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狱第一季（节选）
也许是太疲惫，也许是与秋晨的对话转移了他的思绪，总之，秋鲁上床后很快就沉入香甜的睡梦中。
半夜的时候，作为军人的他，因心底时刻具备着的警惕性，还是被秋晨偷偷进屋的微小动静惊醒了。待小丫头脱得光光的身体挤贴到他身旁时，他喘着粗气低声道：“秋晨，你知道你是在干什么吗？”
“哥……我十七岁了。”秋晨的檀口含住了他的耳垂，在他耳边喃呢着。
“离我远些，你这样我更不会帮你。”他估计秋晨是想进行交换，用她的身子交换她父亲的自由。
“哥，我是干净的，你试试就晓得了。”
小丫头以为秋鲁嫌弃她脏，赶紧解释道
“你这叫勾引，懂不懂？拉拢腐蚀革命干部是很严重的犯罪。”秋鲁警告道。
“哥，我不怕。”
小丫头听了秋鲁的话，没有害怕反而高兴起来。她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自己要去营救父亲，既没路子也没钱，唯一能使用的就是身体了，但她总有些不甘心。清白的身子被那些坏人糟践之前，她希望能选择一个喜欢的人奉献上自己的初夜，秋鲁正是她梦中最甘心情愿的对象。既然秋鲁不是因为身份和嫌弃自己不干净而拒绝，那么其他原因她根本就不在乎了。
说着，小丫头光溜溜的身躯挤到了秋鲁的身下，仰面朝天张开了双腿。“哥，进来吧！如果没有哥，晨晨的身子本来早就破了，是哥帮晨晨保留到现在的，现在哥就当做晨晨是还给哥吧。”
是还债，不是交换！秋鲁竭力说服着自己。
在小丫头光溜溜的身子的撩拨下，秋鲁的下体不争气地昂扬起来。他已经有大半年时间没近女色了，经不得这样的贴身诱惑。都这样子了还装她妈什么圣人？秋鲁终于不再强迫自己压抑着、克制着了。他翻转身来轻托起小丫头光滑细腻的两条细腿，朝着湿滑的幽幽草丛地里起了凶猛地攻击。
当他来来回回在小丫头瘦弱的身体上往复驰骋时，虽然感觉到了下体受到了窒碍，但他已经无法停止，直到潮水褪去后，这才拧亮电灯，爱怜地抱起她的身躯仔细查看了一番。
小丫头满颊泪水，但紧抿小嘴儿咬着牙闭着眼一动不动依偎着他。床上已是斑斑血痕泥泞不堪。
“既然是第一次，装什么老手？疼也不知道说吗？”
“怕哥会不高兴！”小丫头懦弱地轻声解释着，眼里还有着些许担忧和害怕
秋鲁无话可说。他爬起身难得地点上支烟卷，依靠在床头袅袅地喷了口烟雾。
许久以后，当他从沉重的思绪中回过神，现小丫头怯怯的目光还在紧随自己散漫的眸光转动着时，他实在忍不住深深吁了口气，缓缓地问道：“我什么都不可能给你的，你知道吗？”
“哥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没那样想过。”小丫头表示懂得地点了点头。“我只想让我自己一辈子都记得，我是触摸到过天的。哥就是我的天。”
秋鲁熄灭了烟卷重新躺回床上。此刻他已经做了一个决定，要帮小丫头一把.这小丫头实在太可怜了。没有母亲，前些年姐姐也惨死，父亲如今也可能抛下她，今后一个被社会遗弃的、备受歧视的孤女如何活得下去！
“你明天一早就回省城吧！我写个条子你拿上，只要找到人，应该会有收获的。”
他淡定的言语中充满了自信。他预备给继母闻兰写个字条，拜托她到贾家走一趟。只要贾司令员这个省里一号人物点下头，屠刀就不可能朝秋晨的父亲落下去，对此他满怀信心。
“哥……”小丫头泪光隐隐，被感动得浑身柔软就似一滩水。
唉，女儿真是水做的啊！他脑海里突地蹦出了贾宝玉的那句感慨。
“明天早晨我先帮你打个电话！给一个重要的人物先通通气。”
他又庄重地出了一个新的承诺。
精彩好书新基督山伯爵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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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睡图（节选）
一条小河在绿色夹裹着褐色的群山峡谷中蜿蜒曲折静静地流淌着。
小河宽不过十余米，水深尚不及人的腰腹。站在河两岸连绵起伏的的小山包上，从那些不太高大的树丛的缝隙中，仅凭肉眼就可以透过清澈的、泛着萤光的水面，看见河床底部光滑圆润的山岩。
离小河河床不远处有一条丛林中的土石路面骡马小道。小路时而紧贴河岸，时而因河谷两侧平缓的坡地变成陡峭的绝壁，而不得不顺着山势绕上一个大弯，但隔了不久又从山前转回到小河岸边，始终都对小河不离不弃。
卡佤群山中的浓雾消散得晚。当懒洋洋的日头终于爬上蛮荒高原的天空，从头顶树梢的间隙将光线洒向林中小路时，静谧的茶马古道上，三个身穿解放军65式草绿色军装，手握冲锋枪或机枪的青年军人，正汗涔涔朝着小河淌水的下游方向急急奔来。
三个年轻军人呈品字形的搜索阵型排列，年纪稍大的壮硕汉子提着一挺65班用机枪在前探路；两个娃娃模样的小兵紧随其后散开在小道的两侧，脸上挂满警惕地分别监视着身旁的密林和河谷，手指头已插进胸前打开保险的56冲的扳机孔内，做好了随时开枪射击的一切准备。
骡马小道再一次离开了河岸。
顺着脚下的山势，前面探路的汉子沿小道爬上河边这座山包的一道缓坡后，半蹲着身体转头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身后紧随的俩战士停下脚步原地休息，然后独自一人离开路基走向山体的那道峭壁。将机枪背上肩膀后，他手足并用动作很敏捷地攀爬上小山包的顶部，并蹲在草丛中举起了胸前的望远镜，朝小河下游方向眺望起来。
背靠背盘腿坐在路边稍息的俩小战士，将手里一直紧握着的枪械斜靠在肩膀上，随意用袖管擦擦头上的汗水，掏出水壶猛灌一气后，开始很松弛地嘴里瞎聊起来。
“苏岩，你是跟着副连长好几年的老兵了，我咋听见有人喊连长是李不平啊？我看他刚才爬那陡坎的动作，只怕比我这正经的山里人腿脚还利索，为什么就落下个走路不平这么难听的外号呢？难道连长以前真是瘸子？”
年纪小些，脸孔黑?、嘴唇厚厚，身材瘦小如豆芽菜的佤族小战士艾佬，看着他的副连长肇辄攀爬峭壁时矫捷飘洒的动作，带着迷惘难以置信地询问同伴道。
作者题外话：本章未完，仅为测试
不算勾引
“九谷在哪里啊？我咋没听说有这场战役？”
“嗨，连这个也不知道？那不就是咱们的棒赛口岸嘛，和中国瑞丽的畹町镇隔着一条几步宽的小河岔。河两边的人家晒衣服，假如你把晒衣服的竹竿从中国伸出来，另一端就直接搁在了咱缅甸这边的窗口上。你要是站在河边做一个原地跳，那你保准就可以出国了。告诉你呀，实际以前俩镇子就是同一个镇，只不过中缅划界以后才分为两边的。咱们解放区这边历来把九谷称为小延安，那就是咱们历来最坚固稳定的大后方。”
“老缅兵真是厉害啊！连小延安棒赛也敢打，他们是不是有些犯傻？难道不怕一不小心惹怒了咱们中国老大哥？”
“缅甸的蒋该死奈温才不傻呢，他每次和人民军动手总是挑选在关键的节骨眼上。上次就是趁着咱们世界革命的伟大领袖**逝世，老大哥那边顾不上这边芝麻绿豆的小事儿才趁机动的手；这次反动派妄图偷袭咱们红色都邦桑也是这样的情况。我可告诉你呀，九谷战役可是人民军自组建以来，除最初那次42天血战滚弄，想突破萨尔温江第一大渡口西进未能成功，并差一点被老缅兵包饺子以外，此后好些年中所吃的最大的一次亏，也是反动派在整个中缅边境咱们解放区地盘上拿下的第二座口岸。至于原来的木姐口岸嘛，那是咱们故意放水让反动派占据的。毕竟老大哥那边表面上还要和反动的奈温政府保持接触，还要将和平共处和睦邻友好，否则咱们这里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喂喂，咋越扯越远了！我可不懂这些玩意，也没问你这个。”苏岩的卖弄被艾佬无情地打断了。
“那你到底要问啥？”
苏岩有些悻悻地问道。
“就想问问副连长的腿是否真的在九谷战役受过伤。”
“那还能有假？”
“我看副连长压根就不瘸嘛。哪有治疗受伤的右腿，把左腿的老伤也一并治好的道理？我就从没听说世界上有这样的事儿。”
“哎呀，和你个新兵蛋子说不清，连长是趁那个机会，把原来受过伤的腿一起治了。嗨，你那叫孤陋……啥的。再说了，谁说连长腿瘸了？那是他们北边过来的那些人故意这样污蔑连长的。因为咱连长虽然也是北边来的，但是总和他们那些人尿不到一壶，有些人觉得他是假清高，所以心底不痛快才故意恶心人，私下嘲笑连长走路时路不平的。谁敢当面这样叫，我保准撕烂他的狗嘴。”
“是啊，他们那些北边过来的读书人，和咱们这边人确实有些不一样，连骂人都是绕着弯的。你要是不可着劲的去想，还真弄不明白他们的话到底啥意思。咱们这边是叫那些人啥……啥青的是不？”
“知青，也就是知识青年的意思。都是十年前偷越边境过来尽国际主义义务，支援世界革命，帮我们打老缅反动派的读书人。据说以前3o3那边整整一个营全部都是这样的知青，打滚弄那一场硬战下来一家伙死了不少。其他部队也很多的。就拿咱们北佤这边4o4起家的685部队来说，前后起码也有几百人。不过此后战死的战死，回国的回国，目前剩下的大概也就几十来号人，全部都是咱部队和地方上的各级领导。”
“既然都是一个地方过来的老乡，那为啥连长不和他们扎堆呢？”
001、这里的山林静悄悄
被同伴称做老兵的苏岩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平日紧绷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总让人忽略他的实际年龄，但放松下来堆满笑意，露出他那俩小虎牙吹嘘时，立刻就能看出他实际上也还是个一脸稚气的娃娃。
老兵被新兵蛋子的问题难为住了，于是又大喇喇训斥道：
“你个新兵蛋子人还没有枪长，参军没几天时间，怎么总是提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啊。那也许是连长瞧不起他们光会卖嘴皮子，一打起仗来就拉稀。也许是因为连长来得晚，立功提干偏偏又比他们早，所以他们眼红嫉妒，还喜欢欺生才会这样的。”
“瞎说。人家那些知青，有的都当好大的官了，那是光动嘴皮子就能当上的？中部军区的李参谋长咱就不说了，我们这次要去见的6858的朱政委不也是那一拨的嘛！连党的主席、副主席、部长们，还有咱们中央机关和军队的所有大领导都和他客客气气，要没两刷子能这样吗？我看你才是不懂装懂信口开河的新兵蛋子。”
“我可是九谷战役后不久在果敢那边就参军的，军龄三整年了，一直就跟着连长。解放区内的十个县我以往去过九个，加上这次到景北，我就算所有地方跑全了。光跟着51组的特货运输队下泰国街就有好几次，花花世界啥没见识过？今年只是因为51组被中央收编，这才从果敢老街搬家到都邦桑来的。哪像你，纯粹佤乡山寨的土包子，吃中国老糙米都没半年时间。把一条街面的贺岛镇那旮旯地方都当成了大城市，见到墙壁上挂着的光屁股美人照就惊骇得下巴颏都掉下来了。”
去年底今年初，缅甸政府军趁着缅共昔日最大的靠山中国和越南之间生边境冲突，中国的新领导人也表示要埋头于自家的经济建设，不再干涉缅甸的内政，国际局势总体对自己极为有利的时机，对缅共盘踞的中缅边境南北佤邦解放区动了代号为“胜利曙光”的战役。在熟悉缅*队内部情况的叛逃高官带领下，意图通过偷袭几处防线的薄弱处，抄近路拿下解放区的都邦桑。当时，政府军分兵几路已经一举突破了作为解放区外围屏障、横贯南北佤邦的班麻果山脉好几个要隘。而俩娃娃兵嘴里提到的中国知青朱炬作为主帅统领的6858部队，正是在战役中第一个丢弃阵地败下阵来的，而且营长也在那次战役严重受伤，此后长期不能归队。
虽然战争最后的结局是双方大致打了个平手，政府军也未能实现战役初期拿下红都邦桑的意图，但负责镇守南北佤邦的人民军中部军区还是伤了元气。充当主力的685旅在战役中减员严重不得不大扩军，于是在人口稀少的掸邦高原卡佤山佤族、掸族聚集地区，像艾佬这样刚满十四岁的娃娃，作为家里的男丁和老大，也被迫因三丁抽一的征兵政策小小年纪就参了军。而且类似他这样的情况，在人民军中目前已是普遍的情况。
“你说人家知青都不搭理副连长，那6858的朱政委也是知青，我看就和连长关系不错，每次在邦桑见面，他俩总是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还一起下馆子、喝茶，这个你咋解释？”
苏岩在当兵刚半年，年纪也比他小一岁多，什么学历、经历也没有的山里娃艾佬面前，虽然总摆出一幅无所不知的老大哥模样，但对于这个问题他也确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自己眼里孤傲的战神李哲，偏偏能和军人眼里打仗最拉稀、中国知青领导们认为最俗气的朱炬政委搅合到一处。
“那是他俩臭味相投…也许我用词不当，反正就那意思。连长和朱政委好，不就是因为其他知青也不怎么搭理朱政委嘛！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都没人理睬的俩老乡，自然就会走到一起了。”
003、这里的山林静悄悄
“你啥都见过，啥都经历过，那为啥连长比你当兵吃粮时间长不了几天，人家都是副连了，你还是个跟在他后面舔屁股的通讯员？”
艾佬也经常见到一帮中国知青吃朱炬政委这个有钱老乡的大户，不过吃干抹净后又悄悄在背面说他的坏话，所以明知道苏岩是在瞎扯，可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反驳的词语，于是不客气地讥讽道。
“你小狗儿的居然敢骂人？”
苏岩气急败坏一翻白眼吼道。
“我没骂人，就是说了一个事实。”
老兵又被新兵蛋子质朴犀利的话语噎住了，想了半天总算憋出一句话来。
“章处长不是说过连长是天生的战神，生来就是扛枪打仗的料嘛，那他当然和我们普通人不同的。再说他不是有章处长特别关照呗，所以…”
苏岩说了半截话，意识到有些只有自己知道的事儿，不适合拿出来作为反驳的题材，所以硬生生刹住车，把后面的话又吞了回去。
“我听人说那是因为连长救过章处，所以章处才对连长格外不同是不是？你这个连长跟前的红人可得告诉我到底是咋回事儿！”
艾佬一听苏岩开始卖弄与战士们心中战神有关的往事，心底立刻被搞得痒痒的。苏岩收回半截话，让他很是不满意，所以焦急地连声催问着苏岩道。
“我也是听处座大人有一次和其他人聊天的时候说的。你知道了可不准告诉别人。”
“我向**他老人家保证还不行嘛！”
…那是76年底反动派的军队攻打小延安棒赛口岸那会儿。因为咱们这边73年以后就规定不准再招收老大哥中国那边的人，斯斯当时也没有妥善安置，所以连长虽然偷渡过来了，但也只能老老实实做个没有军籍的土民兵。因为民兵的武器不足，连枪都没有给他配，就给了他一把三八刺。他和其他民兵一起扛着扁担到棒赛，原本是准备帮忙转移51组的特货的，结果一队老缅兵不知咋地突破了咱们人民军的防线，悄悄摸到了大后方防守松懈但又是最要害的东北军区特货仓库。
一听见街面上突然枪声大作，镇上顿时就是鸡飞狗跳，好多人都吓得尿了裤子。仓库管理员和搬运货物的民兵也扔下手里吃饭的家伙，跟随逃难的人群一转眼就跑的没影没踪，就撇下连长孤零零一个人守在仓库里。
当时连长捡起一条守库人员慌忙中扔在地上的破枪，把仓库门用扁担杠上后，又用装满特货的麻袋在门后堆了一座弧形的掩体，然后藏在麻包后面。由于枪里的子弹没剩下几，所以一直等到老缅兵砸开大门，排着队朝黑咕隆咚的仓库里打冲锋时，连长这才不紧不慢地搂了火。
只开了两枪，当场就把俩冲在最前面、凶神恶煞在街面杀死咱们不少老乡的硬茬子撂倒了。其余老缅兵一看冲不进去，二三十个人马上散开去把仓库围困起来，朝门洞里又是机枪扫射，又是扔手榴弹炸，但连长始终是不见鬼子不挂弦，只要有人敢露头肯定是挨他一个准打。所以反动派们气得哇哇大叫，偏偏又拿连长没辙…
004、这里的山林静悄悄
一条小河在绿色夹裹着褐色的群山峡谷中蜿蜒曲折静静地流淌着。
小河宽不过十余米，水深尚不及人的腰腹。站在河两岸连绵起伏的的小山包上，从那些不太高大的树丛的缝隙中，仅凭肉眼就可以透过清澈的、泛着萤光的水面，看见河床底部光滑圆润的山岩。
离小河河床不远处有一条丛林中的土石路面骡马小道。小路时而紧贴河岸，时而因河谷两侧平缓的坡地变成陡峭的绝壁，而不得不顺着山势绕上一个大弯，但隔了不久又从山前转回到小河岸边，始终都对小河不离不弃。
卡佤群山中的浓雾消散得晚。当懒洋洋的日头终于爬上蛮荒高原的天空，从头顶树梢的间隙将光线洒向林中小路时，静谧的茶马古道上，三个身穿解放军65式草绿色军装但其上没有军徽和领章，手握冲锋枪或机枪的青年军人，正汗涔涔朝着小河淌水的下游方向急急奔来。
三个年轻军人呈品字形的搜索阵型排列，年纪稍大的壮硕汉子提着一挺65班用机枪在前探路；两个娃娃模样的小兵紧随其后散开在小道的两侧，脸上挂满警惕地分别监视着身旁的密林和河谷，手指头已插进胸前打开保险的56冲的扳机孔内，做好了随时开枪射击的一切准备。
过了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镇后，骡马小道再一次离开了河岸。
顺着脚下的山势，前面探路的汉子沿小道爬上河边这座山包的一道缓坡后，半蹲着身体转头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身后紧随的俩战士停下脚步原地休息，然后独自一人离开路基走向山体的那道峭壁。将机枪背上肩膀后，他手足并用动作很敏捷地攀爬上小山包的顶部，并蹲在草丛中举起了胸前的望远镜，朝小河下游方向眺望起来。
背靠背盘腿坐在路边稍息的俩小战士，将手里一直紧握着的枪械斜靠在肩膀上，随意用袖管擦擦头上的汗水，掏出水壶猛灌一气后，开始很松弛地嘴里瞎聊起来。
“苏岩，你是跟着副连长好几年的老兵了，我咋听见有人喊连长是李不平啊？我看他刚才爬那陡坎的动作，只怕比我这正经的山里人腿脚还利索，为什么就落下个走路不平这么难听的外号呢？难道连长以前真是瘸子？”
年纪小些，脸孔黑?、嘴唇厚厚，身材瘦小如豆芽菜的佤族小战士艾佬，看着他的副连长肇辄攀爬峭壁时矫捷飘洒的动作，带着迷惘难以置信地询问同伴道。
“喊班长。不懂得部队的规矩吗？战场上必须谨守上下级关系。出了你家那个吊脚楼的板门以后，你就不再是老百姓，不能没大没小乱喊人。”
苏岩板起脸用他那带果敢腔的云南官话朝同伴训斥了一句。
“呸。装啥老兵油子，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天。再说你不就是副连长的通讯员嘛，啥时候就整成了班长？”
艾佬有些不服气地翻翻白眼，很不以为然地朝地上吐口唾沫顶撞到。
作为819组织的警通连战士，他虽然是第一次单独跟随副连长肇辄出任务，但好歹也随同其他连队干部，到解放区的乡下收购过几回大烟，也往敌占区边缘搞过几次特货的武装押运。
“连长的通讯员只要下连队最小就是班长，搞得不好放个排长也有可能。咱们章处说了，现在连队所有的事儿都是连长一手张罗，他功勋卓著、劳苦功高，再不重用提拔就显得咱人民军有些赏罚不明了。现在连里的俩主要领导不是不肯回部队嘛，我估计呀，等明年开年后副连长就会升连长，到那时我就得下连队了。或许我看在咱俩交情好的份上，我还会推荐你接替我当这个通讯员呢，现在让你提前喊一声班长，这不是便宜你吗？”
“我能不能当连长的通讯员，那得领导推荐和组织审查，这也是你一个小兵可以决定的？”
对于做肇辄的通讯员，艾佬心里早已千肯万肯了。但心里服软了嘴上依旧不肯服软。他和苏岩俩作为同屋的伙伴，彼此向来如此。
“那也说不准。咱们人民军里现在就这样，能力不重要，战功也不算啥，但提拔干部一定得是自家人。咱就是李连长的自家人。要不要你从今天开始就学着伺候一下我这个领导和前任？”
苏岩得意洋洋调侃艾佬道。
“人小鬼大，班长还没当上，臭架子倒是摆起来了。不就是问了你一个小问题嘛，哪有蹦出来这么多的讲究。你再这样，以后你找我说话我也不搭理你了。”
以前都是一样的身份，一转眼同屋就要成为自己见面必须敬礼喊“报告”的领导，苏岩的话让艾佬心底顿时有些不平，于是气鼓鼓地唠叨着。
苏岩也就是想在和他同屋的娃娃兵艾佬面前摆摆老兵的谱，享受一下他的崇敬和羡慕。见自己的话没有达到预期目的，还招惹得艾佬有些较真了，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岔开话头道：
“你是去年年底班麻果战役后扩军才入伍的是吧？那我告诉你吧，副连长以前走路时身体确实有些摇晃，但也没中国知青说的那样夸张。不过去年回国了一趟，是去瞧他九谷战役时受伤的那条伤腿上的老毛病，据说还是咱们保卫处章处长亲自出面，为他去中央财政部的郑部长那里争取来的机会。结果嘛，从昆明回来以后他的两腿就都看不出有毛病了，而且似乎比我们这些正常人的腿脚还灵便好使。”
“九谷在哪里啊？我咋没听说有这场战役？”
“嗨，连这个也不知道？那不就是咱们的棒赛口岸嘛，和中国瑞丽的畹町镇隔着一条几步宽的小河岔。河两边的人家晒衣服，假如你把晒衣服的竹竿从中国伸出来，另一端就直接搁在了咱缅甸这边的窗口上。你要是站在河边做一个原地跳，那你保准就可以出国了。告诉你呀，实际以前俩镇子就是同一个镇，只不过中缅划界以后才分为两边的。咱们解放区这边历来把九谷称为小延安，那就是咱们历来最坚固稳定的大后方。”
“老缅兵真是厉害啊！连小延安棒赛也敢打，他们是不是有些犯傻？难道不怕一不小心惹怒了咱们中国老大哥？”
“缅甸的蒋该死奈温才不傻呢，他每次和人民军动手总是挑选在关键的节骨眼上。上次就是趁着咱们世界革命的伟大领袖**逝世，老大哥那边顾不上这边芝麻绿豆的小事儿才趁机动的手；这次反动派妄图偷袭咱们红色都邦桑也是这样的情况。我可告诉你呀，九谷战役可是人民军自组建以来，除最初那次42天血战滚弄，想突破萨尔温江第一大渡口西进未能成功，并差一点被老缅兵包饺子以外，此后好些年中所吃的最大的一次亏，也是反动派在整个中缅边境咱们解放区地盘上拿下的第二座口岸。至于原来的木姐口岸嘛，那是咱们故意放水让反动派占据的。毕竟老大哥那边表面上还要和反动的奈温政府保持接触，还要讲和平共处和睦邻友好，否则咱们这里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喂喂，咋越扯越远了！我可不懂这些玩意，也没问你这个。”苏岩的卖弄被艾佬无情地打断了。
“那你到底要问啥？”
苏岩有些悻悻地问道。
“就想问问副连长的腿是否真的在九谷战役受过伤。”
“那还能有假？”
“我看副连长压根就不瘸嘛。哪有治疗受伤的右腿，把左腿的老伤也一并治好的道理？我就从没听说世界上有这样的事儿。”
“哎呀，和你个新兵蛋子说不清，连长是趁那个机会，把原来受过伤的腿一起治了。嗨，你那叫孤陋…啥的。再说了，谁说连长腿瘸了？那是他们北边过来的那些人故意这样污蔑连长的。因为咱连长虽然也是北边来的，但是总和他们那些人尿不到一壶，有些人觉得他是假清高，所以心底不痛快才故意恶心人，私下嘲笑连长走路时路不平的。谁敢当面这样叫，我保准撕烂他的狗嘴。”
“是啊，他们那些北边过来的读书人，和咱们这边人确实有些不一样，连骂人都是绕着弯的。你要是不可着劲的去想，还真弄不明白他们的话到底啥意思。咱们这边是叫那些人啥…啥青的是不？”
“知青，也就是知识青年的意思。都是十年前偷越边境过来尽国际主义义务，支援世界革命，帮我们打老缅反动派的读书人。据说以前3o3那边整整一个营全部都是这样的知青，打滚弄那一场硬战下来一家伙死了不少。其他部队也很多的。就拿咱们北佤这边4o4起家的685部队来说，前后起码也有几百人。不过此后战死的战死，回国的回国，目前剩下的大概也就几十来号人，全部都是咱部队和地方上的各级领导。”
“既然都是一个地方过来的老乡，那为啥连长不和他们扎堆呢？”
005、这里的山林静悄悄
被同伴称做老兵的苏岩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平日紧绷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总让人忽略他的实际年龄，但放松下来堆满笑意，露出他那俩小虎牙吹嘘时，立刻就能看出他实际上也还是个一脸稚气的娃娃。
老兵被新兵蛋子的问题难为住了，于是又大喇喇训斥道：
“你个新兵蛋子人还没有枪长，参军没几天时间，怎么总是提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啊。那也许是连长瞧不起他们光会卖嘴皮子，一打起仗来就拉稀。也许是因为连长来得晚，立功提干偏偏又比他们早，所以他们眼红嫉妒，还喜欢欺生才会这样的。”
“瞎说。人家那些知青，有的都当好大的官了，那是光动嘴皮子就能当上的？中部军区的李参谋长咱就不说了，我们这次要去见的6858的朱政委不也是那一拨的嘛！连党的主席、副主席、部长们，还有咱们中央机关和军队的所有大领导都和他客客气气，要没两刷子能这样吗？我看你才是不懂装懂信口开河的新兵蛋子。”
“我可是九谷战役后不久在果敢那边就参军的，军龄三整年了，一直就跟着连长。解放区内的十个县我以往去过九个，加上这次到景北，我就算所有地方跑全了。光跟着51组的特货运输队下泰国街就有好几次，花花世界啥没见识过？今年只是因为51组被中央收编，这才从果敢老街搬家到都邦桑来的。哪像你，纯粹佤乡山寨的土包子，吃中国老糙米都没半年时间。把一条街面的贺岛镇那旮旯地方都当成了大城市，见到墙壁上挂着的光屁股美人照就惊骇得下巴颏都掉下来了。”
去年底今年初，缅甸政府军趁着缅共昔日最大的靠山中国和越南之间生边境冲突，中国的新领导人也表示要埋头于自家的经济建设，不再干涉缅甸的内政，国际局势总体对自己极为有利的时机，对缅共盘踞的中缅边境南北佤邦解放区动了代号为“胜利曙光”的战役。在熟悉缅*队内部情况的叛逃高官带领下，意图通过偷袭几处防线的薄弱处，抄近路拿下解放区的都邦桑。当时，政府军分兵几路已经一举突破了作为解放区外围屏障、横贯南北佤邦的班麻果山脉好几个要隘。而俩娃娃兵嘴里提到的中国知青朱炬作为主帅统领的6858部队，正是在战役中第一个丢弃阵地败下阵来的，而且营长也在那次战役严重受伤，此后长期不能归队。
虽然战争最后的结局是双方大致打了个平手，政府军也未能实现战役初期拿下红都邦桑的意图，但负责镇守南北佤邦的人民军中部军区还是伤了元气。充当主力的685旅在战役中减员严重不得不大扩军，于是在人口稀少的掸邦高原卡佤山佤族、掸族聚集地区，像艾佬这样刚满十四岁的娃娃，作为家里的男丁和老大，也被迫因三丁抽一的征兵政策小小年纪就参了军。而且类似他这样的情况，在人民军中目前已是普遍的情况。
“你说人家知青都不搭理副连长，那6858的朱政委也是知青，我看就和连长关系不错，每次在邦桑见面，他俩总是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还一起下馆子、喝茶，这个你咋解释？”
苏岩在当兵刚半年，年纪也比他小一岁多，什么学历、经历也没有的山里娃艾佬面前，虽然总摆出一幅无所不知的老大哥模样，但对于这个问题他也确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自己眼里孤傲的战神李哲，偏偏能和军人眼里打仗最拉稀、中国知青领导们认为最俗气的朱炬政委搅合到一处。
“那是他俩臭味相投…也许我用词不当，反正就那意思。连长和朱政委好，不就是因为其他知青也不怎么搭理朱政委嘛！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都没人理睬的俩老乡，自然就会走到一起了。”
01、这里的山林静悄悄 1~3
“你啥都见过，啥都经历过，那为啥连长比你当兵吃粮时间长不了几天，人家都是副连了，你还是个跟在他后面舔屁股的通讯员？”
艾佬也经常见到一帮中国知青吃朱炬政委这个有钱老乡的大户，不过吃干抹净后又悄悄在背面说他的坏话，所以明知道苏岩是在瞎扯，可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反驳的词语，于是不客气地讥讽道。
“你小狗儿的居然敢骂人？”
苏岩气急败坏一翻白眼吼道。
“我没骂人，就是说了一个事实。”
老兵又被新兵蛋子质朴犀利的话语噎住了，想了半天总算憋出一句话来。
“章处长不是说过连长是天生的战神，生来就是扛枪打仗的料嘛，那他当然和我们普通人不同的。再说他不是有章处长特别关照呗，所以…”
苏岩说了半截话，意识到有些只有自己知道的事儿，不适合拿出来作为反驳的题材，所以硬生生刹住车，把后面的话又吞了回去。
“我听人说那是因为连长救过章处，所以章处才对连长格外不同是不是？你这个连长跟前的红人可得告诉我到底是咋回事儿！”
艾佬一听苏岩开始卖弄与战士们心中战神有关的往事，心底立刻被搞得痒痒的。苏岩收回半截话，让他很是不满意，所以焦急地连声催问着苏岩道。
“我也是听处座大人有一次和其他人聊天的时候说的。你知道了可不准告诉别人。”
“我向**他老人家保证还不行嘛！”
…那是76年底反动派的军队攻打小延安棒赛口岸那会儿。因为咱们这边73年以后就规定不准再招收老大哥中国那边的人，斯斯当时也没有妥善安置，所以连长虽然偷渡过来了，但也只能老老实实做个没有军籍的土民兵。因为民兵的武器不足，连枪都没有给他配，就给了他一把三八刺。他和其他民兵一起扛着扁担到棒赛，原本是准备帮忙转移51组的特货的，结果一队老缅兵不知咋地突破了咱们人民军的防线，悄悄摸到了大后方防守松懈但又是最要害的东北军区特货仓库。
一听见街面上突然枪声大作，镇上顿时就是鸡飞狗跳，好多人都吓得尿了裤子。仓库管理员和搬运货物的民兵也扔下手里吃饭的家伙，跟随逃难的人群一转眼就跑的没影没踪，就撇下连长孤零零一个人守在仓库里。
当时连长捡起一条守库人员慌忙中扔在地上的破枪，把仓库门用扁担杠上后，又用装满特货的麻袋在门后堆了一座弧形的掩体，然后藏在麻包后面。由于枪里的子弹没剩下几，所以一直等到老缅兵砸开大门，排着队朝黑咕隆咚的仓库里打冲锋时，连长这才不紧不慢地搂了火。
只开了两枪，当场就把俩冲在最前面、凶神恶煞在街面杀死咱们不少老乡的硬茬子撂倒了。其余老缅兵一看冲不进去，二三十个人马上散开去把仓库围困起来，朝门洞里又是机枪扫射，又是扔手榴弹炸，但连长始终是不见鬼子不挂弦，只要有人敢露头肯定是挨他一个准打。所以反动派们气得哇哇大叫，偏偏又拿连长没辙…
02、这里的山林静悄悄 4
一条小河在绿色夹裹着褐色的群山峡谷中蜿蜒曲折静静地流淌着。
小河宽不过十余米，水深尚不及人的腰腹。站在河两岸连绵起伏的的小山包上，从那些不太高大的树丛的缝隙中，仅凭肉眼就可以透过清澈的、泛着萤光的水面，看见河床底部光滑圆润的山岩。
离小河河床不远处有一条丛林中的土石路面骡马小道。小路时而紧贴河岸，时而因河谷两侧平缓的坡地变成陡峭的绝壁，而不得不顺着山势绕上一个大弯，但隔了不久又从山前转回到小河岸边，始终都对小河不离不弃。
卡佤群山中的浓雾消散得晚。当懒洋洋的日头终于爬上蛮荒高原的天空，从头顶树梢的间隙将光线洒向林中小路时，静谧的茶马古道上，三个身穿解放军65式草绿色军装但其上没有军徽和领章，手握冲锋枪或机枪的青年军人，正汗涔涔朝着小河淌水的下游方向急急奔来。
三个年轻军人呈品字形的搜索阵型排列，年纪稍大的壮硕汉子提着一挺65班用机枪在前探路；两个娃娃模样的小兵紧随其后散开在小道的两侧，脸上挂满警惕地分别监视着身旁的密林和河谷，手指头已插进胸前打开保险的56冲的扳机孔内，做好了随时开枪射击的一切准备。
过了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镇后，骡马小道再一次离开了河岸。
顺着脚下的山势，前面探路的汉子沿小道爬上河边这座山包的一道缓坡后，半蹲着身体转头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身后紧随的俩战士停下脚步原地休息，然后独自一人离开路基走向山体的那道峭壁。将机枪背上肩膀后，他手足并用动作很敏捷地攀爬上小山包的顶部，并蹲在草丛中举起了胸前的望远镜，朝小河下游方向眺望起来。
背靠背盘腿坐在路边稍息的俩小战士，将手里一直紧握着的枪械斜靠在肩膀上，随意用袖管擦擦头上的汗水，掏出水壶猛灌一气后，开始很松弛地嘴里瞎聊起来。
“苏岩，你是跟着副连长好几年的老兵了，我咋听见有人喊连长是李不平啊？我看他刚才爬那陡坎的动作，只怕比我这正经的山里人腿脚还利索，为什么就落下个走路不平这么难听的外号呢？难道连长以前真是瘸子？”
年纪小些，脸孔黑?、嘴唇厚厚，身材瘦小如豆芽菜的佤族小战士艾佬，看着他的副连长肇辄攀爬峭壁时矫捷飘洒的动作，带着迷惘难以置信地询问同伴道。
“喊班长。不懂得部队的规矩吗？战场上必须谨守上下级关系。出了你家那个吊脚楼的板门以后，你就不再是老百姓，不能没大没小乱喊人。”
苏岩板起脸用他那带果敢腔的云南官话朝同伴训斥了一句。
“呸。装啥老兵油子，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天。再说你不就是副连长的通讯员嘛，啥时候就整成了班长？”
艾佬有些不服气地翻翻白眼，很不以为然地朝地上吐口唾沫顶撞到。
作为819组织的警通连战士，他虽然是第一次单独跟随副连长肇辄出任务，但好歹也随同其他连队干部，到解放区的乡下收购过几回大烟，也往敌占区边缘搞过几次特货的武装押运。
“连长的通讯员只要下连队最小就是班长，搞得不好放个排长也有可能。咱们章处说了，现在连队所有的事儿都是连长一手张罗，他功勋卓著、劳苦功高，再不重用提拔就显得咱人民军有些赏罚不明了。现在连里的俩主要领导不是不肯回部队嘛，我估计呀，等明年开年后副连长就会升连长，到那时我就得下连队了。或许我看在咱俩交情好的份上，我还会推荐你接替我当这个通讯员呢，现在让你提前喊一声班长，这不是便宜你吗？”
“我能不能当连长的通讯员，那得领导推荐和组织审查，这也是你一个小兵可以决定的？”
对于做肇辄的通讯员，艾佬心里早已千肯万肯了。但心里服软了嘴上依旧不肯服软。他和苏岩俩作为同屋的伙伴，彼此向来如此。
“那也说不准。咱们人民军里现在就这样，能力不重要，战功也不算啥，但提拔干部一定得是自家人。咱就是李连长的自家人。要不要你从今天开始就学着伺候一下我这个领导和前任？”
苏岩得意洋洋调侃艾佬道。
“人小鬼大，班长还没当上，臭架子倒是摆起来了。不就是问了你一个小问题嘛，哪有蹦出来这么多的讲究。你再这样，以后你找我说话我也不搭理你了。”
以前都是一样的身份，一转眼同屋就要成为自己见面必须敬礼喊“报告”的领导，苏岩的话让艾佬心底顿时有些不平，于是气鼓鼓地唠叨着。
苏岩也就是想在和他同屋的娃娃兵艾佬面前摆摆老兵的谱，享受一下他的崇敬和羡慕。见自己的话没有达到预期目的，还招惹得艾佬有些较真了，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岔开话头道：
“你是去年年底班麻果战役后扩军才入伍的是吧？那我告诉你吧，副连长以前走路时身体确实有些摇晃，但也没中国知青说的那样夸张。不过去年回国了一趟，是去瞧他九谷战役时受伤的那条伤腿上的老毛病，据说还是咱们保卫处章处长亲自出面，为他去中央财政部的郑部长那里争取来的机会。结果嘛，从昆明回来以后他的两腿就都看不出有毛病了，而且似乎比我们这些正常人的腿脚还灵便好使。”
“九谷在哪里啊？我咋没听说有这场战役？”
“嗨，连这个也不知道？那不就是咱们的棒赛口岸嘛，和中国瑞丽的畹町镇隔着一条几步宽的小河岔。河两边的人家晒衣服，假如你把晒衣服的竹竿从中国伸出来，另一端就直接搁在了咱缅甸这边的窗口上。你要是站在河边做一个原地跳，那你保准就可以出国了。告诉你呀，实际以前俩镇子就是同一个镇，只不过中缅划界以后才分为两边的。咱们解放区这边历来把九谷称为小延安，那就是咱们历来最坚固稳定的大后方。”
“老缅兵真是厉害啊！连小延安棒赛也敢打，他们是不是有些犯傻？难道不怕一不小心惹怒了咱们中国老大哥？”
“缅甸的蒋该死奈温才不傻呢，他每次和人民军动手总是挑选在关键的节骨眼上。上次就是趁着咱们世界革命的伟大领袖**逝世，老大哥那边顾不上这边芝麻绿豆的小事儿才趁机动的手；这次反动派妄图偷袭咱们红色都邦桑也是这样的情况。我可告诉你呀，九谷战役可是人民军自组建以来，除最初那次42天血战滚弄，想突破萨尔温江第一大渡口西进未能成功，并差一点被老缅兵包饺子以外，此后好些年中所吃的最大的一次亏，也是反动派在整个中缅边境咱们解放区地盘上拿下的第二座口岸。至于原来的木姐口岸嘛，那是咱们故意放水让反动派占据的。毕竟老大哥那边表面上还要和反动的奈温政府保持接触，还要讲和平共处和睦邻友好，否则咱们这里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喂喂，咋越扯越远了！我可不懂这些玩意，也没问你这个。”苏岩的卖弄被艾佬无情地打断了。
“那你到底要问啥？”
苏岩有些悻悻地问道。
“就想问问副连长的腿是否真的在九谷战役受过伤。”
“那还能有假？”
“我看副连长压根就不瘸嘛。哪有治疗受伤的右腿，把左腿的老伤也一并治好的道理？我就从没听说世界上有这样的事儿。”
“哎呀，和你个新兵蛋子说不清，连长是趁那个机会，把原来受过伤的腿一起治了。嗨，你那叫孤陋…啥的。再说了，谁说连长腿瘸了？那是他们北边过来的那些人故意这样污蔑连长的。因为咱连长虽然也是北边来的，但是总和他们那些人尿不到一壶，有些人觉得他是假清高，所以心底不痛快才故意恶心人，私下嘲笑连长走路时路不平的。谁敢当面这样叫，我保准撕烂他的狗嘴。”
“是啊，他们那些北边过来的读书人，和咱们这边人确实有些不一样，连骂人都是绕着弯的。你要是不可着劲的去想，还真弄不明白他们的话到底啥意思。咱们这边是叫那些人啥…啥青的是不？”
“知青，也就是知识青年的意思。都是十年前偷越边境过来尽国际主义义务，支援世界革命，帮我们打老缅反动派的读书人。据说以前3o3那边整整一个营全部都是这样的知青，打滚弄那一场硬战下来一家伙死了不少。其他部队也很多的。就拿咱们北佤这边4o4起家的685部队来说，前后起码也有几百人。不过此后战死的战死，回国的回国，目前剩下的大概也就几十来号人，全部都是咱部队和地方上的各级领导。”
“既然都是一个地方过来的老乡，那为啥连长不和他们扎堆呢？”
03、这里的山林静悄悄 5
被同伴称做老兵的苏岩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平日紧绷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总让人忽略他的实际年龄，但放松下来堆满笑意，露出他那俩小虎牙吹嘘时，立刻就能看出他实际上也还是个一脸稚气的娃娃。
老兵被新兵蛋子的问题难为住了，于是又大喇喇训斥道：
“你个新兵蛋子人还没有枪长，参军没几天时间，怎么总是提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啊。那也许是连长瞧不起他们光会卖嘴皮子，一打起仗来就拉稀。也许是因为连长来得晚，立功提干偏偏又比他们早，所以他们眼红嫉妒，还喜欢欺生才会这样的。”
“瞎说。人家那些知青，有的都当好大的官了，那是光动嘴皮子就能当上的？中部军区的李参谋长咱就不说了，我们这次要去见的6858的朱政委不也是那一拨的嘛！连党的主席、副主席、部长们，还有咱们中央机关和军队的所有大领导都和他客客气气，要没两刷子能这样吗？我看你才是不懂装懂信口开河的新兵蛋子。”
“我可是九谷战役后不久在果敢那边就参军的，军龄三整年了，一直就跟着连长。解放区内的十个县我以往去过九个，加上这次到景北，我就算所有地方跑全了。光跟着51组的特货运输队下泰国街就有好几次，花花世界啥没见识过？今年只是因为51组被中央收编，这才从果敢老街搬家到都邦桑来的。哪像你，纯粹佤乡山寨的土包子，吃中国老糙米都没半年时间。把一条街面的贺岛镇那旮旯地方都当成了大城市，见到墙壁上挂着的光屁股美人照就惊骇得下巴颏都掉下来了。”
去年底今年初，缅甸政府军趁着缅共昔日最大的靠山中国和越南之间生边境冲突，中国的新领导人也表示要埋头于自家的经济建设，不再干涉缅甸的内政，国际局势总体对自己极为有利的时机，对缅共盘踞的中缅边境南北佤邦解放区动了代号为“胜利曙光”的战役。在熟悉缅*队内部情况的叛逃高官带领下，意图通过偷袭几处防线的薄弱处，抄近路拿下解放区的都邦桑。当时，政府军分兵几路已经一举突破了作为解放区外围屏障、横贯南北佤邦的班麻果山脉好几个要隘。而俩娃娃兵嘴里提到的中国知青朱炬作为主帅统领的6858部队，正是在战役中第一个丢弃阵地败下阵来的，而且营长也在那次战役严重受伤，此后长期不能归队。
虽然战争最后的结局是双方大致打了个平手，政府军也未能实现战役初期拿下红都邦桑的意图，但负责镇守南北佤邦的人民军中部军区还是伤了元气。充当主力的685旅在战役中减员严重不得不大扩军，于是在人口稀少的掸邦高原卡佤山佤族、掸族聚集地区，像艾佬这样刚满十四岁的娃娃，作为家里的男丁和老大，也被迫因三丁抽一的征兵政策小小年纪就参了军。而且类似他这样的情况，在人民军中目前已是普遍的情况。
“你说人家知青都不搭理副连长，那6858的朱政委也是知青，我看就和连长关系不错，每次在邦桑见面，他俩总是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还一起下馆子、喝茶，这个你咋解释？”
苏岩在当兵刚半年，年纪也比他小一岁多，什么学历、经历也没有的山里娃艾佬面前，虽然总摆出一幅无所不知的老大哥模样，但对于这个问题他也确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自己眼里孤傲的战神李哲，偏偏能和军人眼里打仗最拉稀、中国知青领导们认为最俗气的朱炬政委搅合到一处。
“那是他俩臭味相投…也许我用词不当，反正就那意思。连长和朱政委好，不就是因为其他知青也不怎么搭理朱政委嘛！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都没人理睬的俩老乡，自然就会走到一起了。”
“你啥都见过，啥都经历过，那为啥连长比你当兵吃粮时间长不了几天，人家都是副连了，你还是个跟在他后面舔屁股的通讯员？”
艾佬也经常见到一帮中国知青吃朱炬政委这个有钱老乡的大户，不过吃干抹净后又悄悄在背面说他的坏话，所以明知道苏岩是在瞎扯，可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反驳的词语，于是不客气地讥讽道。
“你小狗儿的居然敢骂人？”
苏岩气急败坏一翻白眼吼道。
“我没骂人，就是说了一个事实。”
老兵又被新兵蛋子质朴犀利的话语噎住了，想了半天总算憋出一句话来。
“章处长不是说过连长是天生的战神，生来就是扛枪打仗的料嘛，那他当然和我们普通人不同的。再说他不是有章处长特别关照呗，所以…”
苏岩说了半截话，意识到有些只有自己知道的事儿，不适合拿出来作为反驳的题材，所以硬生生刹住车，把后面的话又吞了回去。
“我听人说那是因为连长救过章处，所以章处才对连长格外不同是不是？你这个连长跟前的红人可得告诉我到底是咋回事儿！”
艾佬一听苏岩开始卖弄与战士们心中战神有关的往事，心底立刻被搞得痒痒的。苏岩收回半截话，让他很是不满意，所以焦急地连声催问着苏岩道。
“我也是听处座大人有一次和其他人聊天的时候说的。你知道了可不准告诉别人。”
“我向**他老人家保证还不行嘛！”
…那是76年底反动派的军队攻打小延安棒赛口岸那会儿。因为咱们这边73年以后就规定不准再招收老大哥中国那边的人，斯斯当时也没有妥善安置，所以连长虽然偷渡过来了，但也只能老老实实做个没有军籍的土民兵。因为民兵的武器不足，连枪都没有给他配，就给了他一把三八刺。他和其他民兵一起扛着扁担到棒赛，原本是准备帮忙转移51组的特货的，结果一队老缅兵不知咋地突破了咱们人民军的防线，悄悄摸到了大后方防守松懈但又是最要害的东北军区特货仓库。
一听见街面上突然枪声大作，镇上顿时就是鸡飞狗跳，好多人都吓得尿了裤子。仓库管理员和搬运货物的民兵也扔下手里吃饭的家伙，跟随逃难的人群一转眼就跑的没影没踪，就撇下连长孤零零一个人守在仓库里。
当时连长捡起一条守库人员慌忙中扔在地上的破枪，把仓库门用扁担杠上后，又用装满特货的麻袋在门后堆了一座弧形的掩体，然后藏在麻包后面。由于枪里的子弹没剩下几，所以一直等到老缅兵砸开大门，排着队朝黑咕隆咚的仓库里打冲锋时，连长这才不紧不慢地搂了火。
只开了两枪，当场就把俩冲在最前面、凶神恶煞在街面杀死咱们不少老乡的硬茬子撂倒了。其余老缅兵一看冲不进去，二三十个人马上散开去把仓库围困起来，朝门洞里又是机枪扫射，又是扔手榴弹炸，但连长始终是不见鬼子不挂弦，只要有人敢露头肯定是挨他一个准打。所以反动派们气得哇哇大叫，偏偏又拿连长没辙…
001、这里的山林静悄悄 1-3
“后来咋样了？”
要不是连长一个人死命顶着，后来章处也及时带人增援上来，咱们东北军区那次的损失可就不得了啦。你要知道，仓库装着的可是咱51组收购的解放区一年出产的大烟土，那是整个解放区四大军区所有人吃喝拉撒，包括购买枪支弹药一大半的财政来源啊！如果真的丢了那还了得！”
“听说就是在那次战役连长救过章处长的一条命，连长的右腿也是在战斗中受伤的？”
“可不是嘛，那些老缅兵原来绕道偷袭的目的，是想打咱们特货处一个冷不防，夺取仓库中的物资。可围着特货仓库猛攻了老半天，见就是拿不下镇子上唯一的一座半石半土且只有一扇大门的房屋，恨得那叫牙痒痒啊，所以最后也不准备再抢夺那些价值几十箩筐老盾银元的特货了。就把点燃的火把朝仓库里扔，想放火把连长和货物一起毁掉，连长看看看情况有些不妙，于是就在天棚捅了一个窟窿，打算爬上屋顶从上面悄悄干掉那个躲在门旁朝里面扔火把的老缅兵。
恰好这个时候章处长带着几个51组保卫科的人赶回来增援。老缅兵那边见过来增援的人数不多，手里也没机枪、火箭筒这类的硬家伙，所以先把机枪转过头迎头顶着，又分出十几个人包抄上去，打算拦下章处长他们好延一下时间，好让剩下的人继续围攻连长，把仓库毁掉。
在街道转角处和老缅兵交火的章处长，可能没现有个老缅兵绕了一个圈，从屋子后面偷偷摸到了他的身后，当那老缅兵正准备得意洋洋举枪朝章处长搂火时，还是连长爬在高处及时现了。那个时候连长已经从仓库屋顶上探出了半截身体，枪也顺到了屋顶，可一扣扳机，枪没响。这才现自己没子弹了…
“哎呀，那可咋办？”艾佬焦急万状地问到。
“咋办？连长于是就从绑腿中抽出了他的三八刺，手疾眼快地朝偷袭章处的老缅兵用力投掷过去。那刀打着旋带着“嗖嗖”的风声，从几十步外一下子就扎了那老缅兵一个透心凉。
章处长直到那偷袭他的老缅兵软绵绵歪倒在他腿旁，临死前用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脚脖子，这才惊唬地现自己差一点就丢了小命。”
“呵，厉害。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连长才被破格批准参军的。”
“那是当然了。这种兵都不要，难道要招那些一上战场就拉稀的软蛋？”
苏岩洋洋得意地道，似乎那个被51组特批入伍的人不是他的连长而是他本人。
“苏班长，那章处长是不是因为连长救了他一命才格外对他不同的？”
艾佬随着苏岩的故事情节心驰神往了一阵。醒过神后马上就俯在苏岩的耳朵旁，悄声问出一个苏岩就算知道也极难回答的问题。何况这个事情他也仅仅是猜测，哪里敢拿出来卖弄。
“去去，章处关心连长，那是他们领导之间的革命友谊，这些事儿岂是你一个新兵蛋子该打听、该知道的！”
苏岩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开始撒赖地对艾佬吹胡子瞪眼。
002、这里的山林静悄悄 4-5
“后来咋样了？”
要不是连长一个人死命顶着，后来章处也及时带人增援上来，咱们东北军区那次的损失可就不得了啦。你要知道，仓库装着的可是咱51组收购的解放区一年出产的大烟土，那是整个解放区四大军区所有人吃喝拉撒，包括购买枪支弹药一大半的财政来源啊！如果真的丢了那还了得！”
“听说就是在那次战役连长救过章处长的一条命，连长的右腿也是在战斗中受伤的？”
“可不是嘛，那些老缅兵原来绕道偷袭的目的，是想打咱们特货处一个冷不防，夺取仓库中的物资。可围着特货仓库猛攻了老半天，见就是拿不下镇子上唯一的一座半石半土且只有一扇大门的房屋，恨得那叫牙痒痒啊，所以最后也不准备再抢夺那些价值几十箩筐老盾银元的特货了。就把点燃的火把朝仓库里扔，想放火把连长和货物一起毁掉，连长看看看情况有些不妙，于是就在天棚捅了一个窟窿，打算爬上屋顶从上面悄悄干掉那个躲在门旁朝里面扔火把的老缅兵。
恰好这个时候章处长带着几个51组保卫科的人赶回来增援。老缅兵那边见过来增援的人数不多，手里也没机枪、火箭筒这类的硬家伙，所以先把机枪转过头迎头顶着，又分出十几个人包抄上去，打算拦下章处长他们好延一下时间，好让剩下的人继续围攻连长，把仓库毁掉。
在街道转角处和老缅兵交火的章处长，可能没现有个老缅兵绕了一个圈，从屋子后面偷偷摸到了他的身后，当那老缅兵正准备得意洋洋举枪朝章处长搂火时，还是连长爬在高处及时现了。那个时候连长已经从仓库屋顶上探出了半截身体，枪也顺到了屋顶，可一扣扳机，枪没响。这才现自己没子弹了…
“哎呀，那可咋办？”艾佬焦急万状地问到。
“咋办？连长于是就从绑腿中抽出了他的三八刺，手疾眼快地朝偷袭章处的老缅兵用力投掷过去。那刀打着旋带着“嗖嗖”的风声，从几十步外一下子就扎了那老缅兵一个透心凉。
章处长直到那偷袭他的老缅兵软绵绵歪倒在他腿旁，临死前用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脚脖子，这才惊唬地现自己差一点就丢了小命。”
“呵，厉害。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连长才被破格批准参军的。”
“那是当然了。这种兵都不要，难道要招那些一上战场就拉稀的软蛋？”
苏岩洋洋得意地道，似乎那个被51组特批入伍的人不是他的连长而是他本人。
“苏班长，那章处长是不是因为连长救了他一命才格外对他不同的？”
艾佬随着苏岩的故事情节心驰神往了一阵。醒过神后马上就俯在苏岩的耳朵旁，悄声问出一个苏岩就算知道也极难回答的问题。何况这个事情他也仅仅是猜测，哪里敢拿出来卖弄。
“去去，章处关心连长，那是他们领导之间的革命友谊，这些事儿岂是你一个新兵蛋子该打听、该知道的！”
苏岩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开始撒赖地对艾佬吹胡子瞪眼。
003、这里的山林静悄悄 6
俩娃娃兵坐在路旁口无禁忌乱侃着的时候，肇辄已经举着望远镜，将周边自己目力所能观察到的地形地貌以及外部情况大致侦查了一遍。
那条从脚下的南莱河溃口分岔出去并流向掸东最大坝子，然后向西注入萨尔温江的小河；先沿着小河，然后在两条河流的交汇处改沿南莱河行走，并与贺岛出来的这条骡马小道贯通的简易公路；以及公路两旁的林地和裸露的山丘。凡是他认为可疑的地方，都出于谨慎一寸寸进行了扫描式搜索。由于这一带属敌我双方犬牙交错的接壤地域，除了和双方私下都保持默契，在敌占区和解放区之间往来做生意的大型骡马运输队，一般难得有其他人出现在这里。肇辄观察了一阵，由于没有现什么异常情况，所以他才没有按战场纪律出声制止俩战士暴露目标的大声喧哗。
侦查完毕之后，他从挎包中掏出了那份十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摊开在地上慢慢审视对照起来。这份地图是完全中文版的，上面没有一个缅文字母，所以他也不存在看不看得懂的问题。不过稍微浏览了一下之后，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猛摇头起来。
三十年代的中国闽粤苏赣中央红色根据地，那里的领导人曾经以能讲一口流利的俄文为傲，而且也正是那批从红色苏联归来的人，在很长时间内一直把持着*的领导权，直至中国革命付出血的代价才改变了那种历史进程，并从此走向了正确的轨道。
如今的缅共解放区完全就是三十年代中国中央革命根据地的翻版：通行语言是汉语，所有人都能讲一口流利的云南官话，并以到过红色中国都和接受过伟人的接见为毕生的骄傲；手上拿的武器，身上穿的军装均是一水儿的中国制造；解放区不生产粮食，全部吃中国援助的不要钱的老糙米；唱的歌是中国的革命歌曲，收听的电波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连中国改革开放后已经逐步摈弃的一些东西也仍在依葫芦画瓢地比照执行。比如清理阶级队伍，给所有人划分阶级成分；在党内揪斗揭批走资派，搞上层的两条路线斗争；早晚向着世界革命的伟大领袖毛老人家的画像做早请示晚汇报，开会学习以前必须先捧着红宝书读上一段等等。总之，所有缅共领导人的思维还停滞在文化革命运动最**的那个年代，并继续沉迷在世界革命一片红的往昔岁月中，根本就不知道如今的天下早已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世界，甚至连老大哥都不再是过去那个自己熟悉的老大哥了。
自己找到人民军中部军区参谋部借用地图时，人家不无客气地提供了这份原产地为中国的印制地图。这倒不是人民军中负责制图做沙盘的参谋人员，水平低得连这样的军用地图也用手绘制不来，而纯粹就是他们已经习惯于一切都依赖老大哥的支持，懒惰到根本就不屑于自己去动手绘制自己所需的十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形图。既然老大哥那里有，为啥还要自己动手？于是直接就从老大哥的昆明军区中调用过来了。
这份国产的军用地图显然没有经过实地勘测对照，而是从以往的某个历史资料中直接翻印的。由于中**队不可能跑到缅甸掸邦来通过实地踏勘校对图上的谬误，所以不仅山头、道路、小河、村庄等诸多地方的标示都有差错和缺漏，甚至连作为掸邦东部最主要地标物的这条南莱河也绘制得牛头不对马嘴。
自己脚下这条源于中国云南境内的南莱河，本来它似一个侧躺在地上开口朝着右手东方的u字，出国境后在缅北掸邦高原的卡佤群山中绕了一个巨大的弧圈，然后在快要重新流入中国境内的时候，突然向南转了一个急弯，最后在缅老边境处汇入了湄公河水道。但在这份也不知是哪一年出品的中**用地图上，不仅没有标全这条河流流域上的村寨、小支流，甚至连它在u型底处因溃口分流出一条流向掸东府景栋城，最后注入萨尔温江的小河也没有标注出来。至于等高线、山峰的位置等，他现在虽明知道其中存在大量的错漏，但也无法去通过精确测绘加以纠正。这样错漏百出的地图用在战场上，缅甸人民军真要依据其去行军布阵岂能不出大问题！
肇辄一边用红蓝铅笔修修改改着，一边心底苦恼和烦闷不已。
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给几天后可能的西线大规模特货贩运工作提前勘察路况，向总部提示和标注出路途中可能存在的危险，并规划出绕道和躲避政府军拦截的紧急备用路线。
虽然前敌侦查不是他的本职工作，甚至不是819的责任，但他仍然自告奋勇走了这一趟。不放心人民军官僚气息十足的参谋部门和疲沓的前敌侦查部门只是一个方面的原因，更主要的是这次随同特货一同出行的还将有他自己的亲人，他不得不为自己亲人的安危做好充分的应急准备。否则，把自己和亲人的命运交到完全不值得信任的那帮人手里，这既不是他肇辄惯常的性格，也不是他这个实际上的押运主官该犯的错。
003、这里的山林静悄悄 6
俩娃娃兵坐在路旁口无禁忌乱侃着的时候，肇辄已经举着望远镜，将周边自己目力所能观察到的地形地貌以及外部情况大致侦查了一遍。
那条从脚下的南莱河溃口分岔出去并流向掸东最大坝子，然后向西注入萨尔温江的小河；先沿着小河，然后在两条河流的交汇处改沿南莱河行走，并与贺岛出来的这条骡马小道贯通的简易公路；以及公路两旁的林地和裸露的山丘。凡是他认为可疑的地方，都出于谨慎一寸寸进行了扫描式搜索。由于这一带属敌我双方犬牙交错的接壤地域，除了和双方私下都保持默契，在敌占区和解放区之间往来做生意的大型骡马运输队，一般难得有其他人出现在这里。肇辄观察了一阵，由于没有现什么异常情况，所以他才没有按战场纪律出声制止俩战士暴露目标的大声喧哗。
侦查完毕之后，他从挎包中掏出了那份十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摊开在地上慢慢审视对照起来。这份地图是完全中文版的，上面没有一个缅文字母，所以他也不存在看不看得懂的问题。不过稍微浏览了一下之后，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猛摇头起来。
三十年代的中国闽粤苏赣中央红色根据地，那里的领导人曾经以能讲一口流利的俄文为傲，而且也正是那批从红色苏联归来的人，在很长时间内一直把持着*的领导权，直至中国革命付出血的代价才改变了那种历史进程，并从此走向了正确的轨道。
如今的缅共解放区完全就是三十年代中国中央革命根据地的翻版：通行语言是汉语，所有人都能讲一口流利的云南官话，并以到过红色中国都和接受过伟人的接见为毕生的骄傲；手上拿的武器，身上穿的军装均是一水儿的中国制造；解放区不生产粮食，全部吃中国援助的不要钱的老糙米；唱的歌是中国的革命歌曲，收听的电波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连中国改革开放后已经逐步摈弃的一些东西也仍在依葫芦画瓢地比照执行。比如清理阶级队伍，给所有人划分阶级成分；在党内揪斗揭批走资派，搞上层的两条路线斗争；早晚向着世界革命的伟大领袖毛老人家的画像做早请示晚汇报，开会学习以前必须先捧着红宝书读上一段等等。总之，所有缅共领导人的思维还停滞在文化革命运动最**的那个年代，并继续沉迷在世界革命一片红的往昔岁月中，根本就不知道如今的天下早已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世界，甚至连老大哥都不再是过去那个自己熟悉的老大哥了。
自己找到人民军中部军区参谋部借用地图时，人家不无客气地提供了这份原产地为中国的印制地图。这倒不是人民军中负责制图做沙盘的参谋人员，水平低得连这样的军用地图也用手绘制不来，而纯粹就是他们已经习惯于一切都依赖老大哥的支持，懒惰到根本就不屑于自己去动手绘制自己所需的十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形图。既然老大哥那里有，为啥还要自己动手？于是直接就从老大哥的昆明军区中调用过来了。
这份国产的军用地图显然没有经过实地勘测对照，而是从以往的某个历史资料中直接翻印的。由于中**队不可能跑到缅甸掸邦来通过实地踏勘校对图上的谬误，所以不仅山头、道路、小河、村庄等诸多地方的标示都有差错和缺漏，甚至连作为掸邦东部最主要地标物的这条南莱河也绘制得牛头不对马嘴。
自己脚下这条源于中国云南境内的南莱河，本来它似一个侧躺在地上开口朝着右手东方的u字，出国境后在缅北掸邦高原的卡佤群山中绕了一个巨大的弧圈，然后在快要重新流入中国境内的时候，突然向南转了一个急弯，最后在缅老边境处汇入了湄公河水道。但在这份也不知是哪一年出品的中**用地图上，不仅没有标全这条河流流域上的村寨、小支流，甚至连它在u型底处因溃口分流出一条流向掸东府景栋城，最后注入萨尔温江的小河也没有标注出来。至于等高线、山峰的位置等，他现在虽明知道其中存在大量的错漏，但也无法去通过精确测绘加以纠正。这样错漏百出的地图用在战场上，缅甸人民军真要依据其去行军布阵岂能不出大问题！
肇辄一边用红蓝铅笔修修改改着，一边心底苦恼和烦闷不已。
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给几天后可能的西线大规模特货贩运工作提前勘察路况，向总部提示和标注出路途中可能存在的危险，并规划出绕道和躲避政府军拦截的紧急备用路线。
虽然前敌侦查不是他的本职工作，甚至不是819的责任，但他仍然自告奋勇走了这一趟。不放心人民军官僚气息十足的参谋部门和疲沓的前敌侦查部门只是一个方面的原因，更主要的是这次随同特货一同出行的还将有他自己的亲人，他不得不为自己亲人的安危做好充分的应急准备。否则，把自己和亲人的命运交到完全不值得信任的那帮人手里，这既不是他肇辄惯常的性格，也不是他这个实际上的押运主官该犯的错。
004、这里的山林静悄悄 7
此次动身进行战场勘察前他是做足了相关准备功课的，正是因为他肚子里已经对掸邦高原，特别是对掸东山区有了直观的印象，他才能轻易现军用地图中存在的诸多错漏。
其实肇辄最近几年一直在恶补缅甸的历史和地理，甚至连缅共的展历程这类属于政治范畴，他历来不感兴趣的东西也竭力去弄明白。对历史地理有兴趣还可以说是他家学渊源，但去有意识研究与政治有关的东西，他就纯属是无奈了。不搞清楚自己效力的组织是否有展前途，他这个寄人篱下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还拖着一个九岁小女孩的流浪汉子如何能安寝！不过越是研究得深入，他就越是泄气和迷茫。当然现在就让他抽身离去还为时尚早，但这种抽身离去的念头只要在心底撒下种子后，总有一天是会芽的。否则他也不会在和自己知音相许，其实相交并不深的杨英面前流露出这样的情绪，并在杨家小姐的撺掇下，下定决心准备把斯斯送到泰国清迈。
用红蓝铅笔在地图上写写画画的时候，肇辄的思绪有些飘忽，那道靓丽的身影竟然不知不觉间涌向了他的心头。
由于对云贵和掸邦高原地区土司制度的演绎展史特别感兴趣的缘故，他所在的部队驻扎果敢老街时，他常常有事没事一个人徜徉在果敢渣子树的原土司老衙门流连忘返。那是一所建造在山坡上的纯中式四合院，是几代果敢土司全家人生活以及土司本人办公处理公务的地方，由此他分析判断缅甸果敢地区和中国的血缘关系应该非常近。但真正确认自己的判断无误，是到他有幸和那个与土司家族有近亲血缘关系，因为缅甸国内大赦而从泰国清迈回国探亲的美丽的杨小姐结识，并直至彼此互视为高山流水的知音之后。
当然他也搞清楚了所谓的缅甸果敢族，实际就是明末流落到这里的南明后裔，都是百分百纯种的中国汉人。为此他还嘲笑过自己：原本以为的与杨小姐的跨国友谊，实际上不过是汉人老乡见老乡的正常交往。
这缅甸的掸邦高原系我国怒山山脉的南沿部分，属石灰岩构成的喀斯特地貌，海拔在几百米至一千多米不等，十几万平方公里的高原上几乎没有一寸平地，就似八十岁老农饱经风霜的脸皮：无处不起褶皱的。一条源于中国境内的高山峡谷河流萨尔温江（怒江），将整个高原从南向北切割为了东西两个部分。和中国云南接壤的东北部，也就是缅共解放区所在的江东地区，有的地方原始森林茂密，瘴气弥漫，常年云雾缭绕潮湿阴暗；但有些地方却光秃秃寸草不生，红褐色的岩石坡壁陡峭近似于垂直的悬崖，在太阳照射下干涸炎热无比。这种强烈的地表和气候反差，让外来人极难适应。
整个山区没有几条像样的道路，也没啥出产。这样道途崎岖、鸟不拉屎的穷苦偏远山区，历朝历代都属山高皇帝远谁也不想管的地方，所以才有了世袭的土司制度。但这个种啥也不合适的破地方，偏偏因为海拔、纬度和特殊的气候，适合种植一样对人类来说充满罪恶的植物，那就是开花结果季节，漫山遍野红白相间漂亮无比的罂粟花。
这里的山民也特别懒惰。一百多年以来，除了学会种植那种由英国人随着基督教一起传播来，撒下种子后就可以坐等收获，其间啥也不用操心的有红有白的罂粟花，其他什么农作物也不会和不屑于种植了。就是自己的口粮，也不得不坐等着其他人从中国境内翻山越岭长途贩运过来。
自己的祖国历来号称多民族国家，五十六个民族就自以为很多了，但和缅甸这个只有几千万人，却有接近一百四十个民族的小国来比，那完全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由于掸邦高原就是缅甸少数民族杂居最集中的地方，各个民族因生活习惯和利益诉求不同，彼此间从来就尿不到一壶里，所以这里也是民族矛盾冲突历来最严重、老百姓最好斗的地区。
由于抗战中驱逐日本占领军恢复殖民地有功，缅甸联邦二战后被准许脱离英国人的统治，并从英属印度中独立出来。但独立后的新政府对掸邦以及其他缅甸北部地区，受联邦法的约束，向来只有形式上的主权，但实际的统治从未到过那里。缅共之所以能够在7o年前后展起来，除了与中国私下的大力扶持不无关系，更是得利于缅甸国内极为尖锐的民族矛盾。
按照缅甸联邦组建时的宪法，北方的少数民族自治邦是有权脱离缅甸联邦独立的。
军政府夺取国家政权后，由于其所推行的诸多举措很不得人心，且有损于少数民族利益，于是北方的少数民族开始闹独立，试图从缅族人占据主导地位的国度里脱离出去；缅共要搞阶级斗争夺取国家政权，推翻缅甸的军政府*统治，所以在大多数情况下，缅共可以和这些少数民族及其武装力量相安无事和平共处，并互为依托和相互协作。于是这才有了它在六十年代末期和七十年代初期势如破竹的大展。
缅甸军政府在掸邦高原既无天时地利也缺乏人和，起先自然是一筹莫展，不过缅甸军政府后来开始搞起分化瓦解，把原来隶属于果敢土司下辖的一支武装争取了过来，成立以罗兴汉为领的哥噶也（自卫队），这样一来，整体形势就由局部的变化引了逆转，政府军不仅在掸邦高原的少数民族地区成功插上了一只脚，而且军事上也逐渐和缅共势均力敌了。
由于对杨家土司衍变兴亡的历程有兴趣，肇辄也曾经专门研究过罗兴汉这个起身于杨家，后来给杨家军致命一击导致杨家不得不流落海外，并遭全世界通缉的头号鸦片将军。
在他的印象中，罗兴汉似乎算不得什么面目狰狞的恶魔，反而是个了不得的一代枭雄。
他早先不过是自己朋友杨英小姐的堂姑姑、末代果敢土司杨振材妹妹杨二姑娘手下的马弁。一个没接受过多少教育的小混混，不仅凭借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在土司军队土崩瓦解后保留下一支能听他调遣为他效命的人马，还借着协助政府军顶住人民军展初期攻打滚弄渡口的那场血腥战役，摇身一变成了金三角地区继国民党残军之后，取代其地位的最大贩毒组织领。
当然，既出于国际社会的巨大压力，也是担心这支队伍坐大后不受羁縻，缅甸政府后来解散了果敢地区的哥噶也，并将罗兴汉逮捕，一直将其软禁在都仰光的某座宅子里。但肇辄已经从杨英那里得知，罗兴汉在今年缅甸国内的大赦中，也和她流亡在法国的末代土司堂伯父一起都被特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