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倒计时
城墙颤抖了起来,这是大队骑兵出动的征兆,骑弓的射程不够远,突厥人只能骑着马靠近城墙绕着圈子借助战马的速度将羽箭远远地抛射入城,他们很有默契,对于这种战术驾轻就熟,战马还在奔驰中羽箭就脱离了弓箭,雨点般的砸向城池。
“立盾!”校尉大喊起来,郭平迅速的将大盾立了起来,身边的新兵也学着他的样子立起了大盾。但是这个家伙竟然将盾牌竖的直直的,头上没有遮蔽物,这是在找死。
郭平一脚就踹在新兵的肚子上,这家伙身子一矮,盾牌一下子就倾斜了,密集的箭雨敲打在盾牌上让他一动都不敢动。
不断的有闷哼声传了过来,总有些倒霉蛋会被箭雨射到盔甲的缝隙处受伤,郭平看着在箭雨里穿行的校尉羡慕极了,他的身上穿着一袭黑色的甲胄,听说是他父亲在辽东执役的时候云帅赏赐的宝甲,不但轻便,还非常的结实,放下面甲,拿一只手护住眼睛就能在箭雨里穿行而毫发无损。
校尉嘴里不断的喊着话:“撑住盾牌,突厥人没有多少箭,他们都是穷鬼,只要撑过这一波,就轮到我们发威了,奶奶的,和我们大唐比富裕,这是找死。”
校尉说些什么不重要,但是这个时候有人帮你在漫天的箭雨中扶正偏侧的盾牌这就足够了,郭平趁着箭雨稍稍稀疏的空挡,小心地从盾牌缝隙里朝下看,他突然发现,一个光头大汉骑着一匹大马靠近了城池,手上的弓箭似乎特别的粗大,不好他的目标就是校尉。
郭平将大盾背在背上。用力的在城墙上蹬了一下扑在校尉的身上,同一时间他好像觉得自己身后的大盾像是被巨锤敲击了一下,嗓子眼一甜,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校尉扶住郭平大吼了一声,手里的强弩闪电般的攒射了出去,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保留。弩弓上的三支弩箭全部被他射了出去,顾不上看战果,摇着郭平的脖子问他是不是还活着。刚才郭平的一口血全部喷在了他的肩膀上。
”校尉,别摇了,再摇我就要被你摇死了。“郭平结结巴巴的说出一句话。
校尉愣了一下,接着就抱着郭平在他的盾牌上敲得梆梆响,大盾上赫然插着一支拇指粗的黑羽箭牢牢地钉在盾牌上,用力拔都拔不下来。
”狗日的射雕手,老子和他没完!“校尉这才有功夫看城下的那个光头大汉。短短的功夫,那些骑兵已经退下去了,城墙不远的地方倒卧着一匹马,马上却没有人,那个射雕手还是活着被别的骑兵驮走了。
”火油准备!攻城队上来了!”郭平冲着自己的部下嘶吼了一嗓子,就抛掉大盾,端起一罐子火油就沿着城墙用力的砸了下去,瓦罐磕在城墙上碎裂开来。火油四处飞溅,同一时间几十个这样的罐子同时磕碎在城墙上面。十几条火把扔了下去,大火立刻就腾空而起,城墙底下传来凄厉的惨叫声,上百个活人在火海里嘶喊挣扎,不一会就悄然无声了。
城上的空气似乎都在燃烧,郭平很想扯掉猪嘴畅快的喘几口气。一想到外面浓郁的尸臭加上烤肉的气息,就再也没胆子将猪嘴扒下来。
一个石弹砸在垛堞上,将红土砌成的垛堞砸的粉碎,狗日的投石机又上来了,死死地贴在滚烫的矮墙根。郭平觉得自己快要被烤熟了。
外面的大火依旧不熄,火油早就该烧完了,现在燃烧的只会是人油,闭上眼睛感受着石弹轰击下的城池,总感觉在下一刻,这片城墙就会坍塌。
战场上不该闭眼睛的,再危险也不能闭眼睛,郭平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就赶快睁开了眼睛,他发现城门口竟然聚集了好多自家的骑兵,他们身上似乎还绑着火油桶,这要去烧掉突厥人的投石机?早该这么做了!
这是在投石机做准备的间隙集结的队伍,过一会开始扔石头的时候,会将这支骑兵彻底摧毁的,郭平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城门一打开,这些骑兵就冲了出去,他们的弩箭很多,一出城就有一片箭雨飞了出去,突厥人在城外游弋的骑兵,也迅速的迎了上来,两队骑兵相遇就像两拨相撞的波浪,溅出无数的水花,不过这里溅出来的只会是鲜血。
骑兵的速度很快,长枪扎完人之后就会随手抛弃,这时候上场的只会是横刀,横刀几乎用不着挥舞,只要横在手上就能划开突厥人的皮甲,最后再给他们的身体留下一道非常长的伤口。
大唐的骑兵都有一副非常好的鞍鞯,马镫的长短也非常的合适双腿借力,所以每回骑兵相撞,占便宜的都是大唐骑兵。
穿透了敌阵之后他们并不恋战,开始追杀操持投石机的突厥人,顺便把火油罐子砸碎在投石机上,点着火之后就快跑,大队的突厥骑兵已经包抄了过来。
自己的投石机终于发威了,郭平看着从自己头顶飞过去的砖石瓦块,眼泪差点掉下来,有这东西早点用啊,老子的部下都快死光了才拿出来。
突厥人的投石机在熊熊的燃烧,轮到大唐的投石机发威了,突厥骑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偷袭得手的大唐骑兵钻进城池,自己站立在投石机的射程之外,无奈的射着箭,想要多留下一些人。
头顶的太阳已经走正了,暴烈的阳光直直的射了下来,没处躲,没处藏,墙下的尸体还在燃烧,这样也好,烧掉之后至少就没有那股子臭味了。
风从南面吹了过来,郭平卸掉猪嘴,猛猛的吸了两口空气,这才感觉自己的肺在隐隐的作痛,将大盾架在脑袋上好歹能遮点阴凉,刚才数了一下,自己的人手又折损了三个,两个中箭,一个中石头的,中箭的已经被抬下去疗伤了,中了石头的被辅兵抬走了,估计拿去烧了。
浑身的衣衫都被汗水湿透了,趁着饭团子还能吃,郭平三两口吃掉了,校尉疲惫的钻了进来,坐在郭平的身边说:“娘的,这身盔甲牢靠是牢靠啊,就是不适合在这里穿,你摸摸我身上,都他娘的能烙饼了。”
郭平掏出水囊从校尉的头顶浇了下去,校尉摇摇脑袋上的水,喘了口气说:“我本来该在岭南水师执役的,算是接替我老子的班,谁知道我从小就怕水,我爹把我扔进水塘里想让我学会游水,结果差点淹死,从那以后他老人家就绝了送我去岭南水师的念头,把我送到沙漠里,说这里没水,说不定能活的长久,我弟弟代替我去了水师,听说现在混得不错,过两年就能当舰长。”
郭平摇头道:“什么人什么命,我家的老头子比你家的还狠,我已经考上了玉山书院,想做文官,老头子硬是不让我去,非要我来军中,否则,我这会该在玉山书院里逗熊猫玩。”
校尉一轱辘爬了起来怔怔的看着郭平说:“你老子的脑袋被门夹了?”说完这句话觉得不合适连忙解释道:“我是说你爹是怎么想的,玉山书院是谁都能进去的?怎么就白白放弃了?当大头兵很好玩吗?”
郭平摇着头说:“他老人家说我们郭家深受皇恩,需要尽心竭力的报答皇恩,他老人家就是从大头兵做起的,作为大头兵的儿子,我也只能当一个大头兵。”
校尉挠挠头,忽然小声问郭平:“你老子不会就是大帅吧?”
郭平苦笑一声不言语了,想起自己在家里的绝食抗争,想起母亲哭泣着哀求老爹让自己去玉山书院读书,再想起老爹掷地有声的回答,心里就充满了苦涩之意。
“我郭家既然已经吃了行伍这碗饭,那就一代代的吃下去,这事没得商量!”
郭平无意识的拍着自己的盔甲道:“他还不准我去别的大帅麾下,我其实很想去云帅的麾下,听说他正在筹建驼城,一旦建成之后就会天下无敌。真的想去看看,反正都是杀敌,用武器杀死还是用手掐死有什么区别么?为什么我们不拿出自己的长处来杀敌呢?
咱们军中的火药也有,干嘛非要到最后才拿出来?人都死光了,要武器还有什么用处?云帅的一句话我就非常的赞成,能将敌人消灭在地平线上就算是最好的将军。
说着话不是因为我怕死,我们郭家就没有怕死的人,我只是受不了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的战死而我却无能为力。“
郭平的眼圈红了起来,校尉拍着他的肩膀说:”老一辈的人有他们的想法,咱们改变不来,没关系啊,老头子们总要变老致仕的,天下还是我们的,咱们好好混,混到咱们说了算了一天,老头子就是想说道几句,也没了权利,哈哈哈,那个时候我们就做出一番大事给他们看。“
郭平朝东边瞅了一眼说:”还有三十五天半,我们就能看到驼城到底是怎么个无敌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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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金狼旗
骆驼再一次陷进了沙坑,最边缘的一排骆驼,因为重量全部倾斜到了它们的身上的缘故脊梁被生生的压断了。
云烨满脸的沮丧,站在驼城中央看着正在忙碌的将士们对杜如晦说:“总是毛病不断,这和我设想的有很大的差别。”
杜如晦却没有像云烨一样的阴着脸,指着自己斑白的头发对云烨说:“先帝之时,老夫就任兵部司马郎中,管理军中供应事宜至今已二十一年,不管老夫的官职如何的变化,这一副担子从未放下过,不到六十岁的人外貌已经被它折磨成了耄耋老翁的模样,自从你进了兵部,老夫就想撂下担子松快几年,你对驼城非常的不满,在老夫看来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一千六百里长途奔袭,至今已经走了大半的路程,驼城依然完好无损,将士们依然没有感到任何的疲惫,跨上战马就能作战,云侯,你还要什么?”
云烨指指倾倒的那个驼城想要说什么,又无奈的闭上了嘴巴。
“老夫知道你的意思,那确实只是小挫折而已,连续奔行上千里,牲畜出现疲惫之态,导致驼城倾倒,本来就是应有之意,能坚持九百余里已经大大的出乎老夫的预料之外。
你是军中将领,怎么就忘了大军千里奔袭的缺憾?十八天一座城池整整移动了九百里,你要求过高了,如果按照军中条例你一日行走四十里路,这样的缺憾就不会发生。”
“我是想体恤牲口,可是郭孝恪的军队被人家团团围困在龟兹城内,你让我如何能安得下心来慢慢走路?”云烨眼看着
驼城被重新架好,于是下令行军,整支大军又开始了缓慢的移动。
杜如晦叹口气说:“一支军队的主帅对一支军队的风格有着无法估量的影响,郭孝恪为人古板刚直,从不推功诿过,遇事也从不退缩,龟兹发生大变,他自认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想要凭一己之力击退突厥,固守自己占领的土地,谁料想突厥人这一次会如此的疯狂,集西域所有的人员力量做出了这次的反扑,退无可退之下,唯有坚守待援。
重兵围困下的孤城,任然有信使突围来到我们这里,云侯,你先前所说围城打援的事情极有可能成为必然。“”程处默已经带着一万精骑先行去了龟兹,不需要他做出攻敌的举动,只要他在外围骚扰突厥人即可,能帮着郭孝恪减轻一点压力也好。“”人已经到了战场,就像是钱到了赌场,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说的,云侯,策略制定了胜负就看老天了,不要想得太多,你的驼城很好,你麾下的将士非常的勇猛,你的物资储备极多,这就足够了,陛下当年迎战窦建德的时候可没有你这么好的条件,将士们多余的鞋子都没有一双,还不是生擒了窦建德。“
听了杜如晦的话云烨绿着脸打量了一下杜如晦泄气地说:”你才是真正的看热闹的不怕事大,陛下和我说起他当年百骑冲阵的往事还是一脸的后怕,酒喝多了才说当年实在是被逼的没法子了,前面有王世充的洛阳坚城,后面是窦建德的三十万大军,他当年实在是为了那一丝最渺茫的胜机才会硬着头皮冲锋的。
如果冲阵失败,陛下打算立刻就跑路的,您老人家当时就在军中,我想啊,以您的智慧,当时行李都捆到马背上了吧?“”胡说八道,老夫只准备了两匹马,那个时候谁有工夫收拾行李?“杜如晦难得的说了一句笑话,总算是让云烨有了一点松快的感觉。
驼城行军极为壮观,到处都是马夫吆喝骆驼的声音,热气球上总是有简短的号角声传过来,只要平安无事,一沙漏的时间号角声就会响起。
最艰苦的就要数游弋在前方的骑兵了,虽然行军的时间都被选择在了清晨和傍晚,但是沙漠里急剧变化的气候还是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驼城上的人就显得轻松写意,传令兵敏捷的从这个方格跳到另一个方格上,大多数的军士都躺在驼城的篷布下面睡觉,管理水的军士没事干就要按几下水桶里的手柄,让水桶里的水保持自然的流动性,一旦低处的水桶满了就会将低处的水桶提高,再将高处的空桶放低,来回的循环,这样做的效果极佳,水里面再也没有那股子**的味道了。
那日暮拖着自己的大肚子悠闲地在篷布底下纳凉,宦娘千里迢迢的从关中赶到北庭,就是为了照顾那日暮,孕妇最是不耐热,她的身边放着两大盆子冰,云烨不许她吃寒凉的食物,所以只能有一口没一口的喝酸梅汤解暑。”让你跟我回关中你就是不肯,现在好了侯爷还要带着你这个大肚婆去打仗,到时候兵凶战危的谁能顾得了你?“宦娘小声的埋怨那日暮。”不用别人管,孩子我生过,自己就能应付的过来,以前在草原上的时候,妇人把孩子生在放羊路上的多得是,男孩子就是要匪气一些,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才会强壮。“”小心回去后夫人掐死你,万一大的小的哪一个出事你都没活路了。“
那日暮幸福的摸着肚皮说:“那是以后的事情,我夫君本事大总能打赢敌人,到时候我抱着孩子进家门我就不信她能下得了手?最多拿鸡毛掸子抽几下,多大的事情,以前又不是没被抽过,有本事十年后她再抽我试试,就算是夫君不管,我孩儿也不答应,云暮就是一个白眼狼,白白的将她养这么大,总是向着夫人说话,气死我了,回到家里要好好的教训一下。”
她们待的地方是一个专门为家眷妇人开辟出来的一个方格,百十名妇女幼童就在这里生活,木格子上搭着木板,七八个男女幼童在地板上胡闹。
那日暮怀了孕最喜欢看到小孩子,将自己的酸梅汤加了冰送给这些小孩子喝,得到了无数的恭维,就在太阳快要走正的时候,驼城准备停下来安营扎寨,热气球上忽然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号角声,独臂的刘正武大喝一声“立城!”原本排成一字长蛇阵的驼城在一柱香的时间里就围成了一座方形的城池,粗大的木料从方格上落了下来,随着马夫的一声吆喝,已经脱离驼城的骆驼就立刻跪伏在地面上,伸长了脖子撕咬放置在头顶的草料,有一些还张着嘴巴接竹管里流出来的水。
热气球上的号角声又响了起来,只有短促的伍声,这说明敌人已经到达五里之内了。
“放置护甲,立盾,八牛弩准备,火油准备,火药弩枪准备!”刘正武的声音被一个巨大的喇叭远远地传了出去,至于那日暮以及那些在凉棚下闲聊的妇人,立即钻到木头房子里去了,她们待的地方是整个驼城中最安全的中心地带。
这样的警讯早就发生过不下十回,算不得稀奇,每个人都非常的镇定,真正希望敌人扑上来较量一下的是云烨,杜如晦,刘正武,范弘一,田元义这些人,一些人想要检验一下驼城的战力,另一部分人就是想要建功立业。
热气球上传来一声长音,这就是说敌人已经靠近了,八牛弩粗大的弓弦已经上好,擦掉油脂的弩枪也已经放置好,骑兵们在驼城里面的也已经站在自己的坐骑旁边,随时准备准备出城作战。
云烨的战甲也已经穿好,站在主帅台上拿着望远镜瞭望越来越近的敌军,他甚至能看到那些狰狞的突厥人面孔
到来的敌人不多,只要看骑兵战马扬起的灰尘就知道这些人不超过三千,这就是来送死的,所以他将望远镜转到了右边的那座小山上,果然,那座小山上站着很多人,估计都是突厥人中的重要人物,特意来到这里来看看这座驼城的。
哪有那么便宜,云烨指指山包,范弘一立刻就带着一支骑兵让过送死的突厥人,远远地向山包包抄过去,热气球上传来的消息证明,那里并没有大队的突厥人,如果能将这些人抓住,对于大军来说会非常的有用。
突厥人的骑兵并没有鲁莽的冲上来,而是打着战马在八牛弩的射程之外绕着驼城狂奔,云烨也没有下令攻击,整座城堡保持着诡异的安静,突厥人这样看是看不出花样来的,不过这些人的骑术非常的精湛,甚至能松开缰绳,远远地将箭射过来,很可惜距离太远,羽箭飞了不到一半距离就掉在了地上,招来唐军的满堂大笑。
突厥人的后阵忽然响起了号角声,云烨看到那些突厥人忽然把身子藏在战马的肚子底下亡命的向驼城冲了过来。
这样的送死方式也已经有过两次了,这一次好像并不一样,牛角号并没有停止,山包上甚至还有巫师在跳舞,非常的奇怪,难道说有了巫师跳舞这些突厥人就会变得更加厉害?
这一次总算不是各种人种拼凑起来的送死队伍,只要看看队伍里的金狼旗,上惯战阵将士都知道一件事,金狼旗下皆死士,他们宁愿和多一倍的敌人作战,也不愿意遇到金狼旗。
第四节人人都是思想家
突厥金狼旗死士队形散的很开,在临近八牛弩蛇射程的时候,马上的人却不见了,只有战马狂奔过来,这些狂奔的战马跑过的地方会留下一路的血渍,而那些侧伏在战马肚子上的死士却像一个球一样在地上翻滚几下之后,就站立起来,步行向驼城杀过来。
一头战马起火,紧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
三千人携带的四五千匹战马终于变成了一大片滔天的火焰,哀鸣着向驼城冲击过来。
“没想到突厥人还知道田单的火牛阵,现在用到战马身上,估计是想把驼城点燃吧?“杜如晦端着一个茶壶喝了一口水伸长了脖子看着那些火马对云烨说。”是啊,火马不但能起到点燃驼城的作用,最重要的是可以吸引驼城上的八牛弩,还能给后面的那些死士趟开一条路,聪明的家伙!“
突厥人的诡计得逞了,驼城上的八牛弩没有射击,缭绕的烟火将后面的突厥人遮挡的严严实实,最多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
火马冲击到了驼城五丈远的地方,似乎撞到了一堵墙,全部停了下来,有几匹勉强冲过这堵墙的战马,也被强弩精准的射杀在三丈开外。”铁丝网的拦截效果确实不错,云侯,你看看这些战马,全身都被倒刺死死地缠住了,越挣扎就被缠绕的更加厉害,一步都动弹不得啊。“”咱们在高昌实验的就知道,如果是狂牛,我们就不敢这样托大了,那东西的力量太大,会把桩子连根拔起来,但是战马想要破掉铁丝网就完全不可能,没了第一下的冲击力,等待他们的就是灭亡,不过这些战马可惜了,就算是不射杀,也已经快被烧死了,骑兵已经绕到那些金狼死士的后面去了,不知道这些习惯在战马上作战的人如何用两条腿和骑兵作战。“”让驼城换个地方扎营吧,这里臭的厉害。“一阵风吹过来,大火烧肉的臭味弥漫了整个驼城,杜如晦掩着口鼻向云烨建议。
云烨点点头,于是整个驼城又陷入了忙乱,在马夫的呵斥下骆驼站了起来,那些粗大的柱子被手柄摇了起来,整座驼城的重量又落在骆驼的背上,军士扣好连接的弹簧,整座驼城就慢慢地分解成数百个小的方格,一个接一个的向前移动,离开了烟雾缭绕的战场,很有秩序。
最让那些徒步奔走的突厥人绝望的是,驼城对于他们的近身攻击甚至都不加以理会,粗劣的弯刀甚至都砍不破驼城上垂下来的钢铁护裙。
三千多手持武器的人无可奈何地站在原地眼看着自己要攻击的城池变成了一堵会缓缓移动的墙,直到最后一个方格离开,他们才发现身后还有大群的骑兵向他们俯冲了过来……
那日暮闻不得烟火味,刚才吐了个七荤八素,宦娘端着清水让她不停地漱口,等到驼城离开战场重新扎营的时候,她才算是停止了呕吐,病恹恹的躺在软椅上回气。”你看看,战场上就是这个样子,到处都是死人死马的不是女人待得地方,我当初跟着公主伴随着颉利在草原上东奔西走都感觉快要死了,你现在挺着个大肚子闻见血腥气小心对孩子不利。“宦娘面对任性的那日暮没有丝毫的法子,自己在云家庄子上过的安静愉快,在云家陪着老祖宗念念佛,吃吃斋,闷了就去长安的寺庙与长老方丈谈论一下佛法,虽然宦娘从来都不相信佛,自从公主死了之后她就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善报这么可笑的事情。她只是太闲了,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才行。
在听说那日暮有了身孕之后她就第一时间随着商队到了西域,原本想把那日暮带回长安的,谁知道那日暮就是不肯回去,她宁愿在军阵上颠簸也不愿意回去,侯爷也说三四个月的时候是最危险的,想等她肚子里的孩子坐稳了之后再走,谁知道战火起来了,想走也走不掉了。
宦娘已经老了,以前的时候她还总是想起公主,想起草原,现在她对草原和戈壁沙漠没有任何的想法了,只想在自己的那个小院子里终老,现在陪着那日暮在这里重温自己的噩梦,实在是非她所愿。
站在驼城上就能清楚的看到骑兵们挺着骑枪正在来回的冲杀,她对这一幕太熟悉了,当年突厥人就非常喜欢这样的游戏,利用自己的战马的速度调戏那些汉人,直到腻味了才会一枪捅死。现在只不过是拿枪的人和被抢捅的人换了一个个而已,活了这么多年,看了这么多的厮杀,欠了老天的其实都要还回来的。
去包抄山包的范弘一回来了,空手而还,那些人在他们抵达山包之前就离开了,走得很干脆,对于那三千死士的死活不管不顾,范弘一不敢离开驼城太远,追击十里地也就慢慢地掉头回来了。
程处默的信使也来了,确定龟兹城依然在郭孝恪手中,不过情形非常的不容乐观,城墙已经坍塌了好几处,城外的尸体没有经过处理,现在那里臭不可闻,盘踞在龟兹的突厥人太多了,自己一万人马与其突围入城帮着郭孝恪守城,不如游离在外面找到机会就咬突厥人一口,起到的作用要比帮着守城要好的多。”是这个道理,但凡是个将领就不会让活动能力最强的骑兵扔掉战马白白的消耗在城墙上,不管对守城的还是攻城的都是一样的。不过程处默也提到了突厥人厚达十五里的军阵处处都是陷阱和机关,似乎这是专门针对我们的。“范弘一在看了程处默送来的信笺之后对云烨说。”其实啊,如果能不杀突厥人,我是一个都愿意杀,这些人很宝贵啊,只是那些突厥的贵族们似乎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们一开始的时候制定的西进计划没有多少错误,只要下定了决心,定然能给自己的族人打下一片自己的土地来,这样一来,我们大唐的利益也就能最大化。
云烨放下手里的地图坐回自己的椅子对杜如晦这样说。
“云侯到现在还想着驱虎吞狼的大计?”杜如晦扬了扬眉毛有些诧异的看着云烨说。
“战略和战术根本就是两回事,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算术题,我们打败了突厥人,杀光了这些人,然后我们还要去杀大食人,杀大小勃律人,杀莎栅人,杀吐蕃人,杀新罗人,杀百济人,再杀靺鞨人,室韦人,满世界这么多人我们杀的过来吗?而且一旦我们的手上沾满了血腥就很难清洗干净,以后想要地方安静,就剩下杀戮这个一个办法了。
到了最后我们就会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形成两个不同的阶级,一旦这样的阶级形成,这种厮杀就会千百年的继续下去,直到一方将另外一方杀光为止,我们人数少,很可能就会成为那个被*掉的一方。“”想多了。“杜如晦直言不讳的反对云烨的意见:”我们本来就和别的国家不同,这就像我们在国内一样,我们是勋贵,和百姓之间有着天然的鸿沟,只要施政得当就不会被推翻,小处见大不适用于人,如果是野兽,你可以做这种推断,但是说到对人的认知,嘿嘿,小子你和老夫相差太远,这些事情是老夫和房相,魏征,李纲,我们谈论的事情,你现在没资格,打好你的仗,其余的用不着你操心,朝廷里有的是能人异士。“
这就被骂了,还被冠上学识浅薄的帽子,不过人家的也没有什么错,这种思想领域的东西,也只有那些人精才有权利制定,自己确实只能把眼前的仗打好。
驼城安静了下来,大太阳在头顶上,有了遮阳棚日子就好过得多,军士们提起来驼城的护裙,一股股的风从驼城底下吹过,骆驼们悠闲的嚼着嘴巴,没有喂食,也不知道吃的是什么,整整三个时辰什么都不干,对它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躺在阴凉处纳凉的不光只有驼城,熙童也是这么干的,九娘温婉的靠在熙童的身边,白皙的脸庞变成了健康色,全身上下都是短打扮,从大唐带来的裙子再也没见她穿过,手上随时随地抓着一把刀子,三个月的抢劫经历足矣把一个温婉的妇人变成一个凶悍的强盗婆。”夫君,我们已经攻破了三座城池,得到的财富多的拿不下,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熙童张着大嘴无声的笑了一下说:”回去?不彻底的捞够了干嘛要回去,这才收服了三股子沙盗,我们的目标是成为这里的王,弄点钱财回去会被云烨,寒辙,单鹰他们笑话死的,老子就是来打天下的,你看看人家寒辙,神王的名声已经传遍了这片大地,“救苦救难,唯有神王。”
你听听人家的口号,再看看咱们,黑风盗!奶奶的,听着就不像是好人,等到他再打下一些城池,就能代替大食人在这里的影响了,拜火教已经开始联系他,准备共同发展教义,他祖母的,这个家伙居然会承认拜火教的圣火确实是鸿蒙世界中的第一缕神火。“
九娘娇笑道:”咱们本来就是强盗不是神棍,对了夫君,那个叫做巴巴的沙盗头子好像不太安稳,是不是要干掉他?“
熙童将九娘揽在怀里大笑道:”小铁已经去做这件事了。“
第五节刘方如是说
小苗摘掉了头盔,露出了满头的秀发,伊丽丝姐妹拿着湿毛巾替自己的主人擦拭,不但要擦拭脸上的灰尘和烟灰,还要擦拭甲叶上的斑斑血迹,薛西斯骑着自己的爱马远远地跑过来对小苗说:“殿下,孽多城已经被我们完全控制,城主已经投降,现在能把坦驹岭的兄弟撤回来了,我很担心时间长了,会有危险。”
“单鹰在那里会有什么危险!”小苗嘀咕了一句还是派人去通知负责狙击敌人援军的单鹰回军城内,莫阿斯也在那里充当单鹰的副将,哪怕在乱军中,单鹰都不会有任何事情,打不过他会跑,可是莫阿斯这个一根筋的家伙一定会战斗到最后一口气的。
小苗和这些人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舍不得他们去送死,如果是阿巴斯小苗就不在乎了,这是一个非常猥琐的家伙,小苗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人,在自己和刘方面前能把下巴挨到地上,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却非常的嚣张,小苗听伊利斯姐妹偷偷和自己说这个家伙有一次审问犯人居然用嘴咬下来一块犯人的血肉,嚼嚼就咽下了肚子。
早就想把这家伙赶走,可是刘方爷爷却非常的喜欢这个家伙吗,总是对他委以重任,自己的战奴们一点都不喜欢阿巴斯,因为这个家伙看人就像是再看一头待宰的羔羊,只有税吏才有这样的眼睛,这是莫阿斯下的论断。
自己今天一连三次带着战奴冲上城头才彻底击溃了守军打开城门,让薛西斯带领的骑兵冲进城里,怎么现在在城里耀武扬威的处置城主他们的会是阿巴斯?
看到那个家伙挥一次手就会有好多的人头落地,小苗对这个家伙的厌恶感又多了一层,虽然知道这家伙是在执行刘方爷爷的命令,对于杀小孩和妇女的人小苗还是不喜欢。
“我们来这片土地就是来传播仇恨的,所以啊小苗,阿巴斯要干嘛,你不能阻拦,只有这片大地彻底的混乱了我们才能帮到侯爷,老夫知道你喜欢侯爷,你甚至从小就喜欢侯爷,爷爷都知道,等这场仗打完了,我和你师父就把你许给侯爷做妾,反正他只有一妻两妾,再多一个完全都没问题,我和你师父的面子他恐怕没办法拒绝。”
想到这里小苗的脸就烫的惊人,最近总是梦到那个奇怪的梦,侯爷的手攀在那日暮姐姐的胸口上朝着自己微笑,笑容非常的古怪。
“殿下,水太热了?”伺候小苗洗澡的伊利斯见小苗的面孔红彤彤的就担心的问,还把自己的手放进澡盆里试探了一下,水不热啊。
“伊利斯,让我看一下你的胸。”小苗看看自己小小的胸部叹了口气,想看看伊利斯的胸到底有多大,这件事已经快把她折磨的快要疯掉了。
伊利斯非常的清楚自己主人的想法,嗤嗤的笑着就解开了自己胸口上拴的布条,一对饱满的**就骄傲的挺立在小苗的眼前,又白又大。
“殿下,我的胸部还不够大,我姐姐的胸比我的还要大,以前听说一个胸部非常大,腰肢非常细的女奴整整卖了五十枚金币呢。”伊利斯托着自己的胸向小苗炫耀。
“我给你一千枚金币你吧胸部给我吧!”小苗没好气的说一句,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伊利斯的胸上挪开。
伊利斯的眼睛转悠了一下,就凑到小苗的身边在她的耳边小声的嘀咕起来。
“真的假的?我以前托人问过神医爷爷,结果被老爷爷赶了出来,看样子是没办法变大了。”小苗刚开始还有些惊喜,后来一想到自己请小丫去找孙思邈请教怎么能把胸部变大的法子,结果老爷爷什么都没说,就把小丫赶出了药庐,孙爷爷都没办法的事情,伊利斯的法子多半不成的。不过奶牛的**真的很大。
小苗的早餐里多了一大碗牛奶,武人的饮食是非常讲究的,就像单鹰,他吃东西从来都只吃到八分饱,绝对不会有暴饮暴食的一天,小苗以前也是这样,但是今天起好像发生了变化,不但单鹰奇怪,狗子也奇怪,小苗以前可是从不会多吃一口东西的,今天端着牛奶喝个不停是个什么道理?
小苗一口喝干牛奶提起一把剑就对屋子里的众人说:“我要去看娑洢水的水势如何是否能够泅渡,如果水势不深我们就去犍陀罗。”
刘方摇着头说:“我们先那里都不去,就在孽多城屯留,小勃律的苏失利之已经被斩首,他的家族也被阿巴斯杀光了,所以现在,我们不急着进攻,就让我们的一部分士兵回去将他们的家眷接过来在孽多城居住,既然我们都在过
舒坦的日子,没理由让自己的全家老幼饿肚子。”
“好啊,好啊!”小苗高兴地拍着巴掌同意,自己的部下已经恳求过自己好多回了,碎叶城现在实在是太穷了,今年又是大旱之年,已经听说有人饿死了。
瞅着兴冲冲的跑出去的小苗,埋头吃饭的曲卓和贺天殇一起抬头问刘方:“您的釜底抽薪之策现在就要展开?是不是太仓促了一些?”
刘方笑着摇头道:“正是时候,我们的雪球想要滚大,就必须有足够多的人,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踏上小勃律的土地,就说明他不再遵守西域这些国家签订的条约,多一个西进的就少一个东征的,所以啊,只要是想来小勃律追随圣女安吉的人,我们都要接纳,给回去接人的士兵发放丰厚的酬劳,越多越好。”
曲卓点点头就去办这件事,整个小勃律都被打了下来,苏失利之很富裕,他的财宝和粮食正好用来奖励战士。
为了能让自己的部下安心的回家,单鹰特意去了大勃律军营一趟,带了大勃律国王的人头回来,于是大勃律国匆匆的撤兵,三个王子开始了艰难的夺权之路。
衣锦还乡的天使军将士回家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最大的原因就是钱多,粮多,他们谢绝了同乡要求他们一起参与东征的要求,而是笑呵呵的将自己的父母亲眷带上,没打算在碎叶城多停留一刻钟就要返回小勃律。
大长老带着贺鲁眼看着那些军士高兴地带着全家向南走,却无能为力,这些人不是他们的族人,他们不能阻拦,贺鲁跃跃欲试的看着大长老他也想带着士兵冲进莎栅国,听说那里的土匪现在都是穿金戴银的,自己堂堂的突厥勋贵只能委屈的守在碎叶城那里都去不得。
刘方没有允许自己的士兵大肆的宣扬大家在小勃律的事情,但是这种事根本就没办法隐瞒,当一个人知道了这些天使军的人已经打下了一片安身立命的土地后,基本上所有的碎叶城的人也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看到天使军的富足,立刻就会有智者责问族长:
“我们有强悍的战士,为什么要把生命白白的耗在和唐人的作战的过程中?我们是狼,狼就该去咬兔子,咬绵羊,为什么要去和强大的狮子作战?”
如果天使军的出现还不足以动摇民心,当神王寒辙拿出巨量的金钱招募勇士的时候,整个碎叶城就沸腾了,偏偏这个时候,黑风盗熙童要求用巨量的金钱赎回他往日被突厥人抓住的兄弟,这是三个发了大财了人。
寒辙的身份敏感,吐蕃人的面子不能不给,但是对待熙童这样的强盗就没有那样客气了,突厥人提出了苛刻的条件,熙童连还价都没有做,直接同意,就在碎叶城下,一斗金银财宝换一个人的豪迈举动刺激的整个城里的人眼珠子都红了。
于是进入莎栅,大食的人群就多了起来,等到城主想要控制这股风潮的时候,又一批发了大财的突厥自己人已经回来了,他们亲眼见识了莎栅人的软弱,大食人虽然强悍些,但是那里也更加的富足。
“人的野心需要慢慢培养的,养料就是金银财宝,权利,和无上的荣耀,现在的突厥人是迷茫的,他们看不到自己的未来,所以很容易盲从,一旦从中尝到了甜头,就会像吸血的蚂蝗一样不吸饱鲜血是不会住嘴的。”刘方正在给曲卓和阿巴斯上课,至于小苗根本就不理会刘方的教诲。
“这就说一块巨石只要你撬动了它,他本身的重量就会带着它雷霆万钧的冲下山坡,要嘛粉身碎骨,要嘛达到自己的目的地。很快,突厥人中间就会出现一个英雄,一个带着他们西征的英雄,那个贺鲁说不定就是哪那英雄,留在这里成建制的军队只剩下他们了,只要他振臂一挥,跟随的人就会数不胜数,他的族群会在一瞬间壮大到了极点,不管他是处于对东征的那些人畏惧,还是想要达到自己的野心,西征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当东征的那些人发现自己的努力都成了笑话的时候,突厥人就会不战自溃,他们只会想着快点回家,快快的追上自己家人的脚步,不管是突厥人,还是薛延陀人,昭武九姓人,吐谷浑人他们同样会有这样的问题。”
刘方摇着蒲扇如是说。
第六节牵着牛鼻子走
面团搁上酵母发起来还需要时间,更不要说人的情绪了,现在一心想要去发财的都是一些小部落,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大群的人窝在小小的昭武九姓,把这片地方塞得满满当当,牛羊吃光了草场上的草皮,想要转个草场都不可能,眼看着在长膘的季节里,牛羊却在掉膘,只要是牧人心中就着急的像火烧。
男人都去打仗去了,听说已经围住了两万唐人,眼看就能将这些唐人全部干掉,可是后面的突厥人听了没有丝毫的欢喜,唐人不是小部落,你杀了他两万人,他就会一蹶不振,杀了这两万人说不定马上就会有十个,二十个两万人立刻杀过来,而且唐军在报复的时候一般不留活人。
“信神王者得救!”穿着白衣的汉子手里捧着神王雕像,虔诚的在街巷里穿行,每走十步必然会这样呼喊一声,见到那些饿的奄奄一息的人还会默默地放下一大块干饼子,继续呼喊着“信神王者得救!”。
那些人吃了一点饼子,有了一点力气就会勉强站起来,跟着白衣人默默地向城外走去,神王的使者不在乎跟在后面的是男人,女人还是老人和孩子,依然保持着自己原来的步伐,每隔十步就会呼喊“信神王者得救”,只不过开始只有他一个人喊,后来就变成几个人,慢慢的整支队伍都会发出参差不齐的呼喊:“信神王者得救!”
长老看到这一幕泪流满面,寒辙这是在往他的心口插刀子,不能任由寒辙再这样下去了,他这样做,迟早会把碎叶城掏空。
怛罗斯和阿拉木图都被大军封锁了,那里的情形只会比碎叶城更加的糟糕,碎叶城的人至少还能去草原上捕捉旱獭,黄羊,或者野狼作为食物,那两座城池里的人就没有这种方便了,军律永远是冷酷和无情的。
泪水流出来很快就会被戈壁上的热风吹干,年幼的贺鲁还不了解寒辙这样做有多么的恶毒,他只是单一的为自己的族人有吃的而高兴。
驳马的拳头落在垛堞上,击打的尘土飞扬,部落已经倾尽全力来帮助自己的族人了,大长老现在每天都只吃一顿饭,贪嘴的贺鲁现在只要有一块干饼就能狼吐虎咽的吃下去,驳马昨日去了胡杨林,打回了三只黄羊,看着自己的小主人贺鲁抱着羊脖子贪婪的啃食的样子,驳马就想立刻骑上战马带着手下去莎栅国真正的打一回猎。
“长老,让我去吧,就这一回,再这么下去我们就没有活路了。”驳马单膝跪倒在大长老的身前,低声的哀求。
“驳马,你是咱们突厥人的英雄,不要轻易的下跪,你唯一要拜的是突厥人的王,而不是我这样的老头子,英雄的名声不容玷污,你是我们最后的依靠,既然现在已经到了拿名声换粮食的时候,那就用我的名声去换,我老了,名声臭了没关系,你的名声不能受到玷污。”长老缓缓地走下城墙对驳马说。
“长老,我去,我是小孩子,没人会在意我,就说我饿的不行自己带着侍卫去找吃的,我叔叔回来也不要紧。”
“胡说!”长老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按着贺鲁的肩膀说:“你将来一定会成为突厥人的王,现在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能成为那杆狼旗上的灵魂,我,甚至驳马都能牺牲,唯独你不行!给我准备军队,我带着他们去向莎栅国王讨要一些粮食回来。”
“长老,您慈善的外貌和慈善的心胸完成不了这样的任务,还是我驳马去吧,沙珊国现在已经是烽烟四起,从他们的嘴里想要粮食,很困难!”
驳马说完就大步下了城墙,跨上自己的战马就向突厥军营跑去,大长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对贺鲁说:“其实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小勃律攻打安吉,可是我们的粮食不够,坚持不到小勃律,既然离我们最近的就是沙珊国,那就像他们讨要好了。
只要有了足够行军路上吃的粮食我们就立刻去讨伐安吉,她的部下大部分都是我们突厥人,相信我们会很快的就能击败她,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小勃律的粮食,牛羊也就有了新的草场,在那里我们就能坚持到战争结束,不管是唐人赢了,还是联军赢了,我们都能安然无恙的将族群壮大。“
贺鲁知道长老说的一定是对的,因为长老从来就没有错过,可是一想到安吉骑着马大战四方的飒爽英姿,心头总是不愿意和安吉在战场上相遇。
小苗现在忧愁的就是自己的胸部不能飞快的变大,刘方忧愁的是如何将战火成功的向大食扩展,单鹰正在研究无舌写给他的养生篇,重中之重就是在研究
神光和长生的关系,无舌列举了无数的可能,至于验证这回事他完全交给了单鹰去做,他的筋骨已经老化,就算是有变化,感受的也不太明显。
莫阿斯正在操练自己的军队,一个个方阵看么起来极具威严,戴着头盔,穿着站裙,举着大盾,手持短剑,这是他的军队中的标准配备,只有每人背后的五杆投枪,则是用来对付敌人骑兵冲锋的利器。
薛西斯带着骑兵在训练,他们并不太在意骑兵的机动性,他更在乎骑兵突破敌人军阵的突然性和持久性。这样一来,他的骑兵就变成了重甲骑兵。
狗子这辈子似乎都和斥候有缘,作为大军中的斥候首领,他几乎在军营中待不住,总是跑在外面四处寻找适合大军突击的路线。
曲卓和阿巴斯变成了好友,两个人一东一西的敲诈勒索无恶不作,整个小勃律的贵族阶层被他们一扫而空,土地分了,财宝被拿回来了,牛羊分掉了,天使军的口号变成了”我们为穷人作战!“,于是小勃律迅速的平静了下来,穷人拿着富人的牛羊和土地在一瞬间爆发了极大地热情
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们已经自发的想要保住自己突然间得到的财富,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明白属于自己的土地和牛羊有多么的珍贵,这值得自己豁出命去保卫。
刘方很早以前就听云烨说过一个词,叫做”**“开始不理解的时候刘方不以为然,当他仔细研判了这两个字之后,就恐怖的发抖,大唐不需要**,大唐也不能有**,因为这东西就是兵灾,钱灾,天灾的总和。
最为新生事物,总要在别的地方试验一下,刘方认为小勃律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东西听云烨说具有很强的传染性,所以在小勃律进行的**,刘方并没有将**的手段完全释放出来,他只是想验证一下**的威力,不想把**这东西带回大唐。
平静的小勃律让刘方毛骨悚然,只不过和小勃律人约定今后将不会再出现新的贵族,也不会再有再有贵族,只会有以为善良的穿着铠甲的天使统治小勃律,就让这些人完全忘记了仇恨和亲人死去的痛苦,心甘情愿的在小苗的统治下安静的生活。
刘方知道这是假象,只要有**存在,平静的生活迟早有一天会被完全打破,新出现的阶级会彻底的粉碎现在平静的生活,然后旧有的阶级又会反扑,往复几次之后小勃律在没有外敌入侵的情况下估计会剩不了几个人。
自己在传播**文化,寒辙在传播自己极度自私的宗教文化,就连熙童都在往这里的人心里传播自己的强盗文化,再加上旧有的各种宗教和各种文化,老天爷啊,刘方看不到这片土地还有什么希望能在这里生根发芽。
以后这片土地,大唐绝对不能要,白送都不要,这里会成为灾祸的根源,混乱的源泉,谁拿到手里就跟捧着一个火药桶没什么区别。
碎叶城到底有好消息传了过来,驳马带着五千大军横扫了莎栅国的东部富庶地区,现在正在和莎栅国的军队在激烈的交锋中。
刘方再一次将所有人招来开会,指着娑洢水对单鹰说:”过了这条河我们就进入了健驮罗国,他们国家的军队已经守卫在了天蓝水的旁边,时刻防备着我们,我们想要突破到底还是缺少了一些机缘,现在的机会来了,老夫敢说一旦贺鲁得到了粮食补给,他们的大军就会向我们扑过来,咱们的军士大部分都是突厥人,这一点很糟糕,我们和他们不能打起来,一旦打起来,很可能我们的军队就会溃散。“
单鹰不耐烦的说:”我们既然没打算要国家,那就接着走,天竺人的战力据玄奘大师说很糟糕,曾经有过二十个强盗占领一座城的往事,击溃他们算不得什么,实在不行我和小苗带着大军冲阵,估计能够将他们一鼓击溃,我已经开始讨厌这片土地了。“
他最近研究无舌拿给他的课题找不到任何突破口,正是烦躁的时候。”天竺很富有,我的主人!“阿巴斯从旁边小声的插了一句嘴。”
第七节丫鬟生的安西军
“还有十一天援军就要过来。”郭平对身边的部下很认真的解说,此时的他已经受了三处伤,前些天吐了一口血,当时好像没有大碍,现在病症还是显露出来了,就是只要一吸气,胸部就疼得厉害,肺叶还是受伤了。
身边的土墙上的垛堞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城墙上到处都是散落的土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自从上了城墙,郭平就没有下去过,自己的校尉陈数已经下去休整了,却没有叫上自己,很明显这又是老头子捣的鬼。
“或许我死了他才会感到舒坦一些。”郭平悲哀的这样想。
城墙底下总是有爆响,这是尸体的肚子又被太阳晒得爆开了,苍蝇又飞了起来,落在郭平的手上,瞅着那些新上来的士兵在呕吐,郭平却若无其事的举起水壶喝了一口水。
“还有十一天援军就到了。”郭平再一次向身边的部下唠叨。
左肩膀疼的厉害,而且烫的惊人,这是里面的筋骨收了伤害造成的,趁着突厥人退下去的功夫,郭平将自己弩箭的最后一根备用弦装到了手弩上,陈数给自己的五支弩箭自己这两天没有舍得用,今天不用不行了,突厥人上午的攻势太猛烈了,而且看样子他们中午不打算休息,城里的骑兵在三天前终于损失殆尽了,他们背着油囊和突厥人的攻城车同归于尽了。
想到他们郭平的心里就充满了悲愤,他们进攻的是如此的悲壮,五百精骑面对五千敌人的骑兵毫无惧色,厮杀的难解难分,在最后关头还能冲出去百十人点燃了那些投石车,那个最勇猛的人郭平认识,自己站在城头眼看着他左冲右突无法突出敌阵,当他背后的那个突厥人抡起连枷的时候郭平疯狂的向那个人大喊着“闪啊!“!可惜他的声音传不到人嘶马叫的战场,连枷的锤头击打在那个人的脖颈上,眼看着他的脖子歪到了一边,四五支骑枪终于刺透了他的身子,看惯了生死的郭平眼泪如同泉涌,只因为那个人是他的大哥郭威。
从左走到右整整需要八十步,这就是郭平需要防守的地域,八十步,十六个人就是他全部的战力,早上还有三十个人,到了中午一半人就不见了。有些人的尸体掉下了城墙,有些人运气比较好没有掉下去,躺在乱石堆里也没人帮着收敛,因为辅兵全部上了战场。
不知道老爹现在感到后悔了没有,云侯当初三令五申的要求他退守于阗,不要进军到龟兹,这里距离高昌太远,而且路途非常的难走,现在陷进了这样的境地,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
估计不会后悔,他这个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后悔,大丈夫死则死耳,有何惧哉!这是他常说的一句话,现在就要死了,他不会害怕的,估计只会有一点懊恼。
郭平想到这里心里就舒坦极了,大哥战死了,自己也快战死了,就剩下他一个孤老头子抱着自己的信念和长安的那所宅子一起变旧,变老吧。
他总是比别人慢一步,刚开始的时候如果立即突围,郭平认为至少有八成的可能性吐出重围,将士们也至少能保全一半,等到他意识到不妙的时候,想要突围已经晚了,三千骑兵白白的消耗在突厥人厚实的战阵里面。
突厥人的箭雨再一次袭来,那面保护了自己无数次的大盾再一次被郭平倾斜着竖了起来,头顶上的箭雨落在大盾上,已经不再叮叮当当的乱响了,最上面的那层铁皮已经脱落了,现在箭雨落下来就会扎在大盾的木板上,发出噗噗的轻响。
头次发现大盾里面有一个小铁条,上面铭刻着岳州制造的字样,原来这面盾牌来自岳州,研究完了这面大盾的出处,箭雨已经停止了,郭平扔掉了大盾拿起一杆长枪想都不想的就朝着自己面前的一个缺口刺了过去,长长的枪尖狠狠地刺进了一个刚刚露出头的突厥人的眼睛,一股子黑血顺着枪杆飚了出来,血飙出来就好,这样这个家伙就卡不住自己的枪尖了,轻轻地往回一抽,那个突厥人就掉进了死尸堆。
龟兹城现在非常的好爬,只要踩着粘糊糊的尸体双手就能够到城墙,强壮一些的甚至能跳上来,郭平嘴上的猪嘴早就不见了踪影,他已经非常熟悉闻惯了这里的尸臭,坐在这里吃饭一点不成问题,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的变成了一个臭人,这个样子恐怕不好去燕来楼胡闹吧?
一杆投枪呼啸着飞了过来,郭平一抬手就用手臂上的小圆盾磕飞了这杆投枪,敌人的骑兵就在附近,看着三个手下被投枪刺穿,郭平摸出来一个胳膊粗的竹筒,凑到火焰上点燃了引线,随手就抛到了墙外面,一声巨响外面传来了凄厉的嚎叫,也是,竹筒里的铁砂打进眼睛或者脸上那种疼痛根本就不是人能忍受的痛苦。
半截胳膊飞上了城头,手指头已经发黑,手臂肿胀的足足有一个人的腿粗,伤口上有白花花的蛆虫在暗黑色的血肉里蠕动,饶是郭平自己也差点呕吐出来,赶紧用枪尖挑着扔下了城墙。
左面的城墙被攻破了,郭平没有理会,那里自然会有人替补上来,砍死了一个满脸流血的突厥人,百忙中回头看了一眼那里,他娘的,那里竟然没有人补上来,突厥人已经爬上来三个了。
狠狠地咒骂了一声,郭平拿起手弩就一矢三发,梁支弩箭奏效,第三只弩箭被光头突厥人拿刀拍开了,郭平吼叫一声挺着长枪就冲了过来,对手非常的强悍,横刀格挡了一下,抬起右脚重重的踹在郭平的小腹上。
郭家三兄弟,就数郭平的武功最差,他总认为头脑的灵活能够弥补武力上的差距,但是突厥武士的这一脚彻底的瓦解了他的战力,抱着肚子蜷缩在墙角,气都喘不过来,刚才自己掉在乱石堆里,估计有一根肋骨骨折了。
他头一回对自己过于低微的武功有些不满,突厥武士的长刀斩了下来,郭平勉强向旁边滚开,长刀居然磕在地上折断了,这个粗壮的光头武士大吼一声,就抓着郭平的束甲丝绦将他举了起来,用他的身体荡开了刺向他的几柄长枪,就在他准备将郭平扔下城池的时候,郭平手上终于捞到了一截铁丝快速的缠绕在壮汉的脖子上,这是上面带着尖刺的阻拦网。
上面的尖刺刺进了壮汉的咽喉,他手一松,郭平就再一次掉在石头上,一口血喷的老高,急着解开铁丝网的壮汉如同疯虎,他不明白,越是这样,铁丝网就越是会缠紧他的身体,当郭平从石头堆里艰难的爬出来的时候,壮汉的全身已经被铁丝网缠绕的严严实实,无数的尖刺扎进了他的身体,随着他不断地扭动,鲜血从他身上开始涌出来,沿着铁丝网不断地滴在地上。
“杀了他!”郭平从嗓子眼里喊出了这句话,他仅剩的四个部下一起将长矛狠狠地刺进了这个壮汉的身体,发一声喊,将他推出城墙。
“郭孝恪!我尽力了!”郭平仰面朝天躺在城墙上张着嘴大喊:“我下辈子再也不做你的儿子了。”多日以来压抑在心头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郭平的眼泪哗哗的流,四个人无论如何也守不住两百步宽的城墙,既然这里没了后备军,就说明人手被调到了其他的地方,也说明其他的地方更加的危急,城,这就要被攻破了……
郭平躺了很久,还是没有等到蜂拥而上的突厥人,转过头左右看看,发现自己的四个部下在跳跃欢呼,耳朵里嗡嗡的响个不停,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爬到城头往下看,只见一大队的大唐骑兵正在城池底下左冲右突,为首的一员黑甲将军悍勇绝伦,一杆马朔在马上抖得如同盛开的梨花,当马槊上串着两个敌人的时候,他抛掉了马槊,战马高高的越过拒马木桩,在战马还在飞行的时候,手里的横刀已经劈飞了一颗突厥人的人头。
“这他娘的是谁啊?这么猛?”郭平喃喃自语的时候发现陈数也趴在他的身边往下看,这家伙也没好到那里去,头盔不见了,半边头发也消失了,俊秀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透过伤口能看到牙床。
“莫莫莫”陈数带着狰狞的笑容回答了郭平。
听不清楚陈数的话,郭平继续趴在城头往下看
,他发现这支骑兵和自己安西军的骑兵不一样,他们全部装备的是强弩,身上的弩箭似乎射不完,再仔细看的时候不由得妒忌万分,安西军他娘的就是后娘养的,这些王八蛋每人的马背上都有三具强弩,两大一小,也就是说他们只有在射光了九支弩箭之后,才会拔刀作战。
事实上他又猜错了,弩箭射完了他们也没有拔刀,而是从腰上摘下一颗拳头大小的铁疙瘩,在鞍鞯上的火种上点燃之后就抛了出去,一声巨响之后,阻挡他前进的拒马顿时就四分五裂。
“安西军是他娘的丫鬟生的!”
郭平躺平了身子对着天上的大太阳伸出了自己的中指。
第八节大风死战!
程处默的速度很快,五千精骑用强弩,火药开路,所到之密集的人群就会立刻被火药清出一片空地,每当火药弹落地开花之时,就会有大股的黑烟腾起,伴随着整耳欲聋的爆响,突厥人的战马嘶鸣着惊恐的向远处跑去,根本就不受主人的控制。
程处默压着军阵的前锋,总是选择已经溃乱的敌阵冲锋,准备让突厥人的战阵再混乱一些。战场之上乱成了一锅粥。
“只要给我三千精骑,就能凿穿敌阵!”郭平恨恨的一拳头砸在土墙上,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等死这回事。
陈数猛然间指着天空呜呜呜的叫唤了起来,郭平抬头一看,惊呆了,天空中一整队热气球正在缓缓地向城头飘过来,巨大的热气球底下悬挂着一个个巨大的木头箱子。
这个时候不但郭平看见了,就连突厥人同样看见了这令人震惊的一幕,程处默见热气球已经飞到了龟兹城里哈哈一笑立刻拨转马头,带着自己的部下向东面突围,自己骚扰牵制敌人的目的已经完成,没必要和突厥人的大军死磕。
号角再次想起,整个突厥人营寨的东面尘土飞扬,他的副将带着另外五千骑兵开始攻击突厥人的营寨,准备接应程处默,大军在这一代潜伏了快十天,就是为这一刻做准备。
“这就走了?”郭平眼看着程处默的大军被突厥人衔尾追着离开了战场,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回头问陈数。
陈数的也很失望,张着嘴似乎在向远去的程处默喊叫着什么,可是声音传出来的时候还是呜呜的声音。
热气球也没有停留,在降低了高度之后,扔下来了大批的木头箱子就随风远去了……
“***,还是靠不住啊,***过来蘸个蒜就跑折算那门子的援军!”郭平眼里刚刚升起的希望之光又逐渐熄灭了,在迎接了敌人一个多月的强攻之后·安西军最后战力的都已经被挖掘了出来,倒在城墙上的好多将士郭平都认识,是自己父亲的亲卫。
城下的突厥人正在整理自己的营寨,东面的隔壁上尘土飞扬·隐隐有爆炸声传了过来,那支冲阵的大唐骑兵还是被突厥人咬住了。
一口大箱子就掉在离城墙不远的地方,郭平让仅有的四个手下打开箱子,死灰般的脸上顿时就容光焕发,这口箱子里装的全是八牛弩的弩矢,上面带有火药包的那种,抽出一根弩矢·只见上面写着标高三分,距五百步!
又打开一大团棉花,里面赫然整齐的摆放着二十四枚火药弹·这个时候不能客气,郭平在自己的腰上一口气挂上了十个,又抽出来一匣子强弩的箭矢摆在自己的面前,这一刻他觉得加上陈数带来的十个人,守住两百步宽的城墙似乎还有可能。
陈数找出来一个红包,拿出里面有穿好的针线泡在酒精里消毒,然后就找了缝衣服缝的好的家伙将自己脸上的第二张嘴缝上。
“这是援军的先头部队,人数太少不能和敌人死磕,骑兵守城的作用不大·所以他们不进城,前锋已经到了,大军说不定就在附近·这几日突厥人开始疯狂攻城了,死活不计就说明他们知道时间不多了,弟兄们咱们有了家伙·再坚持一两天,大军到了我们一起出去杀敌!”
陈数在脸上贴了纱布之后就开始动员部下坚守,藏在民居里面随时准备毁掉的八牛弩被推了上来,一字排开八架,调整好角度做到火力交叉,上好火药弩,就等着敌人冲上来。
一整天·突厥人都没有动静,东面的战火好像早就熄灭了·大地一片安静,只有风吹的战旗哗啦啦的在响。
郭平吃一口行军干粮,就喝一大口水,嚼了一块就已经饱的吃不下去了。整个胃部被膨胀后的干粮塞得满满的,虽然还想吃,为了自己的老命着想还是住了嘴。”仲康,去看看大帅吧!”陈数的嘴翕张了好几次才说出这句话。
“不去,他也不准我去,在军中我就是一个队正,没资格见大帅。”郭平眼睛都没睁开,继续靠着墙休憩,这场仗打完之后,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回到长安去玉山书院读书,该流的血自己流了,该尽的义务自己尽了,父亲再也没有理由将自己留在军中了,自己本来就不是戌卒,是父亲硬把自己塞进大军历练的,从开始到现在,自己杀了多少敌人?
这恐怕已经数不清了,城墙底下不断爆响的尸体就很说明问题,老子从现在起,谁的都不欠,只为自己活着,哥哥没了,娘还要靠自己,必须好好活下去。!
“再不去,恐怕就没机会再见了!”陈数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求之不得,嘿嘿,嗯?你再说一遍?”郭平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大帅三天前被射雕手偷袭成功,长箭贯穿了右胸,当时没事,还能杀敌,昨日起突发高烧昏迷不醒!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郭平手里的水壶当啷一声就掉在了地上,怎么可能?那个人是杀不死的,他从洛阳城头掉下去都没有摔死,东突厥人的连枷敲在脑袋上都没有把他敲死,三十几匹战马从他身上跑过去也没有把他踩死,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倒在一支箭上?这太可笑了。
郭平艰难的露出一个笑脸说:”没事的,他死不掉的,这个人就不会死,我知道,他健壮的就像是一座山,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击垮他,这不可能。‘
“军医说他的肺里全是浓汁,熬不过今晚的。
副将张庭月已经接手了军务,这些天的排兵布阵就是出自他的手,咱们还剩下不到五千残兵,安西军可以说已经被打残了,再想东山再起非常的难,所以这个时候去看看你爹,有天大的不乐意也必须放下。
郭平踉踉跄跄的走到了城中的帅府,几名亲卫见郭平进来了,低低的唤了声少爷就退到一边,走进了卧室,隔着老远就能听到郭孝恪牛鸣一样的呼吸声,掀开帐子,他终于看到了一个和往常不同的父亲。
一眼就看到了那根插在肺上的竹管,白色的浓汁从竹管里缓缓地流了出来,腥臭扑鼻,郭平已经闻不见这种味道了,他只看见父亲蜡黄的面容,眉心的悬针纹依然清晰可辨,哪怕在昏迷中,他的威严气息同样没有变化过。
见到父亲的嘴唇已经起了皮,郭平拿过蜜水,一点点的拿勺子喂给父亲,看到父亲还能无意识的吞咽,郭平侧过头去擦拭一把眼泪,继续给父亲喂水。
忽然,木头勺子被咬住了,咔嚓一声断成两截,不知何时,牛鸣般的呼吸声不见了,郭平发现父亲正在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知道他要说什么赶紧回话道:”突厥人被打退了,援兵的前锋已经抵达了龟兹,云帅特意命热气球从空中给咱们送来了补给,只要固守三两天大队人马就会到达。“
见父亲想要说话,把折断的木头勺子从父亲嘴里掏出来,准备听听他到底要说些什么。”四十万突厥联军,加上跟在他们身后的牧人,总数有多少你该清楚,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援军身上,云烨手里只有五万人,一旦来了,局面就会更加的糟糕,我宁愿从未向他写过求援信,劳师远征,乃是兵家大忌,云烨太年轻了,他该固守高昌的。“
郭平叹息一声,见父亲勉强说了几句话,额头已经是虚汗直冒,取过冰水泡过的毛巾帮着父亲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就听父亲接着说:”越是危急时刻越是能检验一个人的心智,处乱局不惊,历死地不惧,此方为大丈夫也,记住了,越是怕死,就会死得越快,去吧,兵凶战危之下不是谈话的时候,去你自己的地方。“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郭平心中伤心的厉害,到了这个时候都没有什么话交代自己,你打算刚强到什么时候?
就在他要跨出大门的时候又听见父亲说:“替我跟你母亲陪个不是,我没能把他的孩儿全部带回去。”
郭平流着眼泪冲出了帅府,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一口气就跑到了城墙上,瞅着城外的密密麻麻的篝火,不由得吃了一惊,突厥人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他们打算趁夜攻击?
城头上的号角声从未停止过,重新得到装备的安西军全员上了城墙,火油桶已经被滚上了城墙,每个将士的腰上也挂满了火药弹,八牛弩的弩弦不断地咯吱吱的被绞紧,张庭月的大旗已经在东门升起,大风,大风的呼声响彻天空。
这该是死战的一刻到了,陈数顾不上自己肿的如同猪头一样的脸,眯缝着自己的小眼睛,用自己的樱桃小嘴大声的应和,巨盾被他的连枷敲得咚咚作响,这该是最后的一战了。
呼喝大风的声音在夜空中传扬的很远,此时就连远山那边的程处默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自古秦兵耐苦战,大风出,将士死!
第九节千古艰难惟低头而已
突厥人在唱歌,婉转而苍凉,吐谷浑人在诵经,悠长而激越,唯有薛延陀人嘿哟,嘿哟的敲着盾牌大声的附和,必须战胜唐人哟,必须战胜唐人哟!昭武九姓的人解散了头发脱掉了衣衫,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今夜他们将第一个冲上去。
在龟兹城下耽搁的时间太长了,吐蕃人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李靖的进攻迅猛而毒辣,程咬金的大军死死地将松赞干布拖在大非川,而李道宗乘机沿着南诏杀进了吐蕃温暖的谷地,禄东赞的家乡就在玉龙雪山下,经不起李道宗的大肆破坏。
突厥人的荣耀已经被安西军消耗的半点不剩,如果他们还不能突破安西,吐蕃人就打算全军缩回高原,等待新的时机。
突施心里的苦涩无人能及,信心百倍的想要在突厥人中间树立自己的威信,谁会料到在这座不高的龟兹城下所有的信心都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消失了。
今夜是最后一战,突施准备用人海战术结束这场令他痛苦万分又旷日持久的战争。城上的唐人似乎没有投降或者离开的迹象,大风起,就是死战的日子,作为老对手突施明白那两个字代表着什么,今夜是个死人的日子,阎罗王的地狱之门将会大开。
郭孝恪被亲卫背上了城墙,站在最高处就像是一只旗杆,腰背依然挺得笔直,没有人会知道他的铠甲里插着半截枪杆,张庭月就站在他的身边,都是老战友了,此时用不着多说废话。
非常的出人预料,首先开始攻击的是唐军,火药包不断的从热气球上扔了下来,落在人群里闪耀出大片的火光,今夜的风非常的适合他们作战,风不大,从远处起飞之后恰好越过突厥人的营地。很可惜起到的作用非常的有限,只带给了突厥联军不大的伤亡,剩余的火药在经过龟兹城的时候全部交给了张庭月。
半圆的月亮将戈壁照耀的一片惨白,突厥人就是在等待月亮出来才开始进攻,这一回所有人都准备的非常的充分,胡人抬着巨大的木盾缓缓地向城池逼近,后面高大的攻城车也在牲口的牵引下缓缓地向龟兹古城靠近,这一次攻城车上铺了一个很大的斜坡,一旦搭在城头,骑兵就会沿着这条斜坡攻进城池。
仅剩的几台投石机不断地将火油投掷到士兵就要进攻的地方给他们指明道路。站在热气球上的唐军失神的看着这一幕奇观,龟兹城就像是一个神迹一般,被周围的火焰照耀的如同白昼。城墙上蚂蚁一样的人群不断地忙碌着,城里面却安静的如同鬼蜮。
为首的校尉看着缓缓逼近龟兹城的人潮无奈的叹了口气,谁能想到突厥人居然会在大军行进的必经之路上连挖十六道壕沟,否则这个时候驼城已经该到龟兹城下了。”校尉,城守不住了是吗?“他身边年轻的士兵小声的问他。”仗还没打,是胜是负只有天知道,不过这一次突厥人实在是太多了些。“”要不然我们落下去带走几个人?“小兵其期期艾艾的再次问。
校尉抬手要打,见小兵抱着脑袋缩在竹筐的角落里抽泣,又把手放下来说:”救谁啊?这个时候就靠一股气撑着才没有溃散,要是有人先走,军心就会乱,所有的人都会死。“
风变得很小,热气球飘得很慢,站在高处看自己的袍泽死战,自己却无可奈何,这种滋味让热气球上的军士失去了最后的一点说话的勇气。”标高三,仰射!距离五百步,毁掉敌人的木盾!“校尉发令了,城头的八牛弩齐齐的扬起了头,嗡的一声巨响,无数支火药弩箭带着明灭的火花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精准的落在人群里,随着霹雳般的响声昭武九姓的木盾阵立刻就散乱了起来,破碎的木盾四处乱飞砸的木盾下的人头破血流。有些人被爆炸的气浪高高的掀起挂在探在外面的长矛上。
突施眼看着程处默的骑兵在外围绞杀牧民,却无能为力,想要突破程处默布置下的铁丝网和弩阵需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才行,一个小小的龟兹城加上一万游骑就给庞大的突厥联军造成这样巨大的麻烦,一旦大军进入城寨密布的中原既不是寸步难行?
程处默驱赶着那些牧民就像驱赶羊群,劫杀程处默的军队绕过山口才能对他展开攻击,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面,隐藏在军阵后方的牧民已是血流成河。
瞅着突施对自己的杀戮无动于衷,程处默长叹一声,只能撤掉弩阵再一次向远处遁去,否则被突施的骑兵缠住,自己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人数太少,只能在外围骚扰一下,达不到动摇突施全军的目的。
郭平的心里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是一遍遍的将八牛弩的弩机砸下去,将一支支弩枪放出去,根本就用不着瞄准,眼皮子底下都是汹涌的人头。
弩矢在人群中肆虐过后就轰然一声爆开,就像在在人海中造成一朵血色浪花,瞬间就消失了,陈数就站在自己的身边,每发射一次就吼叫一嗓子,挣开了脸上的伤口,神情狰狞的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现在城墙底下的那些人才是恶鬼,瞪着血红的眼睛嗷嗷的叫着扑上来,胆敢有后退的,立刻就会被人群里的红衣人斩首,五百步的距离,这是生与死的距离。
火油弹点燃了攻城车,牲畜吃惊之下拉翻了高大的攻城车,带着熊熊的烈火砸进了人群,无处躲藏的士兵只能发出绝望的呼喊。
“标高一,平射,一百五十步!火油弹准备!”校尉嘶哑着嗓子开始嚎叫起来。
郭平射空了强弩上架着的火药弩枪,费力的摇动八牛弩手柄开始上弦,火油弹就是一根粗大的空心管子,被强弩弹射出去之后就会在空中翻滚,落地之后就会爆开,里面粘稠的油脂会带着火花四处飞溅,听说那里面加了好多的糖,郭平不知道为什么火油弹里会加糖,他只知道书院绝对不会给送糖给敌人吃。
火油弹飞出去之后,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要给里面加糖了,幽蓝色的火苗子就像是地狱里出来的鬼火,落在哪里那里就会燃烧,那些举着大盾的敌人现在就像是举着一支火炬,慌忙扔掉手里燃烧的大盾,却要赤手空拳的迎接再一次落下来的火油弹……
敌人的脚步生生的被遏制在百步以外,殊不知这却是八牛弩威力最强大的距离,在死亡的威胁之下,终于有一个人挥刀砍死了压阵的红衣人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朝后跑去,所有的唐军不约而同的放弃对那些朝后奔跑的人的追杀,继续将火力对准了那些向前迈步的突厥联军
骚乱从一小块地方产生,然后就变成了大骚乱,最终变成了集体性质的大溃逃,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坦然的面对死亡。
郭平,陈数快活的想要跳起来,却听见后面的城墙上响起了天崩地裂般的吼叫:“城破了!”
两人倏然一惊回头望去,只见后城方向尘土飞扬,黄黑色的烟柱直冲天际,这是城墙塌了,夯土成城,西域几乎见不到石城,红砂岩不适合建城,只能用泥土混合麦草夯成土墙,在经受了三十余天的攻击后,终于彻底的坍塌了。
俩人对视一眼,又分开眼神,默默地重新给八牛弩上弦,只不过郭平的八牛弩冲外,陈数的八牛弩向内,事已至此,唯搏命而已。
惊天动地的巨响接二连三的响起来,这是后面的弟兄引燃了火药弩强引起了连串的大爆炸,半面天空变成了红色,火苗腾空而起,火油弹也爆炸了,整座后城的民宅都在瞬间被大火点燃,在黑夜里看起来非常的壮观。
陈数从靴子里掏出一个扁扁的瓶子,自己喝了一口递给了郭平说:”赚了,又能多活两个时辰,这场大火两个时辰内熄灭不了吧?“
郭平接过酒瓶子,拿自己的水囊狠狠地清洗了一下瓶子这才凑到嘴边喝了一大口,还给陈数道:”这辈子最后一口酒,还他娘的是从靴子里拿出来的,晦气!“”别嫌弃,你老子的军令有多严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被他知道我在军阵上饮酒,一顿军棍那是跑不掉的,现在有酒喝,就少罗嗦两句。”
郭平笑着对陈数说:“放心喝,我老子再也不会打你军棍了,他已经去了。”
陈数回头看看依然标枪般站立在城墙上的郭孝恪没好气的推了郭平一把说:“放屁,老爷子好好的站在城头上显威风呢,腰板挺得比我还直,我死了他老人家都不会死。”
郭平又要过陈数的酒瓶,跪在地上将瓶子里的剩余的酒倒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对一头雾水的陈数笑着说:”知道我是怎么知道我爹去世的?“
陈数看看被风吹的头发散乱的郭孝恪,又看看眼睛红红的的郭平摇头表示不知。”因为我爹这辈子从来都没有低过头,尤其是面对敌人,现在他的头底下来了,除了已经过世,我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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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笑,见笑。
第十节我干掉了自己的大帅
大火照亮了天空,战场陷入了死寂……!
郭孝恪站在最高处满身灰尘,没有人知道他临死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不管是是在担心战局,还是在忧心妻儿,现在没人知道了。
张庭月没有把老兄弟从城头放下来,他打算等一会和老兄弟一起走,所以他在大声的呵斥,要每一个人都回到自己的该待得地方上。
厨子把所有的吃的都拿了出来,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储存粮食的必要了,将士们在整理自己残破的盔甲,不是担心自己会受伤,而是为了能多杀几个敌人。
经过刚才那一番惨烈的战斗,武器的消耗是惊人地,所有的八牛弩已经装上了最后一轮弩枪,现在想要战斗,就只能依靠自己的战刀和为数不多的火药弹。
没有弩箭的将士纷纷将自己的强弩拆成零件投进大火里,用不上的八牛弩也被投进了大火,甚至把自己战死袍泽的尸体也投进大火,因为那些穷困的突厥人会扒走他们身上的甲胄。
张庭月解开甲胄,将自己的丝绸内衣脱了下来,罩在郭孝恪的头上,刚才他看见有烟灰进入了老友睁得大大的双眼。
丝绸内衣是用来防箭的,现在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听着东山附近的厮杀声,张庭月痛苦地摇摇头,对身边的五蠡司马说:“吹号,命程处默离去吧,现在的厮杀没有半点的作用,徒自损伤将士,他们将来还要阻挡突厥人东进,伤亡不起啊。”
五蠡司马点点头,一个配着牛角号的部下就站了出来,呜呜的吹响了号角。
兀自鏖战的程处默听到号角声,悲愤的大吼一声:“走啊!”战刀劈死了一个想要偷袭的突厥人,胯下的战马嘶鸣一声就掉过马头,再一次领着自己的部下向黑暗处奔去。
突施眼看着战局稳定了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云烨的大军已经到了三十里以外,只要除掉郭孝恪的残部,自己就能安心的和云烨交手,无论是分兵东进·还是绕过速度很慢的驼城,都能做到自由自在。自从三千金狼骑全军覆没之后,他已经不想和驼城交锋了。
只要后城的大火熄灭,就是这些唐军的覆灭之时,一想到自己在龟兹城下损失了六万多精锐的部下,突施的心中就像刀绞一般疼痛。
都是自己的族人,突施几乎不敢闭眼·一闭上眼睛那些在箭雨和烈火中挣扎的族人就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只剩下最后一击,完成这一击之后·南路的大门就会向自己敞开。
身边的各族首领也是神情各异,薛延陀的符骞几乎不敢和突施的目光相交接,非常担心突施会派自己的部族向这些已经起了死志的唐人进攻,虽然是最后一战,但是受到的抵抗绝对是自己的部族所不能承受
突施的目光从每一个的脸上划过,发现每一个人都不愿意接受这所谓的最后荣光,苦笑一声说:“我们策划了东征大计,我们挑起了举世攻唐,到了这个时候诸位以为我们还有退路么?只有咬着牙·继续挺进。将战火燃烧到唐国的本土,才能真正的让唐国那个狂妄的君主低下自己的头颅,承认我们的故土为我们所有。
我知道你们已经听到了一些消息·知道有些人悍然开始了西征,正在攻略莎栅和小勃律,这些鼠目寸光的卑劣小人·待我等大胜归来之时,定会叫他神魂皆灭。
现在,这座残破的城池上只有不到两千人还在垂死挣扎,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柱香的时间就能剿灭此寮,我突厥族出兵三千,诸位意下如何?”
符骞等人见突施没有让自己一族之人充当攻城死士·也就放下心来,你一千我一千的凑够了七千死士·眼看着大火逐渐的变小,七千死士再一次鼓足了勇气缓缓地向城墙逼了过去。
“活不成了,老子就是后悔在长安的时候为什么要装成一个乖孩子,梁家的小娘子已经对我三笑留情,我当时就该半夜去她的闺房。”陈数准备弩箭之后对身边的郭平如是说。
“幸好没去,否则你爹早就把你关在屋檐下风干等过年了,还能让你有后悔的机会?”郭平依然神色安详,对于父亲的死似乎无动于衷。
“你知道什么,梁家把小娘子的闺房建在后院,正对着我家的阁楼,我从小就偷看她洗澡,看了不下三五十回,梁家小娘子是知道的,好多时候故意不关窗户,啧啧,那一身细皮嫩肉绝对经得起揉搓。”
陈数下意识的捏捏手仿佛梁家的小娘子的身体就在他的手中间。!
“现在完了,哥哥我的脸上多了一条大口子,回去之后就见不成人了,想要爹爹去提亲也不可能了。”
郭平无奈的拍着陈数的肩膀说:“你想多了,鄂国公,翼国公,那种模样的人都能娶到老婆,凭什么你就不能讨到一个好老婆?”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愣住了,陈数狠狠地在头上敲了两下眼睛里含着泪花道:“总需要活下去才有可能啊!”
“就差一天,如果城墙不坍塌,我们再坚持一天就能活命,狗日的老天爷不给我们活命的机会,那就一起死吧。”
陈数极度不好意思的抹去泪花,低下头重新整理自己的甲胄作为掩饰。
大火终于熄灭了,天边也出现了一道鱼肚白,张庭月终于将郭孝恪的身体放了下来,小声的对他说:“天还是亮了,我怎么忽然感觉自己轻松起来了,娘的,看来要死了。”
卸掉自己的大红披风,盖在郭孝恪的身上,拎过来一罐子火油一股脑的倒在郭孝恪的尸体上,然后扔了一把火,就匆匆的走到城墙前面对五蠡司马说:“如果我战死了,你还活着,记得也把我一把火烧了。”
五蠡司马张着嘴笑了一声道:“该是卑职为大将军开路才是。”
两人相视一笑,以前在军中的龌龊全都不翼而飞。
“标高三,火药弩准备!三百步,射!”校尉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挥动了自己手里的旗子。
八牛弩熟悉的嗡鸣声响起,弩枪再一次闪电般的激射出去,和以往一样,八牛弩从不会让人失望,准确的将弩枪送到了敌人群中,穿透然后爆响…···
当校尉再一次大喊:“标高一,火油弩准备!一百步!射!”
随着他的声音,只有稀稀疏疏的十几只弩枪射了出去,剩下的八牛弩再一次沉默了。
自从唐军大规模装备八牛弩之后,突厥人的勋贵就不再领队冲阵,因为他们是战场上最好的弩箭吸引器。
冲阵的突厥人见到稀疏的火油弩,愣了一下,然后就欢呼起来:“唐人没有弩枪了。”
整支队伍轰的一声就加速冲向城池,短兵刃的格斗突厥人怕过谁来。
陈数机械的搬动自己的强弩,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弩箭飞到了哪里去了,也不晓得哪一个敌人是自己杀死的,那些扛着梯子的敌人怒吼着向前冲,让他感觉天底下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经受千军万马的冲击。
一声巨响将他从恍惚中惊醒,只见郭平正在向人群里投掷火药弹,刚刚点着了火,一支箭就射穿了他的肩膀,火药弹掉在了城墙上带着火花四处滚动。
一只大脚一下子就将火药弹踢了出去,陈数这才发现张庭月出赫然已经到了自己这一边,就在一瞬间,两面城墙已经失守,穿着皮甲的西域人怒吼着挥舞着钢刀沿着城墙冲杀过来。
一口气射出去九支弩箭,陈数觉得自己的两只胳膊再也没有力气去拉动强弩的弩弦了,抛掉强弩,看这个脚下汹涌的人群,一咬牙就将装着火药弹的皮带解下来把上面的引信全部点着之后抛下了城墙,听不见火药弹的爆炸声,头盔上连续被两只箭射中,虽然都被头盔弹了出去,但是两只耳朵里就像是有一口大钟在轰鸣,什么都听不见。
郭平趴在地上身上插满了白羽箭,就像是背上长满了羽毛,张庭月的陌刀挥舞一次,就会有血花飙出来,他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也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胡人的血······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厮杀,总需要有一方全部倒下去为止,陈数扯开了身后一个火油桶的塞子,看着火油咕咚咕咚的从桶子里流出来,自己站在火油里,任凭白羽箭在自己的身上射的叮叮当当的响,再来一点就好,郭平趴着的地方就有一簇火苗。
突厥人惊恐的向后退,想要躲开火油区域,为此不惜将自己的同伴挤下城墙,陈数的身边难得的出现了一片空地。
郭平突然跳了起来,踩着遍地的火油抱着陈数就跌下了城墙,大火燃起,陈数眼睁睁的看着火油燃起,眼睁睁的看着张庭月满身火焰大笑着站在城墙上挥舞自己的陌刀,宛如火神降世。
一个奇怪的念头跃进陈数的脑子里:“我干掉了自己的大帅?”r
第十一节援兵总是晚到一步
城下腐烂的和未腐烂的尸体很软,陈数一点都没有感受到疼痛,倒是压爆了两具尸体的肚子一截肠子糊在他的面甲上,非常的恶心。
没人愿意往下看一眼,瞅着头上蜂拥而上的突厥联军,陈数想哭,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被郭平死死地压住,动弹不得。
最后传来一声很大的爆炸声后,城头终于听不见刀剑相撞的声音。只有突厥人嗷嗷啊,嗷嗷啊狼一般的欢呼声。
陈数感受到郭平的眼泪流进了自己的面甲,温温的。两个大男人就这样互相拥抱着趴在死尸堆里一动不动的流泪。
太阳终于出来了,突厥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城墙上呼呼大睡,昨夜毕竟太劳累了,郭平看着地面上微微发抖的石子小声的对陈数说:“来了,援兵来了。”
突厥人的牛角号急促的响起,一大队骑兵从远处仓惶逃了回来,他们脸上的布满了惊恐之色,战马在营地里依然狂奔不休,如果不是有拒马拦着,他们能一直逃到天涯海角。
突施站在城头,望着远处发愣,他的面前曾几何时又多了一座城池,而且这座城池正在两队骑兵的簇拥下缓缓地
向龟兹城逼过来。
这是一个神迹,初升的朝阳照在这座金属之城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只有城头星星点点的寒芒提醒着突施这是一座杀人的堡垒。
骑兵不断地绕着城池奔走清理着路途上的一切障碍,突厥人的尸体被拖着扔进壕沟,大块的石头也会被骑兵们用奇怪的工具勾走,等到突施派出的骑兵想要阻拦的时候唐国的骑兵已经退回了八牛弩的射程之内。这座会移动的城池逼近一步,突施的骑兵就只能缓缓地后退,当驼城和龟兹城连接在一起的时候,这座城池终于停止了自己的脚步。
“今日不战,收敛将士吧!让突厥人归还大唐将士的遗体,否则将突厥人全体杀绝。”云烨阴冷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一队打着旗子的骑兵立刻冲到突施所在的军阵前面,大声的重复着云烨的话:“大帅有令,今日不战,收敛将士!命尔等归还我军将士遗骸,胆敢说半个不字,诛灭突厥全族。”
突厥人的回答非常的干脆,一排排的人头从队伍里扔了出来,眼尖的斥候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人的人头,一句话不说,打马就回了自己的营寨。
“那就开战吧!”云烨对刘正武下令,随着刘正武的手里的旗子不断地挥动,整座驼城立刻就不断地向外扩展,驼城中间空出来一大片空地,无数描绘着恐怖图案的热气球缓缓地升起,就像是从地狱出口爬出来的恶魔。
突厥人的战马不断地嘶鸣着往后退,云烨的驼城缓缓地往前逼近,直到一支带着火光的粗大圆桶,贴着地面钻进突施的骑兵群的时候,突施才发现自己距离这座城实在是太近了,拨马就走,身后传来接连不断的爆炸气浪拍打着他的后背,就像是有恶魔在拍他的肩膀一样。
云烨并没有继续追杀,而是彻底的将驼城稳固在龟兹城边上大队的辅兵带着猪嘴开始进入战场,搜寻将士的遗骸,由于大军来的太快突厥人并没有来得及打扫战场,只是简单地将被擒将士的首级斩了下来。
郭平和陈数两个人也被辅兵从尸体堆里拽了出来,满身的尸臭让辅兵以为两个人已经死了,当成尸体扔到板车上的时候听到郭平的惨叫,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两个活人。
云烨见到他们俩人的时候,俩个人全身浸泡在石灰水里,脑袋已经被烈酒冲洗过无数遍,云烨拿着手帕捂着鼻子上下打量一下这两个泡在石灰水里的人问道。
“郭帅的尸身在哪?张帅的尸身在哪?五蠡司马韩晃的尸身在那里?“
陈数被云烨的眼睛看的说不出话来,郭平反而忍着疼痛说:”家父的尸体被张帅烧了,我们又把张帅的尸体烧了,可能烧的不彻底,应该就在城墙上,韩司马在南墙作战,我们不知。“
”我不问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郭孝恪的儿子还不至于投敌,安西军就剩下你们俩个,因为你们是力战而全军覆没的,所以陛下不会取消安西军的,只会重建这支英雄的军队。既然活下来了,那就好好活,把郭帅的精气神传下去。“
”我们没有投敌,仗打到最后我点着了火油打算和城墙上的突厥人同归于尽,结果被小郭抱着从城墙上掉了下来,在死尸堆里趴了整整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你还怀疑我们。“
陈数开始还能完整的说话,说到最后就哽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正因为相信所以才是我问话,如果不信,问话的该是五蠡司马,你们知道军中条例的,石灰水里多泡一会去去尸臭,全身上下都泡到,一个月内你们只能在隔离间待着,别染上瘟疫。“云烨说完话,就直接从驼城上了城墙。
站在这里他才能感受到龟兹大战是何等的惨烈,城墙下的突厥人尸体几乎与城墙一样高,尤其是几处缺口的处,尸体垒成了山包,这才是真正的尸积如山。
找到陈数所说的城头,一个粗壮的大汉已经被彻底的烧焦了,手上的陌刀依然握在手中,虽然已经死了,须发皆无,凶悍之气依然让人生畏。
云烨俯下身子,从死尸的嘴角拽出来一截细细的铜链子,缓缓地往外抽,居然从嘴里拽出来半枚虎符,还有一方小小的印鉴,放在阳光下仔细辨认,原来是一枚大将军印,这个是郭孝恪的印信才对,既然郭孝恪已经战死了,那么这个人就该是张庭月。
”棺椁厚葬吧,尸体处理一下,需要带回关中。“云烨对身后的田元义吩咐一声就不再管了,回到了驼城,郭孝恪的骨灰,韩晃的遗骸都已经找到。云烨就开始书写奏章,没有用任何修饰的语言,只是真真实实的将整个龟兹大战解说了一遍,请杜如晦,范弘一用了印信就命人用八百里加急,将战报送往长安。
程处默回来了,整个人几乎被纱布包的严严实实,云烨不相信在自己家的甲胄护卫之下,他还能伤成这个样子。
”别看了,不是刀剑伤,是烧伤,一个着火的突厥人抱着我不松开,结果他身上的火油沾到了我身上,这才被烧伤的,很险,把那家伙的两只胳膊都砍掉了,还用牙齿咬着我的盔甲不松口,奶奶的,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活不成了。一万骑兵就剩了四千,你看着办,我这才有些鲁莽了,到了最后关头不该和突厥人纠缠的,是郭孝恪吹号命我离开,我们才脱离战斗的。”
‘这种事情很难说对错,将士们的折损状况我已经了解过了,文书我已经写好随着八百里加急走了,将士们损失惨重,看样子你的功劳要被抹杀了。“
身在大军之中,云烨就算是再偏袒程处默基本的规矩还是要守,不可能无原则的原谅程处默。
程处默咧着大嘴笑道:”这一仗也是我这一辈子最痛快的一仗,有这一次的经历,升不升官的不打紧,至少我这辈子勤练的武艺没有荒废。“
杜如晦重重的在程处默的后脑勺抽了一巴掌笑骂道:”这一次的麻烦我和云侯替你背了,以后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国法饶你,我也要问问老程家的家法容不容得下你胡作非为。“
收敛完了本部将士的遗骸,云烨下令驼城再次行动,向后逐渐退却,后退了四十余里才下令在野马滩扎营,此地为突厥人东进的要道,如果不攻下驼城,他们就要带着大军穿越五百里茫茫的沙海,才能挺进到于阗。
云烨的大军就是在这里击溃了突施的防守,这才能直接到达龟兹城下,虽然只过去了三天,这里的大片尸体却已经不见踪影,遍地都是灰白色的狼粪,这些荒原上的清洁工已经替云烨打扫出来一个相对干净的战场。
云烨退,突施就带着大军缓缓靠近,见到云烨的驼城固守在山谷口,自己也只好驻扎在三十里之外有水源的地方
或许是攻打郭孝恪,已经让突厥人师老兵疲,一连三天他们并没有主动向云烨发起进攻,倒是云烨的游骑正在无时不刻的寻找攻击突施麾下牧民的机会。
牧民被杀的多了,突施也坐不住了,也派出小股的骑兵,以骑兵对骑兵,不大的野马滩,变成了斥候与斥候之间的生死场,而奖赏就是在野马滩放牧的牧民的生或者死。
云烨最不害怕的就是消耗战,就时间而言,对自己是有利的,李靖的大军已经在阳关外面的旱塬上击溃了吐蕃头人金簪丹朱,不但解了沙州和玉门关的危机,正在积极的准备向楼兰进发,听说许敬宗把守的乱石城正在经受极大的考验。溃退的吐蕃人与后来的吐蕃人合兵一处,正在日夜攻打乱石城,想要拿下这个要塞来抵御李靖无情的打击,在这里他们即使退回吐蕃境内,也没有气疫可供利用,大军可以一只进军到羊同,这里就是金簪丹朱的要害之地。
第十二节又回到了原点
郭平的身上共计有二十六处浅浅的箭伤,突厥人的利箭堪堪穿透了战甲,却被里面穿的绸衣挡住了,肋骨断了两根,其中一根差点刺穿他的心脏,就连军医都认为他能活着简直就是老天保佑。
驼城的西北角有俩间孤零零的木头房子,这就是他和陈数暂时休憩的地方,隔壁住着军医,到处充斥着刺鼻的柳枝水的味道。
陈数已经对这里没完没了的洗澡充满了恐惧,只要洗一次澡,就跟接受一次大刑没有多少区别,一天洗三遍澡,陈数已经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干净的人了。
“曹军医,明天不用再洗澡了吧,我的伤口都已经被泡的发白了,这样下去还怎么恢复啊。”陈数躺在木板上,半眯着眼睛问不断把调配药水的军医。
“你受的都是皮外伤,要不了命,如果把你身上的尸毒不给处理干净,那才是要你命的阎王,不但要你的命,甚至还会要了大军的命,所以明日里你们两个还要继续泡药水。”
听了军医的话,陈数哀叹一声对趴在木板上的郭平说:“还不如把我的脑袋砍了一了百了。”
郭平却对此有异议,郑重的对陈数说:“我今后会把我的这条命好好地保住,哪怕吃再大的苦头也要保住性命,你也一样啊,安西军被人家杀的就剩下我们两个了,总要对战死在龟兹的人有个交代啊,此生要是不能重振安西军,我郭平誓不为人。”
“可你昨天还说你准备回长安去玉山书院上学的,怎么今天就变卦了?”
“我爹昨晚找过我,这是他对我的吩咐,还有我大哥,他的脖子到现在都没有正过来,张庭月满身都是火焰,还拿脏手摸我,我爹总是这样,死都死了,还不放过我。难道昨晚他们就没去找你?“郭平单手撑直了身子,沮丧地问陈数。”没有,昨晚梁家的闺女找我了,你爹他们可能见我们正在颠鸾倒凤就没好意思进来。“
陈数没羞没臊的回答郭平。”你说突厥人这些天总是把死尸往河水里扔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引来瘟疫,把所有人都弄死才甘心?“陈数明显的对现在的处境比对将来的处境要看重得多。”不担心,在驼城,我们就是两个小兵,还是伤兵,你忘记云侯的另外一个名号了?他可是仅次于孙神仙的良医,虏疮都被他和孙神医找到了医治的法子,普通的瘟疫对驼城构不成危险。
你看看这些天驼城做的准备就知道了,我们又卡在上风位,突厥人这是在找死。”
野马滩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到处都是汩汩的清泉,这些泉水从石头缝隙里流出来,最后汇集到旁边的龟兹河里,养育了这一片丰美的绿洲。
往日的美景现在成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的死尸,数量之多,以至于荒原上的狼群都没有办法将这些残尸全部吃光。
云烨将游骑全部收缩了回来,关紧驼城不许任何人出去。只是将热气球高高的升起来,远远地监视着突厥人的一举一动。
污染水源这是匈奴人的故智,就算是凶残如匈奴人,他们最多用死羊死马,来做这些事情,突施现在做的事情,估计已经激起天怒人怨了吧?
果然,热气球上传来消息说,有一些骑兵向后走了……
第二天又传来消息,又有一些人向后走了……
直到第三天热气球上传来消息说一大批骑兵向后走了,云烨这才断定这就是突厥人的阴谋。
杜如晦摇着蒲扇对云烨说:“人家已经诱敌三日了,你好歹给人家一点反应,免得所有人把突施当成蠢货来对待
“他的计策如果高明一些,我上当倒也心甘情愿,现在玩这种添兵减灶的游戏多无趣啊,白天把人撤走,趁着天会再回来,我就算是傻子也能从这几日的月亮的变化上看出毛病,隔壁行军
大多选在快要满月的时候,大夏天的只有晚上才是最佳的行军时间,现在月亮都看不见,他们打算在烈日下行军?从一个绿洲到另外一个绿洲需要的时间是死的,超过这个时间,赶不到绿洲就等全军渴死吧。”
杜如晦费力的从躺椅上站起来,又到了落日时分,该是他和无舌两个人沐浴神光的时间,走到门口的时候,老杜才对云烨说:“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你能靠拖时间把突厥人拖垮,本身就是盖世奇功,打仗不是在比谁杀的人多。”
云烨知道老家伙来自己这里的意思,是担心自己经不起战机的诱惑贸然出击,现在发现云烨比老将还沉得住气,自然就放心的去寻求自己的长生之道去了。
云烨现在很确定一点,那些玉牌确实可以当白炽灯使,自己在无舌房间里放置了一些花草和一些小动物,结果花草长得很茂盛,小动物也很健康,其中一只兔子还平安的产下来六只小兔子,云烨挨个看过了,没发现有那只兔子长了两个脑袋。
大军作战非常的像游戏,很多时候都是两个主帅像白痴一样的试探来试探去,突施是幸运的,半个月之后,尸体都被旱塬上的热风吹成了干尸,没有可怕的瘟疫发生。
云烨已经做好了所有的防护准备,只要瘟疫在突厥人中间发生,自己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带着驼城跑路,他不相信有着良好卫生习惯的唐军不会比突厥人先感染瘟疫,现在什么都没发生,让他非常的失望。
突厥人不得不向后退却,粮食和补给总是一个大问题,三四十万人的肚子问题在荒原上显得格外重要。
分兵就食这句话显得格外的残酷,龟兹城已经毁了,于是那些散落在绿洲上的小部族就遭受了灭顶之灾,突厥人所到之处全部变成了死地,绿洲恢复了洪荒状态。
再没办法判断敌人意图的时候云烨依然保持按兵不动,突厥人既然在回头,自己就不需要多加理会,只要突厥人不向东走,爱去那里就去那里。
很快云烨就发现自己的决策好像有点不对头,因为他背后竟然出现了吐蕃人,而且这个人领军的人云烨认识,就是吐蕃大相禄东赞。
禄东赞出手果然不凡,他一出现就在戈壁上挖掘了巨大的壕沟,不但他在挖,突厥人也在挖,半个月的时间里云烨的驼城前后就被两道深深地壕沟挡死了,左右两边都是高大的山脉,驼城想要离开比登天还难啊,禄东赞以为,剩下的就是继续用优势兵力攻打城池也就是了。
能让禄东赞放下玉龙雪山于不顾,就说明突厥人的成败关系到整个大战略的成败,只有把大量的突厥人放进来,他们才能有效的减轻各自的压力。
云烨的战略战术上唯一的空档就是距离楼兰太远,关内想要救援,非常的困难。现在这一个漏洞被禄东赞发现了,并且利用壕沟限制了云烨驼城的机动能力。
陈数和郭平望着远处的敌人面面相觑,他们认为自己已经经历过的噩梦现在又要重新来一遍。
云烨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一直都在努力遵循着沙漠里的行动规则,那就是尽量的少动弹,不但他是如此,杜如晦现在就像是一只老乌龟,除了每天雷打不动的坐在无舌的白炽灯底下看书之外,就把自己搁在躺椅上,瞅着沙漠上的日出日落消磨时间。
陈数,郭平非常的紧张,这个时候就该进入战时物资分配,为何自己这样暂时没有战力的伤病号还能一天两个鸡蛋,一碗骆驼奶的奢华进补。
好不容易到了隔离时间,俩人第一件事情就是求见云烨,请他下令做好旷日持久的作战准备,所有物资都应该限量发放,妇人幼童的补给就该减半,不出战的将士的饮食也应当减半,至于像自己这样的伤患,只要饿不死就行。
云烨放下手里的书,没有回答他们的话,只是朝田元义指指,就继续看自己的书,天气太热,他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懒得费。
田元义笑着将两位小将军请出帅帐,邀请他们一起看看驼城到底是怎么从戈壁草原获取食物的,拍着胸脯说大军的粮草断然不会缺少,至少五个月之内没有任何的匮乏。
没人能背着五个月的口粮作战,这是常识,按照最低配制,一个人一天吃一斤米,五个月就需要一百五十斤,四万大军需要的数字就会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目,这完全不可能,更何况云烨军中还有数量非常恐怖的牲口。
牲口能从这片草场上获得粮食,人怎么办?难道宰杀牲畜?”你们知道为什么驼城驻扎的地方都必须是水草丰美的地方么?龟兹那座残破的城没有任何固守的意义,只有野马滩,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驻扎地。“
陈数和郭平瞅着笑的如同狐狸一样的田元义,实在是不能相信这个身材瘦弱,留着鼠须的中年人能无中生有的变出花花来。”那些人的粮食,我们在五个月内不用管。“田元义指着蹲在驼城中心照顾自己马匹的骑兵对郭平陈数说。”啊?“
第十三节高调啊
“不要惊讶,年轻的将军,一支不能自己自足的骑兵怎么能被称之为骑兵呢?想想看,他们要在高原上作战,要在沙漠里作战,要在草原上作战,要在广袤的大地上奔驰,速度是他们的最爱,这个时候什么是他们最大的阻碍呢?”
“补给。”
说得对,我年轻的将军,高贵的战士像风一样
的掠过草原,马蹄下就是俯首可拾的鲜花
,不远处就是他们想要征服的敌人,这个时候,肚子却饿了,回头发现背着粮食的人还远在千里之外,怎么办呢?看看他们。“
田元义指着正在挤马奶的骑兵对陈数和郭平说。
一个骑兵见平台上有人看自己,就举起刚刚挤出来的马奶朝平台上的三个人晃一下,然后给马奶里添加了一点面粉搅一下,然后就一饮而尽。
田元义边走边对两个年轻人解释骑兵的自给自足:“他们每人都有两匹母马,知不知道,一匹马一天能挤出三四斤奶,两匹马的奶只要做成简单的乳酪,就能满足他们大部分的需求,更何况马背上还有炒的很干的牛油炒面,这些炒面里还有茶叶的粉末,所以连续吃五个月,虽然让人恶心,但是对他们的身体却没有半点的害处。
战马给他们提供了食物,水,而战马所需的就是遍地的青草,或许还有一点豆料。“说着话从旁边的一个篮子里摘了两根黄瓜递给了已经傻掉的两个年轻人。
因为他们看见好多的军士正在给骆驼挤奶,还有一些军士正在把晾晒好的奶干收起来放进一个个大木箱子,大木头格子的边缘挂满了篮子,每个篮子里都郁郁葱葱长满了蔬菜。”就算是吃的能解决,可是武器怎么办?火药这东西用起来很快,守城的时候如果我们一直都有充足的武器,安西军根本就不可能全军覆没。“郭平有些愤怒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切,这座驼城过于奢华了,像一个花园多过像一座军城。”我们有武器作坊,火药这东西平时都是按照原料储存的,到了战时,随用随制造,只要我们的原料充足,火药这东西我们从来不缺少。“”为什么安西军没有?“陈数和郭平一下子就吼叫起来。
田元义摊开手说:”没办法,郭帅是普通的侯爵,他的身份不足以让安西军拥有火药作坊,你们也知道,火药的制造从来都是帝国的最高机密,我不能带你们去看,五蠡司马我们还是不要招惹为好,你们是百战的勇士
,大帅看在郭帅的份上才允许我带着你们参观这些机密部分,出去了不要乱说,自己知道就好,免得都水监没事干去找你们的麻烦。”
“云帅故意让自己身处危局,就是为了将所有的敌人都吸过来,然后一点点的用驼城这盘大磨将他们全部磨成肉泥?”郭平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田元义笑着说:“这座驼城上所有人的吃喝拉散
都归老夫管辖,所以这座城池到底有多大的能力老夫知道的清清楚楚,现如今,我们身在野马滩,这里
到处都是碎石,却也到处都是青草,碎石对战马来说就是天然的屏障,但是对骆驼来说这样的地面却是最好的坦途。
军务老夫不懂,那是军务司马的事情,老夫今日的职责就是让你们放心的吃你们的两个鸡蛋和一碗骆驼奶,多喝点,身子才会好起来,才能重新拿起武器杀敌。”
重新回到自己的木头房子跟前,陈数咬了一口黄瓜对郭平说:“还看不出来啊,人家是故意的,故意把自己塞进狼嘴里,好把西域所有的狼群全部招过来,这样一来就等于把所有的敌人都挡在了这里,好等着关内大军过来将这些狼群全部踩死,西域的战事也就结束了。”
“我明白,我只是觉得我爹爹他们战死的太冤枉了,明明只要往后退缩,就能在驼城的庇护之下大杀四方,我爹偏偏选择了死守,给其余的大军争取时间,他老人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坚持没有太大的意义。爹啊,你死的好冤啊。”
话音未落,他的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记耳光,杜如晦低头看着哭嚎的郭平说:“谁说你爹爹死的没一点意义?谁告诉你你爹是白死的?
三个月前驼城还只能进行
短距离的行走,动不动就会翻倒,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准备好,在这没有战事的三个月里,驼城做了无数次修改才有今日的辉煌,这个驼城与其说是云侯他们构建的,不如说是你爹和两万将士成全了驼城,云侯之所以没有马上离开龟兹,而是把战场选择在这里,就是为了告慰你爹的在天英灵。再敢说这种丧良心的话,小心老夫活活抽死你。“
杜如晦走了,陈数才敢把嘴角流血的郭平扶起来,俩个人并排坐在平台上,瞅着忙碌的军士,忽然觉得这座驼城和自己变得亲切起来了。
云烨不慌不忙的和吐蕃人,以及突厥联军对峙,但是朝廷那里已经开了锅了,八百里加急的红翎急使将郭孝恪全军覆没的消息送到长安之后,立刻就传出来云烨的大军也被突厥人和吐蕃人联合困死在野马滩,四十余万大军围困下的四万人,情形甚至比郭孝恪当时的情形还要糟糕。
天下震动!自李二登基以来从来没有如此高级别的将军战死沙场,更没有成建制的军队被人家全部消灭,郭孝恪的死,第一次让大唐国内的百姓感受到了战事的残酷。
现在,云烨的大军为了将突厥人和吐蕃人阻挡在玉门关外,再一次身陷重围,这个消息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驼城到底如何?杜如晦在云烨军中的事情必须封锁,不得泄露出去!“李二焦躁的在万民宫的大殿里走来走去,七月的长安骄阳似火,但是李二自己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炎热,整个心似乎都被西域的战报冻成了冰疙瘩。
都是那道军令害的,拒强敌于国门之外,这道没有写入任何军令条例的命令,大唐的将军却都在坚决执行着,郭孝恪为了这道命令战死在龟兹城,麾下两万人只有两人得活,云烨为了这道命令自愿陷入重围,张俭为了这道命令,正在经受新罗百济两国的疯狂攻击,锲必为了这道命令死守朝阳岭,两个儿子全部战死都没有后退一步,至于岭南水师,早就穿过海峡,浩浩荡荡的杀向大食海域,准备进行最残酷的报复。
有这么多思思遵守自己命令的将领,李二一会感到无比的自豪,一会儿又感受到了无比的酸楚之意,对一个将军来说没有选择才是最恐怖的,郭孝恪已经陨落了,云烨那封平铺直叙的奏章铺在龙案上,李二看一次,眼泪就流一次,世间最感人的语言莫过于真实而已。”臣见郭孝恪之时,只余三两块未完全烧化的残尸,其余已经烧化的骨灰,已经被风吹走,惨烈者莫过于张庭月,问侥幸生还的校尉陈数说,张庭月全身着火依然挥舞陌刀酣战不休,战事过后,臣亲自踏上城墙只见张庭月已成焦炭矣,惟口中军符印信尚在,臣自他口中取出之时依然留有余温,韩晃身中箭矢无数,军士给他擦抹入馆之时,自他身体里剜出来的
箭头足有半斗……“
长孙轻轻地念着云烨的奏章,念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贼人凶悍,攻城之时悍不畏死,龟兹城下尸积如山几与城墙齐平,突厥人弃尸不顾,状若疯狂
,如此悍贼,微臣万万不敢任其长驱直入我大唐境内,必誓死将之阻挡于国门之外,如此,臣,虽死而无憾事矣!“
李二接着长孙继续念了下去,而后掩上奏章,对长孙说:”朕的将军没有贪生怕死的,此乃大唐百姓的幸事,也是朕最大的幸事,举世攻唐,我大唐国内依然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都是这些英勇的将士拿性命拼出来的。
来人,传朕旨意,着礼部,鸿胪寺,共同制定奠仪,朕三日后要亲自在龙首原遥祭阵亡的战魂,从即刻起,朕将停食三日,以示感同身受。“
传旨的不只有李二,皇后的谕令也在同一时间下达,准备沐浴净身停食三日与皇帝共同祭奠英灵。
这一旨,一谕
发布之后,紧接着太子的教令也明发天下。”皇帝一家三口准备三天不吃饭,你怎么也不吃饭?“小武拿着一只鸡腿啃了两口之后才问依然在发呆的狄仁杰。”你已经有了身孕,就多吃点,我这几天一点胃口都没有。“狄仁杰把盘子往小武的身前推一下,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小武嫣然一笑,放下鸡腿,净了手,轻轻地抚摸一下自己已经有些隆起的肚皮对狄仁杰说:”不管事情如何变幻,有一点绝对不可能有半点的改变。“
狄仁杰木讷的摇摇头说:”这一回师父那里根本就没有半点花招可以耍,现在能做的就是硬扛过突厥人和吐蕃人的联合攻击,拖延时日等待李帅他们率领大军救援。“
小武又拿了一根鸡腿放在狄仁杰的饭盘里说:”师父才不会不会自蹈死地,无论这个理由多么充分,师父也不会找死……“
第十四节白牦牛和小兵
禄东赞和突施早就做好了坚守的准备,就是为了预防云烨突围出去,四万大军被困在小小的野马滩,周围是数十万敌人,只要是个人,就会感到极大地压力,所以,他们已经做好了以逸待劳的准备,既然进攻驼城会造成大量的伤亡,那就让驼城主动地向自己发动进攻才好。
转瞬间,十天的时间飞速而过,禄东赞咬着牙看着唐军士兵在清泉处取水,有些人甚至会脱掉衣服沐浴一番,驼城上甚至能看到妇人们晾晒的衣衫,除了骑兵每日会不间断的巡游之外,云烨那里安静的出奇,他似乎并不在乎被多少人围困。
时间越久,禄东赞的心就越是往下沉,运动中的驼城才会有空子给自己钻,现在它矗立在那里就是一座坚城,就像核桃一样,想要吃到果肉,就必须敲开外面的坚壳。
玉龙雪山沦陷了,一想到李道宗那张丑脸,禄东赞就愤怒的不能自己,开了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自己认定了西域的局面比玉龙雪山重要,这就是自己应该付出的代价。
“我不相信云烨的驼城能永远这么逍遥下去,我甚至觉得这就是一个圈套,是他们故意做给我们看的,只要我们再耐心等几天,他云烨就会坐不住,从而主动出击的,到时候我们就在突围的过程中将他全军歼灭。”
禄东赞摇摇头对突施说:“云烨此人智计百出,乃是唐国第一号的聪明人,不能以常人之心测度之,我在唐国五年,对那个国家堪称熟悉,长安城的市井陌巷我几乎走遍了,唯有一个地方,我从来都没有踏足过一步,那个地方就是玉山书院!”
“一座书院而已·都是念书的文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将来我们踏破长安,你想住在里面都不成问题。“突施回答的很是无趣。
禄东赞悲哀的看着自己的盟友,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说:”云烨不攻·必然有所依仗,我这几天仔细观察过唐军,他们的神态悠然,这绝对不是装出来,只能说明他们在驼城里衣食无忧,再这样消耗下去,等到李靖的大军和云烨的大军会合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半点机会。无论如何,明日也要出兵一试。“
禄东赞把话说了出来却没有得到突施应有的反应,抬起头看着突施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觉得自己除了东征,还有西征这条路可以走是不是?
别做梦了,你杀死了郭孝恪还有他麾下的两万军卒,唐国那个狂傲的皇帝如何会咽得下这口气,一旦我们失败,哪怕穷尽八荒,他也会把你找出来碎尸万段,事实上从我们开始东征之后,谁都没有退路·只能咬着牙走下去。
明天出战吧,哪怕用人命填也要试探出云烨的虚实,你不行·我们吐蕃人上。”
禄东赞对整个东征的事态看得非常的清楚,那就是自己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有什么退路可言,既然已经背叛了宗主国·那么只有一条道跑到黑,没人能经受得起来自唐国的惩罚。
突施无可奈何的点点头,歼灭郭孝恪所部,已经让突厥联军元气大伤,现在要对付比郭孝恪强大数倍的云烨,他仿佛又看到了龟兹城下堆积如山的尸骨。
大长老的那封信就像烙铁一样的揣在他的怀里,无时不刻不在熨烫他的心神·原来,莎栅很好打·原来大食人在这一代很虚弱,原来天竺人的军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仇恨被残酷的现实击打的粉碎之后,剩下的就全部是利害攸关的考虑,大长老将后方的实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也告诉了族人的艰难处境,最后说道驳马进入莎栅国的情形,就用了一句话来形容,万人攻城,一鼓可下。
一万人就能荡平莎栅,自己带着四十余万将士为什么要在沙漠里找最凶恶的敌人硬拼?突施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报仇的代价太惨重了,惨重的自己几乎没办法接受。
沙漠的清晨还带着丝丝的凉意,驼城上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因为今天和往日不同,大队的突厥人和吐蕃人越过壕沟,开始向驼城进攻了。
由于骑兵巡游的路线已经被吐蕃人和突厥人占据了,程处默就带着骑兵站在高坡上远远地望着潮水般涌过来的敌人,云烨不允许他的骑兵走进那片没有多少青草的地方,士兵们在将青草割掉喂了骆驼,顺便在那一带的区域里埋上了火药,这也是一种新式的火药弹,听说是专门为步兵做的,威力不大,一般不会致死人命,但是他却能给双腿带来极大的危害。
一个士兵发现吐蕃人全部进入了火药区,点着一个粗壮的引线就亡命的往本阵奔跑,跑的非常妁有律。!
大地这就算是崩塌了,突厥人见过火药弹,怎么样也想不到最为他们所信赖的大地都会崩裂,变得危机四伏,爆炸声是如此的密集,以至于好多人都认为只有一声,硝烟散尽后,遍地都是伤兵,作为前部锋锐的精锐战士全部都倒在血泊里发出凄厉的嘶鸣。
云烨收回望远镜对杜如晦说:”以后在战场上,火药的运用会达到一个出神入化的地步,我甚至敢断言,谁掌握了火药的秘密,谁就能在剩下的数百年里掌握最大的主动权。在这一点上,我们暂时领先一步,后面还有很多的路需要走。“
杜如晦也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叹息一声道:“老夫担心今后战争发展到了极致,所有人就会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是能有效杀敌的武器,就会拿出来运用,就像之前突厥人到处扔死尸是一个道理。
前面的爆响刚刚结束,后阵又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杜如晦看看腾起的黑烟又说:”你给陛下的奏章那么说到底合不合适?我们在驼城里稳如泰山,你非要说成危如累卵,你婶婶年纪大了,不知道能不能经受得住。“”老爷子,这是军中的惯例,不往危机悲壮里说将来将士们回到长安也不好叙功不是,你看看,突施一沾即走,明显是在保存实力。我敢保证,这个家伙一定想着回到碎叶城怛罗斯,然后立刻开始西征。“”你觉得突施会不会坑吐蕃人一把?“”这很难说,要看突施是不是有枭雄的心智了,其实现在我们被吐蕃人拖着走不开,他大可从容不迫的退兵,转而全力向西进攻,到现在他还没有做出决断,说明这家伙成不了大器。“”你听听,吐蕃人依然在不停顿的进攻,火药爆炸的声音已经响起三次了,禄东赞算是一个狠人了,知道如果不继续就会前功尽弃,可是他没想到突厥人已经回到壕沟那边去了。“
杜如晦有些怜惜一根筋的吐蕃人,估计现在已经是尸骸遍地了。
“把那些伤兵放到壕沟前面,好让突厥人带走。”云烨看了一会战况就对刘正武发布了命令。
“那些人活不了了,在大夏天受伤,尤其是火药伤最不容易复原,你如果怜悯他们不如一刀杀了他们来的干净。”老杜觉得云烨的手段有些过了。
“能有效打击敌人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放过,死在自己人怀里,要比死在战场上更加的让人震撼,这些伤兵说不定能够帮着突施早点下定决心。”
云烨说完话就直接去了后城,他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支持着吐蕃人明知道是陷阱还要勇敢的踏进来。
到了后城,看到一个吐蕃人在枪尖上挑着一只狐狸尾巴就全部明白了,谁后退,这条狐狸尾巴就会戴在那个家伙脖子上,预示着他像狐狸一样胆小。
“大帅!这些家伙确实狠,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后退到那个狐狸尾巴以后,禄东赞这是铁了心要让这一千吐蕃人探明虚实。”范弘一负责后城的城防,面对吐蕃人的强悍,也暗暗钦佩不已。
吐蕃人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的小心,这样就无意识的拉开了散兵线,导致火药的杀伤性不如刚开始那么大,禄东赞的一千人手没有白白扔掉,他现在至少已经知道了在和云烨的大军作战的时候,松散的战线一定要比密集的战阵好得多。
随着吐蕃人的大脚跨过警戒线的时候,八牛弩的声音响了起来,只一波箭雨,整个战阵上就只剩下那个挑着狐狸尾巴的家伙还能站着,他犹豫了一下,竟然选择了继续前进,云烨在望远镜里看到了这个家伙在流泪,神情狰狞之极,但是发现这个家伙的脚步却没有半点的犹豫,甚至越走越快,走后竟然挺着长枪冲过三百米的弩箭防守区域,
云烨没下令,知道那个家伙能穿过弩弓的防守区域,全赖自己手下那些该死的荣誉感,唐人就是这种德行,喜欢敬佩强悍的敌人,纵死敌手也会笑脸相承。
这就是一个不大的孩子,脸上的稚气未脱,站在城下拿着长枪疯狂的攻击着驼城,除了能够在巨盾上划出浅浅的凹痕以外他一无所获。
就在范弘一准备下令将这个吐蕃人杀死的时候,从吐蕃的军阵里缓缓地走出来一头白牦牛,这是吐蕃人最高贵的礼仪,他们想用这头白牦牛换回那个英勇的小兵。
“杀了他吧!”杜如晦轻轻地对范弘一下了命令。
第十五节夏日长安
一支弩箭从驼城上方斜斜的飞了下去,准确的钻进了这个吐蕃士兵的咽喉,他无力的挣扎两下,然后就扑倒在
城下。
战场上死一般的寂静,那头刚刚跨过壕沟的白牦牛被一只粗大的羽箭射杀,这是最后的宣告,证明两军之间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惟死战而已……
禄东赞亲眼看见那些唐人又把火药弹埋进了泥土,那片用一千名勇士的性命才开辟出来的道路,又恢复了它原来的模样。
拖,只要拖到寒冬降临,自己将彻底的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云烨对此充满了信心,驼城是他亲手打造的战争利器,他需要在这片未曾开化的土地上展现自己最强大的威力。
经过这场战争之后,大唐的战争模式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向着更加高效,快捷,方便的形式转化,将军的谋略不再是第一要素,只要有一个合格的幕僚群,手里的武器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
驼城就驻扎在山口上,吐蕃人和突厥人只能沿着蜿蜒的山路进行沟通,突施对禄东赞的指责毫不在意,他现在整天都在盘算如何才能将突厥人的利益最大化。要知道他的军队里还有好多的薛延陀人,吐谷浑人,以及昭武九姓的野人。
战争只进行了一天,第二天所有人好像都已经忘记了自己还在打仗,驼城上在有条不紊的过日子,突厥人除了严密的监视云烨之外就是在忙着整顿自己的军队,突施将所有的人手都混编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支大杂烩的军队。
吐蕃人比较顽强,总是派出一小股,一小股的骑兵越过壕沟,按照白天观察的结果,想要慢慢的渗透进来,找到一条切实可行的道路。
云烨为了防止禄东赞的潜入,不得不在驼城周围修建了上百个堡垒,里面有五个军士固守,只要发现吐蕃人的骑兵过来,就立刻用地堡里的八牛弩攻击。
这样的低烈度的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大家各有死伤,禄东赞也就不再做这样无谓的试探,整个战场上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昨夜的一场雨彻底的洗去了长安城灼人的暑气,一大早。辛月戴着锥帽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整队的戴着锥帽的妇人,就沿着一条小径去了后山上的一座小庙。
玄奘大师就是在这座不起眼的小庙里避暑修行,辛月带着妇人们也不走进寺庙,就在寺庙外面的大底下铺上席子,每个人都一脸庄严地跟着庙里面的诵经声
大声地吟诵。
““迦葉,是名爱处。何名爱处?无有定法名之为爱;名为爱者,名爱处所。然有爱者但由坚著,若坚著时为虚空爱。若虚空爱生执著者,彼人即当得爱执著,我爱执著者,众生爱执著者,善不善爱执著者。迦葉,是人则于一切空法起非空分别,则于非物而生物想。何谓为物?谓以菩提。若以菩提为其物者,彼彼众生由我想故……”
待得经书诵完,一个清越的声音从小庙里传出来:“云辛氏,你心不静,念佛也不能让你稍获安宁,郁闷之气只可疏导,不能拦截,否则犹如烈火烹油,终有一日会将你焚毁,去吧,明日不必来了。”
辛月恭恭敬敬的拜谢了玄奘之后就回到了云家,卸掉自己的帽子直接就问马上就要成亲的小丫:“玄奘大师这是怎么了?说好了他翻译好《大宝积经》之后由云家来念第一遍的,因何无缘无故的断掉云家的机缘?”
小丫挠着脑门对辛月说:“脏事情,你要我一个闺女家家的怎么好说出来。”
“胡说八道,玄奘大师是出了名的高僧,怎么可能会有不雅之事发生?”音乐心思不在这上面。就是找个由头说话罢了,见小丫眉心的火焰纹有些模糊了,就拿过朱砂笔,重新给她点好。
“嫂嫂,我说了您可不许责骂我,出事的不是玄奘大师,是他的弟子辨机,听说辨机以自己的肉身作为施舍,供奉天下女菩萨,尤其是他和三位公主有染,让皇家蒙羞,这一回娘娘可算是下了重手,辨机弃尸街头,丹阳,怀宁,长沙三位公主被送进了感业寺出家,这一生想要出来可能没希望了。”
听了小丫的话,辛月皱皱眉头说:“好好的僧人怎么就卷进皇家的烂泥坑里了,现在倒好,连性命都保不住,不好好的在寺庙里译经,跑去勾搭公主,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不是的,那个和尚已经成魔了,他说自己的身体就是道场,凡是亲近这具身体的人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有福报……听的恶心,也不知道是传的原因,还是本来就是如此。”
家里人都劲量的避开关于侯爷话题,既然现在有了这么劲爆的话题自然要痛痛快快的说下去。
云暮撅着嘴走了进来,给大娘和姑姑请了安,还没开口就听辛月说:“暮儿,再忍一段时间,等你母亲和爹爹回来了,你就能出门去了。”
“我只是想跟着哥哥去看看牡丹,听说今年有一株木点叫做紫玉麒麟,孩儿一向喜欢花会,定然不会闯出什么祸事来的。”云暮接着向辛月保证。
“嫂嫂,您就让小暮跟着寿儿去,不会有什么事故的,这孩子平日里也是个安静的性子,去看看牡丹而已,不要太难为他们了,咱家还没到那种地步。”
辛月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见云暮高兴地跑了出去才对小丫说:“当然不至于,你哥哥不在,他把这个家交给了我,我总要看好才成,他们不在我面前晃悠,我就感觉心里空唠唠的。不过没关系,过几天你哥哥回来之后就好了。”
辛月总行是吧爹爹回来这句话挂在嘴边,她知道自己的丈夫现在正在被几十万强大的敌人包围住了,自己说话的这一会说不定正在苦战,郭孝恪武功那么高还不是全军覆没了,自己丈夫的那两下子辛月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昨夜做了一个噩梦,她对谁都没说,就在昨晚,自己的丈夫满身血污的来找自己,身子都快成筛子了,依然对着自己笑,说自己回来了,就是把身子弄了几个大洞,让自己给好好补补……
云家现在四平八稳的,不管是外面的活计,还是家里的管事都在做自己的事情,诺大的云家现在不需要主家刻意的安排,也能运转自如。
大家族就该是这个样子,家族现在万事无忧,辛月却发现夫君不见了,难道说这就是代价?云寿逐渐长高长大,过几年就该支撑起诺大的云家了,辛月知道夫君非常讨厌管理家务事,如果能让他一天到晚吃的饱饱的,没事干就发呆,他就认为是天底下最美的生活了。
想到这里,辛月给自己暗暗打气:“不会的,我的夫君定然会唱着凯歌归来。”想到这里,立刻就仰起头大声的呼唤管家老钱今天的租子可以收了。不管如何,日子还要好好地过下去。到处都征兵,庄子上的壮年人几乎被抽掉光了,再这么下去,今年的收成就成大问题了,好在云家庄子人多地少,就算是没有壮劳力,靠着妇孺老弱也能把庄稼收回来,别人家的庄子就恓惶了,程咬金家的也不例外,眼看着粮食熟透了麦粒掉进农田里也无能为力。”能收一点就算是一点吧,怎么这场仗打的越来越大了,满世界都要援兵,难道说满世界的人合起火来欺负我们大唐?“
红拂女哼了一声道:”程家的,你还真说对了,就是全世界的人在攻打我们,我家老爷说这里有个名堂叫做,举世攻唐!如果我们打赢了这一仗,估计百年之内无战事,要是我们打败了这一仗,整个大唐就有四分五裂的危险,所以啊,现在身处军阵上的男人我们是半点都不敢打搅他们,家里的事情就要我们自己扛。
云家的,你好好的想想怎么样才能把庄稼收到仓库里去,少想点你家男人,我家老爷回信说你男人正躺在包围圈里睡大觉呢,用不着我们多操心。“
秦琼这样的半残废也被派到了雍州负责征兵,皇帝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和世界开战了。
妇人们很快就达成了协议,几家的仆役统一分配,被征了兵的人家的粮食会被优先收割,本着先农户后主家的原则,几家人的土地上就布满了老弱妇孺,贵妇人顶着蓝布帕拎着篮子不断地穿梭在田间,这个夏收,明显是属于她们的季节。
云寿作为家里的顶梁柱自然不会懈怠。他现在用最阴冷的目光看着面前的这个胖子,这些年自己几乎将皇城里面的纨绔打了一个遍,现在这个胖子竟然敢去纠缠云暮,真是不知死活,云寿打算先揍完再说道理。”你敢打我?“越王李元祥不敢置信的摸摸自己鼻子上流出来的鼻血。”我爹说了,见了越王,一定要先揍一顿,揍完了就赶紧跑,因为他一定会拿这事当把柄要挟……
第十六节超前的思想
李元祥听完云寿的解释,从怀里掏出手帕把自己的鼻孔堵,瓮声瓮气的对云寿说:“你爹不在,家里拿主意的该是你吧?有个事情必须和你商议一下。我已经联络了六位王子了,现在就看你们云家参不参加。”
“云家不造反!”云寿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李元祥一把揪住云寿的脖领子将他提了起来恶狠狠地说:“这一套都是老子玩剩下的,再敢在我面前装傻就揍死你,告诉你,你的那两下子还不够看。
不造反,我们就说发财的事情,你拿着,这是计划书拿回去好好看看,不许拿给外人看。”李元祥将厚厚的一沓子纸张塞进了云寿的怀里。
云寿推脱不掉看着满脸油光光的李元祥说:“我就该听我爹的话,揍完你之后就赶紧跑,这才慢了一步就被你抓住利用。
先谠好,计划书我不看,我会按照你的想法把计划书拿给皇后娘娘看,如果娘娘不反对,不管这里面呢有多大的好处,我家拿一成,如果娘娘发怒,我会告诉他是你骗我地上去的,如何?”
李元祥一脸的苦涩喃喃自语道:“现在的人都成精了,以前那些又善良,又好骗的人都去了那里?”
云寿见李元祥没有反对,就说明他同意了这个条件,带着贺兰再一次进了皇宫,李元祥热切的看着云寿的背影,不由自主的咬紧了牙关,成败在此一举。
贺兰现在长成了妖精,为了她云寿没少和别人打架,为这事,李烟容足足有半个月没有和云寿说话,因为云寿还没有因为她和别人打过架。
长孙一直说云家人都有狗屎运,丑丫头都能在一半年的功夫里养成大美女,现在那些混账行子都不好好上课了,最喜欢在下课之后逗贺兰·都是半大的小崽子,还干不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
长孙对云寿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喜欢,只要看到脑袋圆圆憨厚的云寿就高兴,今日闲来无事在碧荷庭纳凉·听说云寿来了,就欢喜的让宦官把人带进来。
“小猢狲,再有半年就能去书院读书,是不是就不打算来皇宫看我了?”远远地看见云寿过来,长孙就笑眯眯地打趣。
“不会的,俺爹说了,俺们全家要紧紧地抱着娘娘的腿不撒手·只有这样才能有好日子过。”云寿憨憨的回答。
长孙大笑了起来,从锦榻上爬起来,重重的在云寿的脑门上点一下说:“你爹多少还要点脸皮·这些话打死他也说不出来,刷是你这小猢狲逗奶奶开心的吧?”
云寿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酸奶,小口的喝了起来,长孙的目光落在了厚厚的一叠计划书上,随手翻阅了两下对云寿说:“江王元祥怎么还是不死心,这一次将他迁升为越王,就是要他打消这个念头,一个装了许多年笨蛋的家伙一出手就要干这么大的事情,谁放心让他去胡闹·这样的大事找不出一个能挑大梁的人可不成。”
长孙说着话见云寿不断地偷看她,就没好气的说:“你云家可不成,做多大的事情·就要承担多大的风险,就像你爹现在为了检验驼城,身处重围是一个道理·你的年纪逐渐大了,奶奶我第一次见你爹爹的时候他就你这么大,从牛进达家的大门里冲出来,冲撞了仪驾,再见他的时候就看他瘦小的身子穿着官服直晃荡,站在金銮殿上胡说八道,只要想起见到你爹爹的那一天·奶奶我就会快活一天。
唉,你没有你爹爹的那股子灵性劲·虽说在孩子里面已经算是出类拔萃的了,可是和你爹爹还有青雀他们相比还是有差距,不过这样也好,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就好。
不要学李元祥他们没有学会走路就想要跑,万一真的出了事情,朝廷派兵去围剿你家,你让奶奶我如何自处?“
听了长孙的话,云寿二话不说就把计划书扔到地上,狠狠地拿脚踩几下对长孙说:”不要了,虽说有一成干股,咱们不要了,我爹说了活的平安喜乐就是福。“
长孙命侍女将计划书捡起来放在自己的案几上说:”事情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干错事情的人,李元祥他们在国内住够了,想要裂土分王,南诏,大漠,戈壁,新罗,百济,甚至倭国,不挑捡。呵呵,想要把一个国家当成一个商号来经营,虽说有些异想天开,里面的一些说辞还是很能打动人心的。
故意把计划书送到本宫这里,这些人就是打算将这件原本需要上朝堂才能确定的事情弄成家事,呵既然是家事,我这个做大嫂的难免会摆一点架子。!
既然事不关己,云寿采取的策略自然是高高挂起,陪着长孙说了一会话,就出了两仪殿,贺兰一个人正在拿瓜子逗荷塘里的锦鲤。
既然长孙今天没有说道上课的事情,云寿就找来了鱼钩开始钓鱼玩,至于守在宫门外面不住吞咽的口水的李元祥是没有人会去关心
大唐现在封王,但是没有实际的封地了,你能用名义上的封地府库里的钱粮,但是你绝对没有任何加减赋税的权利,而府库里的钱粮,王爷们能动用的并不多,很多时候换要看刺史的脸色。
李元祥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人,他喜欢自己做主,越州现在很富庶,但是自由却在逐渐的失去,他做梦都想有一片自己说了算的土地,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一份计划书。
大唐注定会在这场战争里取得最后的胜利,李元祥丝毫不怀疑这一点,当所有人的目光钉在令人不安的战局上的时候,他已经在考虑自己能在这场大纷争里赚到多少。
打开地图以后,在将敌人的名字全部遮盖住以后,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庞大无匹的帝国疆域图。作为李氏子孙,他天然的认为这片广袤的国土上必定会有自己的一小块。
关中王这种事情想都不敢想,随着目光逐渐的向外扩展,李元祥发现还有好多的地方没有派人去治理,比如说云烨所在的北庭,诺大的一片地方只有不足五万唐人,他认为这是极度不合情理的。
那里需要一位王爷去治理,或者说哪里需要很多个王爷去治理。
他不在乎那里是否贫瘠,是否会活得艰难,他只想给自己保留一个能自由呼吸的空间。
李二久久的一言不发,面前就放着那本计划书,当他第三遍浏览完了计划书对长孙说:”可以,不过他的越王王爵会被革除,以后入京只能按照藩王例。每年的朝贡不可断绝。但凡有战事,他们依然会处在大总管的管辖之下。“
长孙小声说道:”除王爵,宗人府那一关也不好过,玉牒上的文字不允许篡改的。“”想要做大事,就必须拿出大气魄来,不知道元祥有没有这个胆子,如果他同意了,九州之外的土地任他挑拣,我还会将他的母亲送到他那里由他自己供养。“”就算是为了这一条,估计元祥也会豁出去,怎么,您非常希望将所有的王爷送到穷山僻壤里去?“长孙疑惑的问李二。”宗室自古以来就是大麻烦,他们能想到自己开疆拓土,也不辜负身上的李氏血脉,我们在走前人从未走过的路,所以任何事情,朕都想看看他最后能发展成什么样子,然后再找一条能走的道路慢慢走。”
长孙点点头,皇帝说的没有半点的差错,李元祥的事情也不过是一个新的尝试罢了,虽说在以前的史书上找不到这样的先例,可是史书上也没有关于热气球飞来飞去的记载啊。多少就是一个尝试而已。
夫妻二人站在殿前看着慢悠悠的热气球,李二皱着眉头说:“无忌这是要干什么?热气球现在既然没有可靠地飞行方式,他为何还要造这么多的热气球出来?”
“您这可是冤枉无忌了,现在天上飞的热气球有三成是何邵这个奸商的,人家的热气球就飞个五六丈高,下面找驮马拉着跑就行。”
李二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恨恨地说:“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用马车,费那个事做什么,难道热气球上的染料很廉价吗?”
长孙笑了起来,见李二怒火未消就收起了笑容轻声道:“各有利弊罢了,热气球不落地所以对路途没有过高的要求,尤其是从官窑运输瓷器最是稳妥不过,不过听说何邵想将热气球用在蜀道上,结果不太好,那里的山谷总是有风,尝试了好几回,差点出人命······“
日头偏西的时候云寿和贺兰从皇宫里走了出来,嘴上爆皮,满脸潮红的李元祥赶紧拉住云寿问结果。
看到李元祥云寿才想起来还有这档子事情,挣开他的胖手钻进自家的马车,就催促马车赶紧起步,贺兰紧追了两步从后面爬进了马车,只留下李元祥一个人站在宫门口,高声的问云寿:”到底是怎么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