都愿意多管,更不愿意做一个烂好人。
她明明说的那么坚决,可自己发生了事情,她却依旧陪在自己的身边。
晏安之知道,若不是晏锦真的拿他当亲人,根本不会做成这样。
晏锦对他的好,他深知自己配不上!
晏安之紧紧地咬住了唇,而他用的力气太大,很快唇便被他咬破了,血液流进了嘴里,口腔里的腥味也越来越重!他翕了翕唇,却依旧没从喉咙里发出半个字。
晏锦将锦帕收起后,才听到晏安之几不可闻地说,“长姐,我姓罗,是罗依蝶和庄成文的儿子!”
晏锦听了之后,瞪圆了双眼看着晏安之。
庄成文?
这个名字,她非常的熟悉。
晋南王的第七个儿子,庄成文。
每次有人提起晋南王,必定会提起庄成文。因为晋南王众多的子嗣当中,庄成文是最骁勇善战的。
当年,沈家几位将军和晋南王交战的时候,最不愿意碰上的,便是庄成文!因为这个人,太过于难缠。
晏锦还未来得及多想,便又听见晏安之接着说,“长姐,当年我父亲,并不是死在沈家人的手里!他……他是死在义父的手里,因为……”
晏安之眼泪又忍不住滚落了出来,他几乎崩溃地说,“因为,义父一直喜欢的人,是我娘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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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他的仇人(4月300粉红+)
晏安之的话,让晏锦整个人身子都僵住了。
她神色错愕的看着晏安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前,晏锦便一直疑惑,为何四叔多年不娶,甚至身边连一个通房丫鬟都没。
京城里有人说四叔其实有断袖之癖,晏锦多少也有些信以为真。
毕竟,正常的男子,不应该会如此。
可如今晏安之的话,却彻底的颠覆了晏锦从前对四叔的认知!
四叔,怎么会这样?
晏锦紧紧地撰住手里的锦帕,心里却突然没底了!
晏安之愿意将这些事情告诉她,是证明晏安之是相信她的!可对于晏安之而言,四叔是杀父的仇人,晏安之又怎么可能原谅四叔?
她当初也恨过小虞氏,所以能清楚地理解晏安之的憎恨和愤怒。
娘亲难产时,若是小虞氏没有说保小,是不是娘亲会坚持到最后?尽管,理智告诉她,若不是小虞氏坚持保小,她和晏绮宁都会陪着母亲一起离去……可昔日,她却依旧在心里责怪过小虞氏。
连她这样的情况,都责怪过小虞氏,又何况是晏安之?
四叔虽然收养了晏安之,也给了晏安之最好的生活。可这一切,在如今晏安之的眼里,根本就是无所谓的施舍!
被杀父仇人养大,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实?
晏安之见晏锦不说话,缓缓地闭了眼。嗓音沙哑且疲惫,“无论四爷是因为什么杀掉我的父亲,甚至逼的我母亲自刎,我都恨他。现在我的生活,虽然锦衣玉食,可长姐……您说的很对啊,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我想要的,是父母在我的身边!”
晏四爷对他的确很好。甚至连一点错处也挑剔不出来。
可晏四爷。毕竟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晏安之在晏四爷面前,许多事情都要克制。腿疼的时候,也不敢对晏四爷讲……若是父亲在的话,他可以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跑到父亲的怀里撒娇。然后母亲会送上一些止痛的汤药给他服用。
他想要的。一直都不多。
可这些,他这辈子却不可能再得到了。
“长姐!”晏安之睁开眼,认真地看着晏锦。眼里有几分迷茫,“这些,都是罗先生告诉我的,他说,本来想晚些再告诉我,可现在他没有多少日子了,有人要害他!所以,他得提前告诉我……长姐,我居然相信了罗先生的话,而没有选择相信义父,你说,我是不是没有良心?”
晏锦微微蹙眉,然后想起了那个青衣男子。
罗十二似乎很喜欢青色,他也总是穿着青色的衣服行走在院子里。
那一抹青色,衬托的他气质卓越,脸色苍白。
晏锦想起,她曾看着罗十二的时候,觉得罗十二长的像她认识的人。现在,她终于想起来了,罗十二的眼睛,同晏安之的,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注意晏安之的时,便是注意晏安之的眼神……难怪,她会觉得那么熟悉!
晏锦垂下眼眸,半响后才道,“若是我,我也会相信罗先生的!”
晏锦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晏安之却依旧听了个透彻。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晏锦,脸上全是掩盖不住的错愕。
晏季晟不止是他的义父,更是晏锦的四叔。而且,这段日子,晏安之隐约感觉到,义父之所以能再次回到沈家军营,多少和晏锦有关系。
但是,晏锦没有说,他也不便再问。
义父那样的人,智商的确不高。
若是环境太复杂,不适合义父……
晏安之不知道,晏锦到底做了什么,能让沈砚山改变心意。但是,他敢肯定,这个过程一定不简单。
沈砚山从不是一个善心的人。
他曾在一本书上,看过这么一句话:慈不掌兵,仁不掌权。
当时,他不太懂这上面的意思。
可后来遇见了沈砚山,他大概能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想要权利,便不能做一个太仁慈的人。
沈砚山便是如此。
晏锦对义父很好,晏安之从前以为,晏锦对他好,多少有义父的关系。可如今看来,却好像不是这样……
“为什么?”晏安之喃喃自语,“长姐,你为何会相信罗先生?”
晏锦缓缓地站直身子,扶起晏安之,才轻声道,“罗先生对你,不会说谎!他愿意将所有培育花木的办法都告诉你,又何必欺骗你!只是……”
晏安之敛目,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罗先生说的,未必是真相的全部!”晏锦慢慢地冷静下来,“他说的,的确都是真的,可未必是全部!”
晏锦一直想不明白,罗十二为何刚进了晏家,就开始同晏安之有接触。而且,罗十二对晏安之极有耐心,对晏安之也没有什么隐瞒,似乎很想将自己的一切,都送给晏安之。
培育绿玉牡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晏安之曾对晏锦透露,罗十二说,若是晏安之愿意学,罗十二也是愿意教晏安之的。
晏锦那时,便开始怀疑罗十二对晏安之,是有很大的目的的!
对于罗家而言,最让他们骄傲的,莫过于他们能培育不少奇花异草。而罗十二,也不例外。
罗十二知道晏安之是罗家人,所以才会如此的没有保留。
只是,罗十二接近晏安之,是有原因的……
但是,她阻止不了。
罗十二要对晏安之说的事情,晏安之迟早都会知道。
她在这一刻,也明白了为何前世晏安之对母亲说出了那些话。
或许。那个时候的晏安之和现在一样,也是摇摆不定的!
他恨四叔,却又不能对四叔下手。
他曾说,他这一世所有感受到的温暖,都是四叔给的!所以,他想让四叔陪着他过生辰,也放弃了在那个月杀掉四叔!
可后来……四叔却离世了……
当时,有人传言晏安之杀了四叔,也是因为他们知道,晏安之的父母。是因为四叔而死的!
前世。有人给晏安之铺了陷阱。而这一世,又是这样……
晏安之冷冷地笑了笑,“无论四爷有什么理由,可他杀了我的父亲。这是事实!长姐。你知道吗?我是被我的杀父仇人养大的!”
“我不知道。可有人知道!”晏锦看着晏安之,认真地说,“四叔当年收养你。便会猜到,会有现在的情况!可这几年,四叔对你如何?若是我……安之,若是我是四叔,我不会让我的仇人,在我的身边的!无论,我多亏欠他,无论……有多亏欠,我都不会让他在我的身边!”
晏锦的话,让晏安之有些怔住。
因为他知道,晏锦的话,都是真的!
若他是晏季晟的话,他或许会和晏锦一样……无论他多亏欠那个人,都不会让那个人殃及到自己的性命。
可为何,义父当年,会收养他?
晏锦看着晏安之的腿,又道,“安之,有些事情,不过是一叶障目罢了。连判了死刑的囚犯,都有喊冤的权利,为何,你却不愿意给四叔这个机会?前几日我听人说,四叔去了凉州……或许,四叔是想知道些什么吧?”
晏安之揉了揉眉心,一脸愁容。
他内心,对晏季晟,是又爱又恨。
他爱这个男人,是因为这个男人,给了他所有的父爱和母爱!自他懂事开始,晏季晟便视他如己出,从未亏待过一丝一毫!哪怕,晏老太太找他麻烦的时候,晏季晟都会站出来,替他说话。
可偏偏是这个他敬佩又深爱的义父,却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晏安之觉得头疼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罗十二方才的话,他全部都记得!
罗十二问他,“安之,你可曾想过,这些年我是如何过来的?我每一日都告诉自己,得活着,我不能看你就这样认贼作父!他是你的杀父仇人啊,你怎么可以唤他叫义父?你的父亲死在他的剑下,你的母亲自刎在他的面前,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
罗十二说这些话的时候,唇角溢出一丝血迹。
那会,罗十二自嘲的笑了笑,“我就知道,我会死在这里!还好,我都告诉你了,都告诉你了……”
晏安之想到这里,本来镇定下来的神色,顷刻间又变得狰狞,“他无非就是想杀掉其他的罗家人,所以才会去凉州!他在罗先生的膳食里下药,他想杀了罗先生!”
“四叔若要杀罗家人,又何必等到现在?”晏锦看着晏安之,皱着眉头道,“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晏安之想要继续反驳晏锦,却听见屋外香复敲门的声音。
香复声音急促,“小姐,四爷回来了,快到书房了……”
晏安之听了之后,下意识便抓住晏锦的手腕,将晏锦藏到书架后面,毫不犹豫地对晏锦说,“别出声!”
在他的脑海里,他还是想保护晏锦的。
因为这个时候,晏锦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离开这个书房。
晏安之不想让晏季晟知道,晏锦也知道这件事情……
毕竟,他内心还是怀疑晏季晟的!
他更害怕,晏季晟会伤害晏锦。
晏安之藏好晏锦后,才对香复道,“让他进来……”
晏安之慢慢地恢复了心绪,坐在了椅子上。
而不远处的小桌上,还放着一本书。
那是晏锦送来给他的书……是培育花木的书……
晏安之看着那本书,微微一怔。
而下一刻,书房的房门便被人从外推开了。
晏安之抬起头,便瞧见了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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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宴安鸠毒(4月320粉红+)
晏四爷顿下脚步,看着屋内狼狈的一切,脸色惨白。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一句话也未曾说出来。
晏安之明明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可晏四爷此刻,却觉得这个孩子的心,其实早已在疏离他了。
或许,还有恨意……
那种感觉,真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冷的他浑身颤抖。
晏四爷抬起头,看着晏安之,翕了翕唇角,却依旧说不出话来。
他的喉咙,像是被掐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晏安之看着晏四爷的样子,反而是淡淡地笑了笑,“晏四爷你现在应该关上门,杀人灭口了,这样才能一了百了!”
“你叫我什么?”晏四爷瞪圆了双眼,身子微微颤抖,嗓音沙哑,“你唤我什么?”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嘴唇更像是很久没有用过水一般,起了不少的皮。
晏四爷哪里还有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样子,此时的他,倒像是一个狼狈逃窜的罪人一般……
方才晏安之那句‘晏四爷’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戳中了他的心,疼的他有些站不稳身子。
而晏安之继续笑着,“晏四爷!”
晏四爷听了之后,往后退了几步。他的身子抵在门上,整个人在这一刻,像是苍老了许多岁一般。
阿哒从屋外走了进来时,晏四爷挥了挥手。对阿哒说,“退下,在屋外等着!”
阿哒不敢有异议,只好听了晏四爷的吩咐,将门关上。
屋内,又恢复了一片昏暗。
晏四爷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站稳了身子,他走到不远处的一边,坐在了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晏安之相比刚才的愤怒。此刻的情绪倒是显得很平静,“为何?你为何要杀了我父亲?”
晏四爷抬起头,看着晏安之道,“其实。你都猜到了不是吗?我是为了你娘!”
晏安之闭了眼。疼的快不能呼吸了。
他明明知道答案是这样。却依旧傻乎乎的问了!他以为,晏四爷会给他不一样的答案,可结果。却是相反的……晏安之的心里,像是被人撕开了一个大大的伤口,上面血迹斑斑……
“你从前说,在乎我……简直像是一个笑话!”晏安之用红肿的眼看着晏四爷,“你从未在乎过任何一个人,晏季晟,你真自私!”
晏安之明明没有哭泣,可晏四爷却觉得这个孩子早已泪流满面。
然而,晏安之的那句话,似曾相识!
当年,小蝶也是这般,撕心裂肺的对他咆哮,说他自私,从未在乎过周围的人。
晏四爷像是中风了一样,一动也不动的看着晏安之。这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在这一刻红了双眼!
“我不是故意,我不是故意,要杀了他的……”晏四爷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般,喃喃自语,“不是故意的!”
晏安之听了,神色里露出几分讽刺,“不是故意?你为何可以推辞的这么干干净净?”
晏四爷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嘶哑,“安之,别这样和我说话!”
晏安之的语气,晏安之的每一句话,都刺的他疼痛难忍。
可下一刻,他却听到了晏安之嗤笑的声音。
晏四爷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看着晏安之!
昏暗中,晏安之的眼睛,却十分的好看!这府邸中,有不少人说当年大虞氏的那双眼,才是最好看的!因为大虞氏的那双眼,像是将海水都装进了里面。
可在他的眼里,这个世上眼睛生的最好的,却是罗依蝶!
晏安之是罗依蝶的孩子,他生了一双和他母亲一样的眼睛……
晏四爷翕了翕唇,却没有发出声音!他不知道该从哪里跟晏安之说起……说他当年和罗依蝶是如何青梅竹马,又或者说庄成文是如何半途杀出,夺得了美人的芳心。又或者说……他并不是故意杀掉庄成文的。
那些事情,太多了,他不知该如何说起。
晏四爷没有说话,而晏安之也这么静静地站着。
两个本来最熟悉彼此的人,却在这一刻相顾无言,像是陌生人一般。
过了一会,晏安之才道,“罗先生快不行了,是你下的药吗?”
“不是!”晏四爷想都未曾多想,便看着晏安之认真地说,“他是小蝶的亲人,我不会害他的……”
晏四爷说完之后,又露出一个自嘲地笑。
他都快忘记了,自己现在无论是说什么,晏安之大概都不会相信了!
他虽是无意杀害了晏安之的父亲,可晏安之的父亲,的确是死在了他的手下。
两个人的眼神,在此刻,又对上了。
晏安之平日里总是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可现在的晏安之哪里还能看到半分温顺,他的面目狰狞,整个人大变。
晏四爷觉得眼前的少年,陌生极了。
晏安之摇头笑了笑,笑完之后,才认真地说,“你连我父亲都可以杀,而罗先生,又算什么?”
他说的平淡无奇,可落在晏四爷的耳里,这一字一句,都像是匕首一般锋利。
他们,似乎在这一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晏四爷其实很早,便猜到过,有朝一日他和晏安之会变成这样,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日会来的这么快……
晏四爷微微弯了眼角,淡淡地说,“你的母亲,是个很善良很完美的人!她对任何人,都是那么周到细心。理解你父亲的大业,也从未干涉过。她每天做的,便是拼劲全力,在维护她的那个小家……很用心,很用心!”
这样的罗依蝶,完全找不错一丝错误的地方。
晏四爷从前很喜欢她,现在亦是。
尽管,她已经去世了很多年。
小的时候,他因为和晏老太爷不和,曾在凉州住了三年。
他的生母是姨娘。而且。生母像是有意一样,一直让他和罗家的孩子玩到一起!他向来便不是一个聪明的人,所以那时根本没有想过,生母到底是为何要做这样的安排!
也就是在凉州的那三年中。他认识了罗依蝶。
算起来。罗依蝶还大他三岁。
他那时练剑。伤了手,而罗依蝶出现后,不动声色的将他手包扎起来。对他笑着说,“慢慢来!”
那个时候,他抬起头,便瞧见了罗依蝶的笑。
美丽,且夺目。
他曾在无意间问罗依蝶,喜欢什么样的男子……罗依蝶倒也不忌讳,她只是笑的精致,像是从画里拓出来的笑一般,“在战场上骁勇的将军!”
因为这句话,他走上了一个武将的道路。
可当他真的成为将军的时候,那个被他仰慕了多年的少女,却早已不在人世!
晏四爷慢慢地回忆,“不知道罗先生是否告诉你,罗家人最擅长的,并不是培育花木!罗家的人最擅长的,其实……是其他的!”
晏安之看着晏四爷,微微一怔,“是其他的?什么意思?”
“我说了,你会信?”晏四爷挑起眉目,笑了笑,“你不会信的!”
他像是在询问晏安之一样,但是实际上,他自己又给出了答案。
晏安之一时语塞。
他,似乎,的确不会相信晏四爷。
晏四爷抬起头,看了看书房里布置的东西,好一会,才笑了起来,“你的母亲很爱你的父亲,所以,她和你一样,从不愿意听人解释!安之,从收养你那天开始,我便知道今日的结果!你可知道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怎么?”晏安之微微蹙眉。
晏四爷无奈地说,“你母亲希望你平平安安,无论在什么时候,遇见什么事情,都能安之若素!可对于我而言,你就像是鸠毒一样,是致命的!”
宴安鸠毒……本不该这样理解,却也是最好的诠释。
晏安之看着晏四爷,眼眶越来越红。
他像是会在下一刻,便冲上去和晏四爷同归于尽一般。
晏安之紧紧地握住拳头,然后过了许久后,才缓缓地松开。
此时,晏安之的余光,扫过小桌上的的书籍,又瞥了一眼远处的书架。
他对着晏四爷咆哮,几乎要哭了出来,“你当真不同我解释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做?你不是那样自私的人,你不可能因为喜欢我母亲,便杀了我的父亲……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
他像是一个赌徒一样,将自己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这里。
他想要的,无非是晏四爷的一个解释。
晏安之了解晏四爷……他觉得晏四爷不像是那样的人……
“你既猜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为何当年还要让我活着?”晏安之慢慢地蹲下,整个人悲伤极了,胸口像是有无数的东西想要涌出来一般,“你这样,是在折磨我啊!”
晏四爷听了,心里更是疼的一抽一抽的。
他从不是什么聪明之人,可在这一刻,却清楚的明白了晏安之的疼痛。
晏四爷眼,变得无神,“我也曾想过……是不是送你走,会好点!可三哥说,你毕竟是小蝶的孩子……你是无辜的……无辜的呀!”
晏四爷的话,却让站在书架后的晏锦一脸错愕。
三叔?这件事情,怎么又和三叔有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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