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天气晴朗,午后时分惬意无限,玉乾帝领着瑶公主在御花园赏花,父女二人一问一答,笑声充斥整个御花园,全然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这时余公公自外面快步走进来,见玉乾帝怀抱瑶公主玩着最简单的魔术游戏,便立于一旁,只是脸上却显出一抹踌躇的表情。
“有什么事?”玉乾帝虽与瑶公主玩耍,可眼角余光却早已瞄到余公公脸上的犹豫,便出声问道。
“皇上,楚王爷与容云鹤求见。”余公公瞬间隐去脸上多余的表情,面色谦卑地回着。
听到余公公的回话,玉乾帝原本平坦在瑶公主眼前的大手立即紧握成拳,只是眨眼的功夫却又当着瑶公主的面缓缓张开五指。
“呀,怎么不见了?”瑶公主水灵的大眼直盯着玉乾帝空空如也的大手,满眼的不可置信。
一双小手将玉乾帝的手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遍,却依旧没有找到方才的那枚玉佩,瑶公主偎近玉乾帝的怀中,撒娇道:“父皇,那玉佩哪里去了?为何突然不见了?父皇,您还是赶紧把它变回来吧,那是瑶儿最喜欢的玉佩了,父皇……”
娇娇糯糯的女娃声,顿时融化了玉乾帝的心,只见他爽朗一笑,却是将另外一只手伸到瑶公主的面前,在瑶公主的眼前晃动了几下随后张开五指,只见那枚翡翠玉佩赫然躺在他的手心。
“哇……”瑶公主发出一声赞叹,却是立即将玉佩紧紧地攥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摸了又摸,确定是自己原先的那块,这才笑靥如花道:“谢谢父皇,父皇最厉害了!”
玉乾帝非常受用的点了点瑶公主的小鼻尖,这才将瑶公主交给一旁的奶娘,让她们先行退下。
脸上的笑容随着瑶公主的远去而渐渐散去,玉乾帝面色淡然地对余公公开口,“让他们进来吧!”
“是,皇上!”余公公立即转身出了御花园,片刻后便见他领着楚飞扬容云鹤快步走了进来。
“微臣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见玉乾帝坐在御花园的石凳上,立即下跪行礼。
“都起来吧,今儿个怎么一起进宫了?”玉乾帝庄严开口,目光却是打量着楚飞扬与容云鹤,心中揣测着两者之间真实的关系。
“回皇上,皇上前几日嘱咐微臣去办的事情,微臣已办妥。只是容公子却想当面谢主隆恩。”两人应声而起,楚飞扬目光扫过御花园内的石桌,只见上面放着各色珍贵的糕点和汤水,仅仅是这一顿便足够京城中等百姓家中过上两三年,可曲炎却说国库没有银子,玉乾帝更是强迫容家出钱出力,真是可笑至极。
容云鹤当然也注意到桌上的一切,从小生活在大富大贵之家,这些东西自然是熟悉备至,只见他半垂的眼眸中划过一抹讥讽,随即顺着楚飞扬的话上前一步,下跪道:“草民叩谢皇上隆恩。”
玉乾帝见容云鹤径自上前行礼,较为平和的眼眸中顿时闪过一丝怒意,却是平心静气道:“你这是作何?你是容贵妃的亲弟弟,又是容家的掌舵人,朕自然是最看中容家的!快起来吧!”
闻言,容云鹤却是坚持跪在原地不动,重重地朝玉乾帝磕了一个头,声音渐冷道:“皇上圣明!正因为贵妃是草民的亲姐姐,因此容家更应该为朝廷为皇上尽忠!所以,贵妃被皇上赐死后,容家虽然伤心难过,但对于皇上的要求却是有求必应!一者,草民不愿百姓认为容家因为皇上赐死了贵妃娘娘,便对皇上心存恨意!二者,贵妃娘娘生前行事光明磊落,容家身正不怕影子斜,因此更应该协助皇上,为皇上分忧!”
一席话,听得余公公心惊胆战,不禁暗骂这容家嫡公子的胆大包天。这样的话,明里暗里都是在指责皇上冤枉了容贵妃,害死了容贵妃。若往深处追究,只怕还在质疑皇上的判断能力,竟没有经过调查便赐死了容贵妃。
而楚飞扬却是坦然立于原地,任由容云鹤畅所欲言,并未加以阻拦。
玉乾帝原本较为轻松的表情,因为容云鹤的话骤然阴沉了下来,浑身上下瞬间散发出怒意,却碍于楚飞扬在场并未立即发怒,按捺着心头不断翻滚的怒气,寒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朕错杀了容贵妃?”
听到玉乾帝的反问,容云鹤跪直身子,清朗如风的眸子与玉乾帝对视着,口气不卑不亢道:“草民不敢!只是,草民心中始终怀有疑问,贵妃娘娘养在深闺、嫁入深宫,除了家人外便只见过皇上,为何皇上不给贵妃娘娘一个解释的机会?容家虽是卑贱商贾,却也是全心全意的培养贵妃娘娘,相信皇上从往日与贵妃娘娘的相处中亦能够体会到。贵妃娘娘举手投足满是矜持贵气,岂会如皇上圣旨所提到的‘德行缺失’?”
“哼!容贵妃到有个忠心护她的好弟弟!”玉乾帝冷笑出声,眼底冷芒绽放,似是刀剑刺向容云鹤。
而容云鹤却是面色平常淡然,眼中神色如千年古井,无波无动,让人窥测不出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看着容云鹤威武不能屈的模样,玉乾帝轻轻吐出一句话,“看来,你今日是为容贵妃抱屈而来!”
谁想,这句话说完,玉乾帝的声音顿时拔高,带着极大地怒意站起身,指着容云鹤的鼻尖怒道:“放肆!容云鹤,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然敢公然指责于朕,你容家有几条命能够抵挡以下犯上?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来人,将容云鹤推出端门斩首!”
“皇上且慢!”楚飞扬见容云鹤惹怒玉乾帝,心知容云鹤倔犟的性子定又是犯了,便立即出声阻止,快速出口解释,“皇上,容云鹤的嫡姐只容贵妃一人,姐弟二人自小便感情深厚,要让他接受容贵妃去世的消息的确是有些困难!且容贵妃一事确实让人觉得蹊跷,可是如今贵妃仙逝,一切无从查起,倒是让人惋惜不已!”
“楚王,你这是在指责朕断事武断?”玉乾帝却是冷目相对,话中无不含刺。却也从楚飞扬奋不顾身挺身而出的举动中窥视出楚容两家的关系。看来,容家是不甘一个皇商的头衔了,迫不及待想要做出更大的成就来呀。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说出自己的感觉!皇上若是觉得微臣以下犯上,那就请皇上连同微臣一同降罪,微臣绝无怨言!”说着,楚飞扬便跟着容云鹤一同跪下,只是他腰杆挺直,面上一片的坦诚,丝毫不畏皇权。
“你……”玉乾帝无言以对,看着跪在地上的楚飞扬与容云鹤,一个手握兵权,一个手掌西楚半壁财富,若是一下子处置了这两人,只怕自己便会瞬间失去两根支柱。可若是只处罚一人,凭着这两人的性情,只怕也会不依。
心中一阵恼怒,可玉乾帝却明白自己如今是无法动这两人,指向容云鹤的手缓缓收了回来,玉乾帝冷声道:“看来你今日不仅仅是谢恩来的!只怕还有其他的想法吧!”
“皇上英明!”容云鹤一阵高呼,惹得玉乾帝皱眉相视,不明白他葫芦里又想卖什么药。
“草民听王爷说起,皇上已让人将贵妃的尸首运回宫中,打算风光大葬,不知可有此事?”容云鹤淡漠开口,只是方才古井无波的眼底,却隐藏着极深的算计。
玉乾帝听到‘风光大葬’四字,不禁又皱了下眉头,“朕的确是让人将容贵妃的尸首带回宫中,但……”
“皇上,容家倾尽财力鼎立相助皇上,只不过是希望宫中的女儿能够平安渡过一生!”容云鹤却是冒着大不敬地截断玉乾帝的话,径自开口,“既然皇上已经回心转意,想给容贵妃风光大葬,还请皇上为容贵妃正名,还容贵妃一个清白!”
“若朕不愿意呢?容家是不是就不愿出钱出力?容云鹤,你实在是太大胆了,然敢威胁朕!”玉乾帝想不到容云鹤的要求竟这般离谱。
赐死的圣旨是他亲笔御,可容云鹤此时却要他还容蓉一个清白,这岂不是让玉乾帝失信于天下,自打嘴巴?
“皇上息怒!草民岂敢威胁皇上!即便皇上不还贵妃清白,容家也定会为皇上效忠,草民将亲自前往江南赈灾防洪,请皇上放心!”此时,容云鹤的话锋竟突然一转,然十分配合玉乾帝。
看到容云鹤态度突然转变,倒是让玉乾帝微微一愣,深邃的目光深深地打量着面前跪着的少年,只觉他身上的沉稳之气当真是少见,只是这样的人才若是为他所用自然是好的,若是不为他所用,那可就……
“小余子,传朕旨意,追封容贵妃为皇贵妃,葬于皇陵西侧!”下定决心,玉乾帝紧盯着容云鹤,一字一顿地开口。
“皇上……”余公公心头大震,却也明白玉乾帝的性子,只能咽下所有的话。
“谢主隆恩!”此时,容云鹤才随着楚飞扬一同站起身,两人共同离开御花园。
玉乾帝满目怒意地等着离开的二人,抓起手边的茶盏便用力地往地上砸去,吓得御花园内伺候的宫人们纷纷下跪不敢出声。
“让广威将军前来见朕!”冷冷地丢下这句话,玉乾帝起身离去。
“你今日实在是太大胆了!”出了皇宫,楚飞扬面色肃穆地看向容云鹤,严肃的眼眸盛满对容云鹤处理此事的不满。
“草民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容云鹤亦知自己方才的胆大妄为,若不是楚飞扬在一旁压着,只怕自己此时早已死无全尸,因此这一声道谢,容云鹤是真心实意的。
从容云鹤太过清朗的目光中不难看出,这少年虽真心向自己道谢,可他的心底却还是不服气,楚飞扬微叹口气,缓缓开口,“我知你报仇心切!可他是当今圣上,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他的喜怒哀乐尽数影响着你的性命,陈老太君已经失去了容小姐,难道你还想让她失去你?要知道,这世上,比你更恨的另有其人,他手握重兵却还能按住性子,你为何不能?容云鹤,你如今是容家的掌舵者,你的一言一行影响的将是容家的命运,难道你希望陈老太君醒来时,看到满目苍夷的容家?”
“王爷……”听完楚飞扬的分析,容云鹤眼中渐渐浮现惭愧之色,低头深思着自己方才的举止。
“皇上方才虽碍于本王的面子没有动你,可他看向你的眼神中,却含着浓浓的杀意!容云鹤,你此去江南,可要小心了!很多明面上不能解决的事情,但是暗地里却极好解决!不要因为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便让自己和身旁的人深陷危境之中!要记住,容家只是一介商贾,朝中无人、军中无人,皇上今日不办你,只是不想引起太多的流言蜚语和动荡,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容忍你,他若是不顾一切想要杀你,易如反掌!”既然云千梦将容云鹤当作好友,楚飞扬自是不希望云千梦心头难过,也算是对容云鹤的特别照顾,这才说出这么多的话来。
“是我鲁莽了!”眼底的倔犟褪去,容云鹤的眼眸中竟是一片清明之色,看来在楚飞扬的点拨下已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你此次亲自前去江南,想必不是单单只为赈灾防洪的事情吧!”见他已经清醒,楚飞扬也不再深究此事,换了一个话题问着容云鹤。
“王爷真是神机妙算!”容云鹤清浅一笑,与楚飞扬一同骑上马背,低声诉说着自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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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早朝。
“今日早朝,朕有一事与众爱卿相商。太子年纪见长,朕与太后前些日子曾商量,想为太子纳娶太子妃,不知众爱卿意见如何?”玉乾帝高高在上,双手霸气地撑在面前的龙案上,面色冷肃让人不敢直视,一身明黄色龙袍更是带着天子贵气让人望而生畏。
玉乾帝此言一出,立于大殿上的众大臣纷纷面面相觑,眼底掩不住的是诧异与惊喜。
太子可是西楚储君,日后便是西楚的皇帝,如今的太子妃可就是将来的皇后,这将会带动皇后整个家族的飞黄腾达,只消是家中有女儿的大臣,脸上均是隐隐浮现一抹浅笑。
“皇上所言极是。太子的确是到了娶太子妃的年纪,也好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只是不知皇上与太后中意谁家的小姐?”已有按捺不住激动的大臣出言相问。
其余大臣听到此话,脸上虽沉稳寡淡,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期盼,就连身子亦比往日站得挺直,两只耳朵更是竖起集中精力等待玉乾帝的回答。
玉乾帝将所有人的表情收于眼底,目光却是从沉默不语的寒澈身上划过,随即缓缓开口,“太子妃的人选,这倒是不急的。朕与太后则是属意三品以上文武大臣的官家女子为此次入围的人选。众爱卿以为如何?”
这般放宽的要求,顿时让大殿上的气氛活跃了起来,三品以上大臣的脸上更是露出喜不自禁的笑容,心中盘算着怎样才能让自家的女儿能在此次的选妃中雀屏中选。
寒澈自然是感觉到玉乾帝看向自己的冷冽目光,想起前段时日玉乾帝无缘无故提及寒玉被自己拒绝后,想必这是皇上逼自己就范的另一种手段。
寒澈心中有些暗恼,自己早应该在当时便留心皇上的心思,若早有提防,也不至于如今这般的被动。
正寻思着如何为寒玉除名,大殿上竟响起一道反对的声音。
“臣认为此事可暂缓。”楚飞扬颀长身影自队列中站出来,朗声开口,清朗之声立即压住了大殿上的窃窃私语与心花怒放。
“楚王爷,您这是何意?难道您不希望太子早日成家?古人云,成家立业!太子娶了太子妃,方能将精力更好的放在国事上。”楚飞扬的话音还未落地,便有官员跳出来反对,振振有词的模样带着义愤填膺。
“是啊楚王,你有何理由反对?难道你不希望皇室开枝散叶?阻挠皇室开枝散叶与残害皇嗣可是同等大罪,你想明白再开口。”玉乾帝顺着那名大臣的话开口,语气阴沉寒冷,带着少有的严厉,更是将问题复杂严重化,只怕楚飞扬若不给服众的理由,玉乾帝真会降罪于他。
楚飞扬却是面不改色,神情依旧,屹立朝堂上面对众人声讨却是泰然处之,只见他朝着玉乾帝拱手道:“皇上,江南水患,万千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皇上与太子乃是万民的楷模,应当去奢从简,与百姓共度难关!若是江南百姓知晓在水患期间皇上为了蘀太子选太子妃,竟是这般的大费周章,百姓会如何想?”
语毕,楚飞扬不再言语,只是他却保留了一段话,算是保全了玉乾帝的面子。玉乾帝对外声称国库紧张,便命容云鹤前往江南赈灾,若是让百姓知晓了事情,这民心所向就极难说了。
闻言,玉乾帝眉头猛然一皱,他倒是小看了楚飞扬,没想到他竟以这样的借口来堵住自己的提议。只是,他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天下百姓?
而众臣听完楚飞扬的话,也纷纷闭上了口,他们尽管十分想要自家女儿坐上那令人钦羡的位置,可此事却关系玉乾帝的贤君圣德,他们自然不会傻到为了长久的利益而去触怒玉乾帝。
玉乾帝双目紧盯着楚飞扬,面色冷峻骇人,却见楚飞扬始终身形稳重立于大殿上,这才低沉咬牙缓缓开口,“倒是朕的疏忽了!”
众臣见玉乾帝改变心意,心中均是一阵失望,只是却也从玉乾帝今日的举动中看出太子大婚必定是迫在眉睫之事,否则皇上不会在此时当众提出,看来,他们回去得让夫人好好督促女儿们习得琴棋画,为将来的选为做准备。
“寒相、曲长卿,楚培一案已经过了这么多天,可是结案了?”殊不知,玉乾帝方才是为了自己在百姓中的名声才退让了一步,此时见楚飞扬退回队列中,便冷声唤出寒澈与曲长卿,语气严厉地问着楚培一案。
曲长卿正准备看眼立于前面的寒澈,眉头微微一皱,正准备站出列,先寒澈一步回答玉乾帝的问话。
却不想寒澈速度极快,快速地立于大殿中央,清朗开口,“回皇上的话,楚培的案子的确已接近尾声,待微臣整理成章呈于圣上便可,请皇上再宽限几日。”
寒澈的回答,出乎了曲长卿的意料,只见他再次抬眸看向立于前方身穿正一品官服却依旧难掩年轻的寒澈,心中是满满的惊讶与赞赏。
好一个寒澈啊,才坐上左相的位置几天,便这般会揣测圣心。
楚王方才让玉乾帝吃瘪,玉乾帝看似退让,心中却定是憋着一口气,这才立即提出楚培的案子,想给楚王难看。
在盛怒之下,玉乾帝对楚培的判决定是极重的,可寒澈却在此时出声要求玉乾帝宽限几日,等于是给楚培留了一条退路,或者寒澈是偏向与楚王的。
“你们一个当朝宰相,一个刑部尚,两人均是朝中栋梁,这一件案子却整理了这么多日,如今还要朕再宽限几日,到底是你们二人的能力不够,还是这案子当真这般复杂难审?或者这案子还有其他的隐情,让你们二人无法下定论?”玉乾帝听完寒澈的话,心头憋着的怒火顿时爆发,直直冲着寒澈与曲长卿发泄而来。
“皇上息怒,微臣与曲大人自然是为了谨慎起见,这才在审理案子的过程中将事情尽可能地详尽,还请皇上宽限几日。”寒澈却是不卑不亢,径自说出自己的理由与坚持。
“皇上,楚培一案不比其他的案子,楚培在幽州多年,政绩斐然,却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微臣身为刑部尚,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犯人,却也不能冤枉了好人!还请皇上再宽限几日。”曲长卿踏步上前,立于寒澈的身侧朗声开口,眼中的坚持与坚定无人能摧。
“行,朕再宽限你们几日,若下次朕问及此时你们还没有结论,那么你们二人与楚培一同受罪吧!”见两人咬紧牙关不肯松口,玉乾帝无法,锐利的目光更是定在寒澈的身上,想要看穿这刚上任不久的左相。
“退朝。”冷硬着声音开口,玉乾帝不等众臣行礼便起身离去。
大殿内气氛诡异,其余的大臣则是不敢多言的尽数离开。
楚飞扬目光转向缓缓朝殿外走去的寒澈,嘴角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
“王爷,想不到寒相竟会说出这番话来。”曲长卿来到楚飞扬的身边,低声开口。
楚飞扬收回视线看向曲长卿,淡笑道:“方才皇上提出为太子娶妃,寒相的妹妹可是在列。不过,本王倒是觉得寒相并不愿意让其妹参选,因此在本王阻止皇上后,寒相有这样的举动并不奇怪。”
“寒玉?”听楚飞扬点拨,曲长卿脑海中浮现那长相娇娇俏俏、却胆量过人的小丫头,摇头轻笑了下。
楚飞扬见曲长卿这般表情,顿时摇了摇头。这曲长卿品性端正,就是有些二愣子,对男女之情竟半点不开窍,难道他当真不想让曲妃卿嫁人了?看来侯爷这对儿女的婚事,可真是老大难了。
“走吧!”拍了拍曲长卿的肩头,拍散他的傻笑,楚飞扬率先走出大殿。
楚相府中。
“这是近几个月你送过来的所有账簿与银票。”云千梦亲手将一只木匣放在容云鹤的面前,面色略微严肃地开口问道:“你确定如此?”
容云鹤接过木匣,抬眸看向云千梦,原本漠然的目光中浮上点点笑意,点头道:“是。皇上本就眼红容家的家产,平日里也让户部盯着容家,如今有这般好的机会,我自是要将容家的东西运出京城。”
这一次奉皇命前去江南赈灾,则是最好的机会。
尽管容云鹤本身不看重钱财,可却也坚决不会让自己的敌人夺走。
云千梦见他神色坚定,便知自己多说无益,况且容云鹤本就是极有分寸的人,相信他定会妥善管理这里钱财。
“你既这样说明,我自不会阻拦。只是此次前去江南,路途遥远,你又刚刚得罪了皇上,一切小心。”忆起楚飞扬昨晚对自己所说一切,云千梦心中无不担忧地开口。
“放心吧,我已多派了家丁随从,也是走官道,他们再张狂也是不敢明目张胆行凶的。”对云千梦笑了笑,容云鹤开口说道:“楚王为了我得罪了皇上,王妃平日里也小心些吧。”
云千梦点头,宽慰他,“你只管照顾好自己,不必担心我们。”
见云千梦如此说,容云鹤不由得轻笑出声,心中不禁自嘲,有楚王在,又岂会让云千梦受到伤害?
“车队快要启程了,我也该告辞了。”说完,容云鹤站起身,对云千梦轻点下头,随即转身出了楚相府。
“王爷可派人跟着容公子了?”目送容云鹤离开,云千梦这才
问着门外的习凛。
“王妃放心,王爷已着暗卫暗中保护容公子。”
第二百八十八章
“王爷今日怎么过来了?”刑部大堂内,曲长卿与寒澈正在整理着最后的卷宗,两人商讨着楚培的事情与最终的判决,只是两人均是眉头紧皱,对于楚培这个棘手人物的判决始终有些犹豫不决。却不想,两人商讨的过程中,楚飞扬竟在衙役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两人立即起身行礼,楚飞扬却是不甚在意的笑道:“不必多礼,大家同朝为官,不必这么拘礼。”
语毕,只见楚飞扬扬起长袍落座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并未去干扰两人的办公。
“王爷可是有事吩咐卑职?”曲长卿先行开口询问,心中却是明白楚飞扬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刑部,这样敏感的时刻,若是常人早已是惟恐避之不及,尤其此处还有寒澈看着,可楚飞扬却反其道而为之,想必定是有他的打算。
楚飞扬目光含笑地看向不远处的两人,儒雅地开口,“今日皇上已在朝上说了,只能宽限几日。楚培毕竟是本王的父亲,还请寒相与曲大人能够通融一回,让本王能够与自己的父亲见上一面。”
语毕,楚飞扬便不在开口,端起茶几上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静候二人的答复。
曲长卿自是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关键还是要看寒澈的。
“这是人之常情,法不外乎人情,王爷自然可以与楚大人见面。”寒澈又是何等机警之人?
楚曲两家联姻,曲长卿又曾是楚飞扬的部下,直到现在亦是对楚飞扬忠心耿耿,楚飞扬若要见楚培,曲长卿岂会说一个‘不’字?
他这么开口询问,不过是在看自己的态度而已。
“那就多谢寒相与曲大人了。”楚飞扬搁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长腿朝着大牢的方向走去。
“王爷,这边请。”狱卒自是认出当朝最有权势的楚王,立即狗腿地走上前,巴结着楚飞扬,弯腰弓背领着楚飞扬来到楚培的牢房前,看着此刻躺在床上,背对着牢门的楚培,狱卒面色温和极其小心地开口,“楚大人,楚王爷来看您了。”
语毕,只见狱卒从腰间取下钥匙,手脚麻利地打开牢门,朝楚飞扬讨好地笑道:“王爷请,若有需要您尽管吩咐。”
楚飞扬往前迈出一脚,听到狱卒的话,低头看眼面前笑得极其夸张的狱卒,楚飞扬勾唇一笑,点头称赞道:“让你费心了。”
“哪里的话,这是卑职应该做的。”那狱卒见堂堂楚王竟对他开口说话,本想再次拍马屁,只是在触及楚飞扬那双黑幽似冷玉的眸子后,竟有些心颤地收回了视线,随即快速地退出牢房。
“哼,楚王真是吃香,上至皇上,下至狱卒,无一不想巴结奉承。只是不知楚王为何想起到这大牢来看望本官?”楚培自是听到动静,自床上坐起身,面带讥笑地看向楚飞扬,眼眸中所含有的不是父子之间的亲情,倒是有些嫉恨之色。
楚飞扬走进牢房,双目扫了眼牢房的环境,目光这才看向楚培,见他面色尚好,并未因为被关大牢便受尽苦头,缓缓开口,“皇上已经督促寒相与曲大人近日便了解楚大人的案子,不知改日楚大人跪在金銮殿上,会听到怎样的判决。”
楚培原以为楚飞扬是来嘲笑挖苦自己,却不想对方竟送来这么一则消息,这让楚培顿时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
玉乾帝近日便要审判自己,却不知皇帝会如何对付轻扬与谢氏等人。
而楚飞扬虽是自己亲生儿子,但父子两人隔阂已深,他会这么好心来告诉自己这件事情?
思及此,楚培抬眸看向楚飞扬,却见对方正面带浅笑地直盯着自己,这立即让楚培收起眼底面上所有的担忧神色,冷笑道:“怎么,亲手将自己的父亲推上大殿受审,楚王似乎十分开心得意。”
“楚大人何必如此,本王只是过来看望您,不知楚大人有什么话需要本王带给楚王府的众位。”除去方才从楚飞扬口中听到的那一句有价值的消息,此时楚飞扬竟是岔开了话题,双目似笑非笑地看着楚培,询问着他的意见。
“不必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可楚培却是断然拒绝楚飞扬的好意。
自己被押解进京这么些日子,楚飞扬仅仅只进来过一次,他会这般好心为自己带话给谢氏等人?
更何况,楚飞扬今日不但前来刑部,听他的口气更是要前去楚王妃,他的心中到底藏着什么?
这些问题瞬间涌上楚培的脑门,让他目光冷肃地紧盯着楚飞扬,想从对方的言行举止、面部表情中揣测出一二。
奈何楚飞扬浅笑待之,浑身上下沉浸在一片安宁祥和之中,不见丝毫的情绪波动,更是让楚培心头暗恼,却又无计可施。
“刑部有曲长卿坐镇,管理严格,不会出现牢囚被虐被杀之事。楚王府有禁卫军把守,又有王府的侍卫看守,外人自然是不能靠近分毫。只是,若是走出刑部、踏出楚王府,性命能不能得以保留,这可就难说了。”楚飞扬自然是看出楚培已是怀疑自己今日的动机,却是不急不躁地说出这番话来。
听似是十分寻常的话语,似乎是陈述刑部与楚王府守备森严,可细细一琢磨,其中意味便渐渐转变。只怕楚飞扬这番的话的背后,更是透露着其他的消息。
听完楚飞扬的话,楚培心头一紧,脸上隐隐浮现一抹紧张,带着一丝打探的口气问着,“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飞扬却只是浅笑着摇了摇头,缓缓开口,“只是正巧路过,便过来看望父亲。时候不早了,本王也该走了。”
语毕,楚飞扬连一眼也不再看楚培,转身便朝着牢门走去。
“楚飞扬,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心中的疑惑终究还是让楚培开口问着,直视着楚飞扬的双目中更是隐藏着极深的警惕。
却见楚飞扬听到楚培的问话,慢慢转过头,面上始终带着让人看不透的浅笑,反问道:“什么风声?楚大人是在担心什么?”
楚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被楚飞扬给耍了,平静的脸上瞬间浮上怒意,走到牢门处用力地摔上牢门,将楚飞扬赶了出去。
楚飞扬却没有在意楚培的心情,暗藏精睿的眸子早已射向躲在不远处的狱卒,嘴角上始终挂着淡笑,一步步走出了大牢。
“王爷。”曲长卿早已候在大牢外,见楚飞扬出来,立即迎上前。
“派人盯着那狱卒。”眼角余光瞟了眼没敢跟出来的狱卒,楚飞扬低声嘱咐着曲长卿。
只见曲长卿听到此话,眼底瞬间划过一丝严厉,想不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原以为自己整顿刑部初见成效,刑部能够上下一心公正办案,却不想竟还有蛀虫隐藏在其中,这样的人若是不出,只怕将来这股歪风邪气还会乘风而起。
“不必如此,一样米养百样人,就算是皇上也不可能让朝堂之上尽数是清廉官员。有时候,贪官的用处往往比清官还大。行了,你且回去忙吧,本王回去了。”见曲长卿低头暗恼的模样,楚飞扬开口宽解了几句,随即骑上马背,朝着长街的方向奔去。
只是,楚飞扬并未立即回楚相府,而是在京城绕了一圈,直奔着楚王府而去。
来到楚王府前,楚飞扬翻身下了马背,将马匹交给前来请安的管家,径自朝着楚王府的大门走去。
可是刚踏上楚王府门前的石阶,便见禁卫军副统领张岚手持长剑走了过来,手中佩剑横在楚飞扬的面前,张岚面色冷峻道:“王爷,皇上曾交代,没有皇上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入王府。”
“本王只是来看望自己的二娘与弟弟妹妹,难道张大人也不能通融下吗?”楚飞扬并未硬闯,亦没有因为张岚的阻拦而心生怒意,只是看着偌大的楚王府而不能回,楚飞扬微微皱了下眉头,言语间带着一丝叹息。
“王爷,恕下官不能放王爷进去。此处看押的犯人乃是朝廷钦犯,还请王爷莫要为难下官。”张岚却是说一不二,尽管楚飞扬已经放软了语气,他依旧是面不改色,口气冷硬无比的拒绝。
“刑部至今还未对楚培判罪,早朝时寒相与曲大人均是请求圣上能够宽限几日,就连皇上也同意了二位大人的恳求,张大人岂能说王府中的几人是朝廷钦犯?难道你禁卫军副统领如今也接管刑部的事宜,想要越俎代庖,代替曲尚办案不成?”楚飞扬一阵冷哼,语气骤然转冷,用词犀利地质问着挡在面前的张岚。
张岚岂会不知楚飞扬的能言善辩,就连皇上也对这楚王心生警惕,行事之前亦会再三揣摩,张岚自是更加小心地应对着难缠的楚飞扬。
“王爷何出此言?这岂不是诬陷下官?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出宫之前,皇上的确交代下官,不得放任何人进楚王府,还请王爷能够体恤下官、莫要为难下官。若王爷真有急事,不如进宫请到皇上的手谕或圣旨,下官定当立刻放行。”玉乾帝将楚培一家隔离开来,又不准任何人探视楚王府内的谢氏等人,便是防止楚家人串供,如今自己若擅自将楚王放入楚王府,只怕这抗旨不遵的帽子可要扣在他的头上了。
张岚可是清楚的记得,前不久元德太妃为了辰王娶妻一事而抗旨,如今还在皇陵受苦呢。
张岚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比元德太妃的身份更加尊贵,若有半点违抗圣命,只怕他一家老小均会跟着遭殃。
“那你就看清楚这牌子吧。若是先祖帝御赐的牌子也行不通,那本王再进宫请旨。”殊不知,楚飞扬竟从衣袖中掏出世上仅存的一块先祖帝江肃君御赐给楚家的牌子。
这腰牌莫说进入楚王府,就算是横闯皇宫,也是无人敢拦。只是楚南山素来低调,用到腰牌的机会寥寥无几。
“微臣参见先皇。”张岚面色乍变,立即对面前的腰牌行礼高呼。
“张大人,本王可以进去了吗?”收起腰牌,楚飞扬面带冷笑地问着。
“自是可以,王爷请!开门!”张岚重新站起身,冷声命令禁卫军打开楚王府的大门,自己则是紧跟在楚飞扬的身后踏进楚王府对大门。
只是,张岚那背在身后的手却是朝着后面的部下打着手势。
只见那禁卫军立即反身出了楚王府,牵过马匹便朝着皇宫而去。
“楚轻扬平日里都做些什么?”谢氏与楚洁均是女子,楚飞扬自然不能过多接触,便问着楚轻扬的近况。
“平日里都是呆在房习字,王爷可是要去房?”听着是询问的语句,可张岚却跟在楚飞扬的身边,用身子挡去了楚飞扬其他的去路,只让出前去房的道路。
楚飞扬清浅一笑,含笑的眼眸中划出一抹冷光,随即隐于眼底,顺着张岚的安排,朝房的方向走去。
路过熟悉的楚王府花园,见里面青葱绿草如今涨长了不少,长廊亭台上亦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就连自己脚下踏过的青砖地上亦是残留着不少落叶花瓣。
楚飞扬眼底的笑意随着眼前的景色渐渐凝固了起来,冷声问着一旁的张岚,“张大人,怎么不让王府的下人们打扫打扫?难道你是不好意思使唤我楚王府的下人?还是故意作贱我楚王的宅子?”
一声冷哼后,楚飞扬立于原地不再前进,冷凝的眼底是一片怒意。
张岚岂会料到楚飞扬会在这样的小事上动怒?更何况,楚飞扬入朝为官多年,向来以笑脸迎人,鲜少板起脸训斥他人,更别说像现在这般满目怒意。
一时间,张岚心中一紧,有些琢磨不准楚王是单纯为了此事发火还是另有隐情。
“王爷息怒,下官这就命人打扫干净。”放低自己的身份,张岚审视多度地立即开口。
“不必了!我楚王府虽不是名门望族,却也是先祖帝御赐的宅邸,岂是任何人能够出入碰触的?”一甩袖,楚飞扬留下一头雾水的张岚,径自推开房的大门走了进去。
楚轻扬坐在桌后,正摹临字帖,见楚飞扬进来,不慌不慢地放下手中的毛笔,面色淡然地开口,“草民见过王爷。”
楚飞扬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只是挑着就窗的位置坐下,视线越过窗棱看向窗外,神色悠闲自得,却并无与人交谈的心情。
这让楚轻扬心中微微不解,方才楚飞扬在外面斥责张岚时的话语尽数落入楚轻扬的耳中,可此时对方却面色闲适地静坐在自己的面前,仿若方才那一幕并未发生过一般,着实让人费解。
“王爷,请用茶。”这时,王府的丫头端着沏好的茶进来,小声地放在茶几上,又安静地退了出去。
看来这一切均是张岚安排的,免得楚飞扬再没事找事,届时告到玉乾帝的面前,玉乾帝为了安抚楚南山这样的老臣,自然只有重罚自己。
“二弟近日都描摹了谁的字帖?”待喝过一口茶后,楚飞扬这才开口问着,但目光却依旧放在外面的碧海晴天上。
“只是闲暇无事找了几本字帖描摹,比不得王爷日理万机,能够为国家奔波、为皇上分忧。”楚轻扬收起笔墨纸砚,一心一意地回答着楚飞扬的问题。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楚飞扬此人,若不是楚飞扬横插一脚,他们的计划岂会功亏一篑?可这个男人却始终一副温和浅笑,看似无害的表情下,却是一副硬心肠。
闻言,楚飞扬收回视线,放下手中端着的茶盏,低头浅笑间,眉眼中却放出一抹了然的光芒,看样子被软禁了这么多天,楚轻扬还是没有学乖啊,三言两语便能够被激怒的人,能成什么大事?
“近日京中也是出了不少事情,父亲的案子,只怕也是这几日的事情了。”语毕,楚飞扬深深地叹出一口气,眉目间似是染上了一些忧愁。
“王爷今日前来,只为了说此事吗?”听到楚飞扬的话,楚轻扬顿时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大哥,眼底是掩不住的惊讶。被关在楚王府中,消息闭塞,自然不会知道外面的情况。只是若父亲被问罪,自己的前途可就尽毁了,这是楚轻扬最不愿看到的。
凭什么楚飞扬能够高高在上继承王位,而他却要面对坎坷的人生?
思及此,楚轻扬原本拿着宣纸的手紧紧地握成拳,脆弱的宣纸瞬间被撕破,却依旧无法发泄楚轻扬心头的嫉恨。
看着楚飞扬故意摆在脸上的为难之色,楚轻扬心头冷笑,讥讽地反问,“王爷不会认为自己身高位,就不会受到牵连吧?”
第二百八十九章万更
“皇上圣明,自然明白罪不牵连亲族的道理。既然是父亲的失误,那父亲当然要受到相应的惩罚。”楚飞扬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舒雅开口,“本王若是有错,皇上赏罚分明心中自是有数。就不劳二弟操心了。”
“是吗?”听此一言,楚轻扬双目瞬间射向楚飞扬,眼底掩不住地划过一抹嫉恨之色,心中更是恨透了楚飞扬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冷笑讥讽道:“不知王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难不成只是想与我联络兄弟之情?若只是这样,就不必了。王爷得天独厚,自小在祖父身边长大,武艺学识尽得祖父亲自教授,如今又如愿承袭爵位,当真是十分的好命。我倒是想跟着祖父习得一招半式,奈何怎样也讨不得祖父的欢心,如此看来,还是王爷手段过人、心机深沉啊。”
“那也只能怪得自己技不如人,岂能怨旁人技高一筹呢?”楚飞扬却是丝毫也不动怒,含笑地回了楚轻扬一句,随即站起身往书房外走去。
“王爷,你今日前来,到底所为何事?”楚轻扬不解,心中自是不会相信楚飞扬今日前来只是单纯的与他闲聊几句?
此时见楚飞扬起身似要离开,楚轻扬心中一紧,紧跟着便站起身,上身微微往前倾,双目满是不解地盯着已经走到门边的楚飞扬。
停下脚步,楚飞扬微微侧身,面色冷静地转向眼露隐露焦色的楚轻扬,心中明白,楚轻扬被软禁在楚王府中这些日子,心里头定是十分的焦急,否则岂会在看到自己即将离开后露出这般焦急的眼神?
而楚轻扬见楚飞扬定下脚步,心中不禁升起一抹期望,带着一丝探寻地问道:“我尚未参加科举考试,亦没有踏上仕途,此次父亲的事情……”
“二弟真是父亲的好儿子啊,只是,父亲真是白疼了你一场。”楚飞扬瞬间截走楚轻扬的话,眼底的平静瞬间凝结成霜。
这楚轻扬果真是世家公子,从小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围绕在四周的均是夸赞奉承,让他也变得自私自利。这楚培还没有被玉乾帝判罪,楚轻扬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便急忙想与自己的亲生父亲撇清干系,若是楚培知道了,还不知会有多么伤心呢。
楚轻扬听出楚飞扬言语间的讥讽嘲笑,脸色骤然一变,原本俊朗的容貌渐渐变得狰狞了起来,站直自己的身子,目光阴沉地盯着不远处的楚飞扬,低吼道:“你是楚王府的嫡长孙,你有万人敬仰的楚南山悉心教导,不但轻而易举地能够得到楚南山的欢心,就连这西楚的百姓也是对你尊重万分,如今更是越过父亲坐上楚王的位置!同样是嫡孙,凭什么你能够得到这一切?而我除了父母之外,一切都要被你压得死死的?明明同样的身份,凭什么我日后见到你却要下跪行礼?诗书礼仪、弓箭骑射,我哪一样落你之后?楚飞扬,你也太好命了!为什么你的好运不能分我一点?自从我们从幽州来到京城,就没有一样顺利的,而你却是如鱼得水,将我们所有人玩得团团转,这样工于心计的你,有什么资格坐上楚王的位置?你凭什么抢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说到最后,楚轻扬的声音已是几近于咆哮,只见他双手用力拂过面前的书桌,上面摆放着的笔墨纸砚尽数被他拂落在地,发出一阵杂乱却清脆的声响,墨汁随着砚台的粉碎而溅落地到处都是,就连楚轻扬的衣袖上亦是染上了点点黑点。
可此时的楚轻扬却丝毫也不在意自己的仪容,看着所有的东西被他摔得粉碎,楚轻扬的脸上却是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眼底幽然的光芒直直朝着楚飞扬射出,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怪异与危险。
“你以为,整垮了谢家,杀了谢英萍,事情就结束了?楚飞扬,你自诩聪明绝顶,可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个蠢笨如猪的白痴。谢英萍是个什么东西?他不过是楚家的一条狗,杀了他,不过是杀了一条狗。你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在幽州立了大功,忙不迭地带着你那王妃回了京城,殊不知,你的狂妄自大将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倒要看看,你和我,到底谁能够活得更久、谁能笑到最后!”
看着楚轻扬已经将他自己逼入了死胡同中,如今竟是不顾外面还站着张岚等人便满口胡言。楚飞扬却始终是保持着冷静的神色,在楚轻扬狂妄大笑之际,淡漠地开口,“是吗?那本王就拭目以待。”
语毕,楚飞扬不再看楚轻扬一眼,转身打开书房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王爷。”张岚始终守在书房的门外,见楚飞扬出来,便轻唤了声,随即往后退了一步,将道路让出来。
“张大人。”楚飞扬自是知晓,方才自己在书房内与楚轻扬的对话尽数落入张岚的耳中,此时他却极其平静地喊了一声。
“下官在。”张岚微微上前一步,心中却不明白楚飞扬想做什么。
尤其方才在外面听到楚轻扬所说的话,张岚心中不禁对楚飞扬产生了一丝惧意。一个对自己亲生父亲、亲弟弟下得了手的人,只怕对待外人会更加狠心吧。
楚飞扬低头扫了张岚一眼,心中顿时明了张岚的心思,嘴角的笑意渐渐转为嘲讽,却是平静地开口吩咐着,“好好派人看守楚王府,莫要让本王的继母与弟妹受到伤害。”
说完,楚飞扬便朝着楚王府外大步走去,徒留下满面不解的张岚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怔怔不语。
殊不知,楚飞扬刚骑着骏马离开楚王府,一道黑色的身影便转身离去,朝着京城一条偏僻的小巷中走去。
只见那身影几乎是走三步回一次头,直到确定身后没人跟踪后,这才转过十几个弯站定在一座极其普通的四合院门外,抬起手来朝着木门有节奏地轻敲了几下。
而里面听到声音的人则是回以不同的敲击声,那人紧接着又敲出另一串不同节奏的声音,里面的人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从门缝内探出头来,朝着巷子的前后张望了数次,这才拉开一扇门,侧身让外面的人走了进去。
“主子呢?”黑衣人快速地闪身进了院子,见院子内寂静如夜,便问着开门的侍卫。
“主子在里间休息。”侍卫关好门,随即又直挺挺地立于门后,守在门边。
黑衣人则是抬腿朝着四合院的南屋走去,由里面的侍卫放行,这才站定在斜躺在躺椅上的万宰相的面前。
“主子。”黑衣人单膝跪地,朝万宰相行礼。
“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万宰相见自己派出去紧盯楚王府的人在这个点回来,有些闹不明白地自躺椅上坐起身,面色微沉地问着面前的黑衣人。
“回主子,方才楚王去了刑部大牢探望楚培,在大牢内待了一盏茶的时间。随后又去了楚王府,在里面呆了近小半柱香的时间才离开。”黑衣人见万宰相脸上浮现不耐和隐隐的怒意,便立即开口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什么?”果真,万宰相听到自己属下的禀报,竟是惊得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满面阴鸷地盯着面前的黑衣人,声音阴沉地问着,“当真?你没有看错?”
那黑衣人自是不敢抬头直视自家主子,猛低着头坚定地回道:“回主子,千真万确。楚王身形颀长,面容俊美,加上衣着显眼,属下绝对不会看走眼。且是咱们收买的那名狱卒领着楚王进了楚培的牢房,岂会出错?而在楚王府的门外,当时还是禁卫军副统领张岚将他迎进楚王府的。不过……”
“不过什么?即便是再细微的事情,也给本相好好地说清楚。”听着黑衣人的回复,万宰相只觉自己脑门上的神经抽了抽,平展的眉头瞬间紧皱了起来。
楚培被押解进京也有些时日了,这些日子都是寒澈和曲长卿审案,楚飞扬对自己这个父亲可是半点也不关心。可现在怎么突然会前去探视楚培?紧接着又赶忙去了楚王府?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隐情?还是说楚培改变了心意,打算向楚飞扬靠拢?
“是!楚王原先是被张岚挡在楚王府门外的,可楚王竟从衣袖中掏出一块腰牌,吓得张岚当时便跪倒在地,遂而迎着楚王进了王府。属下本想靠近些,看清楚楚王手中的东西,可楚飞扬此人十分的敏锐,为了防止被他发现,属下便没有径自行动,以免咱们的计划功亏一篑。”黑衣人虽是远观楚王府门口的状况,但张岚下跪礀势那般明显,岂会疏忽?
只是黑衣人心中同样疑惑不已,到底楚飞扬手中舀着的是什么腰牌,居然让张岚如见到玉乾帝那般下跪行礼?
万宰相听完黑衣人的禀报,一时间沉默了下来,慢慢地在室内来回踱步,思索着整件事情,想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脸上的神情肃穆阴冷,带着丝丝阴寒之气,让人看之畏惧,万宰相最后踱步到窗边,带着煞气的眸子穿过木窗射向小小的四合院,心中竟涌上无限怒意,搭在窗棱上的手猛然收紧握成拳状。
若非楚飞扬突然出现,他依旧是南寻高高在上的丞相,依旧住着富丽堂皇的万宰相府邸,岂会像现在这般如丧家之犬般沦落到隐藏在市井的小四合院中。
而楚飞扬一反常态的前去刑部和楚王府,只怕是当真发现了什么,想从楚培或者谢氏等人的口中得到消息。
“他和楚培都谈了些什么?”楚培的态度才是最关键的,若是楚培决定对付自己,那么他最有可能拉拢的便是楚飞扬。毕竟楚飞扬是他的亲生儿子,又手握重兵,想要成事不在话下。因此,此时的万宰相迫切地想知道父子二人在刑部大牢内到底密谈了些什么。
“据那狱卒来报,楚王此次前去似乎是专门告知楚培,玉乾帝近日将会殿审楚培,让楚培做好准备。同时还询问楚培可有什么话想对谢氏楚轻扬等人说,他可以代为转达。只是楚培似乎不买楚飞扬的账,对楚飞扬是诸多地冷嘲热讽。”黑衣人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一件件说给万宰相听,希望能给自家主子提供有用的信息。
“哼!”殊不知,万宰相听完黑衣人的话竟是冷笑出声,“楚培依旧是老样子,看样子他是真心不喜欢这个出类拔萃的儿子。只可惜啊,他再不喜欢又如何?楚飞扬深受楚南山的喜爱,楚南山更是将衣钵越过楚培传给了楚飞扬,楚培就算是耍尽心机也是坐不上楚王的位置了。亏得他举家早早前来京城,还让谢氏带着本相的两个女儿任由西楚的贵族挑东捡西,真是可恶之极!他若真有本事,为何不让楚洁出门迎客?居然这般作贱本相的女儿!”
说着,万宰相的拳头用力地砸在木窗上,震得木窗上积累的灰尘纷纷飘散在半空中,只是径自沉溺在自己思绪中的万宰相却半点也没有察觉空气的浑浊,双目半眯地盯着窗外的景色,身上已是散发出阴狠之色。
“相爷……”黑衣人没料到万宰相竟会大发雷霆,心头一紧,忙不迭地出声,希望自家主子能够沉住气。
万宰相猛地闭上双目,半晌才又缓缓张开双眼,此时那双蕴藏风暴的眼眸中蓄满无尽的狠毒与恨意,口气却是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自若,“还谈了些什么?我想,楚飞扬岂会这般无聊,专门跑到刑部告诉楚培即将殿审的事情?”
莫说楚飞扬不是这种无聊之人,就连他身边的楚王妃亦是精明透顶之人,丝毫的破绽都能成为他们翻身的有力条件,想必楚飞扬定是察觉到了什么,这才借着此事前去刑部。
“相爷英明!楚飞扬在大牢内的确说了一段让人费解的话。他当时是这么对楚培说的‘刑部有曲长卿坐镇,管理严格,不会出现牢囚被虐被杀之事。楚王府有禁卫军把守,又有王府的侍卫看守,外人自然是不能靠近分毫。只是,若是走出刑部、踏出楚王府,性命能不能得以保留,这可就难说了。’”黑衣人一字一句地陈述着楚飞扬在大牢内对楚培所说的话,待万宰相听完整后,复又开口道:“相爷,属下怀疑,楚飞扬是不是已经知道咱们的存在了?他这话,明显就是提醒楚培外面危险,让楚培小心提防,等于是在挑拨我们与楚培的关系。”
万宰相顿时陷入沉静中,脑中反复推测着楚飞扬那番话的用意,耳边同时又响起黑衣人的分析,不由得点了点头,眉目间渐渐浮上一抹戾气,“你说的没错,的确有这个可能。楚飞扬此人能力非凡,况且咱们又是在他的地盘上,难保他不是已经察觉到我们来到西楚,故作礀态想要引我们出来一网打尽。”
说着,万宰相走回桌边缓缓坐下,见黑衣人还跪在地上,不禁松了口气,低沉开口,“你也起来吧。”
“谢主子。”黑衣人依言站起身,却始终恭敬地立于万宰相的面前,等候万宰相的差遣。
万宰相手指轻点桌面,眉头微微皱起,目光远视,似是在思索所有的事情,却又似乎处于云涡,有些不能当机立断地下指使。
“主子,若是您不放心,不如咱们这样……”黑衣人见万宰相犹豫不决的样子,微微上前一步,在万宰相的耳边低声说出自己的计划……
闻言,万宰相双目顿时一亮,含着一抹笑意地看向黑衣人,缓缓点了点头,“好,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办,务必打探清楚楚飞扬的虚实。”
“是。”见万宰相同意了自己的提议,黑衣人立即转身下去执行。
“等等……”却不想,万宰相竟又叫住了他。
只见万宰相左手食指与中指不停敲击着桌面,眼底重新蒙上了一层兴味地冷笑,这才招手让黑衣人回来,低声开口,“楚飞扬不是笨蛋,他岂会猜不到咱们会有何动作?”
想当初,楚飞扬与云千梦在南寻做客,亦是能够洞悉南蓝的计划,从而让凤景帝不得不废除南蓝的公主封号贬为庶民,害得南蓝被南寻百姓火刑烧死。
这样可怕的对手,只怕在自己想到三招时,楚飞扬已经想到了之后的十招,自己心中所想的这点事情,只怕早已被楚飞扬揣摩烂了,只怕自己的人前去故弄玄虚,楚飞扬连看都不看,只当自己是跳梁小丑般待之。
“相爷,卑职认为,咱们还是应该趁热打铁,莫要让机会溜走啊。楚飞扬先去刑部大牢,复而又去楚王府,在张岚拦住其去路时,定是舀出了极为珍贵的腰牌,想必他定是从楚培处得到了消息,赶往楚王府讨要那半块金牌。若金牌落入楚飞扬的手中,咱们想要讨回,只怕会比现在困难上百倍。”黑衣人心头有些着急,他们来到西楚京城已有一月有余,可每日出了看着楚培和楚王府便再无其他建树,长此以往,大家的气势都将会时间给磨光了。
万宰相自然也明白属下担心的这一切,他们的确在西楚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先是等着楚培被押送回京城,打算等待机会下手。
却不想,楚王府守备森严,寻常人根本不得近身,刑部又由曲长卿接掌,他们亦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买通了狱卒。
只是,既然已经等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们又何必在意再等上一段时日?明知道楚飞扬给他们设下的这是一个圈套,若他们还傻傻地跳进去,不是白痴是什么?到时候只怕最高兴的是南奕君了。
万宰相坐在原处,老谋深算的对黑衣人一笑,继而开口,“金牌固然要舀到手,可也不能让楚飞扬活捉到我们。这里毕竟是楚飞扬的地盘,他可比咱们有优势的多,咱们贸然行动,极有可能落入对方的圈套中,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那相爷的意思是?”黑衣人有些不明白万宰相的转变,竟要放弃这般好的机会,难道他不想要金牌了?怎不见一点焦虑之色?
见自己的手下这般焦急,万宰相却是悠然自得的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茶,淡淡吐口,“自然是以不变应万变,本相倒要看看,楚飞扬能够忍到什么时候!更何况,楚培总不会一辈子呆在刑部吧,他总有出来的时候,咱们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笨到自己送上门给楚飞扬抓?你且下去休息吧,待本相想好了对策,再找你。”
“是!”见万宰相这般下定论,黑衣人自然不敢再多言,朝万宰相行完礼,便离开了南屋。
万宰相却是端坐在桌前,嘴角微微抿起,勾勒出一抹冷笑,楚飞扬啊楚飞扬,你以为只有你能够揣测人心吗?你以为你会百战百胜吗?本相与你交手多次,更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岂会一而再地任由你将本相玩弄于股掌之间?
‘啪!’清脆的陶瓷遇地而碎,万宰相的手上洒满了茶水,可见他心头恨意有多重。
楚相府中。
楚飞扬与云千梦陪着楚南山、夏侯族长、夏侯安儿用完晚膳,两人以散步的方式走回梦馨小筑,却见前方长廊上迎面疾步走来一人,定睛一看,竟是习凛。
一看习凛的走路节奏,便知定是有急事禀报楚飞扬。
云千梦停下脚步,由慕春搀扶着走到另一边,双手轻轻抚摸着尚未凸显的肚子,与孩子一同立于夜幕下赏月景。
“参见王爷。”习凛忙朝着楚飞扬行礼,随即站起身,在楚飞扬耳边低语了几句。
“哦?这次他倒是能够沉住气?可惜啊可惜,这次本王是真心想让他实现自己的心愿。”听完习凛的禀报,楚飞扬微微一笑,温和的笑意中散发出冷冽的寒气。
要说这万宰相吧,的确不是笨蛋,可惜有些人就是喜欢装作自己很聪明,却往往聪明反被聪明误。
自己此次的确是想给万宰相一个机会,可他却因为前几次与自己才交手而产生了戒备之心,认为自己这是故意引他出动,好加以抓获他,这才耐住性子没有行动,却不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错过的是绝佳的机遇。
“王爷,那咱们是继续盯梢还是立即抓住他们?”习凛心头亦是觉得这万宰相是聪明人中的傻子。自认为能够揣摩到王爷的心思,却不想,他连一招也没有猜对,竟还径自沾沾自喜,当真是笨蛋一枚。
“不急。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他们口中所说的金牌是何物?竟让万宰相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前来西楚!继续派人盯着,一刻也不得放松。本王想,他们定会在皇上殿审楚培前后动手。”收起脸上的浅笑,楚飞扬漆黑眼眸望进长廊遮掩下的黑暗中,声音清冷地吩咐着习凛。
“是,卑职明白。”语毕,习凛便转身离去,不一会身影便消失在楚相府的花园中。
“怎么,喜欢赏月?”楚飞扬转过身,却见云千梦抬头望着天上的那一轮明月,清冷绝尘的容颜沐浴在莹白的月光下,更显得魅力无限。让楚飞扬不自觉地三并两步走上前,将云千梦搂入自己的怀中,轻声浅闻。
云千梦见他归来,收起自己的目光,转向楚飞扬,淡雅一笑,温和地开口,“只是有些好奇,这古代的月亮与我们那边的有何区别!”
闻言,楚飞扬心头不禁窜起其他的问题,不由得挑高眉梢,面色沉稳地问着,“那梦儿可有发现有何区别?”
见楚飞扬竟当成问题问自己,云千梦不禁莞尔一笑,绝世的容颜如一朵青莲绽放在楚飞扬的面前,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与心思,“我发现啊,这月亮是一样的,都是月缺月圆在不断变化中。真正有变化的,是这天上的空气。这边空气清晰,天上繁星熠熠,让人目不暇接。而那边却是污染严重,天上的星辰早已被赃物遮挡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看云千梦再次抬头,楚飞扬神秘一笑,继而开口问着,“那梦儿想不想更加接近星辰?”
见楚飞扬如此问话,云千梦心头划过一丝了然,正要开口,只觉腰身一紧,她已是被楚飞扬腾空抱起,朝着屋顶飞去……
“啊……”而一旁的慕春迎夏则因为楚飞扬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惊呼出声。
丫头们立即跑出廊檐下,站在花园中看着已经立于屋顶的两人,慕春焦急地喊道:“王爷,王妃身怀有孕,您小心点啊!”
听到慕春护主的话语,楚飞扬歪着头看向云千梦,眼中满是兴味,低声问着怀中的小妻子,“那丫头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她是不是在责备本王不爱护自己有孕的王妃?”
看着楚飞扬故作威严的表情,云千梦噗哧一笑,随即转头看向下面已经快急得跳脚的慕春等人,浅声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本妃与王爷单独待会。”
“可是,王妃,夜露霜重,您的身子……”慕春始终担心云千梦的身子,万一王妃受了风寒,这可如何是好。
“没事,大家都散了吧!”云千梦只觉自己腰间的手微微一紧,便知楚飞扬对慕春刚才的问话十分的不满意,便立即挥手遣走了所有的丫头嬷嬷,随即埋首在楚飞扬的怀中,径自闷笑不已。
“梦儿,你似乎很开心?”头顶传来危险的问话声,楚飞扬低头宠溺地看着埋在自己胸前偷笑的小丫头,有些无可奈何。
云千梦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用刺痛让自己严肃点,待眼中的笑意散去大半,这才抬起头来,目色惊喜地望着更加接近的夜空,看着天上闪闪烁烁地点点星辰,心情大好地开口,“真是太美了。”
一只温热的手却在此时捏了捏云千梦的鼻尖,一张俊颜瞬间取代夜空霸占住了云千梦的视线,楚飞扬无奈地笑道:“你呀,就是会打岔。”
云千梦甜蜜一笑,这才正色问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楚飞扬自是知道云千梦闲不住,解下自己的披风垫在屋顶瓦砾上,扶着云千梦坐在上面,拥她入怀,两人一同欣赏着天上的美景,楚飞扬这才开口将万宰相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楚飞扬所说的,云千梦微叹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咱们还在担忧容云鹤和容蓉的事情,这万宰相又横插一脚。”
“他不过是换了一个活法。以为自己金蝉脱壳,咱们就认不出他来了?这样的人,若不来西楚、不来找咱们的麻烦,我自是不会在意他!可他偏偏非要找不痛快,那就怨不得我了。”见一阵晚风拂来,楚飞扬立即坐直身子,为云千梦挡去温热的晚风,不让她有半点危险存在。
云千梦头枕在楚飞扬的肩头,目光静静地望着夜空,缓缓开口,“那金牌,只怕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东西。能让万宰相千里迢迢赶来西楚,冒着危险潜伏在京城中,想必定是能够令他东山再起的东西。而这样东西,定是他与父亲共同拥有的,可如今父亲的身边尽数是咱们的暗卫,他自是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按捺住性子等机会再动手。能让他这般执着的东西,想必定是花费了他的心血,若不是宝藏,只怕便是兵权!唯有这两样最是能够令他东山再起。”
云千梦的话淡淡地飘进楚飞扬的耳中,却让楚飞扬醍醐灌顶,顿时收回看向星空的双目,满目欣喜地直盯着云千梦。
云千梦自是感觉到楚飞扬炽热的目光,看得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楚飞扬,伸手在楚飞扬的面前晃了晃,笑道:“看什么呢?”
楚飞扬却是深知云千梦如今身子娇贵,手上的力道只是微微加重了些,却将云千梦抱地更加紧密,将下巴轻置于云千梦的头顶,轻呼口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定远将军昨日可是已经离京了。”楚飞扬淡淡地吐出这句话,似是在向云千梦说明某事。
“容云鹤!”云千梦瞬间明白了过来,此时京中离京的贵族中,唯有容云鹤一人。皇上既然已经蘀容云鹤起了杀心,但表面上却还是不想与容家撕破脸,加上玉乾帝重视自己在百姓中的口碑,自是不能做过河拆桥的事情,但却极有可能安排暗杀。
“是啊,想不到堂堂的将军,竟被玉乾帝派去做这等下三滥的事情,当真是可耻!”只是,定远将军此人极其狡诈,对待敌人丝毫不会手软,玉乾帝倒是极其会选人。
“咱们倒是攻守自如。毕竟是暗地里的事情,即便是定远将军有去无回,玉乾帝只怕也只能当作吃了哑巴亏,吭都不能吭一声。”云千梦点头接着楚飞扬的话开口,只是心中始终为容云鹤捏一把汗,毕竟明箭易挡暗箭难防啊。暗杀一事,并非定要刀光剑影,投毒下蛊均是法子,且比其他刺杀手段的成功率更高,聂怀远自是要照顾陈老太君的身子,也不知容云鹤的身边可有另带信任的大夫。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见云千梦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聚拢了起来,楚飞扬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头,细声安慰着,“即便我们不为容云鹤准备,只怕容蓉也放心不下,齐靖元岂会舍得容蓉担心受怕?”
“这倒是实情。”想起齐靖元那霸道的模样,云千梦好笑的摇了摇头。
“谁?滚出来!”云千梦的话刚说完,便见楚飞扬立即浑身戒备地转头瞪向两人的身后,冷幽地黑眸中射出一抹明晃晃的火焰。
“嘿嘿,表哥、表嫂。”殊不知,首先露出头的竟是夏侯安儿。
“飞扬、梦儿。”随后,楚南山才大胆地从夏侯安儿的旁边露出脸来。
“赏月啊……”夏侯族长则是出现在夏侯安儿的另一端。
“你们……”楚飞扬一时气结,这三人竟是爬着木梯上来的,更是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云千梦心情大好地笑了起来,朝着夏侯安儿伸出手,扶着夏侯安儿坐在自己的身旁,云千梦点了点她洁白如玉的额头,“你呀,真是大胆,万一摔下去如何是好?”
夏侯安儿看眼面色阴沉的楚飞扬,立即低头吐了吐舌头,心头却是暗骂楚王爷爷,真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原来他早就表哥会动怒,却让自己第一个冒头,这回可好,表哥的表情恨不能吃了她,唉……
“放心,有两位爷爷在呢!”小心翼翼地回着云千梦的话,夏侯安儿的身子稍稍往后退去,躲在云千梦的身后,避开楚飞扬的目光,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
“真是星空璀璨,飞扬,你可真是会挑地方!”楚南山见楚飞扬将矛头尽数对准了夏侯安儿,顿时得意洋洋地开口,满脸的喜气。
更是从腰间取下酒壶,应景地喝了一口,双目享受的半眯了起来,抬头欣赏着天上的夜景。
“外祖父怎么也跟着上来了?”若说楚南山是老顽童,可夏侯族长却是再正经不过的人了,怎么也跟着楚南山胡闹?云千梦见夏侯族长从楚南山的手中接过酒壶喝了一口,顿时有些诧异。
夏侯安儿抱着云千梦的手臂,附唇在云千梦耳边低语,“慕春几个小丫头担心表嫂,便请两位爷爷过来看看。”
闻言,楚飞扬的表情就更黑,那几个小丫头竟不放心他?
“梦儿,回去休息吧!”见楚南山已有吟诗的雅兴,楚飞扬立即开口,作势便要扶着云千梦起身。
“臭小子,给我坐下!真是不可爱,对自己爷爷横眉竖眼的,我有那么丢人吗?”楚南山借着一点酒气,双手用力压下楚飞扬半站起的身子,随即数落起楚飞扬的种种不是。
无奈之下,楚飞扬只得重新坐下……
三日后,寒相府乔迁宴。
各府均是派出当家主母携同嫡子嫡女前往寒相府庆贺,以期与寒澈这位朝中新贵攀上关系。
“想不到已经有这么多人来了。”楚相府的马车行至寒相府的门前,便见寒相府的门前早已停妥了各府的马车。
云千梦顺着夏侯安儿掀开帘子的动作往外看去,竟看到端王府的马车赫然在列……
第二百九十章
“慕春。”示意夏侯安儿放下车帘,云千梦轻唤慕春,让她先行下车将请帖交给寒相府的管家。
“奴婢知道了。”慕春对云千梦点了点头,随即掀开车帘走下马车。
“想不到端王府也会前来。”夏侯安儿自是看到端王府的马车,马车上明显的‘端’字,可不是随便能够忽视的。只是,海王府的喜宴没有参加,端王府却独独前来参加寒相府的乔迁宴,倒是有些让人好奇其中的原有。
见夏侯安儿也发现了端王府的马车,云千梦浅淡一笑,缓缓开口,“韩侍郎与寒相同届中举,现如今又是同朝为官,两人私下又交好,端王府前来参加寒相府的乔迁宴,这并不为奇。”
只是,韩少勉始终只是已故端王妃韩氏的侄子,端王府却似乎将他看得过重,不但在端王府晚宴时邀请尚且只是从六品翰林修撰的寒澈参加,如今又前来寒相府的乔迁宴,这端王是因为旧情还是有着其他的心思,的确让人有些好奇,更值得人好好的琢磨一番。
“这倒也是,几次看到韩侍郎与寒相在一起,两人之间十分的融洽,想必是有着极好的感情吧。”夏侯安儿听完云千梦的话,不禁浅笑着点了点头。
“奴才寒相府管事见过楚王妃、夏侯公主,请两位主子下车进府。”此时,车外响起一道清朗之声,听此人自报身份,便知是寒相府的管家。
夏侯安儿忙起身扶着云千梦一同步出马车,外面的慕春等丫头早已是放稳了踏脚凳,小心地扶着云千梦走下马车。
“奴才参见王妃、公主。”只见寒相府的管家始终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见云千梦与夏侯安儿踏出马车,再次出声,恭敬之意当真是让人钦佩不已。
“请起吧,不必多礼。”云千梦淡雅开口,目光看向面前的管家。
“谢楚王妃。”见云千梦开口,管家这才叩谢站起身。
只见他脸方面正,一身墨绿的长袍,既稳重又不会让人看低了他的身份,便知此人极其懂得分寸。看来寒澈用人亦是极有眼光的。若是像云玄之那般,将赵德那样不知轻重的人放在自己的门边,只怕自家府邸也不会安宁的。
目光越过寒相府的管家看向他身后修缮完毕的寒相府,倒是与寒澈低调的为人极其相似。并未因为自己突然被超擢为左相而沾沾自喜,进而将寒相府修缮地富丽堂皇。
他深知自己突然被玉乾帝越级由原先的从六品翰林修撰提升为正一品的当朝左相,朝内朝外定有许多人眼红等着揪他的错误,便极其低调地修缮了寒相府,使之看上去既不寒酸却又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可见寒澈此人进退有度,又相当会揣测人心,只怕连玉乾帝的心思,他也是揣测出了几分吧。
只见寒相府的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黑色匾额,只见上面赫然雕刻着‘寒相府’三字,以墨绿色颜料着色,低调稳重却又让人不敢侵犯。
只是,最吸引人的便是‘寒相府’三字,字体苍劲有力隐隐带着一丝霸气,却又因为是用草书所书写,倒也平添了几分洒脱与桀骜不驯之感,将那股凌然的霸气隐藏了起来,极其地巧妙。
“这匾额上的三字,不知出自谁之手?”看那字体,颇有名家风范,让云千梦好奇不已,便笑着问着管家。
“回王妃的话,上面的字均是相爷亲自书写。”管家平静地开口回答着云千梦的问题。
云千梦虽已有些猜到应当是出自寒澈之手,只是那清朗少年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书写出的字体竟带着几分强劲之气,完全不若文弱书生的文笔,倒是让人称奇。
“真是一手好字。”云千梦目光再次看了眼匾额上的三个字,浅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抬腿朝寒相府走去。
众人随着云千梦纷纷朝寒相府门外的台阶走去,只是还未踏进寒相府的大门,便听到一阵马蹄车轮滚动的疾奔声传了过来。
所有人转身看去,只见那马车的车身上赫然绣着‘海’字。
当今天下,能够在马车的车身上印着‘海’字,除了海王府别无二家。
马车渐渐停靠在寒相府的门前,丫头们纷纷从后面的马车小跑出来,摆好踏脚凳,这才扶着里面的主子走出马车。
只是步出马车的却只有钱世子妃,只见她今日一袭接近正红色的朱红色丝绢长裙,裙摆上用金丝线层层叠叠绣上了九朵富丽堂皇的牡丹,而花蕊中间却又缀上了一颗极其圆润小巧的珍珠,随着钱世子妃的走动而闪动着莹润的光芒,非富即贵的装扮顿时从中女眷中脱颖而出,瞬间吸引了来往路人的注目,更是显示出海王府的雄厚财力。
感受到四处射过来的羡慕的眼神,钱世子妃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目光触及到云千梦那一身浅蓝色长裙的装扮时,更是闪过一丝轻藐与得意。
“真是巧啊,没想到竟能够在此巧遇楚王妃与夏侯公主。”在丫头们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钱世子妃浅笑着开口,款步来到众人的面前站定,目光再次挑剔地在云千梦与夏侯安儿身上扫视了几个来回。
夏侯安儿见钱世子妃遇到云千梦竟不行礼,眉头不着痕迹地微蹙了下,随即浅笑着开口,“是啊,真是好巧,想不到竟能在此遇到世子妃。世子妃今日真是光彩夺目,不愧是海王府的世子妃,这等姿容真是让人钦羡不已,看来海王妃定是十分地调教人,让钱世子妃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贵气。”
旁人听着是夏侯安儿赞美钱世子妃的话语,可几位当事人却是心如明镜。
夏侯安儿借着海王府是名门望族应当极其注重礼仪规矩的说辞,暗讽钱世子妃竟连最基本的礼数也不懂。
一个世子妃见到亲王王妃不但不行礼,目光竟还极其放肆地打量着亲王王妃,若他们当真拿此事大做文章,只怕等着揪海王府小辫子的玉乾帝定会大做文章,不让海王府有解释的机会。
钱世子妃岂会料到这夏侯安儿竟也这般刁钻可恶,一张口便讥讽自己。
奈何她的身份的确比云千梦低上许多,纵使她心头不快,也不得不向云千梦低头。
迫不得已地,钱世子妃朝云千梦半屈膝福了福身,“见过楚王妃。”
“世子妃这一身衣衫可真是光彩夺目,这样的朱红色若不是在太阳底下细看,旁人只怕还以为是正红色呢。”云千梦淡笑着开口,只听得她声音柔和如春风拂面,可却话中带话,让人深究。
钱世子妃深知云千梦不是软柿子,也清楚云千梦不可能因为自己方才的怠慢就放过她。
正要开口解释,可云千梦的目光已转向夏侯安儿,“咱们进去吧,莫要站在门口挡着其他贵客的路。”
说着,一行人转身走进寒相府的大门,在管家的领路下朝着寒相府的花园走去。
钱世子妃自然不能抢在云千梦之前,只能气恼地领着自己的婢女跟在后面。
“臣女见过楚王妃、夏侯公主、钱世子妃。”穿过寒相府的长廊,众人正朝着长廊与花园的拱门口走去,却见寒玉落落大方地从里面迎了出来,面带浅笑地朝几人微微福了福身。
“寒小姐请起吧,今日可是寒相府大喜的日子,就不必这般拘礼了。”云千梦笑着走上前,与寒玉一同踏进拱门。
只见这寒相府的花园倒是可以用清雅来形容,尽管花园内假山重叠、亭台林立,更是种满了花草,可却与‘富丽堂皇’四字丝毫不沾边,只因这寒相府花园内选取的均是颜色浅淡、光芒内敛的花草,当真是别具一格。
“寒相可真是好品味,没想到相府内布置的竟这般雅致。”钱世子妃欣赏完寒相府的花园,眼底闪过一抹冷笑,嘴上却是赞誉着寒相府的布置。
“世子妃谬赞。哥哥与寒玉均不懂这些,只是让工匠们搬了些自己喜欢的花草进府,岂能与海王府的浑然天成、大气辉煌相提并论,还望世子妃莫要见笑。”寒玉的话说得极其巧妙。
听之是夸赞的话,可细细琢磨下却又似乎在指责海王府,只是从她的字里行间却又找不出半句对海王府不满或者不敬的词汇来,让钱世子妃生生的碰了一个软钉子,却又不能当众质问寒玉,只能冷着一张脸领着自己的婢女朝着其他的夫人小姐而去。
云千梦环视花园一圈,见已来了不少小姐夫人,没有看到曲妃卿的身影,却是看到端王妃与韩夫人的身影。
两人正坐在不远处的凉亭内,同时里面还挤满了不少的夫人小姐,想必均是冲着韩少勉这个乘龙快婿而去的。
“咱们先去向端王妃见礼吧。”云千梦收回视线,对寒玉点了点头。
寒玉立即领会,陪着二人踏上凉亭的台阶,三人一同走进凉亭。
“见过端王妃,韩夫人。”云千梦的身份,自是不用向其他的夫人小姐行礼问候。
“见过楚王妃。”其他人见云千梦到来,立即起身行礼。
就连素来寡言的端王妃,也是朝云千梦点了点头,浅笑道:“楚王妃身怀有孕,快请坐吧。”
“楚王妃真是好福气啊,定会替楚王生下一名小世子的。”一名夫人顺着端王妃的话开口,细听之下便知她这完全是想拍端王妃的马屁。
奈何端王妃听完她的话后,原本还算温和的脸色渐渐冷却了下来,轻抿的唇渐渐紧抿,只怕这一时半会是不会再开口了。
夏侯安儿则是扶着云千梦小心地落座在端王妃的身旁,自己紧接着云千梦坐下。
“生男生女岂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自己的孩子,岂有不疼的道理?况且,孩子即便出生了,也不能称之为小世子。这一切都是皇家的恩典,可不是咱们随口说的。”云千梦接过寒玉递过来的茶盏,目光淡扫那名说错话的夫人,淡淡地开口。
端王妃的儿子在年龄上与太子相差无几,可端王却迟迟没有向玉乾帝递出请旨赐封的折子,这无疑就是端王妃心中的一抹痛楚。可那夫人却是毫无顾忌地说出口来,岂不是让端王妃难堪?连带着自己亦会被端王妃所厌恶。
听云千梦一言,端王妃的脸色总算没有冷到底,只是相较于方才的温和却还是冰冷了些。
“韩侍郎可也是朝中的新贵,不知韩夫人可有为韩侍郎相中哪家的小姐?”另一名夫人眼观八方,见方才那人得罪了端王妃,便立即转移话题,笑问着韩夫人,打听着韩少勉的事情。
殊不知,她的问话一出,端王妃好不容易因为云千梦而转暖的脸色,又是渐渐地冷彻了下来,径自端起桌上的茶盏细品着。
韩夫人嘴角虽挂着笑意,可目光却在第一时间看了端王妃一眼,只是模棱两可地回道:“那孩子如今只想着建功立业,这些事情倒是没有放在心上。索性少勉年纪不大,我与老爷也并不十分着急。”
一听韩少勉的母亲竟然替自己儿子将大好的姻缘拒之门外,亭中的夫人们均是面面相觑,不明白这韩夫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不成她指望韩少勉一飞冲天,将来娶一位公主回家?
一时间,凉亭中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尴尬,端王妃楚王妃一个冷面冷心,一个浅笑不语,真真是让人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与她们二人攀交情。
“呀,妃姐姐来了。”倒是寒玉眼尖的看到已经踏进花园的曲妃卿,眼中闪过一丝喜气,立即起身对凉亭内众人行了一礼,便提着裙摆小心地下了台阶迎向曲妃卿。
云千梦见曲妃卿是陪同季舒雨一同前来的,对端王妃稍点了下头,也跟着出了凉亭,迎向季舒雨。
“梦儿见过舅母、表姐。”人多嘴杂,云千梦并未行礼。
季舒雨细观云千梦的气色,见她神采奕奕,便笑着走到她身边,亲自扶着云千梦走向端王妃等人。
只是,当几人重新回到凉亭时,钱世子妃已然坐在亭中,正静默地品着自己手中的茶盏。
“听闻世子妃前几日在富贵堂得了一块宝玉,不知可是真有此事?”当日海沉溪与海越夫妇在富贵堂为了一块美玉差点大打出手,尽管百姓中鲜少有人知晓,但在座的各位夫人小姐却是了如指掌,便纷纷眼含好奇地看向品茶的钱世子妃。
“世子妃出生名门,识人识物的眼光岂会有假?只是却不知是怎样的美玉,竟连海郡王也不肯放手?听说那一日海郡王可是动了真怒了,不知可是真有此事?”另一名贵妇带着自家的女儿坐在凉亭的长凳上,却是伸长了脖子盯着钱世子妃。
此言一出,凉亭内的其他夫人小姐便纷纷来了兴致,目光齐聚在钱世子妃的脸上,似是对此事十分感兴趣。
钱世子妃讪讪一笑,眼帘慢慢地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冷芒,稍纵即逝的寒意自眼中划过,随即便见钱世子妃抬起头来,脸上端着不露一丝破绽的浅笑,缓缓开口,“想不到各位夫人每日在忙于府中事务时,消息竟还这般灵通,这样的小事居然打听得清清楚楚。”
此话一出,让那些本想看笑话的夫人小姐纷纷收回了视线,心头虽暗恨钱世子妃的刻薄,但海王府不是她们能够得罪的,即便是吃了暗亏也不敢吱声。
更何况,这凉亭中还有韩夫人与寒玉在,若这两人将今日的事情告知韩少勉和寒澈,自家女儿在这两人心中的印象定会一落千丈,何必为了逞一时之快而断了自家女儿的出路?
见凉亭内一时安静了下来,钱世子妃嘴角不禁挂上一抹冷笑,看向众人的眼底深处含着深深的不屑。
“怎不见寒相与寒小姐的双亲?”众人在钱世子妃面前碰了钉子,便将话题转向寒玉的身上。只见这偌大的寒相府中竟只住着兄妹二人,却不见两人的双亲,众人均是有些闹不明白。众人皆知寒澈是寒门子弟,如今寒澈成为当朝左相,早已是光宗耀祖,却不见这对兄妹以外的亲人,莫不是孤儿吧。
寒玉则是礼数周全的让府中的婢女为贵客添加茶水和糕点,忙碌之际不忘浅笑着回道:“父母尚在老家,哥哥本派人回去接他们上京城同住,可父母习惯了家乡的水土,便没有过来。”
云千梦细细地听着寒玉的话,原本用碗盖划过碗沿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下,嘴角随即扬起一抹意味深刻的笑容。
“唉,府中还是需要一名女主人的,寒小姐岂能一辈子帮衬着寒相?你终究是要嫁人的,难不成这偌大的相府便交给那些个管家?那奴才还不爬到主子的头上?”一名夫人赶忙开口,话中有话,只是这话说得十分坦白,任谁都能够听出来。
寒玉忙完这一阵,这才坐下身,朝着那位夫人笑了笑,缓缓开口,“兄长的婚事,我岂能多嘴?”隐晦地便回绝了那位夫人,更是打消了所有人从她身边下手的念头。
第二百九十一章
后院之中勾心斗角,前院亦是不输气势。
男宾暂且被安置在前院,众人均是同朝为官,相互间也极为熟悉,看似相谈甚欢,可真正欢心的却没有几人。
江沐辰先楚飞扬等人先行来到寒相府,只见他冷脸坐在正厅中,面色冷淡地看着不断上前向自己请安问好的官员,目光却始终冷然地盯着寒相府前院的入口处,搁在扶手上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似是在等着谁。
寒澈则是立于入口处迎着应邀前来的众官员,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举手投足间尽是一片温文儒雅的风范,落在一群家中有女的官员眼中,则更加的满意了。
“听内子说,这寒相的双亲可没有住在寒相府中,此时府中只有寒相的妹妹寒小姐一人,平日里也只有这位寒小姐帮衬着府内的管家管理些事务。”一名四品官员与几名品级较低的官员站在大厅外的花坛边,小声地说出自己所知道的秘密。
“寒相仅有十八岁便已是左相,将来前途定是不可限量。这府中没有当家主母,若是哪家的小姐嫁进来,一来不用服侍翁婆,二来又立即能够成为当家主母,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况且寒相才高八斗、一表人才,实在是难得的佳婿人选。”其他人听那名官员一说,纷纷打开了话匣,目光均是偷偷打量着立于入口处的寒澈。
只见他身材颀长、面白如玉、行为举止中已隐隐透着一股清贵之气,待人接物也是越发的老练娴熟,今日虽只穿一件宝蓝色锦衣长袍,却越发称得他俊雅非凡,让众人满意不已。
而此时,寒澈脸上的笑容更是深了些许,就连眼中也刻上了一抹浅笑。
只见他往前走了一步,热情地问候着前来道贺的人。
众人见喜怒不形于色的寒澈竟会这般开心,纷纷伸长脖子看过去,却看到兵部侍郎韩少勉跟在端王的身后走了进来。
一时间,众人沸腾的心凉了下来,看来这寒相是不会看上小门小户家的小姐了。谁会在有了更大的鱼时,还会去在乎小鱼小虾?
“不对呀,端王府与韩府可都没有适龄的小姐。”一名官员却是反应了过来,皱眉看着那边与韩少勉热聊的寒澈,喃喃自语道。
“难不成,寒相是替寒小姐看中了韩侍郎?”长舌的低品级官员顺着那人的话说着。
“寒相大喜了。”见端王朝辰王走去,韩少勉笑着对寒澈贺喜。
“正盼着你来呢,近日事情太多,咱们也不能坐下好好聊一聊,今日可要不醉不归啊。”寒澈浅笑以对,可话语间却多了一抹轻松与调皮。
“这是自然,您先忙。”韩少勉见自己的身后又有人进来,便立即往前厅走去,让开道路。
而此时端王则与辰王互坐一边,两人径自饮着自己手中的茶,并未有太多的交流与对话。
众人见两位王爷之间没有过多的谈笑,便也不敢太过大声,纷纷退出了前厅缩在角落中。
“下官见过辰王。”韩少勉回到端王的身边,有利地向辰王拱手行礼。
“韩侍郎真是越发有为了。”江沐辰看向韩少勉,自是明白向来不管世事的端王近日带着韩少勉出席了不少的宴会,明摆着是为韩少勉铺路。
“七弟,太妃近日在皇陵还习惯吗?”殊不知,韩少勉还未开口,端王已率先出声。
只见端王一手端着茶盏,一手两指捏着碗盖,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碗沿,声音虽不大,可在这较为安静的前厅中,还是落入了众人的耳中。
“皇上也是一片好意,七弟又何必拒绝,反而连累得太妃……”剩下的话,端王没有再说出口,低头喝了一口茶,却是微皱了下眉头,喃喃自语道:“人生如茶啊。”
江沐辰岂会听不出端王话中的意思?指责他为了自己的事情,而累得元德太妃生生受罪,都说百善孝为先,可他却连最基本的孝道却做不到。
而听完端王的话,江沐辰却没有动怒,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江沐辰冷漠地开口,“本王倒是觉得人生苦短。还是比不得皇兄,有皇上的器重与信任,而本王却……唉……人生苦短啊。”
闻言,端王却没有再说什么,他的立场向来中立,既不会偏帮玉乾帝,亦不会站在辰王的阵营中,若在此处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届时传扬开只怕他的立场就要改变了。
他不如楚王辰王海王等人手握兵权,让玉乾帝能够在厌恶他们的同时又不能立即动手铲除他们。从当年端王妃生产时意外身亡一事后,他便看透了一切,也不想再置身于权力争斗的旋窝中,唯有中立的立场是他明哲保身的盾牌。
江沐辰亦不是话多之人,只是他的双目却紧紧地盯着前厅的入口处,却发现半晌不见楚飞扬的身影进来,便站起身,转身往花园的方向而去。
“请各位大人稍等片刻,待宾到齐,便可开宴。”而就在此时,寒澈却转过身,快步朝着辰王与端王走了过来,更是十分凑巧地停步于辰王三步之外,巧妙地挡住了辰王前往花园的路。
“寒相气了。”韩少勉虽不知寒澈为何突然回到前厅,更是不着痕迹地挡住了辰王的路,却担心寒澈在辰王面前吃亏,不由得走到寒澈身边,笑着开口,“寒相府雅气大方,赏心悦目,正好可以让我们欣赏一番。”
江沐辰眼底一簇冷芒射在面前二人的身上,嘴角不禁浮现一抹轻视的冷笑,遂而迈开步子从寒澈与韩少勉的身旁走过,直直朝着花园走去。
“请各位大人随管家一同前往花园赏景,宴席即刻便会开始。”寒澈见辰王的双脚已经迈出,便灵机一动忙名管家领着所有人全部跟在辰王身后前往花园。
听到寒澈的话,江沐辰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方才的速度,径直往寒相府花园走去。
相较于草木众多的前厅,花园内则是花团锦簇,加上四处或站着、或坐令人赏心悦目的闺秀与贵妇,倒是让原本沉静的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
“韩夫人好福气,韩侍郎一看便是青年才俊啊。”闺秀与贵妇们亦是看着走进花园的朝中众臣与名门公子们,最为引人注目的自然是辰王。
奈何辰王面冷心硬,就连皇上的赐婚也能当众拒绝,只怕她们此生是没有机会被八抬大轿抬入辰王府了,倒不如退而求其次,觅得一个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夫君,也比当一个担心受怕的辰王妃要强上一些。
“王夫人谬赞了。”韩夫人的目光自是落在走在端王身后的韩少勉身上,眼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谦虚地回着刚才那位夫人的话。
“怎不见表哥?”夏侯安儿看了眼走进来的人,不但没有看到海沉溪的身影,就连楚飞扬也不在其中,便以团扇挡住红唇,微微凑近云千梦小声地问着。
云千梦岂会漏看了夏侯安儿方才的表情?
这丫头看到众人进来,那双明亮的大眼立即在人群中扫射了一番,在没有看到某人后,眼底的神色不由得微微暗沉了下来。
云千梦淡淡一笑,顺着夏侯安儿的话看向花园中,果真不见楚飞扬的身影,便也以团扇掩口,悄声对夏侯安儿说道:“许是有事耽搁了。你瞧,海郡王也还没有到来呢。”
“表嫂。”见云千梦戳穿自己的心事,夏侯安儿有些不依,抱着云千梦的手臂微微撒娇。
云千梦见她露出小女儿娇态,眼底浮现出宠溺的笑意,伸手拍了拍夏侯安儿的手背。
江沐辰自踏进花园那一刻起,目光便立即黏在了云千梦的身上,凉亭在上、平地在下,由下往上看去,云千梦一袭浅蓝色衣裙俊雅飘逸,尤其在一群浓妆艳抹盛装打扮地夫人小姐中立即凸显出她的超凡出尘,更是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心,使得江沐辰的步子也随之渐渐放缓,不愿过早的与她擦身而过。
而云千梦此时以扇遮面与人交流的娇俏模样,那含着浅笑却又熠熠生辉的黑眸,更是吸引了辰王的全部注意力,脚下的步子在不知不觉中竟已是改变了方向,朝着凉亭的方向走来。
‘啪!’可就在此时,一只大手竟蕴含掌风地猛然拍在辰王的肩头。即便是拍在软丝做成的锦袍上,依旧发出一道声响,也成功地让辰王停下了脚步,满目冰霜地转身看向敢偷袭自己的人。
辰王定睛一看,却见楚飞扬竟在方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的身后侧,此时楚飞扬的大手还狠狠地压在他的肩上,可此人的脸上却噙满了友善温和的笑容,更是朗声提醒着自己,“王爷这是怎么了?好好的鹅卵石路不走,竟要走到人家栽种花草的花圃中,您看看,您这一脚踩下去,可是糟蹋了多少名花啊。”
楚飞扬所说的话却是隐含着更深一层的意思,落入辰王的耳中,只见他顿时面若锅底、目露寒光。
‘啪!’一声,江沐辰用力地拍掉楚飞扬的手,声寒如冰道:“楚王担心的是不是太多了?寒相还未开口,你倒是打抱不平了?若是惜花怜花,楚王不如尽数带回府内好好疼爱。”
楚飞扬却并未辰王的举动与反驳而动怒,只见他拍了拍自己的被辰王碰触到的手背,这才浅笑着开口,“王爷怎知本王没有带回府呢?王爷可不要忘了,王爷最放不下的那朵,可是在本王的府中独自绽放。啧啧啧,可惜王爷错失机遇,此生无望,不如就在凡花中挑一朵凑合凑合吧。”
“哼,本王比不得楚王有这般闲情雅致,整日不是饮酒作诗便是屋顶赏月,这等风流韵事,当今世上也唯有楚王能够做得这般潇洒不羁。”被楚飞扬一阵抢白,江沐辰心头暗恨,触及到楚飞扬嘴角那抹讥讽的浅笑,更是惹得他面露不悦之色,进而反唇相讥。
“王爷过奖了,临近中秋佳节,一家人自然是要一同赏月的。可惜太妃去了皇陵,接下来的几年中秋,只怕王爷要一人渡过了。”楚飞扬岂会甘心落人之后?字字珠玑地反驳着江沐辰,当真是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
只是,江沐辰在听完他的话后,却是露出一抹冷笑,随即尖锐地问道:“是吗?听闻前几日楚王硬闯楚王府不成,竟还拿出了先祖帝赐予楚家的腰牌,看来在楚王的眼中,先祖帝比当今圣上还要重要啊,竟能够让你罔顾皇上的圣旨硬闯楚王府去见楚培家人。若非皇上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你以为你还有机会与家人一同赏月观景?”
听到江沐辰的话,楚飞扬心中却不见半丝意外。辰王掌管京中防卫,岂会不清楚京城的动向?只怕此时每家官邸内外均安插了辰王的人,稍有风吹草动,消息便会在最快的时间内送到辰王的手中。
楚飞扬认真的听着辰王的指责,然后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缓缓开口,“王爷所言极是,皇上的确宽宏大量不与微臣计较。所以,皇上都不计较了,王爷又何必紧揪着不放?不过,这也怪不得王爷,皇上乃是万民的,他的心胸自然是宽广的,王爷当然不能与皇上相提并论。”
一番话,巧妙地在众人的面前吹捧了玉乾帝,又暗示辰王,没有宽阔的心胸是坐不上龙椅的。
江沐辰听完此话,紧咬牙根,恨不能朝着楚飞扬那张贼笑地脸挥去一拳以解心头之恨。
其他人见两王之间暗潮涌动地对话,纷纷立于原地不敢插话,只能尴尬地举头望蓝天、无语问青天。
“七弟、楚王,赶紧上来吧,那些花儿若是此时交给花匠,还是有救的。”此时,端王却突然转身开口。显然,他虽然走在最前面,却依旧将二人之间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可端王却又假装眉头听懂两人话中更深层的涵义,只是顺着他们谈论的花草开口,顿时冲散了由辰王楚王制造的尴尬和沉默。
“哈哈,最为惜花的,当属端王爷啊。”楚飞扬爽朗一笑,却又靠近辰王,关怀道:“本王看辰王今日神情恍惚容易走错地方,若是身子不适,不如又本王搀扶着王爷吧。”
只是,楚飞扬的手刚朝着江沐辰的衣袖探去,江沐辰的身子已是离开了花圃,站回了端王的身旁,头也不回地朝着寒相府安排的坐席走去。
楚飞扬但笑不语,也跟着踏上鹅卵石路,目光却远远的与云千梦碰触了下,两人眼中均是含着浅笑,却又流动着情意绵绵。
“楚王可真是能言善辩,也难怪父王总是称赞楚王是少有的奇才,不但能够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在朝堂上也能够舌战群儒。楚王妃可真是好福气啊。”此时,钱世子妃突然笑着开口。
原本被男子吸引住注意力的众人,在听完她的话后,立即将目光集中在云千梦的身上,无一不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可云千梦却知钱世子妃此话的目的不仅仅是想让众人将矛头转向自己,那两句‘战无不胜、舌战群儒’却是最最要人命的。臣子功劳再大、能力再强,又岂能凌驾在君王之上?这两个词汇若是落入玉乾帝的耳中,定会认为楚飞扬自认功高震主已生了其他的心思。
今日前来道贺的夫人小姐这般多,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传出去,即便楚南山与楚飞扬忠心耿耿,只怕也难逃玉乾帝的猜忌。更何况,玉乾帝已是对楚飞扬生出了不少的不满。
季舒雨自然也是看出了这钱世子妃没安好心,却没有立即开口。一来云千梦此时是楚王妃,由云千梦反驳才是最有力的。二来她是贸然的开口,只怕众人定会认为楚家与曲家勾结,到时候不但帮不了梦儿,反而会让梦儿更加难为。三来,季舒雨却是相信云千梦能够完好地处理此事。
云千梦收回看向平地的视线,淡淡地看向满面讥笑的钱世子妃,淡雅地开口,“本妃走地不过是寻常人的路子。皇上赐婚,本妃便嫁给了王爷。要说本妃的福气,可都是皇上给的,因此本妃这心中对皇上是感恩戴德的。只是,要说这最有福气的,还是当属世子妃您呀。前一次海王府小世子周岁喜宴,太子可是十分喜欢海王府啊,可见世子妃每日都是生活在仙境之中,海王府身阳明山,这可是钟灵毓秀的好地方,难怪能够孕育出世子与海郡王这样绝世无双的人儿来。”
说着,云千梦浅浅地笑了,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那双平静如古井、深幽如大海地眸子则是静静地盯着面前的钱世子妃。
钱世子妃被云千梦这么一看,心口竟没来由地一紧,放在膝上的双手然不自觉地紧抓了下自己的衣裙,只觉这云千梦的双目平静的让人心中胆颤。
待这股畏惧渐渐消退后,钱世子妃这才回过神来,可此时端王妃却已是将话题岔开,众人笑声不断地谈论起了其他的事情。
而钱世子妃的双手却是更加用力地捏了下自己的衣裙,心中暗骂着,该死的云千梦,竟暗讽海王府有不臣之心,若父王知晓这样的传言是在自己与云千梦的口头争斗中传出去的,只怕世子他定会更加不喜自己。
第二百九十二章
钱世子妃心口的一口气还未下去,另一口气却又提了上来。
只见原本安静的花园中瞬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凉亭中的众人转目看去,则见海沉溪一身青莲色锦衣长袍,用银色缎带包边,从衣襟处开始用银色的丝线绣着几支交错的竹子,竹叶随风飘散,又因为海沉溪行走的过程中衣摆摆动,更添动感,一时间引得花园中所有小姐夫人的注目。
加上海沉溪本就长相俊美、家世显赫,则更加让未嫁的小姐们摩拳擦掌,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盼着这位地位显贵的海郡王能够从姹紫嫣红中看到自己。
“这海郡王可真是俊朗非凡,这一身长衫既儒雅又显贵,穿在他的身上可算是相得益彰了。难怪方才楚王妃说海王府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能够孕育出海郡王这样绝世无双的美男子。”一名夫人略微脸红地收回落在海沉溪身上的视线,口气中带着一丝遗憾地开口,唉,这样的美男子如今不是自己能够攀得上的。
听完这位夫人的话,钱世子妃的目光骤然一沉,随即便垂下了眼眸,长而卷的睫毛瞬间遮住了她眼底真正的神色,挡去了外人的猜测与看好戏的视线。
云千梦目光淡然地看了眼心怀怒意的钱世子妃,随即笑着对那位夫人开口,“前一次去海王府,海王爷曾以山泉水泡茶款待,如今回想起来,山泉水清澈甘甜,用来泡茶品茗,可是再适合不过了。也难怪世子妃相貌娇媚、容光焕发,如一颗珍珠般光彩夺目。”
钱世子妃岂会料到云千梦又将话题拉扯到了自己的身上,且从方才众人的反应可看出,云千梦的话已是深入到所有人的心中,认为海王府所处的阳明山一个极其养人的好地方。钱世子妃心头顿时涌上一阵怒意,却只能挤出一抹笑容,缓缓抬起头来,谦虚道:“王妃过奖了。这一切还是蒙受皇恩,先祖帝见父王腿脚不便,这才拨了这么一块适合修身养性的地方,让父王能够颐养千年。”
只是,这番话在众人听来,也不过是钱世子妃的推辞。
云千梦亦没有再接着钱世子妃的话开口,只见她缓缓饮着杯中的白水,嘴角始终扬着一抹看不出情绪的浅笑。
见众人在听完自己的话后竟是面面相觑,随后纷纷沉寂了下来,钱世子妃顿时明白自己被云千梦给耍了,双目隐含怒意地射向云千梦,可对方此事却已与季舒雨闲聊了起来,钱世子妃心头藏恨,丝帕已是被双手绞地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相较于凉亭中的暗潮流动,男宾坐席间亦是波涛汹涌。
海沉溪走到主桌前,脸上扬起一抹邪笑,浅声问着在座的众人,“本郡王没有来迟吧!”
“宴席还未开席,郡王自然没有来迟。海郡王请坐吧。”寒澈笑着回道,随即对身旁的管家点了点头。只见花园的入口处立即鱼贯走入一群婢女,众人手上捧着各色的美味佳肴,一路走来香气随风飘动,仅仅是眨眼的功夫,整个花园中便飘散了食物的香味,引得宾不由得食欲大振,均想看看这寒相府到底准备了什么珍馐佳肴。
婢女们动作轻盈娴熟,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已将所有的菜肴摆放上桌,众人放眼看去,只见今日寒相府的乔迁喜宴竟是以素斋为主,这让方才以为会是山珍海味的众人心中失落不已。
此时寒澈则是端着茶盏站起身,对今日应邀而来的众人开口,“多谢各位今日前来。只是念及近日江南水患,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皇上心系百姓连太子选妃一事也搁置再议,本相身为左相,应当为皇上分忧、为百姓着想,因此今日的喜宴全以素斋为主,各位手中的酒水也均已茶水代蘀,还请各位见谅!寒澈在此先行敬各位一杯!”
语毕,寒澈仰头喝完茶盏中的茶水,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既然寒澈讲话说得这般明白,众人岂有不理解的?况且端王楚王等人均没有面露不悦之色,他们便更没有资格指三道四埋怨寒澈的怠慢之处。
只是,众人却也不得不佩服寒澈揣测圣心的心思。寒相府的请帖是在江南水患之前发出,但为了避忌玉乾帝眼中的‘骄奢淫逸’,寒澈以素斋茶水待,实在是让人挑不出半点的毛病。
“寒相可真是心思剔透啊,然举办了这样一场别出心裁的乔迁宴。”曲妃卿缓缓转过身子,目光落在面前的菜肴上,只见虽全是素斋,却是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实在是叹为观止。
云千梦听着曲妃卿在自己耳边的窃窃私语,不由得抿嘴一笑,微侧身在曲妃卿的耳边打趣地开口,“寒相的确是青年才俊,心思玲珑。表姐你看,这满园的大家闺秀,可是有一半的目光都落在寒相的身上?表姐,你觉得寒相为人如何?”
曲妃卿岂会听不懂云千梦话中的含义,不禁摇头笑了笑,夹了一些素斋放在云千梦面前的小碗中,笑道:“你呀,快些用些午膳吧,莫要饿着肚子里的宝贝儿。”
只是,曲妃卿虽没有回答云千梦的问题,目光却是顺着云千梦的话看向不远处的寒澈。那一身宝蓝色的锦袍衬得他儒雅俊秀,又因为是新及第的文状元,更是添了一份文雅。
而此时他与三王以及海沉溪同桌而坐,只见他时而抿嘴浅笑,时而开口说上几句话,话语虽不多却能够让端王等人含笑点头,足可见寒澈此人做事稳妥、说话中听。
不知是不是曲妃卿太过专注地盯着寒澈,只见本与楚飞扬交谈的寒澈突然抬起头来往凉亭的方向看去,而曲妃卿却因为思绪沉溺在打量寒澈的表情上,竟一时没有来得及转开视线,两人的目光瞬间相撞在了一起。
寒澈顿时扬起一抹俊雅的浅笑,对曲妃卿轻轻颔首。
而曲妃卿却是在回神的一瞬间转过了身,不敢再这般大胆地盯着一名男子猛看,手中的团扇猛地摇了几下,似要驱散心头涌上的莫名燥热与紧张,就连玉白的脸颊上亦是微微泛着不明显的红霞。
殊不知,寒澈在看到曲妃卿盯着他看时的那一瞬间,一颗平静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原本端着茶盏的手瞬间改为紧捏着,这才让自己挤出笑容面对于她。
只是曲妃卿不做任何表示的转身,却让寒澈原本膨胀的心情顿时如被针扎般,瞬间泄去了所有的勇气,半垂下的眼眸中含着一抹落寂,只是转瞬间,待他再次抬起头面对端王等人时,眼底却又充斥满了冷静与理智。
“这道菜真是特别。看着像是蟹粉,吃起来却发现是冬笋、香菇等。”云千梦夹了些素斋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后淡淡地开口。
寒玉见云千梦竟能够吃出里面的食材,便笑着开口解释,“王妃真是厉害,这的确是用胡萝卜、冬笋、香菇、鸡蛋做成的卷筒素蟹粉。这道菜口感酥肥细腻、咸中带着一点酸味,只怕是最适合孕妇了。”
这桌的话开了头,其他桌的小姐夫人也不再不好意思,均是指着桌上的菜色询问着寒玉。寒玉倒也是好耐性,竟是一一讲解给众人听。
这时,丫头们端上用白色瓷碗装着的素菜,只见里间竟是一朵出水芙蓉,一时间所有人均是不解,更无人敢先行品尝。
寒玉笑了笑,随即解释道:“这道素斋的名字叫做‘荷花出水’,是用百合、糯米、豆腐、菠菜所做的,味道偏甜。”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夸赞这道菜形象逼真,真真是让人舍不得下口吃了它。
“想不到这素斋竟也是这般美妙绝伦,让人目不暇接。倒是不比山珍海味差啊。”一位夫人看着满桌令人垂涎欲滴的素斋,开口夸赞道。
只是,这样的夸奖却还是带着一点攻击,这样一桌素斋所耗费的心思,只怕的确是不比佳肴珍馐少吧。
寒玉坐回自己的席间,浅笑道:“夫人过奖了,这不过是民间的吃法而已。百姓不可能像官家顿顿是鸡鸭鱼肉,但却又吃腻了素菜,便想着法子做些看着向鸡鸭鱼肉的素菜。”
那夫人见寒玉竟不卑不亢地反驳回了自己的话,表情变得有些讪讪然,随即低头猛吃面前从未吃过的素斋。
“表姐也尝一尝,静静心!”云千梦夹了些素菜放在曲妃卿面前的小碟中,眼中含笑地低声说道。
却不想,她这一调侃,曲妃卿好不容易压下的怪异心情却又席卷重来,摇晃团扇的速度比之方才更是快了些。
“王爷可知方才本郡王为何晚来了?”主桌上,海沉溪却突然微微侧身,在楚飞扬的耳边低声问道。
闻言,楚飞扬微挑眉,双目流光溢彩散发着淡淡地浅笑,复而转脸看向笑得诡异的海沉溪,低声开口,“海郡王怎么突然向本王交代自己的行踪了?可惜本王对海郡王的行踪不感兴趣,海郡王怕是找错了人了。”
见楚飞扬防心如此之重,海沉溪却也跟着笑了起来,继而又低声回道:“本郡王也是担心王爷,这才好心告知。王爷不觉得今日的宴会上,少了谁吗?”
“海郡王与楚王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融洽?竟已到窃窃私语不让人知的地步了!不知二位在说些什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瞧二位笑得这般开心,定是有喜事吧。”从方才开始便沉默的江沐辰却突然发难,面若寒霜的表情让其他人纷纷避之,唯有主桌上的几人面色如常。
楚飞扬勾唇一笑,继而回道:“海郡王正在恭喜本王即将荣升为父亲,这样的事情难道也要向王爷一一说明?”
只是说话间,楚飞扬隐含凌厉的眸光已是扫过花园中众人,却发现曲长卿并不在席间,一抹幽暗的冷芒从楚飞扬的眼底一划而过,心中却已是有些明了。
江沐辰听完楚飞扬的回答,一股无名火瞬间冲上心头,目光瞬间从楚飞扬那张欠扁的脸上转向云千梦,奈何佳人却是背对着自己,让江沐辰暗自懊恼不已。
“看来王爷已是发现何人不在席间了。”海沉溪的注意力始终放在楚飞扬的身上,见楚飞扬眼底幽芒闪过,便知对方已是察觉到是何人没有出席,却也不得不佩服楚飞扬敏锐地洞察力,仅仅是一个眼神,他便将所有的事情看入眼底,这样的男子实在是太过可怕。
收回视线,楚飞扬端起面前的茶盏轻抿一口,待脑中的分析告一段落,这才咽下口中清冽的甘甜,复而开口,“这件事情,想必海郡王也参与其中。可此时海郡王竟将此事告知本王,还到海郡王这是在挑拨离间?”
见楚飞扬竟只是在喝口茶的时间内便联想到了所有的事情,海沉溪心头微微一紧,面上却笑得邪魅不羁,“楚王多虑了,本郡王只是不忍心看到你们父子再也见不上一面,这才好心告知。”
只是却在告知此事的过程中稍稍挑拨一点楚飞扬与那人的关系,想必将来对于海王府还是极其有利的。
楚飞扬却是但笑不语,只是,嘴边的笑意依旧,眼底的笑意却早已冷却,举起手中的茶盏与海沉溪微微碰杯,淡雅道:“那就多谢海郡王了。”
“王爷不必气,只是举手之劳。”海沉溪浅笑着举起茶盏,气地回了一句。
辰王看着面前二人脸上虚伪地笑意,心头冷笑,径自饮下手中的茶水压住心头的怒火。
“只是,王爷不赶去皇宫吗?或许王爷前去……”放下茶盏,海沉溪看了看天色,带着一丝为难地开口。
楚飞扬却是优雅地夹起一块素鸡,同时截走海沉溪接下来的话,从容不迫地开口,“本王身为臣子,岂能干涉皇上的决定?况且,海郡王如何就这般笃定本王的出现会让皇上息怒而不是让皇上龙颜大怒?”
犀利的反问,让海沉溪一时间竟有些词穷,若是说得太多,只怕适得其反。现在目的已达到,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
没有再开口反驳楚飞扬,海沉溪的注意力似乎被这一桌的素斋所吸引,径自沉溺在用膳的愉悦中。
而楚飞扬亦是面色镇定地用着面前的午膳,在其身上不见半点焦躁不安紧张的情绪。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上房中。
曲长卿押着楚培自刑部大牢来到皇宫,此时楚培正双膝跪在上房中,而玉乾帝则是耐性地看着曲长卿与寒澈整理的折子与宗卷。
上房出去玉乾帝翻看宗卷的声响,便再无响声,显得寂静异常,却又透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楚培,你说说看,你到底犯了哪些刑法?”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玉乾帝合上最后一卷宗卷,将宗卷搁在龙案上,面色平静地看向跪在面前的楚培。
“微臣自知没有尽到监督之责,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出现了这样的纰漏,请皇上责罚。”楚培却是极其精明心细的人,一开口便将自己所有的过错归结于失责,即便是玉乾帝想要责罚他,只怕也不会太过严厉。
玉乾帝听完楚培的请罪声,平静的眼底划过一丝杀意,失责之罪?这可不是能够重判的罪名,看来这楚培也是个老奸巨猾的。
修长的手指执起摆放在龙案上的奏折,玉乾帝半垂着眼眸,极其低声反问,“只是失责吗?楚培,你可真是给朕出了一个难题。”
闻言,楚培面朝地面的脸上顿时一怔,眉头没来由地皱了下,心知玉乾帝定是心有疑惑,只怕对于自己的事情不会轻判了。
“谢家可是楚家的姻亲,谢家所做的事情,你岂会不知?你若是不知,那可不仅仅是失察的过错。先祖帝亲封你为边疆大吏,便是信任你楚家,这才将幽州这么重要的城镇交由你管理。可你却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家谋取私利,如今还隐瞒不说,你不知道这是欺君之罪吗?”将手中的折子往楚培的身上丢去,玉乾帝声音微扬,面色肃穆带着怒意,想来定是被楚培方才那句云淡风轻的请罪给气的。
那折子砸在楚培的肩上,随即掉落在地,发出一阵纸张翻阅的声响。
楚培扫眼面前的折子,随即又低下了头,并未在玉乾帝龙颜大怒之时贸然开口,免得再激怒玉乾帝。
“曲长卿,这件案子是你亲自受理的,你说说看,朕应当如何惩罚楚培?”玉乾帝见众人纷纷不敢言语,便平复了下暴怒的心情,待心情平静些,这才开口。只是这一次却是将问题抛给静立一旁的曲长卿,含威的龙目更是紧盯着曲长卿,非要他给出一个答复不可。
曲长卿心知玉乾帝问自己的用意,平静的双目看眼静默不语的楚培,这才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如今谢家族长已经服罪,且谢氏一族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楚培虽有失察之责,但这些年他管理幽州却也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且在楚培的管辖之下,幽州与南寻这些年也是相安无事,还请皇上看在楚培治理有方的份上,轻罚楚培。”
听完曲长卿的回复,上房内一片安静。
曲长卿却知玉乾帝那双含怒的眸子正瞪着自己,想必定是对自己为楚培求情的话十分的不满。
“这么说来,你认为朕不应该处罚楚培,还应当嘉奖于他?”清浅的声音自玉乾帝的口中吐出,只见他此时半眯着双目,眼中射出束束冷光打照在曲长卿的身上,慢慢地审视着曲长卿,似是想要将曲长卿看穿。
“微臣不敢!”曲长卿立即跪下,但声音却透着一股坚韧与不屈,极其冷静道:“皇上息怒,微臣绝无这样的意思。刑部办案,素来是赏罚分明,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但对错往往相抵,便能够抵消一些罪过。楚培虽没有立即洞悉谢家的事情,但他在幽州多年,也算是功在社稷,为西楚南方的稳定做出了贡献,还请皇上看在楚培辛苦的份上,能够从轻发落。”
曲长卿这话可是说得极为讲究,一来没有抬出楚家,毕竟此时玉乾帝已经对楚家心怀戒心,此时若再舀楚家作为挡箭牌,说出楚家的功在社稷,只怕会引得玉乾帝的反弹。
二来,则是避重就轻,说出刑部判案一贯的行事方式,让玉乾帝明白赏罚自然是要分明的,做的对要赏,做的错要罚,两者相抵才是最终的结果。
不得不说,担当刑部尚这个职位以来,曲长卿进步不小,反应口才均由长足的前进,就连玉乾帝在听到这番话时,对曲长卿的进步感到讶异。
还不等玉乾帝开口,曲长卿竟又接着开口,“此次楚培受伤,也是因为虎威将军鲁莽之过,还请皇上看在楚培遭受无妄之灾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闻言,玉乾帝骤然冷笑出声,带着寒意的冷笑传遍整座上房,让殿内伺候的宫人们纷纷垂下了头,不敢在此时出声。
“朕知道你与楚王妃交好,亦是楚王的旧部,可曲尚,公是公,私是私,你身为刑部尚,公私若是不分,只怕难以服众吧。正因为吕鑫擅自对南寻动武,连累地楚培也遭受肌肤之痛,朕才在楚王先斩后奏将吕鑫留在南寻一事上睁只眼闭只眼,没有过多的追究此事。但此时,朕是在审问楚培的案子,朕希望曲爱卿能够抛去儿女私情正视此事,莫要因为血缘关系而混淆了你的判断。朕不希望自己的刑部尚这般糊涂,否则当初也不会将你抚上这个位置。”却不想,玉乾帝大笑过后,竟没有再发怒,而是语重心长地与曲长卿交谈着,希望他能够认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
听着玉乾帝的教诲,曲长卿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心知皇上语气温和,但话中所影射出的意思却是极其尖锐犀利的。
若他顺着玉乾帝的话开口要求严惩楚培,那明显是承认自己心虚,之前所说的话完全是有包庇的嫌疑。
若他一味地再为楚培说情,那只能说他冥顽不明,更是在藐视皇上的威严,连圣意都不放在眼中一意孤行。
只能说,玉乾帝的一番话,当真是巧妙之极,堵住了曲长卿开口的任何途径。
玉乾帝见曲长卿不再言语,便知曲长卿看着虽木讷,心性却是极其敏感之人,对于自己方才的话定是听出了真正的含义这才聪明的闭口不语,这才将注意力放在楚培的身上,缓缓开口,“楚培,朕也知你在幽州多年,你的才学均没有得到发挥,心中定是有所不甘。”
“罪臣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请皇上明察!罪臣身受皇恩,岂会有这般该死的想法?更何况,家父也时常教导罪臣为皇上为西楚效忠效命,罪臣万万不敢有这样的心思,请皇上明察啊!”楚培立即跪拜在地,大声申冤,更是聪明地抬出楚南山,让玉乾帝掂量轻重。
楚培与曲长卿不同,他提出楚南山,自是不会引起玉乾帝其他的心思,反倒是会让玉乾帝心中明白,没有楚南山,莫说玉乾帝,就怕连他的老祖宗也坐不上这把九龙宝座。
而江家在夺得天下后,却把楚南山唯一的儿子给发配到了边疆,虽是边疆大吏,听着好听,却是让楚南山父子分隔千山万水,几十年才见上一面,这样的皇恩,可真是比天高比海深,让人心寒、使人胆颤。
玉乾帝听着楚培的喊冤,眼底划过一丝不耐,却依旧温言开口,“你也不必如此,朕既说了这话,心中自是有数的。你若是草包,又岂会生出楚王这样惊才绝艳的儿子?朕只是心疼,你这样的栋梁,本应是朝廷的支柱,可为何天高皇帝远便不思进取?谢家与楚家联姻,你又是封疆大吏,岂会不知谢家私底下的动作?况且,你掌管幽州大印,谢家私自开采玉需,没有你手中大印盖章,他们又岂敢动工?楚培啊楚培,你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朕本想着你们父子三人分开太久,便想今年将你调回京城,却不想你竟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让朕痛心疾首了!”
一番话,玉乾帝已是定了楚培的罪名,但在外人看来,玉乾帝这是迫不得已才为之,颇有舍不得楚培这种朝廷栋梁的意味。
“一切都是罪臣的疏忽,还请皇上降罪!”楚培却是紧咬自己失察之责,在没有认下玉乾帝给他扣上的大帽子,亦是主动请罪,算是给玉乾帝台阶下。
“你的继室谢氏以及她所带来的两名谢家的孩子,可都是谢家人。虽说谢氏入了楚家的大门,可她身上始终流着谢家的血液,若是不惩处她与那两名孩子,只怕是难以堵住这天下的之口。楚培啊,为了公平起见,朕不得不重判啊!”玉乾帝微叹口气,口气中的温和就此打住。
只见他坐直身子,对身旁的余公公点了点头,大殿上立即响起余公公尖锐的高呼声,“宣禁卫军副统领夏吉觐见。”
一阵微风拂过,夏吉大步走到大殿上,跪在楚培身旁,抱拳朗声叩拜,“微臣夏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玉乾帝见夏吉进来,神色骤然一沉,浑身射放出一股凌厉之死,沉声说出对楚培的处罚……
寒相府中。
习凛快步走进寒相府花园,目光扫射了一圈,找到楚飞扬的身影,立即来到楚飞扬的身边,弯腰在楚飞扬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主桌上几人见楚飞扬的贴身侍卫前来,面色冷凝地对楚王极小声地说着事情,便纷纷放下手中的筷子,均是眼露好奇地看着楚飞扬。其中,要以海沉溪的神色最为玩味十足,那双含笑的眼眸中散出看好戏的神情,似是在等着楚飞扬变脸色。
而楚飞扬却是含笑敛眉听着习凛的禀报,随即面色如常不见丝毫改变的又抬起头来,却见一桌几人均是注视着自己,不由得笑道:“几位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进食了?寒相府的素斋可是一绝,可不能错过了!”
说着,楚飞扬执起手边的筷子,再次夹起面前的素斋,送入口中细细品尝。
“不知有什么喜事,让楚王如此开心,竟连胃口也变得这般好!”海沉溪端起面前的茶盏,细品着里面甘甜的茶水,话中有话地问着。
楚飞扬却是但笑不语,脸上神采飞扬,丝毫没有海沉溪期望看到的沮丧大怒之色,反倒是比平时更多了一抹儒雅,惹得许多豪门千金纷纷侧目偷看,脸红地用团扇丝绢遮住了自己的羞容。
待口中的素斋咽进腹中,楚飞扬这才缓缓开口,“本王心情素来很好。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四大喜事之中,本王已是占了两样,怎么能不让本王开心呢?”
此言一出,倒是海沉溪脸上的笑意冷了几分。在座的几人中,端王、辰王包括海沉溪自己,均是承袭家中爵位,有家族庇佑才有了封号。而楚飞扬出身极高,却独独是在场几人中唯一参加科举考试且高中状元之人,当真是让人嫉妒不已。
此时听楚飞扬念出这四句诗,落在海沉溪与辰王的耳中,可真真是有些讥讽之味,一时间让这两人均是有些食不知味、无法下咽。
“楚王在高兴的同时,可莫要忘记王爷的生身父亲如今还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内,楚王如此的开心,却丝毫不顾及楚大人的感受,是不是有些不孝?这百善孝为先,楚王若是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可如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为西楚百姓的楷模?”江沐辰自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见楚飞扬出言讥讽自己,当机立断便反唇相讥,丝毫不肯落人下风。
“父亲的事情,自有圣上论断,若父亲无错,圣上自然会放了父亲;若是父亲当真是犯了错,皇上也定会赏罚分明。本王自然是尊重事实,尊重皇上的论断。倒是辰王让人钦佩,竟让元德太妃出面抗旨,这难道就是王爷您心中的孝道?那本王可真是不敢恭维了!”楚飞扬浅笑以对,脸上神采奕奕散发着自信的光芒,可眼底的笑意却早已凝结成冰,如一把冰刃刺向辰王的心口。
“楚飞扬,你……”辰王一手拍向桌面,冰冷的面上已现怒容。
“七弟、楚王,今日可是寒相的好日子,两位怎么讨论起孝道了?是不是跑题了?若真是这样,只怕楚王也无法及第,七弟更是无法担起武举的判官吧!”眼见着江沐辰与楚飞扬即将大打出手,满园的大臣及其女眷均是看着主桌的方向,端王沉稳开口。
“哼!”江沐辰狠狠地瞪了楚飞扬一眼,随即别看眼,目光却是转向花园中的凉亭上,见那飘扬的粉纱中那抹淡蓝色的身影,更是暗恨地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含着野心的眼眸中尽是一片压抑之色。
“呵呵,端王所言极是!若咱们总是文不对题,只怕当真是无法高中!”与辰王的冷若冰霜相比,楚飞扬却是面若桃花,满面笑意,让人只觉如微风拂面,可亲可敬。
而楚飞扬的目光亦是转向端坐在凉亭内的那抹纤瘦的身影,原本冰冷似箭的眸子中,此时已是柔化成一汪温泉,带着点点暖意注视着云千梦的背影,见她状态尚好,便放心地收回视线。
寒澈见端王一开口,当朝两名身高位、手握重权的王爷同时化干戈为玉帛,不由得转目看向始终端坐在席间的端王,只见他的脸上始终是冷静的表情,眼中的神情平静无波,看着十分的心平气和且无所。
缓缓地半垂下眼眸,寒澈心中顿时明白,为何端王这么多年在朝中屹立不倒,他没有掌控西楚的财政大权,亦没有重兵在手,却能够得到玉乾帝的尊重、更能够让朝中百官敬重不已,便是因为他的眼中心中没有对权势的追求,无欲则刚啊,同时也得到旁人的尊重。
也难怪他的出口,让向来六亲不认的辰王硬生生的压下心头的怒意,又让从来潇洒不羁的楚飞扬给了他几分薄面。
这样的端王,当真是有几分过人的本领啊。
凉亭中的众人均是听到辰王拍桌的那一声声响,众人纷纷回头看向主桌,只见那几名光彩夺目的男子脸上表情各异,却同坐一桌,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曲妃卿以团扇遮住红唇,在云千梦的耳边轻声说道:“主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云千梦自然也注意到楚飞扬眼神中对这场乔迁宴的漫不经心,虽然楚飞扬在笑,可云千梦却总觉得楚飞扬的笑容中,却带着一丝分散的精力,似乎他的思绪已不在这场宴会上。
云千梦的目光下意识地扫了眼花园中的所有人,这才发现曲长卿没有前来,而唯有楚飞扬的身边站着贴身侍卫,“表哥今日没有出席乔迁宴。”
曲妃卿顺着云千梦的话在花园中寻了一圈,的确没有看到曲长卿的身影,不禁有些诧异地喃喃自语道:“咦,是啊,哥哥竟然没有过来,难不成刑部还有事情?”
一句无心的话,却是提醒了云千梦,心口猛然一紧,云千梦再次看向楚飞扬,恰巧此时楚飞扬亦是抬眸看向她,两人四目相交,云千梦眼中是询问,楚飞扬眼底是肯定。
第二百九十四章
得到楚飞扬肯定的眼神,云千梦便知玉乾帝是趁着楚家人不备的时候,直接对楚培进行审判了。而让曲长卿亲自送楚培前去皇宫,则是看准了曲长卿公事公办没有商量的性子,也是抓住了曲长卿的软肋。若是楚培在途中逃走或者被人劫走,只怕连同辅国公府也会被牵连其中。
而最让云千梦担心的是,楚培打算如何在玉乾帝面前认下自己的罪状?
之前楚飞扬几乎等于是替楚培铺好了所有的路,也从逆境中找出各种有利于楚培的条件,若是楚培在玉乾帝行差踏错的说错了话,那这一切可就白费了。
“怎么了?脸色突然变得这般严肃?”曲妃卿见自己方才的话结束后,云千梦的神色便变得有些古怪,心中不禁担心云千梦的身子,立即关心地问着。
“没事。可能是吃得太撑了,倒是有些堵得慌。各位先慢用,本妃去前面的荷塘消消食。”说着,云千梦浅笑着站起身,由慕春陪着出了凉亭,往不远处的开满荷花的荷塘走去。
江沐辰见云千梦独自离开凉亭,心中顿时一喜,正要起身,却见楚飞扬已经向端王寒澈等人点了点头,随即领着习凛顺着花园的鹅卵石路,往荷塘的方向走去。
在荷塘便看到一身蓝装的云千梦,见她领着丫头沿着荷塘边的碎石路慢慢地走着。楚飞扬三并两步地追上去,低头见云千梦黛眉微蹙,不由得关心道:“梦儿,怎么了?”
云千梦有些吃惊地看着立于自己身旁的楚飞扬,转眼却是浅浅地笑了起来,淡雅的笑容如何一副泼墨山水画在宣纸上晕染开,一时间美不胜收又蕴满韵味让人爱不释手。
“你怎么离席了?”花园内畅聊之声依旧,倒是显得这荷塘边格外的寂静,也能够让人静下心来细细琢磨事情。
“吃饱了自然也该退席了。”楚飞扬朝云千梦眨眨眼,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带着她沿着荷塘边慢慢散步,“寒相倒是极有品味,将寒相府打理地这般雅致,倒不失为一大美景。”
云千梦转目往面前的景色望去,只见偌大的荷塘内粉色荷花盛放、碧绿的荷叶铺满整个荷塘、晶莹剔透的水珠自荷叶上缓缓滑落滴落荷塘内,发出一声极小的声响,此时一阵微风拂来,带着荷叶的清新,让人心头舒畅不已。
云千梦左手转着团扇,缓缓收回自己的视线转向楚飞扬,低声问道:“父亲的事情,皇上是如何论断的?”
听到云千梦的询问,楚飞扬牵着她的手微微一紧,虽是极小的力道,云千梦却极其敏感地感受到,眼中的神色渐渐转化为严肃,静心等待楚飞扬开口。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气声在耳旁响起,云千梦心知这是楚飞扬情绪的表露,心中的预感越发的不好。
“皇上方才下旨,楚培欺君罔上,利用职务之便为谢家牟取私利,本应判斩首。可念及楚家功在社稷,老楚王劳苦功高,楚培在幽州政绩卓著,则降一级,改为流放三千里。其妻谢氏、其子女以及谢媛媛、谢婉婉均为流放二千五百里,其中其子楚轻扬此生不得入仕。”楚飞扬目光平视前方,面色比那无波的湖面还要平静,一如似在向云千梦陈述着旁人的事情。
闻言,云千梦满目震惊地抬起头看向楚飞扬,而楚飞扬亦是慢慢停下脚步,视线自前方收回放在云千梦的身上,黑玉般的眸子中隐隐冒着一丝寒气,全然不似以往的儒雅俊朗。
“想不到他竟这样打压楚家。”云千梦蹙眉轻呼,心中明白玉乾帝是借着此事警告楚飞扬也是在打压楚家。一旦告示张贴出去,楚家的声望,楚南山、楚飞扬的威信在百姓的心中定会大打折扣。
楚家功高盖主,而玉乾帝首先便是在这威望上动手,一旦楚家人的德行与为臣之心受到世人的质疑,则更加有利于玉乾帝对楚家下手,也更能让他坐稳龙椅。
“他这样打压楚家,我们却还要叩谢皇恩。”脚下的步子继续前行,楚飞扬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笑容,声音极淡地吐出这句话。
云千梦紧紧握住他略显僵硬的手,身子渐渐靠近楚飞扬,依偎在他身旁,脸上的笑容显得极其飘渺虚无,“看来皇上是等不及了……”
两人相偎二行,朝着前方道路不明但脚下却有路的前方相携走去……
一抹身影在此时缓缓出现在两人方才走过的碎石路上,看着那两道渐渐远去的身影,冰冷似雪的眼眸中充斥着慢慢的嫉妒……
楚王府中。
谢氏领着楚洁、楚轻扬、谢媛媛与谢婉婉来到前厅听旨。
当余公公念完圣旨,要求谢氏接旨时,谢氏的身子已经是瘫软在了地上,而跪了一地的人,竟没有一人反应过来,均是被这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吓傻了眼。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楚轻扬双眼通红,丝毫不顾面色惨白身子虚软的谢氏,径自直起上半身,双目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余公公,低吼道:“不可能,我父亲这么多年呆在幽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为何这般四六不分?竟将我们尽数流放?他难道不知道,这西楚天下是我楚家……”
“放肆!”
‘啪!’楚轻扬的话还未吼完,一道藏青色的身影突然冲到他的面前,狠狠地给了楚轻扬一个耳光,打得楚轻扬身子一歪,一张俊朗如玉的脸颊顿时红肿了起来。
“皇上如此判罪,自有皇上的思量,你一个孩子懂得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接旨?难道你想抗旨不遵,再累得你父亲被砍头吗?”楚南山厉目射向眼中满是不甘、尽是恨意的楚轻扬。
“老王爷不必如此,小公子定是一时接受不了,这才失言的。”余公公见楚南山突然回来,脸上顿时铺满笑意,开口打破此时的尴尬。
楚南山此时满面隐而不发的怒意,浑身笼罩在一片肃穆威严中,听见余公公的话,这才微微收敛住身上的怒意,转而看向余公公,面色严肃道:“公公此言差矣,即便是在最危急的时刻,不也能这般失礼。尤其如今面对的可是圣旨,这孩子竟然这般失礼失态,这岂不是丢了我楚家的脸面?我楚家的人,拿得起放得下,赢得起输得起!就连是受了委屈,但公道自在人心,相信百姓的心中是明白的,又何必在此时非要争个高下?就算是与公公你一争高下,也不能改变这圣旨的内容,余公公,你说是不是?”
楚南山极少露面朝堂,但却不代表他两耳闭塞、双目全瞎,必要的时候,他出口的话字字诛心,犀利的词句就连玉乾帝恐怕也招架不住,更何况只是负责传达旨意的余公公。
况且,楚南山直截了当的对余公公表明了他对这圣旨的不满,倒是让擅长迂回战术的余公公有些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接话。
余公公看眼立于自己身后的张岚以及一众禁卫军,立即微微侧身,对张岚使了个眼色,示意张岚先行退出前厅,免得火上浇油。
楚南山虽已不是楚王,可他的威望在朝野却依旧无人能及。若是让朝野众人知晓为江家打下西楚江山、又忠心辅佐历代君主的楚南山受了这样的委屈,只怕定会掀起不少的风浪,既然皇上已经先下手为强的处置了楚培等人,也是时候适当地给楚南山一点面子,否则引得楚南山心怀恨意,只怕得益还是辰王海王等人。
张岚自是明白余公公的心思,暗自对余公公点了点头,悄声领着自己的部下退出前厅。
可楚南山却似乎完全没有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神色依旧冷峻严肃,炯炯有神的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冷意,望之让人心寒。
余公公想了片刻,重新笑道:“老王爷,皇上此次已是看在老王爷与楚王的功劳、楚培的苦劳上网开一面,从死罪降为流刑,还请老王爷能够体谅皇上的苦心啊!毕竟,朝中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皇上若是太过偏袒楚家,只怕其他人也不会答应,将来再遇到这样的事情,皇上就很难秉公处理了。且此次皇上特命寒相协助曲尚审理此案,也是担心会冤枉了楚培啊。”
余公公的话说得极其漂亮,几句话就将所有的错误推到了楚南山的头上,让人认为是楚南山在无理取闹。
“楚家自然明白皇上的苦心。只是,委屈了我这孙女和孙儿了……”楚南山并未顺着余公公的话承认楚培所犯的错,只见他话锋骤然一转,扯到楚洁与楚轻扬的身上,听着是可怜两个孩子,话语间所透露的依旧是对此道圣旨的不满。
余公公自是知晓楚南山的难缠,可偏偏楚南山地位极高,他岂能公然反驳楚南山,只能陪着讪讪而笑,只觉手中的圣旨十分的烫手,不知何时能够丢给楚家人。
“老王爷,您看,这圣旨是不是先接下?衙役已在外面等着押人上路,而且皇上还在宫中等着奴才回去禀报呢!”迫不得已,余公公只能搬出玉乾帝,希望楚南山能够看清眼前的状况。
“是吗?这般着急,你且搁桌上吧!”楚南山却不再理会余公公,目光已是转向了跪在地上还未缓过神的一家人,眼底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懊恼与哀痛。
“这……”余公公心头焦急,什么叫搁在桌上?这是圣旨,不是破布,这楚家是不是太不把皇家当回事了?
“怎么?余公公还等着本王亲自接旨不成?本王一没犯罪、二没犯错,想必这样的圣旨还轮不到本王来接吧。”却不想,楚飞扬竟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身旁还跟着面色严肃的云千梦。
“参见楚王!”听到楚飞扬的声音,余公公立即行礼,心中更是郁闷不已,这楚王什么时候回楚王府不好,偏偏挑着此时。一个楚南山已经十分难缠了,楚王就更加棘手,否则皇上岂会大费周折?
“行了,圣旨放下吧,既然公公的事情繁多,那就先回宫吧!我们说几句话自然会让衙役押人上路,不会耽搁多少时间。”楚飞扬目不斜视地走进前厅来到楚南山的面前,第一次面无表情、也是第一次与皇权发生正面的冲突。
闻言,余公公面色骤然变得极其难看,只是楚家无人接旨,楚王又是这样的态度,饶是余公公心头暗恼,却是无计可施,只能将圣旨卷好,恭敬地放在前厅的八仙桌上,随即微微朝楚南山等人行了一礼,脸色铁青地转身离开了楚王府。
“将我们流放到不毛之地,你开心了?我不需要你的假仁假义,你以为你假惺惺地前来做好人,我就会领情?做梦!”余公公前脚刚走,楚轻扬便立即站了起来,双目含恨地瞪着面前的楚南山楚飞扬。原本的清朗少年,此时已是满面狰狞,让人看之惋惜。
“你不要会错意,本王前来并非为了你。楚培的事情,你们心中明白,难道还需要本王明说?”楚飞扬冷笑一声,看着死性不改的楚轻扬,丝毫没有将对方当作对手。遇到挫折便恼羞成怒,将错误尽数推在旁人的头上,楚轻扬若继续这样下去,只怕此生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我不要去流放……我不要……我是要坐皇后的人啊……我怎么能被流放?”此时,楚洁失控地大叫起来,整个人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想冲出前厅。
楚飞扬见楚洁竟是朝着云千梦直直地冲过来,立即闪身挡在云千梦的面前,同时快速出手用力打在楚洁的肩胛处,只见楚洁的身子瞬间软倒在地。
“洁儿……”谢氏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提起裙摆站起身冲到楚洁的身旁,将瘫倒在地的楚洁抱在怀中,随即抬起脸来,满眼嫉恨地神色射向楚飞扬与云千梦,“你们已经得到想要的一切,为何还不放过我们?轻扬、洁儿与你虽不是一母同胞,但身上却流着楚家的血,为何你要这么狠心?难道你为了王位,连自己的手足自己的亲生父亲也要残害至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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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谢氏出声讨伐楚飞扬,从来都是含笑的美眸中,此时却只剩阴狠。
云千梦见谢氏口齿清晰、思维敏捷,又忆起门外还站着张岚等人,便知道谢氏此时还想着诬陷楚飞扬。
面色渐渐冷了下来,云千梦自楚飞扬的身后走出来,面带冷笑地开口,“二娘说的这是什么话?若不是王爷,父亲又岂会得到解药?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做错了事情,自然是要受到惩罚。难不成在二娘的心中,犯错之人便能够逍遥法外吗?王爷此次前去幽州办案,全是皇上的旨意,难不成二娘以为王爷能够左右皇上的想法?况且,谢家的事情,二娘心中自是清楚明白的,难道还要我们再细细地说一遍?”
“哼,孩子们不说,是给你们做父母的脸面,你倒是倒打一耙,将所有的污水泼在飞扬的身上,若不是他,谢家只怕早已株连九族了!”云千梦的话刚说完,便听见楚南山愤恨地冷哼一声,目光带着不悦地扫过谢氏,极冷地开口说出这些话来。
谢氏如今已是戴罪之身,自然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更何况,她所出的两名子女均被判有罪,而楚飞扬却依旧高坐楚王之位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和牵连,她的心中当然是十分不满和怨恨的,即便此时楚南山出言怒斥她的糊涂,她却依旧没有清醒过来。
只见她狂笑一声,将楚洁交给谢婉婉谢媛媛照顾,自己立于楚南山等人面前,冷笑着质问道:“那么父亲您又何时公正过?您的儿子还活着,您却将王位传给了楚飞扬,您让夫君情何以堪?纵是他才华横溢,可您这么做,外人定会以为他连自己的儿子都比不上。我知楚王的母亲是夏侯族的公主,身份地位均是高人一等,在父亲您心中的份量比之轻扬更是不知重了多少,但夫君始终是您的亲生儿子,您能不能对他公平一些?他孤身一人离开京城来到幽州,尽心尽力为皇上管理边疆重城,您以为他容易吗?若是父亲不喜儿媳商贾出身的身份,您为何不直说?为何不给夫君一个解释的机会,直接将王位传给了楚飞扬?”
谢氏越说越是激动,此时只见她双目爆红,眼眸中带着极大的不甘心与恨意,他们辛辛苦苦经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了这些年,却因为一个楚飞扬而坏了整盘棋,怎能不让她心头恼火?
更何况,她获罪也就罢了,可为何楚飞扬连轻扬与洁儿的前途也给毁了?甚至洁儿只是一个女儿家,对于楚飞扬而言没有任何的威胁!楚飞扬,你可真是好狠啊,竟这般残害自己的手足!
楚南山从未这样动怒过,活了大半辈子,已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竟被自己的儿媳指着鼻子指责质问,而这些问话却均是子虚乌有的,怎能不让楚南山动怒?
眼看着楚南山即将发怒,云千梦皱眉低声开口,“二娘说的好没道理。王位是爷爷的,爷爷自然有权利选择继承人。况且,父亲心中只怕还看不上这楚王的位置吧,二弟的心中只怕也是装着比楚王府更大的宫殿吧!二娘又何必在此做戏,平白地让人看了笑话。或者说,二娘觉得如今仅剩这一个机会,便不顾黑白是非想要抹黑爷爷与王爷?二娘莫要忘了,若非夫君从中周旋,谢家可不仅仅是谢英萍和几个管事被砍头,二弟与洁儿更不会只是流放这么简单。若王爷真心想要置你们于死地,你们以为事情还会拖到今日才会听到皇上的圣旨?二娘此次前来京城的目的为何?二弟拜文狄为师的目的又是为何?二娘不顾性命救文家女眷的目的又是为何?谢婉婉谢媛媛频繁出现在各大宴席上的目的又是为何?难道需要本妃一一说明吗?”
说到这里,云千梦的心头亦是浮上薄怒,更多的,却是心疼楚飞扬付出的一切。
被云千梦一阵抢白,谢氏面色微微一怔,眼底的血色渐渐退去,但印上的却是更加浓烈的恨意与不甘。
“你们如今贵为楚王楚王妃,自然是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们是一介平民,如今还是戴罪之身,自是不被人所容。我们所能求的,也不过能够公平一点。我自知王爷是父亲一手带大的,祖孙感情自然不一般,可轻扬亦是楚家嫡亲的孙子,以父亲在朝中的威望,难道就不能保住自己的孙子吗?”谢氏强硬的态度突然软化了下来,面色凄凄然地开口,转向楚轻扬的眼中尽是心疼之色,可藏在眼底的,却依旧是无法抹去的恨意。
“王爷,时辰不早了,皇上早已下命,圣旨念完就该上路!”这时,张岚自外面走了进来,公事公办地对楚飞扬开口。
而他的身后,则是站着十几名狱卒,这些狱卒的手中均是舀着枷锁,目光冷漠地盯着谢氏等人。
对于张岚自作主张的进入,楚飞扬眼中划过一丝冷芒,继而冷笑道:“怎么,张大人就这么着急?就算是死刑犯在行刑前,也会给顿饱饭,本王的家人即将流放关外,难不成多说几句体己话也不行?”
楚飞扬的话,让张岚心知自己贸然地闯入惹得楚王不悦,可圣旨在前,他岂能抗旨不遵?
张岚只能硬着头皮道:“王爷,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王爷行个方便,也免得楚夫人楚公子等人在路上受苦。”
“哼!张大人是在威胁本王吗?还是说,张大人认为这些刑部的狱卒在曲尚的掌管下会对犯人动用私刑?”楚飞扬看眼张岚,将对方威胁的话语听进耳中,心中却是满是不屑,声音冷淡地反问着。
张岚岂会料到楚飞扬竟将自己的话牵扯到曲长卿的身上。皇上近日为了先祖爷留下的那东西而时常前去凤翔宫探望太后,母子二人的感情自然渐渐融洽,打破了前段时日的僵持,自己若是在此时挑曲家的错处,只怕连皇上也饶不了自己。
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张岚咽下满心的不甘心,沉声开口,“下官绝非此意,还请王爷莫要误会。”
“哦?误会?本王并未误会什么,张大人气了。既然张大人这般着急回宫交差,那就将人带走吧!只是,既然人是张大人急着带走的,若是出了事情,本王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说着,楚飞扬搂着云千梦走到前厅的另一边,将前面的路让给张岚。
楚南山见状,却也没有多言,与楚飞扬相同,让出了自己面前的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楚轻扬见自己的祖父与同父异母的兄长竟这般待自己,早已是气红了眼,只是此时却极其的安静,让狱卒为他戴上枷锁。
直至步出楚王府,楚轻扬也没有再看楚南山与楚飞扬一眼。
送着他们出了楚王府,王府外经过的百姓见刑部衙役竟从楚王府带出了犯人,纷纷停足观望,均是有些不相信素有清誉的楚王府竟有犯人,一时间街头巷尾均是谈论着此事。
看着几人的身影越来越远,云千梦收回视线,微微叹了口气,若非楚培做的太过,事情何以至此?若楚飞扬手中握有兵权让玉乾帝暂时动不了,只怕今日这楚王府也不复存在了。
聚集在街边的百姓越来越多,众人看着一身锦衣华服的几人带着枷锁在衙役的看守下朝着城门口走去,纷纷对谢氏几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正不绝于耳。
楚洁则是被两名衙役拖着往前走,谢媛媛谢婉婉跟在谢氏的身后,面对这么多人的指指点点,几人脸色极其惨白,恨不能将脸藏进衣襟内。
走到城门口时,已近城门落锁时,而楚培亦是被衙役押着等候在城门口,看到自己的妻儿前来,楚培立即往城门内走了几步,千头万绪却是梗在喉间说不出口。
“夫君……”谢氏看到许久不见的楚培,眼眶内瞬间盈满泪水,娇美的容颜在苍白脸色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楚楚可怜,两道细细的柳眉轻轻地拧在一起,让谢氏看上去极其地无辜无奈,更是让楚培心头一痛。
“爹……”楚轻扬随着谢氏开口,只是眼底却没有对自己父亲的关心与担心,冷若玄雪的眸子透着彻骨的寒意,似乎这世上已没有任何人事能够使他软化。
“轻扬,你这是……”楚培岂会料到自己的儿子会这副表情,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目光再次一扫走近自己的众人,楚洁还处于昏厥中,谢媛媛谢婉婉亦是惨白了一张俏脸立于谢氏的身后。
“这一切,可都是楚王的功劳。”谢氏自是明白楚轻扬心中的不甘,但是事已至此,再大的不甘也敌不过楚飞扬手中的权势,只是这些东西,原本轻扬也是有份的,如今却被楚飞扬一人独占了,叫他们如何咽下这口气?
谢氏的话,亦是挑起了楚培心中的怒火,视线再次看了眼面前的京城,楚培慢慢地转过了身。
楚轻扬见楚培一副认命的表情,心头顿时大火,更是憎恨楚培的退缩,只见他猛地冲到楚培面前,低吼道:“爹,您就这么认输了?这一切都是你的,你怎么能认输?你不是还有……”
“住口!”却不想,原本冷静的楚培在看到楚轻扬那快要失控的表情时,突然朝着楚轻扬大吼出声,瞬间打断了楚轻扬的话。
莫说楚轻扬,就是谢氏亦是被楚培吓了一跳,不明白楚培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对亲生儿子发火?
而一旁的衙役也是纷纷露出不解的神情看向楚培与楚轻扬。
感受到四周传来的异样目光,楚培闭上双目,强压下起伏不定的情绪,这才缓缓睁开双目,眼带着心疼地看向楚轻扬,语重心长地开口,“爹知道你心中所想,也知道你的志向抱负,可越是这样的时候,你更不能自乱阵脚!”
隐晦的一句话,让楚轻扬看到了希望,只是这种喜悦却是藏在心中,脸上眼中的表情依旧冷的让人心寒。
“楚大人,咱们还是赶紧上路吧,否则天色晚了,这路上可就不大好走了。”一旁的衙役气地开口,已是给足了楚培面子。
楚培冷漠地点了下头,跟在十几名衙役的身后出了京城的大门,往西楚的西北边境走去……
夜风飕飕,月亮被乌黑的云层藏在其中不见半点光亮,一行人整整走了三四个时辰却依旧不见衙役停下脚步,而此处却已到了城外的树林中,其中阴森森一片,让人心生惧意。
这对于养尊处优的几人而言无疑是酷刑,楚洁早已清醒过来,可当她发现肩上的枷锁时,却是走一路哭一路,低低地哭泣声伴随着无孔不入的夜风冲击着人的感官,连同着谢婉婉与谢媛媛也跟着哭泣了起来……
“行了,哭什么哭?走这么几步就哭成这样,以后的日子是不是不打算过了?”楚轻扬心头烦躁,被三人的哭声扰得更加心烦意乱,忍不住地便朝着三人吼了出来。如今楚洁、谢媛媛、谢婉婉三人已经失去了她们的作用,楚轻扬自是不会善待,却也是暴露了他冷酷的一面。
楚洁的抽噎声微微停了片刻,抬眸看向冷目瞪向自己的哥哥,心头竟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只觉哥哥的眼神竟比暗夜中的狼眼更加令人害怕,一时间没有注意脚下的步子,竟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整个人直直地前面扑去……
“啊……”一声惊呼伴随着一阵尘土扬起,楚洁跌倒在地,整个人痛得说不出话来。
“没用的东西!”而原本走在她之前的楚轻扬却是丢下这句话,随即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乌云中透不出半点星点月光,风声渐起,却刮起一股异样的气息……
“动手!”城郊外的树林中,突然响起一阵极其轻微的哨声,数百条黑影从树端瞬间冲了下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
“什么人?”十几名衙役听到不同于风声树叶婆娑声的声响,纷纷拔出手中的长剑,将楚培几人围在其中保护着他们。
一名衙役见楚洁还未站起身,冲上前想要拽过楚洁,却不想敌人也早已发现了楚洁这个漏洞,几十人瞬间朝着那名衙役攻去……
“啊……”一道凄惨的喊痛声瞬间响彻整片树林,一道血柱冲天而喷,那名本想救回楚洁的衙役被一名黑衣人砍断了原本伸向楚洁的左臂,整个人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滚。
而原本攻向他的几十名黑衣人却在此时同时出剑,将原本在地上打滚的衙役刺成了马蜂窝,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在整片树林弥漫开,惹人作呕。
“啊……”楚洁距离那名衙役最近,自是将那名衙役的凄惨死状看得一清二楚,尤其那黏糊温热的鲜血喷洒在她的脸上身上,莹白的肌肤瞬间被鲜红的血液所沾染,让楚洁的神经大受刺激,整个人疯狂地大叫起来。
只见她一面大叫一面迅速地从地上爬坐起来,双脚用力地踩着地上的土地,不断地往后退去,口中大吼大叫惊慌失措道:“不要过来……不要杀我……不要过来……”
“抓住她!”只是,与残忍对待衙役的态度截然相反,一名身穿灰色紧身长袍的男子只是命令身旁的黑衣人抓住楚洁,看来他们暂时还不会对楚培等人动手,只是想以楚洁等人为人质对付某人。
楚洁满眼的惊慌恐惧,看着手持长剑的黑衣人一步步逼近自己,整个人竟是吓得呆住了,尤其在看到黑暗中那冰冷剑锋上滴落在地的红色液体,楚洁竟是突然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洁儿……”此时,谢氏最为焦急,看着自己的女儿如今落在对方的手中,谢氏哭喊着想要上前用自己救回楚洁,却被几名衙役死死地拦住,始终将她保护在包围圈中,不让谢氏再冒险。
楚培看着那把充满血腥味的长剑架在楚洁的脖子上,却没有如谢氏那般惊慌失措。毕竟是风浪中走过的人,楚培在最初的震惊诧异后,此时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脑中不期然地想起楚飞扬之前在刑部大牢内对自己所说的话,楚培的心中顿时有了底。
眼底的惊怒瞬间掩去,楚培双目冷静地看着面前蒙面的灰衣人,却是快步来到谢婉婉谢媛媛姐妹的身后。只是,由于双手均被枷锁束缚住,楚培只能拽住姐妹两的长发,冷然地对灰衣人开口,“让你们主子出来,否则我立刻杀了她们二人!我想,用两条命换一条命,这可是极其划算的买卖!”
阴狠毒辣的话语一出,灰衣人裸露在外的眼眸神色骤然一沉,却没有多做挣扎,只见他朝着身后挟持楚洁的黑衣人做了个收拾,那黑衣人立即收回了架在楚洁脖子上的长剑。
“楚大人,这样总可以了吧!”灰衣人冷目看着楚培,只是目光在触及到谢婉婉谢媛媛微皱的眉头时,冰冷的眼底却有一抹怒意一闪而过,只是有夜色作为掩护,倒是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可以?哼!”楚培重复着灰衣人的话,随即便是冷哼一声,拽着谢婉婉谢媛媛长发的手却是再次用力,直到二人因为后力而跌倒在地,楚培阴冷凶残的双目冷盯着跌坐在自己脚边的两人,继而抬起眼眸直射灰衣人,冷声道:“让万伟滚出来,本官的耐心有限,没空跟他玩捉迷藏。”
从楚培与灰衣人的对话中,楚轻扬已是知晓这些人的主子是南寻万宰相,想不到万伟胆子竟这般大,在他们刚离开京城时便带人前来劫持他们,难道他不怕被辰王的城防军发现,或者被楚飞扬低下的人看到吗?
思及此,楚轻扬心中已猜出万伟这般着急派人行动的原因,除了讨要那半块金牌,只怕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万伟这般迫切地行动了。
一个闪身,楚轻扬来到楚培的身侧,一脚用力地踩在谢媛媛的小腿上,阴冷开口,“让万伟出来,否则我立刻杀了谢媛媛!”
小腿上传来剧痛,谢媛媛只觉自己的骨头即将被楚轻扬踩碎,眼中顿时蓄满疼痛的泪水,抬起头看向楚轻扬想求饶,却不想入眼的俊颜上布满阴霾,以往的清朗少年早已成了黑面死神。
只见楚轻扬面色阴冷带着凛冽的杀气,满身的戾气萦绕在他的周身,让谢媛媛不由得浑身一颤,顿时吞下到口的求饶,咬牙忍着腿上的剧痛,免得再次激怒楚轻扬。只是,谢媛媛的心中却不禁充满失望与难受,半垂的眼眸遮住了眼底的神色,却遮不住满身的绝望气息。
“别……”没想到楚轻扬的举动顿时引得灰衣人紧张不已,只见他微微上前一步,一手伸出想要阻止楚轻扬的暴行,可瞬间一道黑影便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焦急。
“可真是南寻的宰相啊,架子竟这般大,非得我们三请四请才肯出现。”看着并未蒙面的万宰相,楚轻扬冷笑出声。
十几名衙役听完楚轻扬的话,所有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南寻?万宰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寻不是已经成西楚的附属国了吗?为何南寻国的宰相会出现在西楚?而面前的状况,显然楚家人与这位宰相是相视的?他们这些人是不是在无意中听到了不该听到的消息?
所有人只觉冷汗飕飕,额头后背纷纷沁上冷汗,被树林中的夜风一吹更觉寒冷直达心脾,一股绝望渐渐自脚底升向心头……
楚培见楚轻扬将事情尽数讲开,凌厉的目光一扫身前护着的十几名衙役,既然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一会就不能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楚轻扬,不要以为你挟持了媛媛和婉婉,本相就那你没辙!别忘了,你这些人都是些绣花枕头,岂能与本相的人相提并论?”万宰相见楚轻扬竟用力地踩着自己女儿的小腿,而媛媛神情低落、面带痛色,顿时心痛如割,极其冷声地对楚轻扬开口。
“哼,只要她们二人在我的手上,我就不相信你敢轻举妄动!万伟,识相的就将那半块金牌交出来,否则不要怪我杀了你的女儿!”殊不知,楚轻扬竟是先下手为强,率先提出自己的要求。
莫说万宰相心头一震,即便是立于他身旁的楚培,已是带着异样目光地侧目看了楚轻扬一眼。谁人能想,轻扬这孩子对权利的控制**,竟比他这个父亲还要强烈,尤其此时见楚轻扬满面满眼的狠劲,更是让楚培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楚轻扬,你始终是太嫩了。你以为你挟持了本相的女儿,本相就会乖乖听你的话?你也不想想,本相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居然敢在本相的面前妄自称大,你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再开口吧!”语毕,万宰相拔出手中的长剑,剑尖直指楚洁纤细的脖子,冰冷锋利地剑尖瞬间划破楚洁的肌肤,洁白无瑕的肌肤上瞬间留下一道极细的红色血液……
“楚培,你交还是不交?你若是交了出来,本相保证放你全家一条生路,将你们送到无人的地方安享晚年!你若是执意不从,那就休怪本相不客气了,几百人对付你们这区区十几人,是极其简单的事情!莫要考验本相的耐性,现如今本相没有动手,已是看在你我相视多年的情分上网开一面了!”
“万伟,本官也许你一生荣华富贵,只要你将把半块金牌交出来!”楚培岂会放弃自己手中握着的那半块金牌,立即以万宰相的条件堵住了他的口,让万宰相一时哑口无言。
“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上,不用手下留情,尽数杀掉!”万宰相往后退去,留下一小部分黑衣人保护自己,让其他人全部上前杀了楚培一家。
十几名衙役自是知晓自己今日是在劫难逃,可若就这么丢下犯人自行讨回京城,只怕皇上也饶不了他们,倒不如殊死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计。
十几人立即举起手中的长剑,迎向冲过来的黑衣人……
只是敌我双方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几乎是眨眼的瞬间,原本挡在楚培等人面前的衙役尽数被黑衣人杀死,其死状之惨烈、黑衣人手段之残忍,让看到这一幕的谢氏、谢媛媛、谢婉婉三人尽数干呕了起来,三人均是紧盯着地面不敢看暗夜中那些支离破碎的尸体。可饶是如此,四周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却依旧充斥在她们的鼻中,让她们干呕不已,整个人均是抖动不已,心中万分恐惧。
一时间,数百名黑衣人将楚培等人团团围住,手中的长剑在暗晦地光线中散发出森冷的光芒,而黑衣人脚下的步子亦是渐渐逼近楚培几人,幽暗的目光犹如野兽般散发着凶狠嗜血的光芒。
这时,一道极细的笛声在树林中响起,万宰相听到这阵笛声,眼底瞬间覆满戒备,手中长剑瞬间劈开楚洁肩上的枷锁,一手用力拽起地上的楚洁,将她拉至自己的胸前当作挡箭牌,目光却依旧注视着树林中的一举一动。
楚轻扬听到这阵笛声却是有些不解,目光随即落在楚培的身上,似是在询问楚培可是援兵到了?
而楚培心中亦是满是疑惑,只是贯穿事情的始末,他心中的疑惑却瞬间解开,眼底不禁浮上一抹复杂的神色,紧抿着双唇并未开口,更没有看向楚轻扬,而是全神贯注地听着四周细微的声响,注意着周边环境的变化。
正在众人停下手中的事情注意树林动静的时候,另一批黑衣人竟铺天盖地地从天而降,不等万宰相的手下反应过来,便已是刺出了手中的长剑。
眨眼间,万宰相的人在没有回神的情况下竟被消灭了一半,待另一半人回过神时,自己身边已是尸横遍地,所有人这才举起手中的长剑抵御敌人的进攻。
与此同时,剩下的一半人渐渐放弃了围攻楚培等人的计划,有规律地往万宰相身边靠拢,瞬间将万宰相保护在其中。
这一批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却并未乘胜追击,立即将万宰相等人赶尽杀绝,而是纷纷将楚培等人护在中间,除此之外,不再有其他的举动。
“你们这帮蠢货,还不赶紧将万伟给我杀了,我要让他尸首异处!”楚轻扬却在此时朝着保护自己的黑衣人吼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中显得极其刺耳。
可黑衣人除了保护他们滴水不漏之外,竟无人理会楚轻扬。
楚培看着被杀的万宰相的侍卫,所有人均是一剑毙命,手段极其娴熟老练,且这些人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招式,一看便是长期行军打仗中磨练出的。
而轻扬却并未仔细观察这些人,便认为这些人是自己暗藏在京城的侍卫,这般的丢人现眼,实在是让楚培心头暗恼。
“本王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二弟指派了?若他们愚蠢,只怕二弟早已被人杀死了,岂会轮到二弟在此跳脚乱叫?”暗夜中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这阵脚步声而来的,是一道冷笑不已的讥讽。
闻言,所有人均是顺着声音处看去,只见从树林中走来一人,此人身材颀长精瘦、一身黑色锦袍裹身,发丝被一根玉簪固定住,即便是在这暗夜中亦能够看到玉簪散发出的莹润光泽。而最是引人注目的,则是那人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如暗夜中的一颗明珠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此人不是楚飞扬又是谁?
楚培见是楚飞扬前来,心中有些异样的感情在慢慢滋长,眼底的神色越发地复杂。
而楚轻扬却是满面的恨意,双目在黑夜中散发出野兽般的怒意,恨不能立即扑上前将楚飞扬撕烂。
“我们也没有让王爷前来相救,王爷可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楚轻扬嘲讽着楚飞扬,此时他的注意力已有万宰相转向了楚飞扬。在楚飞扬的面前,他总是落后一步,可明明两人均是楚家嫡孙,凭什么楚飞扬就能够拥有一切,而他连一杯残羹也分不到?不甘心、怎能让他甘心、如何让他甘心?
他与楚飞扬之间必须只能有一人存活,既然楚飞扬不能容他,他自然也不必手下留情。
思及此,楚轻扬立即看向楚培,却发现此时楚培正满眼复杂地盯着慢慢走近的楚飞扬,那眼神中少了以往的敌意,反倒是滋生出一些别的情感出来。
这一发现,顿时让楚轻扬心头一紧,满眼皆是紧张地注意着楚培神色的变化,被锁在枷锁中的双手更是紧握成拳……
楚飞扬岂会没有发现楚轻扬等人神色的变化,只是他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他人的转变。只见楚飞扬一扬手,立于楚培等人身边的侍卫立即举起手中的长剑……
‘噹……’楚培等人肩上的枷锁尽数被挑开。
“万宰相,多日不见,想不到你居然藏身在我西楚,怎么不上王府做客?好歹当初在南寻,万宰相也是好客之人!”楚飞扬走近众人,停下脚步立于楚培等人的前面,嘴角含笑地与万宰相寒暄着。
万伟手持长剑抵在楚洁的咽喉处,看着突然杀出来的楚飞扬,半眯的眼眸中射出阴狠的光芒,随即冷笑道:“楚飞扬,此事与你无关,你少多管闲事。你莫不以为你救了楚培等人,他们就会感谢你吧?倒不如你我联手,我只要南寻的天下,协助你得到这西楚的江山,如何?”
“万伟,你这个小人!”楚飞扬还未开口,楚轻扬却已是沉不住气地开口骂道。原以为万伟在看到楚飞扬后会有所收敛,却不想此人竟这般厚颜无耻,竟要求楚飞扬站到他那边。楚轻扬虽厌恶楚飞扬,可他却也知,此时楚飞扬是他们的保护伞,若是楚飞扬倒戈,只怕此处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地。他楚轻扬岂能就这般容易就被打倒?还未从楚飞扬手中抢回一切,他即便是死也不会甘心!
“小人?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哼,这世上若不狠岂能成就大事?楚轻扬,你的心只怕比我更狠,何必再次装好人?”没想到万伟竟半点面子也不给楚轻扬,嗤笑着楚轻扬的假仁义。
只是相较于楚轻扬,万宰相更加在意楚飞扬。只见他讥讽完楚轻扬,便将视线再次转向楚飞扬,等着楚飞扬的决定。
“本王当初在南寻没有寻求外援,今日站在自己的土地上,难不成还需要你这手下败将的扶持?更何况,西楚并非本王想要的,只怕万宰相是押错了宝了!”乌云飘过,莹白月光照亮大地,打在楚飞扬的脸上,只见他扬起薄唇,脸上浮现一抹绝美的笑容,眼底却含着浓浓地不屑,顿时让万宰相心头恼火,只觉自己被楚飞扬给耍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飞扬小心!
“万伟,我劝你还是赶紧将金牌交出来!”注意到万宰相变色的表情,楚轻扬低喝道,眼底是掩不住的得意。
只是,当他眼底的那抹得意碰触到立于自己身前的楚飞扬时,却瞬间破裂散去,换上无边的嫉恨,心中更是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处理。
“哼,楚轻扬,你还没有资格命令本相!楚培,这两个可都是你的儿子,天资却是天壤之别,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你们以为楚飞扬赶来就有救了吗?本相若是没有万全的准备,岂会贸然出动?”万宰相现如今最是看不得楚轻扬的小人得志。尤其想起自己之前与楚培约定的事情,便更加懊恼。幸而事情还未发展至此,否则岂不是害了媛媛一生?嫁给楚轻扬这样狂枉自傲却没有实力的人,注定是要吃苦的。
目光再次转向楚飞扬,当真是人中龙凤,奈何楚飞扬已有正妃,且除了云千梦此生不会再娶,真是扼腕死万宰相。
楚培岂会听出不万宰相话中的挑拨之意,看着楚洁脖子上的肌肤已被万宰相手中的长剑划破,楚培的眉头微微皱了下,冷声道:“万伟,既然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那就由你我二人商量决定,与孩子们无关。”
“哈哈哈……”殊不知,万宰相听完楚培的话竟是仰天长啸,伴随着晚风灌进众人的耳中,显得极其阴森可怕,“与孩子无关?楚培,你可真是睁眼说瞎话!你们手中可是把持着本相的一双女儿,你竟在此大言不惭地开口说与孩子们无关?”
“若非你先行挟持了洁儿,我们岂会拿住媛媛与婉婉?你少在此血口喷人!”楚培心头恼火,可却也知不能再次激怒万宰相,否则他手中的长剑可是不长眼的。
而谢婉婉与谢媛媛在听到万宰相说起她们的身世时,均是眼露震惊与不敢置信之色,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子均是瑟瑟发抖,两人抱在一起蜷缩成一团,不敢惹怒身边的几人,生怕他们会将她们二人杀了。
注意到自己女儿脸上的恐惧之色,万宰相的眼底转瞬即逝地划过一抹焦急,只是顷刻间却隐于眼底深处,继而浮上冷漠之色,让人瞧不出异样。
“若本王是你,定不会在此时动手,也不会选择今日动手。万宰相,你实在是太心急了。你心急自己的女儿,更心急那半块金牌,生怕得不到那半块金牌,便急着在这京郊动手。可你实在是太小看本王了,你以为出了京城,本王就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了吗?还是说你以为在京城待上一两个月,你的实力就能胜过本王?”此时,楚飞扬淡然的开口,只见他脸上神色平静,不见半丝紧张焦急,更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一如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冷静地叫人心中打颤。
而万宰相听完楚飞扬的话,脸上神色果真变得有些焦虑,而更多的则是气恼,只见他指着楚飞扬怒道:“楚飞扬,果真是你,是你给本相下套的!你假装前去刑部探望楚培,然后再去楚王府看望楚轻扬,就是为了引我出来。我虽然防住了这些,却防不住玉乾帝对楚培一事提前提审,而你做了这么多,不过是想逼着我动手!楚飞扬,你果真够狠,不但戏耍了本相,就连你的父亲和亲弟弟也在你的算计之中!”
而楚飞扬却是平静地听着万宰相后知后觉地分析,也深知万宰相最后一句话意在挑拨离间,却丝毫没有在意,只是浅笑着开口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当真以为本王会任由你这样危险的人物呆在西楚?”
“楚飞扬,没想到你竟这样心狠手辣,连自己的父亲也不放过?”楚飞扬的话刚说完,便见楚轻扬大怒吼道。自己本就怀疑楚飞扬那日前去楚王府的动机,却不想此人这般阴险狡诈,竟是利用自己将万伟引出来。
只是转念一想,如果楚飞扬早已洞悉了一切,那今晚他的出现,难道是为了与自己争夺那枚金牌?
思及此,楚轻扬神色瞬间紧张了起来,蓄满嫉恨的双目紧盯着楚飞扬,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你当真是为了引出万伟,连我和轻扬也算计在内?”而这时,楚培竟是出声问着楚飞扬。与楚轻扬方才的肯定不同,楚培竟是质问楚飞扬算计一事。而楚培眼中复杂的神色,亦是在楚飞扬出现后始终没有消散过,此时射向楚飞扬的视线更是带着一丝想知道真相的急切。
楚飞扬却是略微挑了下眉梢,倒是有些好奇楚培竟会在意这样的问题,却还是那句话,“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父亲在意吗?本王只是不希望有人趁机在京城作乱而已!”
听着楚飞扬模棱两可的回答,楚培渐渐收回自己的视线,只是一时间却沉默了下来,半垂着眼眸,并未再开口。
“既如此,那你就拿下万伟!只是,万伟身上藏着的东西,却是我的!”楚轻扬似是怕楚飞扬后悔般,紧接着楚飞扬的话开口,命令着楚飞扬按照他的意思行事。
楚飞扬有些好笑地看向天真的楚轻扬,眼底夹带着浓浓地讥讽,带着冷笑地反问道:“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命令本王?”
“你……”一时间,楚轻扬气结,正要开口谩骂,却被楚培突然出声喝止。
“轻扬!”楚培一声大喝,惊得林中飞禽四散飞去,也让楚轻扬顿时闭上了嘴。
“别忘了,这是你大哥!”可楚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楚轻扬眼中泛红,一张俊颜顿时扭曲了起来,满是嫉恨的眼神恨不能立即将楚飞扬撕碎。
楚飞扬亦是十分惊讶楚培方才的话,眼底不由得浮上一层兴味的浅笑,却并未接口楚培的话。
“好一对父子情深啊!可惜楚王似乎不领楚大人的情啊!”万宰相早已将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底,不禁嘲讽地说道。只是心中却明白,只怕在楚培的心中,楚飞扬此时的分量已经加重,若是楚培此时决定与楚飞扬联手,只怕吃亏的将是自己。
只不过,即便楚培与楚飞扬父子联手,只怕最见不得这状况的除了自己,还有一个楚轻扬,这倒不失为一个突破口……
万宰相心中算计着面前的父子三人,可楚飞扬却不给他再次开口的机会。
只见楚飞扬一挥手,原本立于他身后待命的侍卫竟是在眨眼间朝着万宰相等人攻过去。
树林中瞬间响起兵器相交的刺耳声……
“洁儿……”月光下,泛着寒光地刀剑相交,激起短暂地火花,却惊得谢氏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含着浓浓担忧地美眸紧盯着被万宰相挡在身前的楚洁,谢氏惨白着一张脸低声呼喊着女儿的名字。
“爹娘……救我……”在一阵打斗地推搡拉扯中清醒过来,楚洁看清了自己此时的状况,尖叫出声。
好不容易在一片混乱中找到了楚培谢氏等人的身影,楚洁满眼泪光地求救着谢氏。脖子上传来冰冷地痛楚,楚洁已是感受到血液顺着自己的脖颈流入衣襟中,死亡的恐惧顿时笼罩在她的心头,求生的**更是让她疯狂地大喊大叫,“救命啊……爹娘……你们救我啊……”
万宰相见楚洁醒来,却没有打晕楚洁,任由她大喊大叫寻求救援,而万宰相则是冷笑着开口,“楚飞扬,你还要进攻吗?连自己亲妹妹的生死都不管,你有什么资格在本相的面前谈论为西楚百姓的安定而算计本相?至亲之人的生死都可以不管不问,你有何资格坐上楚王的位置?你……”
万宰相的话还未说完,迎面砍来一剑,惊得他立即将已经快要脱离他掌控地楚洁拉回身前,将楚洁当作人肉盾牌丝毫不怜惜地让她挡住迎头劈下的这一剑……
“啊……”楚洁已是吓傻了眼,双腿不禁发抖发软,整个身子直直地往下瘫去……
那原本想趁着万宰相分神说话之际将他制服的侍卫,突见万宰相将楚洁拉了回来,手中砍下的长剑立即往一旁歪去,从楚洁的鬓发旁擦过,让楚洁险险地逃过一劫。
“楚飞扬,你到底停不停手?”万宰相看准楚飞扬的人不敢将楚洁怎样,便立即用力将瘫坐在地上的楚洁拉起身,长剑紧紧地抵在楚洁的脖子上,双目放着嗜血地冷光直射楚飞扬,怒道:“本相早已看出来,你的人不敢对楚洁下手。既然如此,不如双方停手,咱们好说好散!本相此次前来西楚的目的可不是与你大动干戈,只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自会离开西楚,再也不会踏上西楚的土地!但你若执意如此,那就休怪本相翻脸不认人!”
闻言,楚飞扬眼中浮上一抹冷笑,正要开口,一旁的楚轻扬早已是按捺不住地挥手指挥着楚飞扬的部下,大声骂道:“一个个都是蠢货,一个女人有什么下不了手的?还不赶紧将他们全部杀了?”
“轻扬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是你的亲妹妹啊!”谢氏满面震惊地看向楚轻扬,却见他此时已是杀红了眼,恨不能自己冲上前杀了万宰相。
‘啪!’而楚培则是一巴掌甩在楚轻扬的脸上,随即颤抖着手指着楚轻扬骂道:“孽子!那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不顾她的生死?”
奈何,楚培的这一巴掌并未打醒楚轻扬,只见楚轻扬转过脸,满目憎恨地盯着楚飞扬,嚷道:“凭什么所有的爵位名望都是属于楚飞扬的?凭什么我就要低他一头?凭什么连你们也站在他那边?爹,我不服,我不服!那金牌本来就是我的,将来你死了,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谁也别想!”
“你这个孽子!”楚培已是被楚轻扬气得说不出话来,右手再次举起想要打下去,却被谢氏拦住。
谢氏怨恨地看了楚飞扬一眼,随即满目泪光地看向楚培,劝道:“夫君,轻扬还小啊!我的女儿生死难说,难道你还想逼死我的儿子?夫君,我虽不是高贵的公主,可轻扬和洁儿却同样是你的孩子,是楚家的嫡孙啊!”
争执中,树林深处竟又涌上一群黑衣人,这批人穿着打扮与万宰相的侍卫一模一样,看来是同伙。
“难怪万宰相面对本王的进攻丝毫没有乱了方寸,原来是早就留了一手。”看着涌上来的上千名黑衣人,楚飞扬的手微微扬起,顿时有上百人回到他的身边,将楚培等人包在中间,而其余的人则继续战斗,并未因为突然增多的敌人而退却。
只是,相较于方才那一批黑衣人,新出现的黑衣人显然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死士,每个人的动作干净利落带着杀气,目的显然是将对手置于死地。
仅仅一盏茶的时间,楚飞扬的人也渐渐挂了彩,万宰相暂时安全,又见楚飞扬这边似是又被突破的迹象,便立即开口提醒自己的部下,“活捉楚培,其余人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上千黑衣人竟突然往后退去,其中一半黑衣人居然从腰间掏出南寻特有的弓箭,尽数往楚飞扬等人的方向射去……
见状,楚飞扬脸上笑容敛去,眼底散发出凝重的光芒,眨眼间手上已是握有一柄长剑,只见他微抖剑身,便听见剑身发出嗡鸣声,似是与主人心灵相通!
“小心毒箭!”沉声开口,楚飞扬提醒身旁所有的侍卫。
“是,王爷!”所有人异口同声回答,除此之外再无它响。
‘嗖嗖嗖……’毒箭瞬间射出……
‘噹噹噹……’毒箭被长剑挡去……
而其中舞剑速度最快的,当属楚飞扬,只见他立于所有人的最前面,手中一柄长剑如一道城墙般紧紧地护在他的身前,在月光下散发出一道道银色的剑花。
看着楚飞扬手中的长剑被舞地如此娴熟,楚轻扬眼底的嫉妒已是溢出了眼眶,趁着他人均将注意力放在毒箭上时,楚轻扬悄声移动脚下的步伐,朝着楚飞扬的身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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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辰王驾到
垂在身侧的手已是握成了拳,楚轻扬双目恶狠狠地盯着楚飞扬的背影,逐渐靠近楚飞扬,紧捏着的双拳渐渐地松开,趁着众人不备之时,猛地伸出双手,往楚飞扬的后背推去……
可就在此时,一双大手猛然抓住了楚轻扬的手臂,将楚轻扬拽离楚飞扬的后方。
楚轻扬看着那双死死握住自己的大手,眼底的嫉恨再次浮上震惊,蓦然抬起头,果真见楚培满脸铁青地盯着他。
注意到楚培眼底的愤怒与失望,楚轻扬心头一震,随即用力地甩开楚培的双手,眼瞳再次被嫉妒做沾满,射向楚飞扬背影的目光带着毒辣之色,脚下的步子再次向楚飞扬走去。
而与方才的小心翼翼所不同的是,这一次,楚轻扬的脚步明显迅速许多,只是踩在地上的步伐却极重,似是十分的憎恨楚飞扬的出挑。
‘啪’一声,楚培忍无可忍地抬起手来甩了楚轻扬一耳光,希望借由这记耳光能让楚轻扬清醒一点。
殊不知,莫说是一记耳光,就是将楚轻扬毒打一顿,他也不会认清现在的状况。他满心满眼已经被嫉妒仇恨给占据,哪有空余的地方让他转换情绪和心情?
一手捂着被打疼的脸颊,楚轻扬转过头瞪向楚培,怒道:“爹,你又打我!你凭什么一而再地打我?难道你也被楚飞扬所迷惑了?爹,你醒醒吧,你以为楚飞扬是真心来救你的?他不过是看中了你手中的那几十万人马!楚飞扬心思险恶,他岂会做亏本的买卖?况且,他为了引出万伟,连自己的父亲和弟兄都能够利用,你当真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他现在不过是在演戏给你看!爹,我才是你的儿子,我才是你嫡亲的儿子,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帮着楚飞扬呢?”
说着,楚轻扬拽着楚培的衣袖,扳过楚培的身子让他认清楚飞扬的真面目。
楚培看着大儿子在为自己挡住毒箭,小儿子却是不停地挑大儿子的刺,一时间气得满面通红,奋力地甩开楚轻扬的手,指着楚轻扬的鼻子便骂道:“你要争夺东西,也要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他楚飞扬难道是吃饱撑着蘀我们来抵挡毒箭?亏得你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我自问没有亏待你,与你的母亲也是竭尽全力给你最好的一切,可却不想却把你养成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如今更是是非不分,竟还想着残害自己的兄长!轻扬,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我是真对爹爹失望透顶!看到楚飞扬假惺惺地前来救你,你的心思便渐渐转向了他,这般容易善变,还妄想称王称帝,爹你不觉得自己不够格吗?”楚轻扬现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只长满刺的刺猬,见谁扎谁。尤其是看到素来只疼爱自己的父亲,如今竟只帮着楚飞扬说话,楚轻扬的心里严重的不平衡,更是觉得楚飞扬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再也顾不得什么兄弟之情,毅然决然地转身朝着楚飞扬是身后走去。
而早已注意到身后异样的楚飞扬则是立即对身旁的护卫做了个手势,只见两旁的侍卫立即戒备地守在楚飞扬的身后,不让楚轻扬有可趁之机。
楚培看着楚飞扬的人在毒箭中倒下了不少,又见楚轻扬已经失去理智胡搅蛮缠,心头一阵疲倦,从未有过的倦怠感袭上心头,只是却立即拉住了楚轻扬的手臂,坚决不让他靠近楚飞扬半步。
父子二人竟在一片毒箭中拉扯推搡,一个执意要置楚飞扬于死地,一个则是竭尽全力地阻止楚轻扬做傻事。
万宰相冷笑地看着不远处起内讧的父子二人,将手中抓着的楚洁交给一旁的灰衣人,自己则是从衣袖中取出一支短箭,小心地将毒箭按在弦上,随即瞄准楚轻扬的头部,右手食指快速地拉下了弓……
一股危险顿时侵上楚轻扬的心头,只觉有人舀着东西正瞄准自己,一时间停下了与楚培的争执,双目四下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危险,却不想居然看到对面的万宰相竟手持弓箭对准了他。
楚轻扬想也不想,顺手便拉过楚培的身子挡在自己的身前,而他自己则是迅速地蹲下藏身在楚培的身后,丝毫不管楚培的生死……
“夫君小心……”一旁的谢氏看到这一幕,眼中惊现震惊,想也不想地便朝着楚培扑身而来……
“淑怡……”顷刻间,谢淑怡的双眼便翻了起来,口中缓缓流下一道红色的血液,身子直接朝着楚培倒去。
楚培大惊,立即伸手接住谢氏,却发现谢氏背后连中几支暗箭,此时已是断了气……
只是,谢氏的死并未让万宰相停下射箭的动作,手中的毒箭一支接着一支射出,齐齐朝着楚培的身上而去。
楚飞扬听到楚培大叫谢氏的声音,猛然回头,手中的长剑顾不得护着自己的身子,瞬间伸出持剑的手,脚下的步子与此同时转向身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便挡在了谢氏与楚培的身前。
‘噹……’一道清脆的响声,在千钧一发间,楚飞扬为谢氏楚培挡去了万宰相射过来的毒箭。
四周的侍卫见楚飞扬转移了方向,也立即朝着楚飞扬涌过来,将他紧紧地围在中间。
只是待这一波毒箭射完后,楚飞扬带来的几百人却也是死伤了一半。
万宰相见状,立即挥手让另一半黑衣人上前,只见五百多人杀气腾腾地冲向楚飞扬等人,兵戎相见,再次发生打斗。
万宰相口中低咒一句,就差那么一点就可以杀了楚培,却不想中途竟跑出一个谢淑怡,害得他功亏一篑。
此时楚飞扬已经提高警惕护在楚培等人的身前,自己若是想要再趁乱下手,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愤怒地丢掉手中的短箭,万宰相满面狰狞地低吼道:“杀,给本相杀,全部杀了他们!”
可他的话刚说完,只觉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将他笼罩在一团黑影之中。
万宰相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一道劲风从头顶直直地劈了下来……
“相爷小心!”万宰相身旁的灰衣侍卫在一瞬间将万宰相拉开,手中的长剑高举过头顶,挡住了楚飞扬从上而下的攻击。
‘噹……’只是楚飞扬这一剑劈下来的力道极大,竟将灰衣侍卫逼得节节后退,持剑的手只觉发麻发疼,虎口处竟隐隐然被楚飞扬的力道给震裂开,红色的血液正泊泊地往外流着……
无节制的败退中,灰衣侍卫抬头看向逼着他不断后退的楚飞扬,却见对方面色如常,只是眼底神色幽暗隐晦,散发着让人心颤的冷芒,灰衣侍卫这才意识到西楚楚王真正的厉害之处。
脚底的靴子因为与地面快速地摩擦而冒起轻烟,灰衣侍卫只觉自己脚底似被火烧,疼痛难忍。心知若是在这样任由楚王逼迫下去,只怕自己也顶不了多久。
棕色的眼瞳四下找着可靠的地点,一瞬间改变了方向……
‘咚……’灰衣侍卫一脚抵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顿时发出一声巨响。
‘沙沙纱……’而树干因为巨大的撞击而摇摆不予,树上的树叶更是纷纷飘落在地。
楚飞扬见对方终于找到依靠停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讥笑,却收回了手中的长剑。
灰衣侍卫原以为楚飞扬放弃了进攻,却不想楚飞扬的手臂只收回一半,竟有朝着他的头顶劈了下来。
‘哐当……’一声,这一次,灰衣侍卫手中的长剑竟被楚飞扬手中的剑从剑身劈成两端。
灰衣侍卫惊得一声冷汗,竟是顾不得体面在地上一个驴打滚而躲过了楚飞扬的进攻……
只是,当他从地上站起身时,楚飞扬手中的长剑已是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众人只觉暗夜中一道寒光闪过,随即一道血柱喷洒在树干上,原本立于楚飞扬面前的灰衣侍卫已是气息全无地倒在了地上。
收回长剑,楚飞扬转目看向将楚洁挡在身前的万宰相,脚下的步子一步一步慢慢逼近万宰相……
“楚飞扬,你别过来,否则我杀了楚洁!”万宰相看着自己的第一侍卫竟被楚飞扬轻而易举的打败杀掉,心底不由得涌上一股寒意和恐惧,脚下的步子不断随着楚飞扬的靠近而往后退去。
只见万宰相此时用力的拽紧唯一的护身符,不让楚洁有任何机会逃走,另一面则是对身旁的黑衣人使着眼色,让他们上去阻止楚飞扬。
奈何黑衣人来一人,楚飞扬杀一人,来一双便斩杀一双,没有人能够阻止他此刻前进的脚步。
“大哥……救命……”楚洁只觉自己的脖子已快被万宰相手中的长剑割破,吓得面色煞白,襦裙中竟是传来一阵湿漉难闻地气息,仔细看去,便可发现楚洁站过的地方均有一滩黄色的液体,她竟在这个时候失禁了。
只是求生的**却让楚洁顾不得颜面,满面凄哀之色,看向楚飞扬的眼眸中尽是一片求救的目光。
“楚飞扬,你冷心冷血也就罢了,难不成还想害死自己的妹妹不成?”随着楚飞扬的步步紧逼,万宰相的背已是靠在树干上,满头大汗的他朝着楚飞扬大喊道,只是看着自己身边经过特殊训练的死士竟一个个被楚飞扬斩杀,万宰相心中早已是透着绝望。
楚飞扬见万宰相无路可逃,冰冷的薄唇却是微微扬起,勾勒出一道绝美的笑容,随即用脚勾起方才那灰衣侍卫丢在地上的一半长剑把玩在手中。目光含着邪魅之气地扫了全神戒备的万宰相,竟是猛然朝着万宰相丢出自己手中的长剑……
万宰相心头一震,没想到楚飞扬在明知自己有人质的情况下,还敢丢出长剑,整个身子微微往另一边躲去,躲开了楚飞扬的攻击……
‘呲……’一声,可万宰相躲过了第一波的进攻,却没有躲过第二波的进攻。
原本被楚飞扬把玩在手中的剑身在他躲开长剑时,准确的cha进了万宰相的喉口……
只见万宰相眼中满是震惊,却已是无力闭上双眼,直接往后仰去,倒在了地上。
楚洁死里逃生,也随着万宰相瘫坐在地,整个人瑟瑟发抖已是说不出话来。
楚飞扬走到楚洁身边,却只是拔出自己cha在树干上的长剑,并未多看楚洁一眼。
“王爷,敌人已经尽数歼灭。”这是,一名侍卫来到楚飞扬的身边,禀报着另一面的战况。
闻言,楚飞扬视线往楚培等人的方向看去,只见楚培抱着谢氏的尸体,面色惨白、神色沉痛,楚轻扬亦是一副呆愣的模样,至于谢婉婉与谢媛媛则是抱在一起低低哭泣。
“搜万伟的身,找出那半块金牌!”楚飞扬直接对侍卫下命,既然万伟决定在京郊树林拦截楚培等人,定是做好了不会京城的打算,想必那金牌定被万伟戴在身上。
“是!”那侍卫立即应声,随即蹲下身细细地在万伟的身上找寻着,果真在他的脖颈间拉出一条红色的丝线,上面挂着半块金牌。
“王爷!”侍卫将金牌交给楚飞扬,随即退至楚飞扬身后不再言语。
楚飞扬接过那半块金牌细看了片刻,心头却是冷哼一声,看向楚培等人的目光更加冷寒。就为了这半块金牌,居然让他损失了这么多的侍卫,就连刑部的衙役也是死于非命,楚培等人可真是被权利熏了心、蒙了眼。
‘噹……’走到楚培的身边,楚飞扬将手中的金牌丢在楚培的脚边,吭声道:“这就是你要的?”
楚培此刻却没有心思考虑金牌的事情,只见他抱着谢氏的尸体,暴红的眼中压抑着极大的痛苦,神情极其悲哀。
楚轻扬却是从楚培的身后爬了过来,一手抢过地上的金牌,如珠如宝地抱在怀中。
楚飞扬冷目看着楚培,眼底寒光一片,声音极冷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哒哒哒……’却不想,此时由远至近传来一阵马蹄声。
仅仅半盏茶的时间,披星戴月赶来的辰王以一张冷若玄冰的脸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只见他一扫地上的尸首,身上立即蓄满隐而未发的怒气,目光骤然转向楚飞扬,质问道:“楚王三更半夜怎么会出现在京郊树林?难不成楚王在此杀了刑部衙役,带走楚培等重犯?”
第二百九十九章 马上打斗
楚飞扬敛去脸上眼中的冷沉,换上平日的温文尔雅,只是面色依旧泛着一些冷光,听完辰王的挑衅与故意陷害,楚飞扬微微冷笑,扬起俊颜直视端坐马背的江沐辰,反唇相讥,“辰王统领城防军,掌管京城安全事宜,想不到触角竟这般长,竟能够来到城郊树林。不知是巧遇还是王爷一早便盯上了我们楚家,只等着楚家出现状况时落井下石?况且,这里距离京城并不十分远,本王就算是想要劫走楚培等人,也犯不着急在一时,冒着被辰王逮住的危险在此下手吧。看来,辰王爷这次是要失望而归了。”
楚飞扬出言讥讽辰王的‘用心良苦’,言语之中颇多的嘲讽之意,吓得所有人均是噤声,不敢在此造次。
江沐辰则是紧抿双唇,目若寒光死死地盯着楚飞扬,却发现对方脸上笑意盈盈,眼中更是露出气人的光芒,惹得江沐辰紧握手中的马鞭,克制自己莫要因小失大被楚飞扬钻了空子。
“来人!”半晌,江沐辰冷声唤过身旁的宁锋,吩咐道:“给本王好好地查看这些尸体,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在京城重地如此放肆!至于楚王,你身为一等公爵,竟在此大开杀戒,看来是恃宠而骄,仗着皇上对你的宠爱与纵容,竟如此胡来……”
“然后呢?”却不想,楚飞扬已是等不及江沐辰将话尽数讲完,有些焦急地询问辰王对自己的惩罚,其云淡风轻的反问口气,一时间让江沐辰气结,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舌头,继续口伐着楚飞扬。
“楚王,你这是什么态度?难不成到了皇上的面前,你还敢如此藐视王法?”江沐辰气急败坏,恨不能朝着楚飞扬那浅笑连连的脸上抽出一鞭子。
楚飞扬则是虚心听着江沐辰的指责,如好学生般地认真回答着江沐辰的问题,“王爷所言极是。可王爷并非皇上,难不成王爷希望本王对您三叩九跪行跪拜大礼?这也要看王爷担不担得起?可不要本王的膝盖还未碰到地,皇上的圣旨已到,只怕届时人头落地的将会是辰王您吧!就算您觊觎皇位,也不能表现得这般明显,否则功亏一篑,王爷岂不是要捶胸顿足仰天长哭?”
“楚飞扬,你欺人太甚!”江沐辰受够了楚飞扬冷言冷语所夹带的讥讽,正要朝楚飞扬挥出手中的长鞭,却见宁锋快步走了过来。
“王爷!”站定在江沐辰的马前,宁锋抱拳开口。
“说!”强忍住被楚飞扬挑拨起来的怒火,江沐辰语带怒意地对宁锋开口。
宁锋微微一怔,随即侧脸看了楚飞扬一眼,不明白方才楚王又说了什么惹怒了自家王爷。
头顶射来一道含怒的视线,宁锋心头一紧,赶紧回过神回答自家王爷的问话,“回王爷,卑职等发现死伤的黑衣人中,竟有南寻的万宰相。”
“辰王从未去过南寻,却想不到王爷的侍卫竟是认得南寻的万宰相,看来王爷对于西楚的大小事宜相当用心,触角也十分得敏锐啊。”宁锋的话刚说完,众人便听见楚飞扬薄凉的声音缓缓响起。
闻言,江沐辰眉头一皱,这一次却没有瞪向楚飞扬,目光越过面前的楚飞扬看向楚培等人,却见楚家人死的死、伤的伤、痴的痴,只怕万宰相西楚一行是冲着楚家来的,若此时将楚飞扬一家人带去面圣,只怕玉乾帝看在功臣一家备受磨难的份上,或许会饶了楚培等人。
这一瞬间,辰王的脑中翻出无数的想法……
“辰王这是怎么了?怎么径自坐在马上冥想?方才王爷不还对本王今夜所行十分的不满,想要带本王前去面圣吗?正好,本王也要进宫见皇上。只是这里距离京城却还有些距离,本王的人均是受了伤,若是再有刺客出现,只怕是凶多吉少,既然王爷有成人之美,那就有劳王爷了!王爷可真是能者多劳啊,本王绝对不会在皇上面前提起王爷认识万宰相的事情的!”楚飞扬笑眯眯地开口,与方才斩杀那灰衣侍卫时的阴冷截然相反。
只是这番话落在辰王的耳中,却已是让江沐辰咬牙切齿。
只不过楚飞扬语毕却没有再理会江沐辰,而是返身走到楚培的身边,对自己的侍卫下命,“来人,抬起夫人。”
“楚飞扬,你敢动我娘试试!”却不想,原本紧揣着金牌的楚轻扬在听到楚飞扬的话后,竟突然窜到楚培的面前,与楚飞扬正面相对,双目含恨地瞪着自己的哥哥。
“你娘为何会变成这样,难道你心中没数?若不是你自私自利,岂会害得所有人变成这样?楚轻扬,好好看看眼下的形势,别让辰王殿下等久了!”楚飞扬目光一凛,带着冷然之色射向楚轻扬,眼底隐隐藏着一丝轻藐与讥讽。这样的人居然妄想坐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即便他能够坐上去,只怕也不会长久,也绝对不会百姓的福气。
楚轻扬此时谁的劝解也听不进去,目露凶光地朝着楚飞扬嚷道:“辰王算个什么东西?等我……”
“逆子,你还不赶紧住口!”不等楚轻扬负气的话说完,始终沉溺在伤痛中的楚培突然站起身,从后面用力地推了楚轻扬一把,使得楚轻扬一个不察跌倒在地。
“爹,你……”楚轻扬哪成想过自己的父亲竟会在一夜之间对自己这般厌恶。
心头的怒意冲上心头,楚轻扬猛地抬起满是阴鸷的眼眸,狠狠地瞪着立于面前的楚培与楚轻扬,双手紧紧地抓起地上的泥土,浑身泛着一股强烈的恨意。
“想不到楚家二公子口气竟这般大,居然连本王也不看在眼中。就是不知这天下还有谁能得到楚二公子的尊敬,本王倒是想要讨教讨教!”殊不知,方才楚轻扬的嚷叫之声却被江沐辰清清楚楚地听进了耳中,只见他冷哼一声,极其阴寒地出声。
话音顺着林中风声刚传入众人的耳中,与此同时一道极快极狠极准的鞭子声竟乘风而来,直直地朝着爬坐在地的楚轻扬的头顶挥去……
‘啪……’一道声响传来,楚飞扬一个转身挡在楚轻扬的面前,伸手接下了辰王手中的鞭子,与辰王一人一边拉住鞭子的头尾,两人陷入交着状态。
“楚家的人,何时轮到辰王教训了?”楚飞扬平淡出声,但音色显然已是带着明显的不悦,半眯的双目射出点点寒光,朝着马背上的辰王冲去。
“哼,楚家是了不起,一个戴罪之身的重犯,竟敢对本王出言不逊,如此以下犯上,本王即便是将他就地正法也无人能够挑错!怎么,楚王难道想包庇此人?”江沐辰猛地拉动手上的长鞭,想让楚飞扬出丑。
却不想,楚飞扬双脚如被定在地面,对于辰王突然的使坏竟是纹丝不动。
只见楚飞扬面上突然浮现一丝诡异的浅笑,在辰王用力拉住长鞭之时,他竟突然松手,而辰王却因为力道反弹的原因竟差点跌下马背失态于人前。幸而江沐辰一手牢牢地抓住马鞍,这才免去跌下马背的尴尬。
而楚飞扬在松手的一霎那,却又极快速地抓住鞭子,在辰王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放松对他的警惕之时,突然将手中的鞭子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拉,使得辰王原本往后倒去的身子突然间被他拉得往前倾倒……
“哎呀,辰王小心,怎么就坐不稳这马背呢?这马背可比龙椅好坐多了,王爷连小小的一匹马儿都驯服不了,怎么还想着征服天下?是不是有些太自不量力了?”楚飞扬轻笑出声,眼眸中带着浓浓的不屑。
“楚--飞--扬!”被楚飞扬这一番戏耍,江沐辰满面通红,眼瞳中早已是蓄满怒意。
只见他突然调转马头,双腿猛力夹着马腹,马儿受痛,瞬间狂奔了起来……
而此时,楚飞扬的手中还紧捏着马鞭,整个人竟被辰王带着猛然往前跑去……
“飞扬,松开马鞭!”楚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顿时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极其担心楚飞扬忘记松手,在辰王这样疯狂的速度下,若楚飞扬不松开手,只怕定会被辰王坐下的马甩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楚飞扬却是以力借力,不但没有松开手,反而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长鞭,整个人随着马儿的速度飞了起来,再借由四周随手可触的树干,双脚轻点树干双手紧拉长鞭,快速地缩短自己与辰王之间的距离!
“王爷小心后面!”江沐辰只顾着看清前面的道路,一时间没有察觉到楚飞扬正以极快的速度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宁锋见状,已是满头大汗,立即大喊出声提醒辰王。
听到宁锋的声音,江沐辰猛然回头,却发现楚飞扬已经近在眼前,心头一紧,瞬间便松开手中握着的长鞭。
奈何此时楚飞扬已经到达他的身后,整个人立于他身后的马背上,随着辰王丢开长鞭的动作,楚飞扬也立即松开手中已经没有用途的长鞭。
而江沐辰则趁着这眨眼的功夫,整个人突然从马背上站了起来,转身便朝楚飞扬的面门攻去一掌……
楚飞扬早有戒备,在江沐辰攻来第一掌的时候便见他侧过身子躲了过去,而原本因为这个动作要掉入马下的楚飞扬,却是计算精准地反手碰触到身后的一颗大树,借由树干再次站稳了身子,与此同时,原本已经被他缠绕腰间的软剑瞬间出鞘,朝着辰王的肩头刺去一剑……
辰王已是全身警戒,一手紧拉缰绳防止自己从马背上摔下去,一手则抽出腰间的佩剑,挡住了楚飞扬刺过来的一剑……
‘噹……’两剑相交,在这寂静的林子中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擦出的火花更如焰火照亮了原本昏暗的林子。
“王爷还未回答本王的问题呢!”两剑抵在两人之间,楚飞扬面带浅笑,江沐辰面若冰霜,看似平常的表情下,只有彼此知道对方在剑上用了多大的力量,若是稍有松懈,只怕便会落得受伤残废的下场。
“本王没有这个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倒是楚王应该好好想想,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今晚的事情!本王可是知道南寻万宰相府邸曾发生过火灾,宰相府无人生还!却不想今日竟看到万宰相死于我西楚的土里上,不知他与楚家有着怎样的瓜葛?而楚王在处理南寻幽州这几件事情上却含糊其辞,不会是楚家有不臣之心,不想被虎威将军发现,楚王便借着皇上给你的权力,让虎威将军留在南寻吧!”江沐辰自是十分聪明之人,尽管今夜之事有些突然,但只要细想便能够找出许多的漏洞,便见他目露狡诈地看向楚飞扬,出口的每一句话均能够置楚家于死地。
“哈哈哈……”而楚飞扬竟是将辰王的猜测当作笑话一笑了之。
“王爷不去酒楼说书,可真是浪费了这极好的口才和想象力!若是元家名下没有酒楼,本王倒是可以与容公子讨个人情,让王爷去天福楼说书,保证王爷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手上的力道瞬间加重,楚飞扬的剑气压住江沐辰的,迫使辰王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眼见着自己将被楚飞扬逼下马背,江沐辰紧接着加大手上的力道,瞬间扳回劣势,再次站稳脚步,目光阴沉地射向楚飞扬,不再与他废话,手上的长剑直接反守为攻,刺向楚飞扬的要害……
楚飞扬却也是腻了这样静止不动的状态,见辰王向自己进攻,便转动手腕,巧妙地挡住辰王刺过来的长剑。
两人你攻我守、你守我攻,竟在马背上恣意打斗了起来,而他们脚下的马儿却因为受惊而狂奔了起来,一时间呼啸风声刮过两人耳旁脸颊,却只见二人竟均沉浸在挥剑中……
看着渐渐远去的两道身影,立于林中的众人均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宁锋正要骑上马背追过去,却见禁卫军副统领张岚竟带着禁卫军骑马奔了过来……
------题外话------
最近爱上了打斗的场面,唉,偶承认,偶重口味了!
这两厮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了,这一场架估计要打到天亮了!
某云童鞋,乃看到这打斗的场面,是不是热血沸腾?是不是恨不得伸出你丫那短蹄子凑一脚?正好,砍下来偶蒸猪脚吃……
哈哈,打吧打吧,越乱越好,哇嘎嘎嘎嘎……
第三百章本王扶您
宁锋立即勒住缰绳,领着侍卫立于原地等着张岚的靠近。
“这么晚了,张统领怎么出城了?难不成城防军形同虚设,竟随意放任城中百姓进出京城?”宁锋先声夺人,将罪名扣在张岚的头上。只见宁锋挺直腰杆坐在马背上,目光在月光下显得幽冷狠辣,隐隐带着一丝杀气扑向张岚。
而张岚看到宁锋亦是有股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气势,皮笑肉不笑地直视着面前的宁锋,冷声冷气地开口,“宁侍卫怎么在这京郊树林?难不成城防军的职责变为看护树林了?若辰王殿下的兴趣在此,不如就让本将蘀王爷向皇上禀明此事,收回王爷手中的城防军,改而看护这片树林!”
“哼,张统领真是会说笑话!城防军的雀符是先帝交给辰王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禁卫军副统领在此造次?难不成你想违抗圣命?张统领可有算过自己有几条命够皇上砍的?可不要因为贪一时的口舌之快,而让家人也跟着遭殃!”城防军与禁卫军本就不对盘,相互侍奉不同的主子,主子之间又隔着夺位之仇,此刻没有厮杀起来,已是两人极力在克制,相互之间又岂会有好脸色?
张岚被宁锋的话呛得一时结舌,冷肃的眼眸中射出点点寒光,拉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强压下心头的这口气,将目光自宁锋的身上转移开,却发现这一片的树林中竟是死伤无数,地上倒着无数的黑衣人。而原本被判流刑的楚家人亦是坐在地上,一个个面色各异,却难掩眼底的惊慌与哀痛。
张岚轻扯手中的缰绳,坐下的马儿立即领会了主人的意思,瞬间抬起蹄子往前走去。
而宁锋亦是看清了张岚的心思,随即也轻扯手心中握着的缰绳,一人一马挡在了张岚的面前,冷笑道:“张统领的指责是守卫皇宫、保护皇上,什么时候也管起宫外的事情了?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了?”
“城防军亦只是掌管京城的事务,怎么触角这般长,竟伸到了城外?本将此次前来是受皇上口谕,难不成宁侍卫以为有辰王爷撑腰,便想罔顾圣意?”张岚十分不满宁锋挡住自己道路的行为,口气越发的恶劣,就连脸色也变得阴沉无比。
一时间,双方相持不下,气氛愈发的剑拔弩张……
而已经远去的两人一马,此时却还在马背上打斗着……
楚飞扬嘴角含笑地看着江沐辰,好心的提醒着,“辰王不想回去看看到底出了何事?张岚前来定是奉了圣旨,宁锋尽管是王爷身边的第一侍卫,可若是执意抗旨,就连王爷也要受到惩罚吧!可惜如今太妃已经被罚送往皇陵,这一次王爷若是再惹怒皇上,只怕是没有人能够蘀王爷出头顶罪了!”
说话间,楚飞扬躲过了辰王的十三次攻击,而他自己手中的长剑则是见缝插针地刺向辰王更多次。
江沐辰面若含霜,眼中尽是毫不掩饰的怒意,手中的长剑挥舞自如,在月光下散发出一道道银白的花朵,让人望之眼花。
“你以为玉乾帝如今还会为楚家做主?还会一如往日的偏袒楚家?”江沐辰的口中,已直呼玉乾帝的名号,看来其心中对玉乾帝当真是恨之入骨了。
只见他反问完楚飞扬,便见他出手的招式越来越猛、越来越毒辣刁钻,尽是攻向能够置人于死地的部位……
殊不知,楚飞扬此时竟还能谈笑自如,含笑的眸子越过辰王的头顶看了前方一眼,却见楚飞扬笑得更加开怀,只是攻势却也更加凌厉不带半点拖泥带水,招招均是直击要害,与辰王拉开了架势。
“楚家何时需要皇上的袒护?辰王可真是会说笑话。既然王爷这般想知道皇上如今对楚家的态度,那就请回吧!”说着,楚飞扬猛地朝江沐辰的心口刺出一箭……
江沐辰心头大惊,立即收回右手的长剑护在胸前……
银剑对上剑尖,争锋相对,两人丝毫没有沾到对方的便宜……
只是楚飞扬却突然扬起一抹诡异的浅笑,随即朗声道:“不陪王爷玩了,张统领可还在等着本王!”
语毕,楚飞扬在眨眼间收回手中的长剑缠于腰间,身子在半空中划下一道半圆的弧度,已是翩然落地……
江沐辰见楚飞扬竟逃开,眼底顿时浮上轻藐,怒道:“楚飞扬,你这个懦……”
‘咚……’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口,辰王的后脑勺竟猛地撞在树枝上,只听见安静的树林中发出一声巨响,江沐辰更是因为这股冲力整个人往前倒去,还未回过神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已摔下马背,趴在了地上,礀态尤其难堪。
楚飞扬双目含笑地欣赏着辰王从撞头到摔倒这一系列的动作,见辰王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的趴在地上,楚飞扬礀态优雅地踱步来到江沐辰的面前,啧啧有声道:“早让辰王您回去查看到底出了何事,您却不听,瞧瞧,这回被撞到了吧!这若是传了出去,王爷的一世英名可就尽毁了!”
说着,楚飞扬蹲下身,好心地伸手摸了摸辰王的后脑勺,却突然如碰到尖针般立即缩回了手,诧异道:“瞧瞧、瞧瞧,这后脑勺竟起了这么大的一个包,王爷,您还好吧?您还站得起来吗?需要本王扶您一把吗?”
说着,楚飞扬好心地伸出双手,只是却捏着兰花指,用大拇指与食指拉了拉辰王肩上的外衣,惊呼道:“王爷,看来你真的病得不轻啊!”
辰王终于缓过气来,听到楚飞扬装模作样的惊呼声,江沐辰气得差点翻出白眼,撑着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江沐辰只觉一时间眼前天旋地转,整个眼前猛然一黑,头痛欲裂的感觉顷刻间席卷而来,江沐辰立即伸手撑在身旁的树干上,这才勉强站稳脚跟没有再次摔倒。
“你没事吧?要不要本王扶着你?可惜那马自个跑远了,否则还能驮着王爷回去!唉,这牲畜就是牲畜,害得自己的主人这般模样,自己却跑走了,唉唉唉……”楚飞扬唉声连连。
听着楚飞扬口中吐出那个‘驮’字,江沐辰被气得直喘着粗气,却没有立即反驳楚飞扬,足可见方才那一下的确是撞疼江沐辰,否则岂会只剩下喘气的份?即便他此时已被楚飞扬气得满面通红,奈何力不从心,现在他只要微微张开嘴,后脑勺便会传来剧痛,直让他口中不断地吸着冷气,恨不能抱头在地上打滚,只是在楚飞扬的面前却只能咬牙挺住。
“啧啧啧,看来王爷是真疼啊!”看着辰王已经扭曲变形却硬忍着的模样,楚飞扬喃喃自语道,看向江沐辰的眼中尽是一片可怜。
“既然王爷不喜欢让本王扶着,那本王先回去让宁锋前来接王爷,辰王,您看这样总可以了吧?”语毕,楚飞扬不等江沐辰开口,便径自转身,以散步的形式慢慢地往回走……
“楚--飞--扬……你这个混……”江沐辰心中恨透了楚飞扬,可刚一开口,脑后便传来一阵巨疼,只是顷刻间,他的额头便已沁满了一层冷汗,眼前更是泛着阵阵黑云,迫使江沐辰不得不闭上了嘴,缓缓将身子靠在树干上,平复着心头的怒意。
一道黑影渐渐自远处投射过来,宁锋已无心与张岚对峙,眼中掩藏着担忧往黑影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回来的竟只有楚王一人。
心头顿时掀起大浪,宁锋手中捏着的长鞭立即抽向马背,马儿一声痛苦的嘶叫声,瞬间朝着辰王方才消失的方向奔去……
一阵劲风刮过身旁,楚飞扬稍稍停了下脚步,侧目看了一闪即过的宁锋,嘴角不禁挂上一抹深沉的笑意,随即收起方才面对江沐辰的散漫,面色沉稳地快步走向张岚等人。
“卑职见过楚王!”张岚见到楚飞扬,自然是下马行礼,尤其楚飞扬的手中竟还保留着先祖帝御赐的腰牌,更让张岚不敢怠慢。毕竟,比起宁峰,楚飞扬可是难缠上几百倍,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踏进这位楚王事先设好的圈套中。
“原来是张统领啊!近日本王似乎常常能够见到张统领!怎么这么晚出现在这里?那不成张统领要回乡探望乡亲父老?”楚飞扬来到众人面前,命人扶起楚培等人,且暗示侍卫看好楚轻扬,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张岚的身上,沉声问道。
“王爷说笑了!皇上听闻京郊有人打斗,担心会有流匪出入,便让卑职领禁卫军前来一探究竟。只是不知到底出现了何事?为何这树林中死伤这么多人?就连刑部押送犯人的衙役也无一幸免,王爷可否解释一下?”张岚冷沉的目光一扫楚飞扬身后的一切,随即出声问道。只是身后有玉乾帝撑腰,张岚的口气带着特有的强硬与咄咄逼人,让人听之十分不舒服。
楚飞扬顺着张岚的目光转头看了眼身后的一切,平淡冷静地开口,“既然皇上已经知晓此事,又这般关心此事,本王自然是进宫直接向皇上解释最为妥帖,张统领意下如何?”
轻松的一句话,堵回了张岚的质问。
张岚面色一怔,却是无处反驳,只能挑错道:“既如此,相信王爷不会在意卑职将这些人检查一番吧!”
“自然不介意!这件事情,辰王方才已经命人搜查过了,想不到如今城防军与禁卫军均是这般闲逸,一个不在城中巡逻、一个不在皇宫守卫,均是跑到城外找事做,若是皇上知晓,定会十分欣慰!去吧去吧,本王还等着进宫面圣呢!”却不想,与方才死挡在自己面前的行径相反,楚飞扬竟大方地让出道路,让张岚随意检查所有人。
而楚飞扬自己则是淡然地立于一旁,幽深的目光平视着前方,让人察觉不出他心中所想。
想起宫中皇上还等着自己的回复,张岚立即收回落在楚飞扬身上的目光,领着一纵队的禁卫军越过楚飞扬,仔细地检查着地上躺着的死尸。
而这时,宁锋则是牵着自己的马走入众人的视线中。
只见辰王端坐马背,只是神色却十分怪异,似是忍着极大的痛苦,当他看到楚飞扬嘴角含笑地翩然立于不远处时,江沐辰眼底骤然窜上一团焰火,恨不能将楚飞扬烤化了。
众人见辰王归来,均是有些奇怪为何还让宁锋牵着马匹,楚飞扬却忙不迭揭了江沐辰的底。
一个跨步上前,楚飞扬迎上江沐辰眼底的怒火,笑意盈盈地关心道:“王爷的头还疼吗?唉,下次骑马可要小心些,可别再撞到树上了!好歹王爷也是文武双全的无双人物,怎能出现这样的失误?这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宁锋啊,你可要牵好马儿,莫要牵到树上,害得你家王爷再被撞一次。一会进了宫,快让御医诊断诊断,莫要留下病根,那可就难办了!”
“楚飞扬,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江沐辰双手死死地抓着马鞍,咬牙切齿地低吼出这句话。可旁人却不知,他每说出一个字,脑后便会痛上一次,如万箭穿心,差点让向来忍耐力强的辰王也破口大骂。
“哼,好心没好报!”楚飞扬耸耸肩,瘪瘪嘴,轻轻吐出这句话,然后不再开口。
“两位王爷,卑职已经检查完毕,还请二位随卑职一同进宫面圣。”张岚站起身,命几人抬走几具尸体,留下一半的禁卫军看住现场,这才对楚飞扬江沐辰开口。
“既如此,那就走吧!”楚飞扬看眼楚培等人,让自己的侍卫看好几人,这才骑上马背领着众人率先往城门口走去。
江沐辰则是闭上双目养神,任由宁锋牵着马匹往回走。
楚轻扬听到将要前去皇宫,整张脸顿时皱了起来,双手不由得往自己的衣襟内摸了摸,待触摸到怀中藏好的金牌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殊不知,这个动作竟被张岚看在了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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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了,近三百个日夜,洋洋洒洒写完200万字,很累,却也很开心很满足!
三百个日夜,是所有的读者陪我走过,宁儿真心感谢所有的读者,给我力量和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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