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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城君     九流闲人txt下载     九流闲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火车站台

    第七十六章 火车站台

    保定的这个火车站史建于光绪末年,后来铁轨在义和团运动中被撬走熔炼成了兵器,直到数年前才因为袁世凯提出的北兵南下构想,而修复起来。只不过后来袁世凯被罢免了职务,软禁在京师,这条铁路也就修复到了保定,而没有继续向下修到石家庄。由于从石家庄到保定这段道路上,大部分的行商都知道土匪山贼众多,不愿意走这边,所以也使得火车站变得萧条不少。

    同其他的北方大城镇一样,保定也开始逐渐变得西化起来,走在保定的大街上,到处都有穿着西装、打领带的西派新人,其中还有不少早已抛却深闺梦藏思想的进步女青年。虽然保定的火车站比起以前萧条了不少,但毕竟这里还是整个保定人气最旺的地方,特别是今天有一班开往天津的火车要始发,这个更是人满为患,纵然算不上人山人海,但也可以被称为人头攒动。

    靠近火车站站台的地方,一大片人的视线都在看着铁路两边,猜测着火车什么时候到,而就在站台外围的边上,人们却空出了一片空地,在这个人挤人的地方显得格外突兀。在空地中间,四个男女学生似乎正在排演他们的爱国话剧,周围的人正好等车等得无聊,看这四人表演也可以缓解精神困乏。这四名学生也算是了得,将李鸿章签署卖国条约这样一件严肃的事情,演成了喜闹剧,其中对于满清朝廷官员的讥讽活灵活现展现了出来,引得周围的百姓不断拍手叫好。

    然而就在观看人群的最里面,则有两个人显得非常突出。一个身材壮硕、脸庞威武的年青人打扮得像是一个游方道人模样,身上脸上都是灰尘,一脸不感兴趣的看着话剧,仿佛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似的。而在他旁边则站了一个身穿素黄袈裟,打着赤脚、相貌清雅的和尚,与年青人相反的是,和尚浑身干干净净,就算是赤脚站在布满泥的土地面上,脚部也极为干净,感觉像是不沾尘土一般。比起那个年青人,和尚从头到尾都在看着这出话剧,但是他却一点都没有笑,始终都是面无表情,只有从眼中的视线可以微微察觉到浓浓的轻蔑和不屑之情。

    对于这两个气质行为和周围环境截然相反的看客,四名学生早就已经注意到了,特别是和尚眼中那轻蔑不屑之情,更是让其中一个女学生轻易的便察觉到了,并且告诉给了其他的同伴听。由于正在演出,不能够中途停下来,四人都只是将注意力稍微放在了这一道一僧的身上,等表演结束了再去质问他们为何会有如此表情。

    “车来了!”在一声汽笛响起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缓缓开入站台的火车上,四名学生也毫不例外的在这一刻将注意力放在了火车上面。等他们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刚才那一道一僧已经不见了踪影,虽然想要再寻找,但密密麻麻向站台推挤的人群,堵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该死,这样都让人给丢了!都是你们也不注意一下。”那个注意到和尚不屑目光的女学生不悦的埋怨了一下身旁的同学们,然后眼睛四处搜索,并恼怒的说道:“竟然用那种不屑的眼神来看我们的话剧,如果不找他问清楚,本小姐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站在他身边的一个男学生讨好的说道:“干脆你站在行李上,居高临下一定能够看到他们。”

    “也对!”那女学生点点头,连忙将几个人的行李箱垒到了一起,然后在同伴的搀扶下,站在上面,伸长了脖子向周围环视了一周,很快便找到了她的目标。然而映入她眼睛的一幕却令她瞬间目瞪口呆,只见那一道一僧犹如闲庭信步一般在人海中穿梭自如。在他们向前移动的时候,身体周围等待上车的人们会莫明其妙的自动让开一条路,并跟他们隔开一段距离,而当他们走开以后又重新的挤在了一起,这时前面的人又会如刚才一样自动的让开一条道路。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他们周围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壁似的,将他们与世俗隔开,显得非常的诡异。

    两人走的并不快,但是却比那些全力向前挤的火车乘客却要更加快的到达他们要上的车厢,当他们上车之时,那个和尚仿佛感觉到了女学生的目光,朝这边看了看,并笑着摇了摇头,仿佛在嘲笑女学生的幼稚心态。

    “怎么样?素娟,找到了没有?”在下面的另外一个女学生见到同伴目瞪口呆的样子,焦急的问道。

    “找到了!”同伴的声音令女学生清醒过来,从行礼上跳下来,皱着眉头说道:“不过他们上的是四号车厢。”

    “啊?四号车厢!”其他人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其中一名男学生更是嫉妒的说道:“他们是不是出家人呀,竟然能够上四号车厢?”

    清廷的铁路局为了方便来往南北的洋人和富商,专门为他们在每辆列车上都开设了几节车厢,将其和穷人、普通百姓分隔开来,四号车厢就成了这几节车厢的统称。这几节车厢的车票非常贵,几乎是一般老百姓一年的家用,不但普通人根本买不起,就连一般的洋人也买不起这种车票,能够乘坐这几节车厢的人都是非富则贵的豪商和权贵,要不就是洋人商行的总经理等颇有钱财的洋人。

    对于这样两个出家人竟然能够上四号车厢,众人表现的惊讶表情也是在情理之中。那个为首的女学生似乎有点不甘心就这样放过那个和尚,特别是最后那个和尚冲她轻蔑的摇头,这在心高气傲的女学生心中更认为是种挑衅,不能就此放过,于是一咬牙,说道:“走,我们也上四号车厢。”

    “什么?”其余三人全都一惊,身旁的女同伴立刻拉着她的手说道:“素娟,你别发疯了,我们可没有那么多钱坐这样的豪华车厢。”

    “怕什么?不要你们出一分钱,我身上还有一张徽州商会宝祥钱庄的庄票,足够我们四个坐四号车厢了,”为首的女学生瞪了同伴一眼,说道:“那些满清的腐败官员能坐,腐败的商人能坐,异族洋人也能坐,就连那两个出家人都能够坐,我们这些思想开明的进步学生为什么不能坐?”

    说着,便一把提起手中的行礼,气冲冲的朝四号车厢走了过去,她的同伴们则相互看了看,最终还是提着行李追了上去。

    等上四号车厢的那一僧一道正是徐长青和关正两人,由于两人都专注于比试脚上的功夫,他们不知不觉中跑错了方向,迷了路,到了高阳才弄清楚了自己的位置,最终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来到了保定。两人都是修行中人,一天一夜不睡不眠不会有任何影响,全都保持着焕发的精神,只不过比起精神来,两人外形却有着天差地别。徐长青的避尘之法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即便不刻意用神,九流大道都能自行施展避尘之法,就算是在满是尘土烂泥的山里行走,依旧半点尘埃不沾身,一身洁净如新。而关正则一路在地上直追,虽然有神行之法的保护,但是总免不了灰头土脸,这一身的尘土令他就像是从地下爬出来似的。

    正是由于这一身风尘的样子,使得关正坐在这个装饰极为豪华的车厢里感到非常的不自在,而且周围那些衣着华贵的有钱人和西装笔挺的洋人看过来的目光更是让他如坐针毡。他神色有点拘谨的向坐在对面的徐长青,问道:“大师,我们是不是上错车厢了?坐这样车厢的车票好像非常贵。”

    “关兄对付那些妖魔鬼怪没有紧张,面对这些俗人俗事竟然紧张起来了,看来关兄的道心还要多加修炼呀!”徐长青笑了笑,说道:“车票的事情你不用在意,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贵,这条火车线路是贫僧认识的一个人包下的,上这节车厢和普通车厢的票价一样。”

    在来保定之前,徐长青就已经从其他途径知道了陈家四子陈章平在一年前,就已经从掌控这条铁路的北洋新军手中包下了这条火车线路,并且在保定附近还建了一个俱乐部,专供天津租界的洋人和富商娱乐之用。这也是徐长青没有走沧州而行保定的最主要原因,虽然眼下玄罡天魔气运旺盛,四处派人截杀北上的下九流旁门中人,但是即便他再猖狂,也不敢贸然插手北洋新军的产业和租界洋人的事物,相对于其他地方,这列列车就显得要安稳得多。

    到了火车站的售票点,徐长青立刻就亮出了陈家的客卿玉牌,主持保定火车站的主管也是陈家的老人,见到徐长青,立刻认出他来。陈家老人也很清楚他的身份在陈家是何等的高,就连主持天津周边事物的陈家四少爷见了他也要毕恭毕敬。于是立刻安排他和关正坐最高等的四号车厢,并且派专人上车伺候,务求让其心满意足。

    “这我就放心了!”听到徐长青的话,关正长舒了口气,小声的说道:“不怕你笑话,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还真有点稀罕。”

    “彼此彼此,贫僧也是第一次坐火车。”徐长青笑了笑,然后招了招手,叫来服务生,指着关正说道:“麻烦带这位先生去梳洗间,梳洗一下。另外给我把那这些天所有新出的报纸全都取过来。”

    “是!”听过火车站长吩咐的侍应生非常恭敬的行礼后,领着关正朝车厢中间的梳洗间走去。没过多久又拿来了一大叠整理好的报纸,放在徐长青面前的桌子上,然后问道:“大师,想要喝些什么吗?”

    “来杯清茶吧!”徐长青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常的冷淡,吩咐了一声,便抽出一张天津日报看了起来。

    眼前的报纸虽多,而且还有洋人的报纸,但内容大致上都是一样,差不多都是新皇登基,摄政王执政,清廷颁布的一系列措施。唯一引起徐长青注意的报纸由四份,其中只有一份是本土报纸。在四份报纸中,日本和法国的报纸在不太醒目的地方,有一项声明表示不会介入中国内政,并且拒绝孙先生的入境请求。另外一份报纸是纽约时报,在第二版的位置以极其醒目的标题,打出了《中国是在前进?还是在倒退?》等字样,其中就主要提到了袁世凯被革职返乡、软禁起来,以及清廷要求日本政府协助他们管制留学日本的学子这两件事情。

    至于中国的这份本土报纸则是上海时报一名匿名撰稿人发表的社论,讲述了一下现如今清廷的一些形势、问题以及应对问题的方法。有趣的是文章中,认为袁世凯被罢免职务是一件好事,清廷应该趁此机会掌握北洋新军,然后南下平定南方革命党的乱事。从文章中可以轻易的看出撰稿人的思想,是绝对的保皇派,崇尚君主立宪制,极度的反对孙黄二人所主持的革命党,认为革命党才是一切动乱的源头,认为清廷应该以雷霆之势,将革命党连根拔起。

    这篇文章所表露的思想,让徐长青想起了一个不愿意想起的人,当看在文章末尾的撰稿人名字是素山人后,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冷笑。当年维新变法之时,陈德尚便为其出资出力,当时几名变法事物的主持者全都在陈家冲居住过一段时间,也曾和徐长青有过一番促膝长谈。对于六人的学识,徐长青的确十分佩服,对于他们的思想和行事手法,却认为全都不可取,而对于他们的品性,徐长青则始终只佩服那一两人。

    素山人也是当时在陈家冲的几人之一,更是变法之时叫得最凶,出事之后逃得最快的一人,如今此人还在因为当年之事,正在海外游荡,不敢踏入中土一步。素山人则是他曾经用过的一个笔名,很少有人知道,但是做为当年当事人之一的醇亲王载沣却对其笔名和文章都知至甚详,如此一来,此人在这个时候发表一篇这样的文章就值得玩味了,颇为有点讨好之意。

    就在徐长青脑海里浮现出一条人面犬在朝主人摇尾巴的有趣画面时,身后的车厢连接处,突然传来了一阵争吵声,转头一看,只见在车站上表演爱国话剧的学生正在和这节车厢的洋人总管,争吵着什么。不过那名洋人总管说的是法语,而学生说的是英语,感觉有点驴唇不对马嘴,双方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虽然车厢内有中国侍应,但碍于车厢内的规矩都不敢开口,事情就这样僵持了下来,周围的有钱商人和洋人则像是看戏一样看着他们。

第七十七章 以命应劫

    第七十七章 以命应劫

    “有什么事情吗?”见到这种情形徐长青皱了皱眉头,起身走到了争吵的地方,用着极为纯正的法语问道。

    从一个和尚口中蹦出一串法语,这种场景在座的洋人和天津富商们可是前所未见,全都愣住了,而那几名争吵的学生也目瞪口呆的傻傻的看着徐长青,仿佛他脸上长满了花似的。这节车厢的洋人总管是陈靖国从法国派回来协助陈德尚处理外务的人员之一,自然算是亲信班底,知道一点陈家客卿的事情。对于徐长青会说法语一事,虽然也感到略微的惊讶,但比其他人却也显得冷静不少,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向徐长青行礼后,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徐长青所在的这节车厢并不是普通的四号车厢,而是专门提供保定俱乐部会员使用的车厢,车厢内的设施和服务都比其他车厢要高上一个等级,并且不是有钱就能进来的,还要身份。这几名学生买的都是普通的四号车厢票,而且不是俱乐部的会员,也不是什么权贵,自然就被拦在了外面,不准进来。想来那几个学生也错误的认为只要是四号车厢,就都能够进来,看到洋人拦住了他们,便认为这是对他们的岐视,从他们刚才用英语的争吵声中可以听出,他们已经将这节车厢和那些挂着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公园画上了等号。

    “让他们进来吧!所有费用由我来承担。”徐长青笑着摇了摇头,对于这些热血青年,他虽然佩服,但也觉得他们非常幼稚,认为救国只凭一腔热血便可完成,完全不顾国内情况、民生和国际的形势。

    听到徐长青已经发下话来,洋人总管不敢怠慢,让开身子请了那几名学生进来,吩咐侍应生带几人去车厢后方空出的座位,然后便到其他座位上去一一做解释。

    徐长青回到了座位上,这时关正已经梳洗干净,还将那身有点破损的长褂换了下来,换上了一套专门为这节车厢乘客所准备的西洋风衣套装,使得原本就魁梧的关正,更加显得高大魁梧。

    “大师,竟然懂得洋文,实在出乎常人想象。”关正听到徐长青对那名洋人总管用法语说话,虽然不懂但却也知道那定是洋文的一种,而且桌子上堆满的报纸里也有不少的洋文报纸,不禁感叹道。

    “这些只是俗事外道,关兄如果要学也不会很难。”徐长青淡然一笑,端起侍应生送来的茶喝了一口,拿起刚才未看完的报纸继续看下去。

    “我跟在大师身边越久,越是不了解大师了。”关正注视了徐长青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最开始我觉得大师是一位精通世俗武学的修行者,之后又觉得大师是一位精通仙佛法门的世外高人,可现在我却又觉得大师是个学贯中西的饱学之士,实在已经把关某给搞糊涂了!”

    “一切只因你的心糊涂,所以人才糊涂。”徐长青放下报纸看着关正,笑着道:“贫僧是什么样的人很重要吗?贫僧或许这一刻是僧,下一刻是道、再下一刻又是俗,这些身份难道会影响贫僧和关兄之间的关系吗?就像关兄的关家身份是一个皮肉外相,贫僧这个神目大师的称号又何尝不是一个皮肉外相呢?关兄执着了。”

    “对!关某的确是太过执着于外相了,反而忘却了本质,我结交大师是因为大师的德行,而非其他。”关正憨直的笑了笑,挠了挠头,而后指着桌子上的报纸,转移话题道:“大师是化外之人,又是修行者,竟然也如此关心这些世俗纷争。”

    徐长青没有立刻回答关正的疑惑,而是将报纸叠好,吩咐侍应生拿下去,然后悠闲的喝了一口茶,说道:“关兄是否听关家的长辈们提到过这一次的天地大劫?”

    关正愣了愣,老实的说道:“略有耳闻,不过家中长辈认为即便有劫数,也应不到我们这些修行者身上,那只是世俗之劫。”

    “如果天地大劫不会波及修行界,那为什么那些仙佛正宗都开启了封山灵宝隐遁山林呢?”听到关正的话,徐长青微微一愣,略微沉思了片刻,随后冷冷一笑,问道:“贫僧猜想关家只怕也有一部分隐遁了吧!”

    “好像是有一些人不见了。”关正听后,皱了皱眉头,低头想了想,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沉声说道:“我关家三十八脉家系中上八脉的人这些年全都不见了踪影,听家中长老说是到国外发展去了,莫非他们……”

    徐长青长叹了口气,打断了关正的思考,说道:“天地大劫,无论是世俗界,还是修行界全都在劫数之中!那些仙佛正宗门中都有封山至宝,而且门派气运悠长,足以抵挡劫数,只要门中之人不轻易外出沾染因果便不会有事,而我们这些旁门外道只要没有成就金丹大道者,全都无法逃过这天地大劫。”说着,顿了顿,肃然的看着关正道:“你们这些千年世家也非仙佛正宗,自然也在劫数之中。林家早已察觉,早早的脱离中土逃亡外域,以求躲过劫难,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只要他们的根还在这片中华大地之上,便永远无法逃过劫难。你关家察觉得晚,直到快要家破人亡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已经陷入劫数之中,想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们关家家主和长老们想的办法就是以命应劫,保存一部分人,然后让其他大部分的人替整个关家应劫,以求关家的香火能够延续下去。”

    “不会的!长老们怎么会……”关正神色一变,刚刚想要反驳,跟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整个人都呆住了,然后从百宝箱里取出他母亲在他临走时执意要他带上的八卦朱雀镜,抚摸着镜子表面说道:“难道娘也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把一直不让我碰的朱雀镜给我,她知道家里要我们应劫的事?”

    关正喃喃的说着,眼神变得迷乱起来,坐在对面的徐长青眼见他心魔入体,连忙伸手运转真元,施展道家清心伏魔咒,聚集法咒道力与手掌,结成一团雾状的太极鱼,轻轻将其拍入关正的额头,聚集真元结成太清道音,轻喝道:“醒来!”

    陷入自身迷乱的关正感到前额一股清凉之气,灌入身体,一瞬间便将躁动的心神稳住,并且将体内一股莫名的燥热给驱散开来,使其立刻清醒过来。

    “多谢大师出手相救,否则关某定然被心魔所迷。”关正清醒过来后,便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长舒了一口气,感到心神经历这次心魔入体,变得坚固不少,连忙向徐长青抱拳道谢。

    “举手之劳罢了,关兄不必多礼。”徐长青双手合十,淡淡的笑了笑,随后说道:“依照贫僧的猜想,关兄的母亲应该并不知道关家上层的事情,但可能隐隐猜到了一些,所以才会将这面宝镜交给关兄防身。”

    关正看了看镜子,过了良久,才缓缓说道:“这次北平之行过后,如果我还活着,一定要回家一趟,向长老们问个明白,否则就算是死,我也死得不甘心。”

    “关兄,不用担心!观你面相并非短寿之人,这次北平之行必然无事。”徐长青见关正心结已开,知道他的修为这段时间又能够提升不少,总算没有白费他一番说辞,在这次对付玄罡天魔逆天之事上必然能够成为自己的助臂。

    听到徐长青的话,关正只是淡然的笑了笑,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说大劫之事,闲聊了一下彼此的道法心得,在几声汽笛响起后,车厢清微的晃动了几下,火车慢慢的开动了起来。

    由于这节车厢构造特殊,是陈家从西洋请专人来设计车厢防震、隔音的机关,从而使得这节车厢的震动远远要比其他车厢小。除了开车的时候,震动了那么几下,之后便犹如在家中房间一样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震动,如果再把窗户关上的话,就连火车运动的噪音也感受不到了。

    就当徐长青和关正准备闭目休息一会儿的时候,那四名年轻学生中为首的那名女学生没有理睬同伴的阻拦,径直走到了关正身旁的座位坐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徐长青,小嘴巴撅得老高,看样子就像是徐长青欠了她一座金山似的。

    看到这女孩那将内心想法完全表现出来的脸,徐长青很清楚她来是为了什么,冷冷一笑,继续用那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眼神看着她,说道:“你不用来道谢,贫僧向来施恩忘报,如果硬是要报答的话,就帮贫僧把这位道友换下来的道袍洗干净吧!”

    “不!不用了,道袍还是我自己来洗吧!”就算关正个性憨直,但也可以轻易的察觉到现在这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头,要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干脆一拳打昏了事,但是对于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他却下不去手。于是他连忙起身,向外挪着,说道:“麻烦让让,我去找点喝的。”

    女学生皱了皱眉头,将身子向后靠了靠,让关正过去,然后继续瞪着徐长青,大有想要将其看穿的恒心。

    “刚才贫僧为你解围,并且承担你和你的同学在这节车厢内的所有用度,算起来也算是你的恩人。”徐长青神色平静,眼睛轻蔑的看着女学生,说道:“虽然贫僧做好事不求回报,但是像你这样刚刚受了贫僧的恩惠,转头就跑过来瞪着贫僧的人,贫僧还是第一次见到,莫非你们这些京城和直隶的大家闺秀们都是这样的没有礼数和道德观念吗?”

    听到徐长青充满轻蔑语气的言词,女学生的脸变得极其难看,当听到最后一句时,脸色愣了愣,皱着眉头怀疑道:“和尚,你认识我?”

    “不认识。”徐长青冷冷的说道:“也不想认识。”

    “既然不认识,那你为什么知道我是直隶天津的大家闺秀?”显然女学生并不相信徐长青的话,质问道。

    徐长青此刻心情不错,丝毫没有在意女学生的语气,说道:“只是为了问贫僧为什么要对你们排演的话剧冷笑,就不惜花上四户人家生活一年所需的金钱来买四张四号车厢的车票,这除了那些不晓世事、待在深闺里面的愚蠢丫头们以外,实在很难让贫僧想到还有什么人会做这些事情。”

    “不错,我们是些愚蠢丫头!”徐长青的冷嘲热讽,反而让那名女学生冷静了下来,话中带刺的说道:“既然大师是世外高人,可否指点我们所排演的戏哪里不好呢?”

    “就话剧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虽然贫僧待的村镇是个小地方,但是也看过不少的话剧,就连西洋人演的话剧也看过很多,在贫僧看来你的的话剧排演得非常成功。”徐长青抬手制止女学生打断自己的话,表情严肃,继续说道:“贫僧之所以嘲笑你们,不是嘲笑别的,而是嘲笑你们骂错了人。世人都说李鸿章是卖国贼,是我中华百姓的罪人,但是贫僧有一点不清楚,难道当时诺大个中华大地是李鸿章一个人的吗?所有的卖国和约都是他想要签署的吗?以他的才智难道看不出签署这些和约的后果吗?”

    徐长青的三个问题,问得女学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眉头紧紧的锁起来,脑子里都在思考着这些问题的答案。

    “李鸿章的为人的确急功近利,而且有点顽固死板,但是无可否认的是,当时如果说谁最想我中华富强,李鸿章当仁不让的应该排在最前面。你们这些热血青年全都看到了是李鸿章签署的那些和约,你们又有没有看到那些在他背后掐住他脖子的手呢?”徐长青表情变得极其冰冷,充满嘲讽的说道:“贫僧还想问一下,当李鸿章努力以自己的方式想要让中华富强起来的时候,你们这些大家族的祖辈们当时正在干什么?如果贫僧猜得没错的话,应该都是在提笼遛鸟,斗鸡走狗吧!”

    显然女学生也很清楚自己那几位祖辈们的性格爱好,一时间无法反驳,高傲的头缓缓低下,脸色涨红。过了没多久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流着眼泪,跑出了车厢,而她的同学们全都起身追了出去,其中一个对其颇有好感的男学生更是在经过徐长青座位的时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让人感到有点莫明其妙。

第七十八章 清廷老臣

    第七十八章 清廷老臣

    “无知学子!”看着这些学生离开的背影,徐长青长叹了口气,转身喝了一口茶,又冷笑着摇了摇头。

    “长青,你的话好像有点重了,怎么说他们也是北洋学堂的优秀学子,被你这么一说,可能一根好苗子就这样毁了!”就在这时在徐长青的背后,传来几声脚步声,一个苍老而又低沉的声音说道。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徐长青脸上微微愣了一愣,一脸讶异的转过头,朝身后之人看了过去。只见这身后之人穿着一件锦绸做的长衣褂子,头上带着一顶宽边皮毡帽,帽子中间镶嵌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红宝石,满面白须的脸上带着一副西洋墨镜,手里把玩着一串奇特的佛珠。之所以说这串佛珠奇特,是因为它是用一根似铁似筋的粗线,将九枚荔枝大小的紫龙须佛珠串在了一起,转动的时候,佛珠自然散发出一股檀香,令人醒脑提神。

    徐长青并没有立刻从老人样貌认出他的身份,反而是见到他手中的佛珠后,想到了此人是谁,神色略微一惊,随后立刻恢复平静,只是脸色阴沉了不少,站起身来,有礼却并不热情的朝老人抱拳拱手,道:“长青,见过盛老!”

    “呵呵!坐坐,别那样拘束,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吧!”老人见到徐长青对他行这种表面有礼可骨子里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礼节,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但又立刻恢复常色,笑着说道。

    “盛老,乃是朝中大员,我不过是一介草民,岂敢和盛老平起平坐,在下已经赶了一天的路有些劳累了,失陪!”徐长青说着便让身移步,朝正在向这边看过来的关正打了声招呼,准备一起回卧厢。

    老人见到徐长青在刻意躲着他,知道他是所为何事,急忙伸手一把抓住徐长青的胳臂,说道:“难道长青到现在还不愿意原谅老夫吗?”

    “岂敢!”徐长青运劲将袈裟一抖,震开老人的手,然后冷冷的说道:“苍天有眼,谁做了什么天知道。当年如果你肯为壮飞先生在荣禄和慈禧面前求情,他和其他几位义士何至于被斩菜市口!”

    “长青,你认为当时老夫开口有用吗?”听到徐长青的话,老人脸上也多出了一抹惋惜之情,说道:“当年你不也早已算到了变法会失败吗?就连复生老弟的死期你都算出来了,还不是一样无法阻止。”

    “的确,我算得很清楚!但是我至少出手阻止过,”徐长青没有了平常的冷漠,表情神色中多了一丝火气,说道:“敢问盛老你当时做了些什么?你当时虽然位不高,但权却极重,掌管整个满清国库命脉,你只要一开口,慈禧能不答应吗?可别告诉我,您没胆子在慈禧面前开口,当年你可是凭着一纸密令,弄得长江流域十几个督抚不听朝廷号令。连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不痛不痒的求个情却不敢,这说出来谁听了都不信。”

    “的确,要老夫开口求情不是什么难事?但你想过没有,当年复生他们做的事情已经不单单只是变法了,而是想要把老太太给拉下台,这种事情谁求情谁死。”老人神色肃然的说道:“而且你怎么知道老夫没有准备求情,当年老夫接到消息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往京城,可刚刚到天津就被袁慰庭那小子给拦住了,之后就听到了复生被斩的消息。算起来复生也是老夫的半个学生,你以为老夫不痛心吗?”

    徐长青又何尝不知道老人的难处,其实在很早以前他就已经原谅了老人。但是他真正埋怨的是自己,埋怨自己明明算到了结果却依旧对此无能为力,而老人的出现正好将他不愿揭开的伤疤给裸露了出来,现在他表现的更多是对自己无能的恼羞成怒。

    “大师,这位是你的熟人吗?”这时关正已经走了过来,感觉到气氛不对,问道。

    徐长青深吸口气,将心中的郁闷之气排解后,脸色恢复正常,说道:“关兄,等会儿我会让侍应生安排你去另外一个卧厢,今天我有些事情要和这位老先生单独谈谈。”

    “没关系,我会照顾自己的。”关正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徐长青转身朝走过来的侍应生吩咐了一声,向关正到了一声歉,便领着那位老人朝后面的卧厢走去。由于刚才两人的争吵声着实有点大,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并看了过来。虽然两人说话的时候,使用的都是一种南方方言,但除却那些洋人以外,大多数车厢内的富商都依稀听得懂一点,而且一些南方出生的富商更是从两人对话中的蛛丝马迹,猜测到了老人的身份。

    在两人离开之后,这些富商们便聚集到了一起,小声的说着刚才的事情,当其他的人也都知道老人的身份后,全都感到了莫名的惊讶。从而更加对能够跟老人如此说话的徐长青感到了好奇,纷纷猜测此人身份,更有人认为他是当年躲过了杀劫的维新义士之一,听得车厢内的关正直咋舌,深感自己结交了一个了不得的朋友。

    在徐长青的车厢内,他和老人相对而坐,房门已经关了,门上和墙壁有着很好的隔音设施,即便是在门外也很难听到里面的动静。

    “唉!”看着为国事操劳的老人,徐长青冰冷的脸色终于有所松动,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盛老,我们有十二年没见了吧?没想到一见面就吵了一架,而且还是为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的事情,实在可笑!”

    “谁说不是呢?”老人听出徐长青已经放开了心结,不再对他反感,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欣喜,笑了笑说道:“没想到你竟然会装成了和尚,如果不是你对李鸿章的那番言论,我也不可能认出你来,你改变了很多。”

    “盛老又何尝不是改变了很多呢?”徐长青摸了摸自己已经长出了少许头发的脑袋,淡然一笑,说道:“若不是盛老手中还拿着这九枚玄灵珠,只怕我也不可能认出盛老您来。”说着又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表情略微带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柔,问道:“怜心现在过得怎么样?她还好吗?”

    “这丫头十年前就嫁人了!现在生有一子一女,丈夫也非常疼爱她。”老人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当年如果不是你伤她伤得太深了,她也不会那么快嫁人,或许你们也有可能……”

    “没有什么或许!如果让我重新选择的话,我依旧还是会选择现在走的这条道路。”徐长青脸色恢复正常,但眼神还略带伤感,说道:“如此结果最好,当年年少轻狂,做出了一些永远不能够完成的承诺,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她,把她伤得体无完肤,最后更是在那样的场合将她抛弃。现在听到她有一个美满家庭,实在让我感到非常欣慰。”

    “大道无情,但又有几个凡人能够真正断情了!”老人喃喃自语了几句,而后神情玩味的笑了笑,说道:“你知道她嫁给的是谁吗?”

    “是谁?”虽然徐长青已经不再想要提及这段往事,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老人笑了笑,说道:“就是刚才你骂出去的那个女学生的哥哥,寰通商行的少东家董震宇。”

    “是他!”徐长青愣了愣,略微带了一丝不屑的语气,说道:“难怪一个学生就能毫不在意的掏出那么多钱来坐火车,家族底子实在丰厚。”

    “他们家最近和麦加利银行合作开发南洋的橡胶林产业,狠狠的赚了一大笔,”老人摘下墨镜,露出他那对狐狸一般的眼睛,说道:“虽然其产业远远比不上陈家,但是比起北方大多数豪商来都要远远超出一大节,而且我这个侄女婿还是专门从英国留学回来的,精通洋务,就算是洋人也在他手上吃过亏,寰通商行在他手中只怕会更加壮大,终有一日会和陈家平起平坐。”

    “盛老,你说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就请直言吧!”徐长青脸色平淡,就连眼神也变得冷漠起来,说道:“我们之间虽然变得陌生起来,但是还不至于陌生到要用这种旁敲侧击的手法来谈事情,而且这一套你早就已经教会我了,我也已经运用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会对我有效的。”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老夫就直言不讳啦!”老人尴尬的笑了一下,而后脸色凝重,说道:“你应该听说我已经升任邮专部右侍郎一职了吧?”

    “有所耳闻,”徐长青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在徐世昌手下做事可不是那么轻松的。”

    “那小子虽然能力出众,但只是在大局上,那些细小的事情还是要我来处理。虽然让一个后辈骑在头上,有点不舒服,但是与他合作得还算不错,毕竟我们都是文门中人。”老人表情显得毫不在意,把玩了两下佛珠后,继续说道:“这次袁慰庭下台,载沣让我顶替他掌控的交通银行,说是升官握权,实际上是给那个袁大脑袋擦屁股,现在银行里面一肚子的烂帐,各地的商户一看到没有了北洋新军坐镇,都认为交通银行不行了,纷纷要求提取存款。如果再这样下去,必然会引起挤兑,到那时可能老夫就要成为第二个胡雪岩了。”

    “您老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通过我让陈家往交通银行注资,给那些以陈家马首是瞻的商户一个信号,你们不会有事,帮助你们渡过难关。”对老人心思了如指掌的徐长青与老人对视着,淡然的说道:“不过盛老你也知道,清廷的银行管理是如何的混乱,从头到尾那些银行的总理、协理以及帮办们都是借着职权往自己口袋里捞钱,谁把钱投进去都是一个肉包子大狗的局面。你认为陈家光凭我一句话就什么都不想投重资到这样一个烂泥沼里面去吗?如果您老这样想,就太看轻陈家了,他们能够屹立这么多年可不是单单只靠我们九流闲人一脉才能成事的。”

    “老夫当然不会看轻陈家,你说的那点老夫早就想过了,所以这次交通银行会来一次大清洗,所有不合格的人全部清除出去,由李经楚、周克昌、梁士诒三人分别担任总理、协理和帮办三职,我亲自担任监管。”老人自信满满的说道:“这次我去保定就是听说陈家老四陈章平在保定的万国俱乐部,所以想要过来跟他商谈此事,不过扑了个空。虽然如此,但能够遇见你,倒也算是不许此行,至少要比找到陈章平好得多。”

    “盛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擅长顺着杆子往上爬!”徐长青轻笑了两声,而后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如果真的能够如盛老所说的那样改革一番,或许交通银行还有救,不过盛老你也应该知道规矩,让我们九流闲人帮忙做事必须要有相应的报酬,否则……”

    “这个你不说老夫也清楚,毕竟不是第一天跟你们这一脉人打交道了,自然知道你们的规矩。”老人说着话,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包用丝绢包裹的薄册,说道:“你们九流闲人一脉不是早就对我盛家的十三采气大法感兴趣吗?想来这个做为报酬应该足够了吧!”

    “盛老,清廷真的能够值得你这样付出吗?连家传的大法都拿了出来。”徐长青没有伸手去取,微微皱了皱眉,说道。

    “人各有志,而且我这样做也并不是为了清廷。”老人神色严肃的说道:“现在洋人的银行在中国横行霸道,大肆敛财,民间虽然有心组建银行抵制洋人的搜刮,但是毕竟没有一个领头的,交通银行虽然是官办银行,但走的是官商合营之路。现在全天下商户的眼睛都在看着这第一家官商银行是否能够存活下去,若是垮了的话,商户的信心也会垮了,想必你也清楚对我们中华商业是何等大的打击。”

    “盛老,你的人还是没变,还是那么急公好义。”徐长青颇为欣慰点点头,然后将面前的大法秘笈推了回去,说道:“如果盛老是在一年多以前拿出这本秘笈,长青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不过现在长青已经悟出了自己的道法,对于天地灵气和五行灵气的感应,比起盛老的家传大法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东西对我没有任何用处,按照九流闲人的规矩我不可能为了这件东西来帮你。”

第七十九章 群魔四起

    第七十九章 群魔四起

    见到徐长青将秘笈推了回来,老人脸色不禁凝固了一下,这使得他在想徐长青是否还在为当年的事情怪他,不过很快他又觉得以徐长青的性格用不着这样做。于是他面带难色,皱了皱眉头,看着手中把玩了多年算得上是一件灵宝的玄灵珠,最终还是念念不舍的将其放在桌子上,推到徐长青面前,说道:“这玄灵珠的来历你也知道,每颗珠子里面都有禅宗道正大师用棒喝佛力撰写的一篇多心经,虽然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法器灵宝,但是若时常把玩的话,却能够稳固道心,增加心神二识的悟性。”

    看着推倒自己面前的玄灵珠,徐长青笑着摇了摇头,又将东西推了回去,说道:“难道盛老眼中我徐长青就是这样一个贪财好利的人吗?”

    “你还是直接告诉老夫,你想要什么东西吧?只要是老夫能力之内的一定帮你办到。”见到徐长青又将东西推了回来,老人脸色有点挂不住了,略显急躁的问道。

    “盛老,应该也知晓玄罡天魔要为满清逆天改运之事吧?”徐长青想了想直言问道。

    “当然知道。”老人脸上多出了一丝忧色,说道:“这件事在民间虽然没有半点风声,在修行界却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下九流旁门中人陆续有人入京,而且不少的名门正宗的外堂弟子也都觉得这种伏魔之事本应由他们来做,纷纷入京。眼下京城可谓是龙蛇混杂,我离开之前,玄罡天魔还以国丧期间不得唱戏的法令,让人抓了一大批伶门的弟子,我若非还有这身官皮保护或许已经被软禁在京城了。正所谓大道之下,皆为蝼蚁,总之如果修行界在京城内大打出手,最终受害的还是京城的百姓。”

    徐长青看出老人似乎对修行界在世俗城市里争斗颇感不满,他也没有打算反驳老人的想法,而是直言道:“既然盛老都知道,那就好办了,我希望盛老能够出手相助,在五月初五来临之前,为那些入京的修行界中人找一个不被人察觉的隐藏之地。”

    “嘿嘿!”老人苦笑了一下,说道:“长青,你是在把老夫我放在火上烤呀!你可知道现在京城内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吗?每晚正邪厮杀就没有停过,我是好不容易有了交通银行这样一个差事,逃出了京城,现在就连徐世昌都在找机会离开京城避锋头,你这个时候让老夫回去不是要老夫的命吗?”

    徐长青自信的笑了笑说道:“不会的,过不了多久,阴魁、白战、天阴鬼圣和阴风老怪已死,雷霆魔常满重伤的消息就会传到京师,到那个时候,玄罡天魔必定会知道我已经北上了,他的注意力会放在我的身上。”

    “什么阴魁他们死了?”老人听后为之一愣,神色略微激动的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徐长青没有隐瞒,将平乡镇发生的事情一点点的告诉给了一脸惊讶的老人听,只是对自己的实力故意隐瞒了一点,将阴魁等人的死大多归功与燕风的强大和自己的计谋得逞。

    老人看着徐长青,感慨的说道:“长青,你的确是变了很多!如果是以前,像这种天灾人祸你唯恐避之不急,即便参予也只是在幕后策划。然而如今你却跑到前台与人正面交锋,你变得太多了,实在是出乎了老夫的预料。”

    “人总是会改变的。”徐长青略微苦涩一笑,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往事,沉默了片刻,而后继续说道:“盛老和徐世昌虽然都是文门的人,但是相对于下九流旁门,你们和朝廷的关系更为密切。而且你们的本命功法大都是养生之法,算不得修行界中人,对他的威胁甚小,他不会过多关注你们的。”说着,他从怀里取出在武汉时赵半钱送给他的那把钥匙,放在桌子上,说道:“你回到北平之后,只需要将此物交给徐世昌,他自然会暗中助你。”

    “这个是……”老人略微疑惑了一下,问道。

    徐长青解释道:“当年徐世昌落魄之时,得知天命的掌门赵老爷子救助,后来他发迹了,便派人送这把钥匙给赵老爷子,言如果有事,持此钥匙去他那里,他必然鼎立襄助。”

    “没想到你连隐居多年的赵半钱都扯进来了,看来这次北平之战你是势在必行啊!”老人长叹了一口气,将钥匙收入囊中,表示自己接受了徐长青的条件,而后神色肃然的说道:“长青,你的性格我很清楚,已经决定的事情是不会再改变了,当年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老夫自问没有办法改变你的决定,只能说一声万事小心,玄罡天魔的得力助手,不单单只有阴魁。”

    “盛老,似乎知道一些事情,还请明言。”听到老人的话,徐长青眉头微微一皱,请教道。

    “唉!也罢!我就将我所知道的告诉你吧!”老人叹了口气,表情异常严肃的说道:“眼下玄罡天魔除了他手下的那一干人以外,四处邀请隐居的大魔头助阵,其中天云岭的四魔君、清远山的子母鬼姥、密宗黑教的三世活佛等等,无一不是魔道巨擎,个个都不比阴魁和常满差多少。其中还有两个魔头即便是玄罡天魔见了也要以礼相待,一个就是当年正丐的叛徒遮天手常阴,他弃道从魔,修为比起以前要强上了数倍,就连他兄弟常满也非他敌手,而且炼制了一件魔器名叫邪骨七杀刀,威力煞是惊人。这次提前赶到京师的丐门四杰和白莲教五护旗都死在了他的手里,伶门长老麒麟子被其魔器所伤,虽然活了下来,但是一身修为却废了。”

    “竟然有这等事情?”徐长青脸色稍微凝重了一点,将心神沉入体内,试着驱动万鬼幡和阴神棍等魔器却依然没有半点动静。他的心情不禁有些郁闷,心道如果这两样魔器能够恢复过来,再加上神目的雷劲,以他现在的修为和道法,即便是魔头再多,也丝毫不惧。

    老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徐长青此刻的心情,稍微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另外还有一个魔头,你一定要小心,他就是当年十变魔君的大弟子,之后随十变魔君一起失踪的邪阳子。”

    “什么是他?”徐长青对这个消息感到极为惊讶,急声问道:“莫非这次连失踪多年的十变魔君也被玄罡天魔请出来了?”

    “没有,根据我得到的消息邪阳子当年就已经和十变魔君走散了,后来一直隐居在中缅边境,”老人沉声说道:“前一两年,广西石家直系门人妄图借星斗之力,修炼二品神打,一夜之间全部毙命,据说就是出自他和石家旁系家主的手笔。此人虽然未曾习得十变魔君的上古变化之术,但是其余的本领倒是已经学了十成十,一身邪阳魔劲威力惊人,而且在中缅边境这段时间还学了一身精湛的南洋降头邪法,其实力比起玄罡天魔丝毫不差。”说着顿了顿,继续道:“你或许还不知道*的掌教九冠真人不想听娼门天狐胡月娘的号令,自己带领*的人单干,七天前被邪阳子堵在了南京市郊,包括九冠真人在内,还有*四名长老与三名内堂堂主全都死在了他的手里,*从修行界除名已经是必然的事情了。”

    这个消息着实让徐长青感到了震惊,他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个来回,皱眉问道:“盛老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发现他们的尸体的当地人见尸体非常诡异,怕这些尸体变成僵尸,把他们全都烧了,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的尸体全都跟枯柴一样一点就着。”

    “枯柴一样吗?看样子他们不单单只有精气神被吸干,就连血肉也被吸走了,天下间有不少的魔功都能够做到这样。”徐长青又坐回到了卧床上,喃喃说道:“*的九冠真人虽然名头响亮,但是在修行界也算不上什么出类拔萃的高手,想要将其击毙并非什么难事。但是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却一个都没有走脱,看来邪阳子事先也有过非常周密的安排。”说着话,他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了老人良久,说道:“刚才盛老说他学了一套南洋的降头邪法对吗?”

    “不错!”老人不明白徐长青为何多此一问,点了点头。

    “南洋的降头邪法其根源出自苗疆九黎部的上古巫术和蛊术,而后再结合当地的本土法术,而创造的一套邪法。”徐长青一边说话,一边朝老人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随手从床头隔板里,取出一套茶具,为老人泡上一杯茶,放在了老人面前,手中提聚真元,飞快的画了一道上清引邪符,将其道力注入茶水之中,示意老人饮下,继续说道:“要论到精通巫术和蛊术,中华之地当属斩妖世家林家和白苗的宋家,如果有这两家在就好了,即便邪阳子再怎么擅长降头邪法也决然无法和这两家的人相比。”

    在徐长青说话的时候,老人虽然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将信将疑的把茶水喝下,当茶水入腹之后,立刻有一股热流传遍全身,随后,便感觉到背部命门穴上一阵凉意。这阵凉意像是活物一般想要逃过热流的包围,四处乱窜,最终一点点的被热流逼到了喉咙上。老人只觉得嗓子眼一阵搔痒,更着感到有异物顺着鼻孔爬了出来,还没等他看清是什么东西,就见到从鼻子里冒出一点银光,朝火车车窗冲了过去,想要从车窗露出的透气孔逃走。

    然而徐长青早就已经等在了那里,当银光冲出之时,徐长青的手便拦在了银光的前面,而银光似乎颇有灵性,见到有阻拦,便准备换一个方向逃走。可是徐长青的手指已经快速的在空中画了一个太极图,并且用其将银光笼罩在其中,剑指引动太极图向后一收,沉声道:“摄!”

    只见银光立刻被困在太极图中,无论它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太极图的空间,并且随着太极图的缩小,逐渐被图中道力死死的束缚住,而落入了徐长青的手掌之中。老人定睛一看,不禁气得须发皆张,只见在徐长青的手心中,一只表面放着银光的小虫子正在不断的挣扎着,试图脱离徐长青的束缚。

    眼下不要徐长青明说,老人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气得用力一拍桌子,喝道:“好个玄罡天魔!把主意打到老夫身上了,竟然让邪阳子在老夫身上动手脚。”

    徐长青用道符将虫子小心的包好,取出一个桃木人,让老人滴出一滴血,用银针沾血在桃木人表面画上一张通灵真身傀儡符,然后将用道符裹住的虫子放在了桃木人上,运转真元,剑指画符,念诵法咒道:“左手三魂、右手七魄,真身化身,法象归元,急急如律令!凝!”

    在徐长青施展出来的傀儡法咒下,桃木人立刻被一团迷雾所笼罩,并且随着迷雾慢慢渗透其中,桃木人的头部立刻变成了老人的模样。这时包裹这虫子的道符也一点点的沉入桃木人体内,而那只虫子则被傀儡人偶所迷惑,不再挣扎,安静了下来。

    “原本我见盛老眉间青煞笼罩,以为是盛老修炼采青木灵气有成,才会出现的外相。”徐长青将桃木人递给老人,继续道:“不过听盛老提及,邪阳子会降头术倒是让我想起了中降之后,人的前额也会有青煞之气,所以才会大胆一试。不幸被我料中,玄罡天魔毕竟放心不下您和徐世昌,你们两人掌握了满清的金库命脉,如果他逆天改运成功必定要从你们手中收回所有权利,交给他所信任的满人掌握,而不动声色收回你们手中权利的最好方法,莫过于用降头术控制你们两人自动离职。”

    “他们欺人太甚!”老人咬牙切齿道。

    “其实这样反而更好,他们既然给你们下了邪法,自然也就对你们放心不少,盛老暗中帮助我们的同道中人一事,自然也就少了一些障碍。”徐长青笑了笑,说道:“这些天就麻烦盛老每日都将傀儡人带在身边,以迷惑玄罡天魔的视线。”

    “好,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吧!”老人将傀儡人收入怀中,然后提醒徐长青道:“交通银行一事就麻烦长青你多上心了!”

    “盛老请放心,长青绝对不会有负所托!”徐长青点点头应道。

第八十章 以杀渡劫

    第八十章 以杀渡劫

    在老人走后没有多久,徐长青便起身走出卧厢,问明关正的所在,便缓步走了过去。当走到关正卧厢门口的时候,他停下来脚步,脸上多了一丝踌躇,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打开这个门,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大师,你找我吗?”就在徐长青犹豫不决的时候,关正忽然从另外一节车厢走了进来,略显意外的问道:“已经和那位老大人谈完了?”

    “谈完了!我们进去再说吧!”徐长青微微点了点头,打开车厢门,走了进去,坐在了桌旁的西洋沙发上,等关正进来放好行礼后,他才缓缓的说道:“想必关兄也应该猜到我这个和尚身份是假的吧?”

    “其实在破道观大师用道家真元打了我一记之后,我便有所怀疑了。”关正微微点头,淡笑道:“不过一直都不敢肯定,大师所施展的佛法无论怎么看都那么正宗,直到后来大师为我将符剑中的道力全数恢复后,我才肯定大师定然是道家高人。”

    “唉!可笑我还以为自己的真实身份隐瞒得很深,没想到竟然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实在是有点自以为是,也有点太小看天下人了。”徐长青自嘲的笑了笑,随后说道:“关兄想要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

    “不想!”关正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我二人贵在交心,我只需要知道你是我敬重的有德高僧神目大师就足够了,至于其他什么身份与我关正无关。大师不也曾说过佛与道没有区别吗?”

    “呵呵!是我着相了!”徐长青仰头一笑,深感自己没有交错关正这个朋友,心中的担忧也放了下来,上下打量了关正一下,说道:“看来关兄的道心修为又长了几分,再过几日想必浩然正气大法也会随之增长,实在可喜可贺呀!”

    “这还是多亏了大师帮我渡过魔劫,让我得以能够突破道心屏障。”关正真心朝徐长青行了个谢礼,而后又坐下,神色略显伤感的问道:“我还想问一下,大师所说以命抵劫之法是否属实,还是……”

    “却有其事!”徐长青直言道:“唐末军阀四起,华夏气运衰竭,整个修行界卷入劫数之中,不少修行界的大家族为了渡过这个劫难,都曾使用过这个方法。不过绝大部分无气运、无封山灵宝的修行家族最终都没能逃过这一劫,这个只要稍微查看一下仙佛正宗在当时的传承法册便可以窥得一二。你关家乃是千年大家,气运悠长,但终究不为正宗,即便再悠长的气运到如今这个天地大劫面前也要断掉。虽然你关家定然有古封山灵宝,可光凭灵宝是无法挡住劫难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血脉至亲的命来应劫,用以挡住绝大部分的劫难,剩下的劫难由封山灵宝来抵挡方能渡过此劫。”

    关正沉默了片刻,神色坚定的说道:“等北平事了,我就回去。”

    “关兄,已经决定要替家族应劫呢?”徐长青看着关正的样子,清楚他的想法,叹了口气,说道。

    关正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我自小就修行道法,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也知道家国为大的道理,若是能够舍我之命,换得家族延续,虽死无憾!”

    “好一个虽死无憾!”徐长青看着一脸豪气的关正,不禁赞赏的点了点头,心中不忍这样一个刚直之人就此埋没,忍不住开口指点道:“不过在我看来,关兄如果真的想要帮助你关家渡过这一劫的话,还是不要回去得好。”

    “大师此话怎讲?”关正不解的看着徐长青问道。

    “你回去关家,所要做的就是等死应劫,与其这样倒不如在世俗之中,争夺这天地大劫中的一线生机。”徐长青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关正虽然修为并不算特别强大,但是心性非常正直,而且根基扎实,其面相更是福源悠长之相,很合适做为徐长青的帮手,一同渡劫。

    “还请大师直言指教。”关正听到还有其他渡劫之法,不禁急声问道。

    “眼下天地大劫将至,人、家、国以及天地的气运已经开始紊乱。据我估计,当大劫之期开始之时,所有人或物的气运都将变得混乱不堪,即便是用推命观气的天机之术,怕也只能看其小运,而不能观其大运。”徐长青没有半点隐瞒,将自己这些日子的感悟说出来道:“眼下借灵宝、借地势增加气运,对于我们这些不为正宗的修行者来说,已经完全行不通了,或许唯一的办法就是断人气运,抢得从天地大劫中生存下去的那一线生机。”

    关正并非驽钝之人,恰恰相反有着很高的悟性,听到徐长青的话,便立刻领悟过来,说道:“大师的意思莫非是以杀渡劫。”

    “不错!关兄悟性非同寻常,一点就通。”徐长青赞许的点点头,而后脸色变得冷漠起来,说道:“以杀渡劫有着两个好处,首先杀敌一个,便能少了一个扰乱大劫气运的人,若是灭敌一门,更可令到大劫之期到来之时,天地气运的异变得不那么混乱,使得劫难生路有机可循。其次能够渡过大劫的那一线生机,必然窄如蜀道,僧多粥少,而粥又无法增加,唯一的办法就是减少喝粥的僧人。”

    关正听到了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子寒气,说道:“莫非在天地大劫面前,一定要人如虎狼方能活下去吗?”

    “唉!”徐长青长叹一口气,神色略显疲惫,身体瘫软的靠在西洋沙发里,说道:“有时候对天道知道得越多,越是害怕。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绝对公正的天地大道面前,为猪为狗的不单单只是那些世俗界的人,就连我们这些未成大道的修行者也不过是一群任由他人宰割的猪狗之辈。”说着,眼睛爆发出一阵精光,身上的气息变得冰冷无情,说道:“唯一能够让我们在大劫之下存活下来的机会,就是自己变成狼、变成虎,从任人宰割的猪狗之辈中脱离出来,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关兄须知大道无情啊!”

    “请容我再想想。”听到徐长青一口气将自己的感悟说出来,关正虽然一时还无法接受,但是他却已经从徐长青的话中听出了他对自己的提点,心中极为感激,又不想见徐长青因为自己未能下定决心而感到惋惜,便立刻转移话题道:“不知大师和那位盛宣怀老大人是何关系?以关某这个外人来看,你们的关系一定不浅!”

    徐长青知道关正现在也有点内心挣扎,并不准备逼他,便顺着他的话说道:“盛老算得上是我的老师,他教会了我世俗识人为人之道。虽然因为当年的事情,我和他有点误会,但现在误会基本已经解除了,只不过已经陌生的关系是不可能单凭一两句话能够拉近的,即便如此盛老也是我生平少数几个敬重的人之一。”

    “我也听家里的长辈们提起过,当年我们关家从北方迁移到南方的时候,这位老大人曾经多次帮助过我们,说起来我还应该去拜谢一番,只是这样实在有点巴结之嫌。”关正尴尬的笑了笑,而后又盯着徐长青,神色异样的问道:“听刚才大师的言语,似乎大师还认识当年的廖天一阁主,而且很熟。当年他赴死之时,那一番豪言语,实在令人敬佩。”

    “不错,当年他受湖南巡抚陈宝箴之邀,回湘办学,开讲新政之前,曾经在我的草庐中蜗居了数月,当时我也算是少年轻狂,以玄学气运之学跟其辩驳天下大势,那时何其快哉!”徐长青闭上眼睛回想起当年的一些往事,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充满缅怀之情的笑容,可过了没多久,便又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每次辩论,我都赢了,但实际上我却输了,就如同他无法说服我一样,我也无法说服他,即便是知道他必将因变法而死,也依然无法改变其命运。直到那时我才悟出了法终究无法跟道抗衡,最终存于世间的只有道,而法必将灭亡于大道之下。”

    关正似乎也感受到了徐长青此刻的沉重心情,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静静的坐着,眼睛看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乡村景色,一时间车厢内的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火车行驶的速度并不算太快,到达霸州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火车在这里需要停靠一个时辰左右,补充完燃料才能上路。霸州虽然只是一个小县城,但是因为靠近天津和北平两地,大部分南北走单帮的商人在入京之前,都会云集于此修整一番,然后在继续上路,这就使得霸州比起其他地方的小县城要繁荣得多。另外一个因为受到沧州的影响,此地习武之人也极其之多,比起沧州丝毫不让,大小武馆林立,擂台几乎天天开打。大部分习武之人都是想在这里打出个名堂,运气好的在天津、北平开个镖局,建个武馆什么的,运气稍微差一点的也能在这些南北商人身边当个贴身保镖之类的,总之只要没在擂台上打死,就有一口活饭吃。

    由于火车要停靠一个时辰,那些四号车厢里的乘客们觉得这样枯坐着,太无聊了,大多会三五成群的相邀,到霸州的地界上走走。大部分的富商身边都有几个保镖,其中不少是从霸州的擂台上打出来的,自然也算是这里的地头蛇,主子出游做为属下的自然也就成了向导。

    一时间车厢变得空泛了很多,徐长青和关正也准备出去走走,因为此地太过靠近北平,玄罡天魔必然在此布下了眼线,使得两人下车之前不得不换一身皮。关正早已换好了衣服,只是将百宝箱和符剑留在了车厢的夹万中。而徐长青则将弥勒袈裟收入袖里乾坤中,换上了一整套英式的长风衣,比普通人还要高的身体穿上笔挺的呢子外衣,加上略显紧身的马甲衬衣将他结实的身体完全表现出来,令他的气质在清雅的同时多了一丝英武,而挂在上衣口袋金丝怀表更让他多了一份充满贵气的西洋派头。在出去之前,不知道车厢的洋人主管从哪里找来了一顶带着假发辫的英式宽边帽子交给徐长青让其戴上,以免因为发辫的问题而惹上麻烦。

    离开车厢后,两人正好遇到了从正准备登上一辆马车的盛老,徐长青走了过去,打招呼道:“盛老,不准备去天津了吗?”

    见到徐长青一身得体的西洋装扮,老人没有回答徐长青的话,反而调笑他道:“没想到长青你这样一身装扮,反而比那一身青衫更显英姿,看来当年复生说得对啊!你天生就是一个西化的人。”

    “盛老说笑了!”徐长青淡然一笑,说道:“西方那种张扬的文明思想不适合我,我更习惯中华的内敛处世之法。”

    “见仁见智吧!当年和跟马修斯神父学习西洋学问的人中间,你可是最用功的一个。”老人笑笑回忆了一下当年往事,转头看了看关正,笑着说道:“你关家的门人吧!”

    “关家后辈关正见过盛老爷子,当年如果不是……”听到老人打招呼,关正动作略显拘谨的朝老人行礼,准备拜谢当日之恩。

    老人立刻伸手将其托住,提醒道:“动作别这样大,这里离京城可不远啊!”说着拍了拍关正的肩膀,道:“多跟在长青身边学吧!无论是道法,还是处世之法,世上能够与其相比的并不多,比起你关家的那些人更是好多了。”

    “晚辈知道。”关正点头道。

    寒喧过后,老人便朝徐长青正色道:“这次我去天津主要是为了交通银行的事情,现在既然你已经答应帮忙了,事情自然也就等于是办成了,我正好借此机会回京处理答应你的事情。时间紧迫,尽早回京,帮助的同道中人也就越多。”

    “如此正好,”徐长青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抱拳道:“长青就在这里祝盛老一路顺风了。”

    “你也要万事小心啊!”老人点了点头,坐上了马车,吩咐了一声,便快速的上了官道,朝京城方向驶去。

第八十一章 兴武进宝

    第八十一章 兴武进宝

    霸州兴武搂算得上是霸州地界上少有的几座大酒楼,南北客商都喜欢云集与此,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里这里有一座独特的穿云擂。每日都有来自南北的习武之人,为了这穿云擂的重金赏银,签下生死状,在十丈高的擂台上拼死厮杀,而那些南北客商便会在擂台旁边的酒楼之上喝酒赌拳。这些习武之人的性命在这里,就如同一张薄纸一般,每日至少都有十个以上用命混饭吃的习武之人死在了擂台之下,可令人奇怪的是官府却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

    兴武搂的老板名叫龙进宝,是广东龙川人,本家的姓氏声称已经忘记了,便借用龙川的龙字为姓,取了进宝之名。六年前,他单身跑来霸州,凭借一身精湛的铁布衫和南派少林的铁线拳,在这一带打出了一片天地,被人戏称为南龙王。之后,他得富商之助,盖了这间兴武搂,并且凭借八面玲珑的交流手段,使得霸州的官民两边都对其满意非常,以至于搭建这么一座不合规矩、危险之极的穿云擂,竟然无一人阻拦,事后即便出了人命也有人为其开脱,使得他逐渐成了霸州黑白势力的第一把交椅。

    别人不知道龙进宝的底细,徐长青却非常清楚,他原本是南少林外三十六房的弃徒,后因为招惹了人命官司,被迫落草,当起了山贼。在他当山贼的日子,所作所为也算是义贼之内,贪官污吏、为富不仁者皆抢,而平民百姓却丝毫未动,遇上了天灾人祸反而会把抢来的银子施舍给百姓。由于有当地的百姓为其做掩护,使得每次两广总督派兵围剿都未能有所收获。

    后来龙进宝手下的一员干将抢了陈家用来救灾的粮食,惹恼了陈家,当晚便端掉了他在山外的一个堂口,抓住了那员干将。土生土张的龙进宝自然知道一点陈家的势力,得知此事以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陈家冲,负荆请罪,以山寨大当家的身份甘愿替那员干将受罚,只求陈德尚饶那员干将,以及山寨里面的其他人。由于见其义气,陈德尚便饶了他这一回,但死罪饶了活罪难逃,打了他五十板子,而这五十板子的行刑者正是徐长青。

    徐长青当时也觉得这个人虽然称不上仁厚,但却极讲义气,敢于担当,便升起了造就他的心思。用五十记充满真元的板子,锤炼其外家铁布衫,令其神功大成,而后又指点他,告诉他的气运兴旺之所在。龙进宝也在受了板子后,从自己铁布衫神功大成猜到徐长青是个奇人,便对其以师礼待之,回去之后立马听从徐长青的吩咐,将山贼全部解散,自己孤身一人北上,到了霸州,便停了下来,在这里安身立命。过后两年,他已经有了一番成就之后,每过一段时间,便派专人给徐长青送来了几箱辛苦收集来的珍奇异物,以表敬谢之意。原本徐长青没有来霸州看望龙进宝的意思,然而火车机缘巧合的在这里停了,使得他心有所感,或许老天安排了这次机缘也说不定,于是便生起了去兴武搂看一看的心思。

    兴武搂并不难找,随便找一个人问一下,便一清二楚了,再不计寻着镇子最高的那个木架擂台走也能找到。当徐长青和关正两人找到了兴武搂的时候,在木架擂台周围已经围满了赌客、看客,还有不少的客商们坐在了兴武搂那四层高楼的围栏边上,大声的吆喝着。在穿云擂上,有两个武师正在以死相搏,一个用的是南方常见的蔡李佛,另外一个则用的是北方三十七路外家弹腿,双方功力相差不大,打得难解难分,而在擂台下面所有的人都在叫掉下来、掉下来。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把人命当成了什么?”关正见到这一情景,立刻双拳紧握,怒目圆瞪,气恼的说道。

    “在这乱世之中,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徐长青见到关正想要上去搅局,便一把拉住他,阻止道:“不要胡来,这里可不是乡下,有不少朝廷的鹰犬在附近。”说着又指了指,擂台上那两人,说道:“你若懂观相之法,便会发现他们二人都是煞气冲顶,面呈死相,若非真的到了生死关头,谁都不会来打这种死擂,你这样贸贸然冲上去,无疑是断了他们最后的生路。”跟着又叹息道:“难道关兄你不觉得我们跟这擂台上面的人很相似吗?全都是到了生死关头,为了争夺一线生机而以死相搏,现在你有能力出手去救他们,而轮到我们的时候,又有谁来出手救我们呢?”

    “唉!”关正略显沮丧的松开了拳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莫非真的大道之下人如猪狗?”

    “走吧!”徐长青没有说话,很多事情需要关正自己去体会,于是拍了拍关正的肩膀,走入兴武搂内。

    徐长青和关正两人走进来之后,立刻吸引了众多的目光,虽然现下身着洋装的人不少,但是能够穿得如此得体的人却并不多。酒楼内的伙计都练就了一双势利眼,一看徐长青两人的穿着便心知该如何对待,立刻迎了上来,说道:“欢迎,欢迎,敢问您二位是要住店还是要吃饭喝茶呀?”

    “就喝茶吧!”徐长青随手给了伙计几块碎银子,说道:“开个雅间,要不热闹的那种。”

    “好勒!请随小的过来。”伙计接过碎银子,脸上笑开了话,连忙领着徐长青和关正,到了内院的独立雅间,然后吩咐几人送来一些花果点心,泡上一壶好茶,恭恭敬敬的放在桌子上,低声朝坐下的徐长青,问道:“二位爷还需要一点什么吗?要不要找两个唱小曲儿的伺候二位,或者在外面的赌局玩两把?”

    “不必了!你去跟你家老板说一声,就说南方故人来访,希望能见他一面。”徐长青将茶杯满上,小小茗了一口,然后说道。

    那伙计愣了一愣,而后恢复常色,低头弯腰,说道:“小的这就去告诉老板,二位慢坐。”

    说着,便退了出去,然后就听到他在走廊上一路小跑离开的声音。

    “这里的伙计好像都有一身不错的世俗功夫,看来这兴武搂也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啊!”关正听着伙计离开时的脚步声,不禁感叹了一声,又转头朝徐长青问道:“大师是如何认识这家的主人的?说实在的,从这家主人的所作所为,关某可以断定他并非善茬,而大师如此人品竟然认识这样的人确实有点令关某感到了惊讶?”

    “三教九流的人物,我都有结交,以后可能这样的惊讶你会越来越多。”徐长青没有做正面回答,只是淡然的笑了笑。

    过了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其中一个脚步略显虚浮,应该是那个伙计的,而另外一个脚步沉重,下盘功夫极其扎实,呼吸沉稳悠长,虽然略显刚劲,但却也表现出他有一身阳刚的功夫。两人到了门口之后,他挥手让伙计离开,然后推开们走了进来,当进来见到坐在桌子旁边的徐长青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时,关正才看清酒楼老板的样子,心中不禁叹道好一个彪形大汉。只见来人身高八尺有余,站直了身子,头都快顶到门槛了,一身江南绸缎做成的袍子穿在他的身上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一张横眉竖眼、凶神恶煞的脸怎么看怎么像是山贼,就差在脸上刻我是山贼这几个字了。

    正当关正猜想这人以前的职业之时,便见到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徐长青面前,咚咚咚的连磕了三个响头,恭敬的说道:“师父在上,弟子王三给师父磕头了!”

    徐长青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微笑着伸手将龙进宝一把从地上抬了起来,说道:“当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只不过顺便让你的铁布衫大成,并且指点你一条出路而已,算不得你的师父。”

    “在弟子心目中,您永远是我王三的师父。”龙进宝极为尊敬的看着徐长青,不容否定的说道。

    “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徐长青虽然没有答应,但是也不准备彻底绝了他的心意,没有再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转身介绍道:“这位是当年驱魔世家关家的门人关正关大侠。”说着又指了指龙进宝说道:“这就是酒楼的主人龙进宝,本名叫做王三。”

    “贵人,实在是大贵人啊!”龙进宝一脸惊喜的上前给关正行礼道:“当年关家三十八位义士孤身抵挡英法联军的事迹,至今还在北方一带的民间流传,人人皆称三十八位前辈为陆地神仙,没想到竟然真的是神仙一脉,关大侠请受龙进宝一拜!”

    龙进宝对关家先辈发自内心的恭敬之举,令到关正心中对其的恶感消退了不少,虽然依旧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表情已经不再那么生硬了,淡淡的抬手还礼道:“我关正还称不上什么大侠,龙掌柜实在务须多礼。”

    龙进宝虽然长相粗俗,但心却很细,否则也不可能在这里开这么大一间酒楼,对于关正对他的冷淡,他很清楚的感觉到了,于是不再打搅关正,转头朝徐长青说道:“徒弟原本准备忙完这一段日子后,就抽时间把这次为师父找到的一些珍奇异物托人送过去,既然师父来了,正好一并带走。”

    说着,他便转身准备叫人去取东西,徐长青立刻抬手制止他,道:“不忙,你且坐下!我有六七年没见你了,这次火车正好在霸州停了下来,我就来看看你,看你过得怎么样?不过一见你混得还真不错,总算当初我没有白提点你。”

    “这还是要多谢师父您的提点,”龙进宝呵呵的笑了笑,坐在徐长青的对面,说道:“另外还要多谢陈家的三爷,当年他听说我在霸州混,就派了一些手下来帮徒弟打开局面,还借了些钱给我开了这家酒楼,这才让我能够在这里立足下来。”

    “原来如此,难怪你能在这里这么快就立足下来,原来有老三在帮你。”徐长青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从前院屋顶冒出来的那座穿云擂说道:“既然已经混开了,那有必要摆下这么霸道的擂台,来借人凶煞之气开运吗?虽然上去的皆是亡命之徒,但毕竟有伤人和,如果你捞的是偏门的确是可以借着煞气上位,但你现在做的是酒楼生意,算作正行,这样借煞气纵然能够一时风光,但又能持续多久。看来给你这个酒楼摆风水局和建议你摆下这个穿云擂的人其心叵测啊!”

    “还有这等事,怪不得徒弟最近遇到的事情总是有点不顺,原来根源在这个穿云擂上面,这个该死的定三世竟然敢陷害我,等会儿一定要……”龙进宝听到徐长青的的话,深信不疑,怒气勃发,叫嚷着要给那个摆下风水局的人好看,但见到关正脸色略微有些不豫后,便立刻冷静下来,顺着关正的心思,朝徐长青说道:“师父请放心,等打完这一擂,徒弟马上派人把擂台拆了。”

    “这个你自己看着办吧!”徐长青不置可否,喝了口茶,忽然盯着龙进宝的脸看了良久,皱了皱眉头说道:“兵煞入阁!进宝,你最近是不是和军队的人有接触,或者牵扯到了一些军中事物?”

    “师父,您怎么看出来的?”龙进宝脸色一惊,随后又恢复常色,说道:“徒弟前几天的确接触了一个从天津来的人,他是北洋三杰冯国璋冯大人手下的头号人物叫曹锟,现在是北洋第三镇统制。如今袁世凯下台,北洋新军内部都显得格外混乱,冯段二人向来不和,现在没了管制,两人都在大肆扩张势力,曹锟是过来这边想要拉拢我,成立一只编外新军,由徒弟我当新军管带。到现在徒弟还没有拿定主意是否应该听他的?现在师父来了正好给我解个惑?”

    “曹锟?”徐长青愣了一愣,不禁问道:“他堂堂一个雄霸东北的领兵统制怎么会找你这个酒楼的老板来组建新军的?是否还有别情?”

第八十二章 九曲心肠

    第八十二章 九曲心肠

    听到徐长青的问话,龙进宝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就知道瞒不过师父,几年前我在这边发迹以后,就派人回老家去了一趟,给我以前那些手下们送点钱什么的,照顾一下他们的生活。哪想到这些兔崽子听到了我的行踪以后,一个个全都拖家带口的跑到了这边来,要跟我一起讨生活,七七八八加起来有一两千口人。当时我实在想不出安置他们的地方,正好那几年这里的义和团余孽闹得很凶,我就花钱向直隶总督衙门讨了一个武装民团的差事,把这些兄弟们聚在了一起当起了官兵。”说着脸色又颇为得意的说道:“这些年因为杀贼有功,徒弟我就得了一个转了正职,成了河北知府手下的霸州总兵,而组建的民团也收编成了霸州正武营,加上这一两年手中的土刀土枪换了洋枪火炮,徒弟我在这一片也就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人物。不但北洋新军的来拉拢我,前些日子京城摄政王都派人来邀请我,这正好应了师父当年的批语,壮志凌云登九霄!”

    “不错,不错,你的成就超出了我的预计甚多,看来你这些年也下了不少功夫啊!”徐长青微微的点了点头,而后神色严肃的说道:“虽然你现在风光无限,可惜却太过锋芒毕露,但殊不知正在水火之中,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

    龙进宝人粗心细,只不过一时心中的得意迷住了眼睛。听到徐长青的话后,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心中细想了一下,立刻从表相的繁花似锦看到了深层的危机,得意之色尽敛,脸色苍白的跪在徐长青面前,急声道:“师父救我,师父救我!”

    “你且起来,虽然现在各方都想要把你这股人马吞掉,对于你来说算得上是危机,不过如果能够把握好的话,这也未尝不是一个转机。且让我先算一下你的运程看看!”徐长青将龙进宝扶起来,示意他站好,而后微微闭上眼睛,运转真元,猛地睁开眼睛,上下仔细的看着龙进宝的周身运程,左手手指则快得看不到任何踪影,运用天罗斗数掐指演算了起来。虽然此刻玄罡天魔已经把京师附近的气运弄得是一团乱麻,即便如徐长青这样精通命理的人都无法算清大势所趋,但是不观大局单单推演一个人的命格到还是可以的。

    随着龙进宝命格的推演加深,徐长青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看得龙进宝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当演算停止之时,他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师父,我是不是过不去这个坎啊?”

    “不要担心,你不但不会有事,反而会因祸得福,更上一层楼。”徐长青脸色平静的说道:“你现在是犹豫该投靠摄政王,还是该投靠北洋新军对吗?”

    “对的!徒弟就是这个意思!”龙进宝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

    徐长青喝了一口茶,说道:“你放心,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你投靠那一边都不会吃亏。”

    龙进宝急忙恭敬的给徐长青满上茶杯,说道:“还望师父明示!”

    徐长青看着面前的茶杯,迟疑了一下子,陷入了一种沉思状态,眉头微微的皱了皱,忽然说道:“进宝,你是否真的想要做我的记名弟子?”

    龙进宝先是愣了一愣,没有想到徐长青竟然会问他这件事,很快便清醒过来,急忙跪在徐长青面前,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如果我王三不是真心诚意要拜师的话,便让我天打五雷轰,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好!”徐长青看着一脸真诚的龙进宝,点点头说道:“上茶吧!拜师吧!”

    龙进宝听后,立刻面露幸喜,端起茶杯,双手恭敬的举过头顶,等徐长青接过茶杯之后,便又行三跪九叩大礼,直到徐长青伸手去扶,方才站起来。

    “我也不瞒你,我之所以收你为记名弟子,主要是你以后可能能够帮上我的忙,完全是利字所趋,将来即便你另投他门,也不算什么大事,只需向我知会一声便可!”徐长青直言不讳道:“只不过在另投他门之前,先必须把你欠我的换给我,我方能同意。”

    龙进宝赌咒发誓道:“弟子绝不敢背弃师门,如有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弟子甘愿……”

    “好了!你现在既然已经是我的记名弟子了,也算是半个修行界的人,赌咒发誓这类事情还是少说为妙,举头三尺有神明可不是一句空话。”徐长青打断龙进宝的发誓,而后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子,递给龙进宝,说道:“这一瓶养气丹是楼观道高人炼制的丹药,有脱胎换骨,养气提神的功效。等过两日,我会派人送来一本内家心法和一些道术修炼之法,你只需按照上面的方法,每日修炼之时服一枚丹药,丹药服完之日,你也就差不多算半个修行中人了,日后是否能够成就大道,就看你的机缘了。”

    “弟子紧记师命!”龙进宝连忙接过小瓶子贴身收好,然后又迟疑了一下,怯生生的问道:“师父您还没告诉我,如何渡过眼前只劫难?”

    “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便可以了,”徐长青表情严肃的说道:“那句话就是遇水则反,无论你投靠那一边,你都要记住凡事遇到与水有关的东西,都要反对。”

    “遇水则反?”龙进宝微微的点了点头,口中喃喃的重复了这句话。

    徐长青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面,问道:“进宝,现在曹锟还在你这里吗?”

    “是的!师父。”龙进宝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道。

    徐长青想了想,说道:“你带他过来,我想要见见他!”

    “好的,师父!”龙进宝躬身退下,将门带上,向后院另外一间雅阁走去,听其脚步便可感觉他此刻心情不错。

    “大师,为何要收此人为徒?”一直没有说话的关正忽然问道:“虽然关某不懂相术,但也看得出此人面带凶煞,将来必为屠夫之流。今日大师收此人为徒,来日他所造杀孽必然会落在大师身上,而且此人面生反骨,且无道根,绝非良徒之才。”

    “关兄既然都能看出,难道我就看不出来吗?”徐长青淡然一笑,说道:“我以前就看出他的弊端,所以无论他如何孝敬我,我都一直没有收他为记名弟子。不过刚才我算了一下,发现他将来或许也会成为应劫人之一,为了将来打算,冒险收此孽徒也未尝不可。至于关兄所说的杀孽一事,更是无从谈起,虽然我说收他为徒,而且受了他三跪九叩之礼,但我并未喝他的拜师茶,拜师之礼未完,他还不算我的弟子,他的杀孽扯不到我身上来。”

    关正一脸恍然,不禁暗自叹息道:“唉!如此斗心,实在非我所长。大师既然已经算计得很清楚了,万一到了我们需要他的时候,他改投他门,不愿帮助我们,那……”

    徐长青微微一笑,自信的说道:“关兄请放心,进宝他既然收了我的丹药,也就欠下了我的债,只要没有将欠我的还回来,他就只能帮我们。”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龙进宝便带着一个身穿便装的人走到了房子外面,说道:“曹兄,家师就在里面等候,请进!”

    说着话便推门进来,只见在龙进宝身旁站着一个高瘦的中年汉子,鹰眼钩鼻,显得格外的阴郁,而且在他的眼睛里,始终闪烁着一丝阴狠之色,感觉就像是一头永远吃不饱的豺狼似的。当他走进来看到一身西洋服饰,样貌年青的徐长青和关正,不禁愣了一愣,皱了皱眉头,有些恼怒的说道:“龙老弟,是否在耍弄曹某,你可别告诉我这两位小哥里面有你混天龙龙进宝的师父!”

    “曹兄所说不错。”龙进宝走到徐长青身边,介绍道:“这位就是我龙进宝的师父,陈家冲的徐长青徐先生。”

    听到龙进宝的话,曹锟愣了一愣,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上级冯国章曾经提到过的一个人,然后两相对应一下,脸色骤然一变,脸上虽然露出微笑,但眼睛中却露出了一丝不屑,说道:“没想到龙兄竟然是徐先生的弟子难怪有此作为,”说着便朝徐长青行礼道:“曹锟见过徐先生,久仰先生大名,一直无缘一见,今日得见,实在是我曹某三生有幸。”

    曹锟的举止虽然恭敬,但是从骨子里却透漏出一股子轻蔑和冷漠。

    “曹统制多礼了!请坐。”对于曹锟的态度,徐长青没有说什么,淡然的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然后示意龙进宝出去,而关正也觉得自己待在这里不合适,起身离开,到外面去等徐长青出来。

    “不知徐先生唤曹某来有何事相谈?”曹锟坐了下来,身子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神色倨傲,虽然徐长青早已名声在外,但是在曹锟看来,不过是个江湖术士罢了,以他现在的地位跟徐长青平起平坐已经是够给其面子了。一年多以前他抢了段祺瑞第三镇统制的位子,成了一个手握兵权的人物,到如今他已经在东北一带呼风唤雨,称王称霸,即便是他的老上级冯国璋见了他也是兄弟相称,自然没有将眼前这个传得神乎其神的江湖术士,太过放在眼中。

    徐长青很轻易便从曹锟的脸上看出了他的心思,没有多说什么,脸上始终带着冷漠的笑容,直言问道:“此刻曹统制不在东北呆着看住日本人的军队,竟然秘密的乔装入京,想必是受到了冯大人的指示吧!不知可否让在下知道冯大人有何大麻烦要动用到曹统制这员大将呢?”

    “此乃军机要务,曹某无法告知。”曹锟对徐长青这样直接的问话很不习惯,一股子傲气不禁冲上了脑门,准备站起来离开。然而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此刻竟然动弹不得,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绳子将他的身体紧紧的绑住,令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曹锟并非蠢人,联想到徐长青的种种传说,自然明白过来,自己的身体会这样定然是眼前之人捣的鬼,于是怒目瞪着徐长青,阴沉着脸,质问道:“徐先生这是何意?”

    “并无他意,只不过想要让曹统制多坐一会儿,跟曹统制说一些人生处世之道。”徐长青冷冷的看着曹锟,说道:“人有傲气是一件好事,但是也要分清对谁,我在家里被人恭维惯了,很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装大爷,更何况你等世俗之人在我面前如同蝼蚁,纵然你现在权势再大,要你性命也不过是弹指易事,不知道曹统制是否愿意试试呢?”

    曹锟能够爬到如今的位置,除了他本身的能力以外,更因为他能够见势而动、遇强即屈的为人之法。眼见徐长青的确是有真才实学,他心中虽然极为恼怒,但还是收起了一身的傲气,故作豪爽的哈哈一笑,说道:“徐先生乃是天下奇人,何必与我这一介凡夫俗子动气呢?今日曹某多喝了两杯马尿,又在这里犯混了,还望先生莫怪。冯大人以前曾经跟我们说起过先生的事情,也曾多次提起万万不要怠慢先生,既然先生想要问曹某事情,曹某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长青没有松开对他的法术禁锢,又直接问道:“还是那样,如今曹统制在东北干得是如火如荼,为何冯大人要让曹统制放下手中的军务,这么冒险的乔装来霸州拉拢进宝呢?我想不单单是为了组建新军的事情吧!”

    曹锟看了看徐长青,眼睛转了转,面不改色的说道:“其实就是冯大人和段祺瑞之间有些矛盾,闹得有点不可开交。如今慰帅被软禁,而王士珍又是典型的墙头草靠不住,段祺瑞手中掌握了数镇人马,可冯大人身边只有我这第三镇的人马远在东北,他是感觉到万一有点事情发生我来不及回援,所以……”

    “不对!你这话实在漏洞太多,不可信。不过话里的内容倒是提醒了我。”徐长青脸色稍微阴沉了一下,想了想,喃喃猜测道:“如果冯大人和段大人的争斗是假的,是在演戏,那么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一定是为了吸引他人的注意力,让人以为北洋新军正在闹内讧!如果受命暗中扩军的人不单单只有你曹锟,那么现在定然已经拉拢了不少游离京师附近的武装势力。如今冯大人是清西陵梁各庄值班大臣兼陆军部军咨处正使,手下管理了整个满清九成的军事人才,而段大人是四镇,六镇北洋新军的统制,正好节制了张人骏和张勋的两江武卫营,这样看来几位所图非小啊!”

第八十三章 魔心叵测

    第八十三章 魔心叵测

    随着徐长青的喃喃自语,曹锟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额头上不断的冒出汗来,很快浸湿衣领。这时徐长青忽然停下了自言自语,俯下身子,冷漠的看着曹锟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是想要用兵变之法,救出袁世凯,然后以清君侧,剪除载沣!”

    “曹某不明白徐先生在说什么!”曹锟现在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血色,微微闭上眼睛,抵死不认道。

    徐长青没有理睬曹锟的反应,又站起身来,自顾自的说道:“袁世凯果然不凡,当初三言两语就能骗得壮飞先生等人的信任,如今即便是已经下台了,也有你们这样一群手下为其奔波卖命。冯段二人向来不和,现在袁世凯下台,能够有能力和魄力将他们二人整合在一起的人只有两个,一人是军师徐世昌,另外一人就是三杰之首的王士珍,不知道我可有说错?”

    曹锟深吸口气,睁开眼睛,阴沉着脸,看着徐长青,语气略带敬畏的说道:“早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曹某有眼无珠,开罪了先生,还望先生莫怪。只是此事关系到慰帅的生死,更关系到我中华民族的未来,还望先生能够高抬贵手不要插手此事!”

    “放屁!袁世凯一介无耻之徒,他岂能代表我整个中华民族的未来!”徐长青见到曹锟如此桀骜之人竟然为袁世凯的安危而低头,再想起自己就连收个徒弟都有千般算计,两者差距何其之大,不禁生起了一丝妒意,忍不住吼了出来,可吼过之后,却又立刻冷静下来,喃喃低语道:“至少未来并不属于袁世凯!”

    曹锟没有听明白徐长青的话,但是他只是从徐长青的表现看出他对袁世凯极为不满,心中不禁略显焦急,说道:“眼下陈家与我家慰帅关系密切,这一年来多有合作,而且在慰帅被软禁之时,陈家也多翻托人照顾,想必身为陈家幕僚的徐先生应该听说过吧?”

    “你想用陈家来压我,虽然愚蠢了一点,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徐长青冷冷一笑说道:“难道段祺瑞大人没有告诉曹统制,促成陈家支援袁世凯的人正是我徐长青吗?”

    “这个混蛋!”曹锟听到徐长青的话,忍不住小声的骂了出来,而后又说道:“既然徐先生支持我家慰帅,为何还要阻止我等施救慰帅之举?”

    “救袁世凯?”徐长青一脸不屑的看着曹锟,冷笑着说道:“我看你们是想要杀袁世凯才是真的!”

    徐长青的话音刚落,曹锟便怒声驳斥道:“我曹锟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忠义二字还是知道怎么写。就算你看不起我曹锟,但冯大人对慰帅的忠心那是可昭日月,岂能容你如此污蔑。”

    面对满脸怒火的曹锟,徐长青看了他良久,脸上讥讽之色尽敛,变得格外肃然,缓缓的说道:“这个时候用兵变来救袁世凯,看上去没有一点问题,可实际上完全是个会一举毁了袁世凯和北洋新军的馊主意!徐世昌是晓国事的掌门,虽然没有能力看透天地气运,但是却完全能够通过国运走向,看出满清气数未尽,此刻绝对不是与其翻脸的时机,所以他不可能是这个计划的主导者。王士珍虽然是袁世凯的手下,但是众所周知他对清廷还有着一份忠心,可以看做是清廷对袁世凯的制肘,”说着,朝曹锟问道:“这个计划可是王士珍想出来的?”

    “先生不是常常自言知晓天下事吗?为何连谁最关心慰帅生死都不清楚?”曹锟怒气未消,冷笑道:“王士珍现在是江北提督,年前更是因为秋操平叛,而深得清廷的赏识,圣眷正隆,又岂会在意慰帅的安危!是徐世昌大人亲自前往冯大人的府邸,力劝冯大人,才促成此事。”

    “什么?是徐世昌!”显然这个答案超出了徐长青的预计,他愣了一愣,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在房间内来回走动了几个圈,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恍然之色,又急声问道:“那么徐世昌自从那次和冯大人联系之后,是否还提起过这个计划?”

    曹锟显然被徐长青这番举动给弄糊涂了,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说道:“徐大人说过此事全都烂在心里,不比再提,以防走漏风声。之后他就像是什么都忘记了似的,就连冯大人都说徐世昌为人极善伪装。”

    “什么极善伪装?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徐长青冷哼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邪阳子啊邪阳子,你藏得可真深!难怪你能够那么轻易的就将*的一干高手不动声色的全部灭掉了,看来世人皆说你没有学成十变魔君的上古变化之术是假的,在我看来至少你修成了人变之法。”说着,神色轻松了不少,看着曹锟道:“曹统制,那个徐世昌定下的兵变的时间是不是五月初五?”

    曹锟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结巴道:“你……你怎……怎么知道的?”

    “好啊!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既可以借有兵煞之气,增加魔道法术的威力,又能以此为契机,解决掉北洋新军和袁世凯这个麻烦,只要袁世凯造反,他的气脉就脱离大清龙脉,到时就算杀了他也不会有损满清气运。好算计!真是好算计!”徐长青自言自语的赞叹着,随后提聚真元,伸手朝曹锟的额头上拍了一下,解开他的禁制,并向曹锟抱拳说道:“刚才徐某多有得罪,望曹统制莫怪!”

    解除了一身束缚的曹锟感到手脚又能够控制自如了,心中已然将徐长青列为了不可得罪之人,哪里还敢有所怪罪,更何况能够结交如此奇人异士,对他自己也是一种保障。于是他收敛傲气,神色恭敬,也抱拳还礼道:“哪里?哪里?徐先生太客气了,刚才是我曹锟糊涂,有眼不识泰山,这才冒犯了先生,应该是我曹锟给先生赔不是才对。”

    “曹统制的胸怀若谷,在下佩服!”徐长青客套了两句,随后步入正题道:“陈家和北洋新军这一年来合作无间,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自然不会愿意看到袁大人就此倒下去,所以接下来的话,曹统制一定要仔细记住。”说着他的脸色变得极其严肃,道:“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要通知段冯二位大人,不得擅动一兵一卒,更加不要实行什么兵变之策,完全就当这件事情不存在,以前违制扩招的军队全部解散,或者重新还原成民团。之后安安静静的做他大清的官员,等待合适的时机在重新辅佐袁大人上台。”

    “什么?安安静静的做大清的官员?”若非已经尝过徐长青的厉害,曹锟可能会立刻跳起来给徐长青一顿老捶,虽然不敢轻举妄动,但脸色却极为不豫,冷冷的说道:“难道就这样看着慰帅受苦我们也不管吗?”

    “受苦总比送命好!现在他虽然受苦,但并不会丧命,可是如果你们有任何轻举妄动的话,必然会牵扯到他的身上,到时只怕他性命难保!”徐长青不喜欢多做解释,说道:“你无需理解我这番话的意思,只需要将我的话带给段冯两位大人,至于你们是否愿意停手,那是你们的事情!但是有一点你也要考虑一下,如今清廷已经开始大幅度的削减你们北洋新军的军费开支,而真正支撑你们庞大军费的是陈家,如果失去了陈家的支持,我想即便你们起兵成功,也无法持久,希望你们不要自寻死路。”说完,朝屋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言尽与此,曹统制请吧!”

    见徐长青下了逐客令,曹锟站起身来,准备向外走,可走到门口,又转回来,向徐长青行礼道:“常听慰帅和冯大人说,徐先生擅长推命观气之术,不知可否在曹某离开之际,送我一句命批呢?”

    徐长青看了看曹锟,没有说什么,抬手算了起来,虽然此刻北方天地气运已经乱了,但还是依稀能够算到一些什么,直言说道:“人的富贵早有定数,若到人生地位到达极点,那下一刻便是衰败之时,凡事莫贪,需量力而行!”

    曹锟反复咀嚼了这句话,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感激道:“多谢先生赠言,之前先生的话我一定带到,至于两位大人是否会听从先生之言,就不是曹某能够决定的了。”

    说完,曹锟转身推门走了出去,从早已等候在雅阁外面的手下手中接过外套,带上假胡子和墨镜等伪装物,朝兴武搂门外走去。

    曹锟离开后没有多久,龙进宝便走了进来,朝徐长青行了个礼过后,想了想说道:“师父,弟子已经决定了,明着投靠摄政王府,暗中和北洋新军搞好关系,脚踏两条船!师父您说怎么样?”

    “你倒是想两边都不得罪!”徐长青笑了笑,说道:“这也不失一个办法,但是其中的平衡之道你可要把握住分寸,否则两边都不讨好,反而适得其反。”

    “这个弟子会小心的。”龙进宝点头答应道。

    “既然如此,我也该上火车,也不多留了!”徐长青站了起来,抬手制止龙进宝的挽留,然后从袖里乾坤中取出最后仅有的两个桃木人,划破龙进宝的中指,滴了两滴心血在上面,运转真元,引动着桃木人让的血滴画了一个替身傀儡符,随后念咒施法,只见桃木人的脸逐渐的变成了龙进宝的样子。他将两个替身桃木人递给龙进宝,说道:“你走的是正行,捞的是偏门,树大招风,迟早会有麻烦找上门的,这两个傀儡桃木人能够在关键的时候,替你当下两次灾劫,你一定要贴身收好。”

    龙进宝连忙接过两个桃木人,笑着感谢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

    和关正一起从兴武搂出来之后,徐长青便没有再在霸州逗留,径直回到了火车上,然后向车厢主管要了一盆水,将卧厢门关上,向关正问道:“关兄是否能够将朱砂借给我一点?”

    关正不明白徐长青要做什么,只是将百宝箱内的朱砂取出来,交给徐长青,随后便看见徐长青龙飞凤舞的在卧厢门上画了两张聚气隐灵符,跟着又见到他手捏剑诀,急指道符,沉声道:“敕!”

    只见道符立刻隐没在卧厢门中,跟着一股精纯的道力从门上散发出来,堪堪好将车厢包裹起来,卧厢外的其他修行者窥探的话,只能窥探到车厢内的死物,而无法窥探到活人。这种聚气隐灵之法,关正也会施展,但是能够将法术施展范围拿捏得如此精妙,就不是普通人所能做到的了,即便是关家的长辈之中,能够做到如此火候的也只有少数几个。回想起龙进宝向曹锟介绍时,说出的名字,不禁令他想起了他离家之时,母亲曾经提到过几个需要注意的修行界高人之一,于是便试探性的说道:“没想到大师就是外道旁门第一人的九流闲人,关某实在失敬了。”

    徐长青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并非长青有意隐瞒,只因我九流闲人的名声在外面实在不怎么好,被人列入了不愿结交的下九流旁门,而关兄又是出自名门正宗,我怕说出了我的身份会失去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所以才会有意隐瞒,还望关兄莫怪!”

    关正没有介怀,笑着说道:“我曾说过,我们之交在于交心,其它的身份与我无关,不过我以后是叫你大师好些,还是叫你徐先生好些呢?”

    “关兄,取笑了!”徐长青淡然说道:“名字如何叫都无所谓,那只不过是个外相虚名,不过比起徐先生,我还是喜欢关兄叫我大师!”

    关正点点头道:“如此正好,我也是这般意思。”

    解决了关正的事情,徐长青将水盆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从旁边墙壁的隔间中,取出纸笔来,写了一些东西。之后,徐长青静气养神,提聚真元于手指,飞快的在水盆上面画了一张散发着淡淡银光的道符,跟着聚集真元的手指,穿过道符点在了水盆中央的水面上,连同真元和道符的道力一同送入水盆之中。只见那水盆立刻像是被人用力搅动似的旋转起来,而当水全都聚集在周围,中间见底之后,水盆的中间便化作了虚无,出现了一个水镜虚影,虚影之中则是之前离开霸州的盛老。

    徐长青见盛老坐在马车里的虚影出现在水盆之中的时候,立刻夹起刚刚写好的纸条,投入虚影之中,同时沉声道:“天地无边,水镜传信,送!”

    随着徐长青的道法施展出来,水盆周围的水忽然一跃而起,一同朝中间包围起来,盖住了纸条和虚影,随着水波平静,虚影和纸条全都消失不见,水盆又恢复了原样。

第八十四章 往事爱恨

    第八十四章 往事爱恨

    火车准点启程,路上没有再发生什么事,只是晚上在餐车上吃饭的时候,又遇见了那四个学生,为首的那个女学生显然哭了很长,眼睛有点红肿,脸色也有点憔悴,其他的人也是一脸的不豫。当见到徐长青后,全都是怒目而视,那样子像是恨不得要将徐长青生吞活剥了一般,毕竟将一个人以前所奉行的信念全盘否定并加以驳斥,远远比扇人耳光更伤人。

    在餐桌上,徐长青由于已经进入了炼气化神的阶段,逐渐进入了这一阶段的特有特征辟谷状态,所以只是随意的点了一点素菜,并且要了一瓶法国红酒。对于法国红酒他没有什么鉴赏力,只是单纯的喜欢红酒那种醇而不辣的温和感觉,算起来只能是个酒客。

    “这就是洋人喝的酒!”关正显然以前都是喝的米酒和白酒,第一次见到这种红酒显然有点感到稀奇,仔细的看了看,皱了一下眉头,说道:“都说洋人是蛮夷,果然不错!从他们酿酒就可以看出来了,你看他们装瓶的酒也不弄干净的,上面还浮着酒糟泡沫!”

    徐长青笑了笑,吩咐侍应生将红酒打开,帮关正满上一杯,说道:“尝尝吧!味道和我们中华的酒截然不同。”

    关正将信将疑的端起酒杯尝了一口,显然咽得太快了,没有尝出什么味道,又细细的尝了一口,然后皱了皱眉头,摇头说道:“不甜不辣,比起我们中华的酒差多了,感觉就像是给娘们喝的。”说着,觉得自己有点说错话了,连忙对徐长青解释道:“大师,我可不是在说你娘们!”

    徐长青没有介怀,也浅尝了一口酒后,说道:“没关系,性格决定了人的衣食住行,就像我喜欢安静,所以偏好的东西都是以平淡为主,关兄喜欢热闹,喜欢的东西自然就要比我浓烈一些。”

    说着,就吩咐侍应生给关正换上一壶上好的汾酒。

    关正迫不及待的将酒满上,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一口气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说道:“这酒才喝得痛快!”说着,尊敬的看了看徐长青说道:“大师,你的才学真的没话说,什么事情到了你那里出来就成了一番道理,就连我家里的长辈也比不上。虽然我们年纪差不多,可是和你相比,我可就差远了。”

    “各人有各人的长处,有时候知道得多未必就是好事,知道得越多,就越是害怕,相反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反而过得非常舒坦,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无知是福吗?”徐长青说着话,从侍应生手中接过从霸州报馆里买到的最新一期京城晚报,上面两条消息让他感到了现在各方正邪势力在京城斗得是何其激烈。一条是陆军部发出的宵禁令,日期一直持续到五月初五以后,另外一篇是一版杂文,内容说得就是最近夜晚京城发生的一些怪异事情,不少百姓莫明其妙的失踪,而且还有一些如大晴天突然电闪雷鸣,一转眼天空便乌云盖顶等等奇异非自然现象不时的出现在京城之中。

    徐长青将手中的报纸递给关正,关正看了看,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说道:“看来他们已经动起手来了,”说着指着报纸上一副有点模糊的照片,说道:“这是凤眼山金冠道人的玄阴七杀刀,他和燕大侠的关系非常好,没想到燕大侠竟然把他也请出来了。”说着将报纸合上,想了想说道:“我想到了天津之后,就直接转火车入京,不在天津停留。”

    “有必要这么着急吗?”徐长青就猜到了关正会这么说,皱了皱眉头,说道,“现在双方的真正实力都还没有显露出来,彼此的争斗都还只是在试探对方的实力,你这样贸然的过去,不会有什么用处的。”

    关正又想了想,摇头道:“如果不知道倒也罢了,现在知道正邪之争已经在京城展开,我无论如何都是坐不住的,倒不如去京城当一个开路先锋,来得痛快!”

    “也罢!我是无法劝阻你了!”徐长青叹了口气,提醒说道:“但关兄一定要记住,万事小心,千万不要逞能。”

    “这个我知道。”关正呵呵一笑,低下头开始享用桌上的美食。

    这时,之前被徐长青嘲讽的那个女学生起身走到了徐长青身边,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回去又觉得有些不甘心。徐长青转头看了看那个女学生,叹了口气,吩咐侍应生取了一些冰,然后砸碎用餐巾包好,递给女学生,说道:“用它来敷眼,红肿很快就会消的。”

    女学生愣了一愣,不由自主的接了过去,小声的说道:“谢谢!”

    “年青人,热血爱国是一件好事,但是也要分清楚主次,晓明利害,否则你们这种热血青年很容易被人利用。”徐长青完全用一种长辈的与其对女学生说道:“这一点难道你嫂子没有教过你吗?”

    “她教过……”女学生刚想要回答,但又立刻愣住了,她这才发觉刚才徐长青说话的语气与她那个贤惠的嫂子几乎一模一样,于是惊讶的问道:“你认识我嫂子?”

    “算是旧识吧!”徐长青淡然的回答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你嫂子过得怎么样?”

    被一个之前还是和尚的人问自己嫂子的近况,女学生有点不知所措,不晓得如何回答,过了一会儿才简单的说了两个字,道:“还好!”

    徐长青没有再说什么,脸色平静的点了点头,便端起酒杯,转身朝窗外看了过去。那个女学生也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找徐长青的主要目的,拿着那包手制冰袋表情略微有些呆滞的回到了座位上,而当她的同伴提醒之时,却又再也拉不下这张脸过去搭讪。

    徐长青没有再回到卧厢,也没有换掉衣服,一直待在了餐车上,静静的喝着那瓶红酒,看着窗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深邃,仿佛陷入了某种深层的回忆。关正没有打扰他,回了一趟卧厢,将行李和百宝箱取了出来,又回到餐车上,陪着徐长青喝那瓶实在不合他口味的红酒。

    火车在戌时三刻便缓缓驶入了天津火车站,虽然已经到了夜间,但是天津火车站里依旧是人头攒动。来往天津和北平的直通列车一天往返四趟,不少在天津工作的北平人看了晚报之后,都有点担心家里的情况,纷纷向各自工作的商行洋行请假,准备坐车回家看望一下。由于大部分都是在下班之后才买的票,乘坐的也都是最后一班列车,从而令到天津火车站在这个时辰,显得比平时要拥挤很多。

    徐长青他们并不需要去挤站台,火车站专门给每列列车的四号车厢乘客准备了一条专门的通道,直接通到火车站大厅。在火车站大厅之内,徐长青和关正抱拳拱手,道别道:“关兄此去一定要小心,如有危难,可前往琉璃厂旁羊肉胡同的安定楼躲避,安定楼的老板是个世外高人,玄罡天魔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会愿意招惹他的。”

    “竟然有这等高人,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关正听后眼睛一亮,急声问道。

    徐长青摇了摇头,说道:“他和玄罡天魔一样是满清皇族,只不过他已经看开了,不愿意在招惹世事,委身在一个小酒楼里。虽然他不会帮助玄罡天魔,但他也更加不会帮助我们,其实只要他保持中立,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帮助了。”

    关正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朝徐长青抱了抱拳,说道:“今日一别,后会有期,大师保重了!”

    “保重!”徐长青也抱拳还礼,然后目送关正挤入人群之中,走入了站台。对于关正的安危,他并不担心,在车上的时候,他便反复算过了关正的命格气运,发现他是有着厚福之人,这次北平的正邪之战,对于他来说只会是有惊无险,或许还能多出一番奇遇。

    相比起关正,他更加担心自己,这几天他试着用各种方法驱动阴神棍和黄泉幡,但都没有用处。阴神棍还算好点,有点能够驱动的迹象,然而黄泉幡虽然已经修复好了九成因舍利爆裂时冲击产生的损伤,但依旧不死不活的滞留在心识之中,在三昧真火的协助下,缓慢的炼化着吸收的到战魂。如今两件对那些鬼修魔修最具威摄力的顶级魔器不能使用,能够用到的灵宝弥勒袈裟和渡世灵珠攻击威力又太小了,现在唯一能够起到作用的或许就只有阴神战鬼。所以徐长青在想,趁着还有几天的时间,将铜甲尸练成身外化身,这样一来也能增加一份助力。

    就当徐长青想着自己的事情,火车上的那些学生陆续从过道上跑了出来,分别冲到了各自等候在这里的亲人前面,这次外出遇到的事情从他们嘴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在所有来接车的人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徐长青的目光,一身得体的瘦长旗袍,一头乌黑的头发梳理到了脑后然后编成一个个小发辫垂了下了,显得格外清新,精制的五官凑在一起,形成了一张绝美的脸。如果说胡月娘是妖艳、唐婉是美艳的话,那么她的容貌就是冷艳,让人看了为之惊叹,但却又因为害怕而不敢靠近,在这火车站的大厅里,显然已经成了一道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亮丽风景。

    就是这个女子曾经差点让徐长青放弃了对金丹大道的追求,就是这个女子不惜舍弃一切也要与徐长青缘定三生,也就是这个女子在大婚之夜被徐长青抛弃之后默默的剪去了自己的头发,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个恨字。今日再次见到这个曾经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徐长青本来应该会激情澎湃的心却显得异常平静,仿佛映入眼帘的女人不过是个路边随处可见的行人一般。这种冷淡的内心,让徐长青有一点不习惯,他试着回想以前那些让人无限留念的日子,然而内心虽然多了一丝温情,但是却依旧无法对那个人产生其他异样的感情。这种现象就像是一个人在看前世的一切似的,虽然能够让你感动,但却无法让你生出炙热的感情来。

    虽然徐长青可以做到大道无情,但是别人却无法做到这一点,当那女人从自己小姑子口中听到了一个旧识也在这里的时候,不禁好奇的向这里看了过来。而当看到徐长青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定住了,同时定住的不单单是她的表情,还有她的身体和她的心。见到自己嫂子的表情,那女学生有点不知所措,看了看自己已经失神的嫂子,又看了看被嫂子死死盯住的那个人,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以前只能从世情小说上读到的情景。

    徐长青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当年自己为了金丹大道将其抛弃之时,就从未想过再见到她,而现在见到她了以前那海誓山盟的感情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纵然他有着再好的辩才也想不出一句话来打破眼前的僵局。

    就当徐长青想着是否应该就此离开的时候,对方却先行打破了僵局,在众人的目光中冲到徐长青面前,全然不顾世俗礼法,用力一把紧紧的抱住徐长青。众人全都哗然一片,各种表情都浮现在了他们的脸上,而那名女学生的下巴更是快要掉到地上了。然而在徐长青还沉浸在这一抱震惊中时,她却后退一步,出人意料的狠狠扇了徐长青一个耳光,耳光响亮的声音令到整个火车站大厅都听得到,不少人似乎感同身受一般倒吸了口凉气,所有人顿足朝这边看了过来。

    以徐长青混元金身的护体力量,她的这个耳光根本就连让徐长青感觉到疼痛的能力都没有,非但如此,她还伤到了自己的手。徐长青看着握住手腕的她,叹了口气,说道:“怜心,都过去了十多年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女人看着徐长青,不知道是内心的伤痛,还是手上的疼痛,她的眼睛已经被一层泪水所笼罩,咬着牙说道:“徐长青,你为什么又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要让我看见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我要恨你一辈子!”

    说完,便转身拉着自己依旧一脸惊讶的小姑子,在众人的目光中快速走出了火车站。

第八十五章 阴阳鬼修

    第八十五章 阴阳鬼修

    看着女人离开,徐长青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随后又恢复了平静,直到这一刻才感觉到自己还没有放下了往昔的那段感情,摇着头自嘲的笑了笑,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走出了火车站。

    离开火车站后,徐长青没有叫马车或者人力车,孤身顺着俄意两国租界外围的道路过了海河,到达天津城的外城区,然后沿着海河堤岸,径直朝英租界的方向走去,陈家万盛商行就在英租界里的维多利亚花园附近。

    虽然已经进入了深夜,但是天津依旧是车水马龙,一路上戏院、酒楼依旧灯火通明,有钱人来往穿梭于各类俱乐部里,而那深街巷子里的书寓里,时不时的窜出一两个脚步虚浮的文人富商,整个城市在夜晚的笼罩下都充满了糜烂的气味。

    “一个天津就如此糜烂,不知道被人称为魔都的上海又是如何呢?”徐长青冷眼看着街道两旁上演的世间百态,静静的穿插在俗事红尘之中,以道心体悟着尘世沧桑离合。

    在街道两旁,还有不少躲在暗巷里的私娼,见到有人从面前过便上前兜揽生意,运气好的一晚上可以揽到四五个生意,除去给私娼窑子的老鸨费用以外,还能够剩下不少。这些人大多时都是天津卫附近农村的妇女,通常都是多出来的人口,入城捞这些皮肉钱以补贴家用。

    洛云今天已经是第四次上街拉客,身子有点乏了靠在巷子口的石墩上休息了一会儿,她和巷子里其他大多数的姐妹一样,都是天津卫附近人家的女儿,实在因为生活所迫才来赚这种皮肉钱。由于洛云生得矫俏,而且跟随她父亲学了一嗓子很出色的天津大鼓,加上她为人温和,因为常年照顾卧病在床的弟弟所以非常懂得伺候人,不少身上有两个闲钱的黄包车夫和附近的苦力工人都会自动的来找她,也使得她成了附近几条暗巷娼寮里不大不小的一个角儿。

    “大爷,要舒坦一下吗?”坐在石墩上的洛云由于身体困乏,脑子有点迷迷糊糊,眼睛看东西也有点花,见到一个人影从面前经过,连忙伸手一把拉住了他。

    然而当她清醒过来,看仔细了眼前之人,不禁立刻松开了手,有点担心的看着他。眼前之人长得并不可怕,反而身材高瘦,面容清雅,像是一个饱读诗书之人,而且身上穿着一身笔挺的洋装,比洛云看过所有身穿洋装的人都要好看,仿佛这身洋装是为他精心订做的一般。虽然眼前之人长相并不可怕,但是她却显得非常紧张,不时的看了看周围,当见到几个一身黑绸的青皮向这边看了过来的时候,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了起来。

    三百六十行,每行都有每行的规矩,下九流娼门的规矩更是多如繁星。所有的客人被娼门分为了三六九等,眼前之人无论穿着气质都应该属于上等客人,只能由上等的书寓才能接,而如洛云这样的暗娼则只能接那些苦力车夫。如果越级揽客,能够揽下来那就是妓女的本事,但要是没有揽下来,那就是破坏了规矩,破坏规矩要遭受的处罚可不是洛云这样的女子可能承受的,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祈求眼前之人能够跟她进巷子。

    对于娼门的规矩,徐长青也是有所了解的,看着眼前这个胆大到越级揽客的娼门中人,不禁笑着说道:“姑娘,你不懂得规矩吗?你这样做好像已经越界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洛云紧张的快要哭出来了,连声陪罪。

    这时一旁那两三个青皮摇摇摆摆的走了上来,哈腰朝徐长青抬手行了罗圈,然后目露凶光的瞪着洛云,问道:“这位大爷是不是这个小妮子惹了您啊?”

    “没……没有!几位大哥,我真的没有惹他!”青皮的目光令到洛云心惊胆颤,连忙解释道。

    “难道你们青帮的大爷没有教过你们客人在谈生意的时候,不要打搅吗?”徐长青淡然的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朝那三个青皮叱责道:“全都滚一边去,少在这里捞油水。”

    听到徐长青的叱责,两个年青的脸色一变,卷起袖子就想要干一场,而那个年长的却眼睛非常尖,从徐长青的装束看出他不是一个好惹的主,连忙拉着那两个青皮,给徐长青赔不是,然后若无其事的到其他街巷巡视去了。

    “谢谢!谢谢大爷解围!”洛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感激的朝行礼道。

    徐长青微微的点了点头,没有在意她的道谢,正准备离开时,忽然又停下了脚步,转头朝洛云说道:“你的院子在哪里?前面带路吧!”

    “啊!”洛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徐长青迈步走入巷子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连忙追上去,在前引路,脸上的表情却是不知所措。虽然她对自己的样貌还有些自信,但那些只是相对于暗巷那些粗鄙的农妇村女而言,比起那些俱乐部和书寓的小姐来,就显得苍白很多。眼前这人的样貌举止都绝对不是那种喜欢来暗巷的人,虽然她觉得要是能够有这样一个客人即便倒贴钱都愿意,但她也还是很清醒,自己绝对不是那种有魅力打动眼前之人的那种女人。

    虽然同为暗娼,但是由于洛云的生意非常好,算得上这条暗巷的头把交椅,于是老鸨便专门给她安排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在巷子深处,一个围墙围住了一个小小的双层搂,楼外的小院子里,栽种了一些竹子,院子中间摆放了一个竹桌子,倒也显得有那么三分雅致。按照规矩,这条街的老鸨收了过夜银子,然后摆上了三样果子,三样蜜饯,还有一壶小酒,便关上了院子门,只剩下徐长青和洛云两个人在院子里面。

    院子里显得格外寂静,洛云不知自己为什么心跳得特别的快,仿佛还未出嫁的黄花闺女似的,身体显得格外紧张,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时,徐长青朝她走了过来俯身下去,洛云微微低着头,又紧张又期待,然而徐长青却只是凑到她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姑娘,待会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

    说完,他便立刻转过身去,在洛云惊讶的视线中从袖里乾坤中取出了自己的枯竹杖,随后用力扎入地下,同时运转真元快速的在虚空画符,念咒道:“天地五行,木灵封界,急急如律令!敕!”

    随着徐长青的法术施展出来,在院子的墙壁周围以肉眼可以见到的速度,飞快的长出了五十五个竹笋,跟着每根竹笋都散发出一股青色的光芒,交叉在一起,瞬间形成了一个倒扣的罩子,将整个院落笼罩在其中。

    洛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而徐长青显然没有心思关心身后女人的心情,而是朝着面前的虚空,说道:“你从霸州兴武搂开始一直跟着我,算起来也跟了几个时辰,虽然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法术,但是能够将法术持续这么长时间,说明你的确有点修为,也的确让我佩服不已。现在既然已经被我识破了,就请现身吧!”

    徐长青的话音落下,周围并没有出现任何反应,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就连洛云的呼吸声也变得格外的大声。就当洛云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忽然院子里莫明其妙的刮起了一阵寒风,随后便看到周围的青光罩子,出现了类似水波一般的涟漪,像是有什么东西用力的撞击到了护罩似的。

    面对这股阴风,徐长青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很快阴风便平息了下来,周围又回到了之前诡异的寂静。洛云此刻已经被异样的场景吓得不行,就连裤子也被尿湿了,见事情似乎平静了下来,立刻颤抖着声音,问道:“大……大爷,那……那是什么东西呀?”

    就在洛云的话音刚刚落下,徐长青猛然左手伸出在洛云的面前虚空一抓,跟着向前急行了两步。他那布满真元道力的手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似的,而那个东西也正在奋力挣扎,当他向前走的时候,一股劲风在洛云面前扫过,同时地上也划出了六道痕迹,看上去就像是被爪子抓过了一样。

    “天地正气,万邪辟易,显形!”徐长青没有理会洛云的惊讶,右手飞快结成法印,随着法咒颂出,手心法印散发出一阵白色的光芒,跟着就用力将法印打在了左手握住的虚空之上。只见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之后,一个青面獠牙、长着一头红发的怪物逐渐浮现在两人眼前,这只怪物的头顶上长着四个角,双手很长,指甲犹如刀锋,而双脚看上去像是羊腿,短小有力,且拥有三根镰刀一般的脚趾,样子显得非常的怪异。

    由于被徐长青掐住了喉咙,怪物显得格外的痛苦,手脚奋力击打着徐长青,希望能够松脱他的钳制。可是还没有等它的手脚碰到徐长青的身体,便被其身上散发出来一阵金光给震得粉碎,但很快震散的手脚又很快的汇聚到一起,恢复原状。

    “真是一具奇怪的鬼体竟然会聚而不散!”徐长青饶有兴趣一把扣住怪物的手臂,用力一扯,手臂立刻断裂开来,然后他的手上立刻化作了一团鬼雾,重新聚集到了怪物的身上,又凝结成了一条手臂。见到这种情景,他略微有些惊讶的说道:“很像,这跟阴神战鬼很像!”

    “本座不是什么鬼!本座是大日本睛明神社的阴阳法主法城藏海,你最好是放了本座,否则我大日本陆军部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那只怪物忽然开口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威胁徐长青道。

    “有趣,没想到到现在竟然还有人用这种心神附身鬼体的办法修炼鬼道!睛明神社……”徐长青想了想,忽然露出了一脸恍然,冷笑着说道:“原来东瀛阴阳师的阴阳头世家神社,实在失敬、失敬!看你的样子应该就是安培睛明的式神之一后鬼吧!”

    “你既然已经知道本座身份还不放手,否则……”那怪物厉声说道。

    “你还有能力否则吗?”徐长青冷笑着说道:“既然当年的九流闲人竟然没有把你们睛明神社的十二式神全部收拾了,留下了你这个死剩种,就让我这个现在的九流闲人给他扫尾吧!”

    徐长青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且不说他日本人的身份,更因为他是玄罡天魔派往监视曹锟的探子,现在已经知道了太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活着。说着话,徐长青以神识控制阴神战鬼从百会天顶冲出,化作一尊散发出金光的金刚护法,手持金刚伏魔杵悬浮在空中,看得洛云连忙跪在地上,口念佛号,而那只怪物见到阴神战鬼后,为之一惊,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阴神战鬼的金刚伏魔杵就已经从其头顶刺入鬼体之中。

    随后伏魔杵冲出一阵锐金之气,化作了一把绞刀,瞬间将怪物的鬼体绞得粉碎,而阴神战鬼则作势用力一吸,散开的鬼雾被其吸入自己的五行鬼体之中,经过体内的五行之气反复炼化,融入自身。当最后一丝鬼雾被阴神战鬼吸收后,怪物的真身一尊黑玉雕像便握在了徐长青的手里,而阴阳法主法城藏海的心神二识,便在鬼体散开的时候,隐寄在这雕像里面。

    徐长青并没有用三昧真火炼化其心神二识,而是将手一召,令周围的青木封界散掉,枯竹杖还原从地下钻了出来,回到了他的手里。随后他手握竹杖,引动五行木灵之气,飞快的在地上画了一道符,然后将雕像放在了符阵中间。

    “生魂速来,死魄速去,三魂丧命,七魄绝命,急急如律令,法咒神威!”徐长青脚踏罡步,以枯竹为剑,引动真元道力,注入符阵之中。只见符阵冲出无数跟青气触手冲入了雕像之内,那东瀛阴阳师在雕像内的心神二识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无数根细小的青气刺入了灵识之中,失去了控制能力。

    就当青气刺入雕像内的灵识之时,在天津日租界一栋洋房的地下室里面,被众多日本密教高野僧围住的一个身穿阴阳师法衣的长须老人忽然惨叫一声,便失去了任何声息。

第八十六章 初次交锋

    第八十六章 初次交锋

    见到正在作法的阴阳师突然倒下,围在四周的高野僧们先是一惊,随后训练有素的手结东瀛密教法印,口中念诵着东瀛密教真言。一声声低沉的真言念诵声响彻了整个地窖,他们身上逐渐散发出一阵白光,随后在他们的前额冲出一股股精纯的密教佛力,钻入阴阳师的身体内,试图将他的心神二识救出来。

    这个时候在高野僧和阴阳师所铺设的法阵外围,站着四个身穿黑袍的中年人,他们脸上嘲讽冷笑的神情和身上充满邪恶的气息跟地下室里面佛光普照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这四个中年人长相打扮都一模一样,身材也同样高大,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胡须的颜色分别是黑、金、青、红四色。

    这四人正是天云岭的四魔君,是陕甘一带有名的大魔头,他们以魔为姓,以胡须的颜色为名,一身魔功深不可测,而且精通一套神秘的合击之法,传闻威力惊人,无论对敌何人,且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在陕甘一带,他们成魔的经历也在当地广为流传,由于兄弟四人生下来就极为怪异,天生虬髯,且颚骨生菱,家里人和村里人认为他们是怪物便将他们丢到河里溺死。可他们命不该绝,被天云岭四臂魔君给救了下来,带回了天云岭收为弟子。其实四臂魔君救他们兄弟四人也没有安好心,完全是利用四兄弟连在一起的奇异命格练一种古魔功,想要将他们四兄弟当做炉鼎。虽然在收四兄弟为徒之后,四臂魔君也教了他们一些魔功法术,但那只是为了养鼎之用。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当四臂魔君将修炼魔功的几样重要物品全都找齐了之后,其真实心思无意中被四兄弟给察觉到了。于是四兄弟就故意挑拨他和那些仙佛正宗的人争斗,在打到两败俱伤之时,被他们先下手为强,给打得魂飞魄散,好不容易收集齐的四样魔器也被四兄弟接收了。

    之后四兄弟便在天云岭一带称宗唤祖,合练魔功。当魔功大成之日,他们便下山丧心病狂的将他们出生的村子屠杀干净,就连他们的父母祖父等人也没有放过。四兄弟中的老大更是将三十六名跟他们有着至亲血缘的亲人头颅砍下,用魔功秘法制成了一件魔器,随身携带。

    四魔君的这一恶行被当地的仙佛正宗高手知晓,便联合起来对其围杀,可惜每每要得手之际,都被四人运用一种极为独特的魔功给逃脱,最终这次灭魔之举不了了之。而四魔君也因为这次和正道的交锋,深感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的道理,老老实实的待在了天云岭,没有在出来为祸世俗。这次受玄罡天魔之邀,也是因为他们得到消息那些仙佛正宗的高手已经封山闭关了,所以才有胆子出来助玄罡天魔完成逆天之举。

    “老大,这就是东瀛最顶级的阴阳师,看来也不怎么样啊?”红色胡须的魔红朝站在最后面靠着墙,始终隐身在黑暗之中说道。

    在他面前的魔黑双手抱胸,没有说话,反而是他身旁的老二魔金却冷笑着说道:“也许他们阴阳师发功施法时,本身就是这一副死人样子也不一定?”

    而坐在地窖酒桶上的老三魔青这时则面无表情的说道:“一帮废物,不过是让他跟踪一个人就弄成了这样,还说什么能够帮上手,我看他们纯粹是想要借着加入玄罡天魔的逆天之计,偷学我中华命家绝学!”

    “老三,有些话不要说明白,心里知道就可以了!”四兄弟的老大魔黑缓步走出了阴影,一双漆黑入墨的眼睛转头冷冷的看着站在他们旁边一个身穿和服似乎有点身份的日本人,说道:“而且以藤冈先生的为人应该不会做出如此下流的事情的,对吗?藤冈先生。”

    对于四魔君的冷嘲热讽,带着眼睛显得文质彬彬的藤冈左助脸色始终保持平静,眼睛冷漠的看着地窖中间正在全力施法的阴阳师和高野僧。藤冈左助名义上是日本陆军部情报科的少校,但实际上他是日本天皇御用的阴阳头,全日本阴阳师的首领。他出生自甲贺流的忍村之中,长大后混入了日本密教里高野学习密教法术,之后又乔装混入日本各地神社偷学阴阳师的绝技,可以说是集日本修行界之大成于一身,虽然已经年近九十,但容貌依旧是三十岁的模样,可谓是驻颜有术。

    由于他早年曾成功的预测了多次日本政局的变化以及人事升迁,而受到了日本的高层注意,之后又在日本的维新变法中,充当了重要的角色而挤入了日本政界高层,并且被日本天皇授予了阴阳头的称号,名义上统领日本修行界,达到了权利的顶峰。这次日本修行界和玄罡天魔的合作也是由他一手促成,正如魔黑所说的那样,他的确是冲着九龙问鼎大法而去的。熟悉中华历史的他自然也知道九龙问鼎大法的神奇,所以在从陆军部得到了玄罡天魔要用这个改运大法逆天的情报时,立刻赶往了北平,和玄罡天魔商谈合作事宜。

    虽然双方最后还是打成了合作,但显然玄罡天魔也不是傻瓜,自然知道藤冈左助的目的所在,所以对于日本派来参予逆天大计的忍者、阴阳师和高野僧全都安排在了外围,充当耳目,而中心的九龙问鼎大法却丝毫没有让他们接触到一点边缘。藤冈左助当然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只好退而求其次收买参予此事的一些魔修者,有几个魔修者没能抵挡住诱惑说出了一点大法排阵的细节。虽然有点含糊不清,但对于他来说却视若珍宝,而当他再去接触那几个魔修者的时候,见到的只是几具充满警告意味的尸体。之后,玄罡天魔以阻挡下九流旁门入京为由,将所有日本修行界的人全都赶出了北平城,藤冈左助也被赶到了天津,并且被玄罡天魔派来的四魔君监视着,不给他任何耍心眼的机会。

    就当藤冈左助想着是否应该通过日本陆军部向玄罡天魔施压的时候,在地窖中间部位的那名阴阳师忽然有了反应,身子一抖,腰杆坐直起来,而双眼却已然没有任何神采,就像是一具僵尸似的。这时在周围那些施法帮助阴阳师的高野僧们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惨叫,陆续喷出了一口鲜血,还没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从中间阴阳师的体内极为诡异的窜出数十根散着青光的藤蔓,犹如利剑直接插入了那些高野僧的体内。

    “巴嘎!”见到突然发生的异变,藤冈左助脸色为之一惊,毫不犹豫的抽出腰间一把带着血煞的魔刀,纵身落入地窖中间,朝面前的几根藤蔓力劈过去,魔刀极为锋利,轻易的便砍开了那几根藤蔓。然而事情与藤冈左助预想得有些差别,藤蔓砍开之后,并没有失去作用,反而一分为二,化作数道青光,朝藤冈左助冲杀过去。藤冈左助也算了得,立刻反应过来,纵身后退,同时口衔魔刀,双手结成密教法印,大声哼道:“临!”

    只见在藤冈左助的手上立刻爆发出一阵金光,化为盾牌,堪堪好挡住了藤蔓青光的反击,但同时他也被青光中所蕴含的力道给震得退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当他落下之后,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双手虽然挡住了青光的攻击,但是却被青光中蕴含的另外一种青木灵煞所侵蚀,双手以肉眼能见的速度萎缩。他使用了各种办法,但依然无法逼出这股怪异的青木灵煞,而站在他身旁的四魔君似乎知道这种力量是什么,但就是不愿意帮手。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出其不意的抓住身旁的两名爱徒,以嫁接之法,将这股邪异的力量传到了他们的身上。在他缩回手的时候,便见到两名弟子双眼充满了惊讶、愤恨之色,狠狠的瞪着他,并且飞快的萎缩,最终化作了一具干尸。

    “不自量力!”这时魔红幸灾乐祸的说道:“我中华法术又岂是你这等东拼西凑的小道之法所能破解,你这是自取欺辱!”

    “你……”藤冈左助脸色铁青的瞪着魔红,但随后又深吸几口气,强行平息下了心中怒火。他很清楚现在绝对不是跟四魔君翻脸的时候,以四魔君的力量想要杀死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人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世俗界的威胁对于这些魔修者丝毫没有任何作用,得罪他们远远比得罪那些正道人士要难以对付得多。

    对于藤冈左助的自制力,四魔君之首的魔黑也不禁有些佩服,他看着那些高野僧一个个吸干了精气神,成了一具具干尸,转头朝魔青问道:“老三,你又把握对付吗?”

    “能够将精纯的木灵之气和地煞之气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看来对方是个高手!”魔青始终都是一张木头脸,随后上前两步,眼睛略带一丝兴奋,说道:“好久没有碰到高手了!今天正好活动一下身手。”

    说完,手结法印,运转魔元,道了一声“起”。只见从他百会天顶冲出一把青色的幡伞,飞到了阴阳师的头顶上,随后他连续朝伞身之上打出几道魔气,伞身旋即打开,从伞里冲出三头怪物,冲着伞下的阴阳师喷出一股黑气,从头顶七窍灌入其体内。

    这幡伞就是当年四臂魔君的魔器之一,名叫三尸伞,主体用八十一个纯阴女子的三尸之气和一株千年杏木组成,伞面则是那八十一名纯阴女子腹部的一点人皮缝合而成,然后通过魔家秘法形成三尸魔体,让其寄居于伞中。当需要使用时,直接将伞祭起,放出三尸魔体,以三尸之气直接攻击人心神魂魄,若是一不小心被三尸之气所伤,轻则修为减损,重则魂飞魄散,永不超生。虽然三尸伞并非顶级魔器,但是因为它这种类似阴神棍的功效,令到它比起一般的顶级魔器还要难缠。

    当三尸之气冲入阴阳师体内的时候,在小院之中的徐长青立刻感觉到了,黑玉雕像也不断的颤抖着,似乎想要脱离符阵的控制。此刻,这件着名的魔器令他清楚自己现在的对手是谁,脸上冷冷一笑,将那根枯竹扔出,直直的杵在那个黑玉雕像胸口上,跟着手结法印,运转真元,将一股精纯的道力打在了雕像上面,同时飞身而起,倒立着运转五行战决的木灵诀,一掌打在了枯竹上。

    就在徐长青施展应对之法的同时,在另一边魔青面无表情的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一丝惊讶,只见那些吸收高野僧精气神的藤蔓瞬间收回,随后从阴阳师的体内传出一股强大的青木灵气,将三尸之气从体内逼出来。跟着阴阳师忽然睁开了眼睛,双眼绽放出青色的光芒,猛地站立起来,聚集了青木灵气的手掌一掌打在了头顶的三尸伞上。由于三尸伞与魔青心神相连,三尸伞未曾提防受到攻击,魔青也痛哼一声,退了一步,随后赶紧借着这一掌之力,将三尸伞收回体内。然而见到魔青受伤后退,被徐长青控制的阴阳师乘胜追击,纵身冲出双掌齐出,朝魔青攻了过去。

    “老三小心!”这时已经提神戒备的魔金立刻冲上前去,挡在了魔青的面前,双手幻化无形,瞬间变成了两把有着怪兽虚影的铡斧,每把铡斧的尾部都用两根魔气幻化的链条连接着魔金的手腕。这两把铡斧原来是道家的震邪法器,不知怎么的落到了四臂魔君手里,炼制成了一对魔器,魔金得到这对铡斧以后,更将其化为双腕,以本命魔气蕴养,令其威力不会比一般的顶级魔气差到哪里去。

    铡斧的锋利程度显然不比刚才那把魔刀差,轻易的便将阴阳师从脑门劈成了两段,然而即便阴阳师一分为二,但徐长青对其的控制已然没有丧失,双手掌势不减,反而由攻击一人变成攻击两人。魔金脸色微变,双手交叉一舞,两把铡斧立刻围着阴阳师的尸体转了一圈,将其锁住,随后聚集在铡斧中的魔元立刻将尸体绞得粉碎,化作了一团血雾。

    就当所有人都认为已经结束的时候,血雾陡生变化,瞬间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血掌,朝所有人拍打了过来。一直站在后面看着兄弟和人斗法的魔黑脸色骤变,也来不及警告,运转魔功,将自己的本命法宝荡魂钟祭出,瞬间化作巨大的钟体,把自己兄弟和藤冈左助给罩在里面,至于地窖里其他的人就没有多管了。

    当血掌和钟体撞击在一起的时候,一股霸道无比的力量从它们之间爆裂开来,那些钟体外面的人毫无抵抗的被这股力道压得粉碎,整块地方为之一震,随后一整栋豪华的洋楼便轰然倒塌了下来,将地窖里面的一切事物全部盖住。

第八十七章 人心道心

    第八十七章 人心道心

    就在日本租界小洋楼倒塌的同时,在暗巷院子里面,徐长青枯竹点住的那个雕像也突然碎裂,同时一股精纯的魔气从雕像里冲出,化着一个独角厉鬼,朝徐长青冲了过来。然而徐长青早有准备,在雕像碎裂的那一刻,便已经将渡世灵珠祭出,当厉鬼冲来的时候,九流大道模拟出白莲佛元,注入渡世灵珠之中,化作一朵太极白莲,将厉鬼笼罩在其中,并且身形随着厉鬼的冲撞在空中翻腾了两圈,稳稳的落在了洛云的旁边。

    “收!”落地之后,徐长青轻松的抬手朝包裹住恶鬼的太极白莲虚空一拉,便见到一片片白莲佛元化成的莲叶犹如利刃绞刀一般将厉鬼绞碎,令其化作了一股清气,散于天地之间,而渡世灵珠则还归本源,收入了徐长青的体内。

    “北平闹得那么激烈,玄罡天魔竟然还把四魔君派到了天津来,难道他想要现在天津来一场吗?”徐长青通过这次交手,了解到了对手在天津的实力,脸色有点凝重。

    虽然以四魔君的单个实力而言,徐长青完全有能力将其擒下,但是若四魔君一起的话,即便是有黄泉幡在手,他也没有任何把握能够胜过他们。当年四魔君就是凭借一套合击奇术,在近十名仙佛正宗的高手面前从容逃走,那些仙佛正宗的高手也有燕风,而且每个实力有不比徐长青弱。

    这时,一旁的洛云见到事情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刚才的那一幕幕奇异的场景让她明白眼前之人定然是个有着大法力的人,心中顿时生起了一阵激动。她想要站起来,腿却软了,一时没提防,摔在了地上,但她没有哼一声,连滚带爬的跪在徐长青面前,连连磕头,说道:“求仙长救命!求仙长救命!”

    洛云的声音将徐长青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低头看了看她,身手轻轻将她扶起来,然后输入一股真元,令其身体恢复正常,这才开口说道:“这暗巷娼寮并无私妓,所有倌子都应该来去自如,难道这里的老鸨还破坏规矩逼你签卖身契不成?”

    “不是不是!这里的老鸨待我很好,而且小女子自知身份下贱,不敢劳烦仙长,小女子是为我家小弟求的。”洛云一听徐长青的语气觉得有门,连忙直言说道:“我家老父晚年得有一子,然而自幼多病,身体一直不好,正方偏方看过不少,就是一点都不见好。老父因为心急幼弟,一病不起,年前去世,老母也因为这块心病,而郁郁寡欢,还望仙长垂怜,能够就我幼弟一命。”

    说着,又立刻跪在徐长青面前,连连磕头。

    “你且起来。你说你身份下贱,我也和你差不多,同为下九流中人,身份不会比你高贵到哪里去!”徐长青叹了口气,又将其扶起来,说道:“你我也算有缘,而且见你如此爱护幼弟,不帮忙也说不过去,这样把你弟弟的生辰八字告诉我,我先算一下他的先天命格再说?”

    “谢谢仙长!谢谢仙长!”洛云一听见徐长青愿意帮忙,连忙行礼道谢,并且熟练的将他弟弟的生辰八字说了出来,看样子应该是问卜了不少人。

    徐长青随意的算了算,说道:“想必你也问过不少命师吧?应该听他们说过你弟弟命中缺木,而又以本命腾蛇居于中宫命格,腾蛇属火,火无木烧,只好烧命。”

    “是的,是的!”洛云连连点头,说道:“的确有很多命师都曾这样说过,我们家也按照他们说的那样,摆放家中用具,改变阳宅风水,可都没有用。”

    “江湖术士就是江湖术士!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徐长青不屑的冷笑道:“你弟弟本命缺木,又岂是改变阳宅风水可以补充的。”说着话,他抬起手来,运转五行道术,引动四周五行木灵之气,聚于手掌,灵气逐渐由虚转实,化作了一枚青绿色的透明珠子,然后将这枚珠子递给洛云道:“这是由五行木灵之气所化,你每日将其放在你弟弟的胸口一个时辰,什么时候这枚珠子消失了,你弟弟的病什么时候就好了?”

    洛云连忙接过珠子,小心的放在贴身的钱囊里面,正准备道谢,而徐长青却忽然抬手一指点在了洛云的额头上,口中沉声道了“拙!”。随后洛云便感觉脑子里似乎多了一些东西,似乎是一套拳法,又像是一套内家呼吸法,她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跟着脑海里的那些既像图象,又像是文字的东西练了起来。当她完全记住那套出现在脑子里面的东西后,睁开眼睛,感觉到身体从所未有的轻松,而天色也开始泛白,看样子似乎她练了一晚上。令她赶到遗憾的是徐长青此刻已经不知所踪,而且也没有流下姓名,只在地上留有一些竹叶拼出来的字。

    徐长青在上面写着:我受你两拜,传你两样东西,一样是木灵珠子,另一样就是你刚才练的古引导养生拳。虽然这套拳法不为大道,但是却能够强身健体,想必你已经有所感觉了。如此一来,我们两人机缘已尽,各不相欠,你也无需介怀,另外昨晚之事,你不可对他人言语,否则后果自负。

    就当洛云看完整段留言之后,忽然凭空刮起了一阵微风,将地面的树叶全部一扫而空,卷到了角落里面。洛云心中立刻对此异象感到惊讶,连忙跪拜在留字的地方,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找机会报答徐长青的恩德。

    前夜,徐长青见洛云这么快就进入了自悟之态,不禁对其悟性感到了一丝惊讶,随后又恢复常色,以五行道术引动竹叶,在地上留下了一段话后,便以鬼魅神行身法,纵身从屋顶飞快的离开了这座小院。随后穿过了日法租界以后,徐长青进入了英租界,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以这种惊世骇俗的方式飞驰,但由于身形实在太快了,即便有人不经意的抬头上看,也捕捉不到他一丝身影。

    在一处相对隐密的巷子里,徐长青从屋顶纵身落下,如同羽毛一般轻轻踩在地面上,没有一丝声响。在巷子里,他整理了一下衣着,见没有什么遗漏和不妥的地方后,便从小巷子里走出来,有如普通人一样在街道上散步行走。

    英租界的街道和刚才天津的街道截然不同,没有了那一份世俗的喧嚣和市井的肮脏,显得格外宁静,街道两旁种上了各种花卉,道路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盏非常西洋化的路灯,虽然略显昏暗,但走在灯光下也别有一番情调。在英租界的建筑,全部都是英国人请自己国内的建筑师建造的,完全纯英国化,让华人走在这条街道上,感受到异国的情调同时,也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悲凉和屈辱。特别是一些公众花园和租界内部俱乐部的门上写着的华人与狗不得进入的字样,更是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一股要撕裂一切的愤怒。

    徐长青虽然是修行者,但他也没有忘记自身的血脉,见到这些标示牌,他愤怒之余更感到了一种无奈和无力。以他的能力将整个英租界所有的人都杀死也没有半点困难,但是杀死这些人之后呢?自己离开,让无辜的世俗百姓承担后果,或者自己承担后果,跟着和关家三十八位豪杰一样死在洋人火炮战舰的围攻之下。徐长青和很多人一样,甚至比大部分人都要自私,否则他也就不会修行那种自私之人才会修行的金丹大道了,看到这些东西愤慨是一回事,但在没有绝对把握改变这种情况之前,他是不会贸然出手涉足世俗界的恩怨是非的。

    从徐长青出来的小巷到维多利亚花园这么一段并不长的道路,总共有七个英国级印度巡警,来向徐长青要身份证件,然而每个巡警都被徐长青那一口纯熟的英式英语给镇住了。在英租界居住着不少的中国富商,他们的身份非富则贵,不但他们这种印度巡警惹不起,就算是纯正的英国巡警也不敢贸然得罪这些富商,所以当徐长青一开口,这些印度巡警全都极为恭敬的告诉徐长青去万盛商行的路,然后目送其离开。

    万盛商行和其他商会的办事处一样,是那种三层楼的商居两用房屋,前面是商行的办事处,后面则是带着小花园的别墅。徐长青站在商行的入口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转身走到了一旁维多利亚花园外围的树丛处,朝着漆黑的树丛里面,坐在一张横椅上身穿西装的华人,说道:“你是下九流旁门哪一支的弟子?”

    椅子上的那个人开始的时候,没有回答,但是当感到徐长青的目光越来越冷淡,周围的气氛似乎凝固的时候,连忙起身,转过来朝徐长青行礼道:“小的是招财堂聚宝金盆钱万顷钱四爷的入世弟子,不知道前辈是哪位?”

    “难道你师父派你来监视万盛商行,为了谁都没有告诉你吗?”徐长青冷冷的看着那人说道。

    那人额头上立刻泛起了汗珠,干咽了一下,连忙以下九流旁门的大礼,朝徐长青跪拜道:“小的只是听命行事,还望前辈恕罪!”

    徐长青冷冷的看着他,说道:“你回去告诉你师父,顺便也让他告诉胡月娘,我徐长青既然说了会去北平就一定会去,没有必要来这一套,惹恼了我,去北平之前先把她给灭了!免得到时还要担心身后。”

    “小的一定把话带到!”那人连忙点头道。

    徐长青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但又忽然停了下来,转头朝那人问道:“我问你,燕风燕大侠他到了没有?”

    那人愣了一愣,立刻如实的说道:“燕风,燕大侠已经在昨日午时就到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女菩萨,而且他老人家约的一些三山五岳的高手也一同到了。昨晚在天津总坛住了一晚,今天上午就执意离开,去往北平了。”

    “执意离开?哼!”徐长青冷哼一声,说道:“只怕是你们设计,逼得他们不得不提前入京,替你们打头阵,真是好算计啊!”

    说完,也就不再理会那人,转身走入了万盛商行的正门,敲了敲门。门打开后,一个从陈家冲出来的老人走出来,见到徐长青脸上一阵惊喜,立刻将其迎了进去。

    “徐先生,您总算来了?”从陈家冲出来的老人见到徐长青之后,连忙将其迎进屋子,一边把他往后屋领,一边说道:“楼观道的几位仙长与几位同他们一起来的仙长都已经等了您好些天了!”

    “楼观道的仙长?”徐长青愣了一愣,说道:“什么楼观道的仙长?”

    “就是大老爷子的师兄啊!”老人见徐长青不解,说道:“他们来的时候,说是要同你一起去北平的。”

    “喔!原来是那位。”徐长青记起了在陈家那个以武修成道的楼观道外堂长老,立刻露出了恍然之色,随后点点头,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子事,于是又问道:“陈伯,雄老也过来了吗?”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大老爷子要坐镇老家,怎么会过来呢?”

    “想来也是。”徐长青点了点头,跟着又想起了黄家兄妹俩,急忙问道:“对了,陈伯这些日子有没有一对小兄妹来这里,说是我的弟子?”

    老人站住了脚,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啊!我一直都在商行里,没有看到这样一对小兄妹。”说着,又朝徐长青既惊讶又高兴的问道:“先生已经收弟子了吗?实在是件大喜事啊!”

    现在徐长青可没有半点高兴的心情,当老人说黄家兄妹没有过来,心不禁一沉,随后皱着眉头,微微闭上眼睛,运用天罗斗数,推演兄妹俩现在的位置。然而因为玄罡天魔刻意扰乱北方气运,令到徐长青也没有办法推演出兄妹俩的具体位置,只能知道大概在京城的西北方,而且现在安然无恙,有吃有住,没有受半点苦。

    “徐先生,你没事吧?”老人看到徐长青阴沉的脸色,也觉得有点不对劲,连忙问道。

    徐长青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不要紧张!”说着便心想既然没事,就等北平的事情一了,再去寻他们,于是将黄家兄妹的事情先放到一旁,说道:“前面带路吧!陈伯!”

第八十八章 六煞之地

    第八十八章 六煞之地

    虽然徐长青无法推算出黄家兄妹的具体位置,但是他却能推算出他们现在并无危险,过得很好,于是便放下心来,暂时将其放到一边,等解决完北平的事情之后,在去寻他们。

    跟着陈家老人走过了一条窄廊后,又过了两扇门,便到了商行后面的别墅之内。虽然已经算得上是深夜了,但是屋子里依旧是灯火通明,不少的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绝大多数都是年青的男女,其中还有一些洋人也在其中。他们全都穿得非常西化,男人大多数都身着燕尾服,而女子则有些身穿非常正式的法国天鹅绒长裙,还有些则穿着长裤窄沃,然后带上一顶鸭舌帽,打扮很男性化。

    “四少爷举办了一个天津商会沙龙,”陈伯见到一脸疑惑的徐长青,便解释道:“那些商会的老板们全都走了,剩下的那些都是他们的少爷和小姐,先生莫怪!”

    徐长青笑了笑,释然道:“没关系,章平这小子倒是非常新潮!要想让他安安静静的呆着是不可能的。”

    当徐长青进来之后,不少人的目光被其所吸引,主要是他清雅气质和高瘦的身材,穿上这身英式的长衣套装,显得格外的精神,而且其他人穿这种西洋服饰都要好看,彻底的将房屋里的所有男性给比了下去,一些思想开放的中外女子已经开始向他抛起了媚眼。

    “陈伯,这位好像从未见过,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呢?”这时一个体态丰韵、面容艳丽的中年洋女人走了过来,用相当纯熟的京腔打招呼,同时伸手想去拉徐长青,说道:“你是我见过最有味道的男人,我们交个朋友吧?”

    徐长青神色淡然,面对伸过来的手,微微一挡,用英语回话道:“这位夫人,你喝醉了!”说着,转头朝老人说道:“陈伯,继续带路吧!”

    “是,先生!”显然这洋女人吃瘪让老人非常开心,他面带笑容的引着徐长青,从大厅的侧廊,向后面间隔了一个花园的第二栋别墅走了过去。

    显然徐长青的拒绝不但出乎了那个洋女人的预料,更加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在他们印象中这个洋女人可以说是天津九国租界里最出色的女人。无论是金钱还是样貌都很少有人能够逃过她的手掌心,更加没有人能够拒绝她的邀请,在这个沙龙里面有不少女人的男友和情夫都曾经成为过她的玩物,心中早就有了一股怨气,见到她吃瘪自然是大声嘲笑。

    一时间,周围的笑声弄得这洋女人尴尬得脸色铁青,准备转身离开。这个时候,因为见到徐长青来了,一直躲起来的陈章平走了出来。只见他将头梳得油光发亮,带着一副金丝眼睛,身上穿着一件衬衫马甲,十足的豪商阔少样子。他上前一把拉住洋女人,丝毫不顾周围的目光,将其抱在怀里,摸索着她的身体,说道:“亲爱的珍妮佛宝贝,什么人惹你生这么大的气呀?说来听听,我教训他一顿为你出气。”说着朝那些还在笑的人瞪了瞪眼,示意他们够了,然后继续说道:“你就这样气鼓鼓的离开,要是被不知道的人知道,还以为我陈章平把你天津之花怎么样呢?那我可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呀!”

    “不用十张嘴,以你这一张嘴,就足够把人哄上天了。”珍妮佛被陈章平摸的身子都软了下来,刚刚的闷气一瞬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说道:“你这个死鬼,刚才我被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到出来哄人开心了。”

    “欺负你?这你还有人敢欺负你吗?”陈章平故作夸张,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难道他不要命了,光你的那些情夫就足以把整个天津夷平,谁还敢惹你呀?”

    珍妮佛正准备转身指着徐长青,说道:“那刚才……”

    “珍妮佛!”陈章平立刻打断她的话,神色严肃,凑到她面前说道:“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朋友,你就听我一句话,那人是个你惹不起的人!你如果惹恼了他,不但你有生命危险,就连你的生意也会被我们陈家全力打击。”

    “难道他是……”珍妮佛和陈家有着不少的海运贸易往来,自然知道陈家的一些底细,也模模糊糊的听到了一些陈家有高人相助的传闻,听到陈章平这样一提,立刻露出了恍然之色,正要开口询问,但却被陈章平伸手堵住了嘴巴。

    陈章平在说出刚才那番话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股冰冷的目光,抬头一看,只见在花园树丛的间隙中,徐长青站在侧廊的灯下正在看着他。他的脸色立刻一白,然后挤出一丝非常难看的笑容,而徐长青则抬头朝他虚空点了点,摇摇头,就跟在陈伯后面继续向前走去。

    “呼!”陈章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朝珍妮佛说道:“今晚只谈风月,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你心里明白就好,明白吗?”

    见到陈章平的表情,珍妮佛知道他不是说笑,也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于是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又回到了沙龙中间。

    “四少爷就是贪玩了一点,但是他的公私分明,商行管理得很好,今年有一半的大买卖都是四少爷谈成的。”陈伯怕徐长青迁怒于陈章平,于是一边走着,一边替陈章平辩解道。

    徐长青淡然一笑,说道:“谁没有过年少轻狂时,当年我和靖国不也和他一样嘛!”说着,想起了车站里遇到的怜心,叹了口气说道:“而且我比他更坏,至少他没有伤害到人,可我已经伤人伤到了骨子里了。”

    陈伯和陈雄是一辈人,在世俗里活了这么久,什么事都能从蛛丝马迹看出来,当他听到徐长青的叹息声时,便立刻猜到了徐长青现在心中所想之人。对于这件事他虽然觉得徐长青做得太绝,但他也很清楚这是徐长青的师父一手主导的,因为义庄主人在陈家的身份都非常尊崇,他一个做下人的自然不好开口说道,也只能配合的叹了口气,说道:“幸好好人有好报,那丫头嫁了个不错的好人,过得也很幸福。”说着回头看了看徐长青,提醒道:“先生你可千万不要再去打扰她了!否则这人就做得太不地道了。”

    徐长青讪讪一笑,没有将自己在车站遇到她的事情说出来,静静的跟在老人后面。

    到了别墅门口的时候,老人将门打开,让徐长青自己进去,然后便慢慢悠悠的由原路走了回去。徐长青走入了这栋洋楼,刚刚踏足进去,便皱了皱眉头,又退出房子,仔细的看了看周围,心道:“谁这么缺德竟然在六煞之地建房子。”

    六煞之地顾名思义就是金、木、水、火、土以及人等六种与灵气相反的邪煞气聚集的地方,如果再加上天、地、神三种煞气,那便是九煞绝地。六煞之地虽然名字听起来吓人,但对于修行者来说算得上是一处修行宝地,因为煞气可以制魔,往往一些修行到一定阶段就要突破的高人,都会极力的寻找一处六煞之地闭关。这样他突破修为的时候,便不会生出心魔,而且正道炼制法宝时,若是能引六煞之气入法宝,那么这件宝物很可能就会成为一流的克魔法器。

    虽然对于修行者而言,六煞之地非常好,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六煞之地就相当于一处绝地,轻则伤身破财,重则命丧黄泉。徐长青从屋子里面散发的怨气可以很轻易的猜到,至少有三十人以上,惨死在这栋房子里面,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怨气。

    “屋外之人,既然来了,为何还不进来?”从屋内忽然传出来一声苍老的招呼声。

    “呵呵!让诸位久等是长青的不是,实在不知该如何跟诸位解释,才在门外踌躇。”徐长青笑了笑迈步走入了屋子,来到了客厅内,朝客厅中的几人抱了抱拳头,歉意的说道。

    在屋子的客厅内坐着六个人,五个道士一个和尚,其中有三个都身着楼观道的外堂道袍,另外两个道士则是一身龙门派的道装,五名道士全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而坐在一旁的和尚却是个比徐长青还小的年青和尚。

    进屋之后,徐长青首先便走到陈雄的师兄面前,抱拳谢道:“多谢,真人不顾安危,赶来除魔卫道!”

    “别真人、真人的乱叫,我可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陈雄的师兄爽朗的拍了拍徐长青的胳膊,而后淡然一笑道:“除魔卫道,本就是我辈中人该做的,如果徐先生看得起老道,就称呼我一声正霄道人吧!”说着,便让了让身子,指着自己身旁的两个老道说道:“这是我的两个师弟正清和妙清,虽然拳脚不如我,但是却有一身精湛的太清玄功,手中的法器拂尘能用秘法化作万千雷刺,杀敌困敌,无所不能。”

    “师兄,太过夸口了!”两名道人纷纷想徐长青抱拳道好。

    接着正霄道人又领着徐长青来到了龙门派的两名道人面前,说道:“这二位是龙门派内山门的昆阳、静元两位真人。”

    徐长青听后愣了愣,惊奇道:“莫非两位就是当年合力围歼乾元帝君的十八位仙佛正宗高手之一昆阳、静元二位真人。”

    对于当年围歼乾元帝君的十八名仙佛正宗的高手,徐长青师门典籍中记载得都非常的详细,其中昆阳和静元两个龙门派内山门的高手更是记载得最详细的几人之一。这主要是因为他们二人的法宝,引起了那一代的九流闲人特别注意。其中静元真人的本命法宝是一条山河帕,其功用和徐长青的大道图类似,但它不是用来拒敌的,而是用来困敌的,以当年乾元帝君的修为被困以后,硬是没能在被围攻之前,从山河帕中冲出来。至于昆阳真人的法宝就更加利害了,据称乃是由上古修行者炼制的神器,名叫移山令,如果能够将移山令的能力全部发挥出来,据称能有移山填海的大威能。

    “没想到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还有人记得,实在可喜可贺啊!”昆阳真人轻抚长须,呵呵一笑道:“好汉不提当年勇,而且当年也是十几个人打一个人,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情,休要再提,休要再提!”

    站在他身旁的静元真人这时则神色淡然的朝徐长青抱了抱拳,然后有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徐长青,赞叹道:“九流闲人一脉果然不凡,我竟然看不出你的修为,更加看不出你现在修炼的是何种功法,想必这功法出自你自创,而且已经练到和我们几个老家伙一样的退气还液了。”

    “真人目光如炬,长青佩服!”徐长青没有隐瞒说道:“长青才刚刚进入炼气化神的门槛,退气还液也还没有完成,比不得二位离结成金丹只有一步之遥了。”说着又露出疑惑道:“以二位的修为应该在山中潜修,为何要出来淌这淌混水呢?”

    “唉!”静元真人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二人潜修了数十年,功力不进反退,而且这段时间更是出现了气脉衰竭的迹象,想来已经到了极限了。”

    昆阳真人也神色落寞的说道:“这段日子我们两人不断的接到了当初那些同道们的讯息,他们也和出现了我们一样的情况,所有的人都决定闭死关,想要用最后的精力搏一次。我和静元师弟都是喜好动的人,不愿意这样将自己困死在山里,正好正霄小友又来山门邀请道友除魔,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趁着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也来尽一分力。如果不幸以身侍魔,那也比在山里默默无闻的死去要好得多。”

    昆阳真人的话令到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众人全都心情沉重起来,未能成就金丹大道,即便修为再高,法力再强,也只是空中楼阁,瞬息崩溃。所有人都从昆阳真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影子,这一刻徐长青清楚的认识到昆阳真人和静元真人不是来诛邪灭魔的,他们是来完成自己最后心愿的,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身上也绝对没有带那两件在邙山大显神威的灵宝神器。

第八十九章 仙佛高手

    第八十九章 仙佛高手

    或许是为了缓解屋子内略显低沉的气氛,正霄真人将徐长青引那个长相年青和尚面前,说道:“这位是天台宗的天音禅师!”

    如果说正霄道人能够请到昆阳真人和静元真人这两位修行界最老资格的前辈算是一个惊喜的话,那么眼前这个和尚就是一个令徐长青感到震撼的大惊喜。虽然天音禅师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还很年青,但是他是天台宗有德高僧正觉禅师的托钵转世之人,生来就有正觉禅师的所有记忆,算起岁数来已经一百五十多岁了。

    天台宗是中华大地上少有几个依旧保持千年传承的佛家古刹,其根本教义讲的是一念三千,类似大乘佛教的掌中佛国,一念之间可生三千世间,实属佛家古大法。不过也同其他的仙佛正宗一般,真正的大法已经因为战火和天地灵气衰竭等原因失传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衍生出来的末端小法。正觉禅师是个有大修为的高僧,在生前便创出了一观一界的佛法,之后更是舍弃一身接近罗汉道果的修为,找到一个天识灵童,将毕生的记忆和佛法心得传给了灵童,让他成为自己的托钵转世之人,继续探索佛家修行者的出路。

    新生的天音禅师五岁时便以正觉禅师的佛法心得为根基,结合密宗三密大法,专修口密,以枯禅之法,不停的念诵佛家根本金刚经十八年,创出了舌落莲花,花中佛国的大法。其佛法大成之时,曾天生异象,遮天白云曾以万千莲花之像示人。之后和徐长青有过交情的一些佛家修行高僧也曾去看望过天音禅师,彼此印证佛法,最终都不约而同的认为天音禅师将是数百年来第一个以自身修为证得罗汉道果的高僧。

    对于这样一位佛法高深的高僧,徐长青也不敢怠慢,合十行礼道:“能够见到天音禅师实在是我徐长青的幸事!”说着又略微疑惑的问道:“十几年前就听说禅师闭关修炼闭口禅,今日却见到禅师在这里,实在让在下感到惊讶,为何禅师也要入世俗一趟,沾染红尘呢?”

    天音禅师站了起来,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在空中写了一个缘字,便不再多说,坐回到了椅子上,闭目潜修。

    对于天音禅师的举动,徐长青没有在意,他清楚天音禅师修炼闭口禅不能说话,也因为性格原因,不愿做过多的交谈。再次向天音禅师行礼道谢之后,徐长青便和五个道人做到一旁,谈起了在平乡镇发生的事情,以及之前和四魔君斗法一事,告诉了他们现在正邪两方大概的形势。虽然平乡镇的事情,他们都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收到了一点风声,但却没有徐长青亲身经历那样详尽,听得这几位依旧热血方刚的老道士连连懊恼,没有机会参予其中。

    “白战和阴魁这两个乾元余孽都死了,倒是一件好事。”昆阳真人通侯,不由得说道:“黄泉道这等邪法实在不宜流传于世间,当年乾元帝君如果不是因为修炼到六道境界最终泯灭人性,要以整个华夏无辜百姓的魂魄来炼制黄泉血海,建立血海鬼国,我们也不会轻易的联手对付一名修士。”

    “其实上古时期,鬼、魔、仙、佛同为修行之道,都是冲着无终无灭的混元大道去的,本无上下等级之分,只可惜鬼、魔二道的修行者大多无法固守道心,从而纵情纵欲,肆意妄为,方才会被列入邪法之中,”静元真人中肯的说道:“当年乾元帝君如果不是被十变魔君鼓动,诱发心魔,妄图逆天建造鬼国,以他的修为境界,再修炼百余年,成就阴神、鬼仙乃至玄冥法王,也绝非难事,只可惜千年道行一遭丧。”

    “今日玄罡天魔又何尝不是在行逆天之举?”或许是昆阳、静元两位真人已经到了大道末期,心志有点沮丧,说出来的话也令人提不起精神,听得徐长青只皱眉头,连忙转移话题道:“如果真的让玄罡天魔逆天成功,那么最终我华夏大地的气运将会衰竭,最终我们这些与华夏气运相连接的世俗修行者和百姓们,全都会灾劫临身,或许就此灭种也不一定。”

    “不错!我们一定不能让玄罡天魔逆天成功。”正霄道人也鼓动了一下势气,然后和自己的两个师弟商量了一下,说道:“既然连东华派的燕大侠也已经入京了,我和师弟明日也一起入京,先给这帮魔头闹腾一下,徐先生你呢?”

    徐长青摇了摇头,说道:“我身上几件威力颇大的法宝都因为平乡镇一事而受了损伤,不能使用,我想要趁着这些天炼制一点东西,以免五月初五那天落了下风。”

    “嗯!如此最好!”正霄道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转头朝昆阳、静元两位真人说道:“二位是和我们一起,还是等到了五月初五那天和徐先生一起入京呢?”

    昆阳真人和静元真人相互看了看,异口同声道:“和你们一起吧!”

    正霄道人正准备问天音禅师,却见到他已经用水在桌面上,写了“明日一起走”几个字。

    这时正清道人忽然说道:“徐先生,既然要炼制法器,自然要人护法,但是如果我们都走了谁跟他护法呀?”

    众人听后愣了一愣,徐长青则笑了笑说道:“正清道长请放心,长青不才,自有妙计应对,你们在的话反而不好施展了。”

    这时众人才想起徐长青也是下九流旁门中人,所学繁杂,其中有很多法术为正道所不容,在座几人全都是仙佛正宗的人,如果见到了徐长青施法反而会显得尴尬。之后,众人又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如何入京才不会引人注目,但始终都觉得玄罡天魔已经把整个北平和天津包裹得严严实实,很难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入京。最终还是徐长青记起了之前看过的晚报上,曾写明日早晨天津英法租界办事处有一批药物要送给大清陆军部,最终几人决定利用这列火车入京。

    商量好了之后,几人就各自找了一处地方坐下调息,来打发剩下的时间,徐长青也随意找了一个房间住下,盘膝而坐,默默的运转九流大道恢复小周天中的金液真元。楼观道正霄道人邀请来的几个助臂的确让他大吃一惊,虽然昆阳和静元两位真人没有带自己的灵宝,但是以他们的实力即便空手,也绝对不会比四魔君那些魔头差。对于天音禅师的实力,他无法把握,如果天音禅师真的如传说中的那样练成了舌落金莲、花中佛国的佛法,那么天音禅师将会成为对抗玄罡天魔最强的力量。

    虽然有了不少强力的助臂帮忙,但是徐长青依旧没有十足的把握拿下玄罡天魔,所以将铜甲尸炼制成身外化身势在必行。徐长青的这套炼尸之法算得上是古炼尸之法,和钟家的炼尸之法完全不同,钟家炼尸是舍弃自身,转识尸身,以尸身成就大道,而徐长青炼尸则是炼化尸身,人尸合一,身外化身,充其量是将其联制成一个分身或是无法分开的法宝。对于这两种方法孰优孰劣没有一个定论,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两种方法都是在短时间提升实力的办法之一。

    由于炼尸只能在每天至阴至寒的子时,徐长青还有一天的时间准备炼尸的法器和用品。经过一晚上的调息,受到了六煞之地的煞气刺激,金液周天比以前运转快了足足两倍,硬生生的多运转了三个周天,使得金液真元已经回复了七八成左右。到了清晨之时,徐长青送正霄道人等几人离开之后,便写了一张所需物品的清单,交给陈伯让他立刻派人去采办过来。

    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徐长青将清单交给陈伯之后,便独自一人待在了两件别墅中间的花园里,静静的看着他要陈伯找来关于六煞之地这栋别墅的资料。虽然六煞之地极为罕见,但并非无人知道,绝大多数建造房屋的堪舆师都能够凭借罗盘,断定此地的地气归属何种,所以如果建造这栋别墅的人是个华人的话,那么他必定跟别墅的主人有着深仇大恨。

    从资料上徐长青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华人参予别墅的建造,看样子在六煞之地建造别墅应该是一个巧合。不过后来一系列关于这栋别墅的新闻又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他发现所有入住这栋别墅的人全都属于一个拥有古老姓氏的英国家族,而且全都是前一个入住别墅的家庭死后,后一个家庭又继承了下来。从剪辑下来的新闻来看,这栋连番害死入住者的别墅每次继承权转移都是以头条出现在报纸上,也就是说入住者绝对是在知道这是一间凶宅的情况下执意入住。直到这个家族在华的最后一人莫明其妙的用钢刀刺穿了自己的心脏为止,这个家族已经有四十三个人死在了别墅里面,而且全都是直系继承人。

    陈章平来天津选择商行办事处的时候,得知了这座凶宅的存在,于是以极低的价格从那个家族旁系继承人手中买下了这栋别墅,以及周边的房屋和土地,将其改造成了商行办事处。事后他将徐长青以前送给陈家用于镇宅的几面铜镜从上海取过来,挂在了这栋凶宅的门窗之上,镇住了宅子里面的六煞之气。当所有人都等着看陈家被这间别墅弄得糗态百出的时候,陈家的生意反而越来越好,仅仅半年时间便在天津站住了脚,并且成为了天津最大的华人商行,加上南方陈家的实力以及陈家和英法高层之间的关系,使得陈家俨然成了天津洋人商行的龙头。

    之后,陈章平更是利用这间凶宅的独特魅力,每周都开一次商会沙龙,不但吸引了各个华人和洋人商行的老板经理前来,就连那些喜欢猎奇的九国租界的高官子女也对这个沙龙趋之若鹜。最终使得这个沙龙成了在租界居住的人每周最喜欢去的地方,从而也给陈章平以及陈家带来了莫大的名声。陈章平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废物变宝的操作手法,也是徐长青建议陈德尚将陈章平立为中华本家继承人最重要的原因。

    “先生,要看今天的报纸吗?”徐长青坐在院子里面,那些早上来打扫的佣人全都不认识这个光着头,身穿洋装的年青人,纷纷低语议论他的身份,最终推出了一个刚来不久的小丫头片子来打探。

    看着这个神色拘谨的小丫头,徐长青笑了笑,将别墅的资料盖上,放在桌子上,说道:“也好,你去把今天的报纸拿来,另外给我泡一杯茶,对了,早餐吃什么?”

    小女佣连忙回答道:“回先生的话,吃豆浆、油条!”

    徐长青吩咐道:“给我拿一碗豆浆就可以了。”

    “是的,先生!”听到吩咐的小女佣显然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转身就往回走,刚走两步显然又记起了自己原本要干什么,又转回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对了,先生,您和少爷是什么关系呀?”

    “他是少爷我的老师,在这里的地位比少爷我高一等。”这时陈章平睡眼惺松的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身后,然后非常出格的摸了一把小女佣的屁股,又拍了拍,说道:“还不快去,饿坏了这位先生,让他生气了,就连少爷也保不住你。”

    显然陈章平施展这样出格的禄山之爪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些女佣们见到都笑了起来,而小女佣则羞得脸都可以滴血了,低着头,快速的跑进屋子去。

    徐长青重新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夹,看了看里面的资料,朝已经坐在身旁椅子的陈章平,说道:“你在法国留学四年,难道就学会了这东西,这里是中华之地,你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先生放心,章平有分寸,我对她们很好,而且从不强求,只要她们说不愿意,我一个指头都不会碰,”陈章平性格洒脱,是他的兄弟姐妹里最不怕徐长青的,面对徐长青的责备,他依旧能够壮着胆子回嘴道:“另外我们这种世俗男女的情爱,先生这样的世外之人有怎么会了解?”

    直到陈章平性格的徐长青没有反驳他的话,也不准备教训他,而是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他,说道:“你当年为什么会想到要选这块凶地做商行办事处?别告诉我,你是图它便宜。”

第九十章 用得其所

    第九十章 用得其所

    “就知道先生你会问这个。”陈章平从徐长青手中接过文件夹,取出了那张家系图谱,指着上面的家族树谱,说道:“我怀疑这栋房子里面一定有什么宝物,而且是什么宝物只有这家人的直系亲人才知道,否则这些人也不会不顾性命的全都搬到这个凶宅里住。”

    “你找到那个所谓的宝物了?”徐长青饶有兴趣的看了看陈章平,问道。

    “没有!”陈章平摇了摇头说道:“很可惜找了这么久,一点线索也没有。”说着,他又从文件夹后面的夹缝里取出了一叠纸,交给徐长青说道:“这是最初建造这栋别墅那人的资料,他是英国一个颇有名气的冒险家,在建造了这座房屋之前,曾经参予过北欧史诗英雄贝奥武夫的故事探索。据传他找到了标记有故事中召唤巨龙的黄金号角所在的古代地图,之后就离开了欧洲,跑到这里来建造了这栋房子。房子建好后一个月便被人发现死在了书房里,身上没有任何伤,也没有中毒,其死因一直到现在都是一个秘。”

    “用西洋的医术当然找不到死因,他的命还算硬,竟然在入住后一个月才死。”徐长青冷冷一笑,从走过来的小女佣手里接过盘子,放在桌子上,拿起报纸一边看一边说道:“六煞之地,能坏普通人体内五行之气,可冲煞人魂,非道心稳固,修为高深者不能抵挡,一介普通的世俗之人,只需半个月便会中煞毙命,全身不会有任何伤痕,只是在眉心有一股紫黑之气。只要六煞之地上死了人,那么这块六煞之地便会变成六煞凶地,入住者两天之内便会出现幻觉,不出一周必死无疑。”

    “先生到底利害,一说就将所有的迷题全都解开了!”陈章平恭维了几句,然后又从文件夹里,取出了一张西式的建筑平面图,说道:“不知道先生可否……”

    “打消你的念头吧!我现在自己的事情都还忙不过来,这些七七八八的玩意少来烦我。”徐长青翻开一版报纸,没有接平面图,转头瞪了陈章平一眼,冷笑道:“在想着那些莫须有的财宝之前,先想想你自己的性命吧!虽然屋子里有我的铜镜镇住煞气,但是那并不能挡住煞气外溢,你这办事处又离这凶宅这么近,多多少少沾染上了一些煞气,现在还没事,等再过不久你只怕也会和那些死在宅子里的人一样,死于非命。”

    “不会吧!先生你可别吓唬我。”陈章平自然知道徐长青的本事,见到他冷笑的表情,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起来。

    徐长青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报纸上,说道:“自己找一盆水,放点糯米,看看吧!免得死到临头还不知道。”

    陈章平听后,立刻命人取过一盆水,然后放些糯米在里面,对着水面仔细的照了照。只见在水面的倒影中,他看见自己的脸上有几股紫黑之气正在向眉心汇聚,而眉心处已经形成了一个指甲打消的气团。他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惶恐的站到了徐长青面前,哈着腰,艰难的挤出一点笑容,说道:“先生,既然看得如此清楚,自然也应该知道破解之法。您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你想我救你很容易。”徐长青朝之前那个小女佣招了招手,示意其过来,然后让其附耳,将解救之法告诉给了小女佣听,之后说道:“一定要记住,所有的人都要这样做一个月,至于费用全都由你家少爷承担,如果他不答应,你就别告诉他这个方子。知道吗?”

    “嗯!”小女佣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憋着笑意,快速的从陈章平的身边走开。

    “先生要教训章平,章平哪敢不接受,您又何必这样呢?”陈章平一脸难看的看着小女佣离开的背影,埋怨了徐长青几句,然后又恢复常色,正经的问道:“这间凶宅既然如此利害,依先生之见,我们是否应该搬家呢?”

    徐长青见到陈章平知道自己中煞之后,能够快速的回复过来,而且以公事为重,便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不必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虽然这里是一处六煞之地,但是煞气同样可破劫冲邪,而且也能引横财,在天津你把商行生意在短短的时间内做得风升水起,与此地风水也有关系。你只需要在房子周围挖一条沟渠,沟里的水不能干,然后在外围种上一圈樟树,自然能够化解煞气,只不过因为没有那么强的煞气帮你引横财,生意可能会有所回落。”

    陈章平笑了笑说道:“这个没关系,正好可以最近天津的各个商会认为我们陈家做生意太独了!让出一部分生意来,正好平息一下他们的怨气。”

    “你跟我过来!我有两件事情要托你办理!”徐长青将报纸折好,放到一旁,然后领着陈章平,走入了那件凶宅,到了客厅之后,运劲一拂,将客厅内所有的家具全都移开,然后施法将袖里乾坤的中的所有黄金全部堆积在了客厅里。

    陈章平此刻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已经堆积到房顶的金砖,心里不知道是因为徐长青的法术,还是因为这么多眼花缭乱的黄金,整个人全都处于呆滞状态,就连呼吸声也停了。见到陈章平这副模样,徐长青叹了口气,摇摇头,运转真元,拍了一下,陈章平的后脑勺,道:“醒!”

    陈章平不禁打了一个激灵,大喘了一口气,用手轻抚胸口,逐渐平复下心中的激动,伸手过去取过一块金砖,反复看了看,又转头疑惑的看着徐长青,说道:“先生,这不会是你用法术变出来的吧?应该不会等一下就嘭的一声,消失不见吧?”

    徐长青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在他脑门上扇了一下,瞪眼说道:“我是做这种事的人吗?”

    “对!您当然不是那种人。”陈章平嘿嘿一笑,又看了看手中的金砖,发现上面有字,凑到光亮处看了看,顿时脸色一惊,差点将手中的金砖掉到地上,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先生,你找到东王藏金了!”

    东王藏金在整个中华大地并不算是秘密,不少的民间挖宝人都曾经试图寻找过这批黄金,就连满清朝廷也曾多次派人寻找,但依旧无果。一些好事之人更是将东王藏金列为了大清第一大宝藏,引得不少中外探险人士对其趋之若鹜,这件事虽然已经平息,但是在一些洋人探险者那里还依然是个热门话题。

    徐长青坐在被拂到墙边的沙发上,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不是全部,只有不到一半,另外一大半已经被人先行取走挪做他用了。”

    “这还不是全部?”陈章平看着已经差不多堆满整个客厅的黄金,惊声道:“那全部的东王藏金有多少呀?”

    徐长青没有回答,而是自言道:“你今天就派人把这批黄金分成五分,分别存入花旗、渣打、汇丰、东方汇理和大清交通银行,要以金票存取,不要钱币兑换。另外将存入交通银行的所有黄金,成立一个义赈行会,用于赈济各地灾民,东方汇理银行的黄金就成立一个医学公所和十个免费书院,全部用来供那些平苦人家的子女读书,至于这些行会、公所和私塾全都以神目大师的名义开设,其他三个银行的存金就作为它们的后备金,直到用完为止。”

    陈章平愣了愣,说道:“先生要做善事,又何必花自己的钱?只要您跟父亲商量,陈家又岂会不全力参予?”

    “我有说是我要做善事吗?难道你没有听到我说这些全都是由神目大师开设的吗?”徐长青不想告诉陈章平实情,拿着自己那个神目大师的虚名做挡箭牌,说道。

    “竟然拿这么多黄金出来做善事,这个神目大师如果不是非常有钱的话,就是真正的慈悲心肠。”陈章平又看了看这小山似的黄金,不禁感叹了一声,随后又问道:“您还有一件事要我做什么?”

    徐长青正色道:“前些天,盛老应该来找过你吧?”

    陈章平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来找过我,但是被我用借口给挡住了。”说着,顿了顿道:“先生是想来替盛老做说客?”

    徐长青摇摇头,说道:“你们陈家商场上的事情我义庄一脉从来不过问,只是指一个大概方向,至于具体操作,是否要听全都由你陈家人自己决定!”说着,将手一招,运用道力将靠在墙边的一张椅子移动到了陈章平的身后,示意其坐下,然后问道:“交通银行的事情你怎么看?”

    “说实话,我对大清所开的两家银行和地方各省的官办票号全都不感兴趣,如果不是为了收买那些官员需要用到这些官办票号,我会劝父亲一分钱也不要存到票号里面去。”陈章平坐了下去,一脸不屑的说道:“大清三大银行,那个通商银行还算好点,大清银行根本就是烂到了骨子里,不但没有任何本金,而且还强行发行纸币,弄得现在物价高涨,很多地方只能以物换物。至于交通银行这几年被袁世凯折腾得也好不到那里去,不但里面烂了,外面还欠了一屁股的烂债,存钱到了那里面就跟把金子丢到海里面一样,这种情况就算是盛老出面,我也觉得把钱存到那里面很不安全。”

    “嗯!论到经商你比我强,既然你这么分析了,那么我也就无话好说了。”徐长青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强行要求陈章平办事,一脸无所谓的站起来,准备离开屋子。

    徐长青平淡的态度反而让陈章平感到了不适应,他早已准备好一番说辞,用来回绝徐长青提出的建议,然而现在全部都没有用上,心里感到了一阵郁闷。于是他连忙将徐长青拉回到沙发上说道:“先生,别走!您还没有告诉我,您是怎么看盛老接受交通银行这件事呢?”

    徐长青笑了笑,指了指黄金,说道:“我不是已经用行动告诉你,我的看法了吗?而且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盛老天生的辅财之相,跟在他身边的人只要不是运气特别差,一般都能够发财。我想你回绝盛老,入股交通银行的事情一定没有问过陈翁,否则他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陈章平脸色变了变,恭敬的朝徐长青行礼道:“多谢,先生指点,没有让章平犯下大错!章平立刻联系上海的父亲,让他老人家购买交通银行的股票。”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徐长青微微一笑,然后拍打了一下陈章平的肩膀,指了指那堆黄金,说道:“你还是先帮我把这堆黄金处理好吧!记住存之前,先把金砖上的刻印刮掉。”

    陈章平拍着胸脯道:“先生,您就放心吧!章平一定会办好的。”

    这时,听到洋楼的门口,有人敲门,徐长青上前打开门一看,是之前那个小女佣,她有点怯生生的看了看屋内,然后将手中的三张请柬交给徐长青,便提起裙下摆,迈着大步,飞似的快速逃离了这栋房子。

    “真是个可爱的小丫头,对吗?先生。”这时陈章平从徐长青身旁伸过头,看着小女佣跑开的身影,笑着说道。

    徐长青皱了皱眉头,冷冷的看着陈章平,说道:“你生活如何糜烂,我管不着你,但是如果你敢玩弄这些良家少女,那就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你了!”

    面对徐长青的冷眼,陈章平不禁打了个冷颤,连忙说不会、不会,然后便以找人搬运黄金为由,也逃开了。

    徐长青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三张请柬,一张是天津雨花轩的书寓,邀请他去见一面,很显然这是下九流旁门的请柬,所以他随手就用火灵劲将其烧成了灰烬,连考虑一下的兴趣都没有。另外一张是位于法租界宝土徒道上的董公馆邀请他参加一个宴会,看样子一定和怜心有关,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其烧了,眼下烦心的事情太多了,他不想因为世俗的事情扰乱道心。

    最后一张请柬却着实让徐长青感到了一阵莫明其妙,这是安立甘教堂在下午有一场布道会,希望徐长青能够参加。虽然事情有点荒唐,但是徐长青却被勾起了兴趣,最终决定,下午去一趟安立甘教堂,看看到底是谁跟他开这样一个玩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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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流闲人介绍:
清末民初,席卷天地的一量劫难即将开始。
有些人选择逃避,纷纷归隐山林,躲避劫难,潜修苦练。
有些人则选择面对,寻找应劫之人,入世历劫,期盼能够平安度劫,赚取劫尽运来之时,天地重新开运的那份功德,好修成自宋朝以来少有人修成的金丹大道。
徐长青不过是个道家旁门的九流人物,也想要隐世避劫,然而他这一脉早就被牵扯到劫难之中,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藏在安全的地方,看别人替他历劫。
九流闲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流闲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流闲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