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赐死贵妃
余公公被关在殿外,却也知如今容贵妃已是戴罪之身,且皇上把此事全权交给了皇后,他也不便再多管闲事,踮起脚尖从窗棱中看了眼里面的状况,随即便转身离开了宗庙。
“来人,给本宫把这个贱人泼醒!”坐在宫女们搬来的太师椅上,皇后冷笑地看着狼狈的容蓉,声音轻柔地开口。
“是,娘娘!”那宫女半低着头,从小太监的手中抢过木桶走向容蓉,一桶冰凉刺骨的冷水照着容蓉的脸上便倒了下去。
即便容蓉睡得再沉,一桶水倾泻而下,也把她给惊醒了。
“咳咳咳……”不小心吸进了不少的冷水,容蓉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手捂着自己的唇,一手撑着地面慢慢坐了起来,却看到大殿内烛火通明,四周站满了太监宫女,而皇后则是坐在不远处,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她。
“容贵妃接旨。”皇后欣赏着容贵妃满身的狼狈,心情无限的舒畅,却厉声开口。
容蓉被泼得浑身是水,即便此时是夏日,但夜晚山上寒气重,依旧能见她的身子微微发颤。听到皇后的声音,容蓉身子虚软地站起身,随即抬起眼眸,已经恢复了狼的眸子带着惊人的洞察力,让皇后心头一颤。
“容贵妃,见了皇后娘娘为何还不赶紧来见礼?”皇后身旁的宫女见容蓉径自立于牌位前,立即出声喝道,言语间没有半丝的尊重之意。
容蓉双目清冷地盯着不远处的皇后,发现此时宗庙内站着的尽数是皇后的亲信,容蓉心中早已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见容蓉竟直直地盯着自己,那双带着冷芒的眸子让皇后心中一紧,捏着圣旨的双手不禁微微缩紧,强硬地上前一步,带着一丝嚣张道:“容蓉接旨。”
听到皇后高呼的一声,容蓉目光微转看向她手中拿着的圣旨,再看向地面上那一大滩尚没有干涸的血迹,眼中划过一丝讥讽,冷笑着走上前,倨傲地开口,“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说着,容蓉双手轻提裙摆,仪态万千地朝着皇后跪拜了下来,尽管此时她身形狼狈,可天生的威仪却让众宫人心头发怵,只觉这容贵妃当真是端庄尊贵。
皇后却最看不得这样的容蓉,明明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却还摆出一脸不服的模样。尤其现在容蓉虽然浑身是水,发髻凌乱紧贴在脸颊上,身上衣裙早已破烂不堪,却依旧难掩她的天生丽质,更是让皇后心中暗恨不已。
不等容贵妃开口,皇后已将圣旨交给身旁的小陆子,让他念出来。
“奉天成命,皇帝诏曰:贵妃容氏,德行缺失,有违宫规,赐死!”短短三个形容词,便把容贵妃尽数的否决,更是无情地处死。
只见容蓉本就惨白的脸色瞬间变成灰白色,眼底划过一抹震惊,双目转向满面得意的皇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反问道:“臣妾不明,臣妾做错了什么,皇上竟要下旨赐死臣妾?”
“容蓉,白绫、毒酒、匕首,你自己选一样吧!”皇后欣赏着容贵妃眼底强忍的难过,心情忽而大好,挥手让后面的宫女捧上三样东西,任由容贵妃选择。
“臣妾不服,臣妾要见皇上,臣妾是被人陷害的。”可容贵妃却无视皇后的话,径自开口,说到最后一句话,容贵妃清亮的眸子瞬间射向皇后,意有所指。
“想不到处事冷淡的容贵妃,在将死之时也会害怕。你虽然有着天仙美貌,可也不想想这宗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放肆?敢在宗庙与男子幽会苟合,就算灭了容家,也不为过。死到临头,你居然还想狡辩,难道不怕本宫禀明皇上说你抗旨不遵吗?若想拖地整个容家与你一同灭亡,你倒是可以试一试!”皇后对容贵妃好一阵冷嘲热讽,丝毫不放过任何能够打击容贵妃的机会。
容蓉本就把生死看得极淡,否则在普国庵也不会打定主意咬舌自尽,可此时听到皇后谈起容家,容蓉眼神瞬间一变,方才的震惊转化成了担忧,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可早有宫女立于她的身后,强压着她跪在地上。
“皇后,你假公济私,胆敢对本宫动用私刑,皇上饶不了你。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本宫与男子幽会,你为何不让本宫前去面圣说清楚此事?你是不是心虚了?”皇后人多势众,容蓉却只有一人,此时唯一能够威吓皇后的只有玉乾帝,容蓉想要自救,自然是要拉出玉乾帝当作挡箭牌。
‘啪’。
皇后却是在听到容贵妃的话后,猛地冲上前,朝着容蓉的脸甩了一巴掌,打得容蓉脸往右边偏去,嘴角顿时流下血来。
“本宫乃正宫皇后,手掌后宫嫔妃的生死。你区区一个贵妃,居然敢对本宫叫嚣,你活得不耐烦了?若非皇上亲眼看到你和那奸夫苟合,皇上又岂会下旨赐死?你当真以为你这漂亮脸蛋能够蒙蔽所有人?”皇后并不急着让容蓉立即去死,看着向来自诩高贵的容蓉跪在自己的脚下,皇后心头竟涌上一股快感。
涂满丹蔻的左手用力拽起容贵妃一头如云的秀发,迫使她抬起头看向自己,看着容贵妃素来精致的脸上此时竟是红白黑交错,皇后眼底瞬间浮上得意之色,右手高高举起,毫不怜惜地朝容蓉的脸上煽去。
‘啪啪啪……’一阵阵手掌接触肌肤的声响在寂静的宗眯响起。
随着皇后手掌的落下,容蓉的脸上快速的红肿了起来,细嫩的肌肤更是隐隐渗出血来。
容蓉却是个硬脾气,即便是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死,却依旧不肯松口求饶,目光冷傲地看着远处,任由皇后发泄私欲。
皇后打了一盏茶的时间,自己气喘吁吁地停了手,身旁的宫女立即上前扶住她,让皇后能够喘口气。
可皇后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抬起一脚朝着容蓉的心口踢去。
容蓉身子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力道,整个人往后倒去,重重地摔倒在地,口中吐出一口血来。
“哈哈哈,容蓉,你只怕从没有想过,你也会有今日吧?”看着容蓉满面胀红的模样,皇后大笑起来,从托盘中取出那瓶毒药,拿在手中轻轻地转着,“本宫本想赐你一个痛快的死法。可惜你太不识抬举,居然还敢跟本宫作对,既然如此,本宫也不用太过怜悯你。这是宫中秘制的毒药,喝下后七窍流血,再美的容颜也会让人心生惧意。而这毒药会让你足足疼上一个时辰,也让你尝一尝心疼难受的滋味。来人,给容蓉灌药。”
不等容蓉开口,皇后身旁的宫女已走上前,几人压着容蓉的身子,迫使她始终跪在地上。那大宫女一手紧紧地掐着容蓉的下颚,强行令她张开紧咬的嘴,把手中的毒药尽数灌进了容蓉的口中……
“你放心,本宫会送你上黄泉路的。若到时候你侥幸没死,还有白绫和匕首让你选择。”搭着小陆子的手,皇后缓缓坐下,满目笑意地看着狼狈的容蓉。
“是你在饭菜里面下了药。”容蓉却只说出这一句话来。
当初是皇后提出把她关在宗庙,玉乾帝这才顺应了皇后的意思,把自己关了起来。
这只不过是个局,而设局的人便是皇后。
先是在自己的吃食中放了药,偷偷放男子进了宗庙做出与自己幽会的样子。自己若是不出声自救,那此时自己早已**。而出声的下场,便是被玉乾帝赐死。
皇后恐怕也是许诺了那男子好处,让他被禁卫军发现是便自尽,来一个死无对证,而自己此生只怕都要背上YIN乱后宫的罪名,再也没有翻僧地。
“是又如何?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知道的太多,也不过是平添心头的怨气。怒气多了,可是不容易转世成人的。有这点力气想这些事情,不如想想你想投生在什么人家吧。”皇后欣赏着自己保养得宜的双手,随着心情的大好,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容蓉的话。
“皇后,我素日与你无怨无仇,你竟这般陷害于我,你就不怕瑶公主遭到报应吗?”容蓉挣扎着想站起身,可压着她的几名宫女均是干粗活的,手上力道极大,还未等容贵妃直起身子,几名宫女已用力压住她的肩头,拽着她的手臂往后拉,同时按下她的头,让她面朝地上。
“报应?容蓉,且看看你如今的德行,这才是你的报应。本宫不过是替天行道。胆敢YIN乱后宫,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头上有几颗脑袋?不过,你也不会是孤魂野鬼,相信去阴曹地府的路上,你的野汉子会等等你的,届时你们二人便能够在地府双宿双飞。”皇后不断地摸黑着容贵妃,即便是原先不相信容贵妃会红杏出墙的宫人,此时也渐渐开始相信这一切了。
众人均是不相信平日里高傲孤僻的容贵妃,竟这般耐不住寂寞。更何况,皇上对容贵妃的好,整个后宫均是看在眼中。为了让容贵妃安心,皇上甚至恩准她前去普国庵为陈老太君祈福,却不想这贵妃娘娘便是仗着皇上的恩宠,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聚集在容贵妃的脸上,每个人的眼中均是鄙视轻藐,恨不能把这不知廉耻的女子生吞活剥了。
“哈哈哈……皇后,你会有报应的。”容蓉岂会不知皇后反复说此事的用意?奈何这宗眯均是皇后的人,即便她喊破了喉咙,也是传不到玉乾帝的耳中。
容贵妃怒极反笑,绝美的脸上扬起绝望凄美的笑容,羡煞了皇后,却也让皇后失了捉弄容蓉的心思。
皇后蹭地站起身,一手恨恨地指着张狂而笑的容贵妃,怒道:“给本宫打,打到她闭嘴为止。”
一众宫女顿时上前,挥动着手臂、踢动着腿脚,直直往容贵妃的身上打去……
‘噗……’口中再次喷出血来,容蓉面容痛苦的紧皱在了一起,七孔中缓缓渗出血丝,沿着她细嫩的肌肤慢慢往下流着。
方才蜂拥而上的宫女立即散开,由那名大宫女上前,看到容贵妃已蜷缩着身子倒地不起,脸上青白交加,想必是毒药发作了。
“皇后娘娘,她怕是不行了。”用力地踢了踢地上的容贵妃,那宫女转身对皇后禀报着。
“是吗?这么快就不行了?”皇后将信将疑地走上前,果真看到容蓉已是满面是血,就连耳朵里面也流出了血,往日的绝美容颜已变得恐怖吓人,就连皇后亦是吓了一跳,拍着胸口赶紧往后退去,不再看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容蓉。
“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就是不守宫规的下场。”尽管容贵妃痛楚不已,皇后心头却没有半丝的怜悯,反倒是讥讽出口,全然的冷漠。
“娘娘,容贵妃断气了!”这时,一名小宫女见容贵妃停止了抽搐,上前一看,人已经断了气,吓得她捂嘴低呼出声。
“叫什么叫,不就是死了一个人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皇后心头大怒,自己身边怎么竟是些虾兵蟹将,遇到点事情便一惊一乍的。
“小陆子,你带人把她用草席裹一下丢去乱葬岗。”皇后冷声对身旁的小陆子交代着。
然后不放心地看了眼横尸在地上的容蓉,大着胆子走上前,朝着容贵妃的腹部狠狠踢了一脚,随即踩在她的身上,阴冷地笑道:“容蓉,本宫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了,还让人用草席送你去地府。”
说着,皇后突然加重脚上的力道,用力地在容蓉的腹部擦着绣花鞋上的污垢,“记得下辈子投生的丑点,否则本宫一样会弄死你。”
语毕,皇后收回脚,领着一众宫人离开了宗庙。
小陆子送走皇后,招来两名小太监,三人用草席随意地将容蓉裹在里面,合力抬着来到乱葬岗,将草席往尸横遍地的乱葬岗上随便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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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又一村……
第二百七十二章
半夜时分,梦馨小筑内响起一声极小的敲门声。
原本已经熟睡的云千梦与楚飞扬被这阵敲门声吵醒,楚飞扬起身点亮内室的蜡烛,却发现云千梦也跟着坐着了起来。
“你再躺会,我去去就来。”压着云千梦躺回床上,楚飞扬抽身离开内室,在门口听着习凛地禀报。
“派人前去容府通知容云鹤,他知道该如何做。”说完,楚飞扬转身进了内室,却发现云千梦早已穿戴好衣裙,一头的墨发也让慕春给绾了起来。
“何事需要通知容云鹤的?”迎向楚飞扬,云千梦眉头轻拧,隐约中已是猜到定是容蓉出了事情,却还是在等着楚飞扬的回答。
“皇上方才下旨,赐死容贵妃。”楚飞扬微叹口气,心知瞒不过云千梦,只能说了出来。
“什么?”纵使心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听到这个消息,云千梦心头大骇,眼底浮上震惊,原以为宫中嫔妃不会放过容贵妃,怎么会是玉乾帝最先下手?
楚飞扬接过慕春递过来的披风,替云千梦披在肩头,搂着她走出梦馨小筑,出了楚相府的偏门,登上马车。
在马车中,楚飞扬抱紧云千梦,这才有心思解释,“容贵妃被皇后的人发现在宗庙与男子幽会,皇上雷霆大怒,下旨赐死容贵妃。”
云千梦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容贵妃绝对不是没有分寸的女子,这一切只怕是有心之人的栽赃陷害吧。
抬眸看向楚飞扬,见他亦是满面的凝重,云千梦的心情跟着沉了下来……
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奔去……
“王爷,前面停着容府的马车。”习凛驾着马车,待看清前方的马车后,立即禀报楚飞扬。
“知道了。”楚飞扬却始终注意着怀中的云千梦,只觉她面色不大好,不知是不是近日吃得少的缘故,正要开口叮嘱云千梦一番,马车已是渐渐停了下来。
云千梦自楚飞扬的怀中抬起头来,对他淡雅一笑,两人一同下了马车。
云千梦这才发现,马车所停的地方并非皇宫门口,此处距离皇宫正门尚且还有一段距离,更加接近皇宫的后山。
“见过王爷、王妃。”容云鹤掀开车帘,在看清楚相府的马车后,立即跳下了自家的马车,迎着楚飞扬走了过来。
只是却不想,紧随在容云鹤身后的,竟是前段日子被他们送出城的齐靖元。
云千梦抬眼看去,只见容云鹤满面凝重,眼底更是凝聚着极大的怒意,想必容贵妃的事情定是激怒了他。可是在皇权面前,又有几人能够轻松应对呢?
至于齐靖元就更不用说了,满面的怒容,浑身笼罩在一片肃杀之气中,看向楚飞扬的眼眸中更是充满嗜血的光芒。
“现在宫中情况如何?”云千梦看向楚飞扬,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越来越不安,生怕容贵妃有什么闪失。
楚飞扬目光冷静地迎向齐靖元,轻搂着云千梦,一手轻拍她的肩头,安抚着,“我一会便进宫救人,你放心。”
可这句‘放心’,却落在齐靖元的耳中……
“放心?你曾经说过多少次让本宫放心,可现在蓉儿却出现这样的事情,楚飞扬,你也不过是一个言而无信的混蛋。”不等云千梦开口,齐靖元已是开骂。
看了眼气急败坏的齐靖元,容云鹤却是异常冷静地对楚飞扬开口,“王爷,我随你一同进宫。”
如此冷静的容云鹤,丝毫不见半点怒意外放,却让云千梦提起了心,心中明白,容云鹤是越是动怒,却越发冷静之人。此时这般平静无波,但他的心底只怕早已蓄满怒意。
楚飞扬也没有心思在这个时候与齐靖元耍嘴皮子,但对于容云鹤的要求,他亦是摇了摇头,冷静地分析道:“皇上如今已加派人手守护皇宫,咱们去的人越多,反而容易暴露目标。本王熟悉皇宫地形,自然是本王前去较为妥协,你们都在马车内等着消息。”
“不行。”听完楚飞扬的分析,齐靖元第一个出言反对。手中握着的长剑已是出鞘,冰冷的剑身在月光下散发出森森寒光,足见齐靖元此时的怒意。
云千梦却是安静地立于楚飞扬的身侧,并未在此时发表自己的意见。
楚飞扬的武功高深,熟知宫中的地形,被发现的几率自然小些。且确实如他所说,如今各方势力已是一触即发,玉乾帝自然是做好了各方面的防备,拖着仅会防身的容云鹤,的确有很多不方便,若是被抓住,这罪名可就大了。
看到那出鞘的长剑,楚飞扬的眼中亦是闪过寒芒,冷声道:“太子,我们是去救人的,不是去杀人的!”
“我与你一同前去。”握着剑柄的手已是青筋暴出,齐靖元固执地开口,丝毫不听劝,眼底已是燃起熊熊怒火,紧绷的身躯蓄势待发,恨不能立即冲进皇宫。
楚飞扬看眼心急如焚的齐靖元,对云千梦嘱咐道:“梦儿,你在这里等着,我留下习凛保护你。”
“王妃可去容府的马车内。”容云鹤开口,却很快解释道:“祖母也来了。”
云千梦知道事不宜迟,当机立断道:“我去陪着陈老太君,你自己小心。”
说着,云千梦深深地凝望了楚飞扬一眼,自己率先走向容府的马车。
“一切交给你了。”楚飞扬看眼容云鹤,心中明白,即便是容云鹤自己受伤,他也不会让梦儿受到伤害。
“放心。”慎重地点了点头,容云鹤牵过两匹马交给楚飞扬与齐靖元,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暗夜中。
“老太君,身子可好些了?”坐进马车内,便见陈老太君闭目坐在里面,只是从那紧皱的眉头便知,她的心中定是担忧着容蓉。
“劳王妃惦记,老身身子还算硬朗。”话虽如此,可陈老太君的脸色却微微发白,愁眉紧蹙的模样更让此刻的她看起来十分疲倦。
“容小姐定不会有事的,老太君应当要相信齐太子。”陈老太君的为人,云千梦是知晓的,便也不转弯抹角,直接提到齐靖元,相信陈老太君定会明白。
听出云千梦话中的安慰,陈老太君淡淡一笑,眼底却是掩不住的疲惫,重重叹出一口气,心头微微发疼,却没有隐瞒心中的感受,慢慢与云千梦交心,“是我害了蓉儿。当初就不该为了一个皇商的名头,答应让蓉儿进宫。如今弄得这般境地,苦的还是蓉儿。”
商场上的悍将,今日也不过是一名为容蓉操心的祖母而已。
云千梦心头亦是不好受,看着齐靖元与容蓉的感情**折折,即便两人情深似海,可中间却隔着千山万水,想要在一起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如今玉乾帝圣旨一下,也不知此时宫中情形如何,飞扬与齐靖元可千万要在事情发生时赶到呀!
云千梦握住陈老太君的手,安抚道:“老太君,有句话叫做‘苦尽甘来’,不经历一番寒彻骨,哪来梅花扑鼻香?或许,容小姐此次是因祸得福呢。”
闻言,陈老太君看向这位年轻的楚王妃,难怪孙儿当初那般喜爱这楚王妃,她身上的确拥有一股朝气,那股不服输的劲头,放眼整个西楚,再也找不出第二位来。
想到自己的孙女,陈老太君则是深深地叹息出声,方才马车刚使出容府,那北齐的太子便钻了进来。看到他那满身杀气的模样,陈老太君便明白了一些事情。
“那就借王妃的吉言了!”陈老太君也知既然事情发生了,自己在此担心也是徒劳,唯有安心等待。
云千梦嘴上宽慰着陈老太君,心口却是越发的沉重,事出突然,谁也没有想到玉乾帝会就这么对容贵妃下手,他以容贵妃妇德有失作为借口下旨赐死,是笃定容家为了家族面子不会反抗吗?还是说他为了打破现在的局面,连自己的面子都不顾了?
楚飞扬与齐靖元从皇宫后山进入,双目如炬地找到暗卫留下的记号,只见楚飞扬脸色顿时一沉,眼中尽是凝重,虽没有开口说话,却带着满身杀气地朝着乱葬岗而去。
齐靖元亦是在找自己的人留下的线索,可此时看到楚飞扬远去的背影,一颗心顿时往下一沉。
“楚飞扬,你……”各国皇宫布局皆是大同小异,齐靖元见楚飞扬带着他往越发偏僻的地方而去,心头立即涌上不安,看向楚飞扬的眼中虽满是疑惑,可眼底却充满担忧与震惊,阴沉的脸上挂满数不尽的心急。
听到齐靖元的声音,楚飞扬稍稍停步,侧身看了齐靖元一眼,从他的眼中看出齐靖元心底的焦急与彷徨。
楚飞扬心中微叹口气,知道纵使齐靖元往日聪明冷静,可面对容蓉的事情,却始终无法冷静对待,但楚飞扬却没有明说,只是催促着他,“快走,时间不等人。”
说完,楚飞扬的脚步立即加快了速度,以最快的速度朝乱葬岗奔去。
齐靖元见状,抛去心头所有的杂念,丝毫不落后地紧跟在楚飞扬身后,只是心底的不安却在不断扩大。
一股恶臭顿时扑面而来,放眼看去,这乱葬岗上尸首遍布,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更加恐怖。
第二百七十三章
“楚飞扬,你不会告诉我,蓉儿已经……”已是气红了眼,齐靖元看着眼前推挤如山的尸体,心头已是开始滴血,不等楚飞扬开口,便已见他整个人飞了过去,在这些尸体中找寻着容蓉。
相较于已经失去狼的齐靖元,楚飞扬却是借由月光打量着眼前的尸首。
乱葬岗上尽是尸首,四处散发着腐蚀的酸味和臭味,尤其当下又是夏日,四处竟是苍蝇鼠疫,当真是让人闻之反胃、看之恶心。
楚飞扬双目如炬地在一具具尸体中找寻着容蓉,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一席草席外露出一截柔光似水的黑发,楚飞扬眸色一沉,立即对远处的齐靖元喊道:“在这里。”
语毕,楚飞扬快步走向草席。
只是,当他打开草席看到里面的人时,楚飞扬眼中神色微微一怔,想不到皇上已经下旨赐死容贵妃,后宫中的嫔妃却依旧不肯放过她,可见容贵妃在喝下毒药之前,定被折磨过。
如此想来,楚飞扬亦是满面怒容,后宫争斗向来惨烈。这些宫妃的心思可比战场上的刀剑诡计还要危险,对于被下旨赐死的人,竟也下这样的狠手。
楚飞扬蹲下身,握住容蓉的手腕细细听脉,检查着她脸部的中毒状况。
听到楚飞扬的声音,齐靖元转身便跑过来,可一看眼前的人,齐靖元周身瞬间冲出冲天的怒意,充血的双眼中蓄满杀意……
楚飞扬见他这样,心知不好,立即开口,“还有救,先带她回马车,此地不宜久留。”
听到楚飞扬的话,齐靖元死寂的眼中瞬间闪过希望,立即弯身小心地抱起容蓉,跟在楚飞扬的身后出了皇宫。
容云鹤始终守在马车外,目光专注地盯着楚飞扬方才消失的方向,紧张地等着那两人归来。
距离玉乾帝的圣旨下发已经过了许久,只希望楚王与齐靖元能够救回姐姐。
容云鹤正皱眉思索着所有的事情,便见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踏入他的眼中。而那黑影的身后,则见齐靖元紧紧搂着一身宫装的容蓉奔进他的眼帘,容云鹤心头紧绷的弦顿时松了下来,正要迎上前,却发现容蓉坐在马上的身姿有些不对劲。
“姐姐。”心底暗藏地不安顿时又涌上心头,容云鹤快步走上前,试着轻唤了容蓉一声,却没有得到容蓉地回答。
容云鹤顿时皱起眉头,想要看清容蓉的样子,但她却被齐靖元用披风紧紧地包裹住,让人探视不到半点容颜。
容云鹤抬起双手想要接过马背上的容蓉,可齐靖元却是紧搂着身前的人不放手,微低下头俯视着下面的容云鹤,泛红的眼眸中充满戾气与杀气,即便是容云鹤亦是因为这样的眼神心头一紧。
难道姐姐已经……
而同行而回的楚飞扬已是满面肃穆,与齐靖元均是闭口不开,两人同时下了马背,齐靖元抱着容蓉立即钻进容家的马车内。
“习凛,用最快的速度赶去荣善堂。”不等习凛上前行礼,楚飞扬已出声命令。
“这……”看到突然闯进来的齐靖元,云千梦与陈老太君均被吓了一跳。
只是,看到齐靖元手中抱着的人时,两人顿时让开座位,把早已备好的棉被铺在车内,让齐靖元把容蓉放在上面。
看着齐靖元万分轻柔地放下容蓉,缓缓地掀开她身上的披风,陈老太君与云千梦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这哪里还看得出容蓉以往的样子。
只见容蓉昔日的倾城容颜早已红肿一片,七孔中均是流着血水,一头乌黑的秀发凌乱不堪,更有大把的发丝被人拽落掉在肩头。身上宫装的衣襟处被人撕开,胸口、腹部均由明显的脚印,可见是被人用吝过。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下这样的狠手。”怒气涌上云千梦的心头,可刚说完这话,便有一股酸气涌了上来,让云千梦捂着嘴干呕了几声。
“蓉儿、蓉儿……”陈老太君岂会料到自己的孙女竟被人害成这般模样,往日的冷静早已没了,心疼地抱着容蓉低低地哭泣着。
“快让她吃下解药。”楚飞扬与容云鹤紧跟着进了马车。
楚飞扬从衣袖中拿出一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黄褐色的药丸交给齐靖元。
容云鹤快速地拿过马车内备着的茶水,一手小心地扶着容蓉半坐起身,待齐靖元把手中的药丸送入容蓉的口中后,这才把碗沿凑近容蓉的唇边,一点点地喂着自己的姐姐。
云千梦与陈老太君亦没有闲着,翻出马车内的毯子盖在容蓉的身上,为她保持着正常的体温。
只是,触手的均是一片冰凉的肌肤,让云千梦的心一沉再沉,却还是用力地搓着容蓉的双手,只希望她能够支撑道解药发挥药效的时候。
“蓉儿就交给你们了。”却不想,齐靖元在确定容蓉安全后,竟要抽身离开。
看着心爱的人如今生死未明,齐靖元心底的怒意早已窜上心头,满身杀气的站起身,转身便要踏出马车。
楚飞扬眼明手快地拽住齐靖元,迫使他重新坐下,面色冷峻地开口,“你以为西楚的皇宫是任由你随意出入的吗?”
殊不知,此时齐靖元早已因为容蓉的事情失去了狼,若非方才急着救活容蓉,他早已是火烧了西楚的皇宫。
车内的人均是听到齐靖元冷笑一声,狭窄的马车内响起齐靖元冷寒嗜血的声音,“楚王这是想阻止本宫?别忘了,连齐靖寒都能潜入你们的皇宫,区区一道宫墙,能奈我何?”
狂傲的口气,让容云鹤心头一沉,心中顿时明白,去年火烧上书房的人,竟是齐靖寒。
只不过,就算齐靖元本领通天,到头来姐姐还不是因为他而受到了牵连?就连死前,也受了这么多的折磨,若说玉乾帝是凶手,那齐靖元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你可曾想过,你为容小姐报仇,若是你出了意外,她又如何独活?她这边刚被皇上赐死,随后皇宫中便出了事情,你是想坐实皇上对容小姐的指证,是想让所有人都相信容小姐妇德有失吗?你可曾想过,尽管这次容小姐吃尽苦头,可未必就不是逃出生天?这道圣旨是皇上所下,是皇后执行,如今那皇宫中,已没有容贵妃,她已在世人眼中香消玉殒。但你却要节外生枝,若是让海王抖出你们的事情,你认为玉乾帝不会彻查此事?届时你们的事情被公诸于世,她该如何面对世人?容家又将如何面对世人?齐靖元,你的冷静都到哪里去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就这般迫不及待?难道就不怕弄巧成拙?你这样做,于大局又有何好处?”楚飞扬满面严肃,条理分明地分析着所有的事情,冷然的目光紧盯着依旧有气的齐靖元,心知齐靖元定是气昏了头脑,否则岂会失了狼?连大局都不顾便想单枪匹马的前去为容蓉报仇。
这样的心情,楚飞扬比齐靖元更加的刻骨铭心。当初自己远在洛城,辰王却趁机对梦儿逼婚,若非辅国公府派曲长卿前去洛城报信,若非梦儿机智勇敢,只怕他们两人此时的处境比之齐靖元与容蓉还要糟糕。
可就是因为事情紧急,他们更不能先行乱了自己的阵脚,否则必输无疑。
“更何况,你我的人都在宫中,就算我的人没有出手,那你的人,为何也没有在关键时刻出手?齐靖元,你心里想的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知道,只有这样的法子,才能真正让容蓉消失在那个皇宫!你如今这般的气急败坏,只是没有料到皇后竟会这般恨容小姐,你只是在恨自己为何没有及早的提防皇后!齐靖元,你恨的,是你自己!”楚飞扬犀利地指出齐靖元的心思,半点退路也不给他。可见,此时的楚飞扬亦是有怒的。
“我本以为,皇后不会是蓉儿的对手,却忘记了,皇后即便不是蓉儿的对手,可阮家却是玉乾帝的根,只要有玉乾帝为皇后撑腰,蓉儿在宫中就举步维艰。”满脸的懊恼和悔恨,齐靖元满眼伤痛地看着依旧没有清醒过来的容蓉,心痛的何止是他的心?他已恨不能杀了自己谢罪,可就像楚飞扬所言,他若出了事,蓉儿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让她不能见天日的过一辈子?
见齐靖元渐渐平复了下来,楚飞扬缓和了下口气,接着开口,“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容小姐养好伤。但是,西楚却不是你们的久留之地。”
“你这是在赶本宫离开西楚?”从容云鹤的怀中抢过容蓉,齐靖元小心地把她抱在自己怀中,冷笑着看向楚飞扬,眼底燃起怒火,想来楚飞扬若不给他一个说法,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太子,你莫要忘了,蓉儿是被谁所连累,才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此时,陈老太君冷然出声,看向齐靖元的眼中却满是不赞同。
陈老太君的目光,则是让齐靖元明白,即便自己爱容蓉刻骨,但在这位老人家的眼中,他依旧是不合格的。
嘴边溢出一抹苦笑,齐靖元的心头却是掠过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唯有怀中抱着容蓉,才能给他真实感。
听到陈老太君对齐靖元对逼问,云千梦抬眸看了她一眼,却也明白老太君的苦心,而齐靖元此时的反应,更是很好的说明老太君的苦心没有白费。
殊不知,在齐靖元失神的一霎那,陈老太君的眼中却是闪过任命的神色,即便她再反对,自己的孙女却是认准了这样一个人。
她虽不知蓉儿与齐靖元是如何相视的,但齐靖元为了容蓉发动两国间的战争,随后又前来西楚娶走了海恬,这次又不顾危险的前来营救,这一切的一切,只能说明齐靖元的心中是有容蓉的,否则凭他一国太子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他们幸福,自己也不想多加干涉。
思及此,陈老太君从齐靖元的怀中接过容蓉,如同容蓉小时候一般把她抱在自己怀中,轻柔地替容蓉整理着凌乱的发丝,当看到她被揪下来的一撮撮发丝时,陈老太君心头又是一阵疼惜。
齐靖元看着陈老太君疼爱容蓉的样子,心头纵使有怒意,也不会对着陈老太君撒野。
没有反驳陈老太君的话,齐靖元低下头,双目饱含深情地凝视着依旧在沉睡中的容蓉,一手轻轻地抚上她红肿的脸颊,一时只觉心如刀割。
“这一次,是海全逼着你动手了。”见车内的人均已恢复了冷静,楚飞扬趁此机会开口,赶紧分析着现今的形势。
心中却不得不佩服海全,真是半点机会都不放过。可是这样草菅人命,海全当真以为他能够夺得这天下?
看着容蓉千疮百孔的容貌,楚飞扬心头划过一丝寒意,当初海恬处处针对梦儿,若海全在那个时候动手,只怕梦儿比之容蓉更要悲惨。
伸手揽过一旁面色不好的云千梦,楚飞扬轻皱了下眉头,只是在此时的状况下,却没有开口。
“是啊,好个海全,竟然算计到了我的头上。想用容蓉的死来激怒本宫对玉乾帝的怒意,让本宫真心与他联手,助他夺下西楚的江山。好一个老奸巨猾的海王,本宫记下了。”轻抚容蓉脸颊的手依旧动作轻柔,可齐靖元出口的话却带着狠绝,再观他低垂的眼眸,只见眼中射出点点嗜血光芒。
“太子,你带着蓉儿离开西楚吧。”此时,陈老太君却突然开口。
第二百七十四章
“祖母!”听到陈老太君的话,容云鹤惊呼出声,全然不相信自己的祖母竟舍得让姐姐离开。姐姐在西楚皇宫已经受尽折磨,难道还要让她踏入北齐的皇宫?
去了北齐,那可真是隔着千山万水,容家即便家大业大,也不可能将触角伸入北齐皇宫中,万一……
“容云鹤,你少瞧不起人。本宫对容蓉的维护比起你来只多不少,少把人看扁了。”听出容云鹤那一声‘祖母’中所带有的震惊与抗拒,齐靖元心头大怒,出声反驳着容云鹤的不屑。
“太子,你将来可是北齐的皇帝,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佳丽三千?姐姐好不容易脱离了皇宫,难道你想让她再进入你的后宫,成为那三千人中的一个?别忘了,你的太子府中,如今已有了以为太子妃。你不会是想让姐姐成为你的侧妃或者宠妾吧?亦或者,你想金窝藏娇,让她没有身份地位、不明不白地跟你一辈子?齐靖元,你若是这样打算的,那就太自私了,我就算倾尽容家所有的钱财,也不会把姐姐交给你这样的人!”容云鹤丝毫不畏惧齐靖元,抬头迎上齐靖元冷寒的表情,心底却为自己的姐姐打算着。
听到容云鹤对齐靖元的反驳,陈老太君抬起头看了孙子一眼,心中顿时明白云鹤为何故意挑起齐靖元的怒火,因此她才没有多加干涉。云鹤担心的,也是她担心的,她岂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孙女再次踏入虎狼之地?若真如云鹤所言,那么蓉儿这一次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我看此事怕是极难的,哪有皇帝只娶一人的?更何况,如今这世上已没有容蓉,北齐的大臣岂会让当朝太子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依本王看,太子还是回去与和顺公主过日子吧,莫要插足西楚的事情了。容小姐怎么也是容家的大小姐,即便是不能见天日的活着,相信老太君和容公子也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委屈。待过个几年,这件事情的风波过去了,寻一个普通的人家把容小姐嫁过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楚飞扬却在此时火上浇油,看向齐靖元的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只是,说完这句话,楚飞扬却再无心思管齐靖元。
只因云千梦似乎十分不舒服,但见她靠坐在车内,并未发表言论。
“楚飞扬,你少在这幸灾乐祸,今日若不是因为蓉儿身受重伤,你以为我会放过玉乾帝?别以为我此时没有行动,蓉儿这件事情就会就此罢休,待我再次踏上西楚的土地时,我定要让玉乾帝血债血偿!”齐靖元瞪向楚飞扬,满腔的怒意却因为容蓉满身的伤痕而强制地压抑着。看着楚飞扬符合着容云鹤,极力地抹黑自己,却只能强忍下这口气。只因他明白,陈老太君虽同意他带走容蓉,可心底却始终是不放心的,生怕容蓉重蹈覆辙。
楚飞扬却没有与齐靖元争长论短,只见他长臂一伸,把她揽进自己的怀中,小心地搂着她,却有些焦急地出声问着驾车的习凛,“还有多久到荣善堂?”
“主子,马上就到了。”习凛在车外回答着,只听见外面立即响起一阵马鞭声,车轮比之方才滚动地更快了。
“楚飞扬,你此生只有一位王妃,本宫亦是只要容蓉一人。”看着面前二人的情深意重,齐靖元冷声开口,语气中却带着一抹慎重与对容家人的承诺。
“你说是便是吗?北齐的大臣岂会允许皇帝的后宫只有一人?更何况,若是有人认出了容小姐,你该如何解决?”见云千梦似是想要呕吐,楚飞扬立即轻拍着她的后背,同时讥笑出声,丝毫不为齐靖元的保证而有所松动。
楚飞扬的话亦是陈老太君与容云鹤想说的,世事无常,他们岂能因为齐靖元此时的一句保证而放心?容蓉吃了这么多的苦,他们岂能忍心再把她推入火坑?若将来会重蹈覆辙,他们宁愿容蓉一辈子呆在容府,也不愿意看到她再为情所伤。
“这些就不劳楚王操心了。出了西楚的宫门,容蓉此生便是我的人。”霸道的宣言,让陈老太君与容云鹤同时皱起了眉头,可两人心中却也清楚齐靖元有带走容蓉的能力。
“主子,荣善堂到了。”马车在此时渐渐停稳,习凛跳下马车前去敲门。
不一会便听到开门声,楚飞扬单手挑起车帘看了看外面的情况,见聂怀远亲自开门,这才扶着云千梦走下马车。
只见聂怀远披着衣衫踏出荣善堂,在看到为首的楚飞扬与云千梦后,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些,“王爷、王妃。”
而看到紧跟在楚飞扬二人之后下车的人,聂怀远眼底泛起疑惑,却没有当场问出声,谨慎地领着众人穿过荣善堂的大堂,来到后院的客房内。
齐靖元怀抱着容蓉,环视客房一周,随即走进内室,把容蓉小心地放在床上,轻柔地拿下盖住她全身的披风,双目却是阴冷地转向聂怀远,命令道:“还不快过来替蓉儿看一看?为何过了这么久,她还不醒?”
同时进入客房的云千梦已是拧干了帕子交给齐靖元,让他为容蓉擦拭脸上的污迹。
虽然楚飞扬之前已命人告知聂怀远有关容贵妃赐死的事情,可当聂怀远看到满面创伤的容蓉,依旧是吓了一跳,心中只觉宫中的黑暗。却不禁庆幸当初自己的决定,否则一旦卷入后宫妃嫔的宫斗中,只怕自己的下场会比容贵妃更加凄惨。
从衣袖中掏出银针包,聂怀远走到床边坐下,轻轻地执起容蓉的手腕替她把脉。
细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脉息,让聂怀远原本平展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那按在容蓉手腕处的两指更是加大了力道,直到确定能够感受到她挑动的脉搏后,聂怀远这才静心听脉。
在确定了容蓉此时的症状后,聂怀远再次撑开她的眼皮观察着瞳孔的颜色,这才从针包中抽出银针扎在容蓉的头上、脸上、手上。
眨眼间,容蓉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已是被扎满了银针,聂怀远则是站起身走到药箱旁,从里面拿出一只瓷瓶重回床边,耐心地等着。
即使心急如焚,但在聂怀远为容蓉治疗时,齐靖元却始终保持着安静。
此时见聂怀远结束了诊断,只是静坐在床边,齐靖元心头焦躁不安,压抑不住的担心让他立即出声问着,眼底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你们到底给她喝了什么毒药?”
语毕,齐靖元的视线转向楚飞扬,眼底的怒意足以燃烧楚飞扬。
“想要骗过皇后,给容小姐喝下去的自然是毒药,虽不致命,但所呈现的症状却与宫中的秘药相似。容小姐方才已经吃了解药,此时聂大夫正为她把心口的那抹毒血逼出来。”楚飞扬缓缓开口,向客房内的所有人解释着救容蓉的经过。
“你居然没有告知我!”听完楚飞扬的话,齐靖元怒了,瞬间自床边站起身,朝着楚飞扬攻了过来。
“告诉你?你只会坏事。况且,此事知道的人越少,对容小姐越有利。如今宫中尽是眼线,你难道希望别人调换了本王好不容易调换的毒药?齐靖元,你别再天真了,宫中想要容蓉性命的,可不止皇后一人!而能够轻易调换秘药的人,相信你心中也是有数的!”楚飞扬一手挡开齐靖元的攻势,眼底浮现冰冷之色,却是说出了实情。
“老身谢王爷王妃的救命之恩。”陈老太君却在听完楚飞扬的话后,诚心向楚飞扬道谢。
虽然容蓉吃了苦头,可这的确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况且,若非是因为楚王妃与容家交好,只怕楚王还不会管这样的事情。
面对陈老太君,云千梦对她如对自己外祖母般尊敬,自然不会在这位老人家的面前称大。
云千梦走上前扶起陈老太君半弯的腰身,轻声说道:“老太君客气了。容小姐昔日也帮助过梦儿的家人,梦儿也不过是还人情。”
“王妃,多谢了。”容云鹤也跟着自己的祖母对云千梦表达谢意。
云千梦含着浅笑的眸子转向容云鹤,笑道:“怎么连你也客气了起来?大家都是朋友,朋友有难,我们自然会出手相助,不必放在心上。”
虽是几句简单的话,但陈老太君与容云鹤心中明白,从宫中偷换秘药,又把人从宫中带出来,这其中所要承担的风险是何其的大,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连楚家也要跟着遭殃。因此两人心中对楚飞扬与云千梦便更加感激了。
聂怀远见时辰差不多了,小心地拔掉容蓉身上的银针,对房内的人开口问道:“过来一人,替我把容小姐扶起来。”
一道蓝色的身影立即冲到床边,坐落在床头的位置,随后小心地托起容蓉的上半身,让她靠在自己怀中,齐靖元双臂环住容蓉的身子,防止她身子往下滑。同时双目紧张地盯着聂怀远,生怕他接下来的动作会让容蓉难受,带着一丝担忧地问道:“还需要我做什么?”
聂怀远淡然地对齐靖元摇了摇头,“太子只需抱紧容小姐,莫要让她躺下,免得一会吐出污血时吸进肺部,到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是救不了她了。”
听聂怀远如此说道,齐靖元脸上的神色越发的谨慎肃穆,环着容蓉身子的双臂不禁再次收紧,牢牢地把她固定在自己胸前。
此时聂怀远再次为容蓉把了脉,感觉到她脉息中两股相冲突的气息正在急速窜动,立即拔开瓷瓶的塞子,把瓶口对准容蓉的鼻下让她嗅着里面的气味……
‘噗哧’,容蓉还未睁开双眼,一口黑血突然从她口中喷出了出来,身上盖着的薄被瞬间染上黑色,就连齐靖元的衣袖也尽数被染黑。即便这样,齐靖元却也是不嫌脏地紧抱着容蓉,丝毫不敢松手。
一股恶臭顿时在客房内弥漫开……
“呕……”闻到这股气味,云千梦心头涌上恶心,眉头立即皱起,捂着自己的唇便干呕了起来。
“梦儿。”发觉云千梦的异常,楚飞扬顿时紧张了起来,紧跟在云千梦的身后,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轻柔地为她顺着气。
云千梦轻轻推开楚飞扬的手,对他摇了摇头,随即快步出了屋子,站在花园中透气,而楚飞扬则是紧张得立即跟了出去。
陈老太君看到云千梦的状况,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不由得点了点头,随即才走到床边问着容蓉的情况,“聂大夫,我孙女如何?”
“老太君放心,毒血吐了出来就没事了。只要好好休养,容小姐很快便能恢复健康。”此时聂怀远正为容蓉把脉,见她体内毒血尽数清除出了体内,这才放心地告知陈老太君。
“好好好,多谢聂大夫了。”陈老太君露出近段日子以来第一个笑容,眼底有着放心和放松,挨着床沿坐了下来,拿出帕子替容蓉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心情与来之前已是发生了天翻地覆地转变。
“哦,对了,聂大夫,你且去看一看楚王妃吧。老身见她身子似乎也有些不适。”忙完容蓉,陈老太君想起刚才发现的那一幕,对聂怀远说着。
闻言,聂怀远点了点头,把一颗药丸交给齐靖元,嘱咐他过一盏茶的时间再给容蓉吃下去,这才转身出了客房,在花园中看到楚飞扬与云千梦的身影。
只是,聂怀远还未出声,楚飞扬已转过身,忙不迭地对聂怀远开口,“快给梦儿看看。”
聂怀远趁着月色看过去,发现楚飞扬往日淡笑从容的眼底已是染上了焦色,心中不禁有些好笑,想不到楚王也有乱了心神的时候。只不过,这世上也唯有楚王妃一人能够让他焦急至此吧。
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见云千梦坐在廊檐下,聂怀远朝她行了一礼,然后伸手搭上云千梦的手腕,小心地为云千梦诊脉。
第二百七十五章王妃有喜万更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聂怀远便收回了手,看眼紧张的楚飞扬,这才拱手对二人开口,“恭喜王爷,王妃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了。”
楚飞扬听到这个消息,竟是面无表情地立于原地,半天没有任何的反应。
倒是云千梦率先反应过来,双手不禁护住自己的腹部,眼底划过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脸上却浮现一抹慈爱的笑容,原以为是近日没有休息好,没想到竟是有了宝宝。
只是,待云千梦感叹完,楚飞扬依旧杵在原地没有回神,一旁的聂怀远则早已退回了房内,把这小空间留给楚王夫妇。
“飞扬。”云千梦站起身走到楚飞扬的身边,柔嫩的小手轻轻拍了拍楚飞扬发愣的脸,试着把他唤回现实中。
楚飞扬机械地转过脸来,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云千梦,看向云千梦的眼神中甚至是带着虔诚的神色,伸手扶着云千梦,让她重新坐在廊下,有些语无伦次地问着,“梦儿,累不累,再坐会,别累着了。”
小心翼翼地扶着云千梦重新坐下,当云千梦以为他向对自己甜言蜜语时,楚飞扬竟是转身快步走进房,追着聂怀远询问着她的身体状况,问着一系列需要注意的事情,细心紧张的样子让云千梦心头一暖,不由得浅笑了出来。
“恭喜你。”容云鹤已从聂怀远处得到了消息,趁着楚飞扬分神之时走了出来,见云千梦笑得舒心,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出口的话带着深深地祝福。
“谢谢。”看着面前的容云鹤,只觉经过今夜的事情之后,容云鹤的气势已发生了转变,以往淡泊的气息渐渐有了强势之感,定是容蓉的事情激怒了容云鹤。玉乾帝今夜的确是舀容蓉出了气,只是日后的道路,只怕走得不会太顺畅了。
“容小姐的事情,迟早会传出宫,届时容家只怕是要遭受流言蜚语了。”容家是商贾之家,信誉极其重要。尽管容蓉是被人陷害,但外人却不知情,只怕会有人趁机抢夺容家的生意。而玉乾帝会不会趁此机会打击容家,这亦是一个未知数。一则,容家的庞大财富的确让人垂涎;二则,玉乾帝若是逼得太紧,只怕也会担心容家会联手其他世家,亦或者从此站到其他人的阵营中,届时就得不偿失了。
听出云千梦话中的关心,容云鹤略微弯了弯唇角,现出一抹清冷绝美的笑容,缓缓开口,“无妨,容家还不稀罕这皇商的头衔呢。”
顿了片刻,容云鹤再次开口,“如今圣旨一下,即便是没有的事情,只怕也被众人认为是真实的,姐姐被人陷害到这步田地,名声尽毁,容家又岂会坐视不管。”
闻言,云千梦心头一紧,心中明白,若非对自己放心,以容云鹤的谨慎冷静,是绝对不会在外人的面前说出这番话来。
只是,他到底想如何做?难道与玉乾帝硬碰硬?这是绝对不行的,容家世代从商,更是在皇族朝廷严密的监视之下进行一切交易,若是想要推翻玉乾帝,只怕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双目不禁转向容云鹤,云千梦的眼中含着淡淡地担忧。
容云鹤同时看向云千梦,既然在她的面前表明了决心,他自然是全然相信云千梦的,对她淡雅一笑,缓缓开口,“听闻王妃命人制造了一把名为‘火枪’的兵器。”
听之,云千梦眼中神色一凛,随即却泛起了一抹笑容。
早知容云鹤的不简单,却不想他竟这般厉害,然打听到这么隐秘的事情。
云千梦没有任何的隐瞒,对容云鹤点了点头,认真道:“的确有此事。火枪若是大范围的使用,威力不可小觑。只可惜,取材以及制造均是极其不易。这其中,还要躲过所有人的视线。”
该说的,不该说的,云千梦都对容云鹤交了底,相信以他的聪明,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只见容云鹤听完云千梦的话后,沉静了许久,清冷的目光紧盯着头顶的圆月,似是在思考云千梦的话,又或者是在计算此件事情执行的难度。
“如果,我说可以提供材料与场地,王妃可否与我合作?”半晌,容云鹤缓缓开口,说出这个让人意料之内却又意想之外的问话。
云千梦目光转向容云鹤,面色冷肃地盯着他看了半晌,这才慎重地开口,“你我本就是朋友,一般的事情,不用你说,我自会找上你。可是,此事非同小可,我与王爷做此事,也是为了将来以防万一所用,因此才隐秘的进行。此时尚且不会派上用场,你可要想清楚,其中所要担负的风险,容家一族所要担负的风险,莫要因为一时的恼怒,而做下另自己后悔的事情。”
云千梦的言下之意,还是希望容云鹤能够好好地再考虑一下。毕竟,私造兵器可是大罪,即便容家功在社稷,但在出了容蓉的事情后,只怕玉乾帝正等着揪容家的小辫子。若此事被发现,只怕容家满门都要遭殃。
容云鹤却是无奈地一笑,带着一丝叹息地开口,“容家从来都是活在刀口浪尖上,皇上从未放弃过把容家占为己有的想法。与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免得到时候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听容云鹤这番话,云千梦则是点了点头。容云鹤所言不假,对于没有兵权、没有权势在手的容家,实在是太好舀捏了。一如今日的事情,玉乾帝全然是因为一时的动怒而没有彻查容蓉的事情便直接下旨赐死,这全然是没有顾及容家的势力与财力,这也变相地告诉众人,玉乾帝根本就没有把容家放在眼中。
如今出了容蓉的事情,玉乾帝对容家只会越发的不耐,迟早会寻着机会整治容家,届时容家若还如今日这般没有半点力量,只怕真是要仍任鱼肉了。
看着容云鹤认真严肃的表情,云千梦慎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此事我可以先答应你,只是具体的事情,还是需要你与王爷相商。”
“这是自然!”见云千梦点头,容云鹤扬起一抹清雅的笑容,眼底是对云千梦的感激。
“本王知道,容家在北方有几座铁需煤需,只是因为常年经商,这些铁需煤需便闲置着没有开采。”此时,两人身后传来楚飞扬的声音。
两人听到声音,同时转过头,只见楚飞扬大步流星地朝着云千梦走了过来,只是他的手中还楚飞扬手中握着一叠方子与写好的注意事项。
听到楚飞扬揭了容家的老底,容云鹤却是坦然一笑,含笑的眼眸中尽是一片坦诚,“王爷真是厉害,然连这么隐秘的事情也能够查到。那些都是容家的祖产,只是因为容家的先人们更喜欢经商,便移京城做起了买卖,那几座铁需煤需也只是用来将来迫不得已时的应急用,却从未被开采过,没想到王爷竟会这么清楚!”
容云鹤详尽地解释着,亦是对楚飞扬云千梦交了底。
楚飞扬双目冷静地迎向容云鹤,眼底神色平淡的如天上的莹白月光,“本王曾在北方带兵几年,自然要对那边的事情了如指掌。”
简短的一句话,便向容云鹤讲明他消息的来源。
只是,既然那些铁需煤需在北方,那自然是要好好的利用一番,想必这容云鹤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如此一想,楚飞扬看向的容云鹤的眼中多了一抹深思,只觉这十六岁的少年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容家的当家人的确是有几把刷子,年纪轻轻考虑事情便面面俱到。
容云鹤却不甚在意,楚飞扬是何人,他想知道的事情又岂会不弄清楚?
“我想,制造兵器,铁是不可或缺的,王爷以为如何?”不再转弯抹角,且云千梦已经应下了此事,楚飞扬这一关自然会更好通过。
“这是自然,但有一点,容公子必须听本王的!”一抹冷芒射向容云鹤,楚飞扬的话中还是顾虑到了西楚的百姓,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率先挑起战事。
“这是自然!”容云鹤亦是干错利落的点头答应,他的心中亦是不希望因为自家的事情而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云鹤,快进来,蓉儿醒了!”这时,陈老太君冲到厢房门口,对院中的容云鹤低声呼道,眼中语气中是掩不住的开心喜悦。
听到这则消息,容云鹤少年老陈的脸上亦是划过一抹喜气,对楚飞扬与云千梦点了点头,便立即转身回了厢房。
“这是?”云千梦看着宣纸上潦草的字迹,心中顿时明白,定是楚飞扬让聂怀远把所有应当注意的事情写了下来,难怪后面聂怀远的眼中透着无奈。
“只是一些蘀你补身子的方子。”楚飞扬却是回答地极其简短。
见云千梦起身,楚飞扬忙不迭地走上前扶起她,两人跟在容云鹤的身后走向厢房。
“现在只是初期,不必这般紧张,只稍注意不过度运动便可。”云千梦试着与楚飞扬讲理,希望此时扶着自己的夫君能够自然些,他可知他此时的动作有多么僵硬怪异,竟是同手同脚行走,而以往淡定从容的眼底更是充满紧张的神色,此时正低头紧盯着地面,似是在蘀她扫平面前一切的障碍。
“一会回去后,我便拨几个有经验的嬷嬷专门伺候你,免得慕春那几个小丫头毛手毛脚伺候不好。”专心致志地扶着云千梦,可每走一步路,楚飞扬便在云千梦的耳边提醒着她应当注意些什么,就连怀孕应当先抬哪只脚走路都被他下了规定。
心头微叹口气,云千梦只希望楚飞扬能够放轻松些,这样才能熬过未来的十个月啊。
云千梦不由得摇了摇头,不再理会耳边的叽叽喳喳的麻雀,径自抬脚跨过门槛,走进厢房。
可仅仅这一个动作,却又惹得楚飞扬皱眉不已,不停在她的耳边耳提面命,“梦儿,有了身子,这走路抬腿起身可都要慢慢来,可万万不可猛起猛做,还有……”
“嘘!”云千梦侧过身子,举起一根手指挡在楚飞扬的唇边,阻止他再在自己的耳边嘀咕,随即目光转向内室的床上,借着烛火的光芒,正看到容蓉斜躺在齐靖元的怀中,红着眼圈拉着陈老太君的手。
“祖母,都是孙女不好,害得祖母为了孙女躺在床上这么多日,如今却还要为孙女担惊受怕,孙女……”容蓉鲜少会这般情绪外露,只是死里逃生的她,如今见到以为再也看不到的亲人,却是百感交集,惟有泪千行。
陈老太君自是知道容蓉此时体虚无力,掏出自己的帕子,为容蓉擦拭着滑下脸庞的泪珠,轻柔的动作丝毫没有弄疼容蓉,带着一丝哽咽道:“傻孩子,你是祖母的孙女,祖母岂能放着你不管?若非是为了容家,你的命运又岂会这般坎坷?说到底,都是祖母的错,当初就不该答应让你进宫,你也不会被人害得名声尽毁……”
说到最后,陈老太君自己亦是说不下去了,抿着唇咽下满腔的苦涩,不愿在容蓉的面前让她看到自己的难受。
强行咽下泛上心口的酸气,陈老太君沉淀了下自己的情绪,待语气恢复正常后,这才重新开口,“蓉儿,如今西楚已不能待了,你若是愿意,祖母放你去北齐。”
陈老太君此话说的极其尊重容蓉,丝毫没有阻拦亦或者左右她思想的意图。
只是,这样的话,却让齐靖元猛地皱了下眉,带着寒意的眸子瞬间抬起看向陈老太君,却发现这位老人家在面对他时竟从来没有惧怕过,倒是齐靖元自己因为容蓉的关系,不敢对陈老太君发火,只能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收紧搂住她身子的双臂,提醒容蓉她的身后还有他,即便全天下弃她而去,他却始终会守在她的身后。
而此时,容蓉的脸上眼中均是泛出为难的神色,她心中的确愿意随着齐靖元前去北齐。
可如今容家却因为她将遭受世人的指责,她岂能一走了之?她不能弃自己的亲人而不顾,一如她当年愿意为了家人而入宫!
“祖母,蓉儿不……”容蓉正要开口,却被齐靖元打断。
“蓉儿,你离开才是对容家最好的选择!若玉乾帝知道你还活着,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你以为他会放过容家?到时候,只怕他对容家会的惩罚只会来得更快。而若是他以为你真的已死,那么至少容家会有一个缓冲期,这期间我们再想办法,不好吗?”齐靖元附唇贴在容蓉的耳边轻柔地说着,只是那射在棉被上的目光却是森冷阴寒,让人心生畏惧。
听到齐靖元的声音,容蓉艰难地侧过面,与他四目相交,两人眼底百感交集,却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跟我回北齐!”还是齐靖元率先开口,眼底带着恳求,语气却依旧霸道的不可理喻。
“舀着!”而此时,陈老太君却是从容云鹤的手中接过一直紫檀木盒子,放在容蓉的手边。
认出这只盒子,容蓉神色骤然一变,眼底显出震惊的神色,惊讶道:“祖母,这是……”
“这是祖母的陪嫁,今日就全给你的!若是将来他对你不好,你便回西楚,在西楚总有一个为你打开大门的容家!”带着万般的不舍得,陈老太君拉过容蓉的手,极其留恋地抚摸着。她一手带大的孙女,竟是要出嫁两次,而第二次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偷偷摸摸离开自己的身边,怎能不让陈老太君心头难受?
“姐姐,日后我会经常去北方,定会去常常看望你的!”而容云鹤则是用眼角余光瞟了面色不善的齐靖元一眼,淡然地开口。
云千梦见如今容蓉已经没事,一颗提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便与楚飞扬返身出了厢房,一同登上了马车。
“习凛,马车驾稳些,否则军法伺候。”殊不知,楚飞扬就算是坐在马车内也不消停,直接舀驾车的习凛开刀。
“是,王爷。”却不想,习凛竟是一本正经地回答着楚飞扬,马车虽然慢,却极其地稳,看来那军法当真不是说着玩的。
“飞扬,我没事。我身子一向很好,况且现在只有一个半月的身孕,还有七八个月呢,你若总是这么紧张,只怕熬不过这么长的时间。”被楚飞扬紧搂着,云千梦窝在他的怀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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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飞扬双臂环住她的身子,双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与她一同感受着腹中的孩子,用两份相同的爱守护着即将到来的孩子。
微侧过脸亲了亲云千梦的头顶,楚飞扬低声开口,“我母亲是难产。所以梦儿,我不希望在你身上发生她的悲剧。当听到聂怀远恭喜我时,我真是一重欢喜一重忧,我渴望你能够孕育出我们的孩子,可是却又怕你的身子受不住生产的痛苦。”
说着,楚飞扬不禁收紧手臂,把云千梦牢牢地圈在自己的前胸,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却依旧是无法抑制心底的微颤,生怕云千梦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那他宁愿不要这个孩子,至于她共度一生。
闻言,云千梦心底覆上一层感动,自楚飞扬的话中坐直身子,手臂环住他的颈项,倾身送上自己的唇,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下,随即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两人气息交融、四目相对,云千梦低柔地开口,“我身子一向很好,鲜少会生病,这样好的底子,生孩子是不会有问题的。更何况,生孩子是每个女子都要经历的,别人能做的我也一定可以。飞扬,别担心,让我们一起放宽心来迎接这个小生命,好吗?”
楚飞扬见她坐起身,生怕她坐不稳,双手立即扶住她的腰身,在不弄疼她的情况下又能保证她的安全。
云千梦的话则如一剂强心剂打入他的心中,看着她眼底的自信满满,楚飞扬薄唇贴上她的红唇,只听他从喉间溢出一个字,“好。”
“王爷,楚相府到了。”两人正你依我侬,马车却已经停稳,外面响起习凛的禀报声。
楚飞扬依依不舍地放开云千梦,随后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下马车,一同进了大门。
“臭小子,这么晚了,你然还带着梦儿出去,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刚踏进楚相府的大门,楚南山便从门口跳了出来,拦在了两人的面前。
云千梦被楚南山微微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的护住腹部。
楚飞扬早已瞪向楚南山,低声怒道:“不知道梦儿有身孕吗?下次再这么跳出来吓人,就回你的楚王府去。”
说完,楚飞扬搂着云千梦往梦馨小筑走去,楚南山却因为楚飞扬方才的话而定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待他回神找寻云千梦的身影时,人家早已被楚飞扬带的走远了。
小跑地走上前,楚南山看向云千梦的眼中是掩不住地激动,口中更是不停地问着,“梦儿想吃什么,爷爷给你去做。一会我便让上官嬷嬷去梦馨小筑帮着你点,免得飞扬这孩子不懂事照顾不好你。对了,你有了身孕,这以后飞扬还是住房比较保险。还有,这有了宝宝……”
“爷爷。”只是,楚南山的话还未说完,楚飞扬已停下脚步瞪向自己的爷爷,这些明明是他这个父亲应该做的事情,怎么现在轮到爷爷来做了?
“爷爷,我院子里有米嬷嬷呢,您就放心吧。上官嬷嬷平日里便要忙着相府的事情,岂能再让她照顾我?况且现在我还能走能动的,等到我身子笨重时再让上官嬷嬷过来帮忙也不晚。”云千梦见这对祖孙又开始相互瞪眼,只能笑着开口。
说着,云千梦抬手轻揉了下眼睛,想必是奔波了一晚上累着了。
饶是楚南山此时看楚飞扬不顺眼,也不会在云千梦犯困时拉着孙子斗嘴,立即走到云千梦身边,关心道:“梦儿困了吧。走,爷爷送你回去休息。”
说着,便见楚南山护着云千梦往梦馨小筑而去。
楚飞扬见状,心中一阵气结,忙把云千梦紧搂在自己的身侧,扶着她一同走向后院。
“好好休息,我打发走爷爷就回来陪你。”挥退了想上前伺候的慕春等人,楚飞扬亲自蘀云千梦脱掉外衣和鞋袜,扶着她躺下后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下,这才放下幔踏出内室。
在外间看到米嬷嬷正领着几个丫头做事,楚飞扬开口叮嘱道:“王妃如今有了身孕,你们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着点,别打扰了王妃休息。”
“王妃有喜了?”几个丫头顿时满面笑容,激动之色溢于言表,各个伸长了脖子往内室看去,恨不能立即跑到云千梦的身旁贺喜。
就连向来办事稳重的米嬷嬷亦是满脸的喜气,心里眼中均是笑意,忙领着丫头们对楚飞扬行礼,保证道:“王爷放心,奴婢们定当好生伺候王妃。”
见大家尽管高兴,做事却越发地谨慎小心,楚飞扬放心地点了点头,“明日让上官嬷嬷派人去通知辅国公府。”
语毕,楚飞扬便出了院子,与楚南山一同走向房。
辅国公府、瑞麟院。
“你说什么?梦儿有喜了?”谷老太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见她在听完上官嬷嬷的话后,整个人顿时站了起来,眼底尽是喜气。
“恭喜老太君、贺喜老太君,我们王妃的确是有喜了,王爷特命奴婢今日前来报喜的。”上官嬷嬷亦是满面笑容,楚王妃当初还是云相府大小姐时,上官嬷嬷便十分的喜欢她,后来嫁给了楚飞扬,如今有了身孕,上官嬷嬷亦是在心中为云千梦感到高兴,而此时楚相府中可真真把云千梦看得最为重要。
“舒雨,赶紧去咱们库房把那些个最好的补品取出来,一会咱们一同去看望梦儿。这有了孩子,可是大事,马虎不得。可惜相府内都是男子,楚王再细心,终究还是不如我们女人家。待会过去时,你再挑几个有接生经验的嬷嬷带过去,给梦儿备着。还有啊,小孩子的衣衫什么的,也让妃卿帮着绣一些,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还有……”谷老太君心中太过激动,吩咐起事情来也没完没了,倒是惹笑了一旁的季舒雨与上官嬷嬷。
季舒雨听到云千梦有孕的消息,欣喜之意不必老太君少,只见她满面笑容的走上前,扶着谷老太君坐下,笑道:“母亲,您先歇息会,这些儿媳都会蘀王妃准备好的。”
说着,季舒雨看到上官嬷嬷有话要说,便赶忙制止道:“上官嬷嬷别见外,梦儿虽说是外孙女,可在我们侯府眼中,与内孙女可是没有半点的区别。我们也知,按王爷细腻的心思,定是样样都蘀王妃想周全了,可那是王爷的,咱们侯府可不能因为王爷准备了便撒手不管。况且,这孕妇和孩子,自然是多一个人照顾便更能够得到更好的休息,是不是?”
上官嬷嬷本想拒绝的,可如今听侯夫人这么一说,便只能笑着点了点头。
“一会啊,儿媳陪着母亲一起去相府看望王妃,这怀孕初期可是最重要的,半点也马虎不得,咱们人多,去了也能让王妃乐呵乐呵,将来准能生下个性格开朗的孩子。”语毕,季舒雨便留下谷老太君与上官嬷嬷闲聊,自己领着一众丫头婆子匆匆赶去库房挑选补品。
“哎呀,瞧我这记性,一高兴竟忘记给嬷嬷上茶了。这些个小蹄子,一个个只知道跟着傻笑,还不赶紧给上官嬷嬷上好茶。”谷老太君心头早已被喜悦充满,此时就算是责备下人,也是面带笑容。
“祖母!”一道黄鹂般的清脆轻呼声自门外传来,门帘掀开处,曲妃卿满面喜气地快步走了进来,还未走近便已开口,“祖母,梦儿是不是有喜了?”
“你瞧瞧你,一个大小姐还这般莽莽撞撞地成何体统,没看到上官嬷嬷在吗?”看到孙女,谷老太君自然开心,加上云千梦的事情,此时她心中早已是乐开了花。
“妃卿失礼了,还请嬷嬷见谅。”曲妃卿自然是认得上官嬷嬷的,经谷老太君的提点,曲妃卿停下脚步,款款朝着上官嬷嬷福了福身。
上官嬷嬷心知云千梦与曲妃卿交好,立即起身还礼,笑着开口说道:“大小姐气了,我们王妃平日里可是十分想念大小姐的,总是盼着大小姐能去相府做呢。”
“祖母,我也要去看梦儿。”曲妃卿抱着谷老太君的手臂撒娇,近段时日可真是闷坏她了,许久不见云千梦,真真是想死她了。
“行,一会咱们娘三就去看看梦儿。只是有一点,你可不许捣乱,你表梦如今身子不同往日,可经不起你地折腾。”谷老太君唬着脸叮嘱着曲妃卿,却是惹笑了一屋子的丫头婆子。
“祖母放心。”曲妃卿忙不迭地点头保证。
这时季舒雨重新返回了瑞麟院,一众人扶着谷老太君一同走到侯府门口,却让上官嬷嬷傻了眼。
辅国公府的门外,已经停了五辆马车,丫头婆子们忙着把府内的礼品一件件搬上马车内。
“侯夫人,这……”这些补品也太多了些吧,王妃只怕是生完孩子也吃不完呀。
“嬷嬷请上车吧。”季舒雨笑了笑,并未多加解释。这些东西岂能与梦儿当初救活曲凌傲的恩情相比?若是没有梦儿,只怕曲长卿早已被砍头,曲家上下还不知如何的凄惨呢。
只是,当辅国公府的马车来到楚相府门外时,却看到容府的马车停在楚相府门口。
梦馨小筑内。
“有劳老太君亲自前来看望千梦。”经过一夜的休息,云千梦已恢复了精神,整个人焕发着祥和的气息,只留慕春一人在屋内伺候,这才与陈老太君闲聊。
陈老太君心中自然是蘀云千梦高兴,尤其楚王夫妇救了她的孙女,她更是把云千梦当作恩人般,“王妃说笑了,与王妃所做得相比,老苫是前来看望王妃,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大事。不知王妃现如今身子可有什么反应,这头三个月可是最要紧的,半点也是马虎不得啊。”
云千梦淡笑着开口,“现在一切还算好,劳您惦记了。府上一切都还好吧。”
云千梦言下之意指的是容蓉与齐靖元,昨夜她因身子不适与楚飞扬先行离开,倒是不知之后齐靖元是如何与容家人交涉的。
陈老太君自然明白云千梦所指何事,眼底不禁浮上一抹心疼,更多的却是释然,便笑着回道:“都好。云鹤亲自送着他们离开的。”
极其隐晦的说辞,云千梦却从中知晓齐靖元已经带着容蓉离开了西楚。
云千梦不禁微叹口气,虽然他们离开地突然,但留在西楚若被多事之人发现,只怕情况会更糟。
“老太君请放心,他虽无情,但一切皆因专情。”这是云千梦对齐靖元的评价。尽管齐靖元对别人毫不留情,但对容蓉却是用心良苦,否则岂会千里迢迢追到西楚,又为她做了那么多不可能的事情?
闻言,陈老太君亦是点了点头,昨夜与齐靖元深聊后,她也是看出他对蓉儿的真心,否则岂会一而再地为蓉儿冒险?而蓉儿若非心中存着齐靖元,又岂会一而再地拒绝玉乾帝?一切都是因为二人有缘,自己身为祖母,也唯有祝福他们了。
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迎夏赶忙掀起门帘,只见谷老太君率先踏进正屋,看到陈老太君坐在里面,笑着说道:“我就猜到是老太君来了。”
“真是恭喜老姐姐了,快要抱上重孙了。”陈老太君亦是笑着开口,两位老人虽然交集不多,却极其了解对方的人品,心中始终有些惺惺相惜,一见面也是愉快的场面。
如今云千梦又有了身孕,大家伙心头便更加开心了。
“多谢老太君了。”谷老太君笑着回了一句,目光已是转向了云千梦。
见她正要站起身,谷老太君快步走上前压住她的身子,笑道:“你现在可是双身子,这起身行走可定要小心,在外祖母的面前,这些虚礼就免了。”
见谷老太君这般说,云千梦只是笑了笑,忙让谷老太君与季舒雨落座,丫头们鱼贯而入为几位贵奉上茶点。
云千梦见迎夏放下门帘,有些好奇地问着季舒雨,“表姐近日可好?”
此言一出,谷老太君与季舒雨不禁相视一笑,季舒雨回道:“果真是姐妹情深,妃儿可是闹着要来见你呢,只是方才在院中遇到夏侯公主,想必正聊着呢。王妃身子如何?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舅母让人即刻去准备。”
云千梦摇了摇头,失笑道:“多谢舅母关心,如今月份还小,反应倒还不怎么强烈。”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一阵银铃的笑声传了进来,众人便见曲妃卿与夏侯安儿同时走了进来。
“见过王妃。”见屋内还坐着容府的陈老太君,曲妃卿笑着对云千梦福了福身。
“表姐,许久不见了,近来可好?”云千梦忙让丫头们端来凳子,请曲妃卿与夏侯安儿坐下。
“恭喜王妃了,这小世子的衣衫,王妃若是喜欢什么图案,尽管说,我定会好好为小世子绣出来。”曲妃卿先是观察了云千梦的气色,见她脸色极好,这才放下心来与她闲聊。
“那就多谢表姐了。只是,这才一个半月,倒还看不出是男是女。”说着,云千梦的手覆上自己的小腹,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的腹中竟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而这个小生命还未出生,便已是得到了这么多人的关爱,这是云千梦从未想过的。
“嘻嘻,那我就绣双份的,不管是小世子还是小郡主,都可用上。”曲妃卿是真心为云千梦高兴,当初梦儿在云相府吃了那么多的苦,如今看到她这般幸福,自己岂能不蘀她高兴?
众人听着曲妃卿的话,气氛倒是活跃了起来,纷纷猜测着云千梦腹中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儿。
正聊着,上官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盅燕窝。
“王妃,您早膳没有吃多少,王爷命奴婢给您炖了些燕窝,您趁热吃了吧。”上官嬷嬷把燕窝盛在瓷碗中,用瓷勺轻轻搅拌着微烫的燕窝,待凉了些才交给云千梦。
云千梦无法,只能接过碗勺,一口接着一口慢慢吃着。
待云千梦吃完碗里的燕窝,上官嬷嬷立即递上干净的帕子让她拭唇,随即开口问着,“王妃,您现在有了身孕,平日的休息还是以静为主。只是,上次咱们府却应下了寒相府的乔迁宴,不知王妃有何示下?”
上官嬷嬷话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寒相府虽然极近,但寒相宴请了几乎所有的大臣。想必到时候定有不少女眷会前去,这人一多,万一磕到碰倒了王妃,这对怀孕初期的云千梦而言,是十分不利的。
闻言,云千梦却是笑了笑,“不碍事的,寒相做事极有分寸,相信在寒相府不会出现什么事情!有劳嬷嬷提醒了,本妃会万分小心的。”
上官嬷嬷见云千梦这般说,事情自然是就此定了下来,便不再开口,退至一旁等候差遣。
夏侯安儿见云千梦沉思不已,笑着开口,“我可以代蘀表哥保护表嫂的,所以上官嬷嬷尽管放心。”
谷老太君想了想夏侯安儿的话,跟着点了点头,劝着云千梦,“梦儿,上官嬷嬷与夏侯公主说得极对。你这是头一胎,又是头三个月,可是马虎不得。到时候公主与妃卿结伴陪你去,相互有个照应,倒也不必担心的。”
云千梦自然是听自己外祖母的话,含笑地点了点头。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一辆普通的马车以平稳的速度往西楚北边的方向奔去,车内的人掀起车帘,探出头往马车后面望去,眼中掩不住的是深深的不舍和浓郁的怀念,为何还未走出西楚,她的心头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哀伤呢?
“别看了,小心风沙迷了眼睛。”一只男子的手从她的身后穿过来,拉下车帘,遮住了外面的风景,同时把她搂入怀中,不让她有胡思乱想的机会。
齐靖元轻搂着容蓉,小心地没有碰触到她身上的伤口,一手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语气轻柔地安慰道:“以后有机会,我们还是会回来的!况且,容云鹤也保证会经常去北方,届时我定让你们姐弟相见的!”
听出齐靖元话中的小心翼翼与患得患失,容蓉心口微微发甜,却又带着一丝心疼,窝在他的怀中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有些心疼祖母。毕竟是为了我,祖母才吃药整日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而云鹤就更不用说,他是最苦的一个人。尚未弱冠的年纪,便要承担起容家的生计,如今还要想方设法与玉乾帝周旋,家中还有……”
说到这里,容蓉停了口,没有再说下去,心头却是百般不是滋味。
如今她一走了之,把这个烂摊子留给了自己年迈的祖母与年幼的弟弟,只怕宫中的容贤太妃也不会有好日子了。
想到这些,容蓉心中怎能不感伤?一切皆是由她而起。可如今她却为了自己的感情,而把所有的事情丢给了别人。
思及此,容蓉抬起头看向齐靖元,眼中的冷静褪尽,美眸中蒙上一层迷茫,带着一丝不确定地问着齐靖元,“我们这样对吗?若非当初我救了你,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切。”
她依旧是宫中的容贵妃,容家至少在短时间内是安全的,至少她能够撑到云鹤长大成人,而不至于陷入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
齐靖元岂会不清楚她心中的矛盾?早在普国庵时,他便知道了她的犹豫,容家在她的心中占据了极大的分量,要想将容家从容蓉的心中剔除,那是不可能。
微挑眉梢,齐靖元敛去眼底的戾气,带着绝无仅有的温柔与耐心,缓缓开口,“傻丫头,你想让我说几次,即便四年前你不救我,我亦会把你抢过来。我知道,容家对你是特别的,我也会尽量保护容家。”
见齐靖元竟为了她插手西楚的事情,容蓉半敛起眼眸,用长卷的睫毛挡住眼底的目光,轻柔地点了点头,“我只是担心云鹤会因为我的事情做傻事。”
那日自己睁开眼看到站在床头的云鹤时,便已发现他神色间的转换,这样深沉的神色如一名老谋深算的老者,却出现在容云鹤的眉宇间,让容蓉担心不已。
“容家与楚家走得近,相信他不会出太大的差错!”齐靖元替她理了理微乱的发丝,把她抱得更紧。
以前只能遥望的人,如今如愿地被他抱在怀中,齐靖元心头感动不已。能够这般光明正大地搂着容蓉,是他的一个梦,一个走了整整思念的梦,如今这个梦实现了,他却没有真实的感觉,唯有紧紧搂着她,才能告诉自己,他终于真正拥有她了。
见她身上盖着的薄被滑下肩头,齐靖元生怕会有冷风灌进马车内,立即伸手替她拉上,目光浮现浅笑,有些感叹地开口,“我现在倒是有些感激齐靖暄!当初若不是他在射猎大会上找人埋伏暗算我,让我受了伤,逃到容家的酒楼中,只怕还不能这么快遇到你!”
闻言,容蓉眼底泛出一丝笑意,满足地闭上眼,顺着他的话缓缓开口,“当年祖母为了培养我,才带着我前去北方巡查店铺。却不想在那里,竟然救了浑身是伤的你!幸得你逃到了容家的酒楼,否则以齐靖暄的能力,你若是前去普通的店铺,只怕早已被他找到了!”
说到此,容蓉却有些庆幸容家皇商的身份,若非有西楚朝廷的保护,齐靖暄岂会给容家面子?只怕就连容家酒楼的小二都会被他杀掉。
心头微微叹出一口气,对于‘皇商’的头衔,容蓉心中始终是矛盾的。‘皇商’的身份,葬送了容贤太妃的一生,而自己却也没有逃过宫中争斗的厄运。
可容家却又是因为这个身份,在西楚经商时得到了许多便捷,也鲜少有盗匪会明目张胆打容家的主意。
柳眉轻拧了下,容蓉的唇边不禁溢出一抹苦笑,在心中告诉自己,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以后的她既是西楚人,也是北齐人,莫要沉浸在往事中,为了容家为她所做的牺牲、为了楚王夫妇的肝胆相照,她也应当活得更好。
渐渐舒展开眉头,容蓉浅笑开口,“当初你的态度可是极其差的,生怕我会害你,还曾拿着剑指着我的脖子,不让我靠近一步。”
“当初我正从皇宫搬到太子府,齐靖暄为了向父皇展现对皇弟的关爱,便派了十名美女送到太子府。因此,在我心中,女子越美便越危险,更何况,你是这般美好,容不得我不这么想!谁人能知,你竟是西楚容家的大小姐,而大小姐竟会出现在一个小镇上!”齐靖元眼底划过一丝无奈,心头却是庆幸自己当初身受重伤,否则只怕早已失手杀了容蓉!
“是啊,第一次见到你,浑身是血,可是却凶神恶煞,满身的戾气,眼底尽是防备,对于靠近你的人恨不能以命搏命,真是可恶至极!”窝在齐靖元的怀中,容蓉却从薄被中伸出右手,覆上他环住她身子的双手,与他十指相交,不离不弃。
“可恶至极?”可齐靖元却在听完容蓉对他最初的评价后,挑起了一边的眉头,眼底的柔和顿时转化成了可恶,低头看向容蓉,却发现她紧闭着双目,可唇角的笑意却是掩不住的泛出脸颊,让齐靖元忍不住的低头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个轻吻。
“你……”没想到齐靖元竟会这般做,容蓉顿时睁开双目,眼底有着淡淡的羞涩。
可齐靖元却是抬起手,轻抚她依旧红肿的脸颊,低喃道:“这个仇,我定会替你抱的,绝对不会让你受了委屈!蓉儿,此次前去北齐,你直接与我一同回太子府!尽管齐靖暄的眼睛盯着太子府,可除了太子府,我不放心任何地方,我不能在看着你在远处,出现危险时我却力不从心!”
容蓉抬起头来,凝视着齐靖元泛着认真的眸子,心知他定是对这次的事情心有余悸,而自己离开了西楚便无处可去,不跟着他又能去哪里?轻轻地垂下眼眸,容蓉轻柔地答了一句,“好!”
“这就好!接下来的事情,就全权的交给我吧!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重新把容蓉搂入怀中,齐靖元微敛的眼眸中射出极寒的光芒。
辰王府。
“属下见过王爷。”宁锋接到消息,快速回到书房找到辰王。
江沐辰正在研究着书桌上放着的西楚地图,听到宁锋进来得声音,才缓缓开口,“起来回话。出了什么事情?”
宁锋站起身,微抬起眼眸看了辰王一眼,开口回道:“回王爷的话,事情已经开始准备。”
江沐辰听之,微微点了点头,搁在桌上的手指轻敲着桌面,锐利的目光却是扫过地图上的西楚疆土,将所有的城池牢牢地记在了脑海中,心中翻过所有的事情。
“太妃在皇陵过得还习惯吧,皇上的人可有为难太妃?在吃食上有没有苛刻太妃?”顿了顿,江沐辰开口问起元德太妃。毕竟是自己的母妃,辰王不可能不关心,更何况,元德太妃还是因为他才抗旨前去皇陵的。
“回王爷的话,太妃暂时一切安好!”宁锋快速地回道。
听完宁锋的回答,辰王点了点头,目光自眼前的地图上转向宁锋,正要开口让宁锋下去准备其他的事情,却发现宁锋还杵在书房内,虽然半低着脑袋,但他心中明显是藏着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宁锋这般犹豫不决,恐怕与自己有关。江沐辰收起地图,全副精神集中在宁锋的身上,等着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宁锋心头正矛盾着要不要把此事说出来,可他心中还未下定决心,辰王凌厉的目光已经扫向了他,让宁锋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王爷,方才得到消息,说是楚王妃有喜了。这会子,辅国公府、容府、云相府都赶着去道喜了。”
语毕,宁锋立即闭上了嘴,只因这书房内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想来定是王爷听到楚王妃有喜后动怒了。
只是,江沐辰的情绪却没有当着宁锋的面发泄出来,只听到他冷淡地吩咐道:“前期的事情好好准备,到时候按计划进行,不得有误。”
“是。”宁锋赶紧应下,随之退出书房出去准备。
殊不知,他前脚刚离开院子,书房内便传出一阵瓷器被打碎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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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土不服中,皮肤过敏,吹风后头疼想呕吐,身体差的人伤不起……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主子,听说楚王妃有孕了!”客栈内,黑衣人向中年男子禀报着最新打听到的消息.
只是中年男子在听完他的禀报后,却只是盯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并未有任何的反应,让黑衣人一时间迷茫不已。
若非楚王与楚王妃前去幽州,主子又岂会被迫流落他国?可楚王一家却喜事连连,不但顺利的解决了楚培的事情,没有牵连到楚南山以及楚家,就连那楚王妃也有了身孕。可为何主子半点反应都没有?仿若有孕之人是旁人一般。
“是吗?”中年男子依旧盯着楼下的人群以及过往的车辆,表情冷淡,声音冷然,让人揣测不出他此时心中的想法。
“消息准确,此时西楚京城各大家族已经都得到了消息,前去楚相府道贺了,主子,这楚王妃有孕,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个孕妇行动不便,咱们若是劫持了他,还怕楚王不听从我们的吗?”黑衣人心头暗自焦急,却不能违背自家主子,只能在旁边建议到,希望主子能够听进心里去。
‘啪!’而此时,中年男子却突然用力关上了目光,窗棱拍打之声惊得黑衣人心头一紧,顿时抬起眼眸看向自家主子,心中揣测着自己方才说错了什么话,惹得主子这般不高兴。
中年男子收回视线,转而看向自己的手下,目光中划过一丝冷光,随即冷笑道:“你以为楚王是吃干饭的?你当那楚王妃是纸糊的?那楚王妃,比之你我更会算计人,如今有了身孕,只怕会更加小心,你以为她是咱们随意能够接近的人?”
云千梦若是这般好算计,当初他们的计划也不会泡汤,更不会被楚王等人倒打一耙,落得如今这般田地。若此时自己对云千梦动手,只怕楚飞扬就算是倾尽所有的力量,也会毁了自己。而自己手上如今的力量却不足以与楚飞扬对抗,以卵击石的作法,则是最蠢的,他还没有笨到在此时对云千梦下手。
“这几日寒澈与曲长卿有没有再提审楚培?”暂时放过云千梦的事情,中年男子低声开口问着楚培的事情。
“据我们打听到的消息,楚培一案已快要结案,寒澈与曲长卿也曾几次前去楚王府询问谢氏等人,我们的人几次想接近楚王府,可惜楚王府守备森严,其中暗藏不少机关,王府内还有不少侍卫,想要夜探楚王府,也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大人,一旦楚培的案子结案,楚培定会受到玉乾帝的惩罚,届时是生是死,只怕就难说了。更何况,楚王似乎对自己的父亲半点情分也没有,否则岂会任由新上任的寒澈审问自己的父亲?”心中岂能不急?他们来到西楚京城已有不少的时日,可打探的消息却极其有限,有关于楚王府以及楚相府更是难以接近,如此下去,他们也不过是在浪费时间罢了。一旦楚培被玉乾帝处斩,只怕……
“哼,楚飞扬若是对楚培没有半点父子之情,又岂会想方设法为他脱罪,那谢家虽然犯了朝廷的禁忌,又有谁能说那不是楚飞扬拉来为楚培背黑锅的?你看看他没有一同处置幽州的官员,也是在卖那些官员面子,让他们守口如瓶,等于是变相的帮了楚培!总归是一家人,胳膊肘岂能往外拐的?你再去打听,买通狱卒,我要见楚培一面!”既然楚王府行不通,那也只能从楚培这边下手。
“是!”黑衣人再次看了面色冷寒的主子一面,脑海中划过一抹方才属下禀报的一件小事,随即走上前,在中年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此事当真?”只见中年男子听完此事,脸上浮现诧异之色,眼底届时震惊,随后却又覆上得意的笑容。
“当真,是我们的人亲眼看到的!咱们每日盯着楚王府与楚相府,虽不知这两府里面的具体事情,但对两府中众人的出行却了如指掌!楚王妃在被诊断出有孕那日,曾在半夜与楚王出行前去西楚皇宫,只是在皇宫外的事情咱们却没有打探到,也不敢太过于接近皇宫,免得被楚王的人发现!之后他们一同去了聂怀远的荣善堂!而第二日,西楚皇宫便传出容贵妃被赐死的消息。”虽是不起眼的事情,可往往越是小事,越容易找出错处。
而中年男子听完禀报,眼底的算计越发的浓重,嘴角的笑意渐渐扬起,心中早已有了腹案。
“你先下去办事吧!”挥手让黑衣人退下,中年男子的心中却是反复地推敲着整件事情。
楚相府。
“王妃,辰王府派人送来了诸多贺礼,这些该如何处置?”这几日,各府的道贺络绎不绝,夫人小姐们均是纷纷登门道喜,云千梦亦是拖着身子一一接应,最后楚飞扬心生不快,深怕云千梦累着,便谢绝了所有上门的宾客。却不想,今日辰王府竟在楚飞扬上朝后送来了大批的贺礼。
辰王当初退婚的事情早已传遍整个西楚,楚相府等于早已与辰王府敌对,可如今辰王竟命人送来贺礼,让上官嬷嬷心中有些拿捏不准,让洪管家拒绝辰王府众人踏入楚相府的同时,上官嬷嬷则是立即赶到梦馨小筑,询问云千梦的意见。
云千梦正与慕春等人商量给孩子的小衣衫上绣什么图案,听到上官嬷嬷的话,云千梦把花样交给慕春,让她与其他丫头商量着决定,自己则是把注意力放在上官嬷嬷的身上,反问了句,“辰王府送来贺礼?”
“是啊,王妃!是辰王府的管家送来的,只是奴婢并未让他们进府!”上官嬷嬷恭敬地回答着。
闻言,云千梦赞赏地点了点头。
上官嬷嬷办事极为有分寸,楚相府从不依附任何人,加上楚飞扬与江沐辰之间的各种恩怨,楚相府的确没有理由让辰王府的人进府。
“有劳嬷嬷前去告诉辰王府的管家,多谢辰王美意,王爷与本妃心领了,只是那些贺礼就不必,请他带回去吧!本妃身子不适,就不请他进府喝茶了!”云千梦看着外面蔚蓝的天空,淡然开口,话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先不论江沐辰当初对云千梦的狠心,单单他与楚飞扬不同的立场,这楚相府的大门就不能让他进来。
听完云千梦的嘱咐,上官嬷嬷半敛的眼底浮现一抹赞许,嘴角微微扬起,温和道:“奴婢遵命!”
语毕,上官嬷嬷立即返身出了梦馨小筑,前往前院办事。
“王妃,您累不累?小世子可有折腾您?要不您再躺床上歇息会?”见上官嬷嬷离开,慕春几个丫头把决定好的花样放在桌上给云千梦过目,同时关心道。
见几个丫头着急的样子,云千梦莞尔一笑,反问道:“你们怎知就是小世子?我倒是喜欢女儿一些!”
“王爷对王妃这般的好,只要是王妃的孩子,王爷定会疼入心坎的!王妃只管放宽心,好好养胎才是正事!”米嬷嬷瞪了几个小丫头一眼,这时候就议论世子郡主,岂不是给王妃压力?况且,瞧着王爷对王妃的疼爱,就算头一胎是郡主,还怕将来没有世子吗?
云千梦却只是笑了笑,看了眼桌上的花样,对慕春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艳阳天,心情却有些沉重。
而相府门口,当上官嬷嬷匆匆赶去时,却见洪管家指挥着小厮们把辰王府送来的贺礼搬进来。
“这是?”上官嬷嬷满脸的不解,眼中带着疑惑地神色看向洪管家。
“王爷回来了,方才命我接下了贺礼!”洪管家走上前,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告知上官嬷嬷,心中亦是对楚飞扬的作法有些不解。以往王爷看到辰王接近王妃,便立即竖起警惕,可今日竟是一反常态,接下了辰王府送来的贺礼。
听完洪管家的解释,上官嬷嬷心中的疑惑却是有增无减,但主子的心思岂是他们能够揣测的?两人便分头忙着清点送来的贺礼,分门别类的收入库房。
“都收入库房的?”两人正记录着,楚飞扬则从书房的方向走了过来,出声询问着洪管家与上官嬷嬷。
“是的,王爷!”上官嬷嬷再次核对了一遍,这才回答楚飞扬。
见是上官嬷嬷亲自接手此事,楚飞扬满意地点了点头,“辰王府的人呢?”
“回王爷,还在门外呢!”此时洪管家走了过来,谦卑地回答着。
只见楚飞扬抬腿便出了楚相府的大门,凌厉的目光一扫门外的众人,对为首的辰王府管家开口,“回去告诉你们家王爷,本王多谢辰王的关心!不过,辰王似乎还缺本王大婚的贺礼,若是辰王愿意,可以一起补给本王!”
“楚王可真是贪心!这些贺礼可不是送给你的!”一道冷寒的声音在此时插了进来,一阵马蹄声扬起,江沐辰面色冰冷地坐在马背上,看着楚飞扬讽刺道。
楚飞扬却是扬唇一笑,淡然开口,“王爷大婚时,本王千里贺礼,送上箭羽一支!可本王大婚,王爷却吝啬的连祝贺的话都没有,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闻言,江沐辰握着缰绳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微微泛白,脸上寒气越发的森寒,心头怒意直直冲上脑门,只觉楚飞扬如今真是越发得意了,得了便宜还卖乖。舒唛鎷灞癹
“怎么,楚王难道想要本王送你一支箭羽?楚王可不要忘了,当初是楚王搅浑了本王的婚礼,楚王是不是打算赔本王一场婚礼,再赔本王一个王妃?”说话间,江沐辰的目光不由得往楚相府里面看去,奈何大门距离后院甚远,即便辰王是千里眼,也是难以看到里面的人儿。
楚飞扬竟是一反常态,竟任由江沐辰打量着自己的相府,神情闲适地斜靠在大门的门柱上,大方地让辰王看个够,自己给予他足够多的时间。
而江沐辰眼底隐藏的失落却清清楚楚地落在楚飞扬的眼中,只见他勾唇一笑,狭长的眼眸中射出冷然的光芒,直盯着辰王不肯放弃的表情,缓缓开口,“太妃前去皇陵前,可是为王爷物色了不少的大家闺秀,王爷怎么跑到本王的相府来讨要王妃?这样的话传出去,岂不是存心让人误会?况且,皇上如今也是极其担心王爷的婚事,若是传入皇上的耳中,只怕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赐婚,届时王爷打算如何推托?难道每次都要找人替王爷挡住?可这也要看这人有没有分量,可不要一个不小心丢了脑袋啊,届时王爷在百姓的眼中可就成了缩头乌龟了,自己的事情不出头,竟是找人替罪,只怕声望会一落千丈吧!”
盯着辰王的脸,楚飞扬淡然地说出这些话来,眼中带着极其讽刺的笑意,但脸上的笑容却极其的温和,让人察觉不出他对辰王的讥讽,倒是觉得实在关心辰王。
心头暗恼,江沐辰自是知道楚飞扬的一张嘴巧舌如簧,如今又是在楚相府的大门口,自己若说出过分的话,对于云千梦而言也是一种伤害,便紧抿住薄唇,大手一挥让辰王府的小厮们跟着自己离开了楚相府。
见江沐辰离开,楚飞扬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去,依靠在门柱上的身子重新站直,转目看向洪管家,问道:“马车准备好了吗?”
“是的,王爷!已经准备好了,王爷现在就要用吗?”洪管家命小厮关上楚相府的大门,立即恭敬地回答着楚飞扬的问话。
微点了点头,楚飞扬淡然开口,“准备好,本王一会乘坐!”
说着,楚飞扬便返身走进楚相府,朝着梦馨小筑的方向走去。
“表嫂,这件小衣服可真是可爱,将来穿在孩子的身上,定是惹人怜爱!”还未踏进正屋,里面便已传出夏侯安儿惊奇的声音,从半开的窗子往里望去,只见云千梦端坐在座椅上,细细地看着丫头们拿过来的花样,而夏侯安儿则是高高举着一件粉色的小衣衫,极其兴奋地说着。
见夏侯安儿如此开心,云千梦抿嘴一笑,打趣道:“安儿这般喜欢孩子,不如早日嫁人,这样就能早日生下孩子!”
听着云千梦的话,夏侯安儿立即放下手中的小衣衫,莹白的脸颊上浮现一抹红晕,带着一丝娇羞地偎到云千梦的身边,不依道:“表嫂就爱取笑我!”
“你表嫂可没有取笑你,安儿若是有心仪的人,可定要告知表哥,表哥就算是五花大绑,也定会把他带到你的面前!”楚飞扬跨步走进内室,附和着云千梦的话开口,妇唱夫随地毫不开心。
“见过王爷!”屋内的丫头们见楚飞扬进来,纷纷行礼。
夏侯安儿则是撅着双唇不搀和到这对夫妻的议论中,只是却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手腕,心头浮上那双邪魅却冰冷的笑眼……
“今日身子可好些了?孩子可有折腾你?”楚飞扬越过圆桌落座在云千梦的身边,细细地详端着她的脸色,口气无比紧张地问着。
这样的问话,却是惹笑了云千梦,为楚飞扬倒了一杯清茶,这才开口,“才不过一个半月的身孕,反应还不大,不莫要担心了!今日怎么这般早回来?我听说,你收下了辰王送来的贺礼?”
可显然楚飞扬并未因为月份小而放下担心,只见他从衣袖中掏出当时从聂怀远处拿来的注意事项,微皱眉头认真的看着前三个月应当注意的事情,随后又耐性地询问着一旁的丫头们,今日云千梦的吃食和行动,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这些你不是都烂熟于心了吗?怎么还随身携带?”云千梦看着他手上那一叠已经皱巴巴的宣纸,有些不解地问着。
那一日楚飞扬带着自己从荣善堂回来后,便日夜熟背上面的内容,每日一早还会在院中朗诵,早已是熟记于心,怎么还随身携带着,竟还时不时拿出来翻看,当真是比她这个做母亲的人还要用心。
楚飞扬则是收起宣纸,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淡然地开口,“温故而知新!注意的事项太多,自然要时时翻看,免得把每个阶段的注意事项弄混淆了!”
说完,楚飞扬站起身,从衣柜中拿出一件素色披风搭在手臂上,随后扶着云千梦起身,为她披上披风。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不解地问着楚飞扬。
“去富贵堂!给孩子打造一些小手镯,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小心翼翼地扶着云千梦往外走去,楚飞扬轻柔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见楚飞扬已经想到那么远,云千梦只能失笑地摇摇头,目光看向夏侯安儿,问道:“安儿也一同前去吧!整日呆在相府中,怕是无聊吧!”
闻言,夏侯安儿眼神顿时一亮,立即起身来到云千梦的身旁,轻轻扶着她一同往外走去。
三人上了马车,车夫驾着马车平稳地往长街驶去。
马车内,夏侯安儿兴奋地掀起车帘,一双美眸紧盯着外面的景致,时不时地指着有趣的事情说给云千梦听着。
“我已让聂怀远开了止吐的方子,若是开始孕吐,便让米嬷嬷按照方子煎药,喝下去便会好些,免得你受累!”楚飞扬轻搂着云千梦,交代着事情。
云千梦心中自是暖暖的,只是想到又要喝药,不免皱起眉头,抬起眼眸恳求道:“我身子很好,不必喝药!”想她来到西楚便整日喝药,当真是喝怕了,可不愿再闻那难闻的药味!
“听话,否则孕吐吃不进东西,受罪的还是你!”楚飞扬却是耐心的哄着她,心中则盘算着一会回去让聂怀远把汤药制成药丸,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没想到向来只笑不语的表哥,竟也有这般婆婆妈妈的时候!”看着云千梦露出皱眉讨饶的模样,而楚飞扬却是诱哄着她吃药,夏侯安儿放下车帘,打趣地开口。
楚飞扬听之,却是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笑意盈满眼眶,周身散发着祥和的气息。
“王爷,富贵堂到了!”此时,车夫出声提醒着里面的三人,同时小心翼翼地挺稳马车,停靠在人流极少的地方,免得云千梦下车时被人撞到。
待车子完全挺稳,楚飞扬这才扶着云千梦走下马车,三人一同踏进富贵堂。
只是,刚走进富贵堂,却看到钱世子妃领着婢女正从三楼的厢房内走出来。
见到云千梦三人,钱世子妃却是扫了夏侯安儿一眼,随即面带浅笑地款款走下楼梯,对楚飞扬与云千梦微微福了福身,笑道:“见过楚王、楚王妃!”
楚飞扬并未开口,云千梦则是看了眼钱世子妃身后的婢女,却并未看到婢女手上捧着饰品,便也笑道:“真是巧,世子妃可有看到喜欢的首饰?”
钱世子妃则是缓缓站起身,见楚王不屑对自己开口,心头划过不悦,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容,对云千梦开口,“只是闲来无事进来看看,倒是王爷与王妃鹣鲽情深,出行也是成双成对!只不过,看到夏侯公主,倒是有些稀奇!”
钱世子妃话中有话,藏着挑拨离间,先是称赞楚飞扬与云千梦的感情深厚,随后话锋一转把后面的夏侯安儿扯了进来,暗示夏侯安儿意有插进两人之间的意图。
尤其此前夏侯族在大殿上公然拒绝瑞王的求婚,若是醋性大的女子,只怕早已着了钱世子妃的圈套,认为楚飞扬有意娶夏侯安儿。
云千梦浅笑地看着钱世子妃在自己面前表演,眼角余光注意到夏侯安儿在听出钱世子妃话中意思后略显怒意的眸子后,淡淡地开口,“本妃比不得世子妃这般贤惠!我们王爷也没有世子那般博爱!看样子世子妃这是要回去了,就此别过!”
语毕,云千梦便打算与钱世子妃错身而过。
只是对方却似乎不愿放过云千梦,只见钱世子妃脚下的步子微微往后退后一步,挡住了云千梦的去路,满面笑容道:“听闻王妃有喜了,真是恭喜王妃!”
“多谢世子妃!”对钱世子妃轻点下头,云千梦却没有执着于眼前的路,反倒是与楚飞扬夏侯安儿二人朝着旁边的玉器走去,徒留下钱世子妃立于原地。
第二百七十九章
“草民见过楚王爷、楚王妃!”这时,从后院走进大堂的孟掌柜看到楚飞扬与云千梦来到富贵堂,立即领着小厮上前行礼,言语举止间尽是恭敬之意。
“孟掌柜请起吧!”云千梦看眼富贵堂内摆设的所有饰品,眼中带笑地开口。
“谢王爷、王妃!王爷与王妃今日前来富贵堂,是想现买首饰还是订做首饰?堂内近日刚刚购进了一批玉质极好的玉,王爷王妃可以先行看一看,若是喜欢,让人打造成玉佩玉镯等物,可是极其赏心悦目的!”孟掌柜不愧是京城富贵堂的掌柜,只见他双目微微看了眼云千梦今日所佩戴的首饰,便知云千梦素日里是喜爱玉质首饰居多,这才投其所好地开口提到玉石。
云千梦看着孟掌柜看向自己左边发髻的目光,便知他定是在看自己头上那支紫玉簪,便笑着开口,“孟掌柜是行家,王爷与本妃也只能看个大概,具体的事情还得孟掌柜把关!”
“照着这上面的图案,打造两对首饰!”而楚飞扬却在此时从衣袖中掏出两张纸来,递到孟掌柜的面前淡然开口。
孟掌柜心中不解,却是小心翼翼地接过楚王手中的纸打开看了一眼,心中甚为诧异,纸上赫然勾画着两对小婴儿所用的手镯脚镯,看着两对镯子的形状便知分别是男婴与女婴的,想不到日理万机的楚王竟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为自己的孩子画图纸,当真让人钦佩。
“恭喜王爷王妃了!只是不知王爷想选用怎样的材质?一般而言,孩子的手镯脚镯多为银和金,玉石则是较为适合作为玉佩!”孟掌柜低声询问着,同时领着楚飞扬与云千梦走向金银首饰的展示区,拿起上面成品的手镯让两人观看。
接过孟掌柜递过来的梅花手镯,云千梦倒是有些喜欢地反复看着,指着上面精致的图案与楚飞扬细细地讨论着。
“以王爷王妃的身份地位,不如请宫中的工匠为孩子打造饰品,又何必劳心劳力?”殊不知,那钱世子妃竟没有离开,而是随着云千梦二人来到饰品区,观看着上面的收拾,只是眼底却掩不住对普通首饰的轻视,浑身皆是上流贵妇的风范。
云千梦放下手中的银镯子,轻抬眼看向来到自己身旁的钱世子妃,笑道:“海王爷眼光独到选中阳明山,想来世子妃眼光自然不俗!只不过,给孩子的东西不过是图个吉利,价钱何许倒是其次了!况且,只是小孩子而已,又何必劳师动众的让宫中的工匠忙碌,倒是显得我们楚相府矫情!不知世子妃今日可有看中的首饰?”
被云千梦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钱世子妃正要开口反驳,却见楚飞扬此时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便把刚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讪讪一笑,回道:“只是随意看看!”
看出钱世子妃眼底的不甘心,云千梦嘴边的笑意淡了几分,却是护着自己的腹部始终呆在楚飞扬的保护范围内,“既如此,世子妃就请便吧,本妃与王爷也随便看看!”
说着,云千梦便打算走向三楼,可富贵堂的门外却传来一阵轻便的马蹄声。
不一会,脚步声便朝着富贵堂内传来了进来,一道深紫的颀长身影顿时印入众人的眼中。
孟掌柜看到来人,立即笑着走上前行礼,“草民见过海郡王!”
“起来吧!”海沉溪一扫富贵堂内,在看到楚飞扬与云千梦以及夏侯安儿时,眼底勾起一抹兴味的笑容。
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钱世子妃时,眼底玩世不恭的笑意则瞬间转化成冷笑,带着丝丝冷意侵向钱世子妃,让她心头一紧,眉头没来由地皱了一下。
而海沉溪却是面带浅笑地走向众人,目光早已掠过钱世子妃看向了楚飞扬,冷声道:“想不到会在此处看到楚王与王妃!”
楚飞扬一手轻搂着云千梦,面上噙着没有温度的笑容回应着海沉溪,“是啊,想不到在下朝后还能见到海郡王,当真是让人吃惊!没想到海郡王竟然会出入富贵堂,不知是不是看中了哪家的小姐,想购得首饰送人!”
“呵呵,楚王说笑了!本郡王可没有王爷的雅致,竟能在百忙中陪着王妃挑选饰品!”海沉溪淡漠地回了句,随即转向孟掌柜,问道:“本王看中的那块玉石可到了?”
闻言,孟掌柜脸上顿时显出一抹为难之色,却是照实开口,“郡王,那块玉石已经到了,只是世子妃却先行买下了!”
说着,孟掌柜的眼眸半垂了下来。
“哦?世子妃买走了本郡王看中的玉石?这富贵堂这般多的玉石,世子妃为何就偏偏看中了本郡王的那一块?更何况,那块玉石本就是本郡王先付了定金,是谁给了世子妃这样的胆子,连本郡王的东西也敢抢?”说道最后,海沉溪的口气越发的冷寒,眼中的笑意渐渐凝固,带着摄人的寒气逼向面前的钱世子妃。
早已料到海沉溪的难缠,因此钱世子妃这才趁着海沉溪上朝时先行来到富贵堂强行从孟掌柜的手中抢到那块玉石,却不想方才因为楚王等人的出现耽搁了时辰,这才遇上了海沉溪。
如今见海沉溪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这位长嫂如此不敬,钱世子妃心头暗恨,脸上却挂着得宜地浅笑,温和地回应着海沉溪的质问,“五弟误会了,本世子妃也只是凑巧看到了那块玉石,这才买了下来!况且,这富贵堂近日购进不少绝佳的玉石,五弟又何必因为这样的小事而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是吗?既然你自称是本郡王的嫂子,为何不让着本郡王?不会是想仗着自己的夫君是海王世子,便连本郡王也不放在眼中吧!”却不想,海沉溪丝毫不给钱世子妃面子,两句反问便让钱世子妃变了脸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这般奚落,钱世子妃愤怒交加,脸色铁青却又不能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只能硬逼着自己挤出一些笑容,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端庄,却不想她难看的笑容早已落在众人的眼中,比之面无表情更加难堪。
“放肆!”一道低喝声却从富贵堂的门外传来,墨绿色的身影快步踏了进来,海越目色冷沉地紧盯着面色阴冷的海沉溪,那双含恨的眸光中尽是对海沉溪的厌弃。
原本在富贵堂内的客人们见这边发生不愉快,未免自己被牵连其中,便纷纷聪明地悄声退了出去,徒留孟掌柜满面焦急地立于原地,不知该如何化解两方之间的矛盾。
“孟掌柜,带我们去三楼雅间吧!”云千梦淡淡地开口,没有心情去看海王府的内讧。
“是是是,王爷王妃公主请上楼!”见云千梦出言解了自己的尴尬,孟掌柜心头感激不已,立即躬身迎着三人朝着楼梯口走去。
而原本被愤怒充斥脑海的海越在听到‘公主’二字时,两眼顿时放出惊喜的光芒,寻着夏侯安儿的身影望去,果真看到拿到纤细的身影跟在楚飞扬两人的身后。
“想不到今日竟能在此遇到王爷王妃与公主,咱们可真是有缘!”海越越过迎向他的钱世子妃,瞬间来到楚飞扬等人的身旁,浅笑地开口寒暄,温和的目光却是先行扫过夏侯安儿美轮美奂的容颜。
“世子似乎还有其他的事情,本王就不打扰了!”楚飞扬却没有心思搭理海越,脚下的步子只是微微停顿,便又重新往前走去。
“王妃与公主看中了什么首饰,本世子送与王妃公主!”丝毫没有注意到钱世子妃难看的脸色,海越始终热衷地开口。
楚飞扬停下脚步,目光冷然地盯着海越,表情冷淡道:“那就多谢世子了,只是这些银子,本王还是负担得起的!世子不如多给世子妃添些首饰!”
说着,楚飞扬不再理会海越,搂着云千梦、带着夏侯安儿便上了三楼。
夏侯安儿看眼海越,转而望了海沉溪一眼,眼底却带着一丝担忧,雅致的眉头微微一皱,这才转身随楚飞扬走上三楼。
“孟掌柜,海郡王与海王世子到底看中了什么玉石,竟让两人差点大打出手?”踏进雅间,云千梦倒是有些好奇地开口问着。
见楚王妃问起,孟掌柜心头微微一叹,开口回道:“富贵堂近日购到一块绝好的翡翠,通体碧绿,通透清澈,玉质可是最顶级的!海郡王知晓后,便让人前来订下了那块玉石!却不想方才钱世子妃前来,硬是买走了那块玉!”
说着,孟掌柜不由得摇了摇头,从商这么多年,他倒是头一次见到那般不讲理的人,以权压人让他不得不出售那块玉,实在是有违行规。
闻言,云千梦与楚飞扬相视一眼,心中纷纷不解,有什么事情能让那两人想到来富贵堂买玉?而能让两人出手这般阔绰,只怕还不是小事这般简单吧!
第二百八十章
“世子,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回王府吧,免得让父王母妃着急!”见海越始终盯着夏侯安儿上楼的身影,钱世子妃满心恨意地走上前,温言温语地提醒着海越。
一道冷光却在钱世子妃擅自做主离开时射了过来,看着三楼雅间的门被关上,海越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满目怒意地射向钱世子妃,眼底目光带着点点厌弃与不耐,垂于身侧的手猛地往后一甩,便见他转过身不理会身旁的钱世子妃,径自往富贵堂的门外走去……
“怎么?世子夺了本郡王的心头好就想一走了之?是不是太不是东西了?”却不想,海沉溪却在此时开口,噙着浅笑的唇边,泛着阴冷的寒气,眼角虽扬起但眸子中却没有半点笑意,浑身上下笼罩在一片冰冷之中,让人望之生畏、靠近生寒。
而他大胆的说辞,更是让海越停下了往前迈的脚步,满面含霜地侧过身,眼带恨意地瞪向对自己出言不逊的海沉溪,怒道:“海沉溪,别忘了你只是一个郡王,你对本世子不敬,即便父王偏袒你,你也逃不了以下犯上的罪名!你身为海郡王,却不能以身作则,满口污秽词句,看来这海郡王的头衔,你当真是受之有愧!”
海沉溪却是执起手边的一只玉镯,细细地观详了半晌,在海越发完怒气后,这才移开注视在玉镯上的视线,满眼讥讽地开口,“本郡王担不担得起海郡王的头衔,这不是世子所能下定论的!父王向来深思熟虑,若本郡王没有这个本事,父王当初也不会把本郡王的名字上报朝廷!不过,听世子方才所言,想必在世子的心中已有了其他的人选!只是不管是二公子、三公子还是四公子,不过是三个废物,世子难道还指望父王把这三人的名字报上去?这岂不是丢了海王府的脸面?还是说世子喜欢海郡王的头衔,想跟本郡王换称谓?”
一番话,顿时堵住了海越的嘴,让他那海王世子的身份地位去换一个郡王,即便海沉溪的海郡王是由海王亲自命名,也不值得海越做出这般大的牺牲。
“五弟非要在这样的场合做出于理不合的事情吗?不管五弟心中有多大的怒气,可毕竟世子与本世子妃是五弟的长兄长嫂,五弟岂能对我们这般不敬?这富贵堂乃是京城最富盛名的首饰行,出入皆是京中最有名望的贵族,难道五弟想让他们看了海王府的笑话?”此时,钱世子妃转身,款款走到海越的身旁,两人共同看向海沉溪,话中皆是指责海沉溪不顾体统的话语。
闻言,海沉溪却是丝毫也不恼怒,脸上依旧绽放着邪魅的笑容,只是眼底却掩不住地泛出丝丝寒气,带着摄人的威严射向面前的二人,瞳孔深处藏着极深的讽刺,只听见他低浅地反问道:“长兄长嫂?这倒是个新鲜的词!就是不知长兄长嫂的你们,可有为本郡王做过些什么?难道抢夺本郡王的心爱之物,也是长兄长嫂的任务?”
句句反问,带着极其犀利的嘲讽,让海越和钱世子妃脸色顿时一变,心知这海沉溪不但手段狠毒,就连口舌也极其的伶俐!只是,他们身为海王世子与世子妃,若今日被海沉溪这般奚落却不还口,只怕今后在京城中,他们二人也成了众人嘲笑的对象。
“既然你我的用意相同,由你献出或是本世子献出又有何区别?五弟何必在意这等小事?难道城外那几万大军不用操练了?让五弟这般清闲,竟对这样的小事斤斤计较!”海越微皱了下眉头,把海沉溪的张狂尽数看在眼中,心头早已恨不能将海沉溪碎尸万段,可大庭广众之下却又要估计自己海王世子的身份地位,只能咬牙切齿地吐出这段话来。
“用意相同?这本就是本郡王先行看到的,若非世子在本郡王的身边安插了眼线,您又怎会知晓本郡王的打算?如此抄袭模仿,世子不觉得无趣吗?竟还让世子妃前来做说客,更是让人不齿!世子妃也是名门之后,出自书香门第,父亲乃是当今太子的太傅,仁义道德向来受世人称颂,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岂不是另钱太傅蒙羞?”海沉溪双目冷冽如清泉,让人心头划过一丝寒意,出口的话更是用仁义绑住了面前二人的德行,让海越与钱世子妃面色顿时尴尬了起来。
尽管此时富贵堂内已没有了其他的客人,可是来往的行人却也是把海沉溪的话听进了耳中,若是传扬了出去,只怕海越与钱世子妃定会被海王训斥一顿,届时他们在海王心中的印象只怕又要坏上几分。
海越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这才勉强地挤出几分笑意,缓缓开口,“五弟太见外了!钱太傅德高望重,百姓自是看在眼中,五弟何必因为这样的小事迁怒于人?不如五弟再购得一块宝玉,大哥权当送给五弟以赔罪,如何?”
大度的说辞、温和的笑意,让海越看上去极其的谦卑有礼,即便是面对不讲理的海郡王,他依旧是表现出了大哥的风范,不与难缠刁钻的庶弟一般计较。
只见海沉溪听完海越装模作样的说辞,心头冷哼一声,嘲讽地开口,“那就多谢世子了!那就有劳世子把方才的玉石交出来!”
海沉溪自是不会客气,开口便讨要方才那块玉石,眼底丝毫没有退让之意,只是黑瞳深处却是藏着极深的嘲笑,似是在等着海越自打嘴巴。
“这……”果真,海越听到海沉溪的话,面上立即显出为难的神色,原本的大度在一瞬间被打破,眉头微皱却没有松口。
“哼,世子既然如此舍不得,又何必强装大方?难道是欺我没有母妃?认为庶子好欺负?”一声冷哼,道尽海沉溪对海越的轻藐。
“属下见过世子、郡王!”而此时,门外却走进一名侍卫,见到海越与海沉溪立即行礼。
“何事?”见到来人,海越表面上松了一口气,可心底却更加紧张了起来,带着一丝小心地盯着面前的侍卫。
“王爷请世子郡王回王府!”那侍卫面无表情,平静地陈述着海全的命令,随即站起身候在门边,等着里面的人出去。
“呵呵,世子,看样子你留下的烂摊子,还需要父王给你收拾啊!”海沉溪冷目扫了海越一眼,不等海越先行步出富贵堂,便率先踏出大门,牵过侍卫递过来的缰绳,一个翻身上了马背,策马朝着阳明山的方向奔去。
海越却是在海沉溪离开的瞬间,脸上的笑意尽数褪去,阴沉地盯着海沉溪率先离去的身影,随即转头看了三楼一眼,这才踏出富贵堂,领着钱世子妃坐进马车内,由侍卫护送地回了海王府。
楼下渐渐传来吆喝声,云千梦便知海沉溪海越等人已经离开,倒是夏侯安儿依靠在窗边,一双美眸依旧盯着楼下的大堂,绝世无双的容颜中则是轻拧着一丝担忧与凝重,让云千梦放下手中正看着的小银镯,轻声开口问着,“安儿,在看什么呢?”
听到云千梦的询问声,夏侯安儿立即回神,给以云千梦一个浅淡的笑容,缓缓开口,“这富贵堂果真是名不虚传,即便坐在三楼看下去,大堂内摆放的首饰仍旧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难怪这边的客人络绎不绝!”
见夏侯安儿转移话题,云千梦则是勾唇一笑,眼底眉间尽是一片祥和之气,顺着她的话开口,“富贵堂做生意的确用心!每件饰品皆是上品,选料亦是极其讲究,否则岂会让人争破了头皮?想必海郡王与海王世子已经离开了,否则楼下岂会传来热闹的声音?”
见云千梦把话题转到海沉溪的身上,夏侯安儿一时沉默了下来。
楚飞扬见状,左右手拿起两只不同形状的镯子举到云千梦的面前,为难道:“梦儿,你看看这两只小镯子,哪只更加精致些?要不,各买一对?”
见楚飞扬这般阔绰,云千梦顿时摇头轻笑,右手拿过一只简朴却雅致的镯子道:“孩子出生时极小,哪里戴得了这么许多?只买这一对便可,何必铺张浪费!”
“我的孩子,自然是要给他最好的!”殊不知,楚飞扬竟在这件事情丝毫不让步,认定的便要去执行,当下便要把两只镯子包起来。
却被云千梦拦住,只见云千梦压住他的手,轻声道:“孩子岂能从小就惯着?将来不成器怨谁?听我的,就要那一对,否则不生了!”
说着,云千梦松开了手,身子更是背了过去,拒绝面对楚飞扬。
而楚飞扬却是极其困难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两对小镯子,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比较怎么舍不得,可爱妻有命,若是铺张浪费,莫说几个孩子,只怕现在这一个,她都不生了!
眼底的欢喜微微染上些许委屈,楚飞扬将云千梦选中的那一对递给孟掌柜,随即挥手让雅间中伺候的众人退下,自己倾身凑近云千梦,在她耳边轻声道:“就选了一对!娘子看中的那一对!”
语气含着无限的委屈与不舍,眼神更是包裹着念念不舍,眼睁睁地看着孟掌柜把剩下的首饰尽数端了出去,楚飞扬心头郁闷不已,唉,早知道就应当先行买好带回相府!
“行了,知道了!你且出去吧!我与安儿坐一会!”殊不知,云千梦却是伸手推了推楚飞扬,势要把人赶出去。
“啊?”没想到自己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楚飞扬面带讶异,立即拉着凳子往前凑了凑,赖在云千梦的身边喃喃自语,“我是孩子的爹!”
言下之意便是别人可以走,但是他不能走,他要与腹中的孩儿培养感情。
“快出去吧!近日不是还有很多政事要忙吗?如今镯子选好了,你也应当为百官做表率,可不能偷懒哦!”云千梦干脆站起身,目光盈盈含笑地看向楚飞扬不愿离去的脸。
楚飞扬还想开口,门外却响起一阵清脆的敲门声,“王爷,卑职有要事禀报!”
剑眉微皱了下,楚飞扬脸上的笑意瞬间隐去,端正坐好,沉稳出声,“进来吧!”
“卑职见过王爷、王妃!”习凛轻声打开厢房的门,随即快步跨了进来,行完礼后走到楚飞扬的身边,在他的耳边小声禀报着事情。
只见楚飞扬平静的眼神中顿时散出一抹凛冽的光芒,却是冷静地问着习凛,“此事当真?”
“是!皇上派余公公前来相府请王爷立即进宫,此时余公公正候在富贵堂的门外!”习凛尽职地说出所有的事情。
“出了什么事情?”见楚飞扬一时间变得严肃不已,云千梦目光转向自家夫君,心里头有些担心。
“没事,我去去就来,习凛,你留下保护王妃和公主!”楚飞扬却在看到云千梦眼底的担忧后,立即浅笑出声,留下习凛守着云千梦与夏侯安儿,自己则是返身出了厢房。
见楚飞扬不愿自己担心,云千梦便把目光转向习凛,冷冽的神色让习凛心头一紧,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方才暗卫来报,说皇上竟派人前去乱葬岗寻找容贵妃的尸首!”
闻言,云千梦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人是玉乾帝下旨赐死的,可他如今却又要寻找容蓉的尸首,难道朝中又出了事情,让玉乾帝改变了心意?
“可查出皇上到底为何有此改变?”万一被玉乾帝发现容贵妃已经假死离开了西楚,只怕整个容家皆会受到牵连,后果将不堪设想。
习凛却只能摇了摇头,“事出突然,暗卫正在查清事情真相!”
云千梦却是取出玉牌,交给习凛,“你速速去玉家当铺,让高平派人查清此事!”
“是!”接过玉牌,习凛留下几名侍卫守在厢房外,自己则是亲自前往玉家当铺。
第二百八十一章
“海郡王的气势越发的凌厉了!”待习凛退下后,云千梦缓步走到临近大堂的窗子,立于夏侯安儿的身旁,淡淡地开口。
听得云千梦无缘无故提到海沉溪,夏侯安儿心头划过一丝异样,随即收起看向外面的视线转向云千梦,心口微微有些发紧,漂亮的黑瞳中闪现出不解与疑惑,却又暗藏着一抹极淡的紧张。
尤其在看到云千梦平淡的表情与眼神后,夏侯安儿原本搭在窗台上的双手不禁收了回来,微微捏紧手中的帕子,心头犹如捣鼓般敲击了起来。
“安儿?”云千梦目光虽看着窗外,但思绪却始终放在夏侯安儿的身上。
此时见夏侯安儿静默不语,绝美的容颜上浮现一丝不惑,云千梦缓缓转过脸,神色认真地看着她,却并未继续开口,只是安静地审视着夏侯安儿的神色。
夏侯安儿被云千梦过分冷静的眼神盯得有些羞赧,便不由得转开了脸,目光继续放在窗外,看着富贵堂的大堂内客流如潮,店小二热情地接待着进来的每一位客人,脑海中却又浮现方才海沉溪在场时的清冷以及云千梦的话,缓缓垂下眼眸,让长长的睫毛遮挡住眼底的神色,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这才轻柔地开口,“我倒是觉得海郡王有些可怜,被嫡子这般欺辱,若是太过示弱,只怕在海王府中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如此说来,夏侯安儿倒是有些同情海沉溪的处境。毕竟经过方才海沉溪与海越夫妇之间的对话以及孟掌柜之前的解释,大家心中都已明白,是海越欺人在先,若此时海沉溪还不反击,只怕将来定会被海越踩在脚底下。
云千梦注意着夏侯安儿眉宇间神色的转变,轻抿着唇转过脸,同样望着厢房外的景色,接口道:“是啊,世间的事情便是成王败寇,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若是太过软弱,定会成为鱼肉,任人宰割!海郡王的母妃,秦侧妃当年是海王最心爱的妃子,可却红颜薄命,独独留下幼子,才使得海郡王处境这般被动!”
“表嫂!”听到云千梦竟开口说出海沉溪的家事,夏侯安儿惊讶地抬起头来,满眼诧异地盯着云千梦,不明白表嫂为何对她说出这番话来。只是,她的心却因为云千梦的话而微微摇摆不定,早在第一次见到海沉溪时,便觉得此人亦正亦邪让人捉摸不透,难道是因为秦侧妃的事情,才让海沉溪变成这样的?
“安儿,海王之心已是渐渐显露!如今天下看似太平,实则这平静之下却是暗藏波涛汹涌!加上皇上如今对各方实力的忌惮与猜忌,将来这天下的走向如何,就连飞扬也是说不准的!如果……”说到这里,云千梦的眉头微微一皱,却是把剩下的话尽数吞进了腹中。
“表嫂的意思,是说远离海王府众人?”夏侯安儿毕竟是聪慧的,尽管云千梦的话只说了一半,她也已是猜出她剩下那一半话。加上夏侯勤在没有知会任何人的情况下返回了洛城,夏侯安儿即便是养在深闺的公主,却也是察觉到了异样。
可云千梦听完夏侯安儿的话,既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只是定定地看了夏侯安儿好半晌,才复又开口,“‘情’之一字,岂是说放就放?普天之下,能够找到一个与自己相知相守的人,那是人的造化和福分,是强求不得的!今日我与你说这些,并非让你刻意避开谁,也并没有让你斩断情丝的意思!只是望你能够想明白,若是他值得,那你就放手一搏,总比将来后悔的好!”
有些话,云千梦并未对夏侯安儿说明白。海王势必会与所有人为敌,而这所有人中,自然也包括楚王府与楚相府。若夏侯安儿对海沉溪动了情,只怕将来左右为难的,唯有夏侯安儿一人!
但作为女子,云千梦始终希望夏侯安儿能够得夫君爱护,能够有一个情投意合的人渡过一生,这才单独留下她,说出今日这番话。
“表嫂!”夏侯安儿听云千梦把话说得这般直白,俊俏白嫩的脸上顿时浮现两朵红晕,娇娇俏俏地低呼了声云千梦,一颗心猛地跳跃不已,局促地有些羞涩,随即否认道:“表嫂想多了,我只是觉得那海郡王有些可怜罢了!”
终究是个可怜人,即便有疼爱他的海王,尽管有郡王头衔傍身,但上头有嫡母长兄压着,只怕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吧!
只是,刚否认完,夏侯安儿眼底羞涩的神色便隐去,浮上一抹为难与犹豫,半晌才似是又喃喃自语道:“若将来安儿当真陷入这两难的境地,表嫂,你说我该怎么办?”
说到底,夏侯安儿心中对海沉溪却还是有些不一样,那个在雪地中拉她一把,让她免于失态于人前的男子,却鲜少舀正眼看过她。那个在海王府对她冷笑对之,眼底含着挑衅意味的男子,真真是挑起了她的战斗欲。让她在不知不觉间,便会在人群中下意识的去寻找他的身影。
可表嫂分析的却也是极正确的,将来若两座王府为敌,她应当如何取舍?
“这很简单!”云千梦清浅开口,望向窗外的眼神淡然平静,如无风的湖面般亮如明镜,却又透着绝佳的睿智,让夏侯安儿不自觉地便抬起眼眸,看向这个向来聪慧绝顶的表嫂。
“顺着自己的心走!”缓缓吐出这七个字,云千梦却始终欣赏着外面的风景,没有去在意夏侯安儿眼底的震惊与诧异,只是平静地说出她的立场以及对夏侯安儿的支持。
“表嫂!”带着一丝哽咽,夏侯安儿眼眶微微一红,却是再也所不出话来……
皇宫、凤翔宫。
“母后今日身子如何?朕近日忙于政事,来往凤翔宫的时候也短了些,还望母后不要生气。”午后无事,玉乾帝领着宫人们前来凤翔宫,见太后躺在软榻上歇息,便轻声来到太后身旁坐下,低声开口请安。
早在玉乾帝朝凤翔宫走来时,太后便已收到了消息,此时听到玉乾帝的声音,倒也没有多少诧异,缓缓睁开双目,太后细细地打量了玉乾帝一眼,这才在兰姑姑的搀扶下坐起身,浅笑着开口,“今日宫中出了不少的事情,皇上自然是要以国事为重,本宫这里有这么多人伺候着,哪里能够让皇上每日前来?只是,皇上身边的人是不是没有尽心?本宫瞅着皇上似乎是清瘦了不少?难道是国事太过繁重累着了?”
说着,太后忙对兰姑姑吩咐道:“快去让御膳房送来金丝燕窝和人参糕点!”
“是,奴婢这就去办!”兰姑姑对两位尊贵的主子行完礼,留下瞿公公和余公公伺候着,自己则是亲自领着其他宫人踏出正殿,朝着御膳房而去。
“听闻皇上又命人前去找寻容蓉的尸首,可有此事?”见正殿内只剩玉乾帝与自己的心腹,太后这才开口问着。
容蓉的事情,早已是传出了宫外,可玉乾帝尽管下旨赐死了容贵妃,却还没有立即对容家动手,这倒是让太后有些诧异,便状似无意地这么一问,等着看玉乾帝的回答。
“是的,母后!容家毕竟对西楚社稷有功,朕当时又在气头上,做事难免有些缺失!而容贵妃入宫以来也算是安守本分,既然已经死了,朕又没有剥夺了她的封号,若是就这么把她丢在乱葬岗上,只怕会惹人非议!”玉乾帝见太后提及此事,便淡然地开口陈述着,平静的眼底看不出半丝的情绪波动,只让人觉得帝王之心,当真是深不见底。
听完玉乾帝的解释,太后庄严的脸上不见半点涟漪,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玉乾帝的作法。
“前段日子,皇上让太子代为前去海王府,看来咱们的太子如今也长大成人能够独当一面了!”尤其近日德妃在宫中甚为风光,向来太子被皇帝器重这件事情为她加分不少,也难怪皇后近日鲜少出门,想来心中定是有所不甘吧。
见太后提及太子,玉乾帝缓缓一笑,点头道:“昊天这孩子处事还算周全,去海王府倒也没有给咱们皇室丢人,也算是让朕欣慰不已!”
看到玉乾帝露出为人父的骄傲,太后亦是含笑地点了点头,随即却见她眼中带着一丝担忧,话锋一转继续开口,“昊天也有十四了,也该到娶太子妃的年纪!国家大事固然重要,但太子也是咱们西楚的根本,皇上还是要为他留意哪家的闺秀最是品行端庄,早日为昊天定下一门好亲事!这样孩子才能更加的专心蘀你这位父皇分忧啊!”
闻言,玉乾帝半敛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冷芒,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包在舌尖细细品味其中的甘甜苦涩,待茶温散去,这才吞进腹中,开口回道:“母后提醒的是,昊天的确不小了,朕的确该为他物色物色太子妃的人选!德妃素日里品行端仪,娘家又是忠良之士,倒是可以可虑在忠勇侯族中筛选!”
语毕,玉乾帝澄亮的眼直盯着太后的表情,等着对方的回答。
太后听见玉乾帝提及德妃的娘家,第一时间便在心中给予否定,面上却不露声色地开口,“德妃品级本就高,儿子又是太子,娘家又是望族,若再挑选一名她家的太子妃,只怕这后宫中再也无人能与德妃相抗衡,皇上的皇位只怕也会变得岌岌可危!皇上素来谨慎小心,今日怎么就犯了这样的错误?太子可是比不得皇上,当时阮淑妃已故,一切自然是需要人扶植的!而阮家却鲜少有嫡女,这才选了旁支的女儿成为皇后,这样皇上也好舀捏!可太子却不同,母妃强盛,太子本身又颇有能力,若再从母族中选太子妃,只怕……”
“母后说得是,是朕心急了!不如母后推荐几人,若是品行好,自然有机会成为太子妃!”玉乾帝自然不是真心想从德妃的家中挑选太子妃,他的皇位来之不易,岂会让旁人有可乘之机?即便这个人是他的儿子,那也是绝对不可以的!
太后又岂会不明白玉乾帝的心思?只是如今她却是要顺着玉乾帝的话往下说,“皇上也是知道的,本宫的侄女妃卿如今正值妙龄,与太子相差三岁!俗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与太子那是极其的般配的!”
说到底,太后便是想让曲妃卿成为下一位君主的皇后!
而玉乾帝听完太后的话,却是陷入长久的沉默中,似是在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太后亦是不着急,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慢品着,等着玉乾帝的回复。
良久,玉乾帝抬起眼眸,淡然地看向太后,冷静地开口,“太子娶妃可是大事,草草订下只怕会遭到朝臣的议论!不如还是按照祖制来吧,只要符合条件的官家女子,均可进入挑选的范围,母后,您看这样可以吗?”
听玉乾帝一言,太后一口热茶沁在舌尖,烫得细嫩的口腔内壁顿时起了一个水泡,却在玉乾帝的紧盯下只能硬生生地咽下腹中,脸上的闲适渐渐散去,平静的表情却是泛着微微的寒气,较为冷淡地开口,“一切自然是由皇上做主!”
玉乾帝渀若没有看到太后已经变色的表情,径自浅笑道:“既如此,那朕回去后便与大臣们相商此事!朕这几日倒是听闻,七弟在元德太妃前去皇陵后,竟没有派人前去关心元德太妃,不知当真有此事?”
太后刚吃了一个软钉子,心情正十分不好,哪有闲适的心情与玉乾帝谈论元德太妃等人,便有些没好气地开口,“皇上忘了,执掌凤印的是皇后,本宫一个老婆子,哪里管得了这些?”
玉乾帝却是不甚在意,已然故我地开口,“当年父皇弥留之际,元德太妃与母后是最后见到父皇的人,不知父皇可还有交代些其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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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听闻玉乾帝提及西靖帝驾崩前的事情,太后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歪,幸而立即稳住了手中的茶盏,这才没有泼出茶水来。只见太后半垂着眼眸,眼帘遮住了眼底的光芒,让人察觉不出她此时心中所想,右手捏着碗盖,轻轻刮着碗沿,淡淡地开口,“怎么问起此事来了?你父皇当时也不过是交代一些遗言而已,若非当时元德妃与我们争储,本宫也不会让你率先占领大殿,把控住朝堂,让朝臣臣服于你!若非这样,你也能够见到你父皇最后一面!”
说着,太后的眉眼间渐渐染上一层凄哀之色,似是在为玉乾帝没有见到西靖帝最后一面而惋惜,又似乎是在怀念已故的西靖帝,心中生出不少凄凉的感伤来。
玉乾帝见太后如此说道,脸上亦是浮现出悲痛之色,开口宽慰着太后,“母后节哀!父皇仙逝多年,只希望咱们西楚国泰民安、母后身子康健,还请母后莫要再伤心难过,否则岂不是朕的过错?”
顿了顿,见太后神色稍有缓和,玉乾帝继而又开口,“母后也知,近年来,海王辰王势力越发强盛,朕已有压不住他们的趋势!加上楚王如今性情也让人琢磨不定,朕这心中则是担忧万分!而朕的手上真正能够效忠的,也只有宫中的禁卫军!可这禁卫军不单单担负着保护朕的责任,亦是担负着守护宫中妃嫔的重任!若要用他们来对抗海王辰王,只怕是捉襟见肘!朕始终是想不明白,父皇当初为何会把雀符交给辰王?”
听到这里,太后已是明白了玉乾帝的意思!
只不过,玉乾帝有一点却是提到了重点上,并且推出了一名他们二人同样不喜欢的人,那就是云千梦。
看似玉乾帝方才提到的只是楚飞扬,但如今的楚王妃却是云千梦。
太后身为宫中最资深的宫妃,玉乾帝又是当今圣上,岂会不明白这枕头风的厉害?
尤其这楚王妃本就是楚王当初自己求娶的,自然是会更加爱惜云千梦,夫妻二人如今伉俪情深,在京中也是一段佳话。
可太后不喜欢云千梦,准确的说是极其厌恶云千梦。一个脱离她掌控的家族少女,一个屡次违背她意愿的少女,太后自然是不会去喜欢的。
奈何云千梦运气极好,不但得到楚南山的欣赏,更是入了楚飞扬的眼,成为了高高在上的楚王妃。如今想要再动她分毫,自然也要有能够承担楚王怒气的本事。
可现如今,海王辰王纷纷露出了他们的野心,也渐渐开始如脱缰的野马不再受皇族的控制,若眼下处置了云千梦,那他们的敌人只怕还会多上楚王一人。
而楚家不比海家以及江沐辰,楚家是三代君主最为放心的朝臣,楚南山始终兢兢业业,也懂得急流勇退,纵使手中握有几十万大军,却依旧对朝廷忠心耿耿,因此历代君主最是放心楚家,也赋予楚家旁人所不能及的荣耀与权力。
可如今看来,这样的权力、这样的放心,只怕也是一个隐形的炸弹。尤其云千梦与皇室并不亲厚,反倒因为一些事情生出不少的嫌隙,这可是极不好的预兆,也极有可能成为着火点。
因此,此时对楚家唯有安抚与威慑这一条道路可走。
而海家却与楚家不同,海王虽然也懂得韬光养晦,可海王的野心却被所有人看在眼中。看似事事不理的海全,却是对朝政走向最为清楚的人之一,他把海沉溪推上海郡王的位置,用心培养出文武双全的海沉溪,更是让海沉溪从玉乾帝手中分得几万身经百战的军队,足可见他的用意。
而海王府建造在阳明山上,那可是京城风景最为秀丽,同时最为神秘的山脉,海王府三面环山,府内还接有水源,这可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地方。
更何况,据太子回来对海王府的描述,只怕皇宫之中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奇珍异草,只怕连皇宫也不比海王府的精致大气吧!
而海全隐忍这么多年,却在近两年连着举办了两次喜宴,到底是何心,只怕只有他本人才会知晓吧。
至于辰王,当年错失龙椅,只怕不仅仅是辰王心中的痛,亦是扶持他的韩国公府的痛,不扳回这一局,只怕辰王与韩国公府定是会至死方休。
“先皇这样的用意,只怕是对幼子的怜惜之情吧!”太后并未多言,只是避重就轻地挑着不相关的话安抚着玉乾帝。
只是,太后看向玉乾帝的眼神看似慈爱关心,眸底却藏着极深的冷芒,若说玉乾帝只有手上捏着的几万禁卫军,这是谁也不会相信的事情。一个帝王,若只能堪堪护住自己,只怕早已被环伺外围的那些野狼撕咬致死。只怕今日玉乾帝前来凤翔宫,是有其他的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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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见玉乾帝反应冷淡,却丝毫不畏惧,亦是淡淡地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近日朝中又有何难题让皇上为难?”
说着,太后却是轻抿了一口茶,关心的话语下则是淡然的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玉乾帝轻叹口气,原本舒展的剑眉微微皱起,一甩臂上的衣袖执起面前的茶盏,轻轻刮了刮碗盖,似要抿下一口热茶,却突然把碗盖用力地掷在茶盏上,随即重重地将茶盏搁在桌上,语气凝重道:“已近夏日,南方的几条大河日渐高涨,只怕就要距离水患之日不远。江堤却是受不住洪水的侵袭,只怕洪水一来就要决堤,朕预备让人多准备沙袋挡住洪水,可户部尚却声称国库紧张。所以今日朕前来,是想问一问母后,父皇弥留之际,可有提到宝藏一事?”
‘啪!’殊不知,太后竟是用力把茶盏丢在桌上,不但发出好大一声声响,茶盏中碧清的茶水更是泼了出来,沾湿了桌上的锦缎。
“皇上,您可真是糊涂了!”而太后已是满面的寒气,眼中带着万分的不赞同,不等玉乾帝开口便数落道:“那可是皇室保命的宝藏,你若舀出来,将来咱们可没有半点依靠!朝中文武百官这般多,什么时候需要皇上舀出体己钱了?就算百官不答应,不是还有一个容家吗?容家富甲天下,容贵妃又是犯了事的,即便皇上不开这个口,容家也应当想到这一点,把银子给咱们准备好,怎能让皇上为这样的事情操心劳累的?”
语毕,太后便坐在远处生着闷气,脸色越发的不好。
殿内伺候的瞿公公与余公公还未见过太后在皇上面前这般动怒,早已是低头不语,免得惹得主子更加生气。
玉乾帝则是悉心听着太后的点拨与责备,半晌,才见他脸上浮现一丝无奈的浅笑,缓缓开口,“容云鹤是极爱惜容蓉的,只怕此时已经把咱们给狠上了!况且,朕也想知晓,当年父皇留下的宝藏是藏在何处!元德太妃自然是不会告诉朕的,还请母后示下!”
太后见玉乾帝三句话不离宝藏一事,便知南方水患只是一个借口,玉乾帝真正想知道的则是宝藏的下落。
只是,对于这一点,玉乾帝却是为难太后了。
当初西靖帝的病床前守着太后与元德太妃,两个仇人相见自然是分外眼红,若西靖帝当真说出宝藏的下落,只怕两人在西靖帝的病床前便会互掐起来。
奈何,西靖帝当真是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便咽了气,让人扼腕不已。
只见太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惋惜道:“这事,本宫当真是帮不了皇上,先帝尚未说出此事便已归了西!”
玉乾帝始终盯着太后的表情,那双深邃却带着凌厉的眸子紧紧地注视着太后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可让他失望的是,即便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但太后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透露着真实的感觉,让玉乾帝郁闷不已。
浓密的眉终究还是深深地皱了起来,玉乾帝带着凝重地开口,“难道就没有人知晓宝藏的下落?这样一来,咱们皇室即便是有宝藏,可这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压抑着心头的怒意,玉乾帝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可出口的音量却微微上扬,终究还是泄漏了他心中的急迫。
太后却是看了看此时殿内伺候的人,见只有瞿公公与余公公二人,这才吐出一句话,“只怕连先皇也不知晓吧!”
否则西靖帝岂会不说出口?难道他不希望后代子孙能够福泽深厚,享受荣华富贵?
不,身为帝王,最是看中自己的江山,而这江山则是需要他的后人去继承!西靖帝也算是一代明君,自是早已参透了这个道理,完全没有理由在临死之时还藏着捏着此事!
那唯一能够解释的,便是连西靖帝自己也不知宝藏的下落。
这也是困扰太后多年的问题,不管她派出多少人出去打探,却始终是空手而归。即便她翻遍了整座后宫,却依旧是一无所获。
听到这样的答复,玉乾帝搁在膝上的手微微一紧,龙目中射出凛冽的光芒,看向太后的眼神中依旧带着一丝怀疑,可当他触及到太后平静无波的眼神后,他却又指不出任何的错处,只能继续问道:“难道先祖帝没有告知父皇?不知父皇可还有其他的交代?”
太后却只是摇了摇头,眉间略显疲态地对玉乾帝开口,“本宫累了,年纪大了,往往坐一会便会感觉疲劳!兰儿还没有回来吗?”
瞿公公见太
后问自己,立即上前一步,弓着腰背回道:“回太后的话,兰姐姐怕是快好了,许是兰姐姐觉得人参糕点不新鲜,遂命御厨重做了!”
“朕想起来前朝还有事情,就不在此用膳了!母后好生歇息,朕就先回上房了!”玉乾帝哪有心思等糕点?只见他站起身,对太后微微躬身,便领着余公公离开了凤翔宫。
瞿公公岂会不明白太后的意思?借着还要等候糕点的借口,让玉乾帝离开,一代帝王岂会等候一个宫女?只怕上房早有奴才备好了糕点和茶水。
“太后?”只是,见太后自软榻上站起身,瞿公公立即上前让太后搭上自己的手臂,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家主子。
“你不觉得皇上今日有些奇怪吗?”只是,到底哪里奇怪,太后也是说不出来。
看着玉乾帝离开的背影,太后心底始终有些不放心,总觉得玉乾帝为何无缘无故提及西靖帝的事情?又为何无缘无故提到宝藏?
“太后是指皇上提及宝藏的事情?”瞿公公心中亦是有些不解。
当今圣上登记也近二十年了,怎么会在今日旧事重提?更何况,国库只怕没有户部尚说得这般囊中羞涩吧,皇上怎么就起了动用宝藏的心思?这可是将来保全皇族性命的钱,岂能随意舀出来动用?
太后却是摇了摇头,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轻叹口气,这才幽幽说道:“只怕皇上真正想知道的并非宝藏的事情!”
玉乾帝把控着容家,容家富可敌国,只怕比之皇室的宝藏只多不少,玉乾帝岂会在此时心急的想知道宝藏的下落!
他今日以宝藏打开话题,只怕是抛砖引玉的作法,想要知道其他的事情。
只怕,玉乾帝只是在试探自己是否也知道他想知道的事情吧。
“派人好好盯着皇上,包括他接触了什么人,暗中有些动作,尽数回来禀报给本宫!”淡淡地舒展开眉头,太后收回看向外面的视线,眼神坚定执着带着一丝冷酷,低声吩咐着瞿公公。
“是,奴才知道了!”瞿公公亦是压下了头,低声回复着。
“皇上,楚王已在上房等候多时了!”离开了凤翔宫,余公公这才低声在玉乾帝的耳边禀报着。
“是吗?那就回去吧!”本来踏往后宫的脚转变了方向,玉乾帝领着身后的宫人往上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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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还未走进上房的外围,便看到一道深紫身影立于上房的殿外,面朝殿内等候召见。
不用细看,便知此人是楚飞扬,颀长的背影挺拔如松,有着军人的毅力与坚定,深紫亲王服、足金头冠却又把楚飞扬身上的贵气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让身穿龙袍的玉乾帝望之,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平静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郁,半晌才领着宫人们踏上殿前的阶梯,顺着平台上的花坛往上房走去。
听到脚步声,楚飞扬收回自己的思绪转过身,面色冷静地朝玉乾帝行跪拜大礼,“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起来吧!”话虽如此,玉乾帝却没有阻止楚飞扬下跪的礀势,待楚飞扬完全跪下,这才轻抬右手作出‘起’的礀势。
“谢皇上!”楚飞扬面色淡然地站起身,并不在意长袍衣摆上沾染了些微的灰尘,退至殿门的右边,恭候玉乾帝先行踏进上房。
这时,一名小太监则是小声地跑了过来,在余公公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即退到一边,等候差遣。
余公公听到那小太监的话后,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这才低声在玉乾帝耳边说道:“皇上,容贵妃的尸首找到了!”
玉乾帝本要踏进大殿,却在听到这则消息后停下了脚步,微侧面看向余公公,平静的目光中射出骇人的冷芒,口气却极其淡定,“找到了?确定没有找错人?”
被玉乾帝那阴鸷的目光一扫,余公公心头划过一丝寒意,恭敬地回道:“正在让宫中的太医检查!不过从我们找到的尸首上的反应看来,也的确是喝了宫中秘药而死的!只是,如今已近三伏天,容贵妃的尸首已开始腐烂,皇上,您看这……”
说到这里,余公公特意抬头看了玉乾帝一眼,似是十分惧怕玉乾帝的表情,这才立即住了口,等候圣上的裁决。
“朕现下也没有心思批奏折,楚爱卿,陪朕去御花园走走吧!”玉乾帝却是收回射向余公公的目光,转而看向楚飞扬,面色淡然地开口,脚下的步子已是转变了方向,领着所有人朝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微臣遵旨!”楚飞扬半敛着双眸,在听到玉乾帝的话后随即跟上,只是在路过余公公时,那双含着浅笑的眸子却是淡扫了面前的余公公一眼,墨黑的瞳孔中则是掩藏着极深的讥笑。
“如今百花绽放,整座皇宫鸟语花香,可惜没了容贵妃,即便是天山雪莲也失了几分味道!”君臣二人沉默地踏过瑰丽的宫殿,缓缓站定在御花园的长廊下,看着满园的鲜花怒放,玉乾帝颇有些感触地开口。
闻言,楚飞扬嘴边的笑意却是深了几分,心知玉乾帝怕是有事要嘱咐自己去办,否则岂会无缘无故的领着他前来御花园赏花?又岂会无缘无故的提及容贵妃?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貌美之人比比皆是,何必为了一个容贵妃这般伤感?还请皇上保重龙体!”放眼欣赏着满园的花色,楚飞扬避重就轻地回道,并没有着了玉乾帝的道。
只见玉乾帝背于身后的右手微微一紧,只是在瞬间,那握紧的拳头又松了开来,继而开口,“是啊,容蓉犯了宫规,朕自然是要处罚她的!只是,近日南方江河隐有破堤之势,国库又十分紧张,还是需要容家的支持!爱卿,你素来聪明,不知可有何妙招?”
语毕,玉乾帝侧过身子,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楚飞扬,似是在等着楚飞扬的答复。
楚飞扬的注意力却依旧放在眼前的景色上,嘴角噙着的笑意始终不变,却是沉稳地回答着玉乾帝的问题,“皇上,每年朝廷在抗洪上都会拨出不少的银两,可收效甚微!其中的缘由,想必皇上心中也是有数的!这些银两自国库拨出,经过户部、州县等层层关卡,其实真正能够用在抗洪上的却是少之又少,又岂会有实质的收效?况且,朝廷拨款都是根据典法而行,待银两到达灾区,只怕洪水早已泛滥,实在是治标不治本!”
听着楚飞扬的分析,玉乾帝认同地点点头,只是眼底的神色却变得复杂难为,微叹口气,缓缓说道:“朕何尝不知这里面的猫腻!所以今日特意召爱卿进宫,便是让楚爱卿前去容府,让容府开放在江南城镇的粮仓,周济周边受灾的百姓!容家作为皇商,自然是要为朝廷做事的,江南地区的堤坝修缮,容家自当该出一份力!楚爱卿认为呢?”
见玉乾帝开口说出目的,楚飞扬浅笑依旧,只是半低着的眼眸中却是射出一抹幽冷的光芒,语气极淡地开口,“皇上深思熟虑,只是让容家一力承担,百姓只怕会对朝廷不满吧!”
不整治官吏、不整顿朝纲,仅仅依靠外援,百姓迟早有一天会对朝廷失望。
“况且,今年朝廷多了幽州玉需的收入,想必不会这般窘迫吧!”玉乾帝的计策可真是好啊,先是不查清事实便下命赐死了容贵妃,却不想南方水患即将到来需要容家出钱出力,这才命人寻得容贵妃的尸首,想要风光大葬,以示皇家对容家的重视。
只是,方才上房门外玉乾帝对找到容贵妃尸首的反应,却是让人有些不解,似是其中还藏着其他的玄机。
楚飞扬的话,顿时惹得玉乾帝面色微微一沉,随即义正言辞地开口,“怎么,让容家出点财力,便让他们这般为难吗?”
“既然如此,就劳烦楚爱卿亲自去容府一趟,说服容云鹤开仓济民,这可是功德无限的好事啊!至于他姐姐容贵妃,朕也会着人好生安葬了她!”语毕,玉乾帝不等楚飞扬开口,便要离去。
只是脚下的步子还未迈开,玉乾帝却又转身,凌厉的双目射向面色不改的楚飞扬,状似无意地问道:“这容贵妃的尸首竟已开始腐化。楚王,你说容家会不会把人给朕掉包了?”
含着刀霜的眸子紧盯着楚飞扬,玉乾帝面色极其冷淡,带着丝丝寒气,直叫人心惊胆战。
楚飞扬勾唇一笑,嘴边的笑意亦是不达眼底,平静幽深的黑瞳泛着坚毅的光芒,平心静气地回答着,“皇宫禁卫军八万人,就连一只小鸟也不可能逃过皇上的眼睛,又岂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偷人出宫?更何况,容家除去皇商的身份,便再无其他的荣耀可傍身,他们又哪有这个本事能够在宫中偷出贵妃?即便是要依靠容贤太妃,可太妃人在普国庵,只怕也是不能为之吧!”
一番反问,让玉乾帝哑口无言,在楚飞扬的面前吃了一个暗钉,却也知楚飞扬不是软蜀子任人摆布,便铁青着脸微点了下头,“看来,楚王与容家关系融洽,竟能够这般为容家说项!那赈灾一事,就有劳楚王亲自跑一趟容府,相信容家定会听从皇命的!”
语毕,玉乾帝便甩袖离开了御花园。
幽暗的目光送着玉乾帝离开,楚飞扬这才转身离开御花园,朝着内宫的门口快步走去。
楚相府中,云千梦命上官嬷嬷打点好即将前去寒相府的礼物,这才回到内室休息。
只是刚阖上双目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门外便听到习凛的声音。
缓缓睁开有些犯困的双眼,云千梦慢慢地坐起身,加了一件丝绢外衫,轻拢了拢一头青丝,这才精神抖擞地步出内室,看着面前的习凛淡雅问着,“查出是什么事情了?”
“是!”习凛却不多话,只是把一封密封的信封和玉牌交给云千梦,始终守在正屋外,变为逾越半点。
云千梦接过信封与玉牌,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宣纸,细细地看着上面的内容,秀挺的眉微微一皱,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随即抬眼看向习凛问道:“王爷可回来了?”
“梦儿这么快就想为夫了?”殊不知,云千梦的话音刚落,院外便响起楚飞扬戏谑的声音。
习凛在楚飞扬走进院子的时候,便低头退出院子,只守在院外。
云千梦则是迎上前,把手中的信纸交到楚飞扬的手中,轻声道:“皇上召你进宫,可是为了此事?”
楚飞扬扫了眼信上的内容,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随即温柔地对云千梦开口,“不止这些,皇上已经怀疑宫中的容贵妃是假冒的!幸而咱们提早做了准备,找了身形与容贵妃一样的死囚,否则此次容家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见楚飞扬如此说到,云千梦心头微微一紧,却是冷静地分析着,“此事除了我们便只有陈老太君和容云鹤聂怀远知晓,他们三人是绝对不会把这等杀头的大事说出去的,那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既逃过了咱们的眼睛,又能够捅到玉乾帝的面前!我想,海王和海恬从中作梗的几率也不大,毕竟容贵妃是皇后亲自赐死的,宫中上下人尽皆知,他们断然不会怀疑容贵妃还活着。”
“看来,这次是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了!”楚飞扬缓缓吐出这句话,遂而沉声唤道:“习凛,从今日起,加派三倍的人手守护楚相府,王妃出行随行的暗卫也增加两倍,不可有半点差池!”
“是,卑职遵命!”
第二百八十四章
“飞扬,你这是?”见楚飞扬总是含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气,云千梦不禁担忧地问起,“是不是皇上又有什么举动了?”
玉乾帝防心之重、疑心之重,又极其善于利用一方去抑制另一方实力的迅速增长,这的确是帝王之道.
可惜,正因为他的疑心太重,错把忠良当作贼人,乃至楚飞扬楚南山如今在为朝廷效力的时候,同时又懂得保留实力以免将来的变化。
错失了楚家这一门的忠烈,玉乾帝在朝中只怕不会像以前那般如鱼得水了。
“江南水患,皇上让我前去容家,说服容云鹤打开江南地区容家的粮仓济民,同时要求容家出银子出劳力修建江南堤坝。这才命人从乱葬岗找回容蓉的尸首,打算好生安葬容蓉,让容家明白,容家能有今日,全是皇恩浩荡,若他们不识抬举,只怕下场比之容蓉还要凄惨。”楚飞扬缓缓道来,微翘的唇角上沾染了讥樊意,望向远处的眼瞳中尽是一片讥笑。
闻言,云千梦轻蹙蛾眉,原以为玉乾帝召楚飞扬回宫仅仅是商讨江南水患一事,不想这其中竟还藏着这么多的事情。
刚刚赐死了人家的女儿,却又施恩般要容家出钱出力,这样的好事哪里有?可玉乾帝却还摆出皇恩浩荡的模样,让容家感恩戴德,可真够卑鄙的。
“梦儿,你如今有了身孕,素日里尽量呆在相府中,莫要出门。”楚飞扬现今唯一担忧的是云千梦的身子,敌人在暗处,且隐藏的极好,他们一时半会只怕是查不出来,万一梦儿被捉住,后果不堪设想。
云千梦明白楚飞扬的担忧,慎重地对他点了点头,宽慰道:“我没事,身边有这么多暗卫,你放心吧!且府里一切有上官嬷嬷和洪管家打理,我缺什么少什么,都会在第一时间补上,倒真不用出门。”
见云千梦应下自己的要求,楚飞扬这才松了一口气。
权利地位,他都可以抛却,却无法忍受她离自己而去,所以总是尽最大的能力护着她。
“习凛。”云千梦却是转过身,对守在院外的习凛轻呼道。
“王妃,有何指示?”听到云千梦的声音,习凛立即踏进院子。
“让高平再查,看看近日京城中到底混进了什么人?有什么人打算为难楚家,查清楚!对了,派人盯住楚王府内的谢氏等人,看看她们私下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递出玉牌,云千梦低声对习凛下命令。
“是!”小心地接过玉牌,习凛返身出了梦馨小筑。
“你倒是比我还要细心。我原先也没有想到谢氏和楚轻扬等人。加上近日皇上又派禁卫军守着楚王府,的确不会让人联想到他们。”见云千梦不放过任何的人和细节,楚飞扬勾唇一笑,随即从衣袖中拿出一只绣着莲花的荷包替云千梦别在腰间。
只见云千梦浅绿色的衣裙配上用嫩黄丝线绣成的荷包,当真是相得益彰,美的如出尘的莲花般让人转不开眼。
“这是什么?”云千梦好奇地拿起垂在腰间的荷包,凑近鼻尖轻轻地嗅了嗅,只觉里面散发出一阵极其清淡却又舒服的香味。
“我平日里也不用香料,如今有了身孕跟应该远离这些东西,你怎么就弄了这么一个荷包来了?”有些好笑地抬眸看向楚飞扬,云千梦轻笑道。
楚飞扬却是失神在她的轻言浅笑中,牵过她的手带着她在院中散步,避过毒辣的骄阳,带着她来到松树下乘凉,一手则是把玩着她腰间的荷包,笑道:“只是小玩意,我让慕春绣好的,再让聂怀远放了些安神保胎的草药在里面,可护着你的心神。”
见楚飞扬这般细心,云千梦纤手轻轻拂过荷包,小心地把它放在腰侧,改而揽住楚飞扬的手臂,笑道:“你倒是比我还要心疼这孩子。”
见云千梦又开始调皮,楚飞扬抬手轻点了点她的眉心,打趣道:“那若是我将来只疼孩子,夫人岂不是要捧醋狂饮了?”
云千梦皱皱鼻尖,白嫩的脸颊上不禁浮现两朵粉色的云霞,低声嘟哝道:“谁捧醋狂饮了?”
说着,便见云千梦抬起头,满眼威胁地瞪向楚飞扬,威吓道:“说,谁捧醋狂饮了?”
近日的事情接连不断,云千梦怀着身孕却也跟着操心,楚飞扬自然是看在眼中,疼在心里。
今日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想逗云千梦开心,此时见她满眼的认真模样,让楚飞扬有些忍禁不俊,却是好脾气地让步,“是是是,是我捧醋狂饮,我担心娘子有了孩子便忘了孩子他爹!”
见往日在朝堂上据理力争毫不退让的楚飞扬竟迁就自己到这般,云千梦莞尔一笑,微微收紧拦着他手臂的双手,小脸贴在楚飞扬的手臂上,言归正传道:“父亲的案子,也该结案了!只是,他在幽州苦心经营二十几年,手中暗里的势力定不会服气。不管容蓉的事情与他们是否有关联,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况且,楚轻扬与谢氏也是聪明之人,让他们认罪,只怕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见云千梦这般小心,楚飞扬脸上的笑容散去一些,抬手轻拍了拍云千梦勾在他臂弯的小手,轻柔地开口,“放心,一切有我!他们若是不怕死,尽管放马过来,正愁着揪不出他们来呢!”
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打在楚飞扬的脸上,俊逸的容颜在金色的阳光中显得越发英俊,只是那冷寂下来的黑眸却是透着森森寒气,让人望之畏惧。
刑部大牢内。
“开饭了!”晌午时分,狱卒领着伙夫走进大牢内,手中的长鞭则是用力地敲打着每间牢房的木柱,提醒犯人出来吃饭。
两名伙夫把肩上挑着的吃食放在地上,从里面取出午膳,一间间牢房依次发放着午膳。而另一名伙夫则是笑眯眯地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狱卒的手中,满脸腆着笑意拍着马屁,“呵呵,大人辛苦了!”
“这……不好吧!若是让曲大人知道了,我连这狱卒也做不了了!”那狱卒掂了掂手中银两的重量,眼底划过一丝贪婪与满意,却依旧假惺惺地推辞着。只见他假装把银子退回去,可双手却又死死地抓着银子不肯松手,样子实在是滑稽可笑。
“这只是些酒水钱,大人何必推辞?就算曲大人问起此事,大人大可说这只不过是人情钱,相信曲大人定不会深究的!”那伙夫一面说着,一面把手中的银两重新推到狱卒的怀中。
那狱卒见伙夫这般能说会道,转念一想,若是被发现,大不了就以此为借口,难不成曲大人还会杀了自己不成?
虽说这辅国公府的嫡公子做了刑部尚书,的确是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断了不少的案子,大牢内也一改往日让人窒息难受之貌。可偏偏曲长卿是个清廉的官员,他自己不捞半个铜板,还不许他们收受银两,害得他们这些狱卒只能靠着微薄的俸禄过日子,这日子可实在是太苦哈哈了。
而辅国公府可是太后的娘家,曲长卿将来也是要继承爵位的,他自然是不缺这点银子,也难怪曲长卿会把银子拒之门外,这对人家而言根本就是九牛之一毛。
越是想到自己与曲长卿之间的巨大差距,那狱卒收起银子的速度便越发的快。
“大人,这里面气味不大好,您还是赶紧出去吧!我们送完饭就出来。”那伙夫见狱卒收了银子,便从食盒中取出一份精致的食物,引着狱卒往外走去。
那狱卒回头看了看大牢内的情景,见每间牢房的钥匙始终挂在自己的腰间,而犯人除了吃饭并无其他异常的行为,便点了点头,与伙夫一同步出大牢,在外享用午膳。
“主子!”正在忙碌的两名伙夫见狱卒离开,一名身量较高的伙夫立即凑近另一名年纪较大的伙夫,低声唤了声。
那年纪较大的伙夫缓缓站直了身子,抬眼往门外看了数眼,这才对身旁的伙夫点了点头,再从食盒中取出一份午膳,沿着每间牢房,走到单独一人住着的牢房前,低声道:“楚大人,用午膳了!”
楚培正坐在床上看书,突然听到这道低沉的声音,原先没有在意。
可猛然一想,往日用膳时,伙夫只会说‘吃饭了’,岂会这般文绉绉地提及‘午膳’二字?
拿着书卷的手微微一紧,楚培抬起头来,冷然地看向立于牢房外的伙夫,从那人的眼神便认出了此人的真实身份。
“是你!”惊心于对方的胆大包天,如今的刑部由曲长卿掌管,等于是楚飞扬的地盘,可此人却是照闯不误,当真是胆大。
“是我!楚大人,许久不见,过得可好?”对方双目一览楚培住着的牢房,眼底浮现出淡淡地讥笑。阶下囚,即便是住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即便是每餐用着山珍海味,只怕也不会过得好吧。
楚培岂会不清楚对方的心理攻势?将手中握着的书卷搁在床上,楚培满面淡然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对方……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中年男子满面浅笑地看着慢慢走进的楚培,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对自己的厌恶与防备,他嘴边的笑意便更加深了。
“楚大人的脸色何必这般冷若冰霜?不会是因为在此看到我,心中十分的恐惧吧!”男子把手中端着的碗丢在楚培的脚边,渀若是对待路边的乞丐般,丝毫没有尊重之意。
楚培岂会不知对方眼底脸上对自己的轻藐,他的目光却看也不看脚边的饭碗,径直盯着面前易容的男子,低沉而又冷寒道:“你怎么会来刑部大牢?你可别忘了,这可是曲长卿的地盘,有什么风吹草动,可是逃不过楚飞扬的眼睛。你自己想死,可别拖着本官!”
此话说得极重,尽管楚培面色冷漠,但从此话便能听出他心头的恼怒。当时在幽州楚府,就不该放此人离开,否则今日自己亦不会这般的被动。
只是,此人的手中却握有另一半金牌,若是当时杀了他,只怕轻扬就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思及此,楚培目光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心中已是猜出了对方的来意,却没有再看口。
“死?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难道还怕再死一次?倒是你楚大人,被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到这刑部大牢,外面的妻小又被软禁在楚王府中,造成这一切的,可是楚飞扬!楚大人不怨恨他,反倒是对我怒目相向,你不觉得你弄错了憎恨的对象吗?”男子话里话外尽是挑拨的话语。
“万伟,你不必在此挑拨离间!”楚培冷目射向乔装打扮的万宰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斥对方的用意。
只是,话虽如此,楚培心头却始终不是滋味,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押进京城关进刑部大牢,古今以来,只怕他楚培是头一个吧。楚飞扬的胆子的确是大,几个月的时间便摧毁了他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计划,更是稳坐楚王的位置,这样的儿子,超出了楚培的控制范围,亦是让楚培对楚飞扬越发的反感。
“呵呵,你放心,本相好不容易混进来,可不是与你斗嘴的!楚培,明人不说暗话,你我手中各自握着一半的金牌,我今日前来,便是要你交出另一半金牌,有了这半块金牌,我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万宰相则是快人快语,不再与楚培耍嘴皮子,直接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那双阴沉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楚培,极淡的目光扫视着楚培的周身,想要从他的身上找出暗藏金牌的地方。
可楚培此时却稳如泰山,不管万宰相用怎样的目光扫视着他,他始终是平淡如水的表情,丝毫没有半点动摇害怕的心思流露出来。
早在他看到万宰相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楚培便已经猜出了对方的心思。
只怕万伟不会想到,自己的心思其实与他相同。他想得到那一半的金牌,自己亦是想夺得他手中的金牌,此时岂有把自己手中的金牌拱手让人的道理?
只见楚培冷然一笑,压低声音道:“这只怕要让万宰相失望了!如今本官深陷大狱,妻儿又被禁卫军软禁在楚王府中,每日都会被刑部尚提审,你认为我们身上还会有金牌?”
万宰相早已料到楚培不会轻易交出金牌,面具下的眉头猛地一皱,脸上显出一抹怒意,可面具前的表情却始终淡雅温和,并未因为楚培的拒绝而动怒。
尽管如此,万宰相开口的声音却越发的阴冷,低低地嗤笑一声,缓缓说道:“哼,你也不必转移本相的注意力!你是想告诉本相,那另一半的金牌如今握在楚飞扬的手中?你觉得这可能吗?”
“世上的事情,有什么不可能?你也不曾想过,这世上早已没有你万宰相,留给世人的,不过是一对枯骨而已!”楚培脸上浮现冷笑,平淡的目光迎上万宰相暗藏恼怒的眼瞳,径自得意。
只不过,只是眨眼的瞬间,万宰相眼中已是泛出一抹极淡的浅笑。
楚培虽狡猾如狐,但终究还是泄漏了一些讯息给自己。
“既如此,楚大人就好好享用午膳吧!本相会再来造访的!”语毕,万宰相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转身离开了大牢。
看着嚣张离去的万宰相,楚培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隐隐的怒意渐渐浮现上来,一脚用力地踢开地上的饭碗,打翻了里面的饭菜,径自回到床边坐下,静想着对应之策。
“王爷,需要现在就抓住他吗?”刑部衙门内的阁楼上,曲长卿与楚飞扬立于窗边,看着三名伙夫推着板车离开,低声询问着楚飞扬,心中却是暗生怒意。
自己已是尽最大的可能整顿刑部内部贪污受贿的风气,可不想这帮人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收受贿赂,当真是胆大包天。
看来,刑部内还有许多的?p>
锥耍枰约杭忧抗芾怼?p>
“不必,在没有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之前,不要打草惊蛇!习凛,派暗卫跟踪那几人,不可让他们发现行踪!同时告知爷爷,楚王府内的侍卫可以休息一段时日,反正有禁卫军守着,咱们的人又何必这般幸苦!至于大牢内,还是照旧运转,免得让对方察觉出异样。”楚飞扬看着那几名系着白色围兜的伙夫离开,含笑的眼眸中一片冰棱,极其快速果断地下着一连串的命令。
“是,王爷!”习凛领命而去。
曲长卿亦是拱手道:“下官明白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们这次就做这黄雀,看看能够捉到多大的螳螂!”目光远眺,楚飞扬的视线已不在那几名伙夫的身上,嘴角的笑意渐渐深刻了起来,意境幽远,让人无法揣测出其意。
“楚培的案子也该结案了!寒澈近日依旧前来刑部与你讨论案情吗?”天朗气清,大好的风光下隐藏着数不尽的阴谋算计,立于高楼之上,则让人一览无遗。
曲长卿沉吟片刻,想起寒澈办案时的亲力亲为以及分析案情时的严谨认真,诚实地回道:“寒相每日都会到来。有时太过忙碌,他也会翻看卷宗,了解案情的走向,经过深思熟虑后,再与卑职讨论案情。足可看出,寒相此人心细如发,且极其有毅力耐性,见识也十分的广阔,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也难怪玉乾帝一眼便相中了寒澈,力排重难提升他为左相。
话虽如此,曲长卿的脑中却闪过上一次在海王府中,寒澈那异样的举动,这对于寒澈这样极其善于隐藏真实性情想法的人而言,则显得更加让人怀疑。
尤其当时寒澈还是因为妃卿妞了脚,才有那样失态的反应的。
思及此,曲长卿的眉头不着痕迹地一皱,心下似乎有些明了,却又浮上一层担忧。
楚飞扬听完曲长卿对寒澈的评价,赞同地点了点头,寒澈的确是一个心性十分坚毅的人。
不仅仅如此,寒澈身世成谜,就连自己派出去的人也没有查出半点消息,更可见寒澈的心思深沉、手段非常。
“王爷,听闻皇上以南方水患为难王爷,不知可有此事?”隐下心头对曲妃卿婚事的担忧,曲长卿换了一个话题。毕竟楚飞扬不是云千梦,曲妃卿的事情可以与云千梦深谈,但却不适合与楚飞扬细谈。
见曲长卿问及此事,楚飞扬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是啊,夏季已至,南方堤坝经过这么多年洪水的侵袭,已隐有破堤的危险。因此皇上急于修建堤坝,同时还要做好安置灾民的事情。可国库紧张,皇上自然是不愿意从国库中拨款赈灾的!更何况,这些年赈灾的银两到底有多少用在百姓的身上,只怕无人能知吧!不过,这也许是江沐辰的主意吧!”
楚飞扬笑得云淡风轻,出口的话却是点明要害。
户部尚乃是曲炎,曲炎可是辰王阵营的人,只消他在户部的账册上动些手脚,又有谁能够发觉呢?
这般作为,只怕是想加剧容家与玉乾帝之间的矛盾,从而打破四大家族鼎立的局面。
一旦容家变心,玉乾帝可就少了一大支柱,加上这一年来玉乾帝与曲家的矛盾渐深,真正能够辅佐玉乾帝的,就只剩阮家。
届时众叛亲离,玉乾帝可就危险了。
见楚飞扬分析这般明白,曲长卿一时心惊。
一直觉得曲炎此人除去算计辅国公府的爵位与财产外,便只剩斤斤计较。让曲长卿不明白为何辰王会把此人拉入他的阵营。
如今听楚飞扬这么一分析,曲长卿茅塞顿开,原来辰王一直等着这个机会。曲炎眼中只有爵位一事,只要辰王许诺给他,想必他定会对辰王言听计从。
这样一个听话的棋子,尽管不能上战场也不能谋心机,却在辰王的阵营中发挥着他的用途。
“不要小看了江沐辰,他不是泛泛之辈,否则岂能在太后与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长大成人,壮大如百年大树!”眼底的笑意早已转为冰霜,楚飞扬淡淡地开口,口气危险肃穆带着不易察觉的狠意。
“那王爷预备如何答复皇上?”容家与云千梦交好,这是曲长卿知晓的事情,因此便更觉得此事的棘手。难道真的要求容云鹤开仓济民、修渡河堤?即便容家金山银山富甲天下,也有弹尽粮绝的一天。
“本王尊重容云鹤的决定!”楚飞扬却是轻声吐出这句话,随即转身出了阁楼,骑上自己的坐骑,领着习凛往长街的方向奔去。
荣善堂
后院。
“王爷今日怎么来了?”晌午歇息的时候,聂怀远径自蹲在自己培育的药草前观察着草药的生长状况,看到踏步进来的楚飞扬,虽有些讶异,心中却有些明白,只怕是为了王妃吧。
“本王来找容云鹤!”楚飞扬坚定的吐出这句话,含笑的目光一扫满园的药草,最终落在面对正门的厢房上。
‘吱……’厢房木门应声而开,容云鹤一身浅蓝锦袍迎着打开的房门踏了出来。
只见他面色淡然,眼底神色平静如镜面,清声问着楚飞扬,“王爷怎知草民在此?”
楚飞扬却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荣善堂是根据梦儿的设想改造的,容云鹤尽管把对梦儿的心思藏在心里,可对于荣善堂却是有着超乎想象的热情,就连荣善堂的账目,也是他亲自核算。
只是,这样的心思,容云鹤心知肚明,楚飞扬自己清清楚楚,却没有必要说出口让外人看了笑话。
“可有止吐的方子?本王担心梦儿孕吐会影响食欲,先给她备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目光自容云鹤的身上转向聂怀远,楚飞扬温文而笑,眼底尽是一片宠溺之色。
聂怀远却是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却还是点了点头,“我这就去把方子写下来,从现在开始融合药膳一起食用,倒是可以防止孕吐。”
说着,聂怀远便转身,匆匆走向前堂。
“王爷今日是专门来找草民的!”见楚飞扬故意支开聂怀远,容云鹤肯定地开口。
楚飞扬款步走向容云鹤,越过他踏进厢房内,坐下后为自己斟了一杯热茶,待喝足之后,才浅笑开口,“南方水患,皇上欲让容家出钱出力,派本王前来做说,本王想听一听你的意见和决定。”
见楚飞扬开门见山,容云鹤在听完他的话后,淡漠的脸上瞬间划过一丝冷意,稍纵即逝后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径自走到桌边,落座在楚飞扬的身旁,淡然道:“皇恩浩荡,这是容家的福气!”
容云鹤有这样的反应,实则在楚飞扬的预料中,可这样一名十六岁的少年,却能够这般审视多度,实为少见,亦是让楚飞扬心中划过一抹赞赏。
“如此说来,容公子是同意皇上的提议!”修长的手中轻转着茶盏,楚飞扬清冷的目光中浮现一抹兴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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