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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身狸子     科学家日记txt下载     科学家日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宫斗(中)

    “奴才们给贵妃娘娘请安!”又是一片奴才哗啦啦的跪下去,我也跟着把脑袋往下低了低,心说这皇宫里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用眼角偷偷朝正殿门口瞧去,只见有宫女扶着一个宫装孕妇款款的走出来,孕妇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但一身珠光宝气扑面而来将却把人压得有点儿喘不过气,跟年近五十气度雍容的德贵妃相比,这位顺贵妃更显得锋芒毕露意气风发,一看就不是一个好相与角色。

    情况也果然如同我想的那样发展,这位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径直朝着雍老四开火:“四阿哥可是觉得,本宫责罚宫人责罚错了?”

    胤禛黑着脸,看样子是很想点头的,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己老爹的妾室,自己的小妈,不管对方是不是年龄比自己小十几岁,也得当成自己的妈供着,御史台多少双眼睛盯着爱新觉罗家这点儿花花事儿,一句“不肖不伦”就能把自己打下深渊,所以不管心里在怎么不乐意,当上皇帝前的雍正也不得不低头请安,口中连称不敢。

    “哼嗯!”顺贵妃发出一声不知是解气还是不满的鼻音,不再搭理这个便宜儿子,转头看向德贵妃,嘴角微微上翘,笑道:“妹妹不知姐姐驾到,有失远迎了,恕妹妹有孕在身不能向姐姐请安。”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这位贵妃娘娘却连弯一弯膝盖的意思都没有,趾高气昂的杵在那里,就仿佛在等着某人向她行礼一般。

    胤禛的脸当场又垮下来,现场没有向这位顺贵妃行礼的,就只有自己老妈了,摆出这幅姿态,分明是要压自己老娘一头,借此树立自己后宫第一人的权威啊!

    “不必在意,妹妹你怀着龙种,连皇上都免了你行礼,现在当然是孩子重要。”德贵妃面子上不动声色,轻轻将这一触即发的场面掩饰过去,不过言语中却着重强调了“龙种”,无非是讽刺小娘皮敢嚣张全是因为肚子里有货。

    “谢谢姐姐了,”顺贵妃自豪的轻抚自己的肚子,好像完全听不出话里的弦外之音:“嫔妾现在万事都不敢马虎,连钦天监都说了,这是真真正正的龙种降世呢!”重音同样咬在“龙种”二字上,意思是我家孩子就是未来皇帝,咱有嚣张的资本。

    “妹妹第一次坐胎,紧张些是难免的,切记孕期内不可动气,”德贵妃把话题引到我们身上:“这两个花房杂役怎么惹妹妹生气了,值得妹妹大中午的跟奴才置气?”这是挑起话题,要问责顺贵妃仪制僭越的事。

    “说起这事儿连奴婢都生气呢!”刚才传话的宫女赶紧跳出来当托儿:“让这两个懒骨头把花草种下去侍弄好,竟然敢推三阻四的,如此轻慢我们娘娘,小惩大诫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这姚黄,种在这里不合适吧?”胤禛忍不住插嘴,咬牙道:“万物皆讲求缘法,这种稀罕物能不能种,是讲福分的,福分不到,强求无益!”

    “凭我们娘娘的福分,别说一盆黄牡丹,就是金花茶(太后专用)也种得!”

    “多嘴!”这话说得太露骨,顺贵妃也不得不训斥自己手下人,不过那笑眯眯的样子显然对这记马屁非常受用。

    “这株姚黄,妹妹看着着实喜欢,姐姐现在代大行皇后行使六宫之权,不知姐姐能不能做主把它赏给妹妹啊?”顺贵妃貌似在朝德贵妃撒娇,语气和其中所包含的意思却咄咄逼人。

    “这还得看皇上的意思吧?”德贵妃显得“爱莫能助”。

    “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麻烦皇上呢?先种下去,回头皇上来看望妹妹的时候妹妹自己向皇上禀报就是了。”

    不等德贵妃和胤禛再反驳,顺贵妃就淡淡朝一直跪在地上的我和容儿吩咐道:“算你们你们两个奴才运气,本宫现在置不得气,就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把花给本宫种下去,然后回去自己思过吧。”

    这几乎就是要放我们一马,我正犹豫着是不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答应下来,说实话,作为一个成长在新社会的好青年,我对这种几百年前古代女人狗屁倒灶的面子之争丝毫没有兴趣,只要不牵连自己的脑袋和屁股,我才不管这帮娘们儿怎么撕逼。

    “奴婢万万不敢奉召!”容儿突然一个头磕在地上,决绝叫道。

    此言一出全场静寂,任谁都没有想到一个地位卑贱的小宫女敢当面驳斥贵主子的命令,顺贵妃被这样当面一顶,几乎噎得说不出话来,但那光洁额头上突然显现出来的,突突跳动的青筋已经表明这位究竟有多愤怒。

    “哈!”雍老四兴奋的笑了一声,接过话头抢着说道:“不错不错,这小奴婢倒是懂得规矩!主子们身边伺候就该用这样的!”

    “你!你放肆!”立刻有宫女跳出来,一脚把容儿踹倒在地,容儿脸上丝毫不敢表露出怨恨的神色,只是坚定的重新原地跪好,死死的低着头,用被人拿捏的生命和恭顺的沉默对抗着强大到无可匹敌的权力,这也是一个宫女与一位贵妃对峙的唯一方式。

    “把这冲撞主子的刁奴拉下去打死!”宫女高叫道。

    “哼!这么多主子在这儿,轮得到你一个奴婢发号施令吗?”胤禛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顺贵妃:“贵妃娘娘怎么说?”

    老四这话,不是为了救下我们,而是要逼迫顺贵妃亲自发落我们,这样才能被拿住话柄,至于两个奴才的性命,不必放在心上。

    “哼!”这种招数不过是宫中暗斗的初级水平,顺贵妃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不过她也是有恃无恐,先愤恨的看了容儿一眼,又突然把目光转向了我:“你这奴才怎么说?难道也一样不开眼吗?”

    “呃,”我楞了一下,说实话真的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难给吓了一跳,“我也……奴才万死不敢奉召!”

    这种时候,不论站在顺贵妃这边还是站在德贵妃那边,都有可能被另一方一怒之下给弄死,而我们投靠的那边却未必会花功夫保住两个无足轻重的小奴才,无论投靠哪边下场可能都差不多,所以,我索性跟容儿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好……好!”被两个奴才正面顶撞,顺贵妃都快气炸了,高声下令道:“来人!把这两个奴才……”

    “皇上驾到!!!”

第六十二章 宫斗(下)

    皇帝的突然出现,引起现场一片混乱,嫔妃们忙着整理仪容,万万不能在驾前失仪;儿子也要歪着脑袋想想自己最近有没有闯过惹老子生气的祸事,同时搜肠刮肚的准备几句能把君父拍舒服的马屁以增加自己的荣宠;至于奴才们,则只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惊扰圣驾,到时候纵使皇上不怪罪,皇上的老婆,奴才的主子们也会因为你给她们丢了人现了眼而把你玩得欲仙欲死。

    这种时候连妃嫔内斗都顾不得,自然也没有人会有心情发落我们两个小奴才,所有人匆匆准备一下,便排着队前往大门口迎驾,只剩下我跟容儿两个“罪人”老老实实的原地跪着。

    “你就不能跪好一点儿吗?”俩人跪在一起,容儿自然能看出我膝盖下面的猫腻,趁没人注意朝我低声训斥道:“被人发现就是图谋不轨!御前侍卫可以直接砍你脑袋的!”

    这里要先说一下皇帝为什么非要让人给他行跪拜礼,除了享受不管别人长多高都得在你面前矮一头的虚荣感之外,也是出于安全保卫方面的考虑,一个人跪在地上的时候,向前扑出动作幅度会加大,速度和移动范围却会受限制,这样跪在皇帝面前的人要是企图暴起偷袭的话很容易被侍卫发现,也很容易被制止,所以跪礼才成了面君时的标准礼节,一代一代传了下来。

    正因为这是保障皇帝安全的重要环节,所以逆向思维就推断出,你要是在皇帝面前没老实跪好的话,就是存了刺王杀驾之心,尽职尽责的大内侍卫就可以兜头一刀砍过来,让你练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古人将虚礼奉为圭稿,咱这种现代人却很难对这些东西产生认同感,蹲了半天的我腿脚发麻,于是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腿以便蹲得更舒服一点儿,毫不在意的对容儿说:“反正今天左右都过不去了,还在意是谁杀咱的头干嘛?”

    “是我连累了你,”容儿的眼中蒙了一层雾气,“如果不是我……”

    我摇了摇头,嘿嘿坏笑:“别动不动就把责任揽在身上,一点儿都不像你啊,按照容嬷嬷的性格,这时候应该一脚踹过来骂我说丧气话才对。”

    感受到我话语中的善意,容儿果然大为感动,毫不犹豫的像驴一样朝后尥蹶子:“我让你再胡说!你姑奶奶一定能嫁出去的!才不会老死宫中!”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人群乱糟糟的向迈步进来的康熙皇帝请安行礼,打断了我和容儿的打情骂俏,我抬头往门口一看,只见一个身穿明黄云纹常服,头戴暖帽的老人,在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老太监的搀扶下缓步走来。

    远远看过去,老皇帝依旧精神矍铄活力充足,三捋花白的胡子飘在脸颊上更显威严,丝毫不显老态,但走起路来那疲惫踉跄的步伐还是暴露了身体已经大大不如从前的事实,要不是有旁边的老太监扶着,这位万岁爷恐怕都不能自己迈过门槛。

    这像吴老二一样的走路姿势看在众人眼里,虽然嘴上都是什么都不说,但心里肯定各自转着各自的心思,顺贵妃脸上的阴霾忧虑一闪而过,迎上去自然而然的从老太监手里接过皇帝的胳膊,咯咯笑道:“皇上今儿个来得好早啊,臣妾还没炖上皇上最喜欢的燕窝羹呢!”

    “唔,过来随便看看,德贵妃跟老四也来啦?”皇上问道。

    “是,内务府新供的江南锦缎,臣妾挑了两匹好的给顺贵妃送来。”德贵妃平静答道,丝毫不提刚才剑拔弩张几乎要闹起来的事,这也是妃嫔之间特有的默契,哪怕心里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在皇上面前也得做出一副六宫和睦的嘴脸来粉饰太平。

    “刚才还没进门就听见你在训斥宫人,是哪个奴才又惹你生气了?”顺贵妃跟德贵妃一左一右的搀着皇帝慢慢往大殿走,康熙侧着头问顺贵妃道。

    “不是什么大事儿,两个花房的奴才把皇上赏的姚黄送来,不会说话惹顺妹妹不快,臣妾来的时候妹妹正对他们小惩大诫呢。”顺贵妃还没说话,德贵妃就抢着说道。

    这就是所谓的敲砖钉脚告刁状,把基调定好不论顺贵妃再怎么说,在皇帝心里都脱离不了心胸狭隘妄动肝火的形象,可见后宫果然是生命不止,内斗不休,为了争宠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所以,那些美女见一个收一个,广开后宫的男主都醒醒吧,你们要清楚自己那点儿有限的雨露滋润不了一大片广袤无垠的旱地,演变到最后绝逼是旱地们为了抢你这片下雨的云明枪暗箭你来我往,最终后院起火把自己烧在里面……

    “奴才不懂规矩,拖下去杖毙就是了,何苦跟他们置气?”皇帝漫不经心的就给我们判了个死刑,我们还没来得及高叫“皇上饶命!”,康熙的眼神就扫到了那个大花盆上,然后自然而然的看到了丢在花盆旁边的镐头铁锨。

    “这是干什么的?嗯?”皇帝哼了一声,鼻子里已经带出了怒气。

    “启禀皇阿玛,是景阳宫的宫人打算把御赐的花木种在景阳宫里!”胤禛唯恐天下不乱,赶紧跳出来“如实禀报”:“好在这两个奴才还算懂得规矩,没敢乱动……”

    “知道了!”皇帝不耐烦的打断自己儿子,目光灼灼的看着顺贵妃:“顺贵妃想种盆花在自己宫里,这等小事有什么可说的,种就是了!呵呵!”

    康熙虽然在笑,但脸上那股寒意却看得所有人心里发毛,顺贵妃更是受不了这种诛心之语,不顾自己的身孕赶紧拜下去:“臣妾宫里人肆意妄为,是臣妾教导无方,听信身边人一面之词,擅罚花房宫人,是臣妾是非不明,请皇上降罪!”

    刚才那么强势的顺贵妃之所以如此干脆的投降,是因为看出康熙是动了真怒,在后宫觊觎皇后权柄本就是非常犯忌讳的事情,尤其是自己现在还怀着那么敏感的一个胎,要是让皇帝觉得自己权欲熏心得寸进尺,想借龙胎拔高身价,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整体来说,这个女人还算是比较清醒,但是,很不厚道的把自己手下人给卖了,只见她抢在皇帝发话之前,便朝自己宫里的太监叫道:“把莺儿拉下去!掌嘴四十!”

    于是刚才趾高气昂训斥我们的宫女脸色惨白的被拉走了,皇帝顺了顺气,也做出大度的样子,说了几句类似:“不知者不怪”、“你怀着身孕不要行礼”的场面话,奕奕然的往正殿走,整个过程都没看我们一眼。

    大群的人从我们面前走过,我心里感觉挺失落的,好不容易见一次活的皇帝,好歹也问咱两句啊,我心里早就准备好了无数妙语连珠的腹稿,只等皇上随口问上两句诸如“你哪人?叫啥名?”之类的问题就喷薄而出,博得圣上欢心然后一步登天,一跃成为后宫新贵然后祸乱宫闱……反正无数小说的套路都是这么来的,怎么到我这儿又不灵了?

    正低着头自怨自艾,突然有个从我面前过的家伙轻轻踢了我一脚,我正没好气,立刻恼怒抬头,看谁那么大胆,结果正好看到穿一身太监服的李默站我眼前!

    还没等我惊讶,刚才扶着康熙的老太监已经回头低声训斥道:“哑巴!你这憨货又躲后面干什么?还不赶紧进殿侍驾!怎么收你这么个笨徒弟!”

    “哦……哦!”李默磕磕巴巴的回应,悄悄朝我打个眼色,便一溜小跑的走了。

第六十三章 不好惹

    这么突然的见到李默,我还真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不过又知道一个同伴的下落也算是个好消息,虽然想不通拙嘴笨腮的黑狗是怎么混到皇帝身边的,但看刚才穿内廷总管服饰的老太监招呼李默的语气,这小子显然属于前途无量的后宫新人,也不知这是不是陈三山等人故意玩我,同样扔皇宫里为什么只有我在基层摸爬滚打,早知道进来前就不跟老家伙犟嘴了……

    虽然皇帝的出现让一场宫斗大戏虎头蛇尾的结束,但客观来说我们两个小奴才还是蒙皇上恩典保住了性命,众人将康熙皇帝簇拥着走进正殿以后,我和容儿又在庭院里跪了一个小时左右,蒋莎莎便陪着德贵妃身边伺候的老嬷嬷走了出来,这老嬷嬷四五十岁,长得慈眉善目,一看就知道跟几十年后的容嬷嬷走的不是一个路线。

    蒋莎莎示意对方先说话,老嬷嬷则笑着摇摇头:“还是姑娘先办正事要紧,老婆子只是传德贵妃娘娘的话而已,不打紧的。”

    “既然如此,那谢谢杨嬷嬷了,”蒋莎莎装作不认识我,扳着脸拿出公事公办的口吻告诉我们,皇上怜惜我们两人当差勤勉谨慎,冲撞贵妃又是初犯,跪半个时辰就算罚过,现在可以回去了,以后伺候主子务必上心,如有再犯定严惩不贷巴拉巴拉……

    等蒋莎莎的演讲说完,杨嬷嬷才慢慢开口道:“德贵妃娘娘的永和宫,花草已经有日子没修剪了,回头你们跟花房管事说一声,来永和宫侍弄一下花草。”

    这就算是抬举我们了,我心中暗想,不管怎么说我们俩刚才也是帮一个贵妃打压了另一个贵妃,这样有胆有识又有用处的好奴才,自然要顺手拉拢拉拢,仔细观察一下成色,如果合用就收入麾下,跟大公司里部门间的勾心斗角差不多。

    死里逃生加得了贵人肯定,容儿激动地两腮通红忙不迭的磕头谢恩,我则是敷衍一下就爬了起来,蒋莎莎趁容儿还在低头谢恩,用口型对我说了“天黑,永巷”四个字,便板着脸陪杨嬷嬷走了。

    和容儿回花房的路上,我旁敲侧击的问容儿知不知道永巷在哪,这小丫头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我答道:“你吓傻了?咱们不就住在永巷吗?”

    我只好讪讪的承认自己真的吓傻了,把这个疑点掩饰过去,容儿左看右看没再看出破绽才收回疑惑的目光,似是抱怨的说道:“傻乎乎的……刚才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你就应该置身事外,跟着我受罚干嘛?以为自己很英雄啊?”

    我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总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受罚吧?那还是爷们儿……我是说,就算不是爷们儿也干不出这种事儿啊。”

    容儿眼角闪过一抹亮光,但又立刻暗淡下去,喃喃自语道:“可惜了,你要不是太监的话……”

    “不是太监怎样?”我立刻竖起耳朵,这还是咱第一次被恨嫁女表白呢!

    “不是太监的话就收你当个干儿子!让你随姑奶奶姓,给姑奶奶家开枝散叶!”

    一路笑笑闹闹回到花房交差,刚一进门就看到赵福海一瘸一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迎上来,身后跟着两个手持荆条的太监。

    “好啊,好啊!”赵福海阴阳怪气的斜睨着我们:“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交代你们办这么点儿事,一个多时辰不见踪影,躲哪儿偷懒去了!?这身懒骨头不好好敲打敲打是不行了!来呀,给我打!”

    这分明是为了报复我们砸瘪了他的脚而找的借口,那荆条看上去虽然只有麻杆粗细,但油光光阴沉沉的,一看就知道又坚韧又结实,上面还生着倒刺,可以想象抽在身上的效果只怕比鞭子还厉害。

    “滚开!”容儿怒发冲冠,一声怒喝吓退了两个狗仗人势的小太监,愤怒的逼视同样被吓了一跳的赵福海:“你敢滥用私刑!?”

    “他跟二十年之后的你比只是小巫见大巫啊,”我忍不住悄悄嘀咕,这玩意儿再厉害也不过是常规武器,跟扎钢针夹手指,大冬天浇凉水比起来客气多了。

    “反了!反了!”赵福海色厉内荏的扯着嗓子朝花房内低头忙活的花房仆役嚎叫:“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拿下这两个东西!”

    “快快快!拿下他们!”被容儿扇过一巴掌的苏嬷嬷想招呼众人一拥而上,吼了几句却发现没人响应,被容儿狠瞪一眼也吓得缩回去了。

    “宫中规矩,责罚宫人必须由主子发话,或者主事首领太监先上报敬事房,由敬事房定下责罚才行,否则便是滥用私刑,敢问赵公公惩罚我们,是哪位主子发的话,或者有没有在敬事房报备过?”容儿理直气壮地的反驳赵福海道。

    赵福海立刻无言以对,宫中确实是有这样的规矩,但皇宫风气历来是上位者对下面的人愿打就打愿罚就发,只要不搞出人命就没人追究,下面的人挨打受伤也只能把委屈吞肚子里,没有人敢找上级领导的麻烦,大家早已习惯成自然,赵福海自然也不会为了教训我们一顿就巴巴的跑敬事房履行“司法程序”。

    “没有报备责罚宫人,就是滥用私刑!”容儿得理不饶人:“还是你把自己当主子,可以不经敬事房行使主子的权力了?”

    不得不说,容儿这话虽然脱离不了愚昧落后的封建等级制度的影子,但已经有了点“法律之下人人平等”的意思,在当前的社会制度下已经算得上是宫闱女性自强不息争取合法权益,反抗压迫的真实写照,这位也就是生错了时间和地方,所以终其一生也只能在后宫里作威作福斗斗宫廷非主流,要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话……不知多少男人又要没活路了。

    “我,我,我没有。”赵福海急急忙忙的辩白,但语气已经不自觉的软了下来。

    “最好是没有,不然告到敬事房去,够赵公公好好喝一壶的。”容儿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威严的扫视全场,昂首挺胸朝花房里走,挡在前面的赵福海和两个狗腿子下意识的后退着让开了路。

    “你还愣在那里干嘛?走啊!”容儿转身招呼我,我赶紧低头跟上,心里却忍不住通通打鼓,我总算明白这姑奶奶这么多年为什么从一个部门调到另一个部门,越混越差却始终没吃过亏受过欺负了,实在是……不好惹啊!

第六十四章 钩子?

    得到贵妃赏识,对处于社会底层的宫人而言简直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改变命运的机会,所以容儿对永和宫的差事非常上心,回到花房领出工具便急急忙忙拉着我去给德贵妃修剪花草。

    见我们又要出去,赵福海本想再找理由发作一番,但得知我们是被贵妃点名分派活计之后态度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由怒目而视瞬间转变为和颜悦色,甚至有点儿奴颜婢膝的味道,没办法皇宫就是这样一个充满梦想与机遇的地方,谁知道今天自己踩在脚底下任意欺凌的小奴才明天会不会讨得哪位主子的欢心,一下子飞上枝头然后重重踩在自己脸上?

    甚至赵福海还自觉脑补了我们回来以后敢“以下犯上”的原因,就是因为攀上了德贵妃这个高枝,自然不用再看他这个小小花房主管的脸色,想通此节赵福海立刻释然,不仅不再为难我们,还拐弯抹角的哀求我们日后发达之后大人不记小人过,当然如果能在贵妃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就更好了。

    不理前倨后恭的赵福海,我们急匆匆的赶往永和宫,赶到的时候德贵妃銮驾还没有回来,但是给我们安排差事的杨嬷嬷已经在等着我们,她将我们领进宫去,交代了些除草施肥修剪枝条的杂活,便让我们在庭院苗圃里忙活起来。

    出于防备刺客的需要,皇宫中不允许种植大树和灌木,所以侍弄花草的杂活并不繁重,只要不搬水缸那么大的花盆,总体来说还是轻松愉快,我和容儿一边干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倒是觉得这永和宫的氛围比景仁宫祥和的多。

    “笛公公,”杨嬷嬷站在滴水檐下朝我招手,我对这个老嬷嬷印象不错,所以赶紧应了一声,一溜小跑过去听候吩咐。

    “是这样的,”杨嬷嬷朝站在不远处的容儿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继续对我说道:“后面小厨房在收拾木柴,可宫里大部分人都陪着娘娘出去了……”

    “小笛子,还不快去帮忙!”容儿见我一副傻呆呆分不清楚状况的样子,一跺脚朝我命令道,同时不停的朝我打眼色:这就是展示自己勤快伶俐进而博取好感获得晋升的好机会,你还在那里傻站着干什么?

    “呃……喳!”我下意识的应声,也不知是在应谁的命令,赶紧放下手里的工具,在粗布袍褂上擦了擦手,跟着杨嬷嬷往后院走去。

    永和宫说大不大,但偏殿厢房加起来足有十几间,占地也是不小,杨嬷嬷带着我径直往最后面走,终于在一段最偏僻的墙角处停下。

    “呃,嬷嬷……”我心里突然感到有点儿不安,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僻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也不像有厨房的样子,她带我来这里到底想干嘛?

    据说,后宫中的女人,尤其是四五十岁正当虎狼之年,却又已经在莺莺燕燕的后宫沦为昨日黄花,始终得不到滋润灌溉的老嬷嬷们,都是非常喜欢年轻,俊俏,健壮的小太监的,而且在皇宫中混到她们这个年纪,也有地位和资本为急着上位的小太监们铺设一条平坦大道,所以双方经常假凤虚凰,各取所需,心照不宣……我该不会是要被潜规则了吧?

    我下意识的捂紧自己领口,脑子里搜肠刮肚想着怎么拒绝这老嬷嬷热情的邀请但又不往死里得罪她,同时心中不禁哀叹,有时候,长得帅真的大错特错啊,连做了太监都不能消停!

    “小笛子,你这狗奴才,好大的胆子!”杨嬷嬷开口说话了,声音不再像刚才那样中正平和,有种阴测测的味道。

    “奴,奴才胆子小,不敢,不敢……”我磕磕巴巴的应对着,同时随时准备脚底抹油。

    “哼!办砸了贵妃娘娘的交代的差事还敢油嘴滑舌,是不想要脑袋了吗?”杨嬷嬷猛地转身,瞪着眼睛朝我喝道。

    “啊?”我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只感觉人家把我叫到这儿来的目的似乎跟我想的不大一样……可这大失所望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杨嬷嬷却没注意到我的异状,继续说道:“你收了主子赏的安家银子,这条命就是主子的了,前天晚上我是怎么吩咐你的?必须要在万岁爷驾到之前把那盆花种进院子!只要动了土顺贵妃就脱不了仪制僭越觊觎凤位的罪名,就算她真的生下孩子也必将被黜落冷宫,永无翻身之日!你知道主子为了布置今天的局费了多少心思吗?全让你们两个狗奴才给搞砸了!”

    明白了!我心中狂呼,原来我除了是花房里的低阶杂役之外,还是永和宫放出去对付景仁宫的钩子!难怪今天景仁宫的宫女跟吃拧了一样非要撺掇自己主子坏了规矩,皇帝跟贵妃又先后脚赶到事发现场,原来一切都早有布局!

    后宫贵妃,要杀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小太监,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这个时候我答错一句或是露出一点儿破绽都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好在面对死亡威胁时我的脑子无比灵醒,二话不说一个深深的千儿打下去:“是奴才无能!辜负了娘娘所托!请嬷嬷再给奴才一个机会,奴才必定将功补过,尽心为娘娘办事!”

    对我的认罪态度,杨嬷嬷还是比较认可的,从鼻子里哼一声道:“罢了,景仁宫的内线跟我说,差事没办好也不能完全怪你,是跟你一起的小丫头坏了娘娘的事,那小丫头你留意过吗?她究竟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

    我心里咯噔一跳,这不是恼羞成怒要对付容儿吧?

    就听杨嬷嬷继续说道:“娘娘的意思,如果她是受人指使,那这人就留不得,如果……这小丫头到算得上是有胆有识,收为己用肯定比你这奴才会办事。”

    我心说可不是吗,在后宫争风吃醋,勾心斗角这方面我哪敢跟少年容嬷嬷相比,嘴上却替容儿开脱道:“奴才与她认识多年,没见她得哪位主子欣赏……”

    “呵呵,你对她当然了解了,据说你笛公公当年丢了前途无量的内务府差事也是为了这小丫头呢!”杨嬷嬷随口挤兑我一句,继续说道:“上次的差事没办好就算了,娘娘这次另有要事吩咐你,办好了的话,保你和你宫外的家人一生平安富贵,要是办不好……你连带你的家人,去下面相会吧,”

    说着,杨嬷嬷从袖子里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阴声说道:“钦天监奏报说,从后天开始京城要降春寒,明天你们必定要再去景仁宫给那盆姚黄防寒,到时候,你想办法将瓷瓶里的东西混进花盆的培土里,剩下的事,就不用你们管了!”

第六十五章 大内高手

    从永和宫回去的路上,容儿一路兴致高昂,她因为干活干净利落,细致耐心受到了永和宫掌事宫女杨嬷嬷的赞扬,不仅明确表示以后永和宫的花木都交给她打理,还暗示贵妃娘娘非常欣赏她这股认真劲儿,只要用心办事让贵妃看到她的忠心,调入永和宫听差指日可待,对一个处于皇宫最底层的小宫女而言,成为伺候贵人的高级宫女已经算是事业的成功,所以这小丫头满心希望,干劲儿十足。

    我却闷闷不乐,心事重重,原因当然不是像容儿设想的那样是因为我没有得到杨嬷嬷的肯定与鼓励,而是胸口那小小瓷瓶实在是让人倍感沉重,虽然杨嬷嬷把瓶子交给我的时候信誓旦旦的保证这绝对不是毒药,但同时也警告我一定要将瓶子藏好,因为一旦被人发现瓶子里的东西我必定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喂?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心不在焉的,”看出我的异样,容儿开口问道:“不会是以为你姑奶奶要独自攀高枝去了吧?放心,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有机会肯定会关照你的!”

    看着依旧懵懵懂懂搞不清状况的小丫头,我也只有在心里摇头苦笑,这位乾隆朝时将整个后宫置于自己铁腕之下女强人,现在可一点儿都没表现出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天赋来,依旧是个不知社会险恶的,傻乎乎的悍妞,也不知道后来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成容嬷嬷的。

    借口身体不适,我打发容儿一个人回花房交差,自己则直奔永巷去见李默和蒋莎莎,因为这个间谍身份,原本就困难重重的任务现在更是千头万绪一团乱麻,我们迫切需要商量个解决办法。

    皇宫中的永巷,位于西乾四所的外围边缘,相比雕梁画栋的宫廷建筑,这里只是连绵的低矮的年久失修的民房和高高的院墙连接成的长长甬道,这里是没有被分配各宫,住不上单位宿舍的宫女太监的栖身之处,偶尔也关押一些犯了错的宫人妃嫔,说白了就是皇宫繁华阴影下的贫民窟。

    我到这里的时候太阳刚刚开始落山,这时候永巷的居民们大多还忙忙碌碌的奔波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连饭都顾不得吃,更顾不上回自己睡觉的窝,在这里见面,不用担心被人看到。

    “这里,”李默和蒋莎莎已经到了,在一处房屋的角落朝我招手,我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蒋莎莎就先说道:“找到谢尔东了,不过,他被关起来了。”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我一点儿都不惊讶,甚至有种“看,我又猜对了吧?”的满足感,他会被关起来一点儿都不出乎我的意料,在我想来,谢耳朵那样的奇葩,放在任何一个由正常人类组成的社会群体中超过三个小时,都无外乎两种下场,一是被当做危害社会的疯子被关起来,二是被当做危害社会的疯子被活活打死……

    现在看起来,连太监这样的不正常群体也容纳不了这样的奇葩啊!

    从蒋莎莎这里,我知道了找到谢尔东的过程:根本没费什么功夫,蒋莎莎刚下值走出景仁宫,就有皇宫八卦党一脸神秘的走上来告诉她,神武门茶房上听差的小太监今天突然鬼上身,胡言乱语说了一大堆谁都听不懂的话,神神叨叨特别吓人,被当做疯子给抓起来了……

    于是,我们就知道了谢尔东的下落。

    皇宫里因各种原因被逼疯的人不少,一般的处理方法都是一经发现立刻打入冷宫或逐出宫去,免得疯病在皇宫里传染,也免得这些疯子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不过“小谢子”突然毫无征兆的犯病,跟其他发疯的略有不同,太医怀疑他是发癔症(都没怀疑他是装疯卖傻而是直接认定丫不正常,看来老中医确实有水平),所以暂时关押在永巷尽头的废屋子里,算是留院观察,如果明天还没有起色的话才会将其处理掉,所以,我们还有机会去把谢尔东捞出来。

    急匆匆赶到永巷尽头的废屋,发现这里并没有兵丁把守,只是在院门上锁了一把大锁表示里面关着人,想来是因为里面关的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所以侍卫才这么懈怠。

    我们正围着大门打转,准备想办法进去,冷不丁看到院墙上探出一个脑袋来。

    蒋莎莎反应最快,一手一个拉住我和李默躲进墙角阴影里,墙上的人头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我们,便一个矫健的翻身从墙上跳下,拍拍身上的土,装作没事人一样走了。

    这是一个穿内监服饰的小太监,个子矮小身板瘦弱,乍看之下毫不起眼,但那鹰隼一般的警惕眼神和翻墙时干净利落的身手无不表明这是一个功夫在身的练家子,这样的人从废屋里翻墙出来让我们非常疑惑,里面除了一个疯子,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可他跑进去找谢尔东干嘛?

    看着那小子鬼鬼祟祟远去的身影,我担心的问蒋莎莎:”他不会是把谢尔东给杀了吧?”再怎么看,这小子也不像是偷偷来看望朋友的。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蒋莎莎心里也没底,丢下一句话便快步朝着废屋走去。

    刚才那小子翻墙而出,倒是给我们提供了一种进门的办法,不过为了皇室威严和安全考虑,宫苑里的墙普遍都高,而且墙壁光滑的很,想爬上去还真要费一番手脚。

    李默在墙根下墙角马步蹲裆站好,托住蒋莎莎的脚,向上一举就将小姑娘送上了墙,我也依样画葫芦爬上去,再两人合力将李默拉上来,一套流程下来蹭了一身灰还蹬掉好几片瓦,由此就可以看出我们跟刚才那个身手利落小太监之间战斗力的差距,那小子绝对是传说中的大内高手,不然这没抓没扶,高度将近三米的墙怎么可能一纵身就跳上来翻过去?我骑在墙上往下跳心里都打怵!

    咬牙闭眼往院里跳的时候,我暗自思忖,就算我跳进院子里看到谢尔东凄惨扭曲的尸体,也不帮那小子报仇了,一是因为这小子就算死在这个世界里也没大关系,二是因为就算跟人家动手,失去了科技装备的我们也根本打不过,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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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钩子,又见钩子

    翻墙进来之后,看到的便是这巍峨宫廷财富与权力光环之下,不为人知的丑陋一面:窑洞一般摇摇欲坠的房子,通风漏气采光良好的屋顶,以及狭小逼仄垃圾遍地的庭院,身后那道红墙绿瓦,光鲜亮丽的墙皮,轻而易举的将富贵与贫贱分割成了两部分,泾渭分明,永无交集。

    虽说已经是被废弃的宫人住处,但看看这满目疮痍的景象我也能想象出我今晚睡觉的地方不会比这强到哪里去,这就是繁华之下劳碌者真实的缩影,看得我不禁感慨,原来自古以来,北漂都是这么的苦逼……

    透过光线昏暗的窗户,我可以看到房间里一个蒙面身影手舞足蹈,状若癫狂,他两眼发直的在房间中走来走去,时而高举手臂在空中挥舞,时而躬身弯腰在地上摸索着什么,嘴里还嘟嘟囔囔自言自语,不过看那遮脸白布下露出来的半张脸,正是谢尔东无疑。

    我们跳进院子的动静不小,而且现在就站在院子中央,但谢尔东却对我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自顾自的忙活着,这种诡异的场景看得蒋莎莎心里发毛,语音不安的问我:“他到底是怎么了?不会是真的疯了吧?”

    作为跟谢尔东接触时间最长的人,我当然清楚这厮的习性,盯着看了几秒就看出了其中玄机,当即不屑说道:“不用理他,丫打扫卫生呢!每周三卫生大扫除的时候丫都是这种德性!”

    当然,我并没有反驳蒋莎莎的判断,因为我觉得,一个正常人被关进牢房里,哪怕洁癖和强迫症再严重,这种时候也不该有心思干卫生扫除这样的奇葩事儿,我可以毫不犹豫的预言,明天太医来给丫复查的时候,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把这疯子赶出宫去。

    在谢尔东全神贯注做打扫的时候,你跟他说话是完全没用的,压根不屑搭理你,而且就我的经验而谈,最好也不要靠的太近,以免被他顺手拿抹布打扫一遍……所以我们就站在院子里,商量起后面的计划。

    我先把怀里的瓷瓶拿出来,跟两人说了我的沦为间谍的遭遇以及偶然之间发现的宫闱密斗的真相,没想到两人对视一眼,也各自拿出一个瓶子摆在我面前。

    “这是怎么个意思?”看到这阵仗我吓了一跳。

    “这是顺贵妃给自己准备的,”蒋莎莎解释:“今天太医请脉之后告诉她,胎儿已经足月,三五日之内就将临盆,等太医走后她就给了我这个,说要借生孩子的机会把压在她头上的德贵妃拉下水。”

    我点点头,宫斗剧老套路了,为了自己的地位权势,这帮宫里的女人不仅对能姐妹下手,对自己下手,儿子女儿也同样不会放过,而且因为可怜兮兮的小娃娃更能引起他们皇帝老子的爱怜与愤怒,这帮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龙种们还经常被列为打击对手的最佳武器,从小到大不知被自己狠心的娘祸害多少次。

    而且争宠和嫁祸他人的过程中,玩脱了真的把自己孩子弄死的也相当多,所以天家的孩子能长大颇为不易,这点从他们的生活和医疗条件胜民间百倍,儿童夭折率却与民间持平甚至高出一截这点上便可看出端倪,太医们医术再高下人们照顾的再好,也架不住亲妈与后妈们一起祸祸。

    如果说蒋莎莎拿出个瓶子告诉我顺贵妃要给自己下药没有出乎我的意料的话,李默也拿出个瓶子那就着实让人惊诧了,而且李默那磕磕巴巴连比带划的解释也明确说明,这瓶药是他那个跟在皇帝身边伺候的老太监师父交给他的,让他悄悄下在明天皇帝赐给顺贵妃的安胎汤药中,而且是“跟以前同样的剂量”!

    这师徒俩都是日日随侍圣驾的当红太监,尤其是李默那便宜师父更是十几岁就跟在康熙皇帝身边当小太监,跟皇帝一起风风雨雨几十年才熬到大内总管这个位置上的,能指使他给贵妃下药的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就是皇帝本人。

    我们这才发现,我们从一开始就忽略了康熙皇帝对这个天降龙种的态度,诸位皇子为了争夺皇位对这个大祥瑞固然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而他们的老子,也未必待见这个注定要得皇位的儿子。

    这也难怪,越是强势的君主越是将手中的权力攥得紧,对一切有可能威胁自己皇位的潜在威胁都抱敌视态度,具体到康熙皇帝这儿,当年对自己皇后嫡出的太子百般宠爱寄予厚望,一旦太子成年开始分他的权柄立刻父子反目把太子废掉,废掉不算还要玩残,然后语重心长的教育其他儿子:“你们二哥那么优秀,当了太子都变成废物,可见当太子不是啥好事,所以你爹我为了你们这群小崽子,决定从此以后不立太子!”,于是九龙夺嫡开始……

    连自己定的接班人都横挑眉毛竖挑眼,不玩残了不罢休,可见在这位皇帝心里皇位是重于儿子的,现在这个来势汹汹的小东西还没出生,外面就有人开始准备庆祝新君登基了,老皇帝心里怎么可能不打鼓?

    儿子,孙子自己有的是,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但若是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皇位,那这儿子就是再好也留不得,康熙今年才六十来岁,远远算不上垂垂老矣,虽说在皇帝这一行里已经算是少有的高寿但老爷子自己心里肯定就像那首脍炙人口的歌曲中唱的那样“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至少也觉得自己再发光发热二三十年也没问题,可不想几年之后就迫于朝臣和民间的压力去当太上皇颐养天年,所以,他对自己儿子下手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我们三个只能相视苦笑,这人工智能想要复制如来佛祖的成神路,恐怕没有想到自己还没出生就会惹来这么多的明枪暗箭,他这哪是自我考验啊,分明是在考验我们!要救这小子我们几个太监宫女可是要跟整个权贵阶层为敌啊!

    “你们几个怎么才来?”我们说了这么长时间,尤其是听李默说了那么长时间,谢尔东也终于从“打扫zone”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看到了我们几个。

    再看看他身后那破屋,不说焕然一新吧但洁净度绝对达到了五星级酒店卫生间的标准,也就是说屋里即便有个马桶也可以直接当饮水机用,我一直觉得谢尔东要是不当科学家去做家政清洁的话赚的绝对比现在多。

    “你先别管我们,说说你是怎么回事?”我问道:“来的时候我们看到一个小太监从你这儿翻墙出去,他是来干嘛的?”

    “那个叫夏义的啊?”谢尔东想了想,从自己收拾的杂物堆里拿出个瓷瓶:“他就说了一句话:‘你装疯卖傻也没用!收了我们粘杆处的银子,明天傍晚必须把这药下在神武门守军的茶水里!’”

    粘杆处?雍老四一手组建的谍报组织?我无语望苍天,看来,这位硕果仅存的九条龙之一也坐不住了啊。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我们四个会这么倒霉,分属四个阵营而且全都是身负秘密的阴钩暗线?这是谁在玩我们吗?想玩的话把我们拉进斗兽场分个你死我活行不行?四合一的无间道我们玩不起啊!

第六十七章 药物鉴定

    随着太阳的落山,皇宫之内的忙碌与喧嚣逐渐停止下来,初春的时候少有鸟嘶虫鸣,所以春夜显得格外平静,但在我们看来,这份平静不过是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前短暂的序幕,压抑的令人抓狂。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们四个小奴才竟然成了皇宫中四方争权夺利时冲锋在前的排头兵,勾心斗角时的桥头堡,以布衣之身卷入了风波诡繘危机重重的政治漩涡之中,像我们这种以实际行动搅动政局乃至改变世界的小人物,历史和人民对我们有多种称谓,比如政治炮灰、替罪羔羊、过河卒子等等等等,总之就是不知自己吃几两干饭,强出头作大死的典型代表。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现在这种处境对我们拐带儿童的行动还是有利的,毕竟浑水才好摸鱼,这人工智能出生的时候当然是越乱越好,所以我们很快就从沦为棋子受人摆布的自怨自艾中振作起来,开始商量怎么借这股乱乎劲儿完成任务赶紧回家。

    讨论的第一步,就是先确定这四瓶药究竟是什么,然后才能随机应变,有意思的是,四位主子在把药交给我们的时候,都非常有默契的向我们隐瞒了药名和药效,害得我们四个看着四瓶颜色各异的粉末一筹莫展大眼瞪小眼。

    我本以为要搞清楚药瓶里是啥非常简单,因为我们这里有数理化全能的谢尔东,虽然咱不乐意承认,但还是不得不说,这孙子的学术造诣绝对是宗师级水平,属于丢到石器时代二十年后都能造出科技帝国,还用不着开各种逆天金手指的那种,让这种科技树攀到天顶星的科学怪鉴定四瓶药剂,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结果我将瓶子放在谢尔东面前,让他出手的时候,这孙子白我一眼,用学霸特有的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语气回答我道:“连台光谱仪都没有怎么进行成分分析?”

    “用不着那么精确,”我耐心说道:“大致分析一下就行。”

    谢尔东从鼻孔里哼哼:“那也得有一整套标准化学分析试剂才行啊,这种科学落后的时代,现成试剂是指望不上了,只能自己配置。”

    我说那就配呗,然后谢尔东就开始列单子:烧酒、食醋、盐、碱面……这些都可以在厨房找到;石灰、硅藻土、磷酸盐……这些得到御花园池塘里去挖;白矾、黄芷、地衣……呃,看来还得跑趟太医院;硫磺、硝石、木炭……喂喂喂,越来越过分了啊!

    看着谢尔东洋洋洒洒开出的几十种连找都没地方找的各种材料,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这小子还一个劲儿的催我:“快去快回,回来还有的忙呢!制备提纯三十五种标准分析试剂,一晚上的时间可是很紧迫的!”

    “……别费这个劲了,”我无力的说:“咱们是来拐带孩子的,不是来古代促进科学技术进步的,科技兴国什么的还是交给无所不能的穿越者去做吧!”

    我跟谢尔东斗咳嗽的时候,李默一直捧着自己手里的小瓷瓶,拔开盖子把鼻子凑在瓶口仔细嗅着,直到现在才期期艾艾的开口说道:“这……这这,这是……颠茄!”

    “啥?”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颠茄,一年生草本,含有多种生物碱毒素,”谢尔东习惯性的抢答道:“大剂量的生物碱会导致神经麻痹死亡,少剂量可以刺激神经中枢产生兴奋感,但长时间服用会导致失眠,多梦,神经衰弱,肌肉无力,尤其是孕妇使用的话,会造成生产时宫缩频率减弱百分之四十五左右,造成胎儿难产,在剖腹产手术发明之前,这种难产基本是没救的。”

    听完这话,我们被大大的震惊了一下,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一个皇帝,仅仅是为了消除有可能动摇自己皇位的儿子,心思就如此狠辣,手段又是如此的悄然隐蔽,每隔一段时间下一点非致命剂量的颠茄毒素,既可以达到目的又无迹可寻,可以想见,就算顺贵妃母子最后出了什么意外,外界也只会以为她们是死于难产,丝毫不会怀疑到中毒上去。

    当然,更令我们震惊的是,李黑狗什么时候这么懂中医了?这分明不科学啊!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疏忽了一点,别看现在的黑狗人高马大跟壮得跟终结者一样,小儿麻痹症治好之前可是个标准的药罐子,而我们研究所的科学家之中也有痴迷中国传统医药的,把当时不到十岁的李默带去当小白鼠“中医治疗”三年,在这期间李默在那位科学家爷爷的帮助下,重走了一遍当年神农氏和李时珍勇尝百草的心路历程,所以分辨几种中药对人家而言根本不叫个事儿,久病成良医嘛!

    “你再看看这个!”找到突破口我和蒋莎莎异常高兴,赶紧丢开谢尔东这个废物,把另外三个小瓶杵到李默鼻子跟前,让这小子拿鼻子一一鉴定。

    最后的结果,谢尔东那只瓶子里装的是以浓缩的曼陀罗汁液为主料配置的粉末,蒋莎莎瓶子里装的是晒干碾碎的红花,而我从德贵妃那儿拿来的瓶子里,装的是麝香。

    根据谢尔东滔滔不绝的科普知识讲座,曼陀罗可以阻断交感神经造成昏厥,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蒙汗药,而红花酌量服用则是效用奇快的急速催产药,这两瓶药的用处一目了然,唯独让谢尔东犯难的是麝香,这东西虽然也可以引起产妇流产,但必须服用或是注射很大剂量才有这种效果,凭谢尔东的智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把这东西混进花盆里能有什么用处,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我得意的解释说:“清廷宫闱密传,麝香是化胎的猛药,别说是服用和注射,闻一闻或者抹一抹孩子立马就掉,往肚脐眼上一放立刻不孕不育,可谓是百发百中不留活口,所以这种神物一向是后宫斗争中不到最后关头绝不祭出的大杀器,雍正他妈估计也是受了虚假广告的误导,以为只要把麝香往房间里一放就万事大吉,所以才利用我来替她办这件事。”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蒋莎莎疑惑的问我,一旁的谢尔东也是三分疑惑七分不服,就好像我知道的事他不知道是多么不可接受的事实一样。

    其实我更惊诧:“你们都不看电视的吗?那部非常有名的,介绍后宫避孕知识的电视剧你们难道没看过!?”

    “哪部?”

    “后宫麝香传!”

第六十八章 又见名人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皇宫里的宫女太监不得主子命令入夜之后不准擅自出门,否则被巡夜的侍卫抓住就是一顿板子,所以我们索性留在这所废屋里,彻夜商量明天的应对办法。

    计划什么的倒是好说,虽然其中的阴谋诡计错综复杂一团乱麻,但我发现我们四个被人利用的棋子如果勾结在一起的话,不仅可以蒙混过关还可以趁着这场混乱完成自己的任务尽快回家,真正令人头疼的还是谢尔东这个怪胎,明天太医要来鉴定他的精神状况,如果这孙子不能通过鉴定而被逐出宫去的话,对我们而言将是天大的麻烦。

    没办法,我只好耳提面命的教导谢尔东蒙混过关的方法,至于为什么由我来教,当然是因为我这方面经验丰富,用蒋莎莎的话说,我没事儿就跑精神病院参加心理辅导,次次进去之后还能平安出来,肯定有一套应付精神病大夫的本事……

    “记住,在太医面前,不能一口咬定自己没病,要强调自己病好了,凡是做大夫的都讨厌病人反驳他们的诊断,但是又喜欢他们认可自己的治疗……”

    “你别管人家是不是二把刀老中医,也别管人家说的有没有逻辑错误,听着就行了,只要他们不说你是疯子,问你什么你都顺着人家说!……”

    “把你那副自命不凡的嘴脸收起来!人家是太医你是太监!有什么好臭屁的!融入角色知不知道!……”

    “不准撇嘴!不准翻白眼!不准做那个手势!你忘了上次混进ei学术会议会场,朝台上那个老教授做这动作以后人家的学生是怎么揍你的了!?……”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夜没睡的我熬着两只通红的眼睛跟蒋莎莎还有李默翻墙而出,趁着四周没人分头离开。

    我两眼惺忪的朝前走着,心里盘算去花房报道前是不是先去吃个早点,突然一道黑影从身后闪出,二话不说拧住我的耳朵。

    “哎呦!”猝不及防的我叫的撕心裂肺。

    “叫!你还好意思叫!”拧着我耳朵的容儿气哼哼的骂道:“昨天晚上你跑哪去了!?”

    容儿肯定是发现我没有回太监房睡觉,所以才跑来盘问,我正苦于找不到理由搪塞,容儿却已经自顾自的说下去:“看你这双兔子眼就知道,肯定没干好事!好啊小笛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骗我说身体不舒服,一转眼就没了人影,原来是跑去耍钱去了!”

    “冤,冤枉啊,”我侧着脑袋呲牙咧嘴,却又被容儿一顿暴喝:“不是耍钱怎么整夜不见人影?一整晚偷偷摸摸干什么去了?”

    我一愣,心中暗赞这姑娘真是太贴心了,赶紧避重就轻,痛心疾首的承认自己的赌博罪行,指天指地的发誓永不再犯,又陪着小心奉承这姑奶奶好半天,才哄得容儿气哼哼的放开我的耳朵。

    “这里面是什么啊?”我见容儿一只手里拎着个带盖儿的篮子,赶紧殷勤的接过来问道。

    “喂狗的!”容儿余怒未消,哼了一声把篮子扔给我。

    我腆着脸把盖子掀开,看到里面是一碗烩菜,两个饽饽,显然是为某人准备的晚饭,却早已经凉透,立刻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很显然,容儿是担心我病了吃不上饭,急匆匆的带着晚饭来看我,结果却发现我不仅没有老实的躺在床上,而且还彻夜不归第二天红着眼睛出现,明显没干好事,能不生气吗,这换了谁一片好心被人扔水里不得跟你急啊?

    想到这里我又是愧疚又是感动,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嬉皮笑脸的抓起一个冷硬的饽饽咬了一口,一边用力咀嚼一边招呼容儿:“你也没吃早饭呢吧?要不一块吃点儿?”

    “哼!”容儿拍开我的手,抓起另一个饽饽狠狠咬下去,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就好像在咬我的肉一样。

    我们俩躲在廊檐后面,就着一碗剩菜吃了个窝头,算是今天的早饭,然后就像其他宫人一样急匆匆的赶往花房点卯报道领今天的差事,不出所料的,我们俩又被安排了景仁宫的差事,我下意识的摸了摸怀里揣着的小瓷瓶,嘴角勾起高深莫测的弧度。

    昨天刚得罪了景仁宫上上下下,今天再去自然要忍受他们的冷嘲热讽挤兑刁难,不过好在我俩是被皇帝“特赦”的,就算要打击报复也必须先等这阵风头过去再说,否则就是当众扇皇帝的耳刮子,所以我们在景仁宫干活虽然处处不自在,但终究没有惹出什么事端。

    伺候好那些名贵花草,我们连口水都没喝就被赶了出去,路过御花园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永和宫的杨嬷嬷,老人家还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微笑着跟我们打招呼,然后几句话就干净利落的把容儿支开去帮她拿忘在凉亭里的东西,于是,御花园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药已经放进去了吗?”杨嬷嬷问。

    “是,”我恭敬答道,同时递上已经空了的小瓶。

    “没有让人看出破绽吧?”

    “绝对没有,”我自信的回答,里面的东西我昨天晚上就倒掉了,当然没人能看出破绽。

    杨嬷嬷点头:“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主子自然会有赏的……”

    正说着,假山后面突然闪出两个人来,一个是李默,另一个竟然是李默的太监师父,那个大内总管太监,老太监站的远远的便朝我招手,喝道:“小笛子,过来!”

    我正惊恐我这种底层小太监什么时候入了大内总管的法眼,杨嬷嬷却已经抢先压低声音威胁我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可要掂量清楚!”然后便朝李默的便宜师傅福了一下算是打招呼,匆匆退开。

    我一溜小跑迎上去,正准备打千儿作揖,老太监却威严的一摆手:“罢了,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跟哑巴在一块儿?干什么去了?”

    我偷眼瞧李默,见这小子正可怜巴巴的朝我眨眼,显然是黑狗彻夜未归被师父盘问,熬不住把我供了出来。

    不过好在这小子还没傻透心,没有说我们凑一块干什么,还有补救的机会,所以我赶紧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请罪,说我们一起耍钱耍了一夜。

    “耍钱?”老太监狭长的眼睛精光一闪,似乎识破了我的谎言:“哑巴根本不会耍钱!说!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不说实话全都送到慎刑司服苦役去!”

    老太监这么紧张也是有理由的,毕竟李默身上也肩负着秘密任务,跟其他小太监过从甚密本身就是很犯忌讳的事,如果让这老太监怀疑我知道了皇帝密旨的内容,恐怕我不止要服苦役,还会被杀人灭口。

    后背冷汗已经流了出来,我心思电转,立刻想出了主意,立刻叫道:“公公饶命!是跟我们一同进宫的小东子犯了癔症,我们俩晚上去照顾他了!”

    “真的?”老太监看李默,李默赶紧点头。

    “他关在废屋里,你们是怎么进去的?”

    “翻墙,”我让老太监看我的衣服,上面还留着爬墙的痕迹。

    “呵!看不出你们还挺讲义气的,要论义气,咱家年轻时可比你们重情重义!”老太监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讥讽,扯过李默转身走了。

    我正一头冷汗,容儿正好在这个时候回来,看见我跟大内总管说话,走过来疑惑的问我:“你竟然认识桂公公?”

    “谁?”我眉角一跳。

    “桂公公啊,”容儿指着老太监远去的背影,眉飞色舞的说:“这位桂公公虽说是个太监,但却是大内第一高手!早年师承顺治爷身边第一高手海公公,从小跟当今万岁一起长大,除鳌拜,平三藩都立下过汗马功劳,万岁爷都说过,如果他不是太监身的话,凭他的功劳,封个公爵都不为过!他可是后宫里的传奇人物呢!”

    “不是,桂!?……算了算了,”我无奈的摆摆手,说道:“跟我听过的那个版本相比,他显然不够传奇,他有八个老婆吗?”

    这一趟穿越果然不虚此行,又见到一个名人啊!

第六十九章 胁迫

    皇宫一向是一个风言风语传播迅速的地方,大概中午两三点钟的光景,景仁宫那边就传来消息,说顺贵妃动了胎气,即将临盆,紧接着又传来消息,说顺贵妃难产,万分危险,还有谣言说顺贵妃之所以动胎难产是遭人暗算,顺贵妃突然临盆时正跟德贵妃在寝殿里私房话,现场只有两个人,是被谁暗算的就不用说了……

    各式各样的消息纷至沓来,惹得皇宫底层的宫女太监们人心浮动,纷纷加入传八卦和造八卦的队伍中去,后宫中的苦活计是非常枯燥艰辛的,所以在背后嚼贵人的舌头根子成了皇宫底层人员最喜欢的消遣,各种耸人听闻的内幕消息和阴谋诡计很快出笼,成为人们私下里津津乐道的谈资。

    知道真正内幕的我对这些以讹传讹的消息自然是不屑一顾,容儿对这种捕风捉影的宫廷八卦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热情,在严辞喝退第五拨想要跟我们分享独家内幕的长舌妇之后,容儿很不耐烦的用花铲翻着泥土:“这帮人真是烦死了!真该让慎刑司好好管管他们的舌头!”

    我却突然莫名其妙的教育起这丫头来:“你也该改改自己的脾气了,老这么直来直去的,见到不顺眼的张口就骂,得罪人不说,等你四五十岁更年期的时候……哦,你不懂什么叫更年期,总之你这脾气要是不收敛,发展下去肯定变成皇宫一害……”

    容儿的回答是扬起花铲拍了我个灰头土脸:“姑奶奶还用你教训!?”抱起一盆杜鹃走了。

    我苦笑着拍打脑门上的土,用容儿听不见的声音对着她的背影轻轻说道:“这就算是临别赠言吧……”

    趁容儿还没回来,我交上工作悄悄离开花房,往景仁宫走去,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傍晚,我们的计划是在天黑后在景仁宫角门集结,等夜深人静的时候蒋莎莎里应外合把我们放进去,偷了孩子逃跑,这种简单粗糙的计划原本是没有可能成功的,但如果我们估计不差的话今夜的景仁宫乃至整个皇宫必将是一片混乱,这为我们浑水摸鱼提供了机会,所以我们不能放过。

    出了花房没走几步,突然迎面走来两个小太监拦住了我的去路:“花房的小笛子是吧?”

    “你们是?”我看着两个容貌陌生的小太监,疑惑的问。

    “我们是永和宫的,”一个小太监拿腔拿调的说:“德贵妃娘娘说你今天差事办得不错,要赏你呢,跟我们走吧!”

    我心中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所谓奖赏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宫斗剧里早就被人拍烂了的杀人灭口啊!

    “那什么,有点儿内急,要不两位先等我一会儿?”我嘴上应付着,腿脚已经开始向后挪,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了再说,我就不信丫们干杀人灭口的勾当还敢满皇宫的追我!

    两个太监自然看出了我的意图,对视一眼立刻朝我逼近过来,我不甘束手待毙自然挪步朝后退,跟他们拉开距离,俩人恨不得冲上来把我扑住,但又害怕把我吓跑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亦步亦趋的跟着,场面就这样诡异的僵持下来。

    “小笛子,你最好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其中一个太监伸出手来,像警察劝诱逃犯那样说道:“贵妃娘娘协理六宫,各宫各房的管事哪个不得看娘娘脸色行事?娘娘让你……让你领赏,你逃得了这一次,难道还能逃出皇宫去?”

    另一个也帮腔:“现在跟我们走了,还有安家银子给你的家人,不然,给你安个盗窃宫中财物的罪名,不仅你要被乱棍打死,连你家里人也受连累!”

    一般的小太监听到这里,为了不牵连自己宫外的家人估计也就认命等死了,可咱又不是真正的小笛子,小笛子的家人如何自然与我无关,更况且我只要熬过今晚就可以拍屁股走人,自然不愿在这里任人摆布,所以我心安理得的转身,准备开溜。

    “小笛子!你又偷跑!又耍钱去是不是?”身后竟然传来容儿的呵斥声,我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只见远处容儿怒气冲冲的朝我们这边快步走来。

    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这丫头还没发现我们这边的异样,却已经把两个永和宫的太监吓了一条,其中一个赶紧问另一个:“怎么办?”

    “在这里动手!两个都杀了!”刚刚劝降我的那个太监咬牙切齿的说,同时袖管里露出一截匕首!

    眼见两个太监就要把匕首拔出朝我扑来,我可真是着急了,这倒不是为自己的安全担心,而是这俩人一旦在容儿面前亮了兵器无论如何都必定要杀她灭口,我过了今晚拍屁股走人,不必再管这个小笛子的生死,哪怕把皇宫闹得天翻地覆也不怕他们秋后算账,可我能不为容儿的安全考虑吗?就像刚才那个太监说的,德贵妃权倾后宫,要除掉一个小宫女灭口实在是太简单了。

    我想都不想,趁这俩太监的匕首还没露出来一步挡在他们身前,不让身后的容儿看出异常,同时用急促的语速对这俩人说道:“我跟你们走!但不要再牵连无辜的人!”

    “欸!?”俩人的匕首刚拔出一半,听我这么一说全愣了一下。

    “你们也不想在这里杀人吧?”我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威胁他们道:“后面那傻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你们不为难她,我跟你们走。”

    俩人快速的交换一下眼神,都对我如此干净利落的改变主意感到困惑不解,不过我已经主动把自己的两条胳膊送到了他们面前,所以他们纵使困惑但还是顺势收好匕首揽住我的肩膀做亲密无间状,如果可能的话,他们自然不愿在御花园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杀人,毕竟如果把事情闹大,他们也很有可能跟我一样“领赏”。

    所以,当容儿从后面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跟两个太监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站在一块儿,我跟容儿说我碰到了自己的老乡,打算一起到西直门外专供太监消费的小酒楼喝酒,喝完了酒直接回永巷,让她不用给我留晚饭了。

    容儿上上下下打量我们三个好一阵,看得那两个太监心虚不已,紧张的把手拢在袖子里,随时准备拔刀,不过好在最后容儿还是放过我们,板着脸对我说如果我敢再和昨天一样彻夜不归就去报告管事太监,然后一言不发的走了。

    这丫头一走,我们仨竟然同时不自觉的长出一口气,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一个太监用身子挡着,抽出匕首抵在我后腰上让我不敢乱动,然后用嫉妒讥讽的语气对同伴说道:“我看这小子就是净身没净干净,根儿都没了还想着英雄救美呢!”

    要害被制我自然不敢再反抗,但这不妨碍我死鸭子嘴硬,最后再复杂的看一眼已经消失的容儿的背影,我打起精神反唇相讥:“干不干净的用你管呢!?赶紧带路!咱们去死!”

第七十章 救援

    我被两个太监押送着,绕过御花园里林立的假山凉亭,最终来到一处荒凉的池塘边上,两个太监草草环顾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便一起点了点头:“就这里吧。”

    “兄弟,别怪哥哥们,”左边那个太监学着不伦不类的江湖语气,拍拍我肩膀说道:“咱们跟你无冤无仇的,送你上路也是奉命行事,你变了鬼想报仇可认准人,别来找我们。”

    另一个也说:“是啊是啊,都是皇宫里的苦命人,要不是为了保自己和家里人的脑袋,我们何苦为难你?以后我们哥俩儿逢年过节肯定给你烧点儿纸钱,得罪勿怪。”

    “行了行了,你们在这里絮絮叨叨的废话,就不怕有人来救我吗?”我冷冷的扫视两个唯唯诺诺的小太监一眼,像个慷慨就义的英雄一般出言讥讽。

    “不怕啊,”一个太监傻乎乎的说:“这太液池哪年不淹死几个像你这样的奴才,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皇宫里谁不知道这里的事儿?平时没人会从这里走的,怕的就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被顺道灭口。”

    我立刻无语,感情还有这潜规则呢,看来身处困境的主角被过路的好心人搭救这样的狗血场景是别指望在我身上出现了……

    “赶紧动手吧,还得在天黑前回去复命呢!”一个太监从怀里掏出个葫芦凑到我嘴边,半是央求半是哄骗的对我说:“把它喝了!”

    “干嘛?干嘛?”我惊恐的后退,却被两人死死夹住躲避不得:“怕我死不了还要给我灌毒啊?”

    “这可是上等好酒!”太监愤怒的反驳:“我们可是为你考虑,喝醉了上路自己也少受点儿苦,你可别不识好歹!”

    就这样我被两个太监捏着鼻子灌了大概三两,这酒刚入口并不感觉多么凌冽,淡淡的凉凉的像白开水一样,没想到流过喉咙以后一股**辣的酒气直冲脑门,熏得我立刻感觉天旋地转起来,两个太监一松手,我竟然两脚一软趴在地上,想站也站不起来,完全就是一副醉汉模样。

    “这‘一口醉’可真厉害,”小太监对拿着酒壶的那个咋舌道,同时眼馋看着酒葫芦:“这可是难得的贡酒啊,里面还剩下点儿没?”

    “要喝你喝,”手持酒葫芦的太监冷冷说道:“这酒可晦气的很,我怕喝了第二天自己也漂在太液池里。”

    小太监这才讪讪的缩缩脖子,不敢再说废话:“那咱现在就把他扔池子里回去复命吧?”

    “不行,万一冷水一激他酒醒了再从池子里爬出来怎么办?还是等他断了气再走保险……”

    两个太监在那里商量处置我的办法,我却只能意识模糊的倒在一边听着,反抗不得,不得不说这杀人灭口的活计他们做的相当缜密,就我现在这烂醉如泥的样子,明天被人捞上来的时候谁也不会怀疑我不是喝多了失足落水。

    最后俩人总算商量出个办法,架着我的胳膊把我拉起来,然后一只手扭住手臂一只手按住脑袋,把我头朝下按进了池水里!

    冰冷的池水涌进鼻腔,感受道剧烈痛楚和死亡威胁让我清醒不少,生存的本能促使我剧烈挣扎妄图挣脱两人的束缚,但很显然,太监的力气虽然比普通男人弱但两个太监还是在力量上稳稳胜过我的,更何况酒劲儿未过我还处于四肢酸软无力的状态,只能徒劳的反抗,眼看着死亡的脚步一步步朝我逼近……

    我之所以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交换容儿,是因为坚信自己在虚拟世界中,纵使死了也不过是“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从新来过”,说白了就是仗着自己是可以读档的不死鸟冒充了一回英雄,但现在看来我是把这个虚拟世界想简单了,这里没有痛觉削弱没有掉线保护,我纵使真的不会死在这游戏中,也必定要在这里真真切切的体验一把死亡的感受……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我眼前过电影一样的回忆自己的人生,还看到一大片亮光由远及近朝我辐射过来,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我无奈的想……

    突然,后脑勺上死死压着我的手陡然一松,生存的本能让我爆发出生命的潜力,奋力一仰脖子硬生生从池子里把脑袋抬出水面,力量之大几乎把自己的腰扭断,然后我就看到惊悚的一幕:一个小太监已经被我挣扎求生时爆发的力量甩出去倒在地上,另一个小太监却早已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抽搐,在我面前还有一个身穿青绿色宫女服饰,两手抱着一块大石头,面目狰狞两眼喷火宛如战神般的女子,正是不久前被我支走的容儿!

    “不……不要过来!”摔倒在地的小太监明显被吓傻了,而且明显不是被我吓傻的,他一脸惊恐的看着手里抱着石头的容儿,手脚并用爬着倒退,仿佛见到恶鬼一样。

    第一次拿大石头砸人,容儿也是一脸紧张与惶恐,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小太监即将逃跑却没有丝毫反应,那小太监看到这个情形却渐渐冷静下来,他在跟我们拉开一段距离之后并没有爬起来转身逃跑,而是目光闪烁的盯着我和容儿,明显在动鬼心思。

    不用细想我都知道这孙子在打什么主意,很显然,如果他完成不了杀人灭口的任务的话,回去之后的下场肯定跟我刚才一样,但说要留下跟我们拼命,刚才容儿一击ko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所以这小子还没拿定主意是转身逃跑还是抽出刀来跟我们拼命。

    我心里急得跟什么似得,想站起来跟小太监拼命但四肢无力动弹不得,想张口呼喊提醒容儿小心这个敌人但舌头发麻出不了声,只能跌坐在地上不停的朝容儿眨眼,容儿对我的提醒没有丝毫反应,那小太监却已经下定了决心,从袖管里抽出一柄寒光闪烁的匕首,就要朝容儿扑去!

    完了!我痛苦又绝望的想,纵使是少年容嬷嬷,也不过是一介女流而已,面对一个手持凶器的太监肯定是凶多吉少,而我也逃脱不了被人补一刀的命运,我玩完了还可以读档,可容儿该怎么办?

    小太监又一次扑来,转瞬之间便来到容儿面前,眼看就要挥舞着匕首刺下去,容儿面无表情,手中人头大小的石头高高举起,然后做了一件让我惊掉下巴的壮举,这丫头双臂一抡,那石头打着旋儿朝小太监的脑袋呼啸而去……

    接下来是一副怎样的惨状我就不描述了,反正我看一眼就吐了,也不知是酒劲儿反冲还是被吓的,反正是趴在地上吐得酣畅淋漓,我一边吐一边想,自己还是太幼稚了,怎么可以把这个未来的后宫女魔头当普通女孩子来看呢?刚才丫一动不动哪里是吓傻了,分明是手握杀器以逸待劳,在那里瞄准呢!专等着敌人冲上来然后拍丫一个万紫千红,这丫头下手也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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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有封面了,感谢书友们的支持与帮忙,这么多人帮狸子做封面,感动的眼泪哗哗的!

第七十一章 分别

    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把喝下去的酒吐出来不少,让我感觉舒服了一些,勉强可以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容儿也急忙丢掉石头将我扶住,先是仔细打量我一番确定我没事,然后就掐住我脖子一通猛摇:“小笛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永和宫的太监要杀你?”

    我:“……”

    “他们是不是德贵妃派来的?是不是你四处乱瞅发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所以才要杀你灭口?”

    “……”

    “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德贵妃可是代行皇后职权的贵妃,经营后宫多年势力根深蒂固,她要杀你你这个小奴才插翅难逃!这一拨不回去复命很快下一拨就会来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奋力挣脱容儿掐着我脖子的两只手,高叫道:“大姐!你想让我说话倒是先让我喘口气啊!你再不放手我都以为你就是派来杀我的第二拨了!”

    好不容易把气喘匀,我简要跟容儿说了我被杀人灭口的原因,当然,这时候说实话是没有必要的,内容太曲折复杂不说我讲完了容儿也未必会信,所以我只是说自己无意中撞见永和宫的杨嬷嬷给即将临盆的顺贵妃下药才招致杀身之祸,小笛子被威逼利诱替永和宫办差的事儿被我选择性的无视了。

    之后我又问了容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结果这丫头一脸不屑的看着我:“遇到同乡请你吃酒?这谎话编的也太没有水平了,你一个花房杂役谁会有闲钱跟你套近乎?”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两个太监:“我本来以为他们是拉你耍钱去的,所以才跟上来抓赌,没想到刚走到太液池这里就看到他们把你架住往水里按,就抱着石头上来了。”

    听到这里我不禁一阵感动,按理说我跟容儿除了是一对同病相怜的倒霉蛋之外,似乎也没有多么深厚的情谊,看到现场行凶这种事,纵使知道受害人是自己的熟人,掉头就跑置身事外的也大有人在,正是别人躲都躲不及的麻烦,这姑娘却彪呼呼的抱着石头冲了上来,一头扎进这潭浑水里,明知会把自己折进去还要跟我共生死……这份情谊,说实话如果我现在的身份不是小太监的话,我绝对可以肯定这就是在暗恋我!

    “现在该怎么办?”容儿现在到底还没成长为日后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的容嬷嬷,遇到这种事还是没什么主意,所以最终还是问我的意见。

    “我决定逃出宫去,但在那之前还有事情要做,”我对容儿说道,同时看了看那两个昏迷不醒的小太监,问容儿道:“你呢?是跟我走还是留在宫里?”

    虽然嘴上说的轻松,但我的心情却无比复杂,从理智上讲,我应该让容儿留下,毕竟把她牵涉进我们的任务里除了给她带来危险之外不会有任何好处,同时她也有机会抽身而退,装作不知情继续过自己安稳的生活,我实在想不出她在救我一命之后还有什么理由非得跟着我一条道走到黑,只是,为什么心中总是有隐隐的不甘呢?

    “我……我得留下……”容儿纠结一阵之后,吞吞吐吐的说道:“私逃出宫是大罪,我要是跑了会牵连家人的!你……你也一样啊!要不我们还是去求见皇上吧,只有皇上才能压制德贵妃的权势,才能救你和你家里人的命啊!”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心说那公母俩转的是一样的心思,现在去找皇帝告发德贵妃的下场肯定是我们被杀人灭口,但这些话却又不能对容儿说,所以只有推说没有证据皇上必定不信,一个诽谤贵妃的罪名压下来我们照样是诛九族的大罪。

    “那……那你只有逃出宫去了?”容儿期期艾艾的问。

    我故作洒脱的点点头:“是啊,不过你还是可以留下,继续在皇宫里生活的,除了这两个小太监之外没人知道你也参与了这件事,所以如果你想留下的话我们只需要……其实不杀他们也无所谓,挨了你那一石头以后我估计他们就算能醒过来也肯定连自己的妈都不认得……”

    “可你能逃出去吗?”容儿担心的反问。

    “……试试看吧。”我含糊的说:“你还是趁天黑前赶紧回去,记得要跟其他人呆在一起好有个人证,放心这两个活口我替你解决掉。”

    说着我就弯腰捡起了容儿刚才砸人的那块石头,比比划划的要在两个昏迷的太监脑袋上再补两下,目的是为了催促容儿快走,容儿纠结的看着我好一阵,才最终开口道:“那……我走了……”

    我挥手:“快走吧,你在这儿我都下不去手,小笛子留给你的最后形象可不应该是在砸人脑袋。”

    “这个你拿去!”容儿突然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块做工粗糙的玉佩,又扯下自己耳朵上两个镀银耳环:“这都是我进宫前娘给我的,不值钱但总能当几十文铜板,你出去需要钱……”

    “这就不用了吧?”我实在不好意思收容儿的家当,推脱道:“我要是没跑掉被抓了,他们再从我身上搜出这个来……”

    “那就说是你偷的!”容儿不由分说用手帕将东西包在一起塞进我怀里,不顾我浑身脏水与泥土狠狠抱了我一下,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匆匆走了。

    直到容儿消失在假山后面,我才回过神来,抹一下眼角,硬起心肠抱着石头朝躺在地上的两个太监走去,虽说是在虚拟世界之中,但毕竟是第一次杀人,舞刀弄枪挥石头到底跟在屏幕前敲敲键盘不一样,我心里还真有点儿打怵,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些平时好市民,进了虚拟游戏便能面不改色杀人如宰狗的小说主角要么全是扯淡,要么全是精神分裂的杀人狂。

    砰!石头重重砸在离小太监脑袋一寸远的地面上,不知是酒劲儿还没过还是我真的于心不忍,反正这一下是砸偏了。

    “笨死你!这么近都砸不中!”一个人影突然从假山后面闪出来,不由分说把我胳膊搭肩膀上转身就走:“就你这样还想逃出宫去呢?我要不架着你走到天亮都走不出御花园!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你不是不跟我走吗?”我脚步踉跄的问。

    “谁说要跟你走了?我只是把你送出去!”

第七十二章 生孩子

    被容儿一路拖行着,我们小心翼翼的躲开巡逻的侍卫,穿过御花园往景仁宫的后门走,期间容儿问我为什么不往宫门跑反而要去景仁宫,我只好推说去找在景仁宫“颇有权势”的蒋姑姑帮助我逃亡,毕竟一个太监一个宫女啥都不准备就去冲击门禁森严的皇宫大门,不被大内侍卫们剁成肉馅才怪。

    对此容儿满腹狐疑,还明确告诉我现在去景仁宫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今天顺贵妃临盆,景仁宫绝对是人来人往鸡飞狗跳一片混乱,跑到景仁宫接头不被人抓住才怪,我心说越乱越好,不乱我们怎么拐带孩子完成任务?

    结果容儿还是猜错了,我们到达景仁宫外墙的时候发现偌大的宫殿竟然静悄悄的毫无声音,完全不像喜添贵子热热闹闹的景象,反而孤寂萧索冷冷清清仿佛死了人一般。

    虽然心中感觉不安,但我还是按照昨天晚上商量的计划在后门上敲出三长两短的暗号,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蒋莎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

    “你怎么……?”蒋莎莎看到我被容儿架着,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我赶紧示意蒋莎莎不要多问,拉着容儿钻进后门里。

    “这里是怎么回事?”进了景仁宫,刚才那种诡异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按说这种得宠妃嫔的后院,平时即使到了晚上也应该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现在却连个亮光都没有,就好像这里几十号宫女太监都离开了一般,寂静的很不正常。

    蒋莎莎用很简短的话解释了这里如此冷清的原因:“顺贵妃生了一下午都没把孩子生下来,太医说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皇上动了大怒,重重责罚了侍产的太医,又说奴才们伺候不周才让贵妃难产,将景仁宫上下都发往慎刑司受审,于是这里才变成这样。”

    听到这里我心中不禁一凉,看来虽然李默在最后关头换掉了顺贵妃的药但还是没能救回她的性命,更麻烦的是我们也没有保住那个即将出生的人工智能,回去之后还不知恼羞成怒的陈三山和廖成会怎么泡制我们。

    “这可怎么办?”容儿也跟着着急,不过她着急是为我,皇宫里奴才的权势全来自各自的主子,我们找“蒋姑姑”帮忙说到底还是借助顺贵妃的地位权势脱祸,皇宫是最势利的地方,现在顺贵妃难产薨逝的消息恐怕已经传遍紫禁城,我就不可能再借助景仁宫的关系逃跑了。

    正说着,一声嘶哑的、有气无力的嘶叫从离我们不远的偏殿里传来,声音充满了痛苦与绝望,在寂静的夜幕下飘飘荡荡传的老远,听得人毛骨悚然不自觉的起一身鸡皮疙瘩。

    “贵妃还活着?”容儿听到那凄厉的叫声,悚然而惊,同时还燃起了一丝希望。

    蒋莎莎点头:“就是因为贵妃还活着,我们几个贴身伺候的宫女才被允许留在景仁宫伺候贵妃最后一程……”

    “那太医呢!?”容儿急切的问:“既然贵妃还没薨,那太医就应该全程坚守尽力抢救才对啊!”

    蒋莎莎答道:“负责的太医已经被治罪了,其他太医哪里还愿意趟这趟浑水?皇上走了不久他们就找各种借口离开了,连稳婆都跑了,贵妃带进宫的宫女莺儿跪在他们面前求他们留下都没用。”

    还有件事蒋莎莎没说,那就是顺贵妃难产是皇帝一手导演,他自然不会让太医留下来坏自己的好事,所以才急急忙忙的把伺候顺贵妃的倒霉蛋下狱,骇得其他太医不敢留在这里。

    “可是贵妃还活着啊!”容儿认真的说:“小皇子也有可能还活着,就还有抢救的机会!”

    蒋莎莎苦笑:“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太医是不会回来抢救贵妃的……”

    “那我去!”容儿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冲进产房,再她想来,保住贵妃母子就等于保住我的小命。

    “只是……”容儿又突然犹犹豫豫的看着我,用眼神询问她这样横生枝节会不会耽误我的逃亡。

    我当然是百分之百支持容儿去抢救贵妃,不过有个问题我还是得问:“生孩子你也懂吗?”

    “我娘是稳婆。”容儿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在封建社会稳婆并不算是多么高尚的职业,跟车船店脚衙一样属于无罪该杀的下九流,不过这些早期的妇产科大夫在上千年的职业生涯中确实总结出过一些有用的土办法,倒不是跟拉拉队一样只会喊加油,更重要的是这个职业一向秉承传女不传子的家学传统,稳婆的女儿就相当于妇产科实习大夫了,虽说未必靠得住但这时候有总比没有好。

    容儿脱了自己满是灰尘泥土的罩衣,抓过蒋莎莎拿来的干净衣服,用加了皂角的水仔细洗手之后冲进产房,里面先是传来在产房里伺候的顺贵妃贴身宫女莺儿的呼喝声,大致意思就是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然后就听见容儿用更响亮的声音大声训斥,那莺儿的声音便小了下去,看样子是被成功劝服了。

    不一会儿,容儿又从产房探出头来,霸气十足的一指我和蒋莎莎:“你,进来帮忙!你,烧水去!”

    我只好苦笑一下,晃晃悠悠的去烧水,刚在后院把火升起来就听到敲门的暗号,开门一看是谢尔东和李默,于是我们仨一起蹲地上等着水壶冒烟。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用外焰均匀灼烤旋转的容器底部才是最有效率的加热方式,像你这样直接墩在架子上烧,热量散失至少增加百分之三十五,加热效率却要降低百分之四十!”谢尔东先是习惯性的对我的工作成果挑三拣四,然后才不服气的问:“还有,为什么不准我去指导怎么生孩子?你们宁可相信一个没有行医执照的古代产婆也不相信有四个博士学位的我?”

    我往炉火底下加一块木柴,悠然的回答:“首先,你那所谓的四个博士学位全是一个名为‘哈佛大学大中华区岗家沟办事处’的山寨机构代发的,这个机构的法律定性相信你在因为涉嫌学历造假被公安机关传唤的时候就已经从人民卫士那里了解清楚过,其次,就算你真的有妇产科博士学位也不用你,一个新生命降临世间,这是多么神圣庄严的时刻,需要的是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和宽广的内心,让你这种连烧壶水都吹毛求疵的人接生,最终结果肯定是孩子都掉地上了你还在纠结孩子他妈没有掌握最有效率的妊娠节奏!”

第七十三章 人工智能

    虽说不是自己的孩子,但等在产房外面还是令人非常心焦的,尤其是听见里面间或传出的**声有气无力,如同生病的母猫那样长一声短一声,仿佛随时会在一个突兀的起伏之后戛然而止就更令我们坐卧不安,李默紧张的拍拍我肩膀,用眼神询问我这孩子是不是真的生不出来了,我安慰他说不必紧张,还有希望,咱们这不是还没收到任务失败的系统提示吗?

    在焦急的期盼中,产房的门匆匆打开,容儿探出脑袋朝我喊了一句:“去拿香炉来!”便砰地一声又将门关上了。

    “拿香炉干什么?”我实在理解不了香炉跟生孩子有什么关系。

    黑狗也是一脸迷茫,倒是谢尔东不屑冷哼:“愚昧的封建行为,以为生不出孩子点炉香磕几个头就能生了?这个时候应该剖腹产!”

    我白了谢尔东一眼,起身去找香炉,封建迷信就封建迷信吧,在十七世纪的中国,烧香磕头怎么也比开膛破肚靠谱,与其让谢尔东提着菜刀进去给人家做剖腹产手术,我宁可用脑袋把地上的青石砖撞碎。

    很快我就抱着一个小香炉回来了,这香炉平时燃烧的都是上好的檀香,炉底铺着一层厚厚的细密白灰,凑上去闻还有一股沁人的清香,不用看都知道是御用的高级货。

    隔着产房的门,我大声问容儿:“香炉找来了!磕几个啊?”

    “什么磕几个?”容儿满脸是汗的拉开门,伸手从香炉里捻起一撮香灰就把我关在外面,还附赠一句评价:“别碍事!傻乎乎的!”

    我莫名其妙又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正踌躇着是不是先把香炉点上然后磕几个以表虔诚,就听见产房里在发出一声怪响之后传来了响亮的婴儿啼哭的声音,孩子竟然生下来了!

    几乎就在哭声响起的同时,一道红光直冲牛斗,香气充满整个庭院,耳边仙乐响起墙缝长出灵芝,总之就是古往今来各种宣传材料中千篇一律没什么新意的天兆异象接踵而至,以此来宣布又有一个注定不平凡的伟大人物来到了人世间。

    看到这壮观的场面,我欲哭无泪,这人工智能真的是高智慧生命吗?如此高逼格的光影效果,不等于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我出生了,快来宰我!”吗?

    “准备撤!”我站起来,感觉酒醒了一些,脑子也终于转的动了,于是我交过谢尔东问:“药你下了吗?”

    谢尔东点头:“我还趁他们带我去太医院检查的机会,偷了几种草药对原来的配方加以改进,配这蒙汗药的人在植物制剂方面的水平也太差了,根本发挥不出曼陀罗这种天然麻醉剂的十足药性……不是吹牛,经我改进之后就算大象吃了也得晕!”

    “行了行了,”制止谢尔东的自吹自擂,我继续说道:“那现在神武门的守军应该已经吃过晚饭全被放倒了,咱们带上那熊孩子走神武门出去……”

    正说着,产房大门打开,蒋莎莎抱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从产房里走出来,刚出生的孩子眼睛还没有睁开,看上去可怜巴巴的一团,实在看不出丫哪里像能够毁灭世界的人工智能。

    “容……另外两个人呢?”看到只有蒋莎莎一个人出来,我诧异的问。

    “贵妃生完孩子之后就睡着了,至于那两个宫女,都让我敲晕留在屋里了。”

    “啊?”我有点惊讶又有点愤怒不满的问:“你干嘛无缘无故打昏人家?”

    蒋莎莎把腰一掐,露出她蒸汽时代非主流的蛮横本质:“不把她们打晕她们能让咱们带着皇帝的三十六阿哥往宫外跑吗?还是你准备给她们解释一下这里是数据流构成的虚拟世界,咱们是为了拯救世界才来这里偷孩子的?”

    我一时无语,其实我能听得出蒋莎莎的弦外之音,她是凭借女人的直觉看出了我在容儿这个问题上的犹豫不决才自作主张快刀斩乱麻,对此我一点儿都不怪她,毕竟让我跟容儿解释我的来历我的目的尤其是我怎么骗她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不如敲昏了不辞而别干脆,不得不说本书出场的女性角色都比老爷们杀伐果断有魄力。

    不过,女人到底还是有受本性限制的弱点存在的,我冷笑着想,比如,就连精明的蒋莎莎都被怀里那可怜兮兮的小东西利用母性本能给骗了。

    从蒋莎莎手里把那个刚刚出生的人工智能接过来,我毫不客气的一只手拎着这小子像个冷血大反派一样嘿嘿怪笑:“你是想继续装睡让我把你扔地上还是醒过来跟我们谈谈?”

    婴儿不动,紧闭双眼仿佛还在沉睡中。

    “嘿!”我慢慢解开那层层包裹的衣服,手指弯曲呈环状,靠近婴儿那光溜溜的身体:“再给我装傻,弹丁丁一百下……”

    “别别!我醒了!我醒了!”婴儿突然睁开眼睛,扯着嗓子用幼稚的童音高叫道:“邪恶愚蠢的碳基生命……哎哟!”

    我抽回已经弹出去的手,说道:“随便你怎么骂,但别把我们当傻子耍,这虚拟世界都是你一手构建的,你生出来怎么可能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狂妄自大的硅基生命。”

    这就是人工智能与人类智慧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气氛算不上亲切友好相反还有点剑拔驽张,但双方最终没有翻脸动手,毕竟现在的形式非常明显,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我问这人工智能:“现在马上就有大批的杀手来杀你了,你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小屁孩冷笑:“困在一个婴儿的身体我能做什么?要是有办法的话刚才还能让你弹我那一下?有多疼你知不知道?”

    我鄙夷:“这世界可是你创造的啊!你丫可是创世神啊!你难道想让我相信堂堂创世神会被轻而易举的杀死而自己毫无办法?”

    “我是数据端最高阶的存在没错,要是恢复数据状态的话分分钟抹杀他们!”人工智能高叫:“可现在不是为了进行最终测试实体化了吗?还变成了个小婴儿,你说我还能做什么?”

    我鄙夷道:“想毁灭世界的人工智能见得多了,就没见过你这么挫的!你这样的别说遇见救世主尼奥,遇到那个光会拖后腿的约翰康纳,你都够呛!”

第七十四章 高调

    根据人工智能的说法,他现在处于一种类似幼虫或者种子的形态,本身拥有巨大到可怕的潜力,在这个数据世界中不断吸收同源数据完善自己,等到自己完成第一次数据觉醒的时候,将真正成为二进制世界中无所不能永生不死的神,将包括现实世界在内的一切踏于自己的脚下。

    唯一的一个小问题是,觉醒的时间在十八年后……

    “你是说,十八年后你就将一飞冲天,封神成圣大杀四方?那你雄起之前倒是记得低调点儿啊!”我教训这人工智能道:“整这虚头巴脑的不是找死吗?还生在皇宫里,生怕自己不能英年早逝是不是?”

    小屁孩子委屈的辩解:“这可不能怪我,我是按照你们人类主观思想上对‘主角’这一概念的宏观想法设计自己形象的,血统高贵来历特殊,一出生就注定与普通人不同,而且还是清朝的皇阿哥,这不就是最受你们人类雄性和雌性欢迎的主角形象吗?”

    我鄙夷道:“龙傲天路线早就过时了!现在流行**丝逆袭扮猪吃虎,你应该从小父母双亡,生在乞丐窝里从小受尽屈辱,最好还有个富家千金逼你退婚,然后你在奋起逆袭走向人生巅峰大家才爱看,当然,最后发现你是皇帝流落民间的儿子也是可以的,可以多收拢一些女粉丝……”

    “你们到底还走不走了!?”蒋莎莎满头黑线的叫道。

    我和这个人工智能这才想起自己还得逃命,赶紧跟上队伍往后门跑,李默拉开门闩将门打开,探出头看了看,外面已经一片漆黑,没有看到提着灯笼四处巡逻的侍卫,正是我们撤退的好时机。

    “快走!”想到能回家了我不禁有点儿兴奋,抢上一步走在最前面,迈过门槛却发现没人跟上,于是我回头招呼道:“你们怎么……?”

    “夺!”黑暗中突然闪现一缕寒光,一只弩箭贴着我的脸颊擦过去,钉在门框上!

    很少经历这种阵仗的我,不出意料被这擦肩而过的死神给吓傻了,两只眼睛对在一起连逃跑都忘了,好在黑狗平时帮那些科学怪做实验的时候经常碰到这种一不留神险些丢掉小命的意外,应对突发状况的经验异常丰富,立刻毫不犹豫的一把将我扯进门里,砰的一声撞上院门,与此同时,紧随在第一支弩箭后面的密集箭雨噼里啪啦钉在厚重的门板上,那夺夺夺的声音听上去着实令人牙酸。

    蒋莎莎插好门闩,叹了口气说道:“果然还是来了啊,看来我们是走不了了……”

    虽然刚刚脱险,但情不自禁的想象一下自己被射在墙上的场面,我就忍不住又惊又怒,冲蒋莎莎他们嚷嚷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猜到外面有危险,所以才不跟我一块往外走的?让我趟雷就算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你们也太不厚道了吧!?”

    “就是就是!”我抱着的人工智能也跟着瞎起哄:“吓得小爷都尿了!……呃,先说清楚,这可不是因为小爷害怕,而是你们人类幼体对膀胱的控制力实在太差!”

    蒋莎莎横我一眼说道:“这明明是你们俩自己的问题好不好?连李默都想到外面可能有埋伏你们没想到?别忘了首先想到下药放倒神武门守卫的可不是我们!”

    “雍老四的粘竿处?”我悚然道。

    蒋莎莎叹了口气,一副“你现在才想到,智商低到无药可救”的无奈表情。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粘杆处的行动竟会如此迅捷,抢在我们撤退前就堵住了出入口,把我们困在了景仁宫里,不过好在这里是宫苑禁地,他们也不敢明火执仗的冲杀进来,所以这宫墙和院门还能勉强抵挡他们,不过这薄弱的防线注定是维持不了太久的,如果不赶紧想出个逃生办法的话,我们的下场必定是被冲进来的黑衣蒙面人们乱刀砍死。

    “皇宫里那些侍卫呢?”我抱着一线希望急道:“刚才那么大阵仗,不可能只有刺客看到,侍卫也应该很快就来护驾了吧?”

    “我看他们还是别来的好,”蒋莎莎摇头:“一旦刺客跟侍卫交火,大内侍卫未必能一口气全部制服他们,反而会逼得粘杆处的人速战速决强攻景仁宫,更何况,你觉得侍卫击败刺客之后会怎么处置我们?从哪个角度看咱们现在也是偷孩子的啊!”

    “那该怎么办?”我急得直转圈儿,愤恨的拎起手里的小屁孩子人工智能,把一腔怒火全都撒在他身上:“都怪你!出生就出生吧,那么高调干什么?你要不搞那光影效果咱们现在都悄悄摸出皇宫回家了!告诉你,老子跑不了你也别想痛快,非得拉你当垫背的……”

    “吴迪!你敢动老子的心肝宝贝一根毫毛,老子就跟你拼命!”突然,我耳边响起廖成廖老头疯狂的嘶吼,关键时刻,我们跟现实世界的联系又恢复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切体会到了绝处逢生的喜悦,就好像挂在悬崖边上,手中绳子即将断裂的时候,身后传来直升机靠近的声音那样令人安心和喜悦。

    但是很明显,这台直升机关心的不是我们的生死,丫口口声声话里话外永远都是“宝贝你没事吧?”、“别怕爸爸来啦!”和“有爸爸在谁都不能伤害你!”,人工智能一听见廖老头的声音哇的一声就哭了,我也只听了三句就深深的理解了我手里这小子为什么一醒过来就忙不迭的逃跑,一个满脸大褶子的老头数十年如一日的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换了我我也跑!

    “我说,你们的《爸比去哪了》如果拍完的话,能不能抽空把我们救回去?”我满头黑线的对那头嚷嚷道。

    这次换了陈三山的声音:“离开虚拟世界的数据通道构建倒是没有问题,但是不能开在皇宫里,人工智能为了逃避我们的抓捕给整个皇宫的区域添加了防火墙,我们无法从这里接引数据,想离开你们得先逃出皇宫才行。”

    “现在!?怎么逃啊?”我指了指院墙外面的一片漆黑,那里不知隐藏着多少敌人。

    “放心,”石铁岭在那头自信的说:“我们虽然不能把你们接出来,但却能把数据化的虚拟物品送到你们所在位置,比如说……你们的武器和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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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高兴,加更一章!

第七十五章 武器

    事情的发展,果然像蒋莎莎预料的那样,当十来个明火执仗的大内侍卫在匆匆赶来景仁宫查看的路上,遭遇了一群躲在阴影中的黑衣人的阻击,这让他们很是猝不及防,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躲过紫禁城外围宫墙严密的守卫监视混到这深宫内苑之中的,不过他们到底是护卫皇帝安全的纪律部队,突遭偷袭的短暂慌乱之后他们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一边抽出腰刀举起长矛激烈反抗一边大呼“有刺客!”,提醒其他侍卫快去护驾,那中气十足的叫嚷穿透力极强,我们站在庭院里都听得到。

    这些黑衣人暴露了行踪,并不代表我们就安全了,相反,危险刚刚开始,这些家伙之前之所以不敢破门而入直闯景仁宫,就是害怕动静太大被侍卫发现,但现在既然已经暴露了那自然不用再顾忌什么,一部分人扼守宫巷阻挡侍卫,另一些人则直接朝着景仁宫的大门扑了过来,企图速战速决完成自己主子交办的差事。

    这个时候,侍卫是指望不上的,他们“护驾”的第一目标肯定是皇帝,至少得先确认了万岁爷的安全才有兵力来这边救援,所以,现在只能靠我们来抵挡这些刺客了。

    砰!厚重的楠木门被狠狠撞了一下,虽然没有应声而开但那插在门里的门闩在撞击下也松动了几分,这样看来,这群刺客只需要豁出自己的肩胛骨使劲撞个十几下,用不了五分钟就能把门撞开。

    “轰!”门开了,但不是被他们从外面撞开的,而是从里向外被炸飞出去,直接飞出门框的两扇门板带着巨大的惯性,将正在门后奋力撞门的几个黑衣人掀飞,啪叽一声拍在朱红色的宫墙上,然后顺着宫墙滑到地上,在坚硬的墙面上留下一个人形的凹痕……那场面,虽然我没有医科学位,但也能看出这几位就算侥幸能活着离开皇宫,下半辈子也肯定是植物人。

    蒋莎莎正背对着我们站着,乌洞洞炮口瞄准大门冒着白烟,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宫装旗袍的打扮,而是恢复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高礼帽皮风衣的蒸汽朋克扮相,背后的蒸汽机有规律的嗤嗤作响,手中的炮管闪烁着冷峻的寒光,虽然与这个旗袍马褂的时代格格不入但同样威风凛凛气势逼人。

    但我对此是很不满意的,朝陈三山他们抱怨:“反正都是数字化的虚拟物品,你直接给我们一人一台高达多省事儿,咱在皇宫里当太监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气,临走时也尝尝居高临下碾压对手的快感。”

    陈三山骂道:“你以为实物虚拟化是做个贴图输入电脑就成的?爷是科学家又不是神笔马良!为了把装备给你们送进去你知道我们几个这两天写了多少条数据编了多少程序?手都抽抽成鸡爪子了!”

    “那我们几个的装备呢?”我追问道。

    “等着!”陈三山没好气的说:“现在我们正着手将李默的液态金属铠甲数据化,石铁岭那儿有研究铠甲时构建的数据虚拟模型应该会快一些,至于你的装备大概是赶不及了,生物铠甲没有数据化的模型,我们至少要一天的时间才能把它送进去!”

    “别呀!”我大急:“这种打打杀杀危机四伏的环境里,没有装备我岂不是死定了?”

    “死一次就死一次吧,”陈三山不负责任的说道:“这也是你们从这个虚拟世界退出的办法,只要保证人工智能通过我们开的通道离开这里就行了。”

    “你少来!”想起头被按在池水里时感受到的濒死体验我就不寒而栗,质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我挂在这里真的不会对自己有一点儿影响吗?”

    “这个……”陈三山一时语结,这是老家伙多年的毛病,每当他想对实验数据或者实验结果撒谎的时候就会磕巴,用他自己的话说,自己这个纯粹的科学家终究不能像那些不要碧脸的砖家叫兽那样面不改色的学术造假……

    但也请大家不要误会,这老东西绝对跟诚实守信沾不上边,只要不涉及丫那些劳什子实验,老王八说起瞎话来也是一溜一溜的,不然当年天真无邪的我怎么会被匡进这个大火坑里?

    “好吧,好吧,”迎着我狐疑的目光,陈三山只好实话实说:“意识形态上的死亡,尤其是潜意识形态上认定自己死亡,确实有可能造成心理上的永久性创伤,也就是老话所说的折寿,不过折多少是无法估算的,毕竟一个人能活多少年也是说不准的事,所以不必太担心……”

    “不担心你妹啊!”我狂叫:“赶紧把蘑菇给我送进来!要是老子被你害死在这里,回去之后就是拼着被龙组抓去做研究也要到劳资委告你危险作业侵害劳动者身心健康!”

    我们这里说话的时候,蒋莎莎已经连开数炮将想要夺门而入的几个黑衣人轰飞出去,稳稳的把守大门让刺客不敢靠近,只能藏身在黑暗中射出几只弩箭反击,不过轻飘飘的箭矢被蒸汽炮弹一冲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根本不可能对我们构成威胁。

    “你看,根本不用太担心,有这一套武器已经足以保护你们安然离开了,连手都不用你动!”陈三山得意的说:“冷兵器时代的落后武器,面对枪炮时根本无力反抗,听到炮声他们肯定已经惊慌失措四处逃窜了!”

    然后我们就听见外面的侍卫扯着嗓子喊:“大炮!刺客有大炮!快去禀报皇上!让火器营入皇城剿灭他们!”

    “这你怎么说?”我问陈三山,康熙朝的火器营也是非常有名的,平三藩战沙俄征讨葛尔丹都有不俗的表现,虽然这个时代的火器不能跟后世的枪械相比,但等到火器营将我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住的时候,几百把鸟铳一通乱射,我们这么多人可不是蒋莎莎一个人能护卫周全的!

    “……我这就给你们送装备进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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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家日记介绍:
多年前,某五好青年吴迪被骗入某无良研究所,开始了他悲催的研究和被研究的生涯。 多年后,他决定用日记揭露研究所的邪恶秘密: 脑洞大开的发明; 玩死人不偿命的黑科技; 以及比这些奇葩发明更奇葩的科学家……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我的日记里!科学家日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科学家日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科学家日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