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更无耻的人出现了!
江淮多猛士,三万彪形大汉出现在定鼎门外,令人产生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骑兵昂首挺姿,步兵步伐沉稳,两军阵列整齐,不愧为精锐之师。
大军停在护城河外,骑兵分列两侧,后方出现一个胖将军,只见他蓬头垢面,盔甲破损,一副狼狈模样。他把武器交到随从手中,骑马过桥,到了越王面前二十步时,下马步行。
“江都通守王世充,拜见越王殿下。”那胖将军走到越王面前,躬身行了大礼,说道:“微臣奉诏,率领江淮将士前来讨伐逆贼。”
“王将军一路辛苦。”杨侗微笑着说道。他比王世充矮了许多,哪怕王世充躬着身子,他也要稍稍抬头,才能与王世充相视。
“微臣听闻瓦岗贼竟敢冒犯东都,马不停蹄的赶来,没想到还是晚来一步,未能替朝廷出力,真是惭愧。”王世充显得很悲痛,泪水划过脸颊,在他满是灰尘的脸上留下一道痕迹,特别惹人注意。
杨侗扶起王世充,安慰一番,又拉着王世充的胳膊,将王世充不认识的朝臣介绍一遍,最后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把李玄霸也提了一下。
“忠勇卫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果然气度不凡。”王世充没有因为李玄霸年幼而忽视他,拱手说道:“此次能够大败瓦岗,除了陛下庇佑、越王殿下调令有方,荥阳军的勇猛也是至关重要的。”
李玄霸面带微笑回了一礼,心中却震惊万分,王世充这么胖就就算了,还如此会拍马屁,眼前的人真的是历史中的一代枭雄?
见李玄霸礼仪得当,杨侗暗中松了口气。笑道:“江淮军和荥阳军都是朝廷精锐,如今齐至东都,料那瓦岗贼再也不敢来犯!”
“江淮军都是一些粗野莽夫,哪能和荥阳军的将士相提并论。”王世充呵呵一笑,谦虚道:“日后若有战事,还需以荥阳军为主。”
“王将军过谦了。”李玄霸不清楚王世充的意图。连忙摆手道:“远远看着江淮军,便有不可抵抗的感觉,若是让他们近身,谁人还敢不降?”顿了顿,李玄霸看了看王世充灰头灰脸的模样,笑着说道:“更何况还有您这样通晓兵法,身先士卒的将军临阵指挥,更是如虎添翼。”
王世充擅于谋略,从他这几年讨贼便可以看出。但要说他每战身先士卒,却有些过于抬举他了。江淮军甲装齐整,却唯独王世充狼狈万分,除了故意为之,实在找不出其他理由。
越王听出了李玄霸的意思,刚准备打断他们的交谈,王世充一脸从容的说道:“身为一军之将,自然要奋不顾身。若连自己都贪生怕死,又何以服众?”
王世充说出这么无耻的话。却丝毫不感到惭愧,李玄霸一阵无语,拱手说道:“玄霸实在是差王将军远矣。”
这次越王是真的听不下去了,王世充讨好的意味太过明显,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所以他不想李玄霸当着众人的面。再让王世充下不了台,便拉着王世充朝后面走去。
“忠勇卫大人算是遇到对手了。”不远处的元文都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自言自语道:“可惜同为无耻之人,竟没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王世充乃是讨贼总统领,李玄霸也不敢过于得罪。在人群中隐去身形,等着欢迎仪式结束。他本就对王世充没有好感,如今见到王世充的为人,自然更加鄙夷,却不想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形象,也好不到哪去。
傍晚时,李玄霸回到忠勇府,府上出现许多少女,得知魏征等人已经回到洛阳,李玄霸面色一喜,匆忙赶到正堂。
魏征与房玄龄正在堂中闲叙,阔别数月,二人终于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二位先生在聊些什么?”三人客套一番,分主次坐正,李玄霸笑着说道:“魏先生回来的时机选的真是妙,朝廷的目光都放在了王世充的身上,您这个时候偷偷进城,想必没有遇到阻碍吧?”
“魏先生考虑的可要比公子谨慎的多,他先派人询问各城门守军的消息,得知上东门由荥阳军守卫,绕了不少路才从那里进的城。”房玄龄替魏征答道。
魏征笑了笑,说道:“听说公子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玄成行事自然要小心一些,不能给公子惹下麻烦。”
“看来房先生没少取笑玄霸啊!”李玄霸尴尬一笑,接着询问道:“魏先生这段时间去了哪里?玄霸派人打听了很久,都没有打听到先生的消息。”
“唐国公起兵之后,玄成担心朝廷不会放过唐国公府,便遣散仆役,带着众家眷偷偷离开洛阳,前往武阳郡投奔郡丞大人。”提到此事,魏征面露郁结之色,拱手说道:“如今洛阳得了援军,瓦岗贼不敢来攻,必然会向东进犯武阳,元大人隐有投降之意,玄成无奈之下,只能率众离开,重回东都。”
武阳郡距离东都数百公里,魏征虽然说的轻松,但这一趟来回,必然走的极为艰辛,李玄霸不由得自责起来,怪自己没有留给魏征足够的人手。
“既然魏先生安然无恙的回来,公子也就别想太多了。”房玄龄宽慰两句,说道:“王世充已经到达洛阳,朝廷随时可能派大军讨伐瓦岗贼,公子有何打算?”
“瓦岗贼的兵力不少于朝廷,又有洛水为屏障,想要讨伐他们,谈何容易。”李玄霸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想荥阳军的将士白白送命,所以打算请求留下来守护东都。”
“击退瓦岗贼一战,荥阳军的表现有目共睹,越王怎么会舍得用荥阳军守城?”魏征蹙眉说道:“况且公子与越王殿下有隙,他也不会放心将荥阳军留在东都。”
“行军在外,最忌讳主将不合,玄霸已经得罪了王将军等人,越王哪敢让我和他们一起出征?”李玄霸鬼魅的笑了笑,说道:“而且,你们小看了越王殿下,他让公主去国子监,就是为了让我没事去谈情说爱,少掺和军中的事情。”
魏征和房玄龄面面相觑,顿时明白李玄霸在筵席上得罪王隆等人的意图,房玄龄不由得感慨道:“公子称呼我与玄成为先生,但您的才智,实非我们可以相比的。”
“玄霸只会耍些小聪明,以后许多事情,还要仰仗二位先生的才能。”李玄霸拱手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两王生隙
自古以来,黄河便被喻为中华名族的母亲之河。
大业十三年的动乱,震怒了这位母亲,一场滔天洪水,让黄河下游两岸的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远在江都的杨广,先后派七名使者奔赴黎阳仓,督促官吏开仓赈济百姓。无奈朝廷已经失去威严,官吏贪腐,不听诏令,使得每天都有上万人饿死。
民以食为天,百姓可以容忍贫穷,却无法忍受饥馑,官吏的所作所为,令百姓怨声载道。越王派出数百人的军队前往黎阳仓,打算监督当地的官吏,可惜还未到东郡,便遭到瓦岗贼的埋伏,仅有两人逃生,辗转回到东都。
“李密,我等推举你为魏公,是盼着你能拯救天下百姓。”翟让得知李密派人拦截东都的使者,怒气冲冲的闯进魏公府,指着李密的鼻子骂道:“无论朝廷做错了什么,百姓又有何罪?你可知道武阳等郡饿死了多少百姓!”
数十魏公府兵手持长戈、阔刀将翟让与随从围在院中,翟让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众人沉默不语,既不上前,也不后退。
“翟司徒稍安勿躁,或许魏公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前往黎阳仓的。”翟让身边的贾雄劝道:“魏公胸怀天下,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不过翟让丝毫不理会他,仍然带着怒意看着李密。
“朝廷的援军已经赶到洛阳,为了瓦岗的基业,本公小心一些,难道有错?”李密脸色阴寒,沉声说道:“翟司徒清晨便到我魏公府喧哗,可曾把我李密放在眼中?”
“你出生门阀世家,何尝受过饥饿之苦?”翟让怒目直视。毫不畏惧的说道:“让不懂江山霸业,只求温饱,魏公既然不顾百姓死活,那便让我带着瓦岗将士前去攻下黎阳仓,赈济灾民。”
“司徒大人,您真的错怪魏公了。”李玄英含笑推开府兵。走到翟让面前,躬身说道:“魏公昨晚一夜未睡,便是在考虑如何将洛口的粮食运去赈灾,您与魏公都是心系百姓之人,何必因为误会而大动干戈?”
翟让闻言,仔细的看了看李密,发现他眼圈发黑,确是一夜未睡的模样,暗道莫非真的错怪了李密?
“敢问魏公可曾想出对策?”翟让的声音依然洪亮。不过柔和了许多。
李密神色稍缓,示意府兵退下,平静的说道:“洛口仓的粮食确实能解灾民一时之需,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司徒方才的气话,反倒提醒了我。既然黎阳仓有吃不完的粮食,我们可以派兵夺下黎阳仓,用那里的粮食赈济百姓。”
“既然魏公有心。让也就放心了。”翟让拱了拱手,说道:“不过此事刻不容缓。还望魏公能够早日定夺。”
李密点了点头,对李玄英说道:“玄英,你派人把右武候将军请来。”李玄英领命而去,李密又对翟让说道:“司徒以为,让他率军前去攻占黎阳仓是否妥当?”
徐世绩有勇有谋,品性耿直。翟让当然很放心,二人在院中交谈片刻,仿佛先前的不快从未发生过。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徐世绩匆匆赶来,三人商量一番。定下夺取黎阳仓的计策,之后翟让与徐世绩等人告辞离去,李密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外。看着翟让的背影,李密的脸上满是怒意。
李玄英注视着李密紧攒的拳头,沉默不语。
“世绩,你应该明白这次行军的意义,数以百万计的百姓在等着粮食,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尽快拿下黎阳仓。”回府的路上,翟让郑重的说道:“魏公的无意之举,不知多死了多少人,这是我们瓦岗的罪责,自然该尽力去弥补。”
“翟大哥请放心,世绩一定日夜兼程,不让百姓忍受更多的磨难。”徐世绩沉声应道。身为瓦岗最早的一批人,他还是习惯称呼翟让为翟大哥,而非翟司徒。
“有你亲自去,我当然放心。”翟让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兄长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去吧。”徐世绩拱了拱手,沉声应下,策马去往军营。
“主公,您今日的举动太冒失了。”徐世绩离开后,贾雄声音微颤,说道:“即便魏公有错,您也不该闯进魏公府啊!”
翟让消了气,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苦笑一声,说道:“让本来就是粗人,一时气愤,哪会考虑那么多?”
“什么魏公,还不是二弟让给他的?”翟弘冷笑道:“难道他还敢记恨二弟?”翟弘是翟让的兄长,头脑有些简单,说话显得肆无忌惮。
“话虽如此,还需谨言慎行一些。”贾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淡淡的说道。虽然翟弘在瓦岗寨的地位不低,但贾雄很看不起他这种没本事的人。
翟让听着二人的争执,摇了摇头,微笑不语。
在翟让的身边,一名中年男子低头沉思,翟让见他从头到尾不发一言,好奇道:“儒信,你在想什么?”
“主公,难道您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王儒信抬起头,看着翟让说道:“以魏公的才智,又如何会想不到用黎阳仓的粮食赈济难民?而且洪涝刚刚发生,魏公便加派兵力,横隔在东都与黎阳之间,显然是有意阻止朝廷赈灾。”
“怎么可能?”翟让不敢相信的说道:“他这么做有何目的?”
“如果在百姓活不下去的时候,魏公伸出援手,那瓦岗的声望必然会扩大到黄河下游,至于目的,主公应该能够明白。”王儒信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当初瓦岗军正是攻占洛口仓,然后开仓放粮,将附近的饥民盗贼聚在起来,才有今日的声势。
“李密那厮竟然敢这么做?”翟弘怒道:“二弟,咱们收回他的权力,然后率领瓦岗军攻下洛阳,你不想当皇帝,那就让大哥来当。”
翟让面露犹豫之色,想了片刻,摇头说道:“天下未定,何必自断双臂?”王儒信本想再说些什么,翟让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轻叹一声,不敢多言。
三人只顾着交谈,完全没有注意到落在他们身后的贾雄,嘴角那一抹讥笑。(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因怒而战
有武阳郡丞元宝藏相助,徐世绩毫不费力的攻下了黎阳仓,守卫黎阳仓的官吏欺压百姓还有些本事,遇到瓦岗贼的大军,丝毫没有抵抗的勇气,基本携着家眷望风而逃,即便有几个还忠于朝廷的裨将,也免不了死在徐世绩的马槊之下。
夺取黎阳仓后,徐世绩命人开仓放粮,任饥民随意取之。
民以食为天,百姓为了粮食,纷纷请求加入瓦岗,不过十余天,便得到二十万人。徐世绩命令一部分人收敛饿死在路边、野间的百姓尸首,就近掩埋,他自己则亲率大军,沿着黄河东进。
此时河南的郡县几乎全被瓦岗攻占,黄河两岸的郡县自知无力抵挡瓦岗贼,又知晓洛阳不会派出援军,便纷纷选择了投降。一场天灾**,让朝廷彻底失去武安、永安、齐、弋阳等郡。自此,山东的大部分土地,也插上了瓦岗的旗帜。
洛阳一战,瓦岗贼失去数万兵力,虽未动摇其根本,却也让他们的实力有所下降,如今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瓦岗不仅恢复了元气,其声势更胜从前,连颇有实力的窦建德、朱粲等人都派遣使者表达依附之意。
当消息传回洛口,李密召集群臣,大摆筵席,场间一片欢声笑语。
与洛口相反,东都的上空似乎弥漫着厚厚的阴霾,朝臣愁云满布,在宫中与府上不停奔波。百姓也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开始想方设法搬进内城。在生死面前,又有多少人能够坦然面对?
“一将功成万骨枯,李密为了壮大瓦岗,竟不顾百姓死活,当真恶毒。”忠勇府中。李玄霸跪坐在首位,一脸愤然的说道:“若是将来能抓住他,定要在北市将他凌迟处死!”
“虽然李密残忍了些,但他终究是成功了。”房玄龄无心去想李玄霸那句‘一将功成万骨枯’的由来,叹道:“如今他坐拥四十万大军,朝廷自保有余。若说讨伐,只怕是痴人说梦。”
听着二人的交谈,一脸风尘的裴元庆惭愧的说道:“都怪元庆无能,没有率先拿下黎阳仓,不然百姓也不会投奔瓦岗贼了。”
“这件事如何都怪不到你们身上。”李玄霸摇头道:“使者逃回东都的时候,徐世绩只怕已经开始攻打黎阳仓,玄霸派你们前去,不过是抱着侥幸的心理。”
越王得知使者半途被阻,连夜将元文都、王世充、李玄霸等人召进宫中。商讨对策,众人都觉得为时已晚,只有李玄霸请求派人去追赶瓦岗贼。元文都几人好言相劝,但李玄霸态度坚决,一直躬着身子请诏,越王执拗不过,最终答应了李玄霸的请求。
李玄霸也不耽搁时间,拱了拱手。直接跑出宫城,上马直奔荥阳军营。调集三千骑兵,命秦琼、罗士信、裴元庆各率一千骑,日夜兼程奔赴黎阳仓,可惜还是晚了几天。
“人尽其事,事待天命,公子已经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又何须耿耿于怀?”魏征想到这几日李玄霸忧心忡忡的模样,很担心他会就此消沉,安慰道:“再者,受灾的百姓已经有了粮食,不会再忍受饥饿之苦了。”
“他们是在用性命换取粮食。难道玄霸应该觉得庆幸么?”李玄霸歪了歪脑袋,无趣的说道:“李密已经铁了心想要攻下洛阳,总有一天,朝廷会与瓦岗贼交战,那时候这些百姓便也成了逆贼,终究还是会死在屠刀之下。”
“乱世之中,这就是百姓的命运。”房玄龄感慨一声,说道:“事已至此,越王殿下有何打算,公子又打算怎么做?”
“二十万人终归不是小数目,纵然徐世绩统兵有方,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回到洛口,所以越王殿下打算在徐世绩回来之前,派兵讨伐李密。”李玄霸答道:“原本我以为朝廷和瓦岗能够相安无事,如今看来,躲是躲不掉了。”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李玄霸隐约记得一些历史,他以为暂时击退瓦岗贼,可以让百姓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却没想到突然出现天灾。为了防止更加动乱的情况出现,他不得不考虑率领荥阳军参与讨伐李密一事。
“如果能够击败李密,夺回洛口仓,确实能打击瓦岗贼的士气。”房玄龄点点头,说道:“那二十万难民只是因为活不下去,才会暂时投奔瓦岗贼,只要消灭瓦岗贼的主力,那些人也就不攻自破了。”
“是啊,只要能占据虎牢关,洛阳也就太平了。”李玄霸很没有底气的说道:“玄霸已经得罪了王将军他们,前路迷茫啊!”
“讨贼总统领是江都通守王世充,公子与王隆等人的矛盾,应该不会影响大局。”房玄龄笑了笑,突然发现李玄霸的面露尴尬之色,便试探性的询问道:“公子应该没有得罪他吧?”
“应该......没有吧?”李玄霸想了想,不确定的答道。房玄龄一阵无语,魏征、裴元庆等人无奈的看向李玄霸。
“王通守对陛下和朝廷忠心耿耿,这几年不知剿灭多少逆贼,断不会因为琐事而不顾大局。”众人面面相觑之际,秦琼开口说道:“荥阳军自成一军,即便王隆将军等人记恨李大人,难道还敢在战场上报复?”
“如此说来,我们确实有些小人之心了。”李玄霸讪讪的挠了挠头,接着正色道:“不管越王如何安排,我们先做好出征的准备,裴将军,秦将军,罗将军,你们三位奔波一路,先回去休息,明日午时,玄霸会去一趟军营,为将士们提提士气。”
“是。”裴元庆、秦琼、罗士信同声应下,行了一礼,退出正堂,各自回府休息去了。
“魏先生,玄霸会进宫请求荥阳军的粮草单独运送,越王殿下知道我与王隆将军等人有隙,应该不会拒绝,李苟不在,我能信得过的人只有你和闰甫兄,希望你们能够担起运送粮草职责。”李玄霸起身,走到魏征面前拱手说道。
“玄成定不辱命。”魏征起身拜道。
“房先生,您的才华一直没有机会施展出来,玄霸想请先生跟随李靖将军,负责排兵布阵,先生可愿意?”李玄霸转身走到房玄龄面前,轻声说道。
“玄龄绝不辜负公子的信任。”房玄龄先是吃了一惊,很快反应过来,自信的答道。(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定讨贼计
九月的天亮的很早,李玄霸晚上胡思乱想太久,还未来得及睡熟,便被一阵叩门声惊醒,他睁开惺忪的眼睛,看了看泛白的窗外,暗道自己操心的事还真多,叹了口气,起床洗漱。
忠勇府离皇宫并不远,但只要上朝,李玄霸就得在寅时出门,他不由得羡慕那些门下省的官员,起码每天可以多睡半个时辰,殊不知三省六部的官员更羡慕他。
李玄霸带着一行随从,骑马到了宫门,然后独自进了皇城。鼓响三声,百官入殿,与越王见了礼,除了几位老臣赐座,其余众人各自跪坐在蒲席之上。
“瓦岗贼将徐世绩数日前已经攻下武阳等郡,以致朝廷蒙羞,今父皇派遣江都通守王将军率军讨伐逆贼,诸位大人有何提议?”越王头戴冕冠,身穿冕服,仪表威严的坐在龙椅的侧边,目光凝重的说道。
“王将军讨伐逆贼无数,百战百胜,由他去讨伐瓦岗贼,哪有不成功的道理?”左骁卫将军段达率先说道:“几路援军已经整合完毕,势头正盛,当为讨贼良机。”
“微臣附议。”元文都深知讨伐瓦岗势在必行,沉声说道:“李密得大军二十万,必然骄纵,若能将瓦岗贼引出,再以精锐之师袭之,必能败之。”他一开口,附和之声渐盛。
也有朝臣担心的说道:“大军出征,粮草消耗无数,若是李密坚守不出,岂非得不偿失?”朝堂之上响起寥寥几声应和,他们更赞同固守东都。
“难道我们要等瓦岗集结大军,攻到城下?”主战之人反驳道:“洛阳的城池再坚固,一旦被围。便是孤城,那时候内无粮草,外无援军,又该怎么办?”
李玄霸听着众人的吵闹,不发一言,昏昏欲睡。直到越王提及他的名字,他突然惊醒,却发现朝臣已经开始退出大殿,便也起身准备离开。
越王轻咳一声,说道:“诸位大臣已经商议完,本王决定发兵主动出击,近日便会前往洛口攻打瓦岗贼,忠勇卫对排兵布阵有何看法?”
李玄霸这才发现王世充、王隆等人还留在殿上,连忙跪坐端正。答道:“玄霸资历尚浅,凡事听从王将军调遣。”
“忠勇卫过谦了。”王世充转过肥胖的身体,笑眯眯的说道:“这次讨伐瓦岗贼,荥阳军乃是成败的关键,忠勇卫可得担起大任啊!”
“王将军此言何意?”李玄霸面露不解之色,疑惑道:“江淮军兵强马壮,自当是以江淮军为主,再者。还有其他几路援军,皆是朝廷精锐。将军就不要打趣玄霸了。”
“看来方才有人睡的太熟,越王殿下的话一句都没听见。”王隆嘲讽道。
“忠勇卫这几日担心难民之事,夜不能寐,困乏也是情有可原。”越王不以为意的解释一遍,然后看着李玄霸说道:“江淮军初到北方,水土不服。这次只怕无法出征。其他几路援军到了洛阳之后,便驻扎在一起,彼此熟络,为了防止大军出现混乱,只能以荥阳军为侧翼。随时准备杀进敌阵。”
李玄霸这下算是听明白了,王隆等人记恨于他,所以几路援军合成一路,作为主军牵制瓦岗贼,将最危险的冲杀敌阵任务交给荥阳军,说白了,王隆他们不打算带李玄霸一起玩,甚至有报复之意。
王隆等人本以为李玄霸会被吓的面如土色,却不知道他们的提议,正合了李玄霸的心思,只见李玄霸低头沉默一会,毅然决然的说道:“殿下,既然诸位将军看得起荥阳军,微臣断没有推辞的道理,但微臣请求,朝廷拨给荥阳军的粮草,由微臣派人运送。”
越王见李玄霸一脸悲壮模样,心想,王隆将军他们虽然现在为难你,在沙场之上又不敢做出不利于荥阳军的事,你又何必担心粮草的问题?不过,李玄霸提出的请求并不影响大局,越王毫不迟疑的答应了下来。
“敌军士气不弱,又熟悉朝廷大军的优势,诸位将军可有妙计?”越王虽然主张讨伐,对于如何击败瓦岗贼并没有主意,看着众人询问道。
“战场的局势瞬息万变,微臣以为随机应变方为上策。”王世充正色道:“不过,既然瓦岗贼深知朝廷的骑兵数量不多,自然会派出全部骑兵迎战,那我们就放弃骑兵,选择地势险峻狭小之地与贼军交战,凭借朝廷的长矛利器,让瓦岗贼发挥不出骑兵的优势,一战而溃之。”
越王眼前一亮,拍手赞道:“王通守此计甚妙。”不过转念一想,越王面露惑色,说道:“李密深谙兵法,又怎会轻易上当?”
“微臣听闻,李密和翟让因为难民之事,彼此生疑。”王世充嘴角一咧,将肉挤到腮上,笑呵呵的说道:“虽然李密被推为瓦岗贼首,但翟让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李密为了稳固自己的势力,必然急着建功,微臣邀他一战,他若是不出,岂不是令翟让看不起?”
“王通守纵观全局,巧妙利用贼军的弱点,实在是令本王佩服。”越王赞叹道:“父皇派你统领三军,也是知人善用。”说完,遥敬南方,歌颂一番。
听着杨侗和王世充的对话,其他几将看向王世充的目光,皆带着敬佩,李玄霸虽然先入为主,对于王世充非常厌憎,却也不得不承认,王世充在用兵上确是很有一套。
王世充说了约莫一个时辰,越王只是提问与称赞,以他的年纪,又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商讨结束后,众人起身离去,李玄霸被远远抛在身后,孤身一人显得极为可怜,越王轻叹一声,摇头回宫。
李玄霸不紧不慢的跟在王隆等人身后,突然眼珠一转,追了上去,喊道:“几位将军稍等片刻。”
王世充转过身来,脸上挂着微笑,很随和的问了一句:“忠勇卫还有何事?”其他人也稍停脚步,以免驳了王世充的面子。
“越王殿下颇有远见,早就知道朝廷必然会讨伐瓦岗贼,为了让李密以为荥阳军与诸位将军不合,便令我那日故意得罪几位将军。”李玄霸唉声叹气一番,对王隆三人拱手说道:“殿下的这招苦肉计实在是高明,可是却忘记向三位将军解释,希望三位将军能够理解玄霸当初的苦衷。”
“哎呀,都怪行满不好,越王曾让我代为解释,只是这几日忙于考虑讨伐瓦岗之事,竟将此事忘了。”王世充惊呼一声,自责道:“三位将军要是还有怨气,行满晚上摆宴,向三位赔罪。”王隆等人练称不敢,纷纷向李玄霸表示歉意。
李玄霸面带微笑,与三人寒暄客套,内心却更加不安。暗道王世充收买人心的本事,确实令人心悸,若自己只是普通人,一定会对他充满感激,继而与他亲近。
不过,既然王世充出面替他解决了麻烦,他也就放心了,又与王世充等人闲聊几句,便出宫前往军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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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鼓将士气
荥阳军到达洛阳之后,一直驻扎在含嘉仓城,一来守卫宫城,进退从容,二来,含嘉仓是城中唯一的粮仓,供应粮草方便一些。实际上,除了荥阳军,其他几路援军也镇守在含嘉仓附近,只是他们与荥阳军各自为营,彼此甚少往来。
自从越王将唐国公府赏赐给李玄霸,他便很少住在军营中,但这并不代表李玄霸不重视军营中的动态,除了房玄龄,没人知道军营中有哪些是李玄霸的人。
李玄霸与梁啸等人从应天门绕过东宫,在午时之前赶到了军营中,将士们练兵结束不久,站在烈日下等待着李玄霸。
李靖站在点将台上,面容冷峻,盔甲整齐,一滴汗水从额头渗出,顺着鬓角滑落,他全然不觉,宛如一尊神圣的石像,令人肃然起敬。秦琼、罗士信、牛进达等七人各自手持兵器,目不斜视的站在台前二十步的地方,尽显大将之风。
在秦琼等人身后,两万两千大军队列整齐,绵延一千三百多步,哪怕李玄霸骑马而入,众人也丝毫不为所动,军纪严明,可见一斑。
李玄霸不是第一次进军营,但是每次面对他们,都会生出骄傲的感觉,这些人都是他麾下的将士。所以李玄霸收起顽劣嬉笑的模样,学着李靖,摆出横眉冷对的姿态。
“众将士听令,稍息!”传令官一声令下,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令大地微颤,尘土飞扬。“稍息”的姿势,是李玄霸亲自教授的,将士们做的格外规范。
“瓦岗贼谋逆,本就是死罪。如今他们为了误导百姓,竟不顾百姓的死活,阻挠朝廷的使者前往黎阳仓赈灾,此乃人神共愤之举。”李玄霸走到台上,大声喊道:“越王下令集十万大军攻打瓦岗贼,将士们可敢与贼军一战?”
“敢!敢!敢!”下方的将士用武器击打着地面。齐声吼道。洪亮的声音从军营中传出,落入洛阳城每一个人的耳中。
午睡的大户老爷睁开眼睛,小声念叨几句,翻了个身继续睡去,普通百姓看向含嘉仓城方向,露出无奈的笑容,他们已经习惯了荥阳军营偶尔传出的吼声。
“朝廷已经感受到了荥阳军的威力,此次讨伐逆贼,将由我们冲锋陷阵。尔等怕不怕!”李玄霸面色不变,依旧一脸肃穆的喊道。
“不怕!不怕!不怕!”又是连喊三声。
赵王府中的杨杲放下手中的笔,托腮倾听,杨灵的目光放在书上,却久久未翻一页,皇宫中的杨侗与太傅正在下棋,皱着眉头思考该如何落子。
“本将第一次站在你们面前曾告诫过你们,面对敌军的时候保持什么?”李玄霸的声音比之前轻了一下。但语气更重,不容置疑。
“尊严!骄傲!信任!”将士们每次喊出这三个词时。都会感到自豪,身为荥阳军一员的自豪。
别人家的将军,只会让麾下的将士悍不畏死,奋勇杀敌。李玄霸从来不把士兵当作攻城拔寨的武器。无论李玄霸此时表现的多么威严,将士们心里都很清楚,在李玄霸的眼中。他们一直是活生生的人。
张须陀爱戴士兵,愿意为他们以身犯险,但那只是在战场上,平日里,张须陀基本不苟言笑。很难让人生出亲近之意。
李玄霸与张须陀不同,一起用饭的时候,李玄霸会讲些笑话,也会嘴馋抢别人碗中的肉;将士在河里洗澡,李玄霸会毫不犹豫的脱光衣服一起下水,偷偷踹别人几脚,然后哈哈大笑的逃走,可以说,他已经真正融入了将士们的生活中。
当然,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将士们信服李玄霸。
当初瓦岗贼已经攻进城里,李玄霸率骑兵如战神般出现,更是为了替死去的将士报仇,以两千骑追出城外。这件事许多人没有亲眼看见,但是在别人的叙述中,依然能够感受到李玄霸当时的怒意。
将士们的嘶喊,皆是发自他们的内心,所以他们的声音更富感染力,连站在李玄霸身后的李靖都不禁动容,他不明白李玄霸从未上过战场,却为何懂得如何鼓舞士气,而且效果这般显著。
“阿丑,你告诉我什么是尊严!”李玄霸随意指向一人,沉声说道。
“不鸣金,不退半步。”罗士信身后一名满口龅牙的士兵大声答道。阿丑并非他的本名,而是李玄霸看到他的吃相为他起的外号,虽然有些不雅,但他听着倍感亲切。
“郭哲,何为骄傲!”
“视敌人如粪土,不丢下一个同伴。”
“齐三,信任何解!”
“将后背交给同伴,杀尽眼前的敌人!”
因为尊严,数百名荥阳军将士面对八千瓦岗贼,毫无怯意;因为骄傲,哪怕体力已经透支,也要亲手收敛同伴的尸体;因为信任,哪怕战到最后一个人,也会相信同伴会赶来救援。
“我要的不是记得,而是做到!”李玄霸满意的点点头,喊道:“此次讨伐瓦岗贼,你们或许有许多人无法活着回来,但你们不要担心,你们的亲人会有人照顾,你们的仇人会由你们的同袍手刃!”
青山埋忠骨,马革裹尸还。战场上终究会有生死,将士们的心里也早有准备,听到李玄霸的话,所有人的目光更加坚定。
见效果已经达到,李玄霸用眼神示意传令官,传令官击鼓示意大军解散。
“李将军,大军后天就要启程,步兵就交由你与房先生率领,玄霸会带着骑兵在你们身侧保护,防止瓦岗贼的骑兵偷袭。”李玄霸回过头对李靖说道:“此番讨伐瓦岗贼,将士们必然会陷入苦战之中,还请将军排兵布阵时谨慎一些。”
“末将听令。”李靖躬身应道,面色更加严峻。
“将军练兵这么久,想必应该有信心吧?”李玄霸笑了笑,说道:“我把房先生派到将军身边,只是让他以军师的身份协助将军,并无监督之意,还望将军不要多想。”
“通守大人视将士如同手足,末将又岂会多想?”李靖难得的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末将保证,一定会以最小的代价击败瓦岗贼。”
能够得到这样的承诺,李玄霸还能要求什么?他拱手表达谢意,说道:“朝廷的安排,等房先生过来,我会详细的告诉你们。”(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行伐逆事(上)
历史的巨轮滚滚前行,将尘烟变成往事,湮灭的无影无踪,但是,虽然世事一直变化,却也有些地方极为相似,比如现在的李密和已经死去的杨玄感。
当年杨玄感率军攻到洛阳城下,面对洛阳城的坚垣壁垒,李密劝他率军西进攻下京师,无奈杨玄感不听,导致兵败被杀。
如今李密身为瓦岗贼首,麾下数十万大军,与杨玄感当年的处境几乎一模一样,而且声势更胜,但他自己也没有选择西进。不管是因为当初兵败洛阳城下的怨念,还是不放心翟让等人留守后方,李密终究还是决定继续以洛阳为目标。
想要攻陷东都,自然要先击溃援军,所以王世充邀战时,李密并未选择暂避锋芒,亲率骑兵、步兵十万余人,与王世充夹洛水相望。
王世充不清楚李密的本事,也不了解瓦岗贼的战力,按理来说,他应该先安营扎寨,等摸清瓦岗贼的底细,再决定正面宣战还是想别的办法。但王世充没有这么做,他出人意料的直接向李密宣战。
瓦岗贼的探子已经将朝廷大军的情况摸清,李密得知江、淮大军留守东都,极为高兴,派柴孝和率军与王世充对阵,两军你来我往,竟在短短三天时间,缠斗二十余场,双方各有损伤,但主力大军依然保持完好。
荥阳军驻扎在大营侧方七里处,从离开洛阳到现在,他们一直没有见过瓦岗贼,更别说上阵厮杀了,这对于李玄霸来说,再好不过。可是天气炎热,将士每天呆在营帐中。难免生出烦躁之意。
“闰甫兄,你说王将军到底有何意图,既不正面交锋,又不采取突袭之策,难道就让我们在这里耗着?”星夜之下,李玄霸与贾闰甫坐在洛水岸边。苦着脸说道:“士信那急性子,已经询问好几次,玄霸实在不知如何回答他了。”
李玄霸曾赠送过一把好枪给罗士信,这让两人的关系密切起来,再加上他们年纪相仿,罗士信又缺根筋,所以别人不好提的问题,皆会怂恿罗士信去问。罗士信耿直憨厚,不会多想。往往屁颠屁颠的跑到李玄霸的大帐中,把将士们的心声说出来。
贾闰甫想到李玄霸这几日的处境,轻笑一声,答道:“下官以为,王将军在等着什么。”
李玄霸白了一眼贾闰甫,没好气的说道:“等?难道他想等江淮军适应北方的气候?只怕江淮军没有等来,我们这些人先变成干尸了。”
“公子要是怕热,不如去水里呆会。权当避暑。”不远处的梁啸正在将衣服中的水挤出,听到李玄霸的抱怨。随口说道:“河里的水不深,公子不会游泳也没关系。”
梁啸本是好意,李玄霸却恼道:“本公子不会游泳这么重要的事,岂是可以随便说出来的?”梁啸惊愕片刻,委屈的看了一眼李玄霸,心道:所有人都知道您不会游泳。您和别人打闹也只敢在水浅的地方,有什么可隐瞒的?
水浅了,人自然就容易过河,李玄霸和贾闰甫同时反应过来,两人相视一眼。皆露出了微笑,心照不宣的点点头,向东望去。梁啸正觉得委屈,见李玄霸二人朝自己这边看来,又发现他们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不由自主的转身看向身后。
在洛水北岸,巩县西南十余里处,有一名为黑石关的渡口,它北靠邙山,南临洛水,扼控巩洛之中,乃是李密回洛口的必经之路。
夜色静谧,偶有暖风吹过,令水面荡起波纹。
在岸边巡视的瓦岗贼,百无聊赖的打着呵欠,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连忙起身迎上去,随意交谈几句,便准备交换巡逻任务,回营睡觉。
此时,几十个黑色身影从水中探出,悄悄的上了岸,然后将弩机对准正在交谈的瓦岗贼,只听“咻”声打破宁静,近一半瓦岗贼倒地,剩下的几人大骇,一边大呼“敌袭”,一边惊恐的迎接死亡。
将瓦岗贼的巡逻兵尽数射杀,为首那道身影收起弩机,吹了个口哨。
不断有人从洛水中上岸,前后加起来竟有五百余人。待人到齐,为首那人喊道:“乘着贼军反应不及,随我杀进敌营!”然后率先冲向黑石关的守军大营。
黑石关的守军不多,突然遭遇偷营,大部分人首先想到的是逃跑,有些人担心事后会被军法处置,便鼓足勇气迎敌,但正面厮杀,他们哪是江淮军的对手,纷纷被砍倒在地,前后不过半个时辰,黑石关便被拿下。
“费将军,瓦岗贼已经全部被诛杀。”众人将大营里外检查一遍,确认没有活口,便向那为首之人禀告。
在火光之中,费青奴刚毅的脸上毫无表情,淡淡的说道:“挥动火把,示意王将军渡河。”那人依命行事,高举火把,不停的挥舞。
朝廷的大军早已准备妥当,见到对岸的火光,王世充一声令下,八万大军立刻拔营,仅仅带着随身干粮,淌水过河。等李密发觉情况不对,王世充的大军已经全部到达了黑石关。
瓦岗贼败退的很匆忙,营帐还留在黑石关。
在一座营帐中,王世充、费青奴、王隆等人聚在一起,王世充和费青奴面色与平时无异,王隆等人则抑制不住喜悦,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
“费将军真是神勇,只带着五百人便攻下黑石关,实在是令人敬佩。”王隆拱手说道:“统领大人的谋略,更是举世无双,一夜之间便断了瓦岗贼运送粮草的道路,想那李密此时一定甚为着急。”韦霁等人也发自内心的称赞起来。
“若不是在座的诸位不断与贼军交战,李密又岂会如此大意?”王世充笑着说道:“这次虽然青奴当居首功,但你们的功劳,本将也会上奏朝廷。”
“我等并无邀功之意。”韦霁举手抱拳,说道:“实在是真心敬仰统领大人。”
“虽然攻下了黑石关,但瓦岗贼的主力还在,我等不可小觑。”王世充自谦一番,正色道:“李密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黑石关落于我们手中,传令下去,大军今夜露宿,养精蓄锐,若瓦岗贼明日不敢出战,再行安营扎寨。”
“是。”众将领命。
“青奴,你派人传令给忠勇卫,让他以烽火为号,随时准备出击。”王世充连下几道命令,最后说道:“事关重大,若是有人拖了大军后腿,军法处置。”(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行伐逆事(中)
江淮军留守洛阳,并不代表讨贼大军中没有江淮将士,把五百人藏在数万人中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王世充诱敌数日,一积薄发,生生切断了瓦岗贼的粮道。
沙场对阵,没有粮食便代表可能被活活困死。
李密很清楚王世充的意图,他知道时间拖得越久,瓦岗的士气就会越弱,所以王世充夺取黑石关第二天,他便下令大军列阵洛水南岸,准备强攻黑石关。
王世充的应对,则是陈兵洛水北岸,以逸待劳。
鼓槌如暴雨般落在十几面大鼓上,没有任何叫骂,瓦岗贼淌着洛水,如蝗虫般涌向黑石关,弓箭手毫不吝啬体力,用遮天蔽日的箭支掩护大军渡河。
巨大的盾牌高高竖起,将泛着幽光的箭支挡下,朝廷的弓箭手、弩机手,通过盾牌的缝隙,向那些在洛水中艰难前行的瓦岗贼发出死亡的问候。
瓦岗贼的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的箭支,却依然损失惨重,鲜血将洛水染红,朝着下游流去,原本清澈的洛水,先是变得浑浊,接着变成地狱血池,令人骇然无比。
接着,一具具尸体飘浮起来,胸前简单的盔甲擦的蹭亮,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鲜亮的盔甲与渐冷的尸体摆在一起,形成对战争莫大的讽刺。
行走在尸体之间,再有勇气的人也难免觉得心悸,但鼓声未停,没人敢后退一步。进,有可能生,退,则必死无疑。
死亡的恐惧,同伴黯淡无光的眼神。反倒激起瓦岗贼莫大的勇气,他们过河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眼前的河岸,似乎触手可及。但迎接他们的,并非干燥松软的泥土,而是朝廷大军锋利的戈矛和冰冷的目光。
付出数千条生命。终究见到对岸的曙光,瓦岗贼的士气更胜,他们不顾身上的创伤,咆哮着爬上岸,与朝廷大军厮杀起来。
渡过洛水的瓦岗贼越来越多,短兵相接,再无取巧可言,除了喊杀声和击鼓声,战场上只有兵器碰撞和鲜血喷洒而出的声音。
狭路相逢勇者胜。黑山关附近地势险峻狭窄,双方十几万大军正面交战的只有数千人,前军消耗殆尽,后方的将士便填补上去。
王世充居于高地,冷眼看着下方的厮杀,迟迟不肯燃起狼烟。
在瓦岗贼悍不畏死的冲击下,朝廷军失去了对洛水的控制,一座座浮桥架了起来。
此时。洛水南岸突然冲出三千余人,这些人更加勇猛。盔甲也并非普通的明光铠,他们的身材壮硕,长枪无坚不摧,很快就将朝廷军撕开一条口子。
尤其是为首一人,银甲几乎遍布全身,仅露出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只见他手中的长枪如银蛇乱舞,片刻时间便取了十几人的性命。
“一直听说李密身边有八千内军,所向披靡,看来传言不假啊!”眼看朝廷守军渐渐不敌,王世充反而开心的笑了起来。说道:“青奴,你去会会他。”
费青奴躬身领命,带着数百人,一身杀气的冲向阵中。
在三千内军的帮助下,渡过洛水的瓦岗贼越来越多,王世充在心中默默估算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放狼烟。”
斥候早已将瓦岗强攻黑石关的消息传给了荥阳军,裴元庆、罗士信和秦琼各率一千骑兵,居于大军右前方,战马喘着粗气,低嘶不止,步兵列队整齐,盾兵、弓箭手居前,中军随后,将士们一脸焦灼的等着远方的信号。
滚滚浓烟升起,李靖一声令下,荥阳军急速朝北,数十面旗帜迎风飘动,蔚为壮观。
李玄霸赤膊站在最后方的牛车上,双手各拿着一支鼓槌,梁啸与贾闰甫各自骑马,分居牛车左右。
“公子,您怎么知道瓦岗贼今天一定会攻打黑石关啊?”梁啸疑惑的问道。昨夜接到王世充的命令,李玄霸一大清早就让大军整合,随时待命。
“我哪知道。”李玄霸没好气的说道:“统领大人已经明言,若是拖了后腿便要军法处置,你觉得我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统领大人看上去那么和善,应该不会真的处置公子吧?”梁啸不以为意的说道:“因为他的一句话,我们可是在烈日下晒了近两个时辰呢!”
“和善?”贾闰甫摇头笑道:“当初王将军奉诏讨伐逆贼刘远进,曾约定降者不杀,前后共有三万人投降朝廷,但吴郡一平定,那三万降军的人头便落了地,若说杀伐果断,只怕朝廷无人能够比得上他。”
“这不是背信弃义么?”梁啸皱着眉头说道:“既然许下承诺,自当遵守。”
“这种话不可以随便说。”李玄霸瞪了梁啸一眼,说道:“总之你要记住,并非所有喜欢笑的人,都像本公子一样,是发自内心的善良。”
梁啸听到李玄霸的话,毫无表情的“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令李玄霸顿觉尴尬。
贾闰甫轻笑一声,听着前方渐渐清晰的鼓声,暗道李玄霸终究还是不太习惯沙场征伐,只能用交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两万多人一起行军,自然无法做到毫无声息,但李玄霸只觉得周围一片安静,他甚至感觉自己可以听见远方兵器划破皮肉的声音。
瓦岗贼虽然在冲击黑石关,依李密的精明,自然不会不防备朝廷军的侧翼突袭,一万余人摆成防御阵型,切断荥阳军的道路。
鼓声响起,李玄霸富有节奏的挥动鼓槌,心理默念:“前进!前进!”
“杀!”一阵响彻天地的喊杀之声,裴元庆率骑兵急速冲锋,大军骤然提速,李玄霸背对沙场,心无杂念的鼓舞着大军的士气。
身为三军主帅,李玄霸很想披甲上阵,战场上刀戈交错的声音,刺激着他的每一个细胞。
但李玄霸知道,自从他选择隐瞒自己的武力,他必须继续伪装下去,否则远在江都的杨广,一定会生出疑心,甚至可能直接剥夺他的兵权,让他去天牢陪伴张须陀。
李玄霸的心理是很矛盾的,他不想背叛杨广,也不愿意失去兵权,让自己毫无安全感,同时,从杨广南下江都那一刻起,他对朝廷已经感到绝望了,他能做的只有等。
等一个自己感激的人逝去,这种痛苦根本无法诉说,李玄霸苦涩的笑了笑,不再去想关于杨广的任何事情。(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行伐逆事(下)
李密的思虑已经很周全,只是围攻洛阳一战,李密并未见到荥阳军的实力,在他看来,凭借狭小的地势,纵使荥阳军有两万兵马,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冲散摆好防御阵型的瓦岗军,更何况在那一万人身后,还有四万大军严阵以待。
荥阳军的三千骑兵如同箭头一样,直接冲向敌阵,毫不在意对方有多少人。裴元庆、罗士信、秦琼冲在最前,两支长枪,一柄马槊,似有无坚不摧之感。
攻打黑石关的瓦岗军,大多是后来依附的各路盗贼,李密信任王伯当,所以将侧翼交给他来守卫,这样的安排本没有什么不妥,但李密忽略了一件事,当初荥阳军一战成名,击溃的正是王伯当麾下的将士。
鼓声不止,马蹄不停!
尚未交战,瓦岗贼的气势已经弱了三分,当三千骑兵无所畏惧的冲到己方面前,瓦岗贼那还有勇气抵抗?更何况骑兵身后,还有不知数目的步兵!
裴元庆手持长枪盾牌,率先冲到敌阵前,只见他目光凌厉,长枪一挑,挡在他面前的盾牌兵飞向半空,然后落到己军的方阵中。
罗士信不落人后,举枪重重砸下,他面前的盾牌倒塌,后方的士兵只看见一道影子,头颅便被砸去大半,脑浆迸出。
秦琼更是大胆,直接从马上跃起,跳入敌阵,双腿踩着后方的盾牌,回身马槊横扫,几个头颅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滚落到地上。这时候,秦琼的战马恰好到了身侧,他翻身一跃,踏着马镫回到马背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他们三人皆是以一当百的武将,那些畏缩防守的瓦岗贼,根本不敢近身相搏,三千骑兵速度也不慢,顺着他们打开的缺口,极为骄傲的冲了进去。
眼见侧翼的将士连半个时辰都坚持不了。李密脸色一寒,派出程咬金、裴行俨、等人,率领四千内军前去迎战。
荥阳军的骑兵,乃是两万精兵中的精锐,而李密的内军,更是二十余万人中挑出的强悍之士。李密内军的威名,早已传开,作为骄傲的荥阳军将士,如何能够服气?而荥阳军骑兵强大的战斗力。也让那些内军有了一较高下的想法。
人在战场,身不由己,此时所有的人都杀红了眼,他们的头脑中只有不断的杀戮,根本没有闲暇去思考死亡的事情。
鼓声止,金锣敲了四下,裴元庆等人虽然心有不甘,却毫不犹豫的调转马头。三千骑兵带着浓浓的血腥气息,顺着原路返回。
李靖率领的步兵已经赶到。那些瓦岗贼且战且退,混乱不堪,竟挡住了四千内军的步伐,道路本就狭隘,内军想要迎敌,只能飞过去。或者等前军被杀光,处境显得尴尬无比!
荥阳军的将士不用瞄准,随意的拉弓射箭,便能带去上百人的性命,前军手持盾牌。挡住瓦岗贼的长枪大刀,将他们朝后挤压,不时露出一道缝隙,从中伸出戈矛,刺穿敌人的身体。
以这样的方阵进军,速度无疑很缓慢,但正如李靖承诺的那样,会以最小的代价赢得胜利。况且,现在着急的不是荥阳军,他们要做的,就是给予瓦岗贼压力,从而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
正在众人以为这将是一场拉锯战的时候,瓦岗贼退兵了!
黑石关被王世充所占据,瓦岗贼无法朝洛口行军,数万人丢盔弃甲,奔着月城方向而去。
谁也没有料到瓦岗贼会退的这么突然,而且是奔着一条死路而去,王世充留数千将士镇守黑石关,亲率大军出击,荥阳军也没有错失良机,不再采取步步为营的策略,将士一拥而上,收割敌人的首级。
瓦岗贼的主力虽然撤退,战场上却还留下一万多人,而且这些人的前路被王世充所挡住,后方又有虎视眈眈的荥阳军,根本无力逃出生天。
李密的三千内军已经死伤过半,他们得知李密已经下令撤军,便知道自己这些人成了弃子。但战场上就是这样,局势不利的时候,身为主帅,自当果断,他们抱着杀一个赚一个的想法,依然在朝廷大军的包围中厮杀。
“李贼已经抛弃尔等,此时不降,更待何时!”王世充一直注意着那些内军,见他们勇猛不下于江淮军,起了招揽之心,便让随从对内军的为首之人喊道:“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部下命丧当场?”
那全身遍布银甲的大将大笑一声,回道:“帝王无德,朝廷腐朽,你们又为何助纣为虐,不如早早投奔魏公,还能谋取个前程!”
王世充面无愠色,在护卫的保护下,朝前走了几步,说道:“你如今身陷死境,本将军舍不得你的才能,故而好言相劝,你又何必自寻死路!”
那人冷眼相对,漠然不理。
“虽然你依附逆贼,却也有几分义气。”王世充叹道:“既然如此,报上你的名字,等你死后,本将军会为你建坟立碑。”
“魏公帐下护军——柴孝和!”柴孝和大喝一声,突然扔出手中长枪,只指王世充,费青奴跨前一步,马槊一挑,拨开长枪。与此同时,数十支箭射向柴孝和,他的亲随拼命抵挡,但他依然身中数箭。
“瓦岗贼冥顽不灵,格杀勿论!”王世充一惊过后,冷声下令。
朝廷大军如潮水般涌向柴孝和等人,柴孝和带着麾下的将士一直退到洛水,此时,荥阳军已经将南岸的瓦岗贼消灭干净。
柴孝和取下头盔,随手扔在地上,然后捡起一柄长刀,大声喊道:“若有人逃得性命,好让魏公知晓,我柴孝和没有负他!”他身边的将士无不伤感,悲痛万分。
“杀!”随着朝廷军的最后一轮冲杀,柴孝和的身体被数支长矛穿透,他大喝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朝前迈出一步,砍杀了三名朝廷士兵,然后踉跄几步,跌入洛水之中。
荥阳军在对岸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自主的生出敬佩之意。
余下的三千余名瓦岗贼见到柴孝和身死落水,再无坚持下去的勇气,纷纷选择四散逃走,王隆等人率军将他们基本诛杀。
经此一役,瓦岗贼损失三万多人,朝廷凭借地形与兵器的优势,仅伤亡五千余人,王世充与李密的第一次较量,可谓大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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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无功而返
月城只是一座小城,粮食根本无法满足数万大军的需求,李密宁愿选择强攻黑石关,也不愿前往月城,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但是荥阳军的出现,让瓦岗军士气全无,无奈之下,李密只能仓促决断。
瓦岗贼退守月城,王世充并不着急,只要守住黑石关,便等于扼住了李密的咽喉,在他看来,此时的李密如同瓮中之鳖,根本无力回天。
大战之后,三军休整一天,翌日,王世充命令大将独孤机率四千人镇守黑石关,自己亲率大军奔赴月城。瓦岗贼虽然失利,但尚有数万贼众,虽说朝廷大军的武器更精良一些,可是想要强攻月城,损失必然惨重。
既然瓦岗贼粮草已断,王世充很合理的选择围而不攻,大军在月城外安营扎寨。
捷报早已传回洛阳,越王大喜,赏赐给王世充无数钱银,十几名美女,其他有功之人也都获得封赏,粮草更是源源不断的送来,以保证大军围困月城没有后顾之忧。
一转眼,围困月城已经半个多月,瓦岗贼一直没有出城。他们内无粮草,外无援军,李玄霸却开始担心起来,随着时间的逝去,那种不安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浓。
“以李密的性格,不可能留在月城坐以待毙,但瓦岗贼从未尝试过突围,他们的想法,实在是令人难以琢磨。”荥阳军的行军大帐中,李玄霸担心的说道:“若说他们是在等援军,可是黑石关又一直没有动静,你们觉得李密到底在做什么?”
瓦岗贼退守月城,等于把自己逼上死路,饶是房玄龄、贾闰甫等人聪慧过人,也想不出原因。李靖熟读兵法,却也没见过有李密这样用兵的。
“月城居民不过万人,即便按五成来算,能够招募的士兵也只有五千人,所以李密肯定不是想要补充兵力。”见无人能够回答,房玄龄率先分析道:“徐世绩远在千里之外。就算有人前去求援,大军也要一个多月才能赶到这里,况且他那边的局势尚未稳定下来,根本无力顾及月城的事。”
“末将本以为李密打算重整大军,再与朝廷大军决战,或者等我军松懈的时候,偷袭大营。”李靖皱眉说道:“但月城的城门至今没有打开过,末将的推测自然是错的。”
“难道瓦岗贼打算在月城长出翅膀飞走?”李玄霸无奈的说道:“或者在月城的地下,有一座大粮仓?”他想活跃一下帐内的气氛。但众人勉强的笑容,显然是在告诉李玄霸,你这笑话很没意思。
“通守大人,有没有可能是您想多了?”牛进达犹豫半天,忍不住说道:“瓦岗贼败退时,探子一直跟着他们,亲眼看到他们进了月城,既然他们自寻死路。我们就等着他们将粮草消耗殆尽,只要他们不想饿死在城里。就一定会出城一战。”
牛进达的话,说出了在场大部分人的想法,连一向谨慎的李靖都轻轻的点了点头,以示赞同。实际上,王世充他们的想法也是这样,除了防止瓦岗贼偷袭大营以及逃走。大军这些日子以来,基本什么都没做。
李玄霸的担心,其实并没有什么道理,他只是本能的觉得李密不会这么简单被消灭,但让他反驳牛进达的话。确实又反驳不了。
“报——”帐外传来一道声音:“忠勇卫大人,统领请您立即过去。”李玄霸闻声而起,让众人再好好想想,然后带着梁啸等人前往中军大帐。
“李密那厮只怕连饭都吃不饱了,哪里还能有机会逃走?”牛进达嘀咕道,众人知他对李玄霸并无不恭敬之意,皆笑了笑,也不理他,开始梳理可能漏掉的细节。
当李玄霸进入中军大帐,发现王隆、韦霁等人也都在,他感觉别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便小心与众人见了礼,坐到左侧的首位。
“忠勇卫,东都传来一道消息,与你有些关系,世充不知当讲不当讲。”王世充看了李玄霸一会,面露肃穆之色,开口说道。
“统领大人请讲。”李玄霸心中一紧,恭声答道。王世充既然派人将他召来,自然是打算告诉你,先前不过是客气话,李玄霸哪会当真。
“令尊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王世充起身说道:“虽然本官觉得有些遗憾,但唐国公的举动无疑是叛乱,刚刚收到消息,他已经率领逆军渡过黄河,对河东形成包围之势。”
“统领大人是担心玄霸会做出对不起朝廷的事?”李玄霸淡淡的说道:“若是您信不过玄霸,现在就可以将玄霸绑了。”
“陛下都未曾怀疑你,本将又怎么会多想呢?”王世充讪讪的笑道:“不过,屈将军亲率朝廷精锐镇守河东,逆军根本不可能攻下,越王殿下担心唐国公会转而攻打洛阳,希望我们能派些将士回去协助守城。”
“还请统领大人吩咐。”李玄霸站起来,躬身说道。
“黑石关一战,荥阳军的消耗最少,诸位将军商议一番,觉得由荥阳军回援最为合适,不知忠勇卫可否舍得剿灭瓦岗的功劳?”王世充笑呵呵的说道:“当然,忠勇卫若是顾全大局,论功行赏时,越王殿下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都是为朝廷效力,玄霸又怎么会在乎眼前唾手可得的功劳呢?”李玄霸面无表情的答道,将“唾手可得”四个字咬的极重。
“如此甚好。”王世充笑容更甚,只当没听出李玄霸话语中的不满,说道:“事关紧急,忠勇卫先回去安排一下,明日就启程吧。”
李玄霸官位虽高,但资历尚浅,根本争不过其他将领,况且他一直担心局势有变,此时能够先回东都,也算不上坏事。只是荥阳军的将士知道此事,必然会有所不满,说不得要好好安抚一下军心。
“他当自己是周公瑾,我等可不是黄公覆。”李玄霸离开大营后,王隆冷笑道。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很显然的是,王隆等人并不愿意白白挨那些军杖。他们都是活了几十岁的人,哪会看不出李玄霸当初说的是假话?(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意外的安排(上)
朝廷形势大好,荥阳军却被赶回洛阳,将士们一肚子怨气,临行之前,他们心有不甘的回首看了月城一眼。李玄霸身为荥阳军主帅,表现的异常淡然,他告别王世充后,便头也不回的率领荥阳军离去。
“通守大人,你真的愿意眼睁睁看着军功落入他们手中?”回去的路上,见李玄霸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贾闰甫说道:“瓦岗危害朝廷数年,此番若是诛杀李密,大人极有可能晋为柱国,最起码也能得个开府仪同三司。”
“闰甫兄,玄霸不愿意又能如何?难道你让我违抗军令?”李玄霸无奈的说道:“统领大人虽说是叫我前去商议,实际上他们几人事先已经决定了,我去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他这招过河拆桥,倒是用的妙啊。”贾闰甫饱含深意的说道:“朝廷已经到了如此境地,臣子还不忘勾心斗角,实在是可笑。”
“其实这样也好,再大的军功,也比不上荥阳军将士的性命。”李玄霸舒了口气,笑着说道:“再说我要军功有什么用,陛下让我继续担任荥阳通守,已经是极限了。”
李渊正在造反,李玄霸身为李渊之子,朝廷不可能给他更大的权力。
时至今日,李玄霸依旧怀疑历史到底有没有发生改变。
他救下张须陀,但张须陀被调回洛阳不久,便被关进了天牢。他救下杨杲,可杨杲被越王压制在赵王府与国子监中,哪有一点皇位继承人的样子?尤其是斩杀孟让前,孟让告诉他,李渊写信给李密,愿意尊李密为主!
且不说李渊的书信中有几分诚意。也不管他如何取信李密,单是他的这份姿态,足以让李玄霸变得手足无措。
“公子真的要回洛阳吗?”正在沉思之际,李玄霸的耳边响起梁啸的声音,不由得当场怔住,待回过神。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梁啸惊疑不定的脸庞和贾闰甫期待的眼神。
梁啸不信任朝廷,李玄霸很清楚这一点,但他没想到梁啸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而且看贾闰甫的态度,似乎很希望他不要回洛阳。
“你若是不想回去,可以选择离开。”李玄霸很平静的说道:“荥阳军的其他人也都一样。”
“小人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担心朝廷会对公子不利。”梁啸低头说道:“不管公子去哪,小人都会追随公子的。”贾闰甫收回炽热的目光。轻轻叹息一声,不发一言。
没有粮草辎重的拖累,荥阳军很快便到了洛阳城下,李玄霸派人出示调令,大军轻易的进了城,没有梁啸担心的埋伏,也没有百姓用异样的目光看向李玄霸。
离开洛阳一个月,道路两侧的树叶已经渐渐泛黄。在风中不停的摇曳,似乎随时都会落到地上。化作春泥。
比起自然的萧条景象,洛阳城反倒显得更有生机起来,百姓不再担心饥饿,开始为过冬做着准备,到处都是忙于修建房屋的人。
荥阳军前往含嘉仓城驻扎,李玄霸带着梁啸等人前往宫城述职。梁啸等人警惕的观望四周,显得很担心。
李玄霸看上去很平静,实际上心中也忐忑万分,他的眼前甚至冒出一副画面:越王含笑对他说,本王听说忠勇卫武力有所恢复。特地找了一些孩子向忠勇卫请教。
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李玄霸让梁啸等人先回大营,梁啸等人不肯,李玄霸无奈之下,只能任由他们在城外等候,孤身进了皇宫。
“忠勇卫是担心本王设伏?”在宫城的一处别宫中,杨侗见李玄霸左右张望的模样,老气横秋的笑道:“本王既然敢独自见你,自然是因为信得过你。”
李玄霸尴尬的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微臣只是第一次来这处别宫,所以多看了两眼,并非怀疑越王殿下。”
“听说瓦岗贼首李密已经被困在月城,抓住他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这个时候调荥阳军回来,想必忠勇卫的心里一定不痛快吧?”李玄霸的解释,杨侗自然不信,他不以为意的说道:“你放心,剿灭瓦岗贼之后,荥阳军一样会得到厚赏。”
“多谢越王殿下。”李玄霸恭声说道,能让荥阳军得到一些好处,李玄霸自然不会拒绝。
杨侗摆了摆手,认真的说道:“你可知本王为何单独召见你?”
“微臣不知。”李玄霸思考片刻,摇头答道。
“王世充一旦剿灭了月城中的瓦岗贼,徐世绩手中的二十万大军便会不攻自破,没有李密,翟让只怕会逃回瓦岗寨。”杨侗平静的说道:“为了让关中稳定下来,势必要有人去阻止唐国公。”
关中最强大的两股势力,一个是李密领导的瓦岗贼,另一个便是李渊麾下的太原军,瓦岗的威胁不复存在,朝廷自然就开始准备对付太原军了。
“殿下该不是让微臣去吧?”李玄霸惶恐的说道:“这种时候,难道微臣不该避嫌么?”
“既然你愿意回到洛阳,又有何嫌可避?”杨侗正色道:“虽然本王也觉得派你去有些不妥,但这是陛下的意思,本王方才的话,也是陛下在诏书中的原话。”
月城虽说离洛阳不远,但李玄霸如果不想回来,完全有机会率领率领荥阳军去往别处,甚至直接投奔李渊。
强烈的罪恶感涌上李玄霸的心头,杨广越是信任他,便越让他感觉到不安。
“让荥阳军回东都,是陛下的安排?”李玄霸突然想起一件事,杨广怎么可能未卜先知,预测到王世充会把荥阳军调回洛阳?如果真是这样,那杨广也太可怕了。
“陛下的诏书刚刚送来不久,他确实是想把荥阳军派到河东郡去,但在那之前,本王便猜到回来的一定是荥阳军。”杨侗摇头道:“孤臣难做,纯臣难为,你将他们几人同时得罪了,回来的人自然就是你。”
“越王殿下,荥阳军中有一半的将士来自太原,难道陛下真的放心?”不是杨广未卜先知,李玄霸放心不少,他小心翼翼的提醒道:“让他们与太原军战场厮杀,未免太过冒险了,万一他们临阵倒戈呢?”(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意外的安排(下)
“那你是否忘了,他们的亲眷都还在洛阳城中?”杨侗不咸不淡的说道:“你从荥阳郡将他们的亲眷带到洛阳,难道不是为了让他们对朝廷效死忠?”
“殿下想多了,微臣只是不想将士拼死沙场,他们的妻儿却无人照顾,从未想过以此要挟什么。”李玄霸躬身说道:“当然,微臣没有质疑殿下的意思,相反,微臣认为殿下做的很对。”
许多年前,李玄霸听过一句话,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忠诚,如果有,那就是诱’惑的砝码不够。即便忠诚如张须陀,若是用数万将士的性命逼他背叛朝廷,张须陀会不会背叛呢?数万人要是不够,那几十万呢?
说完这句话,李玄霸自己先沉默了,只要有足够的诱’惑,任何人都可能背叛。皇位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尤其是像李密、李渊这些有资格登上皇位的人。
但对于普通的将士来说,家人是最重要的,杨侗以荥阳军的亲眷要挟,自然就不担心他们会投奔李渊。
“小的时候,本王便听说忠勇卫好杀成性,没想到今天的你,竟会连威胁这种事都不愿做。”杨侗没有怀疑李玄霸是在讽刺他,身居高位,必须要会些御人的手段。他很认真的说道:“虽然我不明白陛下为何要让你去河东,但为了朝廷,本王必须将那些妇孺孩童留下来。”
是啊,你会使用威胁的手段,可是你派去的那些刺客,临死前还不是将你的身份透露出来了?李玄霸在内心讥笑道。
“只要殿下能够照顾好他们,荥阳军一定会忠于朝廷。”李玄霸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同样的道理。如果他们受到伤害,玄霸可不敢保证大军会不会出现动乱。”
“本王可以将你的话理解成威胁?”杨侗眉毛一挑,说道:“不愿威胁自己麾下的将士,却威胁大隋的越王,忠勇卫的作风果然非同一般,不过本王答应你。荥阳军将士的亲眷在洛阳不会受一丝委屈。”
二人谈论的话题有些沉重,李玄霸得到越王的承诺,不再争辩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他平静的说道:“父亲他这段时间做了什么?”
杨侗听出李玄霸愿意前往河东,心下一松,将李渊这段时间的举动讲述了一遍。
李渊起兵后,派李建成、李世民二人率军从晋阳出发,先攻西河郡,他们只用了九天的时间。便取下西河回到晋阳。
六月中旬,李渊上“大将军”尊号,设大将军府,开仓济民,招募士兵。
七月初,李渊任命李元吉为太原通守,尊代王杨侑为帝,挥师南下。八月初,攻霍邑。斩隋将宋老生,八月初八,攻下临汾郡,八月十三,又攻克绛郡,可谓势如破竹。
大势之下。关中的盗贼依附依附李渊,朝廷的守将大多不战而降,短短两个多月,李渊的兵力从三万变成十几万。于是,李渊的将佐推举他为太尉。隐有自立之势。
“如此说来,河东郡已经变成了孤城?”李玄霸稍显惊讶的说道。他虽然知道李渊将会得到天下,可万万没想到,太原军的战力竟然如此强悍。
“若非如此,本王又何苦将你调回来?”杨侗叹道:“河东若丢,关中的门户便等于敞开,太原军与突厥对战多年,骑兵甚众,中原地势平坦,岂不任由他们驰骋?”
“殿下既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为何不请陛下回东都?”李玄霸拱手说道:“只要十万骁果军回来,父亲他必然会知难而退。”
“陛下的心思,哪是我们能够猜透的?”杨侗苦涩的摇了摇头,说道:“本王曾派人去江都奏报,陛下说骁果军另有用途。”
还有什么比江山更重要的?李玄霸百思不得其解,他在心中埋怨道,本以为你只是好大喜功,没想到还真是一个昏君。
“殿下希望荥阳军何时出发?”身为臣子,李玄霸无法拒绝杨广的诏令,只能遵从,他说道:“大军刚回洛阳,微臣想让将士们与家人团聚几日,毕竟此去河东,只怕一时半无法回来。”
“要是可以等,本王为何不等剿灭瓦岗贼,再调大军救援河东?你以为本王真的是派你去和唐国公战场厮杀?”杨侗气恼道:“屈将军麾下只有三万余人,唐国公若是派一部分兵力围困河东,其余大军直取京师,屈将军想救援都没有办法。”
李玄霸有些懵,得知让自己去面对李渊,他便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办,从而忽略了朝廷想让他做什么。被杨侗呵斥一声,他顿时领悟过来。
“殿下是说讨逆是假,牵制才是真?”李玄霸傻笑一声说道。
不过想想也是,太原军十多万人,荥阳军和屈突通的部下加起来不过五万,即便再加上河东原有的驻军,也不超过六万人。
太原军中不乏常年对抗突厥的骁勇之士,论战力,他们并不比朝廷大军弱,但兵力却是朝廷军的两倍有余,朝廷凭什么硬撼?
“正是。”杨侗没好气的说道:“待王世充剿灭瓦岗贼,大军合为一处,唐国公的兵马就不足一虑。”
“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家父?”李玄霸犹豫半天,恭声说道。
“唐国公奉代王为帝,代表他还记得朝廷的恩情,况且除了奸佞之臣,他并未滥杀无辜,如果到时候他能识趣些,陛下会留下他的性命,但要是他冥顽不灵,谁也没有办法救他。”杨侗直视着李玄霸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到时候还要看你能否劝得动他了。”
朝廷能够给出这样的承诺,李玄霸已经很满足了,他很真诚的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你不去与姑姑见一面?”在李玄霸身后,杨侗说了一句令他很意外的话。
“将士们没有机会与亲人团聚,玄霸哪有脸面去找公主殿下?”李玄霸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再说,公主殿下似乎有意躲着我,既然她不想见,我又何苦为难她?”
“那便等等吧。”越王怔了怔,说道:“王世充很快就能剿灭瓦岗贼,到时候大局一定,陛下就该让你们完婚了。”李玄霸应了一声,沉默着离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物是景非见故人
对于朝廷的安排,荥阳军将士难免有些怨言。好在李玄霸离开皇宫后,安排众人各自回家,这才稍稍缓解他们的怨气。
依旧留在大营中的将士,只有两千余人,他们无家可归,无人可想,李玄霸命人买了酒肉送至营中,乘着李靖等人不在,狂欢到深夜,大营中到处欢声畅谈,嬉笑怒骂。
十月的夜,微微透着凉意,安静的洛阳城中,只有这一处喧哗的地方,令人无比羡慕。朝廷有宵禁的命令,但荥阳军即将出征,没有人会不长眼的去大营中劝阻。
“通守大人,皇宫里面长啥样啊?”有士卒借着醉意,好奇的跑到李玄霸身边,询问道:“听说里面的宫女都美的跟画里的人一样。”
“想不想进去看看?”李玄霸挑了挑眉,一副怂恿的嘴脸,那士卒拼命的点头,李玄霸瞄了一眼他的裆部,嬉笑着说道:“只要你舍得那玩意,老子明天就带你进宫。”那士卒脸色一变,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逃也似的离开,引来一阵哄笑声。
“大人你怎么不喝酒?”有裨将发现李玄霸只顾着吃肉,从头到尾都没有喝酒,好奇道:“这酒可比自家酿的好多了,末将恨不得藏几坛子。”
“你要是不怕李靖将军砍了你的脑袋,尽可随意。”李玄霸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再好的酒,还不是和马尿一样。”那裨将一杯酒刚入喉,正在回味之际,听见李玄霸的话,顿时觉得舌尖上的味道怪怪的,不由羞愤而去。
众人千方百计找话题,想要取笑李玄霸一次。结果都大败而归,李玄霸面露得意之色,挑衅的看着众人。
“公子,您为何不去见公主殿下?”一直沉默不语的梁啸,打着饱嗝问了一句。
李玄霸脸色一红,扔掉手中的羊骨。恼道:“还不是为了陪你们这群单身狗!”说完,不理会别人诧异的目光,起身走回营帐中。他胜了数十回合,终究是败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
对于李玄霸来说,河东是他的故乡,但他率领荥阳军回到河东郡时,却没有丝毫衣锦还乡的感觉。李渊率军围困河东郡,他是李渊的儿子,百姓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大军一进河东郡境内。李玄霸便遵照屈突通的命令,派李靖等人率领大军先驻扎在芮城,他亲自带着十几人随桑显和前往河东拜见屈突通。
“我等冒险进城,竟得到这样的待遇,难道他们就不怕寒了将士的心?”罗士信愤愤不平的说道。当初他跟随张须陀,所到之处无不夹道相迎,何时受过此等待遇?
贾闰甫使了个颜色,说道:“太原军围城。百姓紧张是难免的,等会见到屈将军。千万别乱说话。”罗士信不满的嘀咕几声,不再说话。
屈突通并未亲自迎接荥阳军,而是派虎牙郎将桑显和在城门口相迎,他听见罗士信的抱怨,心想所有人都看得出原因,怎么冒出你这么个憨货?
“桑将军。玄霸听说你曾率军与太原军交战过,不知他们的战力如何?”李玄霸面色无异,平静的询问道:“他们的大营又在何处?”
“回禀大人,末将确实曾率数千骁果军夜袭过敌营,起初进展顺利。眼看就能斩杀贼将刘弘基和王长谐,突然从侧方杀出一群突厥骑兵,末将担心他们后方还有援军,只能撤回河东。”桑显和拱手答道:“另据探子查报,贼军主力屯居汾阴,梁山等地也有部分贼军扎营。”
“突厥骑兵?”李玄霸眉头紧皱,说道:“桑将军确认他们的大军中有突厥人?”
“末将不敢撒谎。”桑显和恭声说道:“那些人虽然穿着我朝的服饰,但他们的身形脸庞无法掩饰他们的身份。”
“那些人或许是唐国公以前俘虏的突厥骑兵吧?”贾闰甫提醒道:“突厥骑兵能征善战,唐国公舍不得杀他们,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李玄霸听出贾闰甫的安慰之意,朝他笑了笑,低头不语。
一路上,李玄霸见到了许多熟悉的地方。
当年的桂月楼已经破败不堪,楼上的姑娘显然没有以前的好看,也不知道那位瘦弱的女子如今生活的怎样?饭馆的老板愁苦着脸,伙计无聊的擦拭着桌子,连命都要保不住了,谁还有闲心跑来饭馆吃饭?
李府正门上的封条,已经染上许多灰尘,不知有多久无人进出,院中伸出许多枝条,诉说着清冷与萧条。故地重游,却再无熟悉的面庞。
正在失落之际,李玄霸突然看见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拥挤的人群中,静香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二人目光相对,竟似隔了多年。
“你还好吗?”很俗套的开场白,李玄霸跳下马,走到静香面前,轻声说道。
“奴婢很好,公子呢?”静香抹去泪痕,挤出一丝笑容,自己回答道:“公子黑了点。”每天风吹日晒,自然会变黑。
李玄霸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本公子又不是靠脸吃饭的,黑一点没什么关系,倒是你,怎么瘦成这样?”
“奴婢没有瘦。”静香略显慌乱的摇摇头,双手不自觉的攥紧衣摆。
桑显和看了看天色,在李玄霸身后说道:“大人,屈将军正在等您,要不末将先派人带这位娘子去您府上,您和她晚些时候再叙?”屈突通已经为李玄霸准备了临时府邸,供他平日里居住。
“这样也好。”李玄霸没有给静香拒绝的机会,点头说道:“正好府里缺人打理,静香你应该愿意帮本公子的忙吧?”
静香脸色微红,轻声应下。李玄霸见到故人,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让梁啸带着静香先去府邸,自己则骑上马,继续前往大营。
“那娘子挺好看的,就是瘦了点。”罗士信策马补上梁啸的位置,咧着嘴说道:“玄霸兄,敢问那位娘子可否已经婚配?”
“等晚上回去,我帮你问下。”李玄霸仔细打量了一下罗士信,感觉比较满意,笑着说道:“啧啧,没想到士信兄也有开窍的时候。”
“那娘子看你的眼神,连我都明白。”罗士信没好气的说道:“不信你问问别人。”李玄霸左右看了看,发现所有人都含笑点头,连桑显和都忍不住拱手道贺。(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初生牛犊无所惧
大军的营地建在城中,无需挖壕沟,设望台,远远看去,就像是露营在外的游人。屈突通如此安排,正是为了不影响百姓的生活。
李玄霸等人到了大营外,屈突通带着几名将领在营门前迎接,彼此客套一番,众人便进了行军大帐。大帐中央摆着沙盘,案台上摆着几幅地图,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屈突通年近六十,须发皆白,但看上去精神矍铄,神采奕奕,丝毫不显老迈,一进大帐,他便急匆匆的走到沙盘前。
李玄霸与众人围上去,屈突通直接开口说道:“河东城高险峻,若是坚守不出,贼军断然不敢攻城,但我军也会被困死在这里,如果贼军分兵围城,其余兵力渡河西进,只怕京师难安。倘若发兵救援,又怕贼军攻打河东,那时候腹背受敌,必败无疑。”
短短几句话,屈突通便将当前的形势阐述清楚,李玄霸看着精致的沙盘上插着的旗帜,认真的思考起来。
一名中年武将开口说道:“末将以为,骁果军坚守河东,荥阳军屯兵芮城,足以阻断贼军西进的道路,他们若是绕道而行,将军可亲率大军救援,将荥阳军调来守城。”
先前的寒暄中,李玄霸得知此人名为尧君素,官拜鹰扬郎将。尧君素虎背熊腰,身高八尺,双眉如剑,在大帐之中极为惹人注目。杨广还是晋王的时候,他便在其手下效力,所以他对杨广忠心耿耿。
尧君素话音一落,众人将目光移到瘦弱的李玄霸身上,李玄霸恍若未觉,极为淡定的盯着沙盘。既然屈突通想用这种方式逼他表态。他自然懒得理会。
屈突通眉头微皱,开口说道:“君素的话,忠勇卫觉得如何?”
“屈将军,下官奉越王殿下的命令来协助守城,凡事皆听将军的调令。”李玄霸平静的抬起头,拱手道:“将军可以仔细想想。如果玄霸有二心,又何必率军赶来此处?”
屈突通官拜左骁骑卫大将军,乃是正三品,李玄霸对他说话却没有丝毫敬意,但越是这样,屈突通越放心,他抚须笑道:“陛下果然没有看错,忠勇卫才智过人,竟轻易看出我等的试探。”
“大敌当前。下官不想因为身份而彼此猜忌。”李玄霸语气缓和一些,说道:“尧将军的话虽然不假,但下官以为,想要阻挡太原军西进,最重要的不是守住河东,而是这里。”说完,用手指向潼关。
如果将荥阳军调到潼关,便可以阻断李渊大军西进。倘若他们强攻潼关,屈突通可在太原军后方侵扰。至于太原军强攻河东这种可能。正如屈突通之前所言,河东城高险峻,骁果军只需要坚守,李渊一点办法都没有,荥阳军继续呆在潼关,完全不必理会。
“潼关确实有天险作为屏障。可是城池太小,无法容纳大军,也没有足够的粮草。”尧君素叹道:“冯翎一带盗寇横行,朝廷的粮草没有办法安全送进潼关,驻守河东并非我等本意。实在是无奈之举。”
“可是芮城同样没有足够的粮草,如果太原军分别围困河东和芮城,难道让荥阳军活活饿死?”李玄霸质疑道:“瓦岗贼占领洛口和黎阳两大粮仓,东都数以百万的人的粮食,只能依靠回洛仓,哪有多余的粮食送到芮城?”
李渊接连攻下西河、霍邑、临汾、绛郡,粮草可以顺着汾水源源不断的送到前方,攻城战本就是消耗战,没有粮食,将士们如何守城?
屈突通沉默片刻,说道:“忠勇卫觉得该怎么做?”
“既然潼关去不得,那就将荥阳军调到河东。”李玄霸毫不客气的说道:“一旦他们分兵西进,荥阳军留下来坚守城池,将军则率大军回援,骁果军乃是朝廷精锐,难道还惧怕太原军?如果他们想前后夹击,荥阳军就从他们后方突袭,哪有不胜的道理?”
李玄霸的提议,屈突通并非没想过。只是将荥阳军调入河东,所冒的风险极大。两万荥阳军若是变成太原军的内应,别说河东了,就是洛阳也不可能守得住。
“太原军已经进入河东郡内,随时可能兵临城下,还望将军能够仔细想清楚,否则悔之晚矣。”李玄霸继续说道:“玄霸不懂排兵布阵,荥阳军一直由末将麾下的李靖统领,此人决策果断,若是觉得无法守住芮城,极有可能率军撤回东都。”
“多谢忠勇卫的提醒。”屈突通沉着脸说道:“你与诸位将士一路辛苦,不妨先回府休息,至于荥阳军如何安顿,本将心中有数。”
李玄霸苦笑一声,带着罗士信等人离开大帐。
“果真是初生牛犊,竟敢口出狂言。”屈突通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气道:“难道没有荥阳军,本将军还挡不住李渊这个逆贼?”
“将军息怒。”尧君素拱手道:“末将以为,忠勇卫乃是好意。”
“君素所言何意?”屈突通闻言,皱着眉头坐下,说道:“你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威胁?”
“忠勇卫的意思,应该是把自己留在将军身边,以打消将军心中的疑虑。”尧君素答道:“唐国公谋逆,他还敢这么做,末将相信他对朝廷绝无二心。”
屈突通冷静下来,仔细回味李玄霸先前说的话,发现确实如尧君素所言,顿时面露惭愧之色,叹道:“莫非本将错怪了他?”
“将军,即便您怀疑荥阳军的忠诚,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桑显和也开口说道:“贼军声势渐大,骁果军士气萎靡,此时只能通过荥阳军,重新鼓舞将士的勇气。末将曾见识过荥阳军的风采,的确可以称得上精锐之师。”
“况且荥阳军的亲眷都被留在东都,他们又怎会依附逆贼?”尧君素继续劝道:“连陛下和越王都不担心,将军又何苦自扰?”
李玄霸还未回到府邸,桑显和便从后面追了上来。
“屈将军有令,命荥阳军尽快进城。”桑显和沉声传完调令,拱手道:“忠勇卫大人,屈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还望大人不要将刚才的事情发在心上。”
李玄霸回了一礼,说道:“玄霸的身份毕竟有些特殊,屈将军心存警惕也是应该的,桑将军大可放心,玄霸不会因为此事心怀记恨。”
桑显和再次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士信,你亲自前往芮城,让大军连夜赶到这里。”李玄霸转身说道:“夜长梦就会多。”(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
荥阳军进入河东的第三天,李渊亲率大军兵临城下,十多万人的营帐绵延数里,蔚为壮观,屈突通命令将士日夜巡逻,谨防太原军偷袭。
李渊并未着急攻城,而是先派遣两名使者进城劝降,屈突通命人将他们打得皮开肉绽,以示自己守城的决心。第二天,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各率一路大军,包围了河东三面城墙,并派人喊话,想要与李玄霸在两军中间见面。
对于李渊的要求,屈突通选择了沉默,李玄霸正好有许多事情想要问,便带着梁啸、罗士信等十余骑,轻装出城。李渊则不顾众人的反对,也仅仅带着十几名亲兵随行,和李玄霸在城外五里处相见。
两人相距一百五十步时,李渊做了个止步的手势,他的亲兵犹豫片刻,勒停战马,驻足不前,李玄霸也做了个同样的手势,罗士信等人也停了下来。
待距离只有十余步时,父子二人同时下马,李玄霸躬身行了个礼,很平静的问候了一声:“许久未见,父亲的身体可好?”
李渊点了点头,仔细的打量了李玄霸一番,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变化,用更平静的语气说道:“倒是你又长高了一些。”说完,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场间的气氛渐渐变得凝重。
“父亲让孩儿过来,难道只是为了看一眼?”李玄霸心中有许多疑惑,忍不住先开口说道:“还是说,父亲打算劝孩儿站到您这边?”
“你要是愿意站在为父这边,当初就不会离开太原了。”李渊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在沙场相见。”顿了顿,李渊叹道:“你真的不该来这里。”
父子二人心中都很清楚。李渊不会因为李玄霸而放弃西进的策略,李玄霸也不会因为李渊而背叛朝廷,这看似毫无道理,但李渊对于这一点无比坚信。
“身为朝廷的臣子,去哪岂是孩儿自己可以决定的?”李玄霸深深的呼了口气,说道:“父亲。孩儿有些话想问您。”
李渊毫不犹豫的说道:“你问吧。”
“曾经有人告诉孩儿,说父亲写信给李密,甘愿屈于他之下,敢问父亲可有此事?”李玄霸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李渊的眼睛,沉声问道:“李密为一己私利,不顾百姓死活,他有何资格取得天下?”
“瓦岗贼势大,为父指望他牵制洛阳的兵力。所以采取缓兵之计。”李渊答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实力不如别人,自然要虚与委蛇。”
“那父亲军中的突厥骑兵又如何解释?难道父亲为了所谓的苍生,竟不惜借用突厥的势力?”李玄霸继续问道。
“突厥人亦有善恶,世民将他们招入军中有何不可?”李渊冷静的说道:“若说异族,我们的祖上也并非中原人士。”
“当初在太原的时候,父亲说想要重振朝纲,逼迫陛下退位。”李玄霸不去和李渊争辩什么。一字一顿的说道:“但如今您被尊为太尉,是否还记得初衷?”
时至今日。李渊的目的已经并不单纯,李玄霸又不是白痴,自然能够看得出来,但他还是想要问一句。
“你可明白身不由己的道理?”李渊似乎也没想到局势会变成今天这幅模样,谓然叹道:“将士们跟随为父征战沙场,求的是功名利禄。他们替我为父上尊号,我若是推辞不受,何人还愿效命?”
李渊决定起兵时,李玄霸便担心有一天会出现黄袍加身,没想到京师尚未攻下。事情已经快要发生了。
“天下若是平定,父亲打算怎么办?”人性本就如此,李玄霸无法责怪李渊不守信用,他轻声说道:“您会自己当皇帝吗?”
李渊从李玄霸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他问的只是诸如“你用饭了吗”这样的寻常问题。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大军西进的如此顺利,李渊难免生出别的心思,大厦将倾,不少逆贼只占据一两个郡,便敢自称皇帝,李渊已经攻下了十几郡,自然更有资格。
李渊的回答,没有出乎李玄霸所料,他皱了皱眉头,很快又舒缓下来,微笑着说道:“最后一个问题,母亲她好吗?”
“你派人送信到太原,说智云无恙,她调养了一段时间,已经恢复过来了。”李渊怔了怔,语气缓和的说道:“不过她很想见见你和智云,如果有机会......罢了,你自己决定吧。”
聊到万氏,二人的态度与先前截然不同,好像回到了李府的书房。
李玄霸本想问李渊,既然他奉杨侑为帝,那如果杨侑命令他撤兵,他会不会听诏,不过现在看来,这个问题显得有些愚蠢,所以他选择了沉默,等着李渊说话。
“为父一直不明白,当初你为何不愿意留在太原。”李渊露出伤感之色,说道:“虽说人各有志,但父子兵戎相见,终究不是好事。”
“这个问题,孩儿身边有不少人暗中询问过,但孩儿都没有认真回答。”李玄霸看着太原军大营的方向,笑着说道:“既然父亲您也问起,孩儿就直说了。”他收回目光,看着李渊说道:“因为孩儿不想再不明不白的死去。”
李渊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想张嘴说点什么,却发现李玄霸的笑容有些诡异,似乎已经明白了当年雷击的真相。
“手足相残,是一件令人开心不起来的事情,倘若父亲哪天真的当了皇帝,只怕宫中会变得更加血腥。”李玄霸回身上马,淡淡的说道:“很不巧的是,玄霸不喜欢那种气味。”
李玄霸虽与李渊父子相称,但若说感情,其实也没有多少,所以他只是很隐晦的提醒一声,至于李渊能够明白多少,已经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了。
“河东的粮食终究会有吃完的一天,你们又能坚持多久?”李渊见李玄霸准备离去,尽最后的努力说道:“王世充自顾不暇,根本不会率兵前来救援。”
“您的话是什么意思?”李玄霸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急道:“莫非您知道些什么?”
“为父前不久还收到李密的书信,他若是被困在月城,又如何能将书信送出?”李渊翻身上马,怜悯的说道:“如果你的荥阳军没有被调走,或许李密再无生机,可惜。”说完,策马离去。
李玄霸想起李渊先前说的那句“你真的不该来这里”,顿时觉得一股凉意袭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围城打援阻军行
金秋十月,本是丰收的季节,河东却没有忙碌的景象。李渊率军将整座城围的水泄不通,谁还敢出城去收割粟米稻谷?
与李渊见了面,李玄霸的内心变得焦灼起来,他很想知道月城那边的情况,虽然他不喜欢王世充,但剿灭瓦岗贼意义重大,尤其是他现在意识到了李密的危险。对比之下,他自然希望王世充那边没有出现意外。
“公子,唐国公和您说了什么,为何您回来之后满脸担忧之色?”房玄龄随着李靖一同进了河东,暂时没有战事,李玄霸便让他住在李府,免得府上过于冷清。静香是个很称职的管家,偌大的府邸,她竟只请了三个下人。
李玄霸回城的时候,屈突痛也曾随口问了这个问题,为了防止军心动乱,李玄霸只能回答说聊些家常。
“先生,你说李密会不会不在月城?”李玄霸苦恼的说道:“父亲今天告诉我,他与李密之间仍有书信来往,虽然我与父亲的选择相悖,他也没有道理拿这种事诓骗我吧?可是瓦岗贼大军进城的消息确凿无疑,到底哪里会出现问题?”
院中本就有些寒意,偶尔吹过的风,使得李玄霸异常清醒,但即便如此,依然无法让他想清楚遗漏了什么。
“或许唐国公只是想扰乱守城将士的军心?”房玄龄很不确定的说道,显然他自己都不苟同自己的解释。
半轮明月高悬夜空,漫天星辰傲然闪烁,似乎是在嘲笑着人类的无知。
在同一片夜色中,王世充看着黑石关方向燃起的第六道烽火,紧咬牙关,恨恨的看了月城几眼。极为不甘的下令大军拔营回援黑石关。
李玄霸率军从月城回了洛阳,失望了荥阳军,也开心了许多人,比如王隆、王辩他们。他们以为大局已定,李密再难翻身,所以都想抢占军功。越王调令部分大军回洛阳,荥阳军便被推了出来。
比王隆他们更高兴的人,是站在月城城墙上的王伯当和驻军在洛水南岸的李密。
荥阳军和王世充两面夹击,瓦岗贼的大军逃亡月城,当时的战场一片混乱,没有人注意到李密带着八千余人偷偷向南逃走。
率领大军进入月城的人,根本不是李密,而是王伯当!
荥阳军刚到河东,李密便率军围攻黑石关。独孤机麾下的将士孱弱,根本不是瓦岗贼的对手,眼看无法守住黑石关,独孤机连举六道烽火。
黑石关若是丢了,朝廷的大军便被困死在月城外,王世充后悔之余,只能放弃月城,率军赶往黑石关救援。
此时。王世充依然认为李密还在月城里,他本打算稳固黑石关后。重新攻打月城。瓦岗贼粮草断了半个月多,军心动荡,势必手到擒来。
数万人的大军宛如长蛇,粮草辎重的牛车被保护在大军中间,队伍绵延十多里,浩浩荡荡的朝着黑石关进发。
瓦岗贼的发展。让李密多多少少变得有些骄纵,但是惨败给王世充后,李密清醒了很多,
他隐忍多日,直到确认荥阳军已经真的离开。才下令攻打黑石关,而且事态的发展,皆在李密的算计之中。
“魏公,月城之围已解,您何苦冒险偷袭朝廷的大军?”在月色下,数千骑兵严阵以待,程咬金骑着骏马,居于李密右侧,说道:“他们人数众多,若是稍作防备,只怕我们会落入险境。”
李密的眼圈有些红肿,柴孝和的死讯,令他痛哭数场。他目露凶光,看着远处的无数火把,冷冷的说道:“月城和黑石关之间地势平坦,正是骑兵驰骋之地,天赐良机,岂容错失?再者,黑石关没有夺回,粮草仍然无法运送过来,那解掉月城之围将会毫无意义。”
“可是袭击敌军主力和夺回黑石关有何关联?”柴孝和一死,陈咬金在瓦岗中的地位高了许多,他奇怪的说道:“难道我们不该乘着王世充回援之前,抢先攻下黑石关?”
“义贞兄,黑石关易守难攻,凭我们这几千人,哪有那么容易攻下?”裴行俨笑着替李密答道:“若是黑石关的敌军撑到王世充率领大军赶回,我军疲惫之下,只怕连退走都不可能。魏公此计,名为围城打援,只要逼迫王世充驻军,黑石关便不攻自破。”
程咬金很快明白过来,一拍大腿,了然道:“绛郡公之言,让咬金茅塞顿开,原来魏公并非让我等擒杀王世充。”
“五千人对阵八万人,本公可没有那般自负。”李密轻笑一声,表情显得有些狰狞,说道:“王世充初到洛阳,大军尚未整合,如今他排出一字长蛇阵,调令不通,只要我等冲击数次,敌军必乱!”
说话间,王世充已经率军行至眼前,李密并未着急,安静的在远处等着。待朝廷军过去大半,李密一声令下,数千骑兵集体怒吼一声,挥舞着兵器冲向朝廷军。
王世充坐镇中军,听到身后澶来的厮杀声,还以为月城中的瓦岗贼冲杀出来,连忙传令御敌,可是大军刚摆好防御姿势,瓦岗贼的骑兵已经斩杀数百人离去。
等后方的消息传到中军,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王世充皱眉思索片刻,不明白从哪冒出来的骑兵,但黑石关形势严峻,他不得不下提高警惕,然后率领大军继续前行。
可是,当大军刚刚启程,那些骑兵再次出现,后方又有几百人丧命。
速度是骑兵天生的优势,道路上又无天险可守,大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瓦岗贼来回冲杀,如此几轮后,朝廷已经损失三千余人。
“统领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后方都是王辩麾下的将士,不过一个多时辰,便损失三千余人,令他心疼不已,不由得哭丧着脸对王世充说道:“贼军狡诈,如果不想些应对之策,即使赶到黑石关,将士们也无力出战啊!”
大军虽然没有出现混乱,但如今人心惶惶,面对骑兵又毫无战力,只能听天由命,希望黑夜中的骑兵不会冲向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