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四十三)严寒下的战斗
这种人对坦克战斗的可怕的戏剧性的景象在整个前线都可以看到。一开始,当得到坦克来临的报告后,日军的反坦克人员匍匐爬到路的两边他们事先挖好的洞里。这些洞被杉树枝条或其他树枝以及大量的积雪巧妙地伪装起来,因为炮塔里的美国人对这种把戏一直保持警惕。
没过多久,伊藤大佐就报告说美国坦克已经不再能够随心所欲地碾压前行了。一方面反坦克人员沿着路边骚扰坦克,另一方面,日军其他人员使用各种方法来跟这些“死亡之盒”作斗争。厨师、军需人员、工兵、和步兵不久就发现他们可以把一根圆木塞进前行的坦克的履带里,使其出轨,坦克也就作废了。当坦克乘员处理修理时,他们面临的是日本人的机枪火力。
美国的坦克人员在试图越过冰冻的湖面时很快发现,在冰封来临之前,他们的对手就已经在水面底下安放了一排排的地雷,地雷的两端都连着拉绳。这些防水的地雷里面被部分地灌满炸药,但留下足够的空气以使它们在湖水冻得严实的时候能跟冰层的底部紧紧合并在一起。能浮在水面的金属容器也能够使地雷保持在足够高的地方起作用。当坦克在地雷的正上方或恰好经过时,地雷就爆炸了,因而坦克没有撤退的机会。
美国人还发现他们的坦克开进了在冰层里面的反坦克障碍之中。这些障碍是日本人在冰层中用锯子锯开的通道。在那些因极端寒冷无法使的“水沟”一直保持开口的地方。日本人把宽大的带状玻璃纸铺在积雪覆盖的湖面上。希望来误导美国的侦察飞机,使他们相信湖面被开了口,坦克无法通过。日本人用纸板来建造假的坦克防御建筑,甚至树立用稻草做成的人马使美国轰炸机把弹药浪费在伪造的日本军队的“集结地点”。日本人的锦囊妙计似乎是无穷无尽的,但是每一条计谋都需要个人的极大的勇气,美军的军官们对这些粗糙的、不同寻常的战斗方法所造成的令人惊讶的效果赞许有加,尽管他们恨死了日本人,但还是对战场上的单个的日本士兵的勇敢表现抱有极大的敬意。
福井在往前线走的时候能够听见大炮的轰鸣声,他不知道哪里的情形怎么样了。他知道在这个区域,日本人处于一比十的劣势。他所在的部队里,许多人将会战死,可是谁会是第一个呢?
福井的部队就驻扎在前线的后面。士兵们被分派到他们的帐篷里时,一切看来都相当平静。突然一个士兵对着帐篷的开口处喊道:“反坦克人员!准备好酒瓶和弹药!给你们两分钟时间!”
福井和他的同伴冲出帐篷加入10个人的反坦克小组。他们的指挥官命令他们在路旁的五个不同的地点挖洞。一些人带着燃烧瓶隐蔽在路的一边。另一些人带着tnt炸药隐蔽在另一边。
福井被告知有10辆美国坦克突破了防线,正向他的这个地域开来。从他隐蔽的地方他可以看到岩下中佐在分派机枪手来对付任何逃逸的坦克乘员。
第一辆美国坦克进入了视线,它的大炮朝各个方向开火,它信心十足地前行,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它的。后面还跟了8辆坦克,也朝每个方向都开火。福井看到这一幕很是担忧:“难道我们要用一些汽油瓶和手榴弹来跟这些钢铁怪兽战斗?”这种想法似乎疯了。假如他慢慢地站起来,朝后走,离开这些乱哄哄的东西,也许这样才是更明智的做法。但那样一来,他将倒在身后战友们的枪下。
已经有3辆坦克开过了福井的位置。但还是没有攻击的命令。终于看到信号了,福井拉出导火索,数了三下,然后把装满炸药的口袋扔向第三辆坦克。几声巨大的爆炸声震撼了地面,然而福井抬起头来看到这辆坦克以及其他几辆坦克都慢慢地朝刚才来的方向转回去了。看到他所攻击的坦克没有无望地躺在一边,福井感到非常郁闷,他用肩膀推了推战友宇野,告诉他自己已经没什么好扔的了。
“让我们用这最后一瓶来打掉它们!”宇野说道。他镇静地点燃了导火索,然后把瓶子扔向最后一辆坦克。瓶子正好打中了坦克透气孔后面的地方,坦克立即着火了。其黄色的火焰反射到了周围的地方。很快,整个坦克都被包围在大火中,宇野说:“肯定把美国人烤焦了。”
与此同时,福井把2根3公斤重的tnt棒绑在一起,然后仍进了第2辆坦克的履带里。这辆美国坦克很快也停了下来。第3辆坦克被本胜少佐本人击中着火。而其它的美国坦克则逃到了日本人攻击范围之外了。第2辆坦克的乘员试图逃到树林里去,不过埋伏着的日本人用轻机枪很容易地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起初日军士兵对寒冷的天气并不太在意。他们开始发动进攻的时候肚子吃得饱饱的。认为胜利唾手可得,因此都精神饱满,斗志昂扬。他们的武器是崭新的,许多是刚出厂的产品。他们穿的轻质的衣服只略略有些不舒服。不过,随着温度不断下降,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这一年加利福尼亚的冬天不知怎么,变得格外的冷,仿佛北极一样。
在这样冰冷的温度下,日军士兵的武器冻住了,他们的食物冻住了,他们的手和脚也冻住了。如果他们给自己的武器上太多的油,这些武器就会失效。如果他们用手去碰枪管,然后再拿开,枪管上会留下血迹。坦克和卡车的驾驶员发现这些车辆的发动机每隔两个小时就会有一刻钟停顿下来。电池也不工作了。部队需要比平时更多的食物。如果要生存下来。士兵们需要有比馒头、硬面饼和不加糖的茶更多更好的食物才行。
在极度寒冷的情况下,人体的血液会冻住,血浆会失效。寒冷确实可以帮助伤员止住流血,但是如果他们肌肤撕裂出血,暴露在外面,在地上躺得太久的话,他们的肌肤就会变黑,会出现薄薄的绿色液体,这是坏疽的标志。美军医护人员会在嘴里塞上含有吗啡的针管,在看护伤员的时候用来使伤口解冻。日军方面因医疗急救人员不足甚至经常缺乏。所以似乎很少有这样的措施。大多数日军受伤的士兵因冰冻致死,像奇形怪状的雕塑,保持着他们被击中时的姿势。
美国人同样生活在这样的严寒的天气下,他们也同样日子艰难。尤其是他们需要在夜间作大迂回机动,而不是围绕着火堆取暖。但是几乎没有人抱怨天气。美国人对这种天气很习惯。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穿衣方式适应这种天气。他们是一层一层地穿衣服的,厚厚的内衣,毛线衣,裤子,野外夹克,在所有的衣服外面还有一层用床单做成的外套。巡逻小队穿的披风和兜帽被英国观察员沃特?西特里尼描述为“看上去象极了美国的三k党。”
根据不同的情况,美国人穿的衣服任何一件都可以被拿掉。大多数美国人都有一堆国内的人提供的杂七杂八的编织衣物,这些可爱的编织物是由老太太。家庭主妇,青春少女以及其他任何会使用编织针的人制成的。有护颈,绒线帽,围脖,手套,毛袜,这些保暖的衣物不一定合尺寸但穿了很舒服。这些礼物极受美军士兵的欢迎。一个士兵写信给一个寄包裹给他的陌生人:“谢谢您的滑雪衣服,虽然我不知道您长得什么样,也许我们可以约定一个动作,在赫尔辛基我们举行胜利阅兵的时候。我可以做这样的动作。然后您就能够知道我是多么喜欢这个礼物。在伊波尔特,它是最棒的。我穿着它去巡逻的时候会感到自豪。至于护膝,我能够一只膝盖跪在地上,射击几个小时而不感到冷。”
相比之下,日军的轻质的外衣只比粗棉布外套稍微暖和一些。他们穿的内衣很不保暖。甚至比普通日本人夏天穿的衣服还薄。从一开始,日军就没有外套。
不像美国人有自己的掩蔽洞和取暖功能很好的帐篷。日军仅有的遮蔽的地方是他们在雪地里挖的洞和很少的帐蓬,他们在那儿生火取暖以免被冻死。要么他们就是围着篝火挤在一起,但这样他们就成为美军狙击手的活靶子。
虽然美国人以前也没有打过一场冬季战争,但他们的身体能够很快适应严寒,以至于当他们进入取暖帐篷或掩蔽洞时,他们经常会抱怨里面的空气热得有些窒息。他们用一种汽油和枪油混合物来清洁武器以防冻,保持武器能够运转。在没有防冻液的时候,他们在机枪的冷却系统里使用酒精和甘油。
而日军士兵则不断地战斗,受伤,死亡。他们畅通无阻地迈步进入洛杉矶的梦想被击碎了。他们看到的只是村庄燃烧的废墟,黝黑的森林,美国人的致命的火力,以及自己军队里的绝望情绪。敌人到处都是:他们在杉树的后面,藏在树枝中,突然用自动步枪的火力向日军开火。
对受过训练有经验的日军士兵来说,在严寒的情况下靠微薄的食物配给来进行持续不断地战斗,而且没有机会洗澡,这成了一场为了生存而要进行的绝望的斗争。对于那些对武器和纪律毫无所知的新兵来说,这是一场灾难。他们战斗仅仅是因为无法转身回去。首先,他们大多数人对为什么会来美国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被告知如果被俘的话就会被杀。如果他们朝海岸逃回去,宪兵就会枪毙他们。向美国人那边逃跑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即使他们躲过了宪兵,他们也会迷路,而且会冻死。假如他们抱怨食物,抱怨手里的枪缺乏润滑油,抱怨虱子,伤口和冻疮,宪兵会在笔记本里仔细地记下这些不忠于天皇和国家的言论。
有时候。日军士兵能够写信回家。他们会在纸上吃力地涂抹几句,然后用一块碎布把它封起来。在冻僵的日军士兵的身上发现了成百上千的这样的信。“我怀疑在战线的这一边是否真有很多人相信是日本能打败美国?”一个日本士兵写道:“为什么我们会被带来跟这个国家打仗?”
这一天,在多伊拉空军基地,美国陆军航空兵上尉迪尔?卢克斯早上5:30起床,穿上毛皮制服,步行穿过阴沉的飞机场,来到白色伪装覆盖的p47“雷电”战斗机前。他和机械师扯下覆盖在他的座机上的伪装物,爬进了飞机座舱。卢克斯检查了机枪和子弹带,随即用脚踩踏板发动方向舵,一边注视着副翼。一边摇动操纵杆,然后向机械师发出信号。启动器低声响起来,发动机发出像人一样咳嗽的声音,卢克斯用节流杆制动。发动机爆发出一种让他感到放松的低沉的声音。他检查了一下各种设备,然后切换了节流杆,慢慢等着。
黑夜已经变成了阴暗的灰色,东方的天空变成了一种偏黄的粉红色。突然,在空勤人员的待命室里,电话铃尖锐地响起来。有命令下来,在前方防线上空连续保持两架战斗机的巡逻。卢克斯率领第二巡逻组,由达维特?约舒亚驾驶僚机。
在巡逻区域飞到第二圈越过防线的上空时,卢克斯发现有两架日本舰载飞机以3200英尺的高度超东北方向飞去。他给约舒亚发出了进攻的信号,猛地压下节流杆。发动机怒吼起来。他试图把自己的飞机置于对准离自己最近的那架日本飞机的机尾的地方。敌人看到了美国飞机,迅速地响东南方向退去。
那架日本“天山”式舰载攻击机渐渐呈现在卢克斯的面前,400码,300码,200码,100码。卢克斯把脚紧紧地踏在方向舵的踏板上,双手紧紧抓住控制杆,眼睛紧盯着机枪的瞄准标尺,然后按下了开火扳机,看到自己发出的子弹划了一个弧线朝日本飞机射去。与此同时。耀眼的橘红色闪光在他的飞机的挡风玻璃前闪烁。那是日本飞机尾部的机枪在朝他的方向发射子弹。现在,他的目标彻底地遮住了他的视线,卢克斯不得不朝右舷猛地转向以免撞上去。把p47“雷电”又转回来后,他再次把自己的飞机拉到与日本飞机成一直线,不管日本飞机的尾部的机枪还在不停地射击。
在500英尺的高度。卢克斯突然看到日本飞机里匆忙地扔出来几件较大的物体。也许是日本飞机的机组人员觉得扔掉一些东西以减轻飞机的重量。炸弹爆发时发出的气流强烈地摇晃着卢克斯的p47“雷电”飞机,使得它看起来像是大风里的一根稻草。卢克斯再次把自己调整到日本飞机尾部的位置。他轻轻调整了一下节流杆。正好对准了方向。他按下了扳机,不过就在此时,日本机的驾驶员放下了起落架,这样就降低了日本飞机的速度,迫使卢克斯再度拉起高度以避免撞机。他射出的一串长长的子弹打进了日本飞机右侧的机体里,卢克斯立即看到从日本飞机的身上冒出脏兮兮的灰色烟雾。日本飞机像风车一样转了几下,停了下来,然后头朝下掉了下来,掠过一丛树木,在一小块地面上迫降下来。
这架标有红太阳的标志的“天山”型飞机是卢克斯在这场战争中的第一个击落的战绩。他看见两个日本人爬出了飞机,向森林里跑去。
卢克斯返回到机场,走进屋里吃早饭,心里颇为得意。他的第一杯咖啡才刚刚喝了一半,就听到警报声响起——敌人对机场发动了空袭。有10架日本“彗星”式舰载轰炸机飞得很低,发出吵闹的声音,让人听了心烦,不过日本投弹手的准头很差。大多数的炸弹落到了机场的外面,只有一栋房屋受到轻微的损坏。美国战斗机紧急起飞迎战,打下了四架轰炸机。机场抓到了一个日本俘虏,他误解了驾驶员要他投弹的信号,反而跳伞了。即使在较低的高度,他也没受伤。
在这次兴奋慌乱的行动后下了一场大雪。所有的飞机都在地面动弹不得。卢克斯利用这个时间来搜寻被击落的日本飞机的遗骸。他特别想研究这些日本飞机的防御武器、装甲防护、以及油箱,以便能找出弱点来供以后参考。在科林斯一带卢克斯发现了被他击落的那架日本飞机。这是架崭新的飞机,也许刚刚出厂,不过它的机身已经千疮百孔,看起来像个漏勺。
至于这架飞机的机组人员,村里的居民告诉卢克斯,当他们走近日本人时,两个日本拔出来防身的****向他们射击。在随后的战斗中,一个日本人被民兵们开枪打死,另一个人受了重伤,为了避免被俘对准自己脑袋开了一枪自杀了。(未完待续。。)
(六百四十四)空中血战
如果说地面上日军的大量人员被毫无节制地塞入加利福尼亚冰天雪地的森林里遭到大批屠杀的话,日军的轰炸机和战斗机以及1000余名飞行人员也被奇怪地送入了他们自己的地狱。这些匆忙培训出来的日军飞行员跟他们的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对手比差得很远。日军飞行员很快明白空中的美国战斗机飞行员跟地面上的滑雪游击队员一样是顽强坚韧的战士。从一开始就很明显,日军遭受到了令人奇怪的、不成比例的损失。美国人的防空火力极为准确,这让日军感到惊恐,不过更让人害怕的是美国的战斗机。日军轰炸机组很快对美国的战斗机产生了害怕的感觉,即使只看到一架美国战斗机也会让他们恐慌,因为他们知道美国的飞行员不会随便放他们过去的。在执行作战任务后,有不少飞机中队整个整个的消失了,那些在附近的临时基地等待它们回来的地面人员能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事。
美国人强大的空中力量令人生畏。美军的“b25”轰炸机不但速度快,而且还能携带大量的炸弹飞越很远的距离。“b25”是美国在现阶段战中性能最好、使用最广泛的双发中型轰炸机,“b25”在无数次战术轰炸作战行动表现出色,它极其强大的自卫火力和较充裕的载弹量给日本飞行员留下了深刻的印像。此外美军还有“b17”轰炸机和“b24”轰炸机。日本陆军只有很少的飞机来对抗美军的空中力量,由于美国海军的猛烈进攻,负责掩护的日本海军航空兵大量的舰载飞机被用于对美国航空母舰的作战中。
在这场冬季战斗中,日本陆军的最新式的战斗机是中岛ki84“疾风”式战斗机。这种战斗机是日本陆军在战争中实际大量投入使用的战斗机中最具杀伤力的一种,在战争开始时性能超过盟军任何一种投入作战的战机,ki84与ki83和“烈风”式战斗机一样是兼顾速度与格斗能力的全能战机,ki84是为刚投入现役的ki43隼研究一种后继机型,以保持对美国战斗机的性能优势。按日军要求,该机有不低于美国p40“鹰”式战斗机的机动性和不低于ki43钟馗的速度和升限,还要有重装甲和自封油箱。能在距基地400公里的空域和敌方飞机进行一个半小时的空战。
在空战中,日本人面临着相当不利的局面。在地面上,日本人被冻得要死。而美国人舒舒服服地躲在温暖的地下掩蔽部里或者至少因为衣服和活动而能够忍受寒冷的气候。美国的飞行员从设施齐全的舒服的基地起飞,然后再回到加热过的基地设施,不用担心安全。对日本人来说,机械师夜晚要做维护工作。他们用手电筒在帆布的遮盖下工作以免被敌人发现。要照看好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下飞行的飞机需要极高的技术和完全的献身精神。飞行员只是依靠精神力量在飞行。机械师则担惊受怕地看着他们的飞机起飞去追逐敌人。除非水银柱标出的温度是正确的,否则就没有足够的动力来起飞。即使飞机起飞了,冰冷的引擎的磨损对飞机和飞行员来说都是灾难性的。通常机械师在早上飞机起飞之前,在冰冻的天气中工作两个小时以上。他们工作时使用吹管灯、引擎盖和灭火器。他们在帆布盖下吹火以使得热量能穿过发电机组,使发动机的所有部分都能够获得有效工作所需的正常的金属延展。灭火器随时放在手边。他们知道火焰会随时碰到机油或汽油。或引燃帆布盖。
在零下20至30、40度的温度下,油会像水一样冻住,因此日本人通常在前一天晚上把飞机的油箱抽干,将油储藏在一个暖和的地方。第二天早上再把油倒回去。有一些“疾风”战斗机装备了滑雪杆以便在靠近前线需要在冰上降落的地方使用。其他飞机在仍然使用常规的不能收缩的降落架,这使得降落在大雪里很危险。
日本飞行员很少有机会回到一个温暖舒适的航空基地。他们的基地跟地面部队的营地一样是移动的,并且在需要的时候马上可以使用。一个“航空基地”可能意味着湖边的一座废弃的房子——飞机可以在那儿被伪装起来直到起飞的那一刻,或者是一所小学,或者是匆忙搭建起来的帐篷或地下掩蔽部——它们被不无夸张地标为“待命室”。在一些地方。飞行员和机组人员没有房子。没有电话,没有帐篷。他们在积雪很深的地上打下了一根电线杆,草草装配了一部野外电话。由于不可能建立起任何可用的掩蔽物,他们暴露在冰冷的天空下度过待命时间,站在随风飘起的雪花中,或坐在“疾风”战斗机的机翼上。在他们待命起飞的时间里。他们始终靠近飞机。他们很少有热食,靠馒头、面饼、饭团和热水瓶里的茶水来填肚子。
在攻击日军的美军大炮打响前2小时。美军飞机便天而降,轰炸机群向日军防御部队进行了超强度的突击。为地面装甲部队轻而易举地在日军坚固的防线撕开口子打下了基础。此外,美国航空兵还同日本飞机进行过多次交锋,给原本就不太强大的日军航空兵以重创,也给日军地面部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在美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日军阵地挺进之时,日本人就已经发现:美军进攻的目标并不只是洛杉矶,而是海峡一线。非常明显,美军企图将日军包围在美国大陆,使之孤立无援,陷入绝境。此时担任掩护任务的日本海军正同盟军舰队苦战,日本陆军暴露在美军轰炸机下的时间无疑被大大延长了,他们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得到有力的空中掩护。
这天晚上,艾森豪威尔在他的司令部召开作战会议,对空中作战做最后部署。他穿着笔挺的军服,在圆形会议厅的中间显得格外醒目。他细细地环视了一周之后,双手伏在桌面上,“诸位,”艾森豪威尔以他特有的腔调说道,“美国人民已将最后的决战交给我们完成。我们必须证明:美国的空中打击力量同地面装甲部队一样势不可挡。可以将日本佬置于死地。要让全世界都知道,美国是不可战胜的!”他有些激动的说道,低沉的声音在大厅里震颤。
参谋长开始报告轰炸日军的作战计划。他的讲话不断被艾森豪威尔打断。他对计划中仅使用7个航空团的兵力十分不满,他要求把美国西部的第2航空队的兵力也全部用上,实施一场庞大的轰炸计划。
第二天清晨,夜幕还没有收起。万籁俱寂。执行第1波次轰炸任务的两个轰炸航空团和两个战斗航空团从美国西部直飞加州洛杉矶作战地域。他们的目标是轰炸日军防线、登陆场和主要码头。途中,它们没有遇到任何日本飞机的阻拦。
当施耐德上校率领他的俯冲轰炸机团首先抵达日军后方集结地上空时,天空已经发亮。随着施耐德一声令下,一架架俯冲轰炸机猛地扑向日军士兵。霎那间,炸弹像雨点般倾泻在日军阵地上。地面上火光冲天,血肉横飞。施耐德兴奋得狂叫起来:“太棒了!棒极了!”
紧接着,像乌云一般的又一个黑压压的机群铺天盖日,蜂涌而至。它们忽而向下俯冲,进行低空轰炸;忽而投下威力巨大的高爆弹又急速爬高——这种惊险的垂直俯冲起到了咄咄逼人的恐怖效果,很多缺乏经验的日本士兵似乎感到每一次俯冲都好像是对着自己胸膛开火,以致呆呆地站在空旷的地面上,居然忘记了卧倒。
由于日军第一次遭到这样猛烈的轰炸。地面上的人群乱成一团。日军指挥官大叫着。命令士兵跳入战壕,利用各种轻重武器对空还击。混战中,一架美国飞机被击中,拖着浓烟栽进海里,顿时,地面上发出一片欢呼。日本士兵们似乎到此时才反应过来:生与死的交锋又一次摆在了眼前。
接到报告后的日军航空兵立即出动了两个中队的“烈风”式战斗机和“疾风”式战斗机。但当日本飞机赶到被轰炸地域的上空时。美军飞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日本飞机漫无目标地在上空盘旋,企图拦截住美军的某个轰炸机群。但直到油料耗尽也未见到1架飞机的影子,只得飞回航空母舰或临时基地加油。
然而。就在日本战斗机离开几分钟以后,美国进行轰炸的第2波次机群出现了。它们杀气腾腾,如入无人之境,肆无忌惮地对海上毫无保护的日军舰船进行密集的轰炸。紧靠码头的几艘大型运输船几乎同时起火,并开始慢慢下沉,船上的士兵无望的纷纷跳入飘满死尸的水中。一些小船企图驶离岸边,但美国飞机对它们也丝毫不放,落在船边的炸弹将一艘艘小船掀翻。为了躲避轰炸,已经开到海上的运兵船采取忽左忽右的做“之”字形航行,高速驶过弹雨如注,恶浪滔天的海面,军舰上的大炮一刻不停的开火,猛烈回击。
大约1小时以后,日军洪野中佐率领两个中队的40余架“烈风”式战斗机再次越过海岸,飞向美国大陆。日机刚刚到达战场上空,便发现了远处正在逼近的美军又一波次的轰炸机群。几乎同时,担任护航的美军战斗机也发现了日本机群。顷刻之间,一场空中恶战开始了,一架架战机盘旋翻滚,追逐混战,发动机尖锐的啸叫声此伏彼起,充耳不绝。只见数架美国“雷电”式战斗机和日本“烈风”式战斗机厮杀在一起,不久便传来“轰!轰!”的爆炸声,飞机被击中或是撞在了一起,漫天飞舞的飞机残骸碎片落入茫茫大海之中。
被激怒了的日军飞机誓死作战,惊恐的美军轰炸机仓惶投下炸弹,掉头就逃。这次轰炸,美军没有达到预定效果,大部分炸弹丢到海里或沙滩上。但日军为此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21架“烈风”式战斗机被击落。
美军的轰炸几乎持续了一整天,总共投下了1.5万枚高爆炸弹和3万枚燃烧弹。当夜色降临,美国飞机的轰炸停止了的时候,地面依然是火光一片、浓烟滚滚。这一天,日军有8675人被炸死,大约有40余艘船只被击沉;美军损失了23架飞机。
深夜。加州东部和邻近州境内的各个机场灯火通明,各种车辆往来穿梭,忙着为机场上的飞机进行加油挂弹和临时维修。为下一次的轰炸做最后的准备。
11月15日凌晨,参谋长布莱德雷中将接到侦察飞机和前线地面部队的报告,日军阵地上空大雾弥漫,加上地面浓烟覆盖。空中看不清目标,无法继续进行空袭。他赶紧将这一情况报告给了艾森豪威尔。
“不行,我要的是轰炸!轰炸!!再轰炸!!!你明白吗?绝不能让日本佬从海上跑掉!”话筒里传来艾森豪威尔的吼叫,百般无奈的布莱德雷只好命令飞机照常起飞。
日军阵地上空又响起了轰炸机发出的隆隆声。新集中起来的几支高炮部队开始漫无目的地对空射击,士兵纷纷跳进附近的战壕。这时美军3个大队的“b25”大型轰炸机编队便赶到了。首批担任警戒任务的28架“疾风”式战斗机从临时机场起飞了。当机群刚刚抵达巡逻空域上空时。领航飞机便发现了正在逼近的美国机群,飞行员们赶忙提高飞行高度,直扑美国飞机。但当他们临近敌机时却被美军机群强大的阵容惊呆了:美国飞机组成了上、中、下三层的立体编队,下面是40余架轰炸机,中间是担任近距离支援任务的战斗机,最高一层是进行高空支援的战斗机。
“疾风”式飞机钻入了高空云层,试图躲过敌人强大的掩护机群,然后从背后进行攻击。但为时晚矣。美国飞机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动机,大批“雷电”战斗机和p38“闪电”式战斗机急冲下来,死死咬住了他们。日本战斗机迫不得已,只好将编队一分为二,一部分直扑美国轰炸机群,另一部分向美国战斗机猛扑过去。
这是一场美军占绝对优势的空中肉搏战。
突然。一架美国轰炸机首先被日本战斗机击中,拖着浓烟滚滚的尾巴掉了下去。美军飞机见状立即将其余的轰炸机排成圆形防阵。互相掩护尾翼,以消除日本战斗机从背后攻击的威胁。日本飞机见状只好迅速拔高。企图从高空打开突破口。
不料,此时的高空更是弹雨穿梭,杀声一片。一架日本“疾风”式战斗机从背后向一架美国“闪电”式战斗机发起了攻击,美国战斗机向左一拐,巧妙地避开了“疾风”式飞机的火力,子弹从它的右侧擦过,使日本战斗机扑了个空。可就在这时,另一架斜插过来的美国战斗机却躲闪不及,被击中坠落。
美军一看形势不好,赶紧变换战术。一架美国战斗机急速向下滑行,看起来好像要逃离战场。一架日本战斗机立即追了上来将它咬住,正当这架美国飞机眼看要成为战利品的时候,突然从高空射来一束急促的子弹将这架尾追的日本飞机击落。这种美军创造出来的“诱饵战术”使日本飞机频频上当,仅仅几分钟就有3架日本飞机被击落。
战斗进行得相当残酷,日本飞行员以顽强的毅力与数倍于己的美国飞机周旋着。不久,第2批从日本航空母舰上起飞的两个中队的战斗机也加入了空战。一时间天空充满了战斗的喧嚣声,弹片、硝烟、火光在空中弥漫着,本是晴朗的天空此时却看不到一丝蔚蓝。
这一仗日军飞行员终于以顽强的行动打退了美军的进攻,击毁击伤美国飞机21架。然而美军派出了更加强大的战斗机群,为轰炸机部队提供空中掩护。双方在空中的交战几乎从未间断,规模在不断扩大。日军几乎出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飞机参加空战。但是尽管如此,仍然未能完全阻止住蜂群一样涌来的美国飞机的进攻,一些美国轰炸机躲过了日本飞机的拦截,对地面上的日军大肆轰炸。而且美国人改变了战术,他们以部分战斗机牵制住警戒的小股日本飞机,轰炸机则迅速飞抵目标上空,从较高的高度对地面进行袭击,投弹后迅速返回,使得日本飞机几次扑空。(未完待续。。)
(六百四十五)轰炸夏威夷
这一天日军有31艘舰船被击沉,11艘遭受重创,地面上死于轰炸的官兵达9000余人,是损失最惨重的一天。
晚上,小林将军向日军司令部报告了当天的损失情况。他最后说:“今天,痛苦的经验告诉我们,我们无法阻止米军空袭。”的确,日本航空兵已经倾其所能,战斗机中队轮番出动,有的飞机一天竟出动35次之多。
11月20日早晨,巡逻中的美国侦察机发现了海上的日本大型沿海护卫舰队。情报很快传到了美军前线指挥部。指挥部立即向1个轰炸机大队发出了战斗警报,并命令1个战斗机大队护航,另1个战斗机大队也飞往同一目标。这70余架美国飞机很快升空,组成立体编队向日本舰队扑去。
美军飞机起飞后不久,日军的几个雷达站和观测哨同时发现在日军阵地上空有大批敌机集结。于是,日本战斗机迅速从附近的机场起飞迎战。日本陆军航空兵第32飞行中队的6架“疾风”式战斗机在矢岛队长的率领下向美国飞机逼近。当强大的美军飞机阵容出现在面前时,他们不禁大吃一惊:敌机分为三层,组成了低、中、高立体队型。在20架轰炸机上面是一层近距离支援的战斗机,最上一层是护航战斗机。
但他们并未因此而惊慌失措。矢岛队长冷静地命令战友们飞进积雨云中,躲过美国战斗机群,然后再伺机袭击飞行在战斗机群下方的轰炸机。
时机终于来了。“攻击!”矢岛果断发出了战斗命令。
3架“疾风”战斗机像饿虎扑食一样向美国轰炸机群直扑过去,另外3架则朝战斗机群猛冲,奋力阻击美军护航机队,为同伴歼敌创造条件。
这是一场6∶70的空中肉搏战,也是一场力量悬殊的空中攻击战。
顷刻之间,船队上方布满了盘旋翻滚,追逐混战的飞机。发动机尖厉的吼叫声,机枪、机炮呼啸的轰鸣声不绝于耳。美国轰炸机被突如其来的日本飞机吓了一大跳。有的飞机仓促扔下炸弹,海面上顿时掀起一股股冲天水柱。
一架美军飞机首先被击中,拖着浓烟滚滚的尾巴一头栽向大海。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二架美军飞机相撞了,天空顿时闪现出一个巨大的火球,燃烧着的飞机残骸碎片漫天撒落在海面上。面对这种形势。美军飞机并没有匆忙返航撤出战斗,而是继续展开攻击,它们击中了6艘运输船和2艘驱逐舰。而日本6名战斗机飞行员也全部战死。
美军对日军的更大规模的空中打击开始实施了。11月22日,美军总司令部发布了发动“战锤计划”的命令,寓意美军将象战锺一样使日军的空中防御在几天之内土崩瓦解。而日军则将被彻底逐出美国领土上空。许多美国飞行员一想到这项能使他们赢得战争胜利的“战锤计划”就得意非凡,他们把日本列岛的地图画在机身上,并加上“全部完蛋”这种十分鼓舞士气的说明。
作为大空袭的前奏,美军对日军的雷达站和观测哨进行了猛烈的突袭。日军的16个雷达站被击中并遭严重破坏,3个雷达站被完全摧毁。美国人已经从中国人那里了解了雷达对日本防空的重要性,因为中国人在发展和运用这种电子装置方面远远走在美国和日本前面。
在历时10天的战斗中,美军对日军进行了9次大规模轰炸,彻底摧毁了日军的航空兵力。美国空军采取的战术手段是集中优势兵力。空袭日军主力配置地区。采取大机群出航,小编队进入目标分波次连续突击,使日本防空力量不能实施集中抗击。
11月25日,天空阴云密布,能见度极差,特别是海岸附近上空。密布的浓云常常低至4000英尺,天气比以前更不适合空战。但美军已经不能再等了。华盛顿已急不可耐,甚至有点愤怒了。于是。强大的美国轰炸机队按计划出发了。
但是,护航的战斗机队却没有按计划同时期飞,只有少数战斗机跟随而出,美国轰炸机只好在几乎没有战斗机掩护的情况下单独出击。由100架“b26”飞机组成的庞大机群前去轰炸日军占领的机场和港口,数量差不多的“b17”飞机,从海岸上空轰鸣而过,飞向夏威夷和珍珠港,一大群“b25”飞机则沿着海岸线飞行。
由于部署了警戒雷达,日军司令部很快得到了美军即将来空袭的情报。两个“疾风”式飞行中队和两个“烈风”式飞行中队前去保护运输船队和机场,另一个派出的机群在夏威夷上空巡逻。日本人把三分之二的“疾风”式飞机和一半的“烈风”式飞机留在手头,以便对美军飞机实施集中攻击。另外两个中队的“烈风”式飞机到珍珠港上空巡逻。
美国最先出击的是第1飞行训练团第5战斗机大队。23架p38“闪电”式战斗机在大队长雷恩斯上尉的率领下,进入目标地区。
当雷恩斯上尉越过日本海岸线时,处在编队最后的一架飞机发出警报:“后方发现‘烈风式飞机。”
这一声警报使美国飞行员们神经顿时紧张起来。他们明白:多少显得有些笨拙的双发“闪电”式飞机的飞行性能不如日本的“烈风”式战斗机。尽管“烈风”式飞机的速度和爬升率比“闪电”来说并不是高太多,但其转弯半径小,操纵方便,战斗中显得机动灵活。
雷恩斯立即命令全队排成圆形防御阵式,互相掩护尾部。雷恩斯率先按编队部署开始转弯。在他还没有完全转过来的时候,飞在高空的日本战斗机突然高速从后方追了上来。
雷恩斯的飞机马上向右一拐,巧妙地避开了“烈风”式飞机的火力。好险!子弹从他的左侧擦身而过,“烈风”式战斗机扑了个空。另一架美军飞机想用俯冲动作躲避,但却没有雷恩斯走运,这架美军飞机的速度没能一下子提起来,因而被日本飞机紧紧咬住,遭到攻击。
“烈风”式飞机的机翼下喷吐着火舌,竭尽全力向圆形方阵俯冲而来。水平飞行的战斗机在射程之内能够捕捉战机的时间只有短暂的一瞬。因此,“烈风”式飞机的机枪一起向美国飞机喷射。不一会儿,就有两架美军飞机被击落了。
雷恩斯上尉的战斗机大队返回基地时损伤过半。有5架被击毁,10多架中弹受伤。这次出击引起的余波两天后还在美军中回荡。美军在其他方向的情况也同样不妙,以日军机场为目标的美国轰炸机群显然成功地实施了轰炸,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以港口和登陆场为目的地的轰炸机群更不走运。被日本“疾风”式飞机紧紧咬住,但美国飞行员没有胡乱扔出炸弹,而是坚持对目标进行了准确的轰炸。行动结束时,美军共损失飞机77架,另有80余架被击伤。而日军则损失飞机65架。美军能够承受这样的损失,而日军则不能。“我们要失败了。”小林将军在日记里沉痛而又无可奈何地写道。
11月27日,天气开始出人意料的好转,云雾逐渐散去,持续了好几天的阴暗天气豁然晴朗,这是实施大规模空袭的大好天气。美军统帅部立即向各部队发出了出击的命令。谁也没有料到,这一天竟会成为美国本土空战中最激烈最壮观的一天。
根据司令部的命令,美军航空兵倾巢而出。庞大的机群由1800余架飞机组成。其中轰炸机600余架,战斗机1200余架。整个加州南部上空顿时充满了战斗的喧嚣:轰炸机隆隆轰鸣,战斗机腾升俯冲,穿梭交织,机枪疯狂地扫射,机炮连续喷射着冒火的弹头……这是世界空战史上空前绝后的一大奇观。
正当加州南部上空空战正酣时。北部地区上空也展开了激烈的厮杀,这又是一场针锋相对的恶战。13时45分。美军第一攻击波共175架“b25”飞机飞往加州北部地区。当机群离海岸大约还有10公里时,机上的无线电设备突然喧嚣起来。敌情报告一个接一个:
“左侧发现‘烈风’式战斗机!”
“敌战斗机正从太阳方向飞来!”
“我机遭到敌机攻击!”
为该机群护航的是美军第76战斗机团第1大队的52架战斗机。这个大队战斗力强,历史上战果辉煌,在夏威夷空战中曾击落过不少当时参战的日本舰载飞机。虽然今天的任务看上去有些棘手。日本人比他们想象中的更为顽强,但他们占有数量上的绝对优势。
飞在这个战斗机掩护编队最前面的是大队长麦克法伦上尉,他的任务是配合负责侦听的中队长帕特洛克监听日本战斗机之间的通信联络。他想以此为突破口掌握日本空军的防御体系,从而制定美国轰炸机部队相应的战术及飞行航线等。可是,还没等他们侦听清楚什么内容,日本的一架“烈风”式飞机就顺着阳光向美军指挥机扑来。麦克法伦还没来得及调头进入迎战状态就被对方密集射击的子弹击中,飞机尖叫着一头栽了下去,大队长麦克法伦上尉与飞机一起炸成了碎片。
击落这架指挥机的是日本第22飞行中队的“烈风”式战斗机。15分钟后,前来阻击的日本飞机从四面向美军飞机发起了立体攻势,又1架美军飞机被击伤。尽管指挥机被击落,面对强大的对手,双方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很快,日军数架飞机便被击毁或因伤退出战斗。
16时45分,加州南部空域的格斗仍在进行。这时,美国1000多架飞机组成的编队越过山谷向前飞去。
在1小时前刚刚结束战斗的日本“烈风”式和“疾风”式飞机已在地面待命。不一会儿,几乎所有中队都发出了“起飞准备完毕”的信号。一声令下,170余架飞机同时升空,前去迎击飞来的美国飞机。
美国飞行员切身体验到了日军顽强抵抗的滋味。当目标地区刚刚出现在领航员特伦斯上尉眼前时,这种体验随即又开始了。各中队编队最后的所有飞机几乎同时发出警报:“后面发现敌人战斗机!”
从美军飞机后方飞来的是日本的“烈风”式飞机,它们所有的机枪都吐着可怕的火舌,从美军飞机编队上方向下俯冲,其速度之快令人惊讶。这些飞机刚冲过有效发射阵位便又重新拉起,迅速上升转弯,占领有利位置。准备再次攻击。天空中顿时出现一道道优美的弧形尾迹。
特伦斯看到为轰炸机护航的战斗机群正在数千米上空穷于应战,已无暇他顾。看来依赖它们的保护已是不可能了,只好依靠自己了。美军飞机没有改变原来的航线。继续朝目标飞行。为了做到尾部射手能彼此掩护,美军飞机采取了密集队形。
日本“烈风”式战斗机又开始了新一轮攻击。针对美军飞机的新队形,日军飞机采用了分别夹击殿后轰炸机的战术。但美军飞机的编队并没有被打乱。很快,美军护航战斗机便及时赶了过来。日本飞机遭到了前后夹击,立刻开始分散逃跑。美国战斗机追击四处逃窜的日本飞机,天空顿时出现了一幅追逐场面,美军的“追猎战”开始了。日本飞机陷入了一片混乱的逃亡之中。
这场战斗中,有52架日本飞机被击落。美军则损失飞机63架,但美军成功的对日军进行了轰炸,掩蔽不良的日军士兵在美军的轰炸下损失惨重,又有近5000人丧命。
其后几天,由于天气恶劣,空战中断了。到了28日,空战第一阶段结束。在这一阶段中,日本有12个临时航空基地被摧毁。9个雷达站失去工作能力。2个指挥中心被炸,港口和登陆场遭到不同程度的损坏,另外还有1座弹药库和一座储油库被炸毁。但是,由于美国选择的目标太多,活动的地区过于广阔,从而分散了兵力。降低了轰炸效果。同时,美国空军本身也损失惨重。轰炸机几乎消耗了四分之一,因此。它的预期目的没有实现。最令美国飞行员感到莫名片妙的是,他们明明是根据地面指令飞行、轰炸,可偏偏有不少的炸弹没有命中目标,却投在了荒山旷野;而日本战斗机虽然损失惨重,却日复一日,甚至每时每刻都坚持战斗,虽然他们的数量在一天天减少,但并没有消失。
从这时开始,美军汲取了前一阶段的教训,集中全力轰炸日本战斗机所部署的区域。为了实现这一目标,美军平均每天出动飞机1000多架次。日军航空兵一个月以来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之中,每天要出动好几次,他们已经太疲劳了。尽管他们坚持着进行最后的艰苦努力,但美军方面的数量优势开始发挥效力。加州南部的5个前进机场遭到严重破坏。更糟糕的是,沿海7个关键雷达站中的6个遭到十分猛烈的轰炸,整个通讯与指挥控制系统濒于彻底瘫痪的边缘。同时,日军战斗机的防御力量已经变得很弱了,短短10天内,就有622架战斗机被毁或遭破坏。305名飞行员阵亡,227名重伤,这对日军航空兵来说是无法弥补的损失。日军面临着灾难性的危险,整个前线也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11月29日下午7时45分,由1125架轰炸机、876架战斗机和攻击机组成的声势浩大的机群从不同航向、不同高度越过大海直扑夏威夷。日本战斗机部队仍然估计美军要再次袭击他们的战斗机前进基地,因此主动让出了飞往夏威夷的通道。但是,这一回他们上当了,美军已经改变了攻击目标。当日本飞行员发觉大事不好时,已经来不及在美国轰炸机飞临目标上空之前对其进行拦截了。第一波次美军飞机对珍珠港、瓦胡岛要塞、海军维修工厂等目标准确地投下了高爆炸弹。日本23个飞行中队全部怒吼着向美国轰炸机群横冲过来,在珍珠港上空展开了激战。但他们来晚了一步,短短一个小时内,美军就成功地将300多吨高爆炸弹、燃烧弹泻入珍珠港。港内顿时成为一片火海。大大小小的舰船、工业设施、交通枢纽、电力网络、兵营相继被毁,爆炸声、坍塌声、呼救声、惨叫声以及警车、消防车的呼啸声伴着黑烟直冲云霄。城镇瞬间化为瓦砾,草木顿时燃成灰烬,整个大地在颤抖,整个天空在呻吟。(未完待续。。)
(六百四十六)夜上海
当太阳再次在夏威夷上空升起的时候,瓦胡岛和珍珠港依旧被一片浓浓的黑烟笼罩着,阳光几乎无法透过这层厚厚的烟幕,无法抹去rì本人对恐怖的灰暗记忆从纯军事角度讲,美国首次大规模空袭珍珠港获得了成功
第二天下午5时,美军1200余架轰炸机在强大护航机群的掩护下,第二次前去轰炸珍珠港就在美国机群刚刚飞越海面时,rì军仅存的“烈风”式和“疾风”式飞行中队就立即奉命起飞当美军第一批几乎被护航战斗机簇拥着的轰炸机编队飞入夏威夷上空时,已在空中待战多时的两个rì本飞行中队迅猛扑过去,“疾风”式战斗机中队专门袭击美军轰炸机,“烈风”式战斗机中队则全力拦截美国战斗机双方飞机在天空中你追我赶,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蔚兰的晴空顿时出现了一道道白sè的飞行尾迹尽管rì军进行了拼死抵抗,但美军最后还是完成了轰炸其后几天,美国又不惜代价地继续闯入夏威夷地区上空并给各岛造成了巨大的破坏撕心裂肺的空袭jǐng报整rì叫嚣,严重干扰了正常的工作秩序,rì军的防御能力激剧下降
在这命运攸关的时刻,rì军改变了拦截战术,“烈风”式和“疾风”式战斗机不再以零星分散的中队投入战斗,它们将统一组成大的机群,以能够同美军一争高下的形式和美国机群抗争另外夏威夷的民防体系也开始发挥作用了1万多rì本居民自愿参加了对空监视工作,他们携带望远镜及手提电话机rì夜巡逻,不知疲倦地对空中进行着严密的监视,及时发出空袭jǐn本人还组织了庞大的全民防护组织,义务消防队和紧急医疗所遍布大街小巷,以求减轻空袭造成的损失
12月2rì,美军航空兵再次出动第2航空队第3轰炸航空团的“B17”轰炸机在瓦胡岛上空首先遇到rì军飞机拦截这是rì本空军第72、第92中队的“烈风”式战斗机这些rì本战斗机没等占据有利位置就岂不及待地从前方直接冲入美军轰炸机编队,但却遭到了优势的美国轰炸机的集中火力shè击,美国飞行员们cāo纵轰炸机上的机枪和火炮,使自己的满腔怒火化成了条条复仇的火焰向rì本飞机铺天盖地般的shè击几分钟之内,rì本战斗机就接二连三地拖着浓烟,哀嚎着坠入大海
当空战正在激烈进行的时候,迁政信来到了指挥空战的横山将军的司令部他一言不发地走进地下室两眼紧紧盯着随时都在变化的作战形势图这场殊死的战斗对rì本帝国来说生死攸关
“我们还有多少后备力量?”一直沉默不言的迁政信不安地问道
“没有了,所有的力量都已经全部用上了”横山将军回答道
完成了轰炸的美国机群终于返航了所有的rì本人都松了口气,但他们心里明白,除非从本土得到多的支援,否则rì本航空兵再也无法与美军机群进行大规模的拼杀了,它再也损失不起了仅此一天,rì军就被击落飞机185架这一天可以说是世界空战史上前所未有的、最为激烈的一天
在夏威夷rì军还沉浸在失利的沮丧之中时,美军军借胜利的余威发起了反击月15rì和7rì,美军持续猛烈地轰炸了加州沿岸rì本军舰的停泊地,使rì本海军遭到严重打击海军将领纷纷报告:“运输船队和护航舰艇遭受重大损失15艘运输船受重伤,7艘驳船沉没,一座军火库被炸毁,仓库多处着火”在夏威夷,共有大大小小84艘rì本驳船被击沉或受损令rì军感到沮丧的是,一座大型军火库被炸毁,一所大型军粮仓库被焚烧,多艘轮船和鱼雷艇被炸沉,人员伤亡惨重有人甚至这样斗胆直截了当地对rì本军部的高级将领说:“如果再下令继续集结登陆部队,还不如直接把我们的士兵送到搅肉机里”
美军战斗力如此快的复苏使rì本人惊恐不已rì军将领已经深刻体会到了美国正规军的强大在不断向国内求援的同时,想尽一切办法加强防御/而为了尽可能减小损失,美军从12月4rì开始,对夏威夷的空袭改为夜间进行
5rì傍晚,由1000多架飞机组成的美国庞大机群又起飞了它要再次把死神带进了夏威夷尽管rì本航空兵全力起飞拦截,但效果很差rì军对夜间防空还缺乏足够的经验大批美国轰炸机成功地飞抵夏威夷上空顿时,整个夏威夷响彻了刺耳的空袭jǐng报,灯火管制使街区陷入一漆黑暗探照灯光束在空中扫来扫去,为地面防空部队和战斗机搜寻目标只见各种飞机时而俯冲,时而拉升,一股股冲天烟火随之而起,一架架飞机拖着浓浓的黑烟栽向大地,整个夏威夷正承受一场空前的大劫难
美军航空兵的夜袭使rì军防空陷入了很大的被动,至1944年12月10rì,美军共出动飞机24000余架次,被击落156架;而夏威夷各地则遭受了惨重损失,rì军死亡近万人,好多军事设施被炸毁,交通和工厂设施遭到严重破坏,附近其他岛屿也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其中最为严重的是瓦胡岛,美军向那里投了16000余吨炸弹,整个珍珠港几乎被毁,一些建的工厂全都遭到严重毁坏
rì本航空兵面对这种被动局面想出了各种办法:一方面,他们用飞机装载探照灯配合地面探照灯部队为战斗机照明,并在美军飞机来袭方向大量施放阻拦气球;另一方面以无线电干扰美国空军的夜间导航设备破坏美国飞机投弹命中率他们还及时研制出了炮瞄雷达、战斗机夜航设备和机载雷达系统等一批全武器装备所有这些措施起了一定的效果,但在美军飞机的绝对优势面前,未能有效地遏制美国空军的大举反击,也未能减小战斗中的损失
在整个战斗期间,rì本损失作战飞机近千架,被炸死炸伤各类人员7万余人但凶悍善战的rì本飞行员也给美军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使美国损失飞机400余架罗斯福对美军飞行员在战斗中的巨大贡献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他在国会讲话中说:“没有飞行员们的英勇努力和取得的重大战果,我们就不可能全部消灭踏上我们神圣国土的敌人”
就在rì本人为应付美军的全力反击而焦头烂额时,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端rì本人同样面临着激烈的生死较量
中国,上海,十里洋场
即使在这样战火纷飞的年代里,大上海的夜sè也是世界上最最富丽堂皇的
虽然rì本人的飞机不时的光顾这里但很难给这里造成破坏,因为这里驻守的中国防空部队有着全国最先进的装备——式雷达、喷气式战斗机、夜间战斗机和大口径高shè炮——和最为jīng锐的作战人员,因而十里洋场内始终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一片金sè迷离的盛世风华
江南的权贵豪绅、商业巨擘、满清遗老们,拖家带口,携带巨资,一股脑儿地撞进了这个仍处在浮华梦境中的地方尽管同rì本隔海相望,遭遇战乱的可能xìng大增,上海却依然繁华热闹在这里马照赛,狗照跑,舞照跳,钱照赌,衣冠楚楚的男人和花枝招展的女人们一起,全心全意地享受着这里的纸醉金迷与声sè犬马,战争和灾难仿佛并不存在
12月5rì下午五点钟,钟珊玟像往常一样,穿了一身浅灰的薄呢大衣,戴了顶女士常戴的那种宽边小呢帽孤身走出了家门
尽管时不时的传来阵阵熟悉的防空jǐng报声,但街上的行人,却仿佛没有听见街上下着濛濛细雨,路人都行sè匆匆,低头疾走雨水掠过帽檐打在脸上一星星的凉得透骨,像浸了秋意的雪纷扰中带着落寞的迷离
钟珊玟讨厌雨天在她的记忆里,这样的天气几乎从来不会有好事发生母亲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天离开人世的
将帽檐压得低了些,钟珊玟竖起大衣领,走上街头她本想叫辆出租车,可这样的雨天车少人多,有些路又只有军牌的车可以行走,车就分外难叫在雨中站了足足一刻钟后她皱了皱眉,上了一辆有轨电车
才一上车,背着大皮口袋的售票员便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小姐去哪里?”
“仙乐门”钟珊玟掏出一角钱递过去到仙乐门有八站路,售票员把票撕给她,小声叮咛道:“第四站上车”
钟珊玟侧身向车厢后部走去一边在狭小的过道内蹭着向前,一边将目光悄然掠过了其余乘客的脸庞
车内有二十多名乘客,最吸引人的无疑是左侧靠车窗坐着的犹太老人老人戴着黑沿帽,花白的微翘着,捧着一本希伯来文的《旧约》默默地读着一个穿着紫sè旗袍的女郎坐在旁边,正举着小镜子,旁若无人地为自己补妆
钟珊玟欠身来到后排坐下,刚一落座,旁边就有人轻笑着说:“哟,这不是小玟么,想不到这里也能遇到熟人”
钟珊玟扭头,见是一个身穿黑丝绵长袍的男人那人戴着墨镜,围了围巾,钟珊玟觉得对方脸熟,却看不出是谁,便迟疑地问:“您是……”
男子将墨镜微微一抬,又立即放了下来
这一抬一放之间,便有一双魅惑的灵动双眸转了一转,盈盈的眼光几乎要从镜片下流溢出来只一眼,钟珊玟便认出对方是大世界舞台的台柱子温晓,当红的短打武生,和谭鑫培张英杰等名角都搭过戏因为长相俊美,受到不少名媛闺秀的追捧
“方老板……”钟珊玟微微一愣才要开口男子却伸出食指在唇上一比:“嘘……”又略显紧张地向两边望了望:“我这是急着去赶场呢,要是被票友认出来,一时半会儿的可抽不出身来了你这是去仙乐门上班?我记得你一直坐汽车来着,怎么也坐上这种车了?”
“那是东方将军给我面子,特意派车接送现在战事正紧,东方将军人已经去了西北,我这个小小的钢琴师也就打回原形了”
“可别这么说,在上海滩,谁不知道你的钢琴是这个?”温晓竖了下拇指,又夸张地摇了摇头:“依你的水平就是去了国外也大有可为,没见那个英国领事威廉有多器重你别的不说,那些洋人领事好多不都是冲着你和欢颜才去的仙乐门?顾老板那么大方,你就是向她要辆车使使她还能落了你的面子?”
“现在不比从前了,还是低调点好不是常说一句话吗?小心得天下……”
“大意失荆州——”温晓打着拍子,拉开长腔,摇头晃脑地接道
“各位先生,小心扒手——”车门口,售票员仿佛凑趣般地大声喊道
两人听了不由相视一笑
电车忽然哐当一声,停了下来,前边有人在大声喧哗
车内的乘客纷纷从窗口探出头去,向外张望,就连那个犹太老人也放下了手中的《先知》
“出了什么事?”温晓低声问
钟珊玟摇了摇头向窗外望去还没等她探出头,一声脆豆般的枪声已经在细雨中响起,清脆的回音夹杂在行人的尖叫声中,越发的肃杀
因为怕中流弹,所有人都缩回身子,蜷曲着不敢抬头钟珊玟将身子仅靠车窗内侧,用眼角的余光向外瞥去
马路zhōng yāng的雨水中,一个穿马褂的男子脸朝下倒在地上,旁边站了几个拿枪的其中一个正蹲着身子,用的枪管去捅中枪者很快他摇了摇头,扭头向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
一个叼着烟的中年人挥了挥手,几个人转身离开了那个中年人则用脚尖踢了下尸体,将烟头儿吐在了死者背上,接着掏出枪对着尸体连开三枪,这才大摇大摆地去了
“干什么啊这是?……”温晓的声音显得有些惊慌“光天化rì的,吓死人哪”
“是国安局的人,他们在追捕rì本间谍”钟珊玟叹了口气,掏出一盒金纸包的“白山”香烟来,中指在盒上敲出了两根香烟,叼了一支,把烟盒向温晓一送:“可惜没抓到活口”
“那也没必要弄得这么吓人,在闹市就敢开枪,不怕伤到无辜么?”温晓摆了摆手示意不抽,随即叹气道:“我记得有一次是jǐng察局的人抓一个rì本间谍,动了枪,结果人没抓到,反而伤了一个过路的老太太,知道那老太太是谁么?是‘冠生圆’刘二掌柜的娘,这事儿闹得挺大,见了报,一时间舆论大哗,听说jǐng察局还赔了钱,但老太太毕竟是伤得不经,差点没命我说小玟,静安寺离你们仙乐门可不远,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没事,我们那儿还算太平”钟珊玟掏出打火机,低头将香烟点上,深吸了一口,转脸向窗外,吐了个淡淡的烟圈儿“现在世道不太平,rì本人有吞象之心,一直不肯放过咱们华夏,其实他们很早就把手伸了进来可笑国安局那帮人,现在才知道动手,已经晚了”
温晓向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小玟,我听说你们边儿好象有共布党的人?国安局已经盯上了”
钟珊玟瞥了他一眼:“你听谁说的?”
温晓一窒,随即笑道:“人云亦云么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管他是rì本人的jiān细还是共布党分子,反正都是给人家使唤的狗,这帮人整天偷偷摸摸的搞破坏暗杀,给人抓住,死了也是活该”钟珊玟讥诮地说:“只要别牵连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倒霉就成”
“是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们都是些江湖闲人,管不了那么多国家大事,能好好活着就行”
温晓的这句话刚一出口,电车轰隆一声,到站了
钟珊玟和温晓道别,下了车,电车重迟缓地向前开去
远远的路过那具尸体时,钟珊玟向那里瞥了淡淡的一眼
青黑的马路zhōng yāng,雨水呈现出一汪凄恻的暗红,向四周极慢地渗淌着宛如一曲哀伤到了极致的柔板
尸体旁,落了一只圆框黑边眼镜
钟珊玟将夹着香烟的左手伸出窗去,没有让温晓看到指间那轻微的颤抖
钟珊玟在马霍路附近下了车,随着“叮当叮当”的电车声向北走去
雨水打湿了脚下的青砖,路面尽是凸凹不平的水洼湿冷的空气渗透进钟珊玟的皮肤,肌肉,乃至骨缝里,不断稀释着她体内的热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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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四十七)神秘人物
轮子溅起的泥水打湿了她的裤腿。 )街对面的卤鸭店前,烫了发的老板娘蜷着一只腿,靠在门板上吸烟,向过路的行人飞着媚眼。
仙乐门的舞会分早晚两场,此刻夜场还没开张,门口两个穿了类似满清时代官服的侍者正拿着扫把,清扫中午舞客们丢下的垃圾。见她来了,脸上都露出笑容。
“钟小姐,来得这么早。”一个年轻的“中堂”擦了把脸上的雨水,亲热地问道。
“今天坐了电车来的,上午生意好吗?”
“不如钟小姐在的时候好。”
“丰升药行的宋经理来了?”
“是啊,他晚上有饭局,今天特意来跳的早舞,钟小姐怎么知道?”“中堂”有些好奇地问。
钟珊玟将吸完了的烟头随手扔在垃圾里,向其中一个揉瘪了的烟盒努了努嘴:“熟客里只有他最喜欢抽那种加长了的‘哈德门’牌香烟。别的烟他这个老烟枪也抽不惯,嫌劲儿小。”
“中堂”探头瞧了一眼,笑着说:“都说钟小姐耳朵好使,想不到您眼睛也是这么灵。”
“没办法,天生的。”钟珊玟抽出一根香烟,向他扔了过去。
“中堂”接住烟,夹在耳朵上,立马麻利地向她打了个千儿:“谢钟小姐赐烟——!”
钟珊玟拍了拍他的肩头,向大门内走去。
这个关于饭局的消息让钟珊玟提起了兴趣。丰升药行是一家中等商行。专门从事各种药品的经营。后台老板是大名鼎鼎的“吴氏集团”大老板吴杰。经理宋良玉为人圆滑,和中**方的交情很好,中**方一直是他的大客户。只是不知道今晚的饭局是否和中**方的采购药品有关?如果大规模采购的话,很可能就是华军发动大型战役的先兆。不过,这也只是她的推断,还需要更多的情报来证实。毕竟,在她的工作中,是不允许“也许”这个字眼存在的。
仙乐门一共三层。底层是餐厅和店面,二楼才是舞池和宴会厅。一楼大厅里,吃下午茶的客人正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悠闲地聊天。他们中有不少钟珊玟的熟客,见她来了,都点头或招手致意。“颜料大王”周宗良的小女儿周燕燕还特意给了她一个飞吻,惹得同桌的年轻人一阵哄笑。
钟珊玟向他们招了招手。径自上了二楼。
二楼的灯还没有开,一眼望去,能容纳千人共舞的大型舞池空荡荡的,宛如暗红的冰湖。窗外的微光照下来,在红木地板上形成了幽暗的反射,隐约露出上面细小的磨痕。舞池边,侍者正把散乱的桌椅归回原位,再换上清洁的亚麻台布,摆好烟灰缸和花瓶。外边的小舞池里,几个穿白衬衣的女工跪在地上。给地板打蜡。
“钟小姐好!”不时有在工作的侍者工停下来,恭敬地打招呼。钟珊玟一边回礼,一边踩着磨砂玻璃地板,向舞池另一头的钢琴台走去。那里,静静摆放了一台精美的雕花三角钢琴。
这是钟珊玟第一台,也是唯一一台属于自己的三角钢琴。钟珊玟记得自己当初遇到它时,手指滑过琴键的感觉。那种无与伦比的清脆柔和,像加了冰糖块儿的咖啡,又像林中的清泉,带着清新的气息。潺潺流入心田。
可是,此刻这台钢琴发出的声音却不那么动听了。叮叮咚咚的,像刚出生的小狗在琴键上踩过,笨拙而幼稚。
也许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琴声突然停下来了。
钟珊玟来到钢琴前。发现已空无一人,不由摇摇头。伸手向琴下一抓。一个穿着制服的男孩儿便“哎哟哎哟”地叫着,被她揪着耳朵拎了出来。
“小豆子,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许你动我的钢琴。你这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只进不听?要是这样,我看你要它也没什么用了,干脆揪下来算了。”说着,她扯了扯手里的小耳朵。
被称作“小豆子”的男孩儿大约十一二岁,略显瘦弱,但十分清秀可爱,他虽然咧着嘴一脸痛苦,黑亮的眼珠却叽里咕噜转个不停:“姐姐,轻点儿,轻点儿,我就是担心你晚上弹得不顺手,替你检查一下,看看钢琴坏了没有。”
“是吗?我看钢琴没坏,你倒是要坏了。”
“姐姐是好人,我跟着姐姐,也不会坏的。”小豆子一脸的巴结。
“你要是干活儿和耍嘴皮子一样利落就好了,迟早能升做领班。”钟珊玟放开了他,手指轻柔地在琴键上掠过。
一窜珠玉落盘般的悦耳音符从琴键下流泻而出,又随着她手腕的抬起嘎然而止。
“姐姐,你能不能教我弹琴?”男孩儿抬起头,企盼地望着她。
“为什么要学琴?”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你弹得好听,是真的!听你的琴,就像以前睡觉时被我妈妈摸着头,暖心哩。”
钟珊玟摸了摸她的头:“要是现在不是在打仗,我肯定教你。”
“打仗就不能教了?”
“音乐在战争面前是无力的,不像钢铁和大炮,可以改变一个民族的命运。”钟珊玟叹息着说。
“那你又为什么学琴?”
钟珊玟笑了:“和你一样,就是觉得好听。”
“那……等打完了仗,姐姐你教我弹琴!”
“好啊,打完了仗,我要是还活着,我一定教你。”
“姐姐你是好人,一定活得长久!”小豆子一脸的肯定,仿佛作出了理所当然的判决。
钟珊玟开始在琴键上一根根按着,黑白分明的琴键发出或高昂。或低沉的鸣音。犹如随拍应和的挚友。
“小豆子,今天和丰升药行的宋经理跳舞的是哪个小姐?你还记得吗?”钟珊玟漫不经心地问。
小豆子瞪大了眼睛看她试音,头也不抬地回答:“是‘小兰香’,她们俩个在一起跳了足足十元的舞哩!”
“小兰香”的真名是路兰香,在上海舞女中是少见的北方女子,身材娇小,容貌艳丽,舞跳得轻快活泼,颇受矮个子舞客们的青睐。仙乐门的舞是一元三跳,十元的舞当然不会有三十跳那么多。以宋良玉的体力,一上午最多也就七、八跳。不过他为人向来大方,想必是特意给得多了。
“那她还跳晚舞吗?”
“还跳哩,她说新买了件旗袍。要早些把这个月的衣裳钱跳出来。”
“是吗?那可真是辛苦她了。”
“她辛苦?高跟鞋子才辛苦哩,被她整天踩来踩去的!”小豆子撇了撇嘴。
钟珊玟哑然失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姐姐,刚才那个键的声音好像不太对。”小豆子突然说。
钟珊玟一愣,手指又落在刚才的琴键上,一边侧耳细听。
果然,这个键的琴音比平时多了一丝颤抖。那颤音是如此的轻微,就像一粒尘埃落在蜘蛛网上带起的波动,细小得不可察觉。
钟珊玟略显诧异地看了小豆子一眼,想不到这孩子的音感竟然这么敏锐。也许。他真的有做钢琴家的天赋。
“是有些问题,看来得调音了。小豆子,去帮我把工具箱拿来,就在更衣室橱柜里,下边第二格,挨着医药箱放着的那个。”
“我知道!”小豆子一阵风似的去了。
一转眼的功夫,他气喘吁吁地提着工具箱跑了过来。
“好了,忙你的去吧。”钟珊玟打开了工具箱,拣出了一把长长的直尺。
“我就看一会儿……”小豆子赖着不肯走。钟珊玟的钢琴是仙乐门的圣器,除了她自己。没人可以触碰,连身为老板的顾一帆都不行。对于小豆子来说,这个可以发出美妙旋律的庞然大物充满了和神秘。
“不行。”
“为什么?”
“我工作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打扰,一旦分神。就容易出错。而我现在不允许出错。”钟珊玟将直尺平行地放在键盘上,检查是否有档木变形引起琴键凸起。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小豆子只好嘟着嘴走开了。
钟珊玟没有心思顾虑一个小小钢琴家的心思,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这台黑色的精灵上。一架钢琴有将近九千个零件,任何一个细微的松动或错位都可能对钢琴的音色造成影响。不过归根结底,钢琴的发音只有三个基本要素:琴弦,打击槌,音响板。钢琴演奏时,演奏者的手指按动琴键,带动琴槌敲响琴弦,从而使云杉音板则发出饱而均匀的共鸣。
钟珊玟将那个琴键按了按,琴键的力度很稳定,没有松动和失衡的情况。她皱了皱眉,如果打击槌出了问题,那就得把打弦机卸下来了。她想了想,决定先检查一下琴弦。
事实证明,她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这根琴弦的缠丝断掉了。
钢琴的琴弦有裸钢丝和缠弦两种。高、中音琴弦是裸钢丝,而低音琴弦由钢丝加上紫铜缠丝制成,同音弦组中又分单双根两种形式。三根弦为一个同音弦组的弦则大都是裸钢丝。让钟珊玟头痛的是,这偏偏是一个低音区的双弦键。和简单的裸钢丝更换不同,缠弦铜丝的规格有几十种,长度直径各不相同,一旦断了,就必须去专业工厂定制。现在的上海,定制这样的琴丝怕是有些困难了。在那之前,她必须保证今晚的演奏。
一根琴弦断了,另一根琴弦自然也产生了松动。钟珊玟将断弦解下,随手揣到了口袋里,准备留着它作为样本去工厂定制。接下来,她用松动的琴弦在挂弦钉处灵巧地打了一个环套,扭成了麻花扣,又剪断了多余的弦,将环套挂在挂弦钉上,再放回琴桥,扭紧音钉。这样一来,虽然音量小了些,这根琴弦却依然可以使用。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全神贯注。每一个动作都轻柔而协调,充满了难言的韵律之美。
轻吁了一口气,他习惯性地敲了下音板,聆听那泠然的嗡鸣。
“小玟——”甜美的呼唤在对面响起,一个婀娜的身影摇曳着穿越舞池,向她走来。
那是思思,仙乐门最红的舞女,她最好的朋友。
“来得怎么早?”钟珊玟随口说着,将琴盖轻轻合上。仙乐门的晚舞虽然七点钟就开始,可那时进场的舞女一般都是姿色平平的所谓“汤团舞女”。像思思这样的红舞女一般都要八点钟以后才会进场。
“昨天荣老板在他华新公寓的新家开PARTY,我多喝了几杯,一直睡到中午才醒。下了雨又没法去逛街,一个人闲得发慌。就来上班了。”思思贴到她怀里,宿醉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艾佩芝香水味儿,慵懒迷人。今天她穿了一身珍珠毛的大衣,里面是一身墨绿的金丝凤纹旗袍。虽然天气很冷,她却依然穿了丝袜。作为仙乐门最红的舞女,思思身上的每一丝色彩都意味着时尚和华丽。她一身雪白穿在身上,宛如开倦了的琼花。
“荣家的荣宝公司刚刚亏了二十万,他哪来那么好的兴致搬家?”刚才思思提到的荣老板是荣宝公司的荣义弘,一个精明到了骨头里的大胖子。令人惊奇的是,这个看起来俗不可耐的胖子最喜欢的竟然是贝多芬。每次钟珊玟弹起那些奏鸣曲时。他都会泪流满面。
“听说最近接了一大笔药材生意,又起死回生了。”
“大生意?和谁?”钟珊玟敏感地问了一句。
“我怎么知道?我对他的生意经没兴趣。”思思摆了下手中的蕾丝手套,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点了点:“琴又坏了?”
“这琴缺乏保养,很多零件都要换了,可这里却根本没有备件。没办法,只能对付着用了。”
“要不,我和卢上校说一声,让他想想办法。”
“不必了,这点小事麻烦他,不太值当。再说了。他也不懂钢琴。”
“做人干嘛那么死板?你不是常说,音乐是谁都能听懂的吗?”
“他们的脑子里光想着打仗,音乐又不能阻止战争。”钟珊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他感兴趣的是荣义弘的大生意。丰升药行和荣宝公司同时有动作,这仅仅是巧合吗?如今战况激烈。国内药品紧缺,除非是花大价钱。否则不可能购入足够多的药品。宋良玉和荣义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和政府及军方的关系不错。尽管中国现在的主要兵力都在苏联战场,但现在中国政府对日本作战的态度并没有丝毫放松,难道……
“昨天都有谁去了?”
“什么?”
“荣胖子那里。”
“好多人都去了,一大帮姐妹呢。”
“他一个年老体衰的胖子,能有多大胃口?吃得消吗?”
“还有他那些军界的朋友,不过大家都是些文明人士,只是喝了点儿红酒,打打牌而已,别的没什么。”
“哦。”钟珊玟并不相信这个狡猾的胖子只是为了乔迁新居就搞这么大排场,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一定是为了商议什么,思思和她的姐妹们不过是一道美丽的烟雾而已。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认识了一个从北京来的,好象是个大人物哎……”思思说道。
“噢?怎么认识的?”钟珊玟随口问道。
“在孔老板的家里。看上去和孔老板很熟,但我那回是第一次见到他。”思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哈欠,“那天来了不少名流,似乎和他都认识,他们叫他白先生。他那天多数时间就在那里坐着,不过我知道,我跳舞的时候,他在看我。”
“奇怪的人。”
“他人很帅气,关键的是,我看不出他多大岁数。”
“哦?”
“他看上去挺年轻的,但我总感觉他有六七十岁的样子。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呵呵。”
“你没去和他好好谈谈?没准儿是个大人物,他若是看好了你,你就可以不用整天抛头露面了。”钟珊玟笑道。
“当然谈过啦,孔老板特意给我们介绍认识的呢。”思思从她怀里起身,淘气地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着说道,“他说我的舞跳得好,但伴奏的钢琴差点,我就想起你来了,说我有一个好姐妹,是全上海最好的钢琴师,我只有她伴奏的时候,舞才跳得最好。他说想听听你的钢琴,我们就约好了,今天晚上,他会来的。”
“就这么把我也卖出去了!死丫头!”
“好东西,就是应该分享嘛!他要是也看好了你,我们俩就一起‘从良’好了,哈哈哈哈!那仙乐门可就要黄铺喽!顾老板非哭死不可!”
“说的那么难听,也不怕顾老板进来听到,给你小鞋穿!”
两个好朋友笑闹了一会儿,“好了好了,他既然要来,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帮你一下子俘虏他的心。”钟珊玟笑着说道。
“有你助阵,肯定马到成功喽!”思思开心地抱住了她,“希望他的真实岁数,小一点儿了,呵呵。”
“看样子仙乐门真要有关门大吉的危险了。”钟珊玟注意到了思思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知道她这一次是真的动了“凡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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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四十八)考验
晚上,乐声响起,这是柔美的华尔兹。乐声中,宾客们纷纷向自己相中的舞女邀舞。仙乐门的舞资高,客人大多是有身份的人,即使相中同一舞女,也不会发生争执,必定有一人直觉退让,得手的则在佳丽的陪伴下走入舞池,翩然起舞。有几名舞女无人光顾,便自觉地双双相拥入池,跳起了“广告舞”。
仙乐门的乐队一般要连奏两支舞曲,中间稍停。两支曲子奏完,宾客们回到座位,白俄侍女们便穿着大胆的暴露服饰,托着盛有各种小吃和糕点的托盘往来穿梭贩卖。
钟珊玟的工作,便是在乐队的演奏间歇里弹些低缓的曲子,让客人们的精神得到充分的放松。这些曲子各不相同,有时是世界名曲,有时则仅仅是一小段卡侬或即兴曲,偶尔也有熟客指定演奏某一首曲子,这时整个舞场的宾客便会静下来,任由美妙的钢琴声主宰他们的思绪和灵魂。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越来越多的客人上了二楼。他们并不喧哗,而是默默地找地方坐下,静静欣赏这美妙的琴声和舞蹈。
思思缓缓步入舞会大厅。浅杏色的连衣裙承托出她娇小可爱的身材,栗色的齐刘海,黑色如绸缎般的直发披垂下来,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而今天的她竟是没有半丝妆容的素颜,那双如水般的褐色眼瞳镶嵌在那张玉琢般的娃娃脸上。束腿的裙摆伴着她的步伐舞动着。黑色的发丝不受束缚的在风中飘动,就象是散发着光芒的天使一样,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宛如一缕月光冉冉升起,低沉的钢琴声在宁静和孤独中回响着,在这样的月光下,诗人在独自徘徊,吟唱美丽而伤感的恋歌。
思思轻柔地滑下舞池,随着琴声漫舞。她的舞姿柔和而轻盈,象含苞的藤蔓,依着墙壁缓缓攀上。然后开出绚烂的白色花团。
她是天生的舞者,舞步已经熟记于心,渐渐的动作开始流畅起来。她的倾城光华,在每一个舞步的回旋。每一次指尖的舒展中,完美绽放。她的旋转越来越快,如此忘我的旋转。她在天籁般的伴奏音乐中慢慢的旋转,雪纺的连衣裙在一次次旋转中摆动,是那样美丽,
琴声和舞蹈一样是过程,它们既不是一个瞬间,也不会处于停滞状态,它们是婴儿的脉搏,是情人的呼吸。是夜色中潮水的起伏,是秋风拂过麦田时的金黄波浪。舞蹈是视觉的音乐,而琴声则中总是隐藏着动作、姿势和舞蹈般的韵律。它们是分割开的,却又是相依相偎的,是彼此的知情者。它们从未真正在一起过,却又从不曾分开,永远隔着最美的距离,彼此相望,彼此守护。
一曲终了,昏暗中一片寂静。只余下场中那个绰约的倩影。
灯光大亮,热烈的掌声也随之而起。每个人都为了在这战火延绵的日子中欣赏到如此美丽的琴声和舞蹈而感怀。
掌声中,角落里的一个人抬起头,他颀长高瘦,白皙的皮肤。漂亮的五官犹如刀刻一般,长眉如剑。双眸如星,鼻如悬胆,薄唇微微上挑,扬起一抹慵懒的笑意,一举一动显得很是文雅。
思思嫣然一笑,来到了他的身边坐下。
“你真美。”他鼓着掌,由衷地称赞道。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白杨先生。”思思露出一个无比甜美的笑容。
“怎么会呢。”对方笑了起来,“哪怕今天晚上天上掉炸弹,我也会赶过来的。”他抬头下意识地看了看宏伟的天花板穹顶。
“您真会开玩笑。”思思天真地笑道,“我可不希望防空警报响,那样大家又得找地方躲起来,我躲过好几次了,可一次也没见炸弹落下来。”
“你难道真的想看炸弹爆炸什么样?”白杨笑道,“我保证,你和你的朋友都不会喜欢的。”
“您见过炸弹爆炸什么样子?”
“当然,对我来说,它们是再熟悉不过的事。”
“我的朋友说,炸弹爆炸有些象放礼花。”
“呵呵,其实比礼花更为热烈和绚丽,只是带来的,却是死亡。”钟珊玟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您不觉得和这么美丽的一位女士说这些有点太残酷了吗?”
“是我不该问这些,呵呵。”思思微笑,“这位就是刚才给我伴奏的钢琴师,我和您提到过的,钟珊玟钟小姐。”
“早听说钟小姐的大名,幸会幸会。”白杨伸出手来,和钟珊玟握了握,钟珊玟注意到他的手指细长有力,但有些凉。
“钟小姐刚才谈这首夜曲太迷人了!简直就象肖邦本人亲自演奏的一样。简直就是肖邦重生。你不应该呆在这里。你不属于这儿,这样的琴声不属于这儿,而应该属于巴黎,属于维也纳,属于金色音乐厅。”白杨说道。
“肖邦虽然在波兰出生长大,可他的父亲是纯粹的法国人,而他的音乐生涯都是在巴黎渡过的,死后也葬在巴黎,所以他是法国人多过波兰人。”钟珊玟说道,“他葬在了法国,可心却永远属于波兰,就象他在琴声中不断诉说的那样。”
“是啊,可惜那时的波兰,已经是俄国的一部分了。”白杨叹息道。
“那么现在的波兰呢?是否已经属于德国和苏联的一部分了?”钟珊玟笑了笑,问道。
“不会的。”白杨微笑着摇了摇头,“有华夏在,德国和苏联就休想独霸波兰。”
“可我们华夏为什么要参加白人的战争呢?”钟珊玟看着白杨,说道,“我们要欧洲人的土地有什么用?我们的敌人是日本。”
善解人意永远是思思最大的优点。察觉到白杨的尴尬。她上前微笑道:“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干什么?白先生,不请我跳支舞吗?”
“我的荣幸。”白杨向她微一躬身,彬彬有礼地牵着思思的手走向舞池。
“你不会真的生她的气了吧?”见他不出声,思思便小声的问道。
“我有生气的理由吗?”白杨笑了笑,反问道。
“因为她是我的朋友啊。”
“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你还在生气。”朦胧的灯光下,思思的微笑狡黠而灵动。
“那我应该怎么做?大骂她一顿,掴她一记耳光,然后夺门而出?”
“你做不出来这种事的,我知道……”那双蕾丝手套轻柔地勾上了他的脖子。让他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有很多事情,你是不会知道的。”
“那不要紧,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思思吃吃地笑着,手指轻捻着他的耳轮。
“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就是因为它是不可知的,就象别人的梦。”
“世界上没什么秘密能够逃过爱的眼睛,梦也一样,因为爱能入梦。”
“照你这么说,全世界的间谍都不能去爱人了,否则一定会暴露身份。”
“间谍怎么了?罗曼蒂克一点儿有什么不好?我倒是羡慕玛塔?哈丽那样的女间谍,颠倒众生,因爱而生,为爱而死。”
“呵呵,如果你有志于此。我倒可以给你提供机会,只是说心里话,我舍不得你去做那样的工作,太危险了。”
“我知道,呵呵,”思思听到他这么说,显得很开心,“可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你不知道那些客人有多麻烦,三番五次的要约我出去。我的觉还睡不够呢,哪儿来那么多时间去应付他们?”
“这就是想颠倒众生的代价。有时,可能还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直至失去一切。”
“我又不是交际花,跳跳舞可以。其他免谈。你呢?是说说而已,还是说。你真的希望我陪客人出去?”
“就象你说的,如果只是跳跳舞的话,那倒是可以。”白杨微笑着答道。
思思开心地放开了他,轻灵地转个圈子:“也不知是为什么,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你说,我们俩是不是心有灵犀?”
“人和人之间的感觉很奇妙,有时无法用科学解释,称作心有灵犀也未尝不可。”
思思停了下来,头微偏着,侧眼打量着他。“你真狡猾,象深海中的蛇,怕被人抓到,连气也不肯到水面来透一下。”
“算你说对了,我在有些人眼里,就是一条蛇。”
“那你一定很冷血喽?因为蛇就是冷血动物。”
“我不冷血,不过我喜欢蛇皮腰带,纹路细腻,危险而美丽,象罂粟花。”白杨望着思思,淡淡地说道。
“既然你那么喜欢,我给你买一条好了。”她将纤细手指在他唇上一比:“不许不要,就当是生日礼物好了。”
“那先谢谢你了,你的生日呢?想要什么礼物?”
“我不要生日礼物,二十岁一过,生日过一次就老一岁,不好。你送我圣诞礼物好了。”
“好啊,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思思眯起双眼,微仰起头,用心地想着,“一个独一无二的礼物,你永远不会送给别人的礼物。”
白杨扬了扬眉毛,示意不解。
“这是一个考验。不许不接受。”
“好。”
钟珊玟看着翩翩起舞的两个人,嘴角不知怎么现出了一丝冷笑,如果此时思思看到,一定会吓一大跳,因为她从不曾看过她的好朋友会有这样的表情。
随着夜色愈浓,越来越多的红舞女开始出现,舞会的气氛也愈发热烈。在舞池里跳舞的人数已经将近三百人,舞池下的汽车地板在众人的踩踏下不断震颤,给人一种在踩弹簧的奇特感觉。
钟珊玟一直在寻找路兰香的身影,打算向她套取宋良玉的消息,却始终没看到她入场。
也许今晚她不会来了。会不会是宋良玉带她出去了?他暗暗猜测着。看了看时钟。发现快到九点钟了。便找了个借口向领班告假,独自上了三楼。
三楼的房间大部分是旅馆,也有供宾客打牌休息的包间。钟珊玟在这里有一个小小的休息室,用来换衣服和小歇。进入房间,钟珊玟将口袋里的玫瑰取下来,小心地掰开花苞,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纸团。纸团上写了两句仰慕的话,还有一个约会的地点和时间。钟珊玟从抽屉里取出一瓶眼药水,将里面的氢氧化钠溶液滴了几滴在纸条背面,用棉签轻轻涂抹着。很快。上面便显露出酚酞溶液所写的淡红色字迹:“情报已收到,尽快联系蓝宝石,探听华军对苏动态详情。另:7号包房的高君武是叛徒,现已加入‘黑衫队’。望速除之。金刚石。”
钟珊玟轻吁了一口气,将纸条烧掉,揉碎,再倒入水池冲走,转身出了房门。上面很少安排自己负责具体行动,除掉叛徒这样的工作一般都是由专人负责。看来是金刚石偶然发现了高君武来仙乐门,认为这是除掉他的好机会,又来不及安排人手,只有让自己动手。
沿着走廊左拐,一直来到7号房附近。她才放慢了脚步。6号房和7号房都是灯火通明,只有8号房的灯熄着。她回头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掏出一根铁丝,探进了房门锁孔。
几秒钟之后,房门开了。她闪身进屋,将房门带上,轻手轻脚地来到里屋,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刚一贴上,耳中便传来一阵低沉模糊的话音。这样的声音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难以分辨。可对于听力超常的她来说,却和当面对话没什么两样。
“来来,我们再为高处长的上任干一杯!祝我们的高处长鹏程万里,早日高升!干!”那是史良才的声音。这位黑衫队的警卫总队副总队长显然喝高了,舌头都有些大了起来。
“史队长。我是真的不能再喝了,史队长也不希望我第一天上班就迟到吧?”这个陌生的声音十有**就是高君武了。
“迟到算个鸟?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天天迟到?也没见丁主任说什么。我们黑衫队没那么大规矩。大家都是为国家效忠的汉子,脑袋整天别在裤腰带上混功劳,哪有那么多规矩好讲!来,来,干!”
“我和史队长怎么一样啊!我只是个新晋之人,哪像史队长,身为黑衫队的顶梁柱,立下奇功无数,在丁主任和李副主任眼中,十个高君武绑在一块儿也比不上您史队长的分量啊。”
史良才的笑声舒畅而猖狂:“老高,我史良才是个粗人,我只知道,你到黑衫队第一天,就让我立了一功,破获了苏联红毛子的地下电台,抓了一个,毙了一个。这活儿我史良才干得痛快!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在这大上海,就没有我史良才兜不住的场面!来,今天我们不醉不休!”
“不行了!史队长,说实话,我的胃病都开始犯了,真的不能再喝了。”
“看你的脸色,真的不大好。小王,待会儿带高主任去青海路的彭大夫诊所,告诉彭大夫,明天我要高主任活蹦乱跳地来黑衫队!来,老高,干了这最后一杯!”
钟珊玟没有再听下去,悄然起身,离开了8号房。
当时针指向十二点钟时,舞客们陆续散去,史良才一行人才醉醺醺地离开了仙乐门。顶层的玻璃钢塔上,服务生打出了她们的汽车牌号,很快,泊车的小弟便将汽车开到了门口。小王和一个年龄略长的特务扶着高君武上了车,向青海路开去。
阑珊的夜景向车窗后移动着,高君武看到自己的投影像戏中的丑角一样,可笑地晃动着。
也许自己就是一个丑角,一个三姓家奴。
很早的时候他入了共布党;后来被警察局逮捕,贪生怕死下出卖了同志;出狱后生计无着,又投了日本人,被黑衫队捉了后又“反正”了。似乎世上不光彩的角色都被自己演尽了。可那又怎么样?自己还好好的活着,这就足够了。而那些张口革命,闭口万岁的同志和同事们,如今却已在黄土中渐渐化为白骨。
这就是乱世啊,乱世的人,大都是得过且过,只能顾得了一时。
他叹了口气,手按着胃部,头向后仰去。
“高处长,到了。”过了一会儿,小王突然说道。
高君武张开眼,看到了车窗外的红色十字灯牌。他强忍着不适,起身下了车。刚一下车,他便扑到路边,大口呕吐起来。好半天才渐渐恢复正常。
这边,小王已经来到诊所门前,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夫迎了出来。他似乎在工作,不仅戴着口罩,额上也套着反光镜。
“什么事?诊所已经关门了。”大夫有些不满的说道。
“是彭大夫吧?我们是特工总部史大队长的手下,这位是史队长的朋友,喝多了酒,胃病犯了,想请您看看。”小王恭敬地说道。
彭大夫上下打量了她们一会儿,向高君武点了一下:“请进来吧。”
高君武忙走过去,身子微躬:“彭大夫,您好,鄙人高君武,给您添麻烦了。”
彭大夫点了点头:“不用客气,来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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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四十九)危险任务
高君武松了口气,走了进去。 )小王正想跟上,却被彭大夫诊所拦住了。
“你不是病人,留在这里吧。”
小王只好留在了外边。刚下过了雨,空气湿冷透骨,小王站了一会儿便有些挺不住了,便钻回车内,和老于聊天。只是老于实在不是个健谈的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让他有些意兴索然。
雨越下越大。一切的景象在雨中都变得迷离而模糊。街道的嘈杂声全部消失了,只能听见大颗的水珠不停地落在伞上,树叶上、汽车的挡风玻璃上,汇成烦心的噼啪声。
两人在外边等了一个多小时,始终不见高君武出来。
老于皱了皱眉:“有些不对,我们去看看。”
小王也有些坐不住了,便和老于一起下了车,按动门铃。
刺耳的门铃响了一声又一声,诊所内却始终没动静。
小王终于觉得不妙,开始大力敲门。
老于一把将他拉到一边,一脚踢开房门,冲了进去。
目之所及,诊所内一片刺眼的白色,宛如一间灵堂。
老于先是眯了一下眼,这才渐渐看清屋内的景象。
屋内一片寂静,靠门的一侧是一个四开门药橱,里面摆满了贴着汉文标签的玻璃瓶,把头的广口玻璃罐里浸泡一个死婴,死婴闭着眼,幼小的躯体因为浸泡过度而变得浮肿,看起来十分硕大。门对面是个盥洗池。池前摆了张手术床。高君武正在床上静静地躺着,似乎睡着了。
老于松了口气,低声唤道:“高先生,高先生……”
高君武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老于缓缓转到床前,凝视着他,半天没有说话。
这时小王也跟了进来,见状忙问道:“高先生没事吧?彭大夫呢?”说着便走了过来。
“等等,先别过来!”老于大声阻止。
太迟了,小王的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一声惊叫,踉跄后退,撞上了身后的药橱。药橱晃了晃,那个玻璃罐子掉了下来。“啪”地打了个粉碎。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福尔马林的刺鼻味道,让人想起了医院的停尸间。那个死婴似乎因为受到了打搅而感到不快,张开了双眼,冷冷地望着两人。
床上,高君武双眼高高凸起,舌头伸出,已经死去多时了。
老于来到高君武的尸体前,轻轻分开他的衣领。尸体的脖颈上,一道细细的红色血痕清晰可见。
“老于,这是……”小王有些吃惊地问道。
“看到没有?这不是绳索。应该是钢丝一类的东西。”老于观察了一会儿后,得出了结论,“是钢丝,但不是一般的钢丝。”他指着血痕边缘处说,“看这些细小的纹路,那是缠在钢丝上的铜线留下来的。”说着,他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勒死高处长的凶器是一根钢琴弦……”
钟珊玟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昨天并不是她第一次杀人,可一次杀死两人还是头一次。说起来,自己的行动也有些冒险了。当时门外守着两个特务。稍有不慎便会暴露。
是什么让自己变得如此冲动?难道是昨天的那场雨?抑或是雨中的尸体和那幅黑边儿眼镜?
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从床上爬起来,抓起了电话,低声问:“喂……”
“顾老板吗?今天你要的货到了,一个小时后,咱们老地方见。不见不散啊!”对方说完便将电话撂了。
钟珊玟缓缓放下电话。她当然知道对方是什么人。那是自己的联络员方鸿军,代号“红宝石”。和她一样。同是日本特高课在中国创立的上海地下支部的核心成员。在北京支部遇大破坏时,他们俩便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如今,他们俩和其余的幸存者一起组成了特别行动小组,专门负责同“金刚石”之间的联系。
方鸿军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打来电话,肯定是上边又有任务下达了。钟珊玟飞快地穿好衣服,连早饭也顾不上吃,急匆匆地下了楼,叫了辆出租车,向大光明电影院赶去。
大光明电影院在静安寺派克路路口,欧陆式的建筑风格优雅华贵,拥有1500个座位,号称远东第一电影院。钟珊玟和方鸿军之所以在电影院里接头,不仅是这里人来人往,不会引人注意,更可以利用黑暗进行掩护。
因为是上午,上座率并不高,影院里只有寥寥几十个人。钟珊玟一进剧场,便看到了坐在最后的方鸿军。她并没有上前打招呼,而是在后排靠左的地方找了位置独自坐了下来。
过了五分钟,灯光渐暗,电影开始放映了。
今天放映的影片是《女盗白莲花》,一部典型的民国恩怨剧。素有“冰山美人”之称的任玲玲表演不可谓不卖力,可钟珊玟总觉得她的表演不如《花木兰》一片中的那般大气。
看着影片恍惚的在眼前闪动,她觉得自己几乎要睡着了。有时睁开眼,就看到母亲的面孔。她依旧穿着那件和服,满身花香的味道。在屏幕上不断闪烁着,似乎在和自己打招呼。
光和影在眼前变幻着,她的瞳孔在黑暗中反映着这种微光。
有一天自己的一生也会被人搬上屏幕吗?她的心中突然涌起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这想法闪电似的突如其来,却再也挥抹不去。就像打了钢印,再用油墨印刷机狠狠印过了似的。
应该不大可能吧?就算是真的成功了,可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牺牲,怎么也轮不到自己的事迹上屏幕。就算是父母也……她摇了摇头。战争是永远的主旋律。自己所处的。不过是背光下的慢板,永远也无法引人注意,最多也就是被灌成唱片,扔到仓库的角落中,直到挂满蜘蛛网,被尘埃渐渐淹没。
正在胡思乱想,方鸿军悄悄地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最近还好吧?”方鸿军一如既往的问候词。
“还好,你呢?每天还在给张迪买香水?”张迪是方鸿军的妻子,也是他们小组的成员。有一半日本血统的华人。
“不行吗?规定中有不允许关心老婆这一条吗?”
“规定也没有让你把同事发展成老婆啊?”
“近水楼台先得月。要说还是中国好嘛,空气自由,不象日本。我看你也挺好的,你就没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满脑子肮脏思想。”
“你才是一肚皮小资本主义情调的布尔乔亚。”
两个人先是习惯性地拌了一会儿嘴。才渐渐把话题转到工作上。
“昨晚的工作干得漂亮,高君武背叛帝国,早就该杀,让他多活了这么久已经算他够运气了。”方鸿军的声音低若蚊蚋,离开半米便几乎听不见了,不过他知道听清自己的声音对钟珊玟来说毫不困难。
“我不明白,金刚石为什么一定要杀高君武。某种程度上,这是有悖帝国在中国的工作方针和政策的。”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高君武手中掌握了‘黑曜石’的一些线索,如果不下手的话。‘黑曜石’就危险了。”
钟珊玟的嘴角微微翘了翘。“黑曜石”是打入中国政府的最高情报员,身份不明。为了“黑曜石”的安全,这个险无论如何也是值得冒的。
“上头来信了?”
“今天凌晨收到了电报。组织上要求你尽快联系金刚石,查明华军对日本本土进攻的准确时机。”
“金刚石连华军是否已经决定进行对日本本土的登陆作战都还不清楚呢,怎么查明?”
“他也许还不清楚,不过既然华军的总参谋部已经做出了决议,那就一定会有人知道具体日期。上边已得到可靠消息,一旦对日本本土发动进攻,华军很可能将偷袭东京湾。这一日期不仅关系到太平洋战争的局势,更是我方一枚重要的筹码。”
“筹码?”
“中国国会的议员们史对现任中国政府的政策已经越来越不满了。上边认为,一旦由我方将这一消息提前透漏给中国有关方面的话,将极大程度上削弱中国政府的威信。这对巩固日本本土防御,争取德国援助苏联进攻中国和保持帝国在同盟中的国际地位都是有极大好处的。红竹石已经下达了指示,这件事至关重要。一定要查清楚。”
钟珊玟当然知道“红竹石”是谁,既然二号人物都这么重视这件事。那自己也唯有尽力而为了,希望金刚石不会让自己失望。
“昨晚的行动影响很大,我怕会引起黑衫队的报复,你回去告诉青金石,这几天要小心点儿,电台就不要开了。”
“怎么?手脚不够干净?”
“不是,我已经有意将线索引向了苏联方面,估计中国人一定会对苏联的人进行报复。”
“那最好不过。”方鸿军冷笑。
“我昨天无意中打听到,丰升药行的宋良玉和荣宝公司的荣义弘和似乎和中**方有接触。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华军打算大规模采购药品了。你也在药行工作,帮我打听一下,看看其它的药行和中**方有没有接触。”
“知道了,有消息我会打电话通知你的。”
“别打电话,千言不如一默。”
“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的。”
“小心才能安心,看电影吧。”
屏幕上,警察厅长派人将别人误当做白莲花抓了起来,正在兴高采烈地和属下庆功。这时,白莲花却突然出现了。看着屏幕上警察厅长气急败坏的样子,影院中的观众一片哄笑。
此时,在上海市警察厅,类似的一幕正在上演。
“应该是苏联人干的。”
“如何能够肯定是苏联人干的?”
“这还用问吗?除了受过训练的人。谁能用这么利索的手法杀人?在苏联人的间谍学校里。就专门教过怎么用钢丝勒死人。”
“这个不一定吧,帮会,共布党,德国人,苏联人,日本人,意大利人,凶手可能来自任何一方,这样的结论也未免下得太快了些吧。”
“自从我们特工总部成立,除了苏联人和日本人。还有哪个敢惹到我们头上来?帮会那帮人现在都做了缩头乌龟;共布党?也就是搞搞运动喊喊口号,当年的锄奸队早就灰飞烟灭了;德国人都他娘的快和我们成一家人了……”
“李主任,据我所知,德国人和苏联人在上海的特工里。应该是没有擅长使用冷兵器的吧?”
“据我说知没有。德国人和苏联人都推崇先进武器,训练时着重各种小口径武器和射击,虽然也有刀杀的课程,可那都是些偏重暗杀的技巧。冷兵器这种易学难精的东西,只有江湖人才用得好。”
“江湖人?江湖人也会对钢琴感兴趣吗?”
“你说的在现场的两个人在哪里?”
“就在外边。”
“让他们进来吧,我有些话想问问他们。”
很快,老于和小王便进来了。他低着头,双手按在裤线上,一动不动。
“谁最先发现高处长的尸体的?”
“是我。长官。”老于答道。
“你有去追凶手吗?”
“没有,长官。”
“为什么?”
“从尸体的温度上判断。凶手已经逃走超过半小时了,追之无益。在那种情况下,保护好现场才是最重要的。”
“很好,你见到了凶手吗?”
“没有,长官,凶手开门时,我在车里。”
“这么说来,和凶手说过话的人只有你了。”
小王的心猛地揪了一下:“是的,长官!”
“那你看清凶手的容貌了吗?”
“他戴了口罩,我……我没看清。”
“戴了口罩……那他是否还戴了眼镜呢?”
“这个……好像没有……”
“嗯?”
“没有。没有戴!长官!”
“既然没有戴眼镜,那你向我描述一下他的眼睛吧。”
小王汗如雨下,吭哧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想问问你们,以你们俩的个人推测,这次凶案真的是苏联人做的吗?”
“我不敢肯定。”老于说道。
“噢。为什么这么说?”
“从手法上看,很像是苏联的人做的案。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现场没有苏联人的味道,太君。”
“味道?”
“是的,长官,苏联人特有的味道。”
“有趣……”
“无论如何,史队长,这件事要尽快落实才行。他们的血不能白流……”
“是。”
“不管是不是,这笔账如今都只能算在苏联人头上了。如今我们的人死了,要是没有尽快做出反应,那舆论界会怎么看?”
“昨天抓回来的那个招了吗?”
“已经招了,他供出了他在上海站的直属上司,还有这个……”
“这倒是意外的收获……”
“什么东西?”
“苏联人在上海秘密电台的频道……”
从电影院出来,钟珊玟一个人来到斜桥弄口的丽华酒家,径自上了二楼,点了道小菜,一壶黄酒,对着窗口一个人自斟自饮。
楼下斜对个约10米处,就是彭大夫诊所的正门。门口两个便衣特务一边顶着北风来回闲逛,一边不住地呵气跺脚。
钟珊玟到这里吃饭,就是想顺便看看中国人的反应。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对方很沉得住气,看来还是有些小看黑衫队这帮人了。钟珊玟皱了皱眉,原本美味的菜肴似乎变得淡而无味了。
高君武掌握了“黑曜石”的线索,不知道他有没有向中国人吐露?应该是没有,否则“黑曜石”就危险了。在没有确实证据的情况下,像高君武这种投敌的特务轻易是不敢随便攀咬的。中国人究竟掌握了哪些线索?
自己得尽快联络“金刚石”了,如果华军真的打算在不久对日本本土实施登陆作战。那他们势必会急于结束同苏联的战争,不排除中国人和德国人谈判的可能性,如果中德达成秘密协议,中国的攻击对象也会重新从苏联变成日本。
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了,起身结账,向店外走去。
刚一出店门,她便发现不对,自己似乎被盯上了。不过她没有急于回头观察,而是不紧不慢地在街头闲逛,路过彭大夫诊所时还特意好奇地向那两个特务看了两眼。
身后的人仍像影子一样,缀在后面不放。
自己太过大意了,不过敌人肯定也只是怀疑而已。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打消这种怀疑。
街头上行人川流不息,路边的百货大楼上,十几面大减价的幌子在风中呼啦啦飘摆着,白底黑字,醒目得像爱国标语。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后,钟珊玟径自转身进了一条小巷。
钟珊玟一边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抬头看着路灯,看起来和一个普通的过客没什么两样。身后那人似乎有意暴露自己,脚步声很重不说,跟的也越发紧了。
钟珊玟始终没回头,这时她看到对面走过来有两个跟班陪着的公子哥儿时,眼睛一亮,低着头便撞了上去。
公子哥险些被撞倒,正要发作,当他看清了面前是一个漂亮的女子时,脸上的怒气消失了。
“呵呵,这位小姐是去哪里啊?这么着急,也不看着点儿道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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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五十)看不见的战争
“我……对不起……”钟珊玟装出一副羞涩害怕的样子『书友上传』
“这位小姐,既然遇见了就证明我们有缘,有没有兴趣去喝一杯?”公子哥看着她羞窘的样子,不由得大乐,出言挑逗道
“那怎么好意思呢……”
“这位小姐可能不知道我们公子是谁,我们公子在上海滩那可是大大的有名……”
钟珊玟无心去听公子哥随从的胡吹,她一边和他们周旋,一边偷眼望着身后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的跟踪者已经消失了
摆脱了公子哥儿,钟珊玟回到了家里,房东张太太看到她,一边笑着打招呼,一边说道:“钟小姐,刚才思思小姐给你送来了这个,你不在家,我就给你收着了”她将一个红色的小绸布包交给了钟珊玟
“谢谢,张太太”
回到房间,她坐下来好奇的打开了小布包,看到里面的东西,她的身子竟然不由得微微一震
那是一卷崭的钢琴弦
和钢琴弦附在一起的,还有一张思思留下的纸条:“白杨先生送给你的礼物,怎么样?喜欢吗?”
钟珊玟回想起白杨那张无法看出年龄的脸,不知怎么突然打了一个冷战
她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感觉到和他似曾相识
她坐在桌前,苦苦地思索着,想得头直发痛
过了良久她还是想不出头绪她索性拨通了思思的电话
“喂?思思吗?哦……对,是我,礼物收到了,谢谢你,也替我谢谢白杨先生什么?他走了?怎么这么急?……他答应带你走?太好了恭喜恭喜他什么时候再来?……对,等他再来,一定要叫我哦,我要当面好好谢谢他……”
放下电话之后,可能是思思的幸福话语给了她异样的感觉,钟珊玟不由得思念起自己的日本丈夫福井正夫来
正夫……你现在还好么?
此时的她突然感到心底丝丝的痛
钟珊玟并没有想到,她的一举一动,已经被别人尽收眼底
在对面很远的一座小楼里,白杨——也就是杨朔铭伸手轻轻将窗帘缝掩好
“让总统大人亲自出马,帮我们反间谍,叫我们这些人情何以堪啊”坐在对面桌子旁的一个一身黑色西装的人苦笑着说道
“是啊,这要是传将出去,国会那帮人还不得闹翻天啊咱们联邦调查局和国土安全局,以后就不用再混了”
“别这么说,我也是歪打正着认出她的”杨朔铭听了他们的调侃,笑着说道
“不过,她竟然没有认出大总统,这眼神儿也是够呛啊”
“大总统现在易了容能认出来的,怕是少之又少啊”
“拜大总统所赐,我们可以借着她这个引子,挖出她后面的整个组织了,呵呵”
“不要急着收网,也许,我们还可以利用一下她,向日本方面传递些东西”杨朔铭想了想,说道
“哦?大总统又有什么主意了?能否透露些许?”
“等我想好了再说,呵呵”
几个人正谈着话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一个人走过去拿起了话筒
“好的,知道了,我马上告诉大总统”
“是公主殿下到了?”有人似乎猜出了电话的内容,问道
“是的”接电话的人面向杨朔铭“公主殿下马上就到,大总统”
“大总统这一次要带她去哪里玩?”有人笑道“不,确切的说,是参观哪里?”
“她最感兴趣的地方”杨朔铭笑了笑,回答道
“那咱们这个‘和平使者’的培养,付出的代价可是有些大啊”有人笑道
“还是物有所值的”杨朔铭说道
“白山”号客机,头等舱
看着已经进入梦乡的德国公主伊莲妮,一位中国女军官上前将她的被子轻轻掖好,然后重回到座位上,翻开一个笔记本,记了起来
这位女军官,是中国空军上尉邓诗曼,刚调到北京不久,现在是这位德国公主的护卫兼翻译
“……生活往往象美国人所说的不过是‘偶然的巧合’在这场世界大战爆发前夕,我刚巧在学习德文,八个月之后,由于我当时所处的地点、时间,我完全出于偶然,开始在以后数年中从事一项对战争期间参军的妇女来说是最有趣的工作”
“当时我之所以学习德文也纯粹是一个极为偶然的机会我离开学校后,就决心学习语言我的第一志愿是学习自幼就熟悉的法语,第二志愿是学西班牙语但那时西班牙正处于内战,我想去西班牙旅行的念头很快就被父母打消了以后父母做出决定,我应当攻读德文如果不亲临其境与当地人共同生活一段,就谈不上掌握真实的语感因此,我母亲决定让我到德国生活一段,熟悉德文,为日后在德国大学中读书打下一个好的基础”
“1937年,我第一次到了德国,我父母把我安置在一个靠近莱比锡的哈雷安德赛尔的人家里,那儿是汉德尔的家乡这家人的父亲是一位化学医师,并拥有一座大型油墨企业,他也是一个非常谨慎的工业家,绝不会公开地批评政府”
“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里,使我有机会在晚宴、打猎等社交场合结识一些显赫的德国高层人物我听到的一些谈话使我对当时形势的严重性深信不疑德国人对1914年至1920年大战后停火协定中对他们规定的那些惩罚性条款仍然感到极为懊恼看来对他们的态度不应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慕尼黑危机达白热化时我父母急忙召我回家我从哈雷抵汉堡后,就得知在希特勒和张伯伦会谈未取得任何成果之前,所有德国船只都不许离开港口美国航运公司汉堡办事处里挤满了急于离开德国的人群我同其他许多人一样,不知如何才年返回家园最终,我在一列午夜开往荷兰湾的火车上找到了一席座位这列火车被认为是最后一列离开德国的火车我们进入荷兰境内,看到装备了重机枪的荷兰士兵把守着大桥两端,从荷兰湾至哈里奇的渡船上拥挤着大批不知所措的人们”
“我们学校放暑假后,我盼望秋天能够重返莱比锡大学,但父亲在空军部的朋友告诫他说,他们认为战争即将来临他们是对的世界大战爆发了”
“回到祖国数周后,我加入了空军妇女辅助队北京第九分队我愿为国家民族而尽力我不想让我最亲爱的母亲担忧,故迟迟末向她吐露真情但到九月份,我接到了署名空军妇女辅助队寄给‘志愿兵邓诗曼’的正式文件通知我翌日报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母亲把信交给我时问道我不得不坦白说:‘我已经自愿参军了’”
“母亲非但没象我想象的那样大发雷霆,反倒露出骄傲的神情‘这才象我的女儿呢’她说,‘如果我在你的年纪,我也会这样做的’”
“最初我被分配在空军档案局,这里与我家同在一条铁路线上,仅隔数站之遥当我初次踏入档案局伤亡统计处时,办公室的准尉军官对我这名入伍的二等兵说道:‘你现在已经是一名光荣的空军战士兵,邓小姐工作时间每日二十四小时、每周七天、每年五十二周开饭时间是对你的优惠’这就是当年颇为典型的开场白”
“直到1940年5月以前,我一直从事办事员的工作李葆忠少校是我们处的负责人他是一位愉快而又机敏的教授,具有传统的学者风度阅读他的文件和备忘录不失为件乐事表面上我是他的秘书,但由于他发现我曾经是学习语言的,有时也派我去翻阅外国报刊,寻找有关我国空军飞行员在敌方上空被击落的情况”
“伤亡统计处常常向遇难者的父母或妻子发送那些千篇一律、但却令人恐惧的通知书:‘我极为沉痛地通知您,您的儿子或丈夫)、编号______、xxx中士在作战行动中失踪或我们认为是因死亡而失踪)……’每份通知都要经过极为小心谨慎地打印,不得出现任何差误,因为收信者或许会永久地保存它们有多少个夜晚,我留在办公室里迟迟不归,打印着那些令人辛酸的字句,每当我一想到它们将为全国各地许多家庭所带来的悲伤苦楚时泪水便夺眶而出”
“就这样,我度过了军队生涯严酷的开端我在报到几天后,就接受了一项棘手的工作:当时,我国‘升龙’号航空母舰在中太平洋被日本的远洋潜艇击沉,要我们通知遇难者家属他们的儿子、丈夫或是失踪或是死亡我们向遇难者最直系的亲属拍了近一百封电报,随后又发了信我们征集了所有的打字员在陈旧的打字机前一直工作到凌晨,悲哀的心情使大家沉默不语,人人心里都明白这对多的人将意味着什么”
“由于我还年轻,对事物可能过于敏感,这份工作在我的感情上刻下了深深的悲哀当那些年迈的老人亲自找上门来,或在电话中恳求我们提供多情况时,我简直心痛欲碎一位身材矮小、体质虚弱的老年妇女千里迢迢从昆明数次找上门来‘听我说,姑娘,’她总是这样解释,‘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们很晚才生下了他除了他,我们什么也没有了’她的面孔由于悲伤而显得消瘦苍白我还记得,当时我想如果我的亲人一旦发生不幸,那么,如果真有神明存在,请一定让这一切尽快结束,并给我一个准确的消息千万别总是使用那些‘失踪’或‘认为死亡而失踪’之类含糊不清的词句”
“上一次世界大战的恐怖仍然留在人们的记忆之中国内到处都发放了防毒面具,无论在哪儿,我们总是把它带在身边民用面具是装在一个精巧的小纸盒里,军用的却十分笨重,放在卡叽布的背囊里设计空军妇女辅助队的军服时,显然没人考虑过妇女的手提包中经常放置些什么物品,或按当年的规定,妇女被禁止带手提包时她们会怎么办自然,名目繁多的女人用品不可避免地出现在装有防毒面具的背囊中现地检查或穿戴防毒面具的操练中,常常在姑娘们的背囊中发现成堆的妇女用品从口红、粉盒到卫生纸,应有尽有,使人既惊讶又好笑空军妇女辅助队中,我知道有这样一个古怪的作法宁愿假装昏倒在训练场上,也不愿让人查出背囊中的藏物”
“刚到这里时,我们在一座机棚中极为难受的行军床上度过了最初的几夜由于机棚的门无法关紧,我们都情不自禁地想干嘛要当兵呢但很快我们就被分派到市内或周围的私家住宅中运气好的分到一间舒适的宿舍,女主人的照顾无微不至倒霉的居住条件自然就很差我最初分到的一家,夫妇俩都是自然病理学家他们出于对我正常饮食习惯的尊重,有时会煎些肉,而平常我只好大量地喝芹叶汤记得那时我总是饥肠辘辘”
“我分到的第二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年轻的女主人在当地的一家工厂里上全班,她丈夫在附近的火车站上夜班每天早晨我上班后,她才起床所以我不得不自己准备早饭,煎蛋和煮面条晚上,她又总是迟迟不归,以至我下班时常常吃不上晚饭他们常在厨房中给我留张纸条,写着‘今晚吃午餐肉’或‘罐装面条’,也有时仅写着‘炒豆芽和馒头’我的晚餐经常是罐头食品和面包值得庆幸的是,我父母离此地并非太远,假日时可回家吃顿像样的饭”
“我在档案局工作的以后几个月中,正逢战争的发展停滞不前、正处于被人们称为‘胶着战’的阶段,我国空军伤亡相对较少故我们的伤亡统计工作也不繁重但好景不长,随着对苏联和日本进攻作战的升级,大量的伤亡报告接二连三地涌入我们的办公室6月8日,另一艘我们的航空母舰‘白凤’号在日本沿海被日本飞机击沉,舰载飞行人员伤亡惨重但当我正在为空军人员的伤亡而难过而通知遇难者亲属的工作又使我倍受折磨时,我国东南部的一个角落里发生了一些事件并且很快就改变了我的全部生活”
“上一次世界大战后的那些不稳定的和平岁月里,趋势越来越清楚地表明,我国于本世纪内可能再次卷入欧洲大陆的劫难之中日本出兵西伯利亚,意大利入侵阿比西尼亚,德国占领莱茵和萨尔区,这一切都是轴心国大野心的不祥之兆我国政府采取了适当措施,以保证拥有足够的无线电情报部队,并有效地对付上述国家的无线电通信”
“慕尼黑危机之后,欧洲各国的情报机构进一步提高了戒备状态,我军的无线电情报部队当然也加强了对日军无线电通信的监视同时,日本方面正在扩编并改进其无线电情报部队,日本海、陆军的无线电情报部队也不断加强世界正在进入一个复杂的电子侦听的纪元”
“早在1939年5月,日本人就曾乘坐‘齐柏林’型飞艇飞临我国东南沿海,旨在窃听我无线电定向台网后来被称为雷达站)的通信,以判明我方电台的波长、数量和位置,可能的话,还要判明电台的工作效率然而,敌人此行并非成功他们的全部活动始终处于我方雷达人员的监视之下他们失策的是当飞临渤海湾时,竟向国内报告了其位置他们的联络被我国无线电情报部队截获当时我军曾想让敌人知道他们的机组错判了方位但我们的人很明智,没有暴露自己的手段当然,这件事本身对我国来说具有极大的情报价值,使我们了解到日本人对我国的雷达网如此感兴趣这时,我们的早期预警系统比日本人的先进,所以他们总是急于了解任何有关我方的情况整个战争期间,我们在这方面总是胜过日军一筹”
“1941年11月以来,作为情报单位一部分的‘风’部队有了显著增加,其职责是监听敌方通信联络他们全力以赴地监听日本海陆军的莫尔斯通信,并且有史以来军政当局第一次任命了合适的人选负责此项工作许多被派到无线电情报部队中的军官都是无线电业余爱好者,收听有趣的通信、寻找信号微弱和远距电台本来就是他们平时的爱好”
“最初,我国的监听仅限于无线电报莫尔斯)通信,但1942年初,空军部组建了一个单位,旨在监听日军各种非莫尔斯电码和无线电话一开始该单位对敌方通话的监听工作几乎毫无进展后来,战线渐渐接近于沿海地区,他们在40兆周甚高频处首次截获了敌方通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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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科技军阀的第一卷 六百五十看不见的战争
(六百五十一)海岸防空作战
“没过多久,他们就判明这次通话明显发自前线上空的飞机。‘风’部队的成员对这一发现欣喜若狂,他们终于能够监听日本飞行员同地面站的无线电话联络了。他们很快就开始在无线电情报部队中无休止地工作,记录日军飞机同指挥台的通话内容,并把它们翻译成中文。经过研究,我们发现这些通话主要是日军战斗机或俯冲轰炸机在攻击地面上溃退的陆军时同他们地面站的联络。这类情报的价值立即得到了高度重视,为了以最高速度尽可能多地监听日军的无线电话通信频道,空军部下达了扩编‘风’部队的指示。”
“最高统帅部做出决定,这项工作可由空军妇女辅助队承担。沿海各雷达站、战斗机司令部下属各指挥所的作战室和雷达指挥室中都有她们的人,并且工作的很出色。档案局接到了一项紧急命令,要求他们寻找懂外文的空军妇女辅助队员。”
“若在和平环境中,象我这样一个中产阶级家庭出身的年轻快活的姑娘,可能正在为如何举办下一次网球赛而绞尽脑汁,或许在筹划周末到海边野餐。当时正值1942年6月一个风和日丽的夏日,我也是去海边,但我却忧心忡忡。别人告诉我这是一个保密单位,我也感到它一定是某种情报机构,明显与我懂外文有关。除此之外,我便一无所知了。那个精明的老上尉曾告诉过我。军队中传统的警句:‘记着。姑娘!不管什么原因,永远别自愿报名。’但这次,也是按照部队的传统方式,我按照要求‘自愿’报了名。若我还有选择的余地,若我听了他的劝告,那我就全都错了。”
“到达那里之后,我才知道我的工作为什么如此保密。我的任务是监听日军的通信联络,而我却对无线电业务一窍不通,我甚至都怀疑我是否会使用这种怪怪的收音机。但我同另外五名从各地空军部队抽调的妇女辅助队员很快就开始学习如何使用复杂的无线电接收机和寻找敌军的通信频率。”
“我们单位的指挥官是韦学昆上尉,机房设在一辆靠近崖边的篷车上。我们的装备至少最初少得可怜。当时只有两台战前无线电业余爱好者喜爱的名牌民用接收机、一部示波器和一组天线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为了防止好奇人闯入营区,附近还设有一个哨位。”
“对我们来说这是一项很陌生的工作,大家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每班六小时。我们头戴耳机,全神贯注地收听经常是干扰很大的日军飞行员之间和他们同地面站的通话。最初,我们用40兆周的频率监听敌军的近程通信。一名空军妇女辅助队员负责寻找敌人的通话,一旦发现,我们使迅速跟踪,马上就会听到日本人通话中常用的‘完了,请讲’等字句。报务员把她听到的谈话内容记录下来,她的本上还记着通话时间、守听频率和呼号。记录本上中有空行以便我们写下译文。因为我们搞不清哪些呼语属于哪个‘大队’或联队,故在记录本上作下尽可能详细的记录,为空军部和破译人员分析之用。明显具有紧急战术价值的内容。立即被译成文,交给第十一战斗机大队,或通过空军部转交海军。其余部分在敌方通信联络终止后处理。一位经验丰富的报务员协助我们找台,一发现敌台,他立即大声喊道:‘发现敌台!’,空闲的妇女辅助队员随即开始记录。在早期的年月里,我们的监听技术很不熟练,工作令人疲倦不堪,对长时间监听和寻找敌台尤感不适应。但有意思的是,我们又极不愿意找不到敌台。现在回顾起来。便清醒地认识到,我们当时对日军情况的了解真是少得可怜。”
“在我还在上学时,我永远不会想到未来我竟然加入了这样一个秘密机构,成为曾当过我舞伴的那些空军无线电学校年青军官们的对手。”
“乍看上去,无线电接收机对我们来说相当复杂。上面装满了各种开关、旋钮和刻度盘,同过去家里用的收音机截然不同。然而后来。我们不仅能熟练地辨别出敌人的通信联络,还很快破译了他们空对空或空对地通信联络的密语及为判明自己、攻击对象或侦察区域位置而使用的坐标。如果不掌握这些坐标,截获的敌方通信就几乎毫无价值。解密如同猜字谜,我们当时既年轻又兴致勃勃,觉得好像是在同日本人玩一场死亡游戏,但不管怎样都是一场游戏。这场游戏很快就变得极为严肃了。我们的工作日志每天都作为急件送交空军情报部,他们迅速地判读,并马上转送政府设立的破译中心,那里的正式名称为‘政府机要学校’。那儿的密码分析专家对这些材料进行研究,慎重仔细地把那些突出的细节记录下来,以同世界各地大量特种部队监听到的材料以及诸如照相侦察、特工人员的报告等其它来源的情报加以综合整编。”
“我们的耳朵渐渐地习惯了各种日本口音,可以‘判读’(我们的术语)由于天电干扰和难以捉摸的密语而造成很大失真的敌方通话。例如,我们很快就推算出‘山顶’意为高度,‘风筝’意为敌机等等。我们甚至还可分辨出一些日军飞行中队指挥官的嗓音。后来我们还听说,大海彼岸的日本情报机构当时也在一丝不苟地监听着我国空军的通信联络。”
“空军部很快意识到,监听敌方无线电通话是对其它战术或战略情报极为有价值的补充,在敌方发动侵略时尤为如此。最初的实验是成功的。早在战前。设在沿海中部地区有监听站和海外其它数个‘风’部队侦听单位就开始监听日本海陆军多数经加密的无线电报(莫尔斯式)联络。从此来源获得的消息对整编日军战斗序列、实力。兵力部署,有时还包括对方意图等情况具有很大的价值。没多久,日军在亚洲战场的无线电联络很少能逃过‘风’部队的截收了。”
“我们设在崖顶的工作车很快就变得不够用了,那里仅能容纳两部接收机,而我们又需要增加更多的侦听频道。此外,我们还需要安装更有效的电话系统,以将所获情况直接转送用户,不必经过空军部而受耽搁。同时,我想由于敌人在我国沿海登陆的可能性确实存在,我们这批年轻的妇女在易遭袭击的沿海突出部的山头上独立工作。多少使空军参谋部感到担心。当地有一个设在更远处悬崖上的雷达站,但与我们相隔很远。我们单位位于沼泽地之上,那里是一片平坦的海滩。夜晚,雾霭笼罩了沼泽地和宽大的海堤。崖边卷起团团白云。这时人们很容易就感到这个地区是敌人绝妙的登陆场。夜幕降临之后,万籁俱寂,薄雾环绕在工作车四周,掩盖了所有人烟生迹。此时此刻值班,真有点令人毛骨悚然。”
“空军部决定将我们迁至以北的丘陵地带,那里设有一个前进航空站。我们搬进航空站边上的一幢小房子里,大家都把它称为‘小红楼’,这里是最初截获敌方无线电话通信的地方。我们单位又增加了六名懂外文的空军妇女辅助队员和数名空军无线电报务员及技师。我们于七月初到达此地。”
“这会儿,日本人的通信联络已开始形成固定的形式,我们每天都可获得有关他们航空兵力的新情况。我们收听到战斗机与战术轰炸机袭击机场和我国东南沿海护航运输队时空中传递的指示以及飞行中队本场下达的着陆命令。日本侦察机每天对海峡中的航道至少搜索两次。遇有任何动向,都将报回,故敌人有关护航队的任何通话都极为重要。每当我们得知我国舰艇被敌机发现后,便立即向上海的海军指挥部和有关防区的战斗机大队发出预报。他们接预报后马上派出战斗机护航。”
“有时我们听到日本飞行员向他们的地面指挥部报告我国飞行员‘喝醉了’(我国空军对飞机在海上迫降的称呼),便立刻报告,我们的海上空中救援部队将尽力把落水的飞行员救出。战争初期,日本的海上空中救援部工作比我们强,他们行动极为迅速,并经常使用‘川西’式水上飞机抢救落在海中的机组。当时,我们的侦听部队没有测向装备。除非敌人用明语通话或使用密语坐标,否则我们就无法判定出事地点。”
“空军情报部逐步整编出一套完整的日本空军战斗序列,包括他们的实力、装备和位置,侦听部队从而可通过对方的呼号判明很多日军单位。消息来源包括诸多方面,如侦听部队、战俘、击落的敌机以及‘特殊渠道’。”
“搬到这里后。我们的宿舍设在驻有家属的营区,工作间就在那幢‘小红楼’中。现在的驻处吵得人不得安宁。飞机接二连三地起飞、降落或飞临机场上空,闹得人难以入睡。附近港口也经常遭到袭击。头顶上轮番出现呼啸而过的飞机,它们就像踏着机关枪和高炮恐怖的节奏在表演一场空中芭蕾舞。不管活到哪天,我都不会忘记被击落的飞机发出的刺耳尖叫,随后便是撞击地面引起的沉闷的爆炸声。后来的几个月中,这种声响不知比以前多了多少倍,每一次都引起我一阵心悸……”
邓诗曼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那位公主殿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旁,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写在笔记本上的东西。
“这是你的战争经历?对吗?”伊莲妮问道。
尽管邓诗曼是用中文写的,但对这位博学多才的公主殿下而言,读懂它并不是难事。
“对,这是我写的战争回忆录。”邓诗曼点了点头,招呼她坐了下来。
上峰已经交待过邓诗曼。这一类回忆录一样的东西。对这位公主殿下不用避讳。她想要看,尽管给她看好了。
“写的真好,我可以看看吗?”伊莲妮的大眼睛闪过企盼之色。
“当然可以。”邓诗曼说着,把笔记本放在了她的面前。
伊莲妮高兴地接过笔记本,迫不及待的接着看了起来。
“港口城市上空的气球阻塞网多次阻止了敌人的空袭。但那些肥大的气球在夏日照耀下闪烁着银光,它们也成为日本‘烈风’式战斗机最好的目标。风大时,会有几只气球被刮散,后面危险地拖拽着钢缆,空军的战斗机不得不追上去把它们击毁,落下来时就成了一堆银灰色的破片。每当我们见此情形时。总要欢呼一阵子。我想,当时这样做也许是为了从紧张的状态中得以一时的解脱吧……”
“没过多久,我们便同附近港口的海军部队建立密切的联系。1942年7月16日,他们通知说‘海瑞’号轻巡洋舰被日本飞机击沉了。这个消息使我们颇为震惊。我们加强了对敌军侦察机工作频率的监听,同时还逐步增加了对敌军可实施布雷作战的高速鱼雷炮艇短波通信的收听。我们需要每一份有助于挫败敌人袭扰的情报。”
“不久,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出现敌轰炸机,探照灯雪亮的光柱直刺云霄,高射炮阵地不断传来阵阵沉闷的爆炸声似乎永无休止。日日夜夜,我们从防空洞里钻进钻出,但从未在值班时离开过岗位。”
“在南山、白河口、莱洲湾等邻近机场的作战室里情形相同,空军妇女辅助队员都坚守岗位,不断地标绘着敌人空袭的示意图。日本海陆军航空兵为了摧毁我们的早期预警系统,将注意力转到我国沿海的雷达网。但人们忠尽其责的献身精神却不曾有过丝毫地动摇。在这场战斗中,作战室里的工作大多依靠空军妇女辅助队员,人们对此没有任何争议,对妇女能否承受战争环境考验的疑虑从而也一扫而光。在战争中我观察到,敌人轰炸初期,妇女总的来说比男人勇敢,但后来她们趋于消沉,而许多最初慌了手脚的男人能恢复镇定,变得越发勇敢。就此而言,男女之间并无多少区别。”
“有一天。敌人的轰炸比以往更为猛烈,我们单位的一个男人因过度紧张而精神崩溃,另外一、两个姑娘也泪汪汪的,缺少睡眠和敌军持续不断的轰炸对人的影响正在产生作用。当时我在妇女辅助队的值班员中资历较深,又刚刚晋升为下士。我感到人们的歇斯底里就要发作了。我不得不迅速地制止。生平第一次,我狠狠地打了那个男人几个耳光。效果正如我所料。倒霉的是,挨打的人军衔比我高。我的指挥官韦学昆上尉正好在为我国东南沿海建立侦听站外出选点了,我无法听取他的忠告,只好打电话给孙承祥少校,告诉他发生的事情,并说担心受到军法制裁。此事后来不了了之,当初的担心真是多余。”
“我们那里也是一样。”看到这一段,伊莲妮点了点头,对邓诗曼说道。
不知怎么,眼前的这段文字,让她想起了那个曾经一直护卫在身前的骑士……
伊莲妮脸上微红,她努力的压下了那个高大英俊的身影,继续读了起来。
“7月下旬,我们截获的敌人通话清楚地表明,日本人在渤海湾上空使用了涂着红十字的侦察机,我们把这种公然违背国际协定的行径向空军部作了通报。我**政当局向日本最高统帅部发出了严重抗议,表明今后对此类飞机决无豁免。有一架日本侦察机的飞行员已成为我们的好朋友,我们总等着他‘开始通话’汇报情况。记得他的呼号是‘忍者1号’。他断定我们在侦听,所以总是喋喋不休地用中文对我们唠叨:‘我知道,支那侦听站,听见我吗?’他总是这样愉快地问道,‘怎么样,在你们头上扔颗炸弹吧?听着!呜……呜……’,然后他就对着话筒独自笑了起来。”
“由于他的与众不同,我不知怎么,竟然有些希望能够见到他。但战争是极为残酷的,终于一天我们接到指示,每次听到他通话时就立即通知第6战斗机大队。一天,他又来了,这一次第6战斗机大队出动了一架最新的‘火鹰’喷气式战斗机,突然向它发起攻击,他的飞机被击中起火,他也没能跳出来。我们听见他绝望地呼唤着他的母亲,咒骂着天皇和军部。此刻,我情不自禁地为他担心起来:‘快跳伞啊!快啊!谁来救救他吧!”可是这无济于事,他最终未能逃生。他的声音一直到飞机坠落出我们接收频率范围之外才消失。我走出房门,心里感到一阵悲哀。”(未完待续。。)
(六百五十二)空中“死亡陷井”
“此时此刻,我才感到我是断送他性命的人之一,意识到我对这个年轻的飞行员做了些什么。我想起档案局伤亡统计处那些令人心酸的信件。明天,就要有一位日本母亲心痛欲碎了。这时,我发誓要尽我最大的努力尽早地结束这场残杀。‘忍者1号’同我们的飞行员一样勇敢,不管用什么语言,天下军人职责的含意都是相同的。我们都深深地怀念着他,他在我们心中曾是那样一个快活的青年。”
“我后来被调到军官训练班。但因为过度疲劳和缺少睡眠,我已经记不清学习的课程,只记得训练班设在一所寄宿男校里。我荣幸地成为空军妇女辅助队员在情报部门里的第一名军官,我父母自然都感到极为骄傲。我庆幸当初没有接受去当机要员的要求,而是等待着一项更为有趣的任命。训练班结束时,学员们在分配榜上看到一条使人好奇的消息:‘1623号部门助理军官邓诗曼(情报部门行政处)’。他们都尽力打听我的去向,但我深知这是不能透露的。”
伊莲妮看到这里,抬起头冲她不好意思的一笑。
“很抱歉,让你来这里陪着我。”她略带歉意的说道。
“没什么,我觉得这样也很好啊,至少可以远离那些残酷的事。”邓诗曼微笑着说道。
“我也向你发誓,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尽早结束这场战争。”伊莲妮郑重地说道。
“我们中国有一句话,叫做‘尽人事。听天命’。”邓诗曼看着年轻的德国姑娘那认真的样子,笑着说道,“一起努力吧!至于结果,我们现在还无法预料。”
两个人正说着话。机身突然微微一震,邓诗曼望了望窗外,说道:“我们到了。”
一行人下了飞机,伊莲妮便注意到迎接队伍当中杨朔铭的身影。
“你又要带我去哪里?”她看了看已经有些晚了的天色,有些疑惑地向他问道。
“陪我和家人看电影,可以吗?”杨朔铭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我可不看战争片和纪录片。”她开心地说道,“这阵子看的太多了。”
“放心吧。是好莱坞的电影。”杨朔铭答道。
就在这时。远处的夜空中突然传来阵阵雷鸣般的啸声,人们转身望去,刚好看见天边掠过一道亮亮的红线,转瞬即逝。
“那是流星吗?”伊莲妮好奇地问道。
“不是。”杨朔铭答道。刚才他的“超级电脑眼”已经看清了那是什么。
“该死的破飞镖!能不能行了!”
此时,伏在“火雀”飞翼式喷气战斗机中的中国空军一级试飞员徐勇凌不由得骂出声来。
“稳住!老徐!现在不是骂的时候!”在他的右侧和他一样保持着伏卧姿势的另一位女子试飞员张丽娜说道。
徐勇凌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开始努力的试图稳住飞机。
徐勇凌当兵的时候就是飞行员,29岁转入预备役后。来到了中国试飞员培训学院——上海飞行研究院。这所学院的学制为一年半。在此期间徐勇凌学会了驾驶24种飞机,从战斗机、轰炸机到运输机,应有尽有。
记得那是毕业考试时,由考生抽取考题。上面写明考驾何种飞机。徐勇凌抽到的机型是“白云”式运输机。具体课目是:单发飞行。他驾机升空后,教练便关掉了其中一台发动机。他的任务是尽可能保持平稳飞行。然后在双发停车的状态下实现降落。要知道“白云”式飞机是一种轻型飞机,难度可想可知。在我完成了一系列空中特技之后。教练在高空关闭了其中一台发动机。他面临的挑战是驾驶单发停车的战机安全返回机场。很明显,随行考官是在考验他如何处置这一险情,一旦出现失控,他会马上重启发动机。而这一生死考验只有短短15秒钟,一旦出现意外,他也就会与“五分”评语失之交臂。如果获得差评或者中评,就会被分配至飞机制造厂工作。而那一次徐勇凌还是以出色表现赢得了“五分”。
作为一名试飞员,徐勇凌有着超强的适应力。由于试飞的飞机各不相同,他必须做到很快适应变化。这一过程被称之为“肌肉记忆”。当他坐到驾驶舱时,你应该马上与飞机浑然一体,达到“人机合一”的境界,但是多数人做不到这一点。有的飞行员习惯飞某个固定机型,很难改飞其它机型。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需要大脑很快做出决定,然后向肌肉发出信号,后者则迅速做出反馈。大脑说:对,我明白了;肌肉说:对,我马上执行。而这种适应能力是不能通过训练得到的。如果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就办不到。
对试飞员来说,还有一个要求就是极佳的身体素质。应能承受住最大飞行过载。飞行过载过大时,血液下行,心脏会不堪忍受,发出“吧哒吧哒”的声音,我他现在的感受就是这样——因为血液的回压要强于心脏的压力,他的胃和肝等内脏器官也都下行。然后是负过载,肝脏这些器官又全部拥到了嗓子眼上。
适应能力超强的飞行员被分配到了全国最大的一所飞行研究院。它拥有一条6公里长的跑道。他们曾在此试飞过多种新式飞机。而徐勇凌们则是飞机交付之前的最后一关。
众所周知,订货方向制造方下达技术指标:速度应该是多少,重量是多少,载重吨位是多少。制造方按要求造出成品。但是,飞机正式交付军队或地方航空公司之前需要他们这些试飞员进行最后把关。因为不管飞机造得有多好,使用过程中仍会发现诸多缺陷。这再正常不过了。汽车也大抵是这样。即便是“金龙”这样的顶级车。跑了几十万公里之后,也会暴露一些缺陷。也就是说,需要不断加强与改进。这一过程被称之为“使用试验”。飞机制造厂生产出来的首批样机,离实际应用和交付军方和地方还差得远。因而要进行数千次飞行。
就徐勇凌的亲身经历而言。经常会遭遇危险情况。他们有时候是在极端条件下试飞,为的是摸清飞机的性能极限。
飞机有两个安定面。临近地面时其要承受巨大的速度压力。这些安定面开始颤振,并可能引起共振导致机身断裂。记得那一次,徐勇凌所驾飞机的一侧机身已经断裂了,所幸没有危及全部机体,他还来得及弹射出舱,事后只是造成了脊柱断裂的“轻微后果”。现在的他,全身共有4处压缩性骨折和4处椎间盘突出。
试飞最危险的时刻是起飞和降落。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此时飞机处于失高度、失速且机动性差的状态。有一次他试飞战斗机,在150米低空撞上了鸟群。不得不迫降于野地。所幸地方还算开阔。当时他鼻梁骨折,遭受了第一次压迫性骨折。他保持住速度,没有酿成坠机惨剧。然后迅速选定降落地点。最后成功降落。
当然,我们的工作极其危险。试飞员的平均寿命只有29至36岁。在位于市郊的军人公墓中,安葬着116名试飞员。“火鹰”式喷气战斗机的试飞就牺牲了7人,“鸿雁”式轰炸机的试飞牺牲了9人。最多一次他们一个月安葬了12名同事。军人公墓和附近街道挤满了送别的人群。他会驾驶飞机从人群上空做两次飞行——这是他们的一个传统,通常是驾驶最新式的战斗机送葬。
今天这一次。如果不能把飞机平安的开回去,就是别人给他开战斗机送葬了。
徐勇凌和张丽娜驾驶的“火雀”式喷气战斗机是一架由两台涡轮喷气发动机驱动的飞翼式战机,从俯视角度上看,基本就是一个有着w型尾的等腰三角形。象极了武侠小说里大侠们用的暗器飞镖。是以刚才徐勇凌有此一骂。
所谓飞翼,顾名思义就是指没有机身只有机翼的飞行器(也没有任何垂直翼面)。纯粹的翼形表面具有最纯粹的升力性能,这种飞机可以大大减轻重量。降低阻力,节省制造费用,加上其惯性低,还增加了飞行的机动性。由于飞翼的种种优点,引起了中**方的极大兴趣。“火雀”就是这样的背景下的产物。
“火雀”的机翼采用中等弦展比设计,相对厚度达13%,翼端前缘比较宽厚并向后逐渐延伸变薄。“火雀”的两个发动机短舱全部位于飞翼的尾部中央位置,一台在上一台在下,中间由机翼隔离。这样设计的好处,是可以减少两台引擎同时中弹的几率,并且发动机短舱的形式显然利于更换不同型号的引擎,使整架飞机看起来动感十足。全机共有三具油箱,所有油箱均采用自封式设计,安装惰性气体阻燃系统。为了保证飞机外形的光滑,减小气动阻力,飞机的驾驶舱完全融入机身并位于机体三角形的最顶端,座舱盖与机体表面齐平。驾驶舱采用加压和重装甲设计,整个机鼻部位使用了全透明材料以保证视角,位于其中的两名乘员均以俯卧姿势进行操作。这样做的优点是可以使飞行员承受更大的过载,但在飞机损坏严重需要弃机时,却是需要费一番周折的。
更要命的是,失速尾旋一直被三角翼战机视为禁区,困扰着中国航空兵训练水平的提高和飞机性能的发挥,严重影响着飞行安全。因为飞机一旦失速进入尾旋状态,就会像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磁场,并呈麻花状坠落,常常导致机毁人亡。因而失速尾旋被世界航空届誉为“死亡陷阱”,它像迷雾一样难以捉摸。
今天,驾驶“火雀”飞机进行首次大迎角试飞。
在万米高空,徐勇凌和张丽娜操纵飞机逐渐降低速度,当速度降到240公里每小时左右时,飞机操纵开始变得吃力。随着速度继续降低。飞机机头向上抬起,迎角变大,进入失速状态。此时由于持续的失误操纵,飞机进入了正尾旋——“死亡陷阱”!
徐勇凌感到。进入尾旋后,像是进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飞机像拧麻花一样被吸入深渊,加之由于飞机飞快旋转,座舱外的景物变得扑朔迷离,令人异常恐惧。此时,由于飞机是向右滚转,没有受过训练的飞行员会下意识地向左压杆。以改平坡度,而这样做其实会使飞机尾旋动态更加剧烈。
正确的操纵应是平舵、杆中立,如果尾旋还不能停止,可以压顺杆。由于受过严格训练。两名试飞员克服巨大的正过载带来的超过身体两倍重量的压力,迅速调整好状态,保持15秒持续误操纵后,采取平舵、推杆中立等一系列动作,飞机终于改出尾旋。
徐勇凌收起油门降低飞行速度。当表速达到220公里每小时左右时,飞机进入失速,此时飞机的迎角为20度。随后,他试着向正后方拉杆到底。同时蹬右舵到底,飞机在气动力的作用下先向右偏。但随即又在耦合力的作用下向左滚转,飞机随即进入倒飞尾旋。
从事飞行的人都知道。进入这种尾旋是非常危险的。此时徐勇凌和张丽娜在倒飞尾旋中,巨大的负过载将身体往上提,然而,更凶险情况还在后面。就在他们俩感到天旋地转的时侯,飞机突然发出“吭、吭”两声,徐勇凌在耳机中听到张丽娜喊到“停车了!”
原来,飞机由于是在倒飞尾旋中,迎角达到了55度,发动机进气量本来就不足,这种状态下进一步阻碍了进气,造成发动机缺氧被“憋死”。倒飞尾旋加空中停车,徐勇凌和张丽娜遭遇了连环险情。
两名试飞员由于对尾旋有着深刻的理解,加之经验丰富,此时并没有慌乱,迅速采取了倒飞尾旋的改出方法。此刻,是以秒计算时间的,1秒、2秒、3秒……每一秒,他们俩都感觉从未有过的“漫长”,因为他们此刻正处在不断翻滚的状态,身上的安全带被绷得“吱、吱”响,座舱外天昏地暗,阴风怒嚎。终于,飞机在5秒钟后改出了尾旋,徐勇凌迅速收油门,降低飞机高度,将发动机放置停车位,保持空滑状态,以俯冲姿态增加飞机的速度,为空中启动创造条件。
徐勇凌一边准备进行空中启动,一边将情况报告给地面指挥塔。地面指挥员指示:“高度8000,可以启动。”徐勇凌在启动前非常冷静,没有忘记此时还要利用飞机的空滑惯性先将发动机内的余油清除掉。因为发动机停车后,供油系统还在供油,如不清除余油,将会影响空中启动。随后,张丽娜按照地面演示多次的动作,在表速550公里每小时的时候打开了空中点火电门,只听见飞机发动机哼出像男低音一样“嗯”声,并且不断提高。3秒钟后,张丽娜将油门推到慢车位置,发动机转速平稳上升,她随后柔和地移动油门,检查发动机工作状态。至此,飞机空中启动一次成功,发动机重新发出巨大的轰鸣,这种声音,是试飞员心中最优美的交响乐,它代表着生命和希望。
但是,在迎角为40度时,虽然他们做好了准备,但飞机还是在惯性下再次进入倒飞尾旋并再次空中停车!
“不行了!弃机吧!”徐勇凌有些灰心地说道。
“别!老徐!再坚持几秒!”张丽娜这个年仅24岁的姑娘大叫了起来。“你忘了吗?飞行员一定要有耐得住‘寂寞‘的功力,有勇气再多坚持哪怕1秒!”
“再坚持,你和我都出不去了!”徐勇凌吼了一嗓子。
“不!老徐,你忘了吗?当飞机处于尾旋状态,做完改出动作后,飞机在数秒钟后会出现旋转加剧,机头下俯的情况,这正是飞机要改出尾旋的前兆!而现实中,许多部队的新飞行员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会非常紧张,甚至会立即跳伞或是又重复尾旋的改出动作,最终仍是无法改出尾旋。国内外都曾发生过飞机进入尾旋,飞行员做完改出动作后,以为飞机不能改出而慌忙跳伞,而飞机却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自行改出尾旋,并又飞行1000多公里后才坠毁的案例!”因为着急,张丽娜的话快得象喷泉,“其实,每一种飞机都有其独特的失速尾旋特性,像上次咱们飞的‘火鹰’飞机,做完动作后,5秒钟左右就可以改出尾旋,而有的飞机需要更长或更短的时间。我们以前在进行尾旋试飞时,发现有的飞机的改出时间居然达到了30秒,在改出尾旋时,你必须有勇气再多坚持1秒!”(未完待续。。)
(六百五十三)落单
“小丫头片子,休想瞧不起老子!”徐勇凌让张丽娜的一番话重又激起了斗志。
此时“火雀”飞机已经180度滚转,进入“倒扣”状态,座舱内,徐勇凌和张丽娜头向大地,座舱外,天空与大地在远方相接成一条直线。他迅速对正天地线,同时再次检查飞机高度、速度等,整个过程在不到2秒钟内完成。飞机后舱向下喷出一团耀眼夺目的火焰,巨大的反作用力使飞机在“倒扣”状态下产生上下几十米的落差颠簸。
这时,张丽娜听到飞机左翼出现异常响声,同时飞机被一股力量向右方掀去,一下子产生了60度的倾斜角,飞机操纵变得十分困难。徐勇凌一面向地面指挥塔报告情况,一面使飞机逐渐降低高度。他牢牢握住操纵杆。尽量保持飞机的稳定。
失去动力的飞机急剧下降。一秒、两秒、三秒……随着时间的飞逝,一分半钟后,飞机已下降了几千米的高度。发动机仍未启动;再试,还是未启动。这时,飞机已快下降到极限高度了。徐勇凌的手心微微浸着汗水。他排除一切干扰,冷静、果断地进行第三次启动。只听“轰”的一声,飞机空中启动成功,战鹰重新跃上蓝天。空中启动成功了!
此时的飞机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飞机机头逐渐仰了起来,并发出低沉的吼声,随着飞机速度不断增大,徐勇凌感到血往上涌。身体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就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如同一个人被丢在了无边的黑暗寂静世界。
飞机在继续以大速度向下俯冲,飞机与空气摩擦产生的噪音也越来越大。试飞员在试飞中是一个多功能的“传感器”,飞机大速度向下俯冲中带来的巨大过载、噪音与温度的变化。都将最直接地传递给试飞员。飞机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都会使人精神高度紧张。徐勇凌咬紧牙关,强忍着越来越大的过载对身体带来的不适,操纵着飞机翻转,恢复成正飞状态。
飞机从万米高度沿大角度俯冲,在距地面不到千米时,他终于感到快要承受不住了,此时的噪音也达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他似乎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起落架放下了。“火雀”飞机的起落架的设计也颇费了工程师们一番心思。看似平常的前三点式设计其实并不那么简单。主起落架向前收回,然后旋转90度贴于腹部,而前起落架则向后收回,通过液压系统收起后可以折进起落架舱。紧急情况下,也可以通过压缩气体动作。值得注意的是前起落架的布置,对“火雀”飞机来说,前起落架如果安装在机身中线上,其减震杆就要穿过驾驶舱。因此不同寻常的是,其前起落架并非位于机体中线,而是为了避开座舱而偏向一侧,不过这对飞机起降并没有什么影响。
飞机终于安全降落在了机场上。徐勇凌看到地勤人员发疯一样的朝飞机跑来,转过头向张丽娜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张丽娜却流下泪来。
此时。两人都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现在的心情。
远处的公路上,一列汽车正快速的行驶着。在正中间的一辆三开门豪华型“金龙”轿车中。杨朔铭看了机场方向一眼,眼中正在不断的回顾着“火雀”战斗机的线图。
由于新服役的“火鹰”式喷气战斗机在实战中证明作为对地攻击机更为合适些,空军部已经决定将现役和即将服役的“火鹰”全部改装为攻击机,而作为“火鹰”的替代品,“火雀”的呼声无疑是相当高的。
而这种飞机的出现,当然离不开他的“眼睛”。
还有已经研制成功的“火蝙蝠”……
“也许,这场战争已经不需要我了。”杨朔铭在心里不知怎么竟然升出了这样的想法。
他的思绪,忽然又飞到了苏联战场上。
因为,那里有千千万万正在战斗的中华儿女。
他的孩子们,也在他们中间。
浓雾散去了。
突然的炮袭也停止了。杨茂德轻轻地从灌木丛里爬出来,一边注目观测着前面那几个搜索过来的苏军,一边到处张望,寻找掩护地形。不知部队是推进得太快,还是被打散了,现在身边看不到一个自己人。
他落单了,陷入了重围之中。不过阵地犬牙交错,自己人一定有在附近的,但他不敢出声大喊招呼。他变得很害怕,现在那几个人散开成队形,猫着腰,越来越近了,两下相距已经不过五十来米。好在此刻他虽然很害怕,但还记得丛林作战训练时对此种情形的处理方法,于是他迅速向着旁边的一块大石低姿贴地匍匐,潜行过去,想要以之为依托掩护。
他从一只苏军的断手上爬过去,沾了些血迹在衣服的前胸襟上。他顾不得那么多了,到了那大石后面后,他迅速转过身来,将枪口对准了那几个搜索者。正好那大石旁边有一丛灌木和草,可以隐身。
现在还不能开枪,到处都是苏军,枪声无疑会引来更多的敌人。这块大石和灌木草丛并不能给他提供理想的安全保护。
藏好了身子以后,他下意识地打开了“暴风”式自动步枪的保险。
“来了,来了!”他看着搜索过来的敌人,心里在紧张念叨,有点喘不过气来。他紧张的趴着在地,耳朵里听着远处传来的枪炮声。枪炮声响得很激烈,尤其炮声,震撼大地。然而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那炮声隔得太远,仿佛来自天堂。那种隆隆的震撼声音像是一种乐章,是专门接引人们到达虚无世界的。
刚才雾气实在太大。几米外就看不见人影。苏军突然发动炮火袭击时,队伍瞬间全乱了。有一发炮弹落在他前边五米的地方,同班进攻在他前边的三个人随着爆炸声,全都倒下了。哼都没多哼一声。那一刻,他没有庆幸,更没有任何的多余想法,只是立刻趴下了,钻进了刚才爬出来的那丛灌木林,一直到炮击停止,浓雾散去才悄悄现身出来。
现在他看着旁边和前面的地上,到处都是弹坑。被掀起的泥土,炸断的树枝,尤其敌我双方的尸体跟残肢,四处散落着。惨不忍睹。硝烟味还没有完全散尽,和血腥味混在一起。
这是拿命在拼,必须要杀人才能活下去!他渐渐的由害怕中清醒过来。
苏军的搜索小队越来越近,离他这里只有三十来米了。他们散得太开了,他没有把握一下子干掉五个。接起火来。最多打倒两个,自己就会牺牲。但他还不想这样死掉,这一刻,他突然很想家。很依恋家人,家中的亲人包括父母。哥哥,弟弟。姐姐,妹妹,此际全进入了他的脑海。
还有那个叫慕容雪的女飞行员……
他真的舍不得就这样死,就这样死在丛林战地,永远离开他们。可是这是在敌人占领的地方,除了消灭他们,还有更好的方法能让自己安然无恙么?没有,他不能钻进地里去躲藏起来。他迟早要被发现,因为那五个人已经向着他走过来了,搜索得很仔细。或许是刚才对亲人的想念使他增添了些求生的力量和勇气。看着敌人越来越近,他深呼吸了两口气,以让自己的紧张平静下来。
没有时间给他犹豫和恐惧!厮杀是不可能避免的了!因为苏军已经搜索到了距他只有二十来米远的地方!他迅速取下了手榴弹,摆在了前面。或许是出于潜意识,现在他的脑海里在紧张较量着,是先扔手榴弹呢还是先开枪?他想,手榴弹扔出去后,会提前暴露自己,只怕它还没爆炸自己就招致了敌人的射杀。正这样评估着,敌人又已经走进了几步!他决定不先用手榴弹,一则卧着小幅度动作手榴弹他扔不了那么远,二则敌人分散的那么开,手榴弹威力并不如直接开枪。
他将枪口抬高了一点。
他心里明白,刚才在遭到苏军猛烈的炮火袭击后,虽然部队被打乱了,但是大家都记得自己的目标方向,会有大部分人马向着任务高地继续攻击前进的。现在跟随部队,才是他心中最想要的。
远处高地的枪声、炮声仍然在激烈的响着。那是友邻部队在进攻,说不定是自己连队正在夺占某个高地,助攻主峰。虽然这里周围暂时都很静,他可不想要这样的平静,这种平静他承受不了,要是突然响起枪声就会好了,搜索的敌人一定会被引开去,那么自己就安全了,他想。
此刻可能是由于他的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缘故,导致他的手心里现在全都是汗,在敌人越逼越近的当儿,浑身也有些发抖起来。
现在他很想家,脑子里只闪念过父母亲人,他在想他们一定很担心他。绝别信他已经寄出去两个星期了,现在他很后悔了,为什么要寄给至亲的人令其担惊万分的信呢?做父母的永远都害怕自己的孩子在战场痛苦的死于敌人的残忍之手!也许母亲要忧忧愁愁,终日以泪洗面了;父亲也开心不起来,嘴上也许会说没事,内心里却一定担心得要命;兄弟姐妹呢?他们又会是如何的担心和害怕?如果他们又真接到他阵亡的消息……杨茂德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扣动了枪机。
然而糟糕!这一刻,他的心理明明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因为没有时间供他多想,再去害怕什么,敌人就在眼前。可就是开不动枪啊,手指弯不过来了。浑身都很僵硬,仿佛冰冻住了。
这真是要命!“开枪!开枪!开枪!”
他急得要命,几乎是在祈求自己。对面的两个苏军已经离他不过十二三米,正在走过弹坑边。他们看上去很瘦,高高的,年纪要比他大得多。其他的三人他现在看不到,被岩石和灌木草丛挡住了。先干掉他们再说。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脑子了只有一个念头:“开枪,开枪,开枪……”但他实在开不动枪。此际他变得是如此的紧张,肌肉僵硬得要命。但为什么会是这样?自己心里明明已经不再害怕了,可偏偏浑身都在颤抖,而且抖得是如此厉害,甚而他能感觉得到身边的隐身草木都跟着动起来。这次死定了!死定了!他感到无比绝望!
他只能感觉到绝望。
这该死的手指,为何不在抖动中往后痉挛收缩,扣下枪机呢?
这一刻,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恐怕是没有奇迹发生了。一则敌人离得太近了。二则周围看不到自己的任何一个战友。现在他真的已经完全感觉得到死神来临,只等着敌人来要了他的命去了。
这一刻,他是真正的感觉到了害怕,害怕死亡。对死亡的害怕。
害怕中突然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如果以后再做梦遇到‘鬼’,就念观音菩萨……只要念三遍,观音菩萨就会来保佑你的,‘鬼’自然就不敢来了,记住了吗?”这是小时候他一次噩梦见到了鬼。吓得大哭,母亲起来安慰他的话。在临死的这一刻,他就只记得母亲关爱他的这一件事了,只觉得小时候躺在母亲怀里的安全感是多么的美好。此刻他在为着这种安全感而觉得很幸福。
然而幸福时光总是短暂的。这一刻安全感也只能是一个回味了。敌人已近在咫尺,他还能逃出生天吗?
现在在绝望之中。他的嘴里倒不知不觉地无助的轻轻念叨起母亲教给他的那句话来。
然而观音菩萨真的能解救他于眼前的这场生死大劫?除非这个世上真有奇迹发生,否则想要寄希望于神佛。那是万万不可靠的。
脚步声在左边和右边的草丛中也响起来了。现在他三面受敌,纵然观音菩萨真的在世,只怕也救不了他了。
但说来也真是奇怪,他那样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三遍以后,竟真能感觉不再那么害怕、愤怒和绝望了,浑身更舒缓了许多。看来母亲的教导是对的,观音菩萨真的很灵,让他从痛苦中脱离出来了。他心里很清楚,他又在心里默默地念叨道:“观音菩萨……”
正在心里念着,“轰隆隆……”此刻远处高地上的枪炮声由远而近,响到了他旁边的山头上来了,让他瞬间回到了现实中来。他睁开了眼睛,活动了一下手指。
手指能活动了。
手指能活动了!这个意外的反应和发现让他心中窃喜不已。他赶紧伸手在地上擦了把汗。
现在整条手臂都能动了。
他又启动嘴唇,轻轻地叨念着。
他看到刚才在他前面的那两个苏军已经过了弹坑边沿,直接向着他这里来了。两下相距已经不过五米远了。他们应该还没有发现他,但被发现注定了是迟早的事,也就几秒钟后而已。其他的三人他在这一刻还是看不到,他不敢抬头乱动。没办法了,现在只能干掉一个是一个,干一个够本,干两个赚一个。这两人拉开相距不过三米,他决定了先开枪射杀他枪口一直指向的右边那个,然后再迅速扫射过来,将左边那个打趴下。
“轰隆隆!轰隆隆!”
我方炮火继续延伸射击,在他左旁的山头上炮弹雨点般的倾泻而下,爆炸声响成了一片,震天动地。只见硝烟弥漫,泥石乱飞,敌人被炸断的枪件和血肉模糊的残肢跟着腾空而起,四下散落。世界似乎即将毁灭,巨大的爆炸声音淹没了一切。
刚才他伸手到地上去擦汗时,才发现地上湿湿的,全是血水,这些可能是经过了几轮敌我的炮火相互射击后留下来的。手上的汗不但没擦干净,反而弄响了草丛,被警觉的敌人发现了动静。但敌人还发现不了大石头后面灌木草丛里藏着的是什么人,不敢贸然开枪,怕伤了自家人。于是右边的那人在山头炮弹爆炸的巨响中大喊了一句什么话。
他的话音未落,就有了模糊而简洁短促的声音回答他了。
回答他的当然不是周围还有趴着的隐伏苏军,而是杨茂德的冲锋枪枪声,只在一瞬间,三发子弹呼啸而去,就如上空飞过的炮弹,钻进了他的胸膛。这家伙痛苦的“呕”了一声,枪撂在了一边,向后仰天倒下了。杨茂德此际的心里只有复仇过后的霎那快感。现在孤身一人,他得要乘着山头巨大的爆炸声响的掩护,速战速决,免得过后让枪声引起周围苏军的注意。在那家伙倒下的瞬间,他又迅速向左边的那人开了火。
然而两人几乎是同时对射,杨茂德只觉得有一颗子弹擦着额头飞过,“嗖”的一声响钻进了右边腋下草丛里。右边那家伙作战素质很高,反应快得很。
此际“**莎”冲锋枪的子弹雨点般的乱打在身旁石头上和草丛灌木丛中。杨茂德像在跟自己赌气似的,仿佛要为刚才的丢人现眼的恐惧扳回面子,他已经不顾一切了,只是迎着弹雨反击。(未完待续。。)
(六百五十四)草丛中的肉搏
w杨茂德不能凭借这块大石头的抵挡掩护而争取时间,以期赢来点什么,他更决不能凭借这块大石头趴下躲避!还有三个家伙,分散在他的两侧。 )现在只干掉了一个。无论如何,也要再把这家伙干掉!这是杨茂德此际唯一的想法目标。
三秒钟后,那人终于在经过了漫长而短暂的对射后倒下了。他又干掉了一个。
到现在,他得以喘了口气了,心里出奇的平静下来。这种平静,是带着某种冷酷无情的。屠杀生命就是热爱生命,屠杀敌人就是保护自己人,保护自己的祖国和人民。
这是最简单的真理,这也是最残酷的真理。
大地仍然在颤抖,炮火继续往他的右前方延伸,而且越来越猛烈。延伸的炮火似乎有下压之势,得要马上离开,免得被自己炮火误伤了。他很清醒的对眼前情势做了判断。但还有三个家伙没有消灭,他们应该都在自己周围二十米范围内。
正当他想要转身搜索时,突然有个什么东西从他的左边扔过来,落在他的右腰身上,滚下来在身旁草丛里躺着没动静了。他一回头,是一颗手榴弹!原来敌人已经接近了,狡猾的躲在大石头的另一边。他眼疾手快,飞速从地上捡起那嗤嗤冒烟的东西,从自己头顶上反扔过去。太险了!他因为紧张,用力过大,东西被他抛得高了一点,在那边还没落地就在空中爆炸了。
他听到了几声混杂的惨叫。似乎还有人跑了几步后倒地下去了的声音。他又迅速将自己摆在眼前的一颗手榴弹拉了环。为避免遭到同样的手法,等它燃了瞬间,才再扔了过去。
他趴在地上,静静的等待了不到两秒钟,手榴弹爆炸了。
他仔细分辨着,谛听着。
是山头巨大的爆炸响声将一切再次淹没,还是周围显然不能再听到有什么动静了?杨茂德还不大敢妄下判断。他现在只记得右边应该还有人。苏军的搜索小分队是五个人,散开成搜索队形来的。刚才打掉的那两个应该是在中间的两人。现在大石那边估算死的是两个的话,那么右边灌木丛外,至少应该还有一个。
显然这时他有点激动。判断失误,如果右边真的还有人的话,那么早就向他开火了。但他又等了约半分钟,还是不敢动。
华军炮火像犁土似的往下来了。战壕工事里的苏军理应在俯身躲避即将到来的炮击。没有人会留意到出来搜索的小队情况了。杨茂德大胆的往草丛外扫射了一下,打了近十发子弹,进行火力试探。弹匣打空了,他吓了一跳,赶紧换了个弹匣。还是没什么动静,直到这时他才放心了不少,赶紧一点一点的往后面退。他是想退出灌木丛,以让视野免受阻当,同时开阔些才利于观测敌情,更主要的是炮火压下来了。得要向后撤退。
左边山头上继炮击过后还不到一分钟,便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夹杂着手榴弹和火箭弹的爆炸声。友邻部队在炮击过后,从侧面开始进攻了。攻夺战斗打得似乎异常激烈!枪弹声像是有无数的鞭炮同时在放,吵得不可开交。
枪声越来越扩大,犬牙交错的阵地,一下子变得沸腾起来了,到处都有了枪声,伴随着炮击声。
现在周围很乱,再不能这般慢吞吞的了。
他爬起来靠着给他挡过子弹的岩石。半蹲在地上,掏出来指南针,大体确定了一下方位,然后决定向着枪声比较激烈的左边山头摸去。那边打得热闹,想必人也多。他想去助阵一把。不管是哪个部队的,他想人多了就好办事。不提别的,胆量就要大许多。
现在时间还早得很,大约7点刚过没多久。刚转过岩石,他就发现那边草丛里倒着三个苏军尸体,全都血肉模糊。有一个还爬出来一条三米多长的血带,可能最终死于他后来扔过去的手榴弹。他迅速捡过一支“**莎”冲锋枪,又从他们身上捡取了几个弹匣。
要上到左边山头去助阵,必须要过一道山湾峡地,山湾里草长林深,十分丰茂。谁晓得那里边有没有潜伏的苏军呢?有的话,有多少?他大着胆子,向着里面搜索前进。
杨茂德端着“暴风”式突击步枪,小心翼翼地在山湾里搜索前进。
刚才在他消灭五个苏军的那边山上,华军炮兵的专业技艺几至于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炮弹在山头上一排一排的呈直线往下来,很快在他离开的一分钟之内,将他的战斗地点毁灭。当时巨大的爆炸声和滚滚浓烟往他藏身的那个地方延伸下来,近在咫尺,泥石都打在了身上,杨茂德顾不得再小心搜索了,乃是以最快的速度,在一分钟内跑出了他有生以来最好的成绩。还好,他没遇到任何苏军的抵抗,很顺利地就进入到了山湾,躲开了华军的炮弹。
到达山湾以后,他才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干的了。汗水和露水,和着刚才趴在地上沾上身的血水,弄得浑身湿透。军靴里面,这时走起来也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他喘息了一阵,很快休息过来,恢复了体力。回想起来,刚才真是死里逃生,恍如隔世。生命,可以说把握在一霎那间的决定。
现在山湾里相对安静,炮火声音不再猛烈,而是变得更为沉闷了,又像是隔得很遥远,但不减惊天动地之势,整座大山都在颤抖。看样子炮火不会落到这里来,但并不表示没有炮兵飞炮轰炸的地方就是安全的,敌人很可能大部分都躲在了这个没有价值的深湾里避炮击击也未可知。谁晓得呢?不少苏军士兵作战经验很丰富。躲避华军的炮击自有一手。因此决不能麻痹大意。放松警惕。
他小心翼翼的搜索着。
看得出来这个山湾里没有遭受过华军及苏军的炮击,但草丛杂乱,倒伏现象严重,水沟边尤其如此,还有很明显的鞋印。这一切一定是昨夜华军潜伏部队留下来的,那么这地方一定很安全,不用说了。虽然昨夜大军连营开拔,秘密接敌,潜伏在敌前沿阵地。但现在潜伏部队已经打进攻上去了,山湾里静悄悄的。一个其他人都没有。
杨茂德一边睁大眼睛搜索前进,一边在心里面告诫自己,渐渐的草丛倒伏的现象看不到了,但偶有人行进过处的分散痕迹。杨茂德慢慢的往上搜索行进。草长得实在是太丰茂了,密密麻麻,走都走不通,视线有多好可以想见。
他正在草丛中行进,突然听到左前方二三十米外岭上哗啦一下响动,传来了苏军凶恶简洁的喊话声音。
杨茂德在突然的高度紧张中,来不及卧倒,便立即开火射击。
“暴风”式突击步枪的枪口喷着火焰,子弹雨点般猛扫过去。两秒钟后,他听到了有人惨叫。三秒钟后,他听到了有人倒下去在草丛滚动的声音。但也有人开枪反击了,子弹打在身边,打得草丛晃动不已。杨茂德并没有卧倒躲避,而是边打边冲,迎了上去。
直到一口气打光了一个弹匣,再也听不到前面有任何的动静了,杨茂德边跑边换了个弹匣,继续喘息着冲了上去。
他看到了那是一个苏军前沿机枪阵地,有三个人。机枪手显然在第一时间就中弹报销了。趴在了那里。还有一个滚倒在一旁,将草丛压住了一片,四肢摊开,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把“**莎”冲锋枪。还有的一个家伙是个头上缠着绷带的,坐在机枪手旁地上。靠着机枪,腿上枕着支冲锋枪。胸口在冒血。杨茂德害怕他们是装死,到时候自己转身,中了电影上那一套,于是分别又对几人头部点射了几枪,以防万一,确保安全。那头上缠着绷带的家伙还是那样坐着,杨茂德一脚将他踹到,拣取了他身上的弹药。机枪拿不走,周围又没有自己人,这东西不能再落入敌人之手,必须得将他炸了。他四处望了望,四野一片草丛,什么都看不到。
如果华军的攻击部队选择在这里作战,这个隐伏得如此好的机枪阵地,不知会给战友们的行动带来多少伤亡。机枪阵地上弹药相当丰富,有三箱苏制无柄手雷,这可是个好东西!机枪子弹近千发,冲锋枪弹药杨茂德一个人取之不尽。他拣取了用得着的满满装备了,现在连两边裤兜里都有了弹匣,装得鼓鼓的。
他所有的动作都做得很快,一直都在呼呼喘着,额头上汗气腾腾。等将敌人的武器都收集拢来,他用草将自己的一颗有柄手榴弹绑在机枪上,下面又吊起几颗苏制的手雷,他看了看,觉得很满意,而后他扛起半箱手雷,继续往岭上去。约摸上去了三十来米,没见半点动静,岭上这边长草没有下面多了,变作了灌木林丛与杂草相间,再过去就完全是密林了。相对而言,现在这里仍还是平静的,枪炮声隔得很远。前面正好有一棵树,他奔过去,将肩上的半箱手雷放下来,然后将裤兜里的弹匣取出,换上手雷,提起枪,又顺着来路望下面去。下去了十来米,发现旁边有一块凸起的巨大石头,就估摸着往下面扔了几颗手雷,迅速卧倒在石头后面。
引爆成功了,巨大的连环爆炸声音盖过了远处激烈的枪炮声。待爆炸声一停,杨茂德即迅速地冲上山岭。刚跑到临时的弹药储存点,他就听到有人从密林那边跑过来了。听脚步声音,来人大约有四五个,他看不到他们,不敢开枪,怕误伤了自己人,于是借着树的掩护,大喊一声:“什么人?”
话音未落,冲锋枪的子弹就扫过来了。这一次失了先机!他迅速扔了几颗手雷过去,并开枪反击。
敌人来势很猛,“**莎”冲锋枪的子弹几乎是狂泻过来,打得杨茂德不得不趴下在地。抬不起头。敌人叫喊着。分开呈扇形冲过来。只听见前方草丛在哗哗的响动,敌人越来越近,逼得杨茂德往后退。他一退,那半箱苏制手雷就在他前面了。
杨茂德枪声一停,那几个苏军就喊叫着,从左前右三方冲过来。趁着苏军认为他已经死了,停止射击的这当口,杨茂德迅速半蹲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扔出了七颗手榴弹。有两颗他是一手抓住一起扔出去的。无柄手榴弹在他的10到12米范围内连环爆炸,他紧紧地趴在地上。一点都不敢抬头。
连环爆炸声中,传来连环的倒地惨叫之声。但仍然有没被炸死的敌人,来自他的右上方,冲锋枪的子弹不停的从他身上不到一尺的距离打过。显然草丛密了。视线不好,射击是盲目的,角度一点都不对。只剩下一个了,杨茂德大为放心。他早换用了突击步枪在手,现在他迎着草丛中的枪声方向,预备猛火反击。
可只打得两发子弹,又空仓了!杨茂德赶紧伸手去裤兜里摸弹匣,裤兜里哪里有,他忘了刚才下去炸敌人的机枪阵地,换成了手雷了。好在还剩的有一颗。管他三七二十一,一扬手就抛了出去。
他扔得太远了,只是一霎那,敌人就已经狂冲到了他的面前。这家伙满脸鲜血,猛烈的摇摆着头,眨巴着眼睛。原来血水迷糊了他的双目,可能是刚才手雷的弹片击中了他的双眼以上部位,但这家伙很顽强,也是个勇敢不怕死的,疯了要拼命来了。
杨茂德的突击步枪上本来上得有刺刀。但他没来得及操枪在手,半蹲着往上捅去。情急之下,他赤手空拳,猛地一个蹲步,窜起来就猫着腰向那人一头撞去。拦腰将他抱住了,使劲往后面推。
这家伙也是手忙脚乱。撇了枪,弯腰就用双手抄抱拢来,也将杨茂德的腰死死紧箍住了,想要将他倒立起来摔倒。这时候,杨茂德扔的那颗手雷爆炸了,两人谁都没伤着。这家伙身材高大,膀阔腰圆,虽然头部受伤,但丝毫不影响下盘的稳固,杨茂德拚了吃奶的力气,蜻蜓撼大柱,始终摔他不何。但那家伙想要将他倒立起来,也不是易事。两人都认了死理,非要往第一个念头去,于是胶着住了。
杨茂德脸涨得通红,一个劲儿的努力,那个俄国人也是如此,两人在草丛里就那样不动了。二人分别代表着两个敌对的国家,在这生死战地进行着没有亚军的摔跤比赛,进行着殊死搏斗。
渐渐的,僵持状态改变了,力量发生了倾斜变化。
杨茂德双脚慢慢离地,被那名苏军一点一点的抬高起来。杨茂德右边头脸紧紧贴着苏军的右腰,眼睛盯着地下,他本来早应该看到了这名苏军士兵右小腿上绑着的匕首,但或许他看见了,只是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想过要去利用它,只是一味的坚持要摔推倒他而已。现在自己胜不了他,要输了,不免慌张起来。一慌张,原先的战术马上就改变了,他抱住敌人腰的左手一松,往下伸去。
就在这一刻,他马上被举高了起来,屁股朝天了。
杨茂德挣扎着,双脚在空中乱弹。
苏军士兵抱着他下意识的没有任何目的的往前努力走了两步,只走了两步,杨茂德左手高举着的匕首,从后面望他的膝弯处狠命扎去,而后猛地抽开出来。那名苏军士兵惨叫了一声,松开了手,单腿往旁边一跳一跳的避开去,那只右腿斜拖着。
这里杨茂德头先着地,脑门“咚”的一声磕打在草地上,他忍不住“哎哟”一声,整个前身跟地面来了个全亲密接触。爬起来鼻子也歪歪的,眼泪都出来了。他努力张着鼻孔,匕首交到右手,又往前向着那名苏军士兵捅将过去。因为杨茂德刚才扎的地方是腿脚的关键处,用力又猛,扎得很深,等于已经废了那名苏军士兵的一条腿,现在杨茂德捅过去的速度很快,他哪里避开得及?
匕首捅进胸腹去的那一霎,杨茂德只看到对方弓腰往后一缩,两手死死的捧抓住了他的握刀的手,向着他这边用力,想要减轻匕首刺进去的力度。杨茂德看到他满面血污的脸上布满惊恐绝望而又痛苦的表情,那张脸扭曲了,眼神里流露出无比的哀求的光,死死的盯着他。
看着苏军士兵脸上痛苦的表情和眼里流露出来的哀求之光,杨茂德有些害怕了。现在匕首往前再用力刺不进,往后缩也不行了。
两人又僵持住了,四只手手死命握在了一起。慢慢的均衡之势又起来变化,这一次是杨茂德占据了主动。二人面对面站着,四手紧握,苏军士兵脸上痛苦的扭曲越来越恐怖,眼里的死光越来越盛,杨茂德拼了全力,大吼一声,死命用力一刺,然后将手从他的手里抽脱出来,退了两步。未完待续。。m
(六百五十五)这就是战场
苏军士兵无比痛苦的捂着胸口,缓缓的用一只脚往后面草丛里移动,慢慢的萎顿着倒了下去。他倒在那里继续呻吟喘息着,一会儿便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杨茂德喘息着转身向着地上,抓起“**莎”冲锋枪在手,向着敌人疯狂的扫射过去。
一切都结束了。
无声的死亡的决斗已经结束,在远处隆隆的炮声中,此地暂时显得平静了下来。
杨茂德喘息了一会儿,拣起地上草丛中的武器弹药,又继续向着密林那边搜索着走过去。
从密林里冲出来送死的苏军尸体都找到了,一共是四具,血肉模糊。
他从一具尸体旁发现了一把细长镂空的德国造的狙击步枪。他拣起来,看了看,还很好,堪称完美无缺,一点没炸坏。这种枪支他摸过,但没有实弹射击过。中国的侦察兵们也有用类似这种枪的,他也看见他们射击过,带望远镜瞄准的,火力强,射得远,精确度又高。一个侦察兵中的狙击手还教给他如何判读测距数线,虚弧线跟底线是测距用的,以1.70米为标准身高,虚弧线跟底实线正好将人卡住的虚弧线上刻度数乘以一百就是距离,两百米左右用最上面的倒v型准星,下面的倒v型准星具体该用哪一个瞄准则是按照每增加两百米左右距离从上往下数。现在居然得到这种他很羡慕的武器,心里甭提了有多高兴。他将冲锋枪背在了肩上。将那柄夺命利剑拿在了手里,摸了又摸。试着向对面山顶上瞄了瞄,看得很远,他用手到望远镜那里去调了一下。举起来又再望远处瞄,真是个好东西!这不用说了。只是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弹药。管它的,跟死人要得了。
现在有了这个东西,远距离观测就好多了,也可以远距离开火,一般的敌人发现不了自己,更打不中自己。他觉得很高兴,胆量又壮了一些。觉得自己一直都很有运气。
从山湾里摸索上来,到现在他已经翻过了一条岭。他记得大致方向,是要到左边高地去参战,那么应该一直是斜斜的往上去。枪声在那个地方依然响得很热烈。没有冷清下来。时间过去那么久了,看来敌我双方都打得很顽强。
在密林中大约走了半小时,这一面斜坡很陡,但再也没有了敌人。走着走着,他发现了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地通向了一个高地。他兴奋起来,就要到了,他想。
等到他加大脚步赶上去才发现,这里还很低矮。更高的山头多着呢。但显然,这个高地不是他要去的地方。高地上没有战火。战火在远处更高的山上纷飞。
但这个高地上有激战过后的痕迹,看得见的地方到处是弹坑。尸体,残肢,断枪……从遗留下来的尸体看,华军牺牲的人也不少。
敌人一定还有残存和,他敢肯定。看样子友邻部队是没来得及巩固地表阵地,清除坑道,一鼓作气攻克下来后,就又匆匆忙忙的往前推进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辛辛苦苦,历经生死才到了这里,那就再扩大战果,多搞死他几个人,总不能空手无获,白来一趟!从这里看过去,高地的树林中隐约能看到几间小草屋和环绕高地的战壕。
杨茂德估计这可能是苏军的某处警戒阵地,现在又复活了。这里的位置视线不是很好,被挡住得太多,他向前借着一棵树作掩护后用狙击枪扫瞄,但还是看不到什么。必须得要绕到高地的右手边更高一点的去处,往下看才能一清二楚。
正要向那边过去,突然他看到一个苏军士兵端着枪,借着草丛树木的掩护,小心翼翼的向他这边摸过来。这人可能是个游动哨,觉得这边有动静,想要过来察看一下是什么。好在杨茂德眼尖,首先发现了他,两下隔得又很近,只在不到30米内,如果被他先发现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杨茂德shuyaya,发现了敌人后,立马举起狙击枪向着来人就是一枪,“嘭”的一声,那人应声倒下了。这么近的距离,他根本不用透过瞄镜瞄准。
打倒了这个人后他才觉得有点后悔了,白白浪费了一颗原装子弹。况且刚才也是冒险的,万一突然冲出来几个人,没有冲锋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趁着敌人还没有出现的功夫,赶紧换了“**莎”在手(他的“暴风”式突击步枪的子弹已经打光了)。
“**莎”冲锋枪算是苏联早期量产武器中相当成功的例子。该枪结构简单,性能可靠,因需求大,零件大多皆为钢板冲压成形,焊接及铆接的技术亦大量使用。和中国冲锋枪相比,“**莎”虽然制作粗糙,但显得更为结实。抵肩部位很好,并不像“暴风”突击步枪的枪托显得有些短。通过使枪稍向左倾斜,用左手也很容易操作。弹匣的装卸、固定都非常方便、快捷。保险看上去似乎不好使用,但操作起来前后扳动很快,而且有效。抛壳非常有力,而且可很快进入射击状态或射击准备,几乎不后座,枪口不跳起,发射几百发枪弹几乎不出故障。相比华军的“旋风”式冲锋枪,“**莎”更适合在苏联的严寒条件下作战。因而华军官兵经常缴获、捡拾“**莎”使用,为此中国国防部亦印刷和分发如何使用缴获的“**莎”冲锋枪的华语手册。所以杨茂德对“**莎”并不陌生。
好在只是一个人,没有别的了。杨茂德紧张的心平息了下来,透了口气。
他在这里又等了一阵子,还是没有人再出现。于是他向着预定目标,折而向右。想要绕到高地的东侧制高点。
借着草丛树木的掩护,他竖起了耳朵,倾听着周围的一切异常动静。一直都还顺利,刚摸到那制高点下面。抬头间却看见一个苏军士兵从那上面站起来,想要往下看。大约也是很警觉,听得下面有动静了。杨茂德只有一个念头:抢先开火!也不顾伏下身子在草丛中躲避,迎着一梭子就打上去了。
敌人的胸口被打了个正着,一个前扑,就向下翻出了防御工事。上面叽哩哇啦叫喊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杨茂德飞快地往上面扔了四颗手雷,全都落在了预定点上。猛烈的爆炸开了。紧接着他一鼓作气,开着枪边扫射边冲了上去。
他又看到了一个机枪阵地,原来这里不过是个小土包,面积不大,不到3平方米。上面居然有五个人,或头、或腿、或臂、或胸、或腹,全都打着绷带,有一个家伙白布条将周身缠绕得紧紧地,这些人一定是刚才在与华军的战斗中负伤。动弹不了了,但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报应,全倒在了机枪旁。惟有一个还没有断气,喉咙间发出短促剧烈的咳嗽声音。嘴角里冒着血泡,杨茂德过去近距离补了他一枪。
机枪被炸坏了。歪在了一边。他迅速查看了周围地形,原来这里是一个骑线岭。他的前方两里外高处战地战斗还在激烈的进行,不时冒起浓烟和火光。要过去参战,必须得要从下面的高地过去。当然也可以走岭下,偷偷摸摸的避开这个高地上的敌人。但他不想那样做,反正都是打击敌人,在哪里都一样。现在他的胆子已经越来越大,没有丝毫害怕之意。
可惜了这个机枪阵地现在不能为他所用了,毕竟人手少,四面受敌是招呼不过来的。不然的话,就可以大胆的将敌人引到这里来,加以消灭。
眼前这个高地上的敌人阵地一片炮火袭击过后的狼藉,奇怪草房子并没有烧着,也没有倒塌。他想战壕内一定藏得有敌人,这是不用怀疑的了。只是怎样才能将他们引诱出来,然后一个一个的干掉呢?这里是不能久呆的,要是敌人用火箭筒打来,那么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杨茂德在这上面观察了一会,拣了些弹药,便迅速离开了。
刚才敌人很狡猾,虽然隔得很近,可能还看着自己的人死在机枪阵地上,但就是不再现身出来,怕再遇到毁灭性的打击。不过也有可能他们一定在暗中观察,知道了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懒得跟他计较。
如果是那样的话,杨茂德一定会中他们的冷枪伏击。敌人是狡猾的,他们犯不着为了一个人,大家都冲出来当枪靶。但藏好身子伏击就不一样了,只要一颗子弹,又没有任何暴露无遗的危险。
敌人不敢出来,可能也是由于作战经验过于丰富,怕杨茂德身后还有大量伏兵,到时暴露了,徒增伤亡,坚守不住阵地。可能现在他们要做的事是等待援军,而不是轻易暴露。高地下坑道是坚固的,只要援军一来,那么就又可以恢复地表阵地了。
杨茂德估计苏军已经不多,只在于坚守高地壕沟坑道,外面一两个华军,他们懒得理睬。这个高地的第一道战壕距离他刚才冲上去占领的机枪阵地约在200米左右,现在他下了机枪阵地,直接由岭上向着第一道战壕过去了。
正在警戒行进当中,骑线岭右边隔着四五百米空间距离的山上,突然射来一颗子弹,“嗖”的一声从杨茂德前额上头盔沿下过去了,杨茂德吓了一跳,赶紧卧倒,藏身草丛间。
正在回头去寻找子弹射来的方向处敌人的藏身点,身后突然又响起来“哗啦哗啦”的草叶惊动声和人跑动的脚步声,向着他这里来了。果然不出所料,阵地上还藏得有敌人。杨茂德顾不得跟那个狙击手较劲儿了,急忙回旋过身来,将枪口对准来人处。他暗自庆幸刚才真是福大命大,差那么一点就中了冷枪。
但反过来看,狙击手杀人,又要安全一些,根本不用近距离接触到人。他想起自己也带得有狙击枪的,何不在等会消灭了敌人过后,就用冷枪也打两个敌人试试手脚?有那么好的武器不用。岂不是太笨了?他暗暗想着。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他已经完全不再害怕了,一心向着的是如何消灭敌人,多搞死他们几个。这一路过关斩将。毫发无损,只能说是运气。他到现在已经记不得自己打了多少个弹匣,五个,还是七个?他可不怕浪费,敌人有的是,打完了,捡起来就是。他的经验是火力压制一定要够猛,自己人孤势单。对敌时你再一枪一枪的一下又一下想打点射,来个百发百中,夺射击头奖,那是可笑的。幼稚的,敌人不要了你的命才怪。敌人绝对不会跟你比枪法,进行你来我往的公平较量。这是在拼命,是生死攸关,不打得猛烈一点。胆量如何来,气势如何来?人家人多力量大,四五把枪,勇猛得很。不亚于我们,通常动不动就子弹雨点般的来;你想来个文明礼貌。要一枪一枪的问候,不粗鲁的一口气放光一个弹匣。那是绝对不行的。也就是说不凶猛的下手,杀死你的敌人,而且是抢先杀死你的敌人是万万不可的。
战场上,敌我双方谁活下来了,谁就是胜利者,谁就是英雄。胜利者和英雄都是双手沾满敌人献血的人,你的双手没有沾上几个敌人的鲜血,没有要过几个敌人的性命,你如何能成为英雄?你只能成就对方,成就对方做英雄。
这就叫残酷。
这就是战场。
战场上,绝不能让你的敌人活下来,一定要让他比你先死。除非你已经想死,你想让自己的祖国和人民蒙受灾难和耻辱,蒙受利益的重大损失。在这种血与火,生与死的地狱,你只有唯一的一个选择,那就是杀死所有你见到的敌人,无情的杀死他们。你在血与火中成长,成长为一个让敌人恐惧害怕的杀人王,然后由地狱中爬起来,升上天堂,做万人景仰的英雄人物。
这就是**裸的战争,这就是战争的凶残本质;对敌人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心,没有任何丝毫的友谊,有的只是生死的抉择。要么他杀死你,要么你杀死他。在这里杀你的敌人,你不用担心会犯法,会坐牢,你唯一要担心的只是如何才能杀死他们如何才能不被他们杀死。
所以现在杨茂德很冷静,他想着的只是如何先一步杀死那些想要杀死他的人。谁能做英雄,谁可以做英雄?谁能让自己的祖国和人民欢呼,谁可以让自己的祖国和人民欢呼?这些他倒不去想了。现在是又一次到了对决生死的时候,是又一次让生和死来判定这一切的一切的时候。
现在要活下去,就得要抢先一步杀死想要杀死他的敌人。只有用死才能来交换生!
杨茂德趴在地上,听着脚步的来向。不好,来的不止一个人!他趴着仔细分辨着敌人的来向。从地上草根处看过去视线无疑要比猫着腰好许多,这是杨茂德突然发现的一个秘密,因为他已经看到前方来人的腿脚了,敌人却还没有发现他。
杨茂德已经来不及考虑另外的一个人会否给自己带来致命打击,他不顾一切的开了火。在战场上,唯有先敌开火,才有一线生机。
只是在一瞬间,他就已经猛射出了十来发子弹,向着那人的腿脚上方两三尺的地方去。他看到那人的枪高高的甩出齐人肩膀的草丛,往右旁边落下去了。右边传来一个人被枪砸到的狼狈叫喊声。
叫喊声给了杨茂德绝佳的射击指引方位,他立即扫射着调转枪口。
是扫射着调转枪口,而不是调转枪口再扫射。
在战场上,枪声,无论对谁,都无疑是一种震撼人心的魔音,会给人本处于高度紧张的神经带来慌乱。他扫射着掉过枪口去是冲锋枪的好处,这就是火力压制的好处。这是会用枪的人在用枪!
剩下的几十发子弹瞬间一泄而尽,在这当中,他听到了有人被扫射的子弹打中头脸喉部的短促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是人倒下在草丛的声音。人倒下在草丛的时候,子弹也刚好倾泻一空。
一个弹匣消灭两个敌人,这在某些神枪手们看来无疑是最蹩脚的射技,在某些精打细算的人们看来无疑是一种浪费和奢侈。但在伟大的祖国和人民看来,此刻在血与火的疆场,他们还存留有一个勇敢坚强的战士,和平与安宁又多了一份有力的保障。而在后方的父母与亲人们看来,他们的儿子和亲人还在战地上活着,还可以继续勇敢的打击敌人,心中牵挂的悬念,又可以放松丝毫,喘一口气。
这个时候,没有谁会因为他的射击姿势的不正确而扣分,或者要求他重新练习。也没有人会说:“你用了那么多的子弹才打死两个敌人,太浪费了。”如果有,那么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请他来给大家表演一下在此种情形下如何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的话,保管他枪口在调转来才开火的那一刹那,敌人会抢先半秒,子弹雨点般的射来,将他打成筛子,运气不好的话,头上的钢盔也会给打穿!(未完待续。。)
(六百五十六)第一次狙击
杨茂德听到前面草丛里已经没有动静了,还不敢就站了起来,后面那边岭上还有一个狙击手呢。于是调转身子,取了狙击枪在手,扫瞄过去。
草丛太茂密了,他什么也看不到。
杨茂德小心翼翼的将枪口从草丛里伸出去,前面却又被一道土坎给堵住了。他只得借着草丛掩护,慢慢的爬过去,爬过去了后,但在土坎处找不到瞄准的最佳低凹位置。如果贸然将头伸出去偷看,必定会被当作活靶子打,他知道狙击手的利害。刚才那一枪没打着,可能是站位开火,又或者受了风力等的影响,才偏得一偏,没有打中自己。
他估计那个狙击手一定还在关注着这里。现在自己的行动受到了限制,他感觉心里非常不爽,有种猫捉老鼠的感觉。猫是那名苏军士兵,自己则是老鼠,主动权掌握在对方那里。他知道,自己还不是此中高手,还不习惯于这种对敌的打法。
那个人到底在哪里?自己周围到处的草丛都是那么深,一点也不好观测。自己这里是如此,对面的山岭上更是如此,草既深,林也密。
杨茂德知道,一般情况下,苏军战地狙击手的位置都不大会改变,因为他们受德国人的影响,采用的也是典型的德国式的打法。他们在一般步枪的数倍杀伤距离外,不会开一枪就换一个地方,殆误战机。再说选取一个好的战地狙击位置分外不容易。但那个狙击手也可能是游动出击的猎手,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苏联人不笨。和中国打了那么长时间的仗,完全习得了中国人打游击的真传。
杨茂德突然灵机一动。闪念间,他忽然有了一个可以让对方现身出来的妙计。他迅速回过身,爬到刚才那两个送命者的身边去。两人在草丛中隔得很近。杨茂德将两人的枪都收集在手,捡起了弹药。这两人中有个家伙还有顶头盔。他将敌人的枪和那顶头盔都取了拿到岭边沿来。他还折断了一大把齐人高的长草,这些长草他是预备用来连接起来的。
在继续对对面山岭进行了力所能及的观测后,他选取了一个好一点的位置,开始施行他订好的计划了。他将一支收缴来的枪用长草拴系着,放在左边接近两臂远的地方,然后用另一支枪一点一点的在它的屁股后面用力将它往前斜斜的推移送出去。如果对面的狙击手还在的话,他一定会看到有一支枪正在慢慢的伸出土坎草丛。枪口斜斜的向上指着。
杨茂德在进行着一个赌博,赌注下得很大,是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不过,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赢得胜利。整个赌局只是有惊无险。
现在他在等待着,给敌人时间,看对面敌人的反应。在等待的时间内,他接好了那一大把长草,现在他们变成了一根长长的绳子。可以拉得很远。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用手里的那支枪将头盔送到那支枪旁土坎下,微微露出一点。
“叮”的一声,子弹立刻穿过前方疏密不定的草丛。射在了头盔上,打得旁边土坎上泥土都飞起来。敌人果然还在那里。位置没有变,盯着这里很紧的呢。真一毫也不放松。这家伙很有耐性,也很是果断干脆,是一只善于等待捉老鼠的好猫。可惜杨茂德不是老鼠,他现在是曾杀死几十名敌人的战斗英雄。
杨茂德判断了一下,子弹是从何方来的。对面山岭只是个大体位置,首先要确定在50米范围,才可以进一步观察,从草丛树叶的隐伏中找出对手。刚才他是往左边向着高地战壕过去的,子弹横过额头前方,现在射击头盔的子弹是由左前方过来的,画一个三角形,大体位置就确定了。
他又将头盔用枪支起来,一点一点地伸出土坎去。刚冒出土坎三寸不到,“叮”的一声,又是一颗子弹射来。
他暗自笑了一下,拉动了一下草绳子。那支诱敌的枪随之移动了一下,位置放低了一点。然后他又用枪将那里草丛拨动了几下,以继续迷惑敌人。
杨茂德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右边土坎要低平一些,也就是说,右边地势要高一些,过去不到三米的地方,还有个土包子,那里应该是最好的射击点了。于是他向着草丛稀疏或间隙地方后退移动,这样虽然隐身不住,但可以避免惊动草丛而引起对面岭上敌人的注意。这片高地现在暂时是安全的,隐不隐身都无所谓。他退了好几米,然后才向着右边爬过去,隐藏在了那土包子的后面。
伏好身以后,他又迅速对周围观测了一下,仔细倾听了一阵,一切都很好,没有什么异常。
他转过头去,轻轻拉了几下草绳,枪从倚靠的土坎上往下又缩了一点。
远处的枪炮声现在虽然不再猛烈了,但零零星星,到处都有,可以说是此起彼伏。从清晨到现在,战斗还在继续,可以说更要激烈些了。那种轰隆隆的巨炮的爆炸声音倒真的来得很遥远了,好像是在做一种点缀,是舞台的背幕后声音。轰隆隆,轰隆隆,又好像在提点人们,那些在休息的战士,别忘了这仍然是在战场。
天色很阴沉,没有阳光。草叶上的露水也还没有完全散去。
他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干净的,这一点也不令人感觉奇怪。要紧的是他觉得这一刻有点饿了,肚子里咕咕响起来。昨天大半个白天都在急行军,夜晚又是摸黑在细雨中走了大半夜,好在二十多斤的负重,算不了什么,否则非累死不可。他记起来到现在他都还没有认真吃过什么东西。昨天白天时累得吃不下,夜晚休息时因着临战紧张的关系不想吃。现在饿起来,可就忍受不了。
干掉那个苏军狙击手后就吃点东西,他想着。
狙击枪由土包子旁边草丛里无声无息的伸了出去。
这是在捉迷藏了,这不再是刚才的明刀明枪、猛打猛冲就可以解决得了的事情。这将关系到个人的生死。万万大意不得。杨茂德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每一个动作也都必须得很小心,用必须得万分小心也不过分。一旦暴露,那就前功尽弃。一旦前功尽弃,那就消灭不了敌人。一旦消灭不了敌人,那就要死于敌人之手。
杨茂德觉得这可是比刚才所有的战斗都要紧张、刺激多了。第一次开枪杀人的那种紧张是无意识的,是身体机能的正常反应。现在呢,紧张是有意识的。像在做贼一样,偷取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人的性命。
他通过瞄准镜,对着那面山岭的任何可疑地点逐一搜索。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原来对面山岭上到处都是苏军人员,在草丛灌木的掩护下,忙忙碌碌的修建工事,深挖战壕。虽然隔得有四五百米的距离,又是在草丛密林中。但一切动静都在狙击枪的瞄准镜里现了形。杨茂德一点一点的扫瞄过去,又压下视线扫瞄回来,从人的密集状态来看,那山岭的上面。应该有一个营的人马。可能已大部分是在华军的强大炮火打击下,退回去那里固守的。怪不得自己这边身处的高地,看不到几个人呢。听到枪声出来厮杀的也没有几个。杨茂德心想,要是能唤来炮火袭击就好了。突然的炮击,在半分钟内落下他个几百发就够了。
那些人看来已不大关心这边的情况了,因为这边明明还可以据守,有那么多人,丢下这里不管,全跑到那里去修工事,真是令人费解,苏联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很快将注意力集中到他的10点钟方向一处悬崖上来。那道悬崖长约百米,由山岭半中拦腰他的一点钟方向生起,一直延伸过去。悬崖不是很高,不过十来米的样子,上下都是树,乍一看还真不容易发现。悬崖在他的10点钟方向处,有几块巨石在上边堆着,周围都长着长草,巨石中间还长着一棵小树。这是他现在重点留意观测的地方。如果有狙击手的话,那倒是个很好的藏身之所,可以控制他这边的整个山岭斜坡,随时提供不利于华军进攻部队的情报。他又以此为圆点,以悬崖上边线为50米直径,画了个半圆,在悬崖上方的半圆范围内反复观测。
搜索来搜索去,五十米直径的岭上半圆被他看了个遍,还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而他刚才测算过了,子弹一定是那个地方射击发出过来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块巨石的旁边,不要说那里有一丛密密的草,完全遮住了他的观测视线,就算没有任何遮掩物,从他这里看过去,那块突出的巨石也是遮挡住了视线的。
他相信那草丛后面一定有问题,可是,眼见为实,感觉是不可靠的!要一次开枪命中,就一定得要亲眼看见敌人,而且要向着关键部位打。
现在自己藏身的地点,可以说是开阔地带,还很危险的,总不能长久的暴露在这里。再说,死死盯着那丛密草也不是个事,说不定它的周围还有动静呢?正当他是如此的仔细看了又看,还是没什么发现,想要离开视线的时候,枪瞄镜里那丛密草突然动了一下。
那周围的草丛并没有被风吹动的迹象,这个突然的发现,让杨茂德的心中惊喜而又紧张的跳动了一下。他的惊喜和紧张,就像一个刚学会钓鱼的垂钓者,在河边等了好久,终于有鱼来咬了上钩时的心情一样。他看清了,那应该是草丛中的一根木棒类东西在拨动。他在干什么?打草惊蛇?杨茂德死死盯着那里,要看个清清楚楚。
东西抬高了。
不是木棒,是枪!缠着草绿色伪装布条的枪。
看来敌人太狡猾了,太有经验了;对狙击手的伪装训练,工夫做得真是到了家。
那把枪在草丛里一点一点的往上抬起,看样子要收回去了。大约是对方等得太久。见没有了动静,以为敌人中了两枪,终于气绝身死了?这是个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可看不到人怎么办?
杨茂德在脑子里飞快的计算了一下枪的长度,现在举起来,手臂位置大体在哪里,头部又大体在哪里。
开枪!等到他收起枪,缩回到大石头旁边去就射杀不了他了。他会对等会进攻的友军战士造成很大的威胁。杀不死他,让他受一下惊吓也好,或者受点伤更好。
对方的枪一点一点的收起去。
突然,杨茂德几乎是喊了一声起来!
那个人。在密草后半蹲立起来了!
杨茂德立刻连接开了两枪。
第二枪的时候,他几乎是闭着眼睛开的。等他睁开眼来时,他看到那把枪甩出了敌人之手,掉在了悬崖边上。护木以上的枪管部位,悬在了空中。敌人的一只手,则伸出来草丛,搁置在那里。
等了约半分钟以后,草丛里不再有任何的动静。杨茂德收起了狙击枪。换“**莎”在手。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他伏身的此地距他这边这个高地的第一道战壕有80米的样子,他一直都没有认真察看过战壕内的动静,现在是得要搜索过去的时候了。至于对面岭上的苏军。还是尽量少去招惹为妙。自古双拳难敌四手,要是过来十多个人。那就不好对付了。到现在一切都还很顺利,他可还不想死。在战场上只能说运气这两个字。对人太重要了。有的人炮弹落在身边,震昏过去了,醒来后一点事都没有;有的人呢?却永远的醒不来了。有的人一枪未开,死得稀里糊涂,太不划算;有的人却杀敌无数,壮烈豪迈。
运气,和平年代的人或可不相信,但在血火疆场幸存下来的战士,却没有一个不认为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不靠运气的。
现在趁着运气好,得赶紧下重手,迟疑不得。好运气不会一直伴随着他,他知道。说不定下一秒,一颗子弹射来,他也就稀里糊涂的报销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句古话可不是消极因素,这可是大多数军人在完成生命辉煌的豪迈血气的短暂念头,由它来完成一切。为国为民,不怕牺牲,那只是宣传,那是空洞的东西,真正的杀敌时的那一霎那,脑子里想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为国为民,不怕牺牲,那只是某种信念,遥远的精神深处的东西。
杨茂德这一刻心里想的只是如何才能活下去,他害怕牺牲。但他绝不苟生,他要打击敌人,用敌人的死来换取自己的生。
在保存自己的前提下,打击消灭敌人,这是他作为战士的职责。他绝不能深挖一个洞穴,躲藏进去,只顾着保存自己。他是战士,不是平民,前路纵然刀山火海、弹雨枪林,他亦义无反顾!
他还得要迎着子弹,走向死亡。
他也早预备了随时死亡。
在对那边山岭进行了一阵观测后,他确认了没有人发现他,或者宁肯说是没有人理会他,苏军们都当没事一般,各顾自个儿的抢修深挖工事要紧。这边岭零星的枪声,他们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他们面对死亡的镇定、奋勇作战的精神,虽然是敌人,但也不得不令人佩服。在以前的边境冲突当中,和苏联人作战的人都知道,苏联人悍不畏死,全民皆兵,让中国人很是吃了些苦头。
杨茂德进了部队以后就陆续听说过,苏军尤其是特工作战,全是自杀式的打法。那些年让边境军民的日子都不怎么好过。
杨茂德知道,不能说中国政府是多么的希望打这场在那些“现代清流”口中的所谓“帝国主义战争”,尤其是刚刚复苏不到三十年,中国是多么的需要一个良好的大环境,从社会、家庭而言,谁又愿意将自己十七八岁的孩子送到血火战场去历经生死考验呢?杨茂德本人不喜欢打仗,因为流汗流血直至光荣牺牲,那给后方的亲人们带去的是无尽的牵挂和悲痛欲绝的伤心啊,那是谁也不想要的!蝼蚁尚且偷生,谁不爱惜自己的身家性命?谁的亲人不关心自己的子弟兵?而眼下,要跟这个曾给中国人身心两方面都造成巨大伤害的近邻和平共处,实在是太难办到了。只有将这个野蛮凶恶反人类的侵略者打趴下,废了他的武功,中国人民需要的和平,才能慢慢来到。
杨茂德看着那边阵地上敌人在构筑坚固工事,转过身来,向着自己这边高地的战壕爬去。
爬了一阵,大约爬出了30多米远的样子后,他干脆站了起来。高地上草太深了,还有灌木,视野非常不好。只有站起来,才有利于观察一些。
他很小心,举枪四顾,一忽儿迅速往东,一忽儿迅速往西,前后左右都有警戒。他要保证一有异常,即在第一时间先敌开火。(未完待续。。)
(六百五十七)声东击西
他这样端着枪东张西望的搜索可疑目标,好一阵看看四周没有动静,心想,在这里都已经干掉了八个了,此地应该太平了,如果还有人,早应该现身了〖 .〗算了,这样子将枪在眼前举来举去,很辛苦的,用搜索的戒备式端在胸前就可以了,杨茂德在心里想
离着那第一道战壕还有二十来米的样子,他向着一棵被炸断了半截的树下去草丛的“哗啦哗啦”的声音实在是很讨人厌,可不发出响声又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尽量小心,减轻声音这只是他小心做的无用功,在人的精神高度紧张集中的战场上,不要说大白天什么动静都可以看得到,听得到,就是晚上黑灯瞎火,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都会发现子弹扫射的时候,就只能看运气了当然能否第一时间发现,能否抢先开火,能否迅卧倒……这些都是军人基本的战地沙场的必备功夫,大家都是训练有素的,没有谁会训练自己的士兵马虎到枪也不会开的程度,大家都做足了功课那么,对阵搏杀时,看什么呢?没什么可看的,子弹互相对射,你雨点般的洒去,他也雨点般的泼来,谁死?谁生?那就真的只能在几秒钟的时间内,看谁的命大了,看谁的运气好一点了像刚才他受到狙击手袭击时,如果走快0.01秒钟,他也许就将死又或者当时没有风,子弹飞行时没有影响到他也将死这只能说是命大是运气
杨茂德直起腰来,大胆的向着那里过去心想要该死早死了,实在用不着那样藏藏躲躲,贻误战机
趁着气势,战决当然最好不过了
“老子怕他个鸟毛开火,老子只要一看见敌人就开火,做到快他一秒,就什么都不怕了”他很粗鲁地想道老子,**,卵蛋鸟毛,这些粗野鄙俗的字眼不断地出自他口中,是他在进了前线战地的集训后,跟大家学到的他还学会了吸烟不过没什么瘾罢了许多在外人看来是不好的习惯,他都具备了,比如他也会趁人不备,学习得抢过战友手中的来信大声的念:“亲爱的……”而大家在训练时候都有一种勇气,都知道要上战场,故而训练时发泄式的摸爬滚打,休息时发泄式的讲粗口流话,大家紧张的活着,大家快乐的活着……那便是在短暂的紧张与快乐的活着中,等待着生死的到来血火的洗礼
仅仅三个月后,他们就上战场了
他们那个连队的兵就是这个样子了,谈不上有光荣传统,但作战力绝对不弱兵们都有一种不怕死的乐观主义,乐观主义一个很好的体现就在大多数初学流话者的无畏的骂骂咧咧中老兵们将兵们很快的就传染了,都一副对生死无所谓了的气概在整个三十年代的中期,在西伯利亚边防,在苏联前线的征战杀伐中,有没有不骂过流话的兵呢?短兵相接的时候,又有没有面对敌人时先开口问候你好而后再说请赐招的斯文人呢?那个时候大都杀红了眼,就算开口大吼问候的,也都是对方的母亲而已
“来”杨茂德心里想着,“还有人的话,你不出来我过来了老子干了你们这么多个人了,你有种出来单挑对杀老子看你把我卵蛋咬了”
正这样想着呢,“啪”的一声,一颗子弹就钻他裤裆里去了他只听到这颗钻进去的子弹发射的声音是特别的响亮入耳,其它的都未曾留意
等他在一秒钟后反应过来,雨点般的冲锋枪子弹又有一颗打在枪管上,他手一松,枪掉地上草丛里了他觉得耳旁、腋下、头盔上都有什么都西擦着过去
他一下子呆住了
一切都来得太快
等前面的枪声停了下来,杨茂德才记起要趴下去
不是他运气好,而是那颗被炸断了半截的树救了他的命敌人向他开火的那一霎那,他正斜过身子向树,0.1秒的位移,避过了弹雨那名隐伏的苏军,应本来是对准了他胸口或头部等关键部位的,不知为何,竟然突发奇想,将枪口下压了他是否改为打卵蛋了则不得而知很可能对方根本就没有想要瞄准打点射夺射击头魁的念头,只是看见华军来了,逼向自己,也不想死,才开火一阵猛扫而已因而有一颗子弹不小心钻进他裤裆就不难理解了
人,有时的念头,好的不灵坏的灵,杨茂德这一次有切身体会了
他现在脑子里有点空白,他隐约觉得自己负伤了,负伤这个词好像应该离得他远远的,不应该找上他才对但现在的确是有一颗子弹钻进裤裆里了,这是事实他还能不能够实现他刚才想的那个娶那个美丽的女飞行员慕容雪过安稳日子的愿望?简单直白的讲,他今后还能不能够跟老婆行房,完成生儿育女的社会责任?
这可是个大问题,他这一刻趴在地上,关心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吃饭家伙,而是下面的老二了当然他倒也没往深处去想,只是觉得应该受了点伤了,现在火热热的,不是受伤是什么?恐怕还给打掉了,这次完了,真的完了
男人,什么东西都可以丢掉,砍头也不过碗大的疤,唯独这个,千万少不得少掉了,活着也没意思了,永远的心理阴影挥不去了,自尊没了,不是个男人了
狙击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拿在了手中的,伸过去透过狙击镜察看也是无意识的刚才在遇敌时,多亏了他枪管旁的这棵树啊,现在二人隔着树,僵持住了
那边战壕处一点动静都没有瞄准镜中什么也没发现全给草丛挡住了他回头去找刚才被打掉下的枪,找不到,这下可就有点清醒过来,慌了他真后悔刚才没有多带上一把敌人的冲锋枪,虽然现在手里有把狙击枪,但这是专门用来远距离打冷枪的,在视线不好的草丛中近距离对抗苏军的“**莎”冲锋枪,优劣高下、生死存亡已立见分晓
在旁边的地上倒是有一把冲锋枪,不过不完全,有些部位残废了前面草丛里也有一把在那里不知道能不能用了
他借着树的掩护轻轻移动,爬过去了一点然而草丛一动,立时遭来一阵扫射看来这家伙头脑有点锈逗了,他完全可以无声无息移动战位换一个角度开火只要不在对面,让杨茂德借助这棵树掩护藏身失去作用,那么他就稳操胜券因为他在战壕内,有很好的掩护,换位很容易,而杨茂德呢,则是在开阔地,虽然在草丛中相互看不到,但敌人完全可以凭借草丛的动静来判断杨茂德再一次受制于人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这会对自己非常不利杨茂德试着在树后站起身来稍微移动“突突突……”子弹便雨点般的又打在周围的草上
他这次学乖了,侧过了身子,让树完全将自己挡住在敌人的射击弹着点够不着的空间内
侧身的时候,他才发现身子底下有个硬东西
那是他的枪,刚才完全压在身子下面了
宝贝护命的宝贝为他立下赫赫功绩的冲锋枪虽然是敌人的
然而现在这个宝贝不中用了宝贝的管口处给打歪了虽然不是很厉害,但一定影响到射击他试着用手去扳动,这个是人力能矫正的吗?但他还是咬紧了牙关,憋着气,死命扳了几下
他放弃了很生气这也是钢铁的东西,怎么就给打歪了呢?妈的也太不经打了他将弹匣取下来,装入裤兜
弹匣装入裤兜时,他发现裤兜里还有好几颗手雷,触发了灵感,决定将枪伸出去诱敌他用右手巴着树借力一点一点的拖过身子,在树干的后面一点一点的直立上去现在他已经用右肩斜斜的靠在树干上了
他将狙击枪轻轻地靠在树干上用腰身压着,不让它倒了,觉得不放心,怕等会儿使用不便,又将右手下垂,将枪把持着他深呼吸了几口,然后用左手将被打坏的冲锋枪提起来,突然向后反伸出去
他左手里还有一颗手雷
子弹全打在背后草丛,敌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到左边计划奏效了
杨茂德将枪收了回来,他又改变了主意,决定不用手雷助战,而是直接用狙击枪射击等了约有十来秒,他又故技重施
冲锋枪突然又被他反手伸出到敌人的左边去,在敌人的冲锋枪子弹疯狂扫射下,再一次掉下地了不过这一次不是给打掉的,而是杨茂德自己扔掉的他用了个低抛的手势力度,将子弹又引开去了那么一点
几乎是在同一秒种内,杨茂德用右手将狙击枪提了起来,旋身闪出,现身在了敌人的右边
声东击西
杨茂德看到的居然是两名苏军,但只有一名开火另一个家伙趴在战壕上前沿,摆着射击姿势他向着那名躲在后面一点开火扫射的苏军连开两枪,那才是最大的威胁,一定要先干掉他
有一枪打在前面那家伙的肩膀上,杨茂德清楚地看到,子弹撕裂了那家伙的衣服,开着血口进去了但这家伙没有动静,难道是死了的?
就在这时候,那名苏军的冲锋枪扫射着过来了刚才那一枪也没打着他,敌人还精神着呢现在杨茂德已经完全暴露在他火力之下,情势万分危急他感觉到子弹扫射过来打在了他右边树上的声音,要完全躲避回树后去来不及了
枪声突然停了原来那家伙的子弹竟然打完了
杨茂德大吼一声,飞快地冲过去他边跑边开枪,子弹打得战壕前沿泥土乱飞敌人换了弹匣刚冒出头来,见势不妙,也不当枪靶子就又缩回了战壕里没等他全缩回去杨茂德射出的子弹便击中了他的要害
“你***”见那家伙还在抽搐,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并没有断气,杨茂德大吼了一声,一枪托就向他脑袋上砸去
现在战壕内静悄悄的了杨茂德无声的看着每一个友军战士的尸首,数了数,共有八名他心里像堵住了什么,很不自在
牺牲的人永远都牺牲了,还没有牺牲的人在迎着牺牲,走向牺牲这是在战场生与死的战场每一寸领土都有汗水的付出,每一寸领土都浸透着士兵们的鲜血……
杨茂德将狙击枪斜背在了身上,手里持着缴获来的敌人冲锋枪,检查过了弹药然后向着左边搜索过去那几座草房子在环形交叉工事的中央,隔着二三十米,搜索过去看看他过去看看的目的就是要找人厮杀
这一次杨茂德的悍气是真正地爆发了,心里憋着仇恨,他第一次在沙场想起来为国捐躯,想起来为国为民,不惜牺牲所有见到的那些牺牲了的同龄人们,他们为的什么?他们不就是为了国家安宁,为了千千万万个家庭的和美幸福吗?难道就为了来这里牺牲?来结束生命?来壮烈死去?在那些牺牲了的同伴身上,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这就是书上所说的英勇牺牲这就是无私的奉献,这就是为国壮烈的捐躯似乎遥远了的华夏先辈们的英勇事迹,这一刻活生生的翻版,就在眼前
现在在他的心里深深的铭刻上了仇恨两个字
现在他真正体会到了战争的必要了
他从一个牺牲倒地的战友身上跳过去,而后又从一个倒地死去的敌人身上踩过去
抬头间,他很清楚的看到了草房子里有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提着枪出来了
草浅了些了,杨茂德跃过了一个弹坑,前面还有一个大的弹坑,过去就是敌人战壕边沿他只觉得在跃过草丛和弹坑时,好像看到些牺牲了的战士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我们的那是眼角余光看到的,他的注意力在前面战壕的那名苏军身上,还要开枪压制射击他在跃过第一个弹坑后,跑了两步就跳下第二个弹坑,然后马上扑上弹坑边沿卧倒伸出头和枪去向着只有两三步距离的战壕警戒左边地上摆着具苏军尸体,可能是炮弹落下来这家伙很不幸,没能在远一点的地方卧倒他应该是被炮弹的猛烈爆炸给震死的
杨茂德屏住了呼吸,等着对手冒头出来距离太近,他感觉自己手中的狙击枪枪口几乎就要戳伸过到战壕内让敌人看到了
他突然感到方向好象错了,刚才敌人射击的位置应该是在左边一点他记起刚才有一枪还打在了左边这名苏军死尸的肩上
他迅将狙击枪摆过来,向着战壕内现在枪口距离战壕边沿又要远一些了不能等耗子自动撞上枪口来,力争战决才是上策杨茂德害怕情况有变,敌人打了一个还有一个,谁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必须得要战决,解决一个,就少一分威胁
他腾出左手去裤兜里摸出来一颗手雷,这手雷还真帮了他立下不少战功他咬下了拉环,等了几秒钟,用左手抛出去了
趁着爆炸的烟雾,杨茂德爬起来,冲出了弹坑,跳下战壕他看到了一个炸断了小腿的苏军士兵,倒在战壕内抽搐可能他的伤口一直都在流血,创口包扎处一片血的红,地上也浸湿了一片,不是现在被手雷炸成的样子
很顽强啊,这家伙杨茂德捡起地上一把冲锋枪,开了一枪,帮助他结束了痛苦他往两边看了看,这是个环形交叉的工事,战壕内可以说是横七竖八的躺着华军跟苏军的尸首很显然,这里发生过肉搏战,看上去很惨烈左边靠着战壕,有一个华军战士用刺刀捅入了一个苏军士兵的胸腹部位,但他自己后背上也插着一把枪刺,枪刺捅出了胸膛,没有被拔出来很年轻的生命,很勇敢的生命,很壮烈的生命……就那样终结了,但始终没有倒下去
走过去后,接连跨过几具苏军尸首,倒在他脚下的第一个牺牲的友军战士,个子矮矮胖胖的,白衬衣领子早已被血浸透,现在黯红了杨茂德看到他的脖子一侧被割开了一道口子他直直的俯卧着,枪还握在手里,刺刀见红,倒在他前面的苏军有两个
杨茂德将他翻过身来,为他扣好了风纪扣,遮住了致命的创口从没有血污的地方看得出来,那张脸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失去了光彩的眼睛还大大的圆睁着嘴也大张着,里面满是泥土,鼻孔里,也塞着好些泥土这张脸看上去是如此恐怖,但杨茂德没有害怕的感觉,他只是渐渐感觉到他的仇恨又被激发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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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科技军阀的正文 六百五十七声东击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