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花与火的回忆(5)—加更求月票
两人视线相撞,gevat率先笑了起来,在他对面坐下,开口道:“我等你很久了。”
席司曜挑着眉,似笑非笑,“那你应该知道我来这边的目的。”
“当然。”gevat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去拿酒,晃着酒杯,沉声说:“我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除掉那个贱人,但是席司曜,这次当我欠你,不要动她,日后你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席司曜脸上的笑明显了,却是带着无尽的寒气,“我不准备让你欠我。”
gevat脸色一边,声音骤然提高了一分,“这里是洛杉矶,不是花城!”
席司曜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端起了酒杯,慢慢地说:“我想你应该听说过tuf。”
gevat皱眉,看着他几秒钟之后,猛然明白过来,“tuf的幕后老板是你?”
席司曜点头,“是我。”而后便笑得更加惬意,问道:“现在还觉得这里是花城或者洛杉矶有区别吗?”
gevat不说话,只是那神情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的答案。
是的,如果席司曜真的是tuf的幕后老板的话,那么哪怕这里是落砂机,也和花城没区别,一样是他的天下!
可是既然是tuf这么神秘而可怕的组织,自然是有许多人想要当上它的幕后老板,这样的话——
gevat忽然不再震惊,对着席司曜,诡异一笑:“你应该知道,黑道上有多少人想坐上tuf这个神秘组织的老板,我听说,只要杀了现任老板,取得他手上的一张图,就能取而代之当老板。”
“不错。”席司曜微微笑着,而后将手里的酒杯放下,稍稍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倾身靠向gevay那边,用只能他们两个听到的声音说:“那么你知道那张图在哪里么?”
gevat当然不知道!
席司曜继续笑,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嗜血的味道!
他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张图就在我脑子里。”
gevay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其实不想与席司曜为敌,只是他心里恨极了程子言那个恶毒的女人,他想要自己亲手给自己的孩子报仇,用最残忍的方式!
所以,他不想席司曜现在就除掉程子言!
可是以他的能力,如果和席司曜面对面的话,输的人一定是他!
内心挣扎了许久之后,他才不得不妥协,“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把程子言留给我处置,并且我保证,她不会再去伤害你的女人。”
席司曜在他这句话说完之后,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是那目除。——
自从接受了萧定卿的建议,夜清歌的生活比平时忙碌充实了许多,可从那次医院见面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席司曜了。
一天?两天?还是已经一个星期了?
她记不得,只是觉得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是半个月之后了。13717993
这半个月里的某一天,她半夜醒来,实在是太想两个孩子了,就给家里打了电话。
兰姨被电话声吵醒,接起电话的时候还有些困,听到她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正要挂电话,就听到她哭了。
然后,她和兰姨说自己很想孩子。
兰姨也哭了,叫她回去,可是她一直没应声。
后来兰姨就没再继续叫她回去了,只是叫她等一下,然后没一会儿,就有孩子的哭声传来。
兰姨在电话里说:“少夫人,我知道你想两位小少爷,他们也很想你。”
只听了这么一句,她就已经哭得撕心裂肺,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哭声传入宝宝的耳朵里。
兰姨哽咽了,断断续续地说:“少夫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离开,但是每一次你要走,少爷都不留,不是少爷不爱你,是他太爱你,怕强行留下你会让你难过,他也是个苦命的人,明明很想你在他身边,和他还有小少爷们一家团圆,可是为了让你好受些,他宁愿承受更多的难受啊……”
世界有一个人那样爱你,爱到只要你能稍稍好受一些,他愿意难受许多许多。
这样的爱够不够深?
这样的爱够不够真?
夜清歌哭得更厉害,电话那端,孩子们也在哭,兰姨也慢慢地传来啜泣声,“少夫人,其实刚刚小少爷们都已经睡着了,是我不好,我把他们吵醒了,我知道你太想他们了,虽然他们还不会说话,但是让你听听他们的声音,也好啊……”
如果说前一刻是难过的撕心裂肺,那么这一刻,夜清歌已经是生不如死!
“兰姨,兰姨……”她对着电话哭,一遍遍叫着兰姨的名字,那个和蔼可爱,如同自己母亲一般的长辈。
她不敢叫宝宝们的名字,那一声声哭声,如同锋利的刀,刺在她的心上,那么那么地痛。
后来哭声渐止,兰姨叹息着,“少夫人,我知道你也舍不得小少爷们,能早点回来,就早点回来吧。”
“好……”夜清歌颤声回了一个字,换忙挂了电话,再不敢继续听兰姨说话。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之后,她再也不哭了,积极配合金博士和厉天衡的治疗,努力画图。
她告诉自己,逃避不是办法,如果要重新站在席司曜身边,如果想尽快回到孩子们身边,唯一能做的,就是快点让自己的脸好起来,快点让自己蜕变。
席司曜,不论你现在身边站着谁,以后那个位置,都只能是我的!
你的左手是我,你的右手……是我们的孩子!
——
席司曜原本是想从落砂机直接回花城的,毕竟离开这么多天,虽然家里有兰姨,可是还是很担心两个孩子,最主要的是,太想两个孩子了。
可是后来临上飞机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自己除了想孩子们,居然更想孩子们的妈!
于是,他便临时起意,从洛杉矶去了澳大利亚。
萧定卿知道他来这边,立即就丢下手上的工作从公司杀到了机场,一看到他就给了他一拳,“你还敢来?”
席司曜笑了笑,知道这家伙是极恨着自己上次挂他电话的事,故意说:“你幼稚不幼稚?”
“幼稚的是你吧!”萧定卿立即炸毛,“同样的方法用两次,也就你老婆笨,让你蒙在鼓里,要是我,早就猜到你的意图了!”
一个深爱你十六年的男人,在你任性了那么多次之后依然爱你的男人,为什么在这次你任性之后就变心了呢?
也许答案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因为他累了,也不是因为他生气了,而是有别的更重要的原因。
萧定卿知道,席司曜这么做,一定不只是为了让夜清歌变得更完美更强大,他一定还隐瞒了更重要的信息。
之前两次见面,他怎么问都问不出一点破绽来,这一次,他是下定了决心要知道真相。
于是,在载着席司曜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之后,他将门反锁了,然后在席司曜对面坐下,很郑重地问:“阿曜,你觉得我们是兄弟吗?”vyfx。
席司曜眯了眯眸子,很敏锐地就觉察到了危险的气息,“你想知道什么?”
“嗤——”萧定卿一声笑,脸上的一本正经瞬间破功,恢复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阿曜,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条路走得这么辛苦,她之前也一直是这样,我不相信你说的那些破理由,真相,我想知道真相。”
席司曜摊摊手,然后就一只手靠在沙发扶手上,指关节抵着自己的太阳穴,开始闭目养神了。
萧定卿恨不得过去揍他一顿,可是他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疲惫,而且最近几次,看到他好像都是这个样子。
是因为夜清歌的离开让他心力交瘁?可是看他的脸色,并不只是因为心理原因,好像他的身体——
想到这里,萧定卿恍然大悟,倏然起身走到席司曜身边,什么都不顾,直接一把揪起了席司曜的领子,几乎想要将他的人提起来,“席司曜,我问你,是不是你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他是那样骄傲要强的人,而且大男子主义,如非遇到什么不可逆转的事情,他不会想要去为难自己的女人,让她变得强大。
席司曜皱眉低头看了一眼,再抬头时,已然是一副妥协的样子。
面前的人虽然总是这么一副痞子样,可是他太了解自己了,所以他现在才这么逼问自己。
同样的,他也了解萧定卿,如果自己不实话实说,这个家伙决定有可能打晕自己拖到医院去检查,所以还是趁早交代了吧。
“松手,我让你知道你想知道的。”
萧定卿哼了一声,慢慢收回手,那神情还是十分戒备的,像是在防备他动手反击或者逃跑。
席司曜嗤笑了一声,走到他的办公桌旁,用了一下他的电脑,然后说:“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
萧定卿大步走过去,俯身盯着电脑上显示的一份体检报告,是席司曜的。
十秒钟之后,他猛然转身,再次揪住席司曜的衣领,并且直接将他往后推,将人抵在了落地窗上,额头上青筋跳动,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不早说?!!”
他是准备等他死了大家整理他的遗物再知道这些吗?
第152章:花与火的回忆(6)—加更求月票
面对萧定卿的咬牙切齿,席司曜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拉下他的手,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说着别的不重要的事情,“你们迟早会知道。”
不论我说不说,你们都会知道,因为等那一天到来,所有人都会知道。
“席司曜!”这下萧定卿真的动怒了,恶狠狠地质问:“在你心里,我们到底是什么?”
这个混蛋!他以为他的命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他有没有为他们这些兄弟,有没有为孩子和夜清歌想过?
如果他死了,那么他们这些该怎么办?
席司曜背过身去,负手而立于落地窗前,对着身后的人说:“我们走过那样黑暗的路,生死早就已经看的很淡,是因为她们的出现,所以我们渴望活得久一点。”
在黑道上摸爬滚打的人,就如同在刀尖上行走,谁知道有没有明天。
之所以这两年tuf这么安静,毫无动作,是因为,夜清歌出现了。
而对于萧定卿来说,他生命中的那个人,是洛云晞。
因为生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出现了,让他们纯黑的世界出现了色彩,让他们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和美好,所以他们才努力去营造一个安全而温暖的环境,想要和最重要的那个人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我并不害怕死亡的到来,我只是担心,我不在,她和孩子怎么办?”他终于把心里的那些恐惧在自己最好的兄弟面前说了出来。v4tp。
不是没有过恐惧,而是从没经历过这样的恐惧。
他只要一想起有一天,他要先于她和孩子们一步离开这个世界,再也不能看到他们的脸,再也不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就整颗心都在痛。
那是一种对死亡的无力,你知道死神在一步步靠近,可是你却无能为力。
萧定卿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久久都说不上话来,只是那呼吸,急促得有些过分。
偌大的办公室里,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并肩而站,许久许久之后,萧定卿才轻声问身边的人:“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几天。”
“那你准备怎么办?”萧定卿觉得自己比他本人还要慌,手心微微渗出了冷汗,轻轻一握就是湿湿的触感。
席司曜侧头看他,笑得云淡风轻,“不怎么办,就这样过着。”
他的话音落下,萧定卿几乎石化,他太了解面前这个人了,如果有一丁点的可能,他都不会放弃!
他是那么那么地爱着夜清歌和孩子,那么地想要和他们幸福到老,如非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他又怎么会这般无奈地对着自己笑?
“那……还有多长时间?”他几乎说不上话来,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话疼,呼吸也疼!
席司曜不再看他,目光轻轻地放远,看着远处的天际,淡淡的嗓音之中又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知道,也许还能活十年五年,也许明天就死了。”
他那样淡然地说着生与死,仿佛对一切都不在意,可是萧定卿知道,如果他真的什么都能放下,此刻不会站在这里。
也许这个世上,他只有站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那些不为人知的伤痛。
他伸手,拍了拍席司曜的肩头,而后重重地说道:“阿曜,我不会让你死!”
席司曜不语,依旧维持着那个动作看着远方,直到萧定卿想要转身之际,他才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萧定卿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着,他这轻轻的一声,其实就是对活下去的渴望啊……
——
夜清歌有了萧定卿的帮助,很快名声大噪,而她脸上的伤疤,也在金博士和厉天衡的治疗下,也有了转机。
虽然疤痕还在,但是除了刚上完药后的那半个小时里,其余时间已经不再那么明显了。
金博士说,只要继续努力,去掉疤痕的希望很大!
一切都很好,一切都是光明的。
可是……
夜清歌却突然发现,席司曜再也不曾出现在自己面前。
电视上看不到他,报纸上看不到他,甚至上一次和宋礼在萧定卿的公司碰到,宋礼也是一个人,席司曜并不在她身边。
有时候她打电话回家,每一次都是兰姨接的,她不问,兰姨从不会说起席司曜的情况,有时候她假装无意,或者拐弯抹角地问,兰姨要么支支吾吾,要么假装没听懂。
总是,她已经许久许久,不曾听到席司曜的消息了。
被思念填满的日子分外难熬,可是更可怕的是,上帝总是见不得她好,最想见的人没有出现,最不想见的人,却阴魂不散。
夜清歌彼时刚从医院换了药准备回家,脸上还带着大大的口罩,抬眼看着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霍行知,目光锋利,却不言语。
对于一个嘴上说着爱自己,没了自己活不下去,却一直在伤害自己的人,夜清歌除了警惕和防备,还有很多的恐惧。
霍行知斜倚在车旁,一只手摩挲着下巴,笑着问她:“我听说你毁容了,没听说你哑巴了啊,怎么见到我都不说话?”
夜清歌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霍行知现在早就尸骨无存了!
她的眼神四处看了看,飞快想着怎样才能顺利脱身。
现在的她,再也不会有‘霍行知不会伤害自己’这种狗屁想法!
她受到的伤害里,绝大多数都是拜霍行知所赐!而这个人渣败类,还在她面前笑着,那样嚣张得意!
霍行知看出了她的防备,旋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上前一步,“清歌,把口罩摘下来,让我看看你。”
“滚!”夜清歌终于忍不住,厉声吐出一个字。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把别人害得那么惨,还一脸‘我本善良’的神情。
霍行知怔了怔,紧接着脸色就变了,眼神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脸上的字是我弄上去的,那么你就该知道,这个世上,能让你恢复容貌的人,只有我!”
“是么?”夜清歌扯掉自己的口罩,对着他冷笑起来,几步就走到了他面前,仰着头,让他看清楚自己的脸,“不是想看我的脸么?你看啊!你看啊!”
霍行知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而且他从没看过夜清歌毁容之后的样子,一直以来,他的记忆里,夜清歌都是绝美的。
所以此刻,当他熟悉的那张脸,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他不可抑制地,倒抽了一口气,甚至脚下往后退了一步!
夜清歌笑得更加疯狂,将手里的口罩扔在霍行知的脸上,“不是你要看我的脸么?现在看到了,怎么又害怕了?这不是你的杰作么?你怕什么!”
霍行知慢慢恢复平静,看着她不过几秒钟,还是别开了视线。
夜清歌往后退了两步,站定,“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该原谅你一次,因为在我生命中最黑暗的那段时光里,是你陪我走过的,是因为你,我才走到了现在。”
其实说到那段美好的过去,不论是她还是他,都觉得遗憾。
可是再美好的过去,都已经回不去了。
霍行知慢慢地低下头,像是沉浸在了过去的回忆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哪里还有人,唯独那个口罩还能证明,刚刚夜清歌的确站在这里过。
呆滞了几秒钟,他忽然转身一拳砸在了车窗上!
之所以今天出现,是因为这些天他一直跟着夜清歌,确定了席司曜没有派人跟着她,所以他才出现。
只是没想到,夜清歌会这么狡猾!
她知道自己放不下那段过去,她就利用这一点,让自己一时松懈,然后她就跑了!
可是夜清歌,就算你今天跑了,你以后还是会来找我。
金博士和厉天衡就算再花个一百年的时间,也无法完全去掉你脸上的疤痕!
——
夜清歌一口气跑出了很远很远,停下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在发抖,根本站不住,整个人都跌在了地上。
人卿所轻。地面冰凉,手心一碰到,那股凉意仿佛顺着血液流进了她的心里!
怔怔地看着地面,突然就难过的不能自已。
如果他在,霍行知就不会出现,自己也不用害怕成这样。
如果他在,哪怕霍行知出现,他也一定会护她周全,不会让她这般狼狈不堪。
其实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啊,怪不了任何人,更加不能怪席司曜。
可是、可是……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讨厌她,都觉得她该从这个世界消失,再也不要出现在席司曜面前,她还是想说——
这个时候她是那么地希望席司曜出现在她身边,像个天神一样保护她。13603507
席司曜,席司曜……
她在心底一遍遍地叫着那个让自己念也让自己痛的名字,却不曾看到不远处,那双深情注视着她的眸子。
她一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眸子的主人似乎已经按捺不住,朝着她走了过去——
————
(作者有话说:今天一万八更新完毕!ps:你们的留言我保证每一条都看了,没有全部回复还请见谅,我每天上班十二个小时,碰到大图这样需要大量更新的情况,我就要熬夜码字,就好像昨晚,我码字到十二点多,那个时候,你们都睡觉了吧?你们几分钟看完的东西,我要花上几个小时甚至一天,我说这些并不是向你们诉苦,只是希望你们能给作者多一些体谅,谢谢。另外,今晚零点没有更新,不要等更。)
第153章:花与火的回忆(7)
“你现在过去,之前做的就白费了。”宋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拉住了他的手,阻止他继续往前。
席司曜眸色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又转头去看不远处的夜清歌,“她需要我。”
“她一直都很需要你,不是从这一刻才开始需要你的。”宋礼挡在了他的面前,分析着现在的情况,“她不是懦弱的人,之前是你保护得太多,她才收起自己的坚强,只要你放手,她会重新变得坚强的。”
席司曜明明是听进去她说的话了,可是还是有些忍不住,要上前去。
宋礼无计可施,脱口而出道:“想让她变强大的人是你,现在你这样算什么?今天她需要你,你还能及时出现,那么以后呢,你不在了,她需要你的时候,怎么办?”
那个时候,她会比现在更痛苦,更难过。
席司曜轻轻地闭了下眼睛,将那些痛苦心疼通通都藏回心里。
是啊,当自己不在了,她再痛苦无助的时候,谁来安慰她?谁给她拥抱呢?
他转身离开,再也不敢回头看一眼那个跌坐在地上的娇小身影,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冲上去将她抱在怀里,亲吻她的眼睛,和她说:别怕,我一直都在。
蚀骨的无力充斥着全身,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
宋礼跟在他身后,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她认识席司曜十年之久,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地让人……心疼。
——
夜清歌在地上坐了许久许久,直到心底的那些委屈难过害怕都发泄出来了,她才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站着。
迎面有风吹来,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两侧的发丝迎风猎猎飞舞。
她在心底默默地对自己说,有些事实,该看清楚了——
她现在是一个人,再也没有人将她捧在手心,细心呵护。
遇到危险,遇到危险的人,她要做的不是难过,而是冷静沉着地面对,自己想办法解决。
曾经的她没有席司曜,一路跌跌撞撞,走得浑身是伤,再艰难的路,最终也走了过来。
如今失去了席司曜,没关系的,她会勇敢,哪怕这条路走得头破血流,她也不会放弃。
——
席司曜回了花城,没有通知任何人,所以在他进入家门的时候,兰姨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少爷?!”她震惊地看着门口站着的人,伸手在自己手背上狠狠地拧了一把,“哎哟!”她痛得大叫。
唐越从一边窜出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席司曜,也是一脸的震惊加意外,“少爷,你回来了?”
席司曜点点头,走过去从唐越手里接过一个孩子,“今天是不是要带他们去医院?”
兰姨本能地点点头,“是啊,今天要带小少爷们去医院打预防针。”
“那走吧。”他极其自然地说着,而后吩咐唐越:“你去开车。”
唐越一头雾水,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看,走到门口的时候差点撞上门框。
众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家已经上车了。
兰姨看着身边的人,一脸的欲言又止。
她其实很想问问,怎么少爷离开这么多天,还是一个人回来,少夫人呢?
可是看少爷的脸色那么不好,她又怕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让少爷心里更不舒服。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都有点压抑,好在两个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也感觉不到,爸爸回来了,他们很高兴,依依呀呀地说着话。很她从继。
席君遇向来比较闹腾,也很小气。
爸爸回来只抱着哥哥不抱自己,他不高兴了,在兰姨的怀里,两只小脚丫拼命地踹啊踹,小手往席司曜那边伸着,要去抓他的衣服,他就是想去爸爸的怀里啊!
兰姨瞅了他爸爸一眼,无奈地笑着,“小祖宗啊,你这么闹什么啊?没吃饱还是吃太多了?”
他才不要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呢!爸爸不抱他,不开心不开心!不公平!
于是,他在努力了很久之后发现自己还是在兰姨的怀里,顿时扁嘴,再然后,他就扯开嗓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前排开车的唐越被这突然的哭声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吃醋了呗。”
“啊?”唐越这下直接转头回来看了,这才多大的小不点啊,都知道吃醋了啊?
兰姨笑了笑,对席司曜说道:“少爷啊,你再不抱抱小二少爷,我怕他要一路哭到医院去。”
席司曜抬头看过来,某团小东西立即止住了哭声,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好像在说:抱我吧!抱我吧!我不会哭的!我最乖了!我比你怀里的那个混蛋还乖呢!
席司曜许久不曾绽放笑容的脸上,此时因为孩子,有了笑。
他和兰姨换了孩子,老二到了他怀里,果然是不哭了,只是很兴奋。
爸爸的袖扣好漂亮,肯定很好吃!于是,他抓着席司曜的袖扣往自己嘴里送。
席司曜当然不会让他吃袖扣了,就把自己的手臂挪开了一些,让他看不到袖扣。
老二眼睛转了转,爸爸的领带也好漂亮!肯定也很好吃!
于是他转移目标,去拉扯爸爸的领带,要吃要吃!肯定很好吃!
席司曜满脑袋黑线,怎么老大在自己怀里那么乖,老二在自己怀里就这么地能折腾呢?
兰姨在旁边哈哈笑着,和他说了最近两个孩子的趣事。vexu。
那天她给两个孩子喂奶,先给老二喂的,他吃饱喝足精神好,在婴儿床里翻来覆去地打滚,拽拽床单,扯扯被子,自己和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兰姨就去给老大喂奶了,刚让老大含住奶嘴,老二就哭了。
她还以为是吃太多尿床了,可是抱出来一看,没有啊。
老二这时在她怀里扭来扭去,看那架势想要到老大那床上去。
兰姨那会儿不知道这个臭小子这么坏心眼,看着老大旁边还有空位,就把他放进去了。
这下好了!老二一进去就把老大嘴里的奶瓶给抢走了,自己哼哧哼哧地又开始喝了起来。
老大愣了愣,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居然也没哭没闹。
兰姨心里那个欣慰啊,虽然老二坏了点,但是老大可真乖真懂事啊!看看,别人孔融四岁才知道让梨,她家小少爷一岁就知道让奶了!
不过,老二在接下来的时间,锲而不舍地发挥着他坏心的本事——
见自己抢了哥哥的奶瓶哥哥也不哭不闹,他太没成就感了,就两只小手捧着奶瓶,朝着哥哥递过去。
两团小肉球在婴儿床里,互相递着奶瓶是很有爱的一副画面,兰姨心里那么乐啊!
这时,剧情脱轨了——
在老大要去拿回奶瓶的时候,老二忽然兴奋地摇晃奶瓶,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捏啊捏,成功将奶瓶里的奶都洒了出来,老大一脸都是白乎乎的东西。
兰姨愣在婴儿床边上,老大也愣了,只有那个坏心的老二在笑啊!笑得那个灿烂啊!咧着嘴。露出粉红的牙床。
又过了几秒,老大终于觉得憋屈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老二愣了愣,好像是怕别人知道是自己把哥哥整哭的,于是也扯开嗓子,哭得比老大还大声。
兰姨哭笑不得,小祖宗,是你把你哥哥整哭了,你还哭得比人家委屈,真是个活宝!
唐越听得哈哈大笑,席司曜只是眉眼柔和,眼神在两个孩子身上流转。
这是他一生最大的骄傲。
纵使自己走向死亡,无法再去保护心里最爱的那个人,等孩子们长大,他们会代替自己,好好保护他们的母亲。
所以,我的宝贝们,你们要努力长大!
从医院大了预防针回家,席司曜叫唐越跟自己上楼进了书房,然后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了过去:“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
唐越凌乱啊!向来都是自己拿文件给他,说:少爷,你看一下这份文件,没什么问题请签字。
什么那时候轮到少爷拿文件给自己,说这样的话了啊?
他战战兢兢地打开文件夹,一个字一个字很仔细地看着里面的内容,最后震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少爷要把这么多财产给自己?
唐越心里的想法山路十八弯,最后迟疑地问:“少爷,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是他要炒了自己所以给自己这些让自己滚蛋吗?但是如果真要自己走,他一句话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给自己这些东西!
席司曜拍了拍他的肩头,“你做得很好,我希望你以后做得更好。”
“少爷,我不明白……”
“你以后会明白的。”席司曜只说了这么一句,随即伸手从抽屉里拿了一支签字笔出来给他签字。
唐越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将文件夹摔在桌上,不接他递过来的签字笔,愤愤地说:“少爷,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给我这些!”1374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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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等席哥哥把后事都交代好了,坏人都除干净了,他就可以放心地走了,你们说是吧?)
第154章:花与火的回忆(8)
席司曜瞥他一眼,很淡地说:“给你的东西你收下就是了,不用问这么多。”
“少爷!”
“唐越!”席司曜像是突然动怒,声音里带了平时唐越不曾听到过的危险,“对于我的决定,你听从就好,不要问太多。”
唐越怔了怔,忽然觉得面前的人和自己以前认识的少爷有些不一样了。
可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两人静默了许久,最后是席司曜的叹息声先发出,“唐越,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
他的语气很低很无奈,甚至是很无力,唐越听得眉头直皱,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说:“好,少爷我知道了。”
席司曜背对着他点了点头,接着又是长长的一段静默。
唐越退出去之后,他又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盛世财团最初成立的时候就是在夜清歌名下的,而现在,他把自己名下所有的动产不动产股票资金,都转到了她和孩子的名下。
宝贝,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你回来的那一天,我努力活着,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宝宝,等着你回来的那一天,让你看到,我们都好好的,我们都在等你。
大宝贝,小宝贝,我真的很爱很爱你们。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已经是三个月之后,又是一年的冬天。
花城今年的冬天特别地冷,不过才刚开始入冬,就已经开始下雪。
一场接着一场的雪,外面一片白茫茫的。
孩子们已经可以落地走路了,虽然还要人扶着,跌跌撞撞的样子像只企鹅,却是可爱得不得了!
他们也开始说话了,虽然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调,但是对席司曜来说,他还是很开心!
每天回到家,他就教两个孩子说话,最开始教的,肯定是‘爸爸妈妈’,不过孩子们说话还不清楚,总是把‘爸爸妈妈’叫成‘拔拔麻麻”,没到这个时候,兰姨就会笑得捧腹。
这三个月里,席司曜除了上班就是照顾孩子,他推掉了所有能推掉的应酬,如果真的推不掉,那就叫唐越去。
在花城,所有的人都说,曾经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子,如今成了典型的奶爸。
商场里,他细心地一件一件挑选着孩子们需要用到的东西。
兰姨看到他伸手去拿书包和文具盒,终于忍不住了,“少爷,你别一口气把什么都买了啊,小少爷们现在还这么小,书包这些还早着呢,以后再买。”
席司曜的动作顿了顿,最后还是拿了,只说:“早点买没事。”
“可是少爷你现在买了,等小少爷们长大了,就过时了,他们不喜欢怎么办?”兰姨只是在开玩笑,可是席司曜心里却针扎一样。
是啊,自己现在给他们买那么多,等他们长大了,都过时了,都不喜欢了啊。
可是……
可是那个时候,自己想给他们买不过时的东西,恐怕也没机会了吧。
宝贝们,这是爸爸的心意,爸爸只是不想留下遗憾,不论你们日后喜不喜欢,爸爸都想给你们买。怔他要就。
兰姨看着他一样样将东西放进购物车,无奈地摇头,笑了,“少爷啊,你这是初当父亲太开心了吧,买这么多。”
席司曜低着头,别人看不到他的落寞神情,只是低低地说:“不是太开心了,我只是怕以后没机会。”
这时刚好有人撞到兰姨了,她就没听清他说了什么,问道:“少爷,你刚刚说什么?”
席司曜收起脸上的落寞遗憾,“没什么,走吧。”
——
而在超市的另外一头,夜清歌站在一大排女生用品面前,给远在法国的卡卡打电话,“你再不给我打电话,我都要忘记这个世上还有卡卡这个人。”
卡卡炸毛,“夜清歌,你不是吧!是不是有了男人和孩子就不记得闺蜜了?”
“胡扯。”夜清歌笑了一声,拿了一包粉红的‘海绵宝宝’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对着电话继续说:“我看是你有了男人就忘了闺蜜吧?”
这家伙自从半年前被金思城带到法国去之后,就一直都没有消息,今天突然接到她的电话,夜清歌还以为是谁冒充卡卡呢!
一说到男人,卡卡顿时咬牙切齿,“你不提还好,你一提我就想掀桌!”13603500
“怎么了?”
听着电话那端的人脾气极好,卡卡有些泄气,“清歌,为什么我觉得你变了?”
“我变了吗?”夜清歌还是低低软软的声音,“那我变成什么样了?”
卡卡静了静,然后才说:“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你变了,但是现在的你,让人很舒服。”
听着你说话都是种享受啊!
夜清歌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她的赞美,“看来我蜕变得挺成功的。”
卡卡受不了,嗤笑了一声,又问:“两个小宝贝还好吗?好久没见到他们了,他们有没有想他们的干妈啊?”顿了顿,她又追问,“他们肯定长大了不少吧,怎么办怎么办,我好像回去看他们啊!”
“那你回来看他们啊。”夜清歌接了话茬,却不回答前面的问题。
卡卡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劲,抓心挠肝地说:“我也想回来啊,不过金思城那个变态不让我回来!”
夜清歌笑笑,“那你们就自己生一个吧,你和金思城一个美一个帅,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去,是吧?”
————!!!
卡卡无语,这是什么闺蜜啊!她和金思城天天同床共枕,金思城都不急着要孩子,她急什么!
夜清歌不等她再说什么,推着购物车朝收银台而去,“好了,我要去结账了,晚上再打电话给你吧。”
卡卡本来还想再问什么,但是想到现在她在超市,也不是很方便,“那好吧,记得晚上给我打电话,一定啊!”
“好。”夜清歌拖长尾音应了一声,然后才挂电话,低头将手机放回包里,一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幕——
席司曜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推着购物车,兰姨走在他旁边,手里也抱着一个孩子。
他们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着,偶尔席司曜还会低头对自己手里的孩子说什么。
虽然过去了三个月之久,但是夜清歌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他手里的那个是老二,席君遇。
小家伙也不知道是真的听懂了爸爸在说什么还是瞎兴奋,扑腾着双手,呀呀呀地喊着。
兰姨在笑,伸出一根手指,小家伙立即就抓住了,软软的嘴巴凑上去,像是要吃。
“哎,不能吃啊……”几乎是处于本能,夜清歌想要上前去阻止,可是脚下步子刚迈出去,就看到兰姨把手抽了回去。
然后,兰姨像是对席司曜说了什么,他就笑了,在小家伙的脸上亲了一口。
小家伙如法炮制,湿湿的唇凑过去在自己爸爸的脸上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亲的席司曜一脸都是口水。
旁边几个女的看得都傻眼了,这么帅的一个男人,居然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儿子弄得自己一脸口水,甚至还很亲昵地又亲了儿子一口。
兰姨笑着拿出手帕递给席司曜,然后又用另外的手帕给小家伙擦了擦脸和嘴巴。
小家伙还在扑腾,对着自己的哥哥依依呀呀地在说话,像是在说:那个好吃啊!还有那个那个,那个也很好吃!
老大还是安安静静的样子,其实是傲娇吧,睁开粉嫩的眼皮,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然后傲娇地哼哧一声,趴在兰姨肩头,闭着眼睛开始睡觉了。
夜清歌看着,嘴角就漾开了很温柔的笑意,像是看到了最美的画卷。
他还是那样地意气风发,走到哪里都是发光体,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孩子们也照顾得很好,脸色红润,白白胖胖的,看上去很健康!
宝贝们,好久不见,妈妈回来了!
她正要上前,后面不知是谁推着购物车突然撞到了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猛地朝前跌去,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咚’地一声。
那人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姐你摔伤了吗?”
夜清歌低着头揉自己的膝盖,摔伤倒是没有,摔痛了倒是真的!
周围的几个人都停下脚步看着她,席司曜和兰姨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转回来看的时候正好被那几个人挡住了视线。
兰姨这个年纪比较八卦一些,抱着孩子往回走,看到跌坐在地上的那个人时,惊得张大了嘴巴!
夜清歌这时也抬起头来了,看到兰姨,觉得有些尴尬,毕竟现在自己这么狼狈。
“少爷!”兰姨却在这时,飞快回头朝着席司曜叫了一声,然后又上前来扶她。
夜清歌这下更觉难为情,低着头连忙对兰姨说:“兰姨,我没事,我可以自己站起来的。”v4ti。
她刚站稳,席司曜就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推着购物车来到了她的面前。
四目相对,两人视线几乎胶在了一起,彼此眼底除了对方,再也看不到别的。
周围的人不明所以,却是同时都安静了下来,看着他们,甚是好奇。
兰姨肩头的老大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忽然在这寂静之中投下一枚重磅炸弹,“麻麻!”
第155章:花与火的回忆(9)
夜清歌被他的声音吸引过去,心里既震惊又激动,结结巴巴地:“兰姨,他、他……刚刚说了什么?”
兰姨早已经是老泪纵横,“少夫人,小少爷叫你妈妈啊!”
“叫我……妈妈?”夜清歌不敢相信,走过去和老大面对面,声音都在发颤,“宝宝,你叫我什么?”
老大这次没再叫妈妈,却是张开双手朝着夜清歌扑过去,要她抱。
夜清歌的脑海里现在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思考,看到孩子朝着自己扑过来,她只是本能地伸手抱住了孩子。
老大平时安静惯了,此刻到了许久不见的妈妈怀里,却是动个不停,一把揪住夜清歌的头发,“麻麻!”
“麻麻!”
就连席司曜怀里的老二,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哥哥,叫了一声。
夜清歌的眼泪哗啦一下就掉了下来,三个月不见了,那么多个日夜,每次梦到两个孩子,她都害怕自己回来之后,他们会和自己不亲近。
可是,他们那么乖,一见面就叫自己妈妈,虽然发音不标准,可是真的是在叫妈妈啊!
“宝宝……”她抱着老大要过去,席司曜却在这时,往后退了一步,隔开孩子和她的距离。
夜清歌愣住了,视线从老二的身上移到他的脸上,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出话来。
“兰姨。”席司曜这时开了口,“我们回家了。”
他说完,都没有多看夜清歌一眼,就转身朝着收银台而去。
兰姨愣住了,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看着自家少爷走得越来越远,她只好伸手去抱夜清歌手里的孩子,“少夫人,孩子给我吧。”
夜清歌不动,一直盯着席司曜的背影,看着他走远,看着他在收银台刷卡结账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兰姨的手伸着很久了,虽然她不想把孩子还回去,可是没关系的,现在她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和孩子见面,况且,她也不想为难兰姨。
“宝宝,今天你和兰姨先回去,妈妈明天再来看你们!”
可是宝宝不知道怎么了,抓着她的衣服怎么都不肯放手。
老大平时很少哭的,最近哭的一次就是上次被他弟弟弄哭的那次,可是此时此刻,在这么多人面前,他扯开嗓子,大哭了起来。
兰姨本来就犹豫不决,现在看到孩子哭了,心都疼了,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夜清歌一边哄孩子一边往出口走去,兰姨跟在她后面,两人都是走得飞快。
到了停车场,席司曜就站在车子旁边,听到脚步声回头来看,正要说话,却在看到夜清歌时,硬生生停了一下,然后才对着兰姨说:“兰姨,我们回家了,不要随便把孩子给别人抱。”
兰姨有些局促,讪讪地看了看他一眼,低着头不说话。
“你不要怪兰姨,是我不肯把孩子还给她。”夜清歌上前一步,将兰姨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席司曜盯着她,那样的眼神有些犀利,甚至,带着浓重的怨气,忽地,他笑了一声,同样抱着孩子,走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你不肯把孩子还给兰姨?你凭什么?”
他的气势十分凌人,声音一点温度也没有,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愈发冷了夜清歌的心。
她是带着满腔欣喜和爱意回来的,但是又害怕他不肯原谅自己,所以昨天刚回到花城不敢直接回家。
果然,他还没有原谅自己。
如果已经原谅了,现在不会这样对自己,不会用这么冰冷的语气质问自己。
凭什么?还需要凭什么,凭她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啊!
可是她的话还没出口,席司曜就已经先用话堵住了她的嘴,“不要说凭你是孩子的母亲,有你这样的母亲吗?随随便便就丢下两个孩子好几个月,不闻不问!”
兰姨在一边听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少爷这是怎么了?少夫人回来他不高兴吗?怎么会这么凶地对少夫人说话呢?
“少爷……”
“兰姨你闭嘴!”这是第一次,席司曜对兰姨用这么凶的语气说话。13756801
兰姨不是被吓到了,只是不敢相信,怔怔地看着他,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
夜清歌也有些吃惊,虽然他的脾气不太好,但那只是对外人,对身边的人都还好的,尤其是兰姨,他几乎是当母亲看待的,怎么会用这么恶劣的语气说话?
其实,席司曜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有些懊恼了。
他那么那么地想念面前的这个女人,想到每个午夜梦回醒来,心尖上都在发痛!
甚至,他以为自己可以在她回来的那一天,张开双臂,温柔地说:宝贝,欢迎回家。
但是事实却不是这样……
都你我面。在度过了三个月漫长而痛苦的孤枕难眠的日子之后,他见到夜清歌的第一眼,居然有了埋怨!vilt。
而且,他是在超市看到她的,那就说明,她早就回了花城!
她回来了,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家!
夜清歌,你还当我们的家是家吗?你还记得有我这个丈夫吗?你还记得有两个小宝贝吗?
现场的气氛十分压抑,可是席司曜怀里的老二却没有感觉到,只是觉得拔拔麻麻脸上的表情都好严肃,于是,在这么凝重的氛围下,某个小家伙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看着老二在席司曜的肩头扑腾着笑着,那样地欢乐。
兰姨看了半分钟,忽然也笑了起来,脸上的委屈一扫而光,上前去接过老二,说:“小少爷啊,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居然就这么没心没肺地笑出来,你爸爸妈妈都被你笑傻了!”
听了兰姨的话,席司曜也差点忍不住想笑,故意瞪了老二一眼,臭小子,还真是没心没肺,你老爹在这委屈着呢,居然就这样笑出来了,乐个什么!
再转头回去看夜清歌,却发现她比他们都直接,在笑。
兰姨看现场的气氛好转了一些,就抱着老二走远了。
老大早就不哭了,此时分外安静,乖乖地趴在夜清歌的肩头,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其实,只要夜清歌稍稍一动他就会惊醒,两只小手用力地揪着夜清歌的衣服领子,不肯撒手。
席司曜看着面前的母子,真想狠心把孩子抱过来,然后狠狠地骂这个女人一顿,既然当初走得那么干脆,现在又回来干什么?
可是就算她再残忍,他还是那么爱,况且,他实在是舍不得吓到孩子。
看到他转身要上车,夜清歌忙去拉他,没想到他居然一甩手,她只顾着护住孩子,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旁边的柱子,这一次撞到发出的声音,比刚刚膝盖磕到地板发出的声音还要可怕。
夜清歌痛得几乎眼前直冒金星,一手紧紧抱着孩子,一手去摸自己的额头。
手拿下来一看,指腹上居然有血丝!
席司曜呼吸一窒,动作极快地接过她手里的孩子,问她:“痛吗?”
哪里会不痛,可是看到他这么着急自己,痛也不痛了啊。
夜清歌咬着唇,眼神委屈得似乎能滴出水来,摇摇头,声音低低的,“不痛。”
“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席司曜拉着她要上车,却不料被她从身后伸手拦腰抱住,小脸贴着他的后背,语调软软的,“司曜,我回来了。”
席司曜的背脊瞬间就僵硬了,耳边嗡嗡的,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听觉,听到她的声音在耳边回旋:“我知道你生气,让我回到你身边补偿你,补偿孩子们好不好?”
这三个月里,她除了让自己在事业上一步步起来,其他做得最多的就是心理斗争。
如今,她终于走过心底的重重阴霾,重见光明。
而她也终于想明白,那个宋礼,不是他的新欢,而是第二个程子言,只是这一次,他身边出现女人,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为了刺激她。
他让她知道,哪怕是宋礼那样才貌双全的人,只要他不爱,那便什么都不是。
最重要的人是你,其他人在我眼里,就都是浮云。
“我错了,我不该一遇到事情就逃避,我应该和你一起面对的,司曜,我知道错了。”她的语气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放开他,然后站在了他的面前,可怜兮兮地仰头看着他。
从来,只要她露出这样的神情,他都心软不已,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都不会再对她摆脸色。
可是这一次,他好像真的很生气很生气,哪怕她如此,他亦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夜清歌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呀,一直都被他捧在心尖上疼着宠着,一点委屈舍不得给她受,现在这样,真的不习惯,也觉得难过。
低了低头,她沉默了。
其实席司曜心里已经不那么火大了,怨气也比之前少了许多,可是——
她才委屈这么一下就受不了吗?之前她给了他多少委屈痛苦?他什么都受下来,舍不得说她一句,她就不能再多退让一点点吗?
本来看她额头撞伤了还想带她去医院看看,现在他气得失去了理智,直接就从她面前绕过,拉开车门上车。
第156章:花与火的回忆(10)
夜清歌不知道是太急了还是刚刚撞傻了,看到他要关上车门,她想都没想就直接伸手去挡,而席司曜正在气头上,甩上车门的力道可想而知,于是——
地可盖华。在膝盖受伤,额头受伤之后,她的手,也被华丽丽地夹伤了。
“你脑子进水了吗!”席司曜的咆哮随着痛意一块传来,他一只手把着车门,一只手抱着孩子,黑着脸,怒气冲天地对她吼。
这个该死的女人!要么狠心地一走了之,要么一声不吭就回来,也不事先通知一下,也不问问他是否承受得了她如此地反复!
这个该死的女人!又不是小孩子,不知道这样伸手来挡会被夹伤吗?还是她是故意这样的,想让他心疼然后心软?
席司曜恨得咬牙切齿,可是看她额头上红红的一块,一只手紧紧地捂着另外一只手,低着头站在车门边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就再也骂不出别的话来。
世界上有没有那么一个人,把你气得半死不活,你却还是爱之入骨?
对于席司曜来说,这个人就是夜清歌,毋庸置疑!
他深呼吸,将那些怒气怨气通通压下去,然后下车,也不管她手痛不痛,直接打开车门,拉着她的手将她的人塞进了后车座,然后将孩子递进去,再自己上车,发动车子,离开。
他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的停顿和犹豫,夜清歌坐在后面,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心酸又幸福。
其实她刚刚不是因为受到一点点委屈就退缩了啊,她只是在想,要怎么做他才愿意原谅自己呢?
只是没想到,他的耐性这么差,自己不过想得时间长了一点,他居然就气急败坏地要离开。
哎,不是成了奶爸吗?那应该耐性很好啊,怎么比以前更坏了的样子?
清歌啊,他若是真的耐性不好,怎么会等你十六年之后再等你三个月又三个月?
清歌啊,他若是真的耐性不好,怎么会此刻还载你去医院?
所以,你要知足啊。
她抬眸从后视镜里盯着他俊逸的容颜,每一寸都不放过。
席司曜知道她在看自己,努力地想要让自己的神情维持平静,可是怎么办,嘴角还是忍不住勾了起来。
夜清歌看着,也笑了起来。
膝盖,手上,还有额头都还在痛,可是她就是想笑,开心地笑。
于是额头肿着,脸上笑着,这么一副滑稽的画面就出现了。
席司曜忍不住了啊,真想回头说:傻笑什么呢!额头不痛么?手不痛么?
可是他又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她不过是自发自动回来了,对着他笑一笑,他就没骨气地想要弃械投降了,怎么办呢!
到了医院门口,席司曜先下了车,然后打开后车座的车门,因为有孩子,只好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她出车子。
因为夜清歌膝盖刚刚也磕伤了,现在走路都一瘸一拐的,看上去真的十分狼狈。
席司曜没说话,只是扶着她一路走进医院。
医生看了之后说没什么大事,这几天不要碰水,然后注意不要感染就行了。
席司曜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去药房拿了医生开得药,然后再扶着她走出医院。
一路上,也不知道接受了多少人的注目礼。
自从脸上的疤痕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之后,夜清歌已经许久没有被这么多人同时注视了,所以此刻觉得浑身都难受,很不习惯。
可是身边的人,做什么都那样地自然,好像所有人都只是在看着她,而没有看他。
好不容易熬到了车子旁边,夜清歌等不及他开车门,自己飞快伸手去拉车门,可是——
她居然忘了,刚刚她的手被夹伤了!
于是,在碰到车门一用力之后,她痛得‘啊’一声惊叫。
席司曜拉过她的手轻轻地吹了吹,而后眼皮掀起,无奈地看了看她,那眼神就好像再说:三个月不见,你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夜清歌扁嘴,讪讪地站在边上,等着他拉开车门,然后她才弯腰坐进去,再伸手去接孩子。
可是这一次,席司曜却没有把孩子递给她,而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那边坐一些,然后他也坐了进来。
夜清歌正想问他也坐后面谁来开车,唐越这时就气喘吁吁地出现了,拉开驾驶座的门,一手扶在车门上,一手撑在车顶,微微弯腰喘气。
“时间掐得不错。”
唐越听了他家少爷这句话只想暴走,拜托啊!他在电话里说要自己二十分钟之内赶到医院来,他立马飙车过来!
可是,眼看就要到医院了,路口堵车有木有啊!一动不动有木有啊!
于是唐越不得已,扔了车子在路口,一口气跑了过来,所以现在才会上气不接下气啊!
车子发动的时候,唐越的呼吸刚刚恢复平稳,从后视镜里,无比哀怨地看了他家少爷一眼。
夜清歌当然也看到了这一眼,低头抿唇笑了笑,而后慢慢地靠过去,见他一只手空着,便将自己的手悄悄地挪过去……
眼看就要碰到他的手了,老大这时忽然兴奋地踢了一下腿,席司曜一惊,就将那只空着的手收了回去,两手都抱着孩子。
“……”夜清歌无语了半晌,最后只能委屈地在心里埋怨儿子。
宝贝啊,你爸爸现在在生妈妈的气,妈妈正想办法哄你爸爸呢,你别捣乱啊!
静了静,她主动开口问:“孩子们都乖吗?”
“乖不乖不是都过来了么?”席司曜极快地回她,好像早就等着她问这个问题了,只是那语气,着实有些恶劣。
夜清歌愣了愣,不着痕迹地将他的口气忽略过去,“那你呢,你好吗?”
席司曜心底一声冷笑,怎么终于想起问他了么?她还知道关心他么?13756801
这三个月里,他最怕的,不是死神围绕在身边,而是一直等一直等,她却一直都未归。
他的沉默让夜清歌的心慢慢地疼了起来,顾不得唐越还在前排,她靠得他更紧,几乎大半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颈子里,“我知道你生气,没关系,生气的话对我发脾气吧,不要不说话好吗?”
她最怕的就是她回来,他已经不想再看到她。
如今,他不是不想看到她,而是看到她却不想和她说话。
席司曜,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这样沉默,我害怕。
身边男人脸上紧绷的线条一点点放松下来,眼神也终于落在了她的脸上,和她的视线在空中无形相碰,可是,他还是不说话。
千言万语,都在他的眼神里。
夜清歌的心被揪得生疼生疼,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轻地摸着他的脸,声音哽咽且沙哑,“你瘦了……”
早在超市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发现他瘦了,不止一点点,是好多好多。
席司曜被她眼底泄露出来的心疼撞得心口发颤,强迫自己别开视线,冷声说:“我是不是瘦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也许男人不该这么不大度,可是感情的世界里,付出多的那一方,一旦觉得委屈了,便是铺天盖地都是委屈,逃不掉躲不了。
“三个月,你狠心一走了之,认为是为了我和孩子好,那么既然走了,现在回来干什么?”不知道他怎么了,忽然转回来,那么恶狠狠地拧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对她低声厉吼,“你回来了,也是住在外面,既然不是回到我们身边来,又何必出现在我面前?”
他是那样地恨,恨她的无情,恨她的狠心,恨她看不见自己的一腔深情!
可是,越是恨就越是爱,爱到无法自拔,爱到低入尘埃。
“夜清歌,你有你的骄傲,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别人?有没有想过,我也是有骄傲的?”他眸子猩红,一字一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夜清歌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他,听着他一句一句对自己的控诉。
她听到他说自己狠心,说自己残忍,说自己自私。
是的,这些都是真的,她之前的确是这样的,一点也不可爱。
可是席司曜,我回来了,我敢回来,至少说明我想改变,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她还没得及开口说话,前排的唐越已经顶不住后车座传来的阴冷气息,弱弱地回头提醒道:“少爷,少夫人,到家了。”
然后,席司曜就飞快转身开了门下车,没给她说任何一个字的时间。
夜清歌慌忙跟着要下车,可是她发现自己真的是笨得无药可救。
开门的时候撞到手,下车的时候绊到脚,然后就那样摔在了地上,扬起一片灰尘。vilt。
身后噗通一声传来,席司曜的脚步只是微微一顿,然后就继续往前走了。
不能心软!不能心软!
他一遍遍地在心里催眠自己,可是这才走了没几步,肩头的老大就扑腾着双手,其中一只还揪住了他的耳朵,“拔拔!……麻麻!”
也不知道臭小子是故意的还是无意,他走得越快他就揪得越用力!
————
(作者有话说:当有一天你发现,死别离得并不远,那些说好的誓言,都来不及兑现,会不会也深深后悔,没有彼此相伴每一天。有个作者很二,但她不二的时候总会让你们感伤。生离和死别,你会选哪个?)
第157章:花与火的回忆(11)
席司曜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口气无奈到极点,“儿子,这三个月照顾你的人是我啊。”
是我每天照顾你吃喝睡,怎么你妈一回来,你就这么对你爸呢?
难道真的是……母子连心?
他转身看去,跌坐在地上的人已经慢慢地站了起来,连身上的灰尘都来不及擦,就那么匆忙地朝着他和孩子走来。
到了他面前,夜清歌仰头看着他,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里面藏着从来不曾有过的害怕。
以前她不觉得自己恃宠而骄,后来,一次次地离开,一次次地在别人的分析下看到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才赫然发现,她真的,一直都在恃宠而骄。
“司曜……”她轻轻地叫了一声,贝齿轻咬着自己的红唇,微微泛红的脸颊染上了灰尘,有一点点脏。
席司曜对着她的视线,深邃的眸中情绪百转千回,最终,尘埃落定。
可是他的沉默却让夜清歌不安,她的眼眸中慢慢腾起了一些水雾,一只手揪着自己的衣角,缓缓地说:“我以前总认为最辛苦的人是我,在要不要报仇中挣扎浮沉,却看不到你在为我付出。”
她真的说得很慢,好像每一个字都是从她心底发出来的,每一个字,她都经过千万次的思考。
她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慌乱到此刻的坚定,眼中虽然蒙上了水雾,可是那种为爱决绝的光芒,却是穿透一切,让他看得那般清楚。
“你总是包容我的任性,给我最多的宠爱,最大的自由,我难过的时候你比我更难过,我痛苦的时候你比我更痛苦,但是你从不埋怨,你只是尽你所能,让我前面的路更好走。”
如果没有你,现在我又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身边有着什么人?
如果没有你,幸福又怎么会离我这么近,是我看不清,还在怪命运不公平。
“席司曜,是你让我重生,可是我现在才看清这一切,是不是太迟了?”说到这里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让眼泪肆意而流,让情绪尽情释放。
“如果你还爱我,那么请你站在原地不要动,那些曾经我走远的路,我一步步走回来。”她哽咽啜泣,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像个讨爱的孩子,轻轻地晃。
“如果,如果……”
这一种她不愿去想的可能,这一种让她痛彻心扉的可能,到底还是要亲口说出来吗?
当初听到他说的那句‘我爱过她’,痛得几乎生不如死。
可是事到如今,却是要亲口说出——
“如果你不爱我了,那么也请你站在原地不要动,让我来你身边,让我做你曾经为我做过的一切,做更多,让你再爱我,好不好……”她哭到泣不成声,不是委屈不是难过,而是害怕。vio2。
她是多么害怕他真的不爱她了,这个世界上那么久那么久都爱着她的人,如果有一天真的不爱她了,那比世界崩塌还可怕!
席司曜终于放软了自己的眼神,那么深情地看着她,看到她整个人都在抖,看到她眼底充满了害怕,看到她小心翼翼地想要自己原谅她,想回到自己身边。
她的脸本来就有些泛红,此刻因为哭泣的原因,更红了。
而她皮肤薄,本来白皙,此刻这样红通通的,脸颊看上去像被泪水浸湿的苹果,让人又怜又爱。
真睡来曜。“别哭……”他腾出一只手给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声音低低而温柔。
夜清歌怔了怔,紧接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更加小心,更加谨慎地问:“司曜,你原谅我了吗?”
席司曜无奈地看着她,“我从不曾真正对你生气。”
因为,我舍不得。
世界上那个我倾尽一生,倾尽所有去爱的人,我怎么舍得浪费时间都对她生气?
“别哭了,宝宝都没有哭。”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如同冬日最温暖的阳光包围她的全身,原本冷掉的心,迅速升温,继而火热。
她也笑了起来,努力让自己笑的漂亮,却是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好,我不哭。”
他们进屋的时候,兰姨早就到家了,之前唐越去接医院之前就先去超市那边把兰姨接回家了。
兰姨看到两人好好地进来,总算是松了口气。
之前她回到停车场,看到人不见了车子也不见了,吓了一跳,回家的路上也一直提心吊胆的,好在唐越送自己到家之后接到了席司曜的电话,才知道原来是去医院了。
她就想大概是少爷心疼少夫人刚刚膝盖摔痛了,送去医院看医生了。
可是现在,这手上也包着,额头上也包着,是怎么回事啊?
“少夫人,你这手上和额头……”兰姨一边问,一边看了看她身边的某人。
某人眉眼低垂,那般自然,好像这些伤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兰姨在心里笑了,只要少夫人一回来,少爷就会变得幼稚,看看,又这样了!
夜清歌朝着兰姨眨眼睛,轻声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伤的,和他没关系。”
这句话有没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嗯,我知道了。”兰姨笑得更开,一直瞅着她家少爷,笑眯眯地说:“我知道少夫人手上和额头上的伤和少爷没关系,少爷,你说是吧?”
席司曜知道她们是拿自己开刷,但是现在心情还算不错,而且身边的小女人站不稳,还满身是伤的,他也就没多什么,只是挑了挑眉,然后把孩子交给后面走进来的唐越,直接将夜清歌打横抱起上楼去了。
她刚刚摔了一跤,现在身上有些脏。
席司曜从衣柜里拿出她的衣服来,一整套,从里到外十分齐全,一件件都叠得很好,整整齐齐地放在她的身边,然后俯身与她平视,“自己换还是我给你换?”
他的声音磁性温柔,摸着她的头,像是对待最珍爱的宝贝。
夜清歌刚刚压下去的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因为刚刚席司曜开衣柜的时候她看到,她的衣服都叠得很好,放得很好,一点都没有乱,也很干净。
她记得临走的时候,没那么整齐的,因为她本来是想带行李的,所以翻了翻,后来觉得还是不带好,也就没有重新整理。
那么,这个样子是他整理的还是兰姨整理的?
席司曜看她一直盯着衣柜看,就转身走了回去,将衣柜的门都打开,里面的一切都完整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他的声音传来,明明动听如天籁,却让夜清歌的眼里不断地滚起泪花——
“那天我从机场回来,我告诉自己,你要走就让你走,只要有一天你会回来,那就好。”
他走回她的身边,一下一下地揉着她的头发,声音更低,“后来看到衣柜里这么乱,我想你走的时候也挣扎过,那我就不怪你,我把你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好,每叠一件就说一遍‘夜清歌,我爱你,所以我放你走’,只要你要的,只要我能给你,那么我都满足你,就算你想离开。”
“司曜……”夜清歌看着他平静地说着在她离开时,他的心如刀割,大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席司曜笑着,轻轻地吻落在她的眼睛上,吻干她的泪水,“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清歌,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一次回来,还走吗?”
夜清歌说不上话来,整个人哭得背过气去,在他怀里拼命摇头,不走了,再也不走了,是我傻是我笨,有你这样的丈夫,有那么两个可爱的孩子,我怎么舍得离开呢?
“如果下一次你还要走,那么这辈子,你都见不到我了。”13756934
他自有他话里的深深含义,夜清歌却一时听不出来,只是以为,他的意思是,如果下一次他再离开,他就再也不会让她回来,回来也不会再见她。
可是当有一天,她发现自己一直不曾离开,而他却突然消失不见,她才终于明白,席司曜现在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然,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来不及了。
席司曜去浴室拿了毛巾给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和脏东西,然后伸手,将她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脱掉,直到她白璧无瑕的身子完整地呈现在他的眼前,泛着如玉一般的光泽。
若是以前,这般一丝不挂对着他,夜清歌一定会害羞得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起来,可是现在……
她的眼底只是含羞带怯,却没有想要闪躲的意思,静静地坐在床边,仰头看着他。
席司曜亦是深深、深深地看着她,眼神从她的眉眼一直往下,一寸一寸,仿佛是在用目光膜拜。
看到她膝盖上的乌青时,他的眸底闪过一丝心疼,而后,伸手握住她的脚踝,抬高她的膝盖,低头一吻,“痛吗?”他看着她问,眼神热切得像是要吃人。
而因为一条腿被他抬高的缘故,女人最私密的地方,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倒映在他的眼底……
第158章:花与火的回忆(12)
他的吻从膝盖一点点往上,吻过她白嫩嫩的大腿,最终到达那处……
夜清歌弓起身子,娇软地嘤咛了一声,整个身子泛起惹人的粉红,煞是诱人。
她的人已经瘫软在了床上,男人健硕的身体密密麻麻地压下来,像是一床厚实的棉被,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司曜……”
那声音十分娇媚,仿佛能滴出水来,将席司曜得**撩拨到极限。
耳边传来西裤拉链拉开的声音,还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有一只大手覆上来,狠狠地揉捏她的胸,掌心柔软的触感,又有几分滑腻,席司曜如同被关许久的猛兽出了闸,一切都失了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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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恢复神智,已经是晚上了,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夜清歌伸手去开床头灯,轻轻地一声,卧室里就有了昏黄的灯光。
周遭很安静,吃饱喝足的某人也不知道去哪发泄他旺盛的精力了,刚刚做了那么多次,怎么还有力气乱跑?
就说她吧,现在就只想这么躺着,一动也不想动。
门口的方向有声音传来,像是有人开门,然后就是轻微的脚步声,因为夜清歌是醒着的,所以还是听到了。
她重新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在熟睡,只是鼻尖闻到的香味还是让她忍不住蠢蠢欲动。
席司曜其实早就发现她醒了,自己下楼的时候为了让她睡得沉一些,特意将卧室里的灯都关了,现在她那侧的床头灯亮着,他怎么会不知道她醒着?
走到床边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他轻笑,“我知道你醒着。”
话音一落下,夜清歌就睁开了眼睛,撇嘴看着他,真是讨厌,就不能不拆穿她吗?
“你啊。”席司曜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然后将她的人扶了起来,“我帮你洗过澡了,现在吃点东西,待会儿兰姨给两个孩子洗完澡会送上来,你陪他们玩一会,再睡,嗯?”
夜清歌乖乖地点头,又张口吃掉他喂过来的饭菜,正甜蜜的,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怎么了?”席司曜紧盯着她,问。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才看他,有些迟疑,有些不安,眼神一直在闪闪烁烁,“我脸上……”
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问,心里纠结着,所有的字眼好像都不适合,她怔怔地看着他,越是着急,越是难过。
自己的脸好了吗?金博士和厉天衡都说,想要完全去掉疤痕他们是做不到了,只能找霍行知,现在这个样子,是他们能做到最好的结果。
她接受了,所以回到花城来。
可是对着席司曜,她却还是忍不住去在意,去担心,去害怕。13756934
席司曜静静地看着她,许久之后才开了口,慢慢地,轻柔地说:“如果你脸上那个字还在,你会回来吗?”
夜清歌对上他的视线,在心底轻声地对自己问:如果那个字还在,你会回来吗?
是啊,夜清歌,如果你脸上的字还在,你现在是否有勇气,再度回到席司曜身边来?
回来之前这个问题其实她问了自己好几遍,最终因为现实不是那样可怕而做了罢,可是现在……
不仅仅是她要答案,他也要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那个字还在,或者说,如果那个字一辈子也去不掉,你会回来吗?”席司曜又问了一遍,这一遍问得更认真,更严肃。
夜清歌也就更加仔细地去思考这个问题,最后才给出答案——
“我这样说,可能不能让你相信。”她拉着他的手轻轻地摩挲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最初在知道我脸上有霍行知的名字,我真的觉得天崩地裂,觉得无法面对你,所以想要逃开,但是这三个月过去,时间已经冲淡了很多很多情绪,我害怕的,我恐惧的,以及那些让我不知所措的,司曜,不论我脸上的字还在不在,只要你在我这里,我最终还是会回来的。”
她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有跳动的感觉传来,是她的心在跳动,一下一下,那么地清晰。
席司曜看着她,心尖上像是有一根羽毛在轻轻地骚动,有些痒痒的,他轻轻地笑了起来,最后笑容越来越大,低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轻快,“清歌,你长大了。”
夜清歌歪着头靠过去,靠在他的手臂上,像两个小宝贝一样拉住他的一根手指轻轻地把玩,“我早就长大了,不然你就是在残害祖国花朵。”
“是啊,你早就长大了——”席司曜笑着,朝着她裸露在空气里的肩头上呵气,语调暧昧:“只是之前长大的是身体,你的心理,最近才长大。”
夜清歌抬头,似嗔非嗔地横了他一眼,然后又靠回去,千娇百媚地:“那我现在身心都长大了,你是不是要奖励我什么啊?”
“好啊。”他答应得极爽快,好像因为她突然的乖巧娇柔而完全放松了神经,没有去猜测她到底要他奖励什么。
夜清歌心里砰砰直跳,想着自己刚回来,他本来还生气的,现在还不容易原谅自己了,要是提出那件事,他会不会翻脸啊?压是床吻。
她正担心犹豫着,席司曜已经轻轻拉开她黏在自己身上的身子,指了指一边的饭菜,“差点忘了上来是叫你吃饭的,来,先吃饭,奖励逃不掉,你随时可以和我提。”
夜清歌点点头,乖乖地把一大碗饭菜都吃掉了。
没一会儿兰姨就送了两个小宝贝进来,一边一个放在她两边,床够大,两个小家伙到处乱爬。
夜清歌就在床上和他们说话和他们玩,席司曜站在床边,看着哪个要掉下去了去拎起来方回床中间。
那画面美好又温馨,夜清歌看看床上的两个小的,再看看床边站着的那个大的,笑得愈发开心。
席司曜也开心啊,他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他等的人回来了,怎么能不开心呢!
可是喉头有股腥味冲上来,他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再垂眸看的时候,手上就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了。
转身想要进浴室,老二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老大这边,忽然一个翻身,然后一踢腿,那么点大的孩子,居然差点把他哥哥从床上踹下来!
夜清歌吓得一声惊叫,把刚转身的人也吓得转了回来——
席司曜伸手去接大儿子的时候咳嗽了一声,嘴里腥甜的味道让他眉头紧皱。
“你怎么了?”夜清歌看出异样,趴过来盯着他的脸仔细地看了又看。
这个时候席司曜不能说话啊,一开口就会让她知道自己病了,然后她肯定会追问,到时候只怕什么都要被她知道。
他摇摇头,将孩子放到一边,用眼神示意她看好,然后一个字没说就转身进了浴室。
夜清歌愣了几秒钟,忽然翻身从床上下来,一边朝楼下叫兰姨一边披了件衣服朝着浴室走去。
兰姨上来很快,看她站在浴室门口叫席司曜,没多问就去照看床上的两个孩子了。
“司曜,你开门。”夜清歌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咳嗽声,强烈的不安在心中迅速泛滥。
他生病了吗?看他刚刚的脸色那么差,不会是很严重的病吧?
里面的人没回她,断断续续的,那咳嗽声就没了,然后是刷刷的冲水声,再然后,浴室的门才打开,席司曜看着她,脸上带着笑,“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夜清歌拧着眉反问他,伸长脖子朝浴室看。
席司曜不着痕迹地用自己的身子挡了挡她的视线,“我帮你洗过澡了,走吧。”
他越是这样夜清歌越觉得可疑,拉开他的手朝浴室里面走去,刚走进去没几步,就被他拉住了,“你找什么,我帮你找。”vio2。
夜清歌转回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司曜,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他平静地回答,眼神坦荡得让她有些发懵。
可是她心里就是觉得很不对,就是觉得他有事瞒着她,甚至——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和他的身体有关。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异样,她只好作罢,由着他拉着自己往外走去。
可是快到浴室门口的时候,她的眼角忽然瞥到了什么,猛地回头去看,洗手台旁边的垃圾桶边缘,露出毛巾的一角,原本是纯白的,此刻那毛巾——赫然沾染着红色!血得颜色!
她瞪大了眼睛,脸色急速地变白,心底有什么东西仿佛在急速生长,要冲破胸膛。
席司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自然也看到了自己留下的血迹,眸中光芒一闪。
刚刚的吐血来得太快太猛,又被她看出了端倪,随后又追到浴室门口,他根本来不及处理。
“清歌……”他只叫了一声,她却微微一用力就甩开了他的手,朝着垃圾桶走了过去。
每靠近一步,她的心跳就慢一分,最后几乎停止……
————
第159章:花与火的回忆(13)
纯白的毛巾被揉成一团扔在里面,夜清歌伸手捡出来,一点点摊开来看,那上面一大块暗红的血迹,看着让人心底发怵。
所谓触目惊心,大抵不过如此。
可是她回头看席司曜,却发现他脸上还是一副淡然的神情,好像毛巾上面的血迹,根本不是他留下的一样。
她的思维已经彻底停滞了,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一个字来,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腾。
席司曜也看着她,薄唇紧抿。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无力,觉得不知如何开口是好。
良久,夜清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得那样厉害,“这上面的血……是你的吗?”
这就是他刚刚不让自己进来的原因吗?这就是他急着带自己离开浴室的原因吗?
席司曜,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她的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可她却偏偏强忍着,不让那泪水掉下来。
这时,兰姨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看着两人之间无言的对峙,轻声开口:“少夫人,那毛巾是我早上扔在这里的。”
夜清歌被吓了一大跳,席司曜亦是猛然回头看兰姨,眼底不可置信的光芒十分的明显。
“兰姨,你说这毛巾是你扔的?”
兰姨点点头,没有走过来,只是说:“少爷,你先去把小少爷抱着,免得他从床上摔下来。”13756938
虽然最会闹的小二少爷已经抱着了,但是另外一个毕竟也还小,一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就麻烦了。
席司曜满腹疑惑,却还是先走了出去,将大儿子抱在手上,然后走了回来。
浴室很大,三个人站着,其中两个手里都还抱着孩子,却也不觉得拥挤。
夜清歌看看两人,都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兰姨,你的毛巾怎么会扔在这里?”
兰姨看着她,将刚刚整理出来的答案很流利地说了出来:“最近这几天我都不舒服,早上进来打扫房间,咳嗽了几声,没想到咳出了血,用毛巾擦了之后就先扔在这里了,后来少爷急着去超市,我一时忘记了,就还留在这里。”
对于她这样的解释,夜清歌当然不会全信,可是她又找不到兰姨为什么要欺骗自己的理由。
再看席司曜,他好像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看上去不像是他和兰姨串通好了的啊。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只能选择相信。
——
书房,已然接近十点。
兰姨看着面前的人,脸色绷得很紧,“少爷,你老实告诉我,那条毛巾上的血是你的对吗?”
两个孩子一直是她在照顾,如果是孩子吐血,她肯定是第一个知道。
再说了,以席司曜对两个孩子的在乎程度,如果是孩子吐血,他早就带孩子们去看医生了,怎么会这么镇定?更加不会将染血的毛巾扔到垃圾桶里企图不让别人知道事情真相!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那条毛巾上的血一定是他的。
兰姨追问,只是想得到最准确的答案。
耳边传来席司曜的低叹声,他转身,微微抬眸看着兰姨,声音里是兰姨陌生的无奈,“是我的。”
“少爷,你怎么了?”兰姨着实被吓到了,上前一步抓着他的手,眼里满是焦急。
席司曜却是一笑,“没事的,我只是最近有些累,生病了而已,已经看过医生了,很快会好。”
兰姨死死盯着他,这个孩子她从小看着长大,一直都是身体健康的,虽然大大小小受过不少的伤,但是从没见他吐血过。
而且如果事情真的像他说的,很快就会好,那么他又为什么想要掩盖事实?
“少爷,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的身体我很了解,如果不是病得很重,不会这样的,你老是告诉兰姨,你到底生了什么病?”
此刻对兰姨来说,她最怕得到的答案,就是她家少爷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可是席司曜却是沉默着,久久都不说话,他的眼神亦是黯然,毫无焦点。
兰姨看得心彻底慌了起来,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几乎是要哭出来,“少爷,如果你真的生了什么病,一定不要瞒着我,好吗?”
她说得那样可怜,语气几乎是恳求的。
席司曜怔了怔,低头对上她的视线,终于缓缓地开说:“兰姨,是爷爷……”
其实他早就在怀疑自己的爷爷了,席天浩到死都不愿意成全他和夜清歌,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也要让他和夜清歌决裂,那么后来,又怎么会如此好心地叫人将已经签好字的股份转让书放到自己的书桌上?
直到那天他吐血,直到做了全身的检查,直到看到那份体检报告,直到亲耳听到医生说的话,他才终于明白。vio6。
他的爷爷,真的是到死都不愿意成全他的幸福。
席天浩当初在夜清歌的身体里植入了芯片,想要以此威胁夜清歌离开,如果她不离开,那么他也可以用这一点威胁自己,想要夜清歌活下去,就要放弃她。
爷爷做事,向来想得周密。
只是当初他没想到,芯片的研制者,居然是夜清歌认识的人——霍行知。
后来发生的事情,席天浩更是没有想到,并且一件一件,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席司曜以为让席天浩看到这一切,他就会放弃阻止他和夜清歌在一起的方法,可是最终……
在席天浩叫人把芯片植入夜清歌身体里的同时,他也已经被席天浩用毒素慢慢掌控。
心脏早已经被毒素侵染,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医生说,除非动心脏移植手术,否则一切只能看天命了。
不是不做手术,而是要这个手术成功的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
一、心脏必须是活人身上取出来的。
二、心脏必须是他至亲的人的。
第一个条件已经是很残忍,而第二个条件,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在这个世上,还有席司曜至亲的人吗?
席天浩已经死了,就算他还活着,他的心脏本来就有毛病,根本就不能用。
而席司曜的父母,早年已经被席也正迫害了,席也正和席司衡不是席家的人,对他来说就不是至亲,他也没有兄弟姐妹,而于双勤,只是表妹,就算是亲妹妹,他怎么可能为了自己活下去,拿走妹妹的心脏呢?
所以,所以……司目此揉。
所以他才对萧定卿说那样的话——如果我不在了,她和孩子怎么办?
是因为知道自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所以才那样地害怕,那样地担心。
他努力地走,努力地爬,永远向着光明,不肯屈服黑暗,可是宿命已然注定,就算他拼尽全力,最后也不过是早走一步。
一切说完,他的心里不是痛,而是更痛。
每次想起自己现在的状况,他都恨不得时间一过千年,那个时候,他们都老了呢,她也还在身边呢,孩子们都长了呢。
可是,他又是那么地害怕时间过去,那么地害怕夜晚到来。
他最怕,自己一闭上眼睛,第二天就再也醒不过来。
如果是那样,她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浑身冰冷僵硬,她会不会崩溃,会不会生不如死?
到时候,他就只能存在她的回忆里,她回忆一遍,心就被凌迟一遍,最后如同失了水分的花朵,再也明媚不起来。
是他不争气。
是他没福气。
兰姨早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长大了嘴巴看着他,一直一直看着,好像眼睛眨一眨,他就会从自己身边消失似的。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席司曜会对她说:兰姨,如果有一天我先走了,请你帮我好好照顾清歌和孩子们,这个世上,我最放心的人是你,我是你带大的,所以我相信我的孩子由你照顾,是最好的。
她更加没想过有一天,席司曜会对她说:兰姨,如果有一天我先走了,你不要太伤心,我会等你,下辈子我想你当你的儿子,一定很幸福。
没有高高在上的权利,没有用之不尽的财富,平凡得像是大海里的一滴水,可是那样平淡的幸福,却是我今生倾尽所有也换不来的,我最渴望的。
内心受到了太大的冲击,兰姨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仿佛自己脚下有一个无底黑洞,自己一直往下坠,却怎么也掉不到底。
“兰姨,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席司曜看着她,声音有些沙沙地说道:“不要把我的病告诉清歌,我怕她知道后会自责。”
“可是……”兰姨彻底哽咽,每个字说出来,都要用很大的力气,疼得她心尖直抽搐。
席司曜摇摇头,“已经没有希望了,现在告诉她,只会把时间浪费在难过和担心上,不如快快乐乐地过着,真的那一天来了,她再痛苦,也会过去的,为了我们的孩子,她会坚强的。”
他说得很淡,生死都在谈笑间,可是兰姨却早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说话都是断断续续,“少爷,我只怕……少夫人她、她到时候会生不如死!”
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孩子再重要,也重不过你在她心里的分量啊。
第160章:花与火的回忆(14)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兰姨眸中的光芒如钻石,坚定异常。
她轻轻地带上门,脸上的神情亦是决绝,好似内心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席司曜在书房静了许久才回到房间,夜清歌已经睡了,关了自己那侧的床头灯,他的这边给他开着,像是在等着他归来。
眸光紧锁着她的容颜,轻轻地在床边坐了下来。
那么细微的动静,却还是将床上的人惊醒了,她翻身靠过来,主动依偎进他的怀里,声音带着初醒时的沙哑:“兰姨还好吗?”
“嗯。”他低应了一声,拉了拉被子,将她整个人裹好,而后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晚安吻,“睡吧,别担心。”13756938
她大概是真的困极了,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睡颜恬静柔美得像是一幅画。vio6。
席司曜只是看着,心里就溢满了幸福。
等到她归来,大概是他这辈子所做的事情里,成就感最大的一件。歌席久时。
那些她不在的日子,每个夜晚,他都让自己累到筋疲力尽,却依旧不敢入睡。
彼时的心情,就像那首歌的歌词——
累了,照惯例努力清醒着
也照惯例想你了
好怕一放心睡了
心跳在梦中不听话的就停止了
听着,呼吸像浪潮拍动着
越美丽越让我忐忑
我还能珍惜什么
如果我连自己的脉搏,都难掌握
如果我变成回忆,退出了这场生命
留下你错愕哭泣
我冰冷身体,拥抱不了你
想到我让深爱的你,人海孤独旅行
我会恨自己,如此狠心
如果我变成回忆,终于没那么幸运
没机会白着头发
蹒跚牵着你,看晚霞落尽
漫长时光总有一天你会伤心痊愈
若有人可以,让他陪你,我不怪你
快乐,什么时候会结束呢
哪一刻是最后一刻
想把你紧紧抱着
可知你是我生命中的,最舍不得
如果我变成回忆,退出了这场生命
留下你错愕哭泣
我冰冷身体,拥抱不了你
想到我让深爱的你,人海孤独旅行
我会恨自己,如此狠心
如果我变成回忆,终于没那么幸运
没机会白着头发
蹒跚牵着你,看晚霞落尽
漫长时光总有一天你会伤心痊愈
若有人可以,让他陪你
如果我变成回忆,最怕我太不争气
顽固地赖在空气,霸占你心里,每一寸缝隙
连累依然爱我的你,痛苦承受失去
这样不公平,请你尽力
把我忘记。
过去三个月,是噩梦,是魔咒,是他此生走过最辛苦的路。
可是,他却从不曾怪过她半分。
他想起了自己当初在病房里和容迟说过,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她也不会成为你的,但是那个时候,我希望你还能如现在这样爱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那个时候并不是预见了现在,而是怕有一天,在为父母报仇的过程中自己会不幸丧命,留下她一个人。
所以哪怕在情敌面前说出那样的话太不该,显得太无能,但是在那一天,他还是说了。
将怀里的人轻轻地放平在床上,席司曜回身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纸和笔,在黄昏的床头灯光下,轻轻写了三句话。
然后将那张纸折叠好,放入最底下那个抽屉,压在一个本子下面。
一切都弄好之后,他睡下,将夜清歌揽入自己的怀里,然后关灯,抱紧。
他慢慢地闭上眼睛,让自己的世界陷入一片冰冷黑暗里,可是今晚他不害怕,因为身边有她。
宝贝,若明天我还活着,那么我依然爱你,比今天加倍爱你;若明天我已冰冷,那么请你哭过痛过之后,把我忘掉。
这些话他只是无声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却也痛得仿佛再也醒不过来。
如果亲口对她说,那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他舍不得……
望我安好。
——
翌日,太阳徐徐升起,有几丝调皮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爬进来,一点一点爬到床上,而后停在夜清歌的脸上不肯离去。
睡梦中的人秀气的眉微微地拧了起来,翻了翻身,又睡了一会,然后才转醒。
夜清歌动了动,伸手拿过床头的小闹钟看了一眼,已经八点多了,他怎么还没醒?
再次翻身和他面对面,只见他眉目之间深深的疲惫,似是睡得很熟很熟。
平日里她这样动,他早就醒了,可是今天,他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沉沉睡着。
夜清歌来了兴致,抬手在他脸上戳了一下,力道很轻很轻,用的是指腹,其实没多大感觉的。
但是这样都不醒,太过分了吧!
她接着加大了一些力道,又戳了一下,居然……还是没醒。
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如同潮水席卷而来,她怔了怔,接着猛然起身,被子从身上滑下去,露出她柔嫩的身子,上面青青紫紫的,还留有他们欢爱过的痕迹。
可是此刻夜清歌却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席司曜是浅眠的人,这一点她十分清楚,可是如今自己这样动,他却是一直没反应,怎么了?
她吓得六神无主,双手捧着他的脸,一直叫他的名字:“司曜,司曜,快醒醒。”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昨晚看到的那块染血的毛巾,越想就越觉得不安,觉得可怕。
她在心底催眠自己,那毛巾是兰姨的,是兰姨的!和他没关系!
可是枕边的人那么累,如此反常地沉睡,真的让她好害怕!
她的眼泪掉下来,笔直地砸在了他的脸上,“司曜,你不要吓我!”
这样的画面她想都不敢想,如果一觉醒来,自己最爱的人,自己的枕边人,从此再无知觉……
不!不会的!
“司曜,席司曜,你不要吓我!”她哭得更大声,双手用力地摇晃着他整个人,此时此刻,完全管不了自己的手昨天夹伤了,还没好。
“你这个骗子!大骗子!呜呜……”
说好原谅她了,说好以后要幸福地在一起的,为什么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舒服你就起来说啊,这样算什么!
她哭声凄厉,泪水完全蒙住了视线,看不到那个被她摇晃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正蹙眉看着她。
“怎么哭了?”
耳边忽然有声音传来,夜清歌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呆着脸,慢慢地低头看他,对上他纳闷的视线。
“怎么一大早就哭?还这么用力摇我,把我头都摇晕了。”他好似什么都没发现,只是觉得她的举动很奇怪,慢慢地坐起来,给被他擦拭眼泪。
夜清歌却是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好像不相信他是真的。
也不知这样大眼瞪小眼看了多久,她才猛地一把抱住席司曜,哭着骂:“席司曜你混蛋!”
“我……怎么了?”席司曜迟疑地反问,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了啊。
三个月不敢放肆睡觉,昨晚抱着她,睡得昏天暗地,原本的生物钟都是早上六点就会醒来,可是今天却没有醒来。
刚刚要不是她一直摇晃,还在他耳边又哭又喊,说不定现在还在沉睡呢!
夜清歌只是哭,趴在他的肩头,刚刚那样的恐惧铺天盖地,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席司曜抱着她哄了一会儿,听着她断断续续地控诉自己一大早就吓她,小小嫩嫩的脸上湿哒哒的,眼睛微微有些红肿,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瞪大眼睛,鼓着腮帮子看着他。
“嗯,是我不好。”他好脾气地说着,笑容满满当当,包容她所有的小性子坏脾气,“我应该比宝贝先醒的,不该这么吓唬宝贝。”
夜清歌心里甜啊,可是转念又觉得奇怪。
他不是肉麻的人,宝贝啊,老婆啊这样的词,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只有在缠绵的时候才会在她耳边低低地,热乎地呢喃出来。
或者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又或者是调戏她的时候才会说。
她双手绕在他的脖子上,说话的时候都还有些微微地抽泣,“司曜,你真的没有事瞒着我吗?”
他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没有。”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突然好害怕。”她抱得更紧,说话也更急,“刚刚你沉睡,我居然以为你已经……”
她不敢说出那个不吉利的字眼,咬着唇,更难过的样子。
席司曜心里在发痛,痛得他不能开口说话,否则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一定会出卖自己此刻的心如刀割。
所以他只能抱紧了她,轻轻地拍,慢慢地摇。
怀里的人许久许久都是静默,却在他情绪沉淀下来之后,又在他的新湖投入一颗石子,她说:“我们今天送兰姨去医院的时候,也顺便做个全身检查吧,你,我,还有两个宝宝,都要做。”
她小脸上的神情是严肃的,看他眉头一点一点皱起来,她就补充道:“这是我长大了的奖励,你说过随时可以提,现在我提了,你必须答应。”
其实自己原本想要的奖励不是这个啊,但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放心,那就换成这个吧。
一家人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席司曜微微勾着唇,慢慢地说:“我送你们去,但是我不做检查。”
————
第161章:花与火的回忆(15)
夜清歌倏然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他的手,“你为什么不做检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此时此刻,她已然是惊弓之鸟,满脑子都是不好的想法,那样地害怕不安。
她的眼中光芒大盛,紧紧盯着他,一瞬不瞬,仿佛她只要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
席司曜亦是不敢挪开视线,心下大痛。
“别怕。”他摸着她的头,笑容和煦,柔声安抚着,“不是你想的那样,先别这么紧张,乖,不怕。”
夜清歌扁嘴摇头,“那是哪样?你没事为什么不做检查?”
他神秘一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抱紧了她。
夜清歌一直惴惴不安,早饭自然是吃得索然无味,直到上了车,席司曜才给她答案,“这是我前几天做了检查之后的报告,你看一下。”
“你前几天做过检查?”她一边接过他递过来的报告,一边问他,然后低头看。
每一项的检查结果都是好的,没有任何不健康。
她轻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意味,旋即将孩子递给他,又整个人趴到他身上,抱着他,“你没事就好。”
后座的兰姨看着两人相拥的美好画面,也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以为那个秘密一辈子都会成为秘密,只要她不说,就没人会知道。
可是,秘密即将被揭开的那一天还是要来了……
——
到了医院,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早上来之前,席司曜就已经给医院打过电话了。
因为早上自己提出的奖励,夜清歌被某人强制安排去做全身检查,看她一脸郁闷的样子,某人还笑得十分开心。
可是她的身影刚刚离开视线,席司曜脸上的笑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兰姨将他的一切神情都看在眼里,叹息着,“少爷,你真的不把这件事告诉少夫人吗?”
席司曜点头,看着她,“兰姨,麻烦你了。”
“不麻烦。”兰姨对着他笑了起来,温柔的神情仿佛是一个慈母对着自己的孩子。
这个世上,只有父母是最无私地爱着自己的孩子,不论何时,不论何事,只要父母办得到,都会竭尽全力去帮自己的孩子。
兰姨的眼神定定地注视着他,看着看着眼里就滚起了泪花,而后慌忙低下头,假装哄怀里的孩子。
小少爷啊,你们快快长大吧,快快会说话,在兰姨走之前,让我听到你们叫我一声……叫我一声什么呢?那样的称呼,她只能心里默默地想想,这辈子,都不敢说出来。
有生之年,心底最深处的奢望,永远都只是奢望。
——
夜清歌回来的时候,病房里又是热热闹闹的一片欢声笑语,唐越也在,还有一个护士,看上去和兰姨也很熟悉的样子。
她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护士,就没注意,后来看到唐越和那个护士之间时不时亲密一下,就有些奇怪了。
“唐越和那个护士很熟吗?”
席司曜偏头看了她一眼,笑得有些玩味,“还好。”
夜清歌皱了皱眉头,还好吗?如果只是还好,唐越那小子为什么把手放人家小护士的柳腰上?
还有那个小护士,一脸的似嗔非嗔,那模样分明是个陷入热恋里的小女人,真的只是还好吗?
她困惑地上下看了身边的人几眼,席司曜终于有些忍不住笑开,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问唐越。
她当然不会去问啊,小护士就在旁边,她这么问了,那小护士还不得尴尬死?
可是谁知,下一秒小护士自己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彼时唐越正和老二在奋力抢夺一只小鸭子玩具,捏一捏就会发出声音,小孩子特别喜欢这种东西。
唐越倒不至于幼稚得喜欢,只是他就是喜欢和这个老二闹腾。
小护士将他手里的玩具小鸭子还给了老二,说道:“唐越,晚上我要回我妈家,你不用等我了。”
唐越怔了怔,接着垮脸,那样子实在是太过明显了——欲求不满!
小护士一个刀眼飞过去,然后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人,顿时大囧,快步转头走出了病房。
唐越讪讪,也没了和老二闹腾的兴致,一个人坐在一边。
兰姨笑眯眯地看着他,问:“唐越,你和小夕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唐越还处于晚上要独守空房的抑郁里,没仔细想兰姨话里的意思,随口答道:“过几天吧。”viog。
“啊?”
病房里倏然扬起震惊的声音,兰姨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席司曜亦是有些吃惊,夜清歌更是深觉不可思议。
自己好像只是三个月不在花城,不是三年吧,怎么唐越过几天就要结婚了吗?
唐越这时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再一回想刚刚兰姨的问话和自己回答,恨不得一头撞死在他们面前!
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了,来不及挽回,就只能挽救了,于是他抬起头,摆出一副天然呆的样子,茫然地反问:“你们刚刚说什么?”
兰姨愣住。
夜清歌愣住。
唯独席司曜在笑。
唐越看着他家少爷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只觉得背后一股阴风轻轻吹过,瞬间让他毛骨悚然,“嘿,少爷,你不要对着我笑得这么那个嘛。”
他其实真的很想说,你不要对着我笑得那么淫.荡啊!
可是兰姨和少夫人都在病房里,他还是不说好了。
两个小少爷也在,少儿不宜的话还是不说为好,免得他家少爷又以教坏小孩子为由整他。
席司曜收了收脸上的笑容,慢慢地问:“你刚刚说过几天你要和林夕结婚,真的?”
“啊?我说了吗?没有吧?少爷是做梦了吧?”继续装傻,一定要继续装傻!
结婚!结婚!结你个妹啊!
林夕脾气火爆就算了,床上总能搞定,可是她的妈妈……
嘶——唐越只要一想起自己未来的那个丈母娘,就一个头两个大。
众人看着他满脸纠结,都好心地没有再问下去,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在心里偷笑。
——
从医院回到家,一进门夜清歌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今天没有做检查,那我的奖励还是还有,好不好?”
席司曜爱怜地睨了她一眼,语气宠溺,“好。”
她低头抿着唇笑,真好,奖励还是有效。
不过自己提出那样的奖励,他会不会……
还没想完那个念头,身边的人突然停下脚步问:“你想要什么奖励?”紧好害子。
玄关换鞋的地方和客厅有一小步阶梯,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夜清歌正换完鞋准备抬脚走上去,结果脚下一停,然后就只有半只脚踩上去,整个人一歪,手里还抱着孩子,差点摔到。
席司曜腾出一只手扶住她,目光犀利得仿佛能洞悉她心底的一切想法,“清歌,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奖励。”
他不说不问,不代表他什么都猜不到,早在她提出要奖励的时候,他就已经心底有了隐约的答案。
那样的奖励,她真的敢开口要吗?
可是,他当真低估了这个小女人,她居然真的敢——
“司曜,我知道你现在在找霍行知。”她此时已经站在了上面一步,和他面对面站着,说得十分坚定,“但是我想,如果我不是一个人,他不会出现的。”
霍行知当初出现在澳大利亚,就是因为那个时候自己和席司曜闹矛盾,自己一个人。
现在自己回到了花城,席司曜随时随地都跟着自己,他又怎么会出来送死?
席司曜目光如炬,眸底仿佛无端窜起了火焰,“你的意思是你要引他出来?”
“是。”夜清歌点头,“司曜,他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霍行知了,他的丧心病狂我也领教过了,我不会再对他心软了。”
最后一句她说得尤其重,好似生怕他不相信。
席司曜哪里会不相信,从洛杉矶离开他就决定要解决掉霍行知这个人,可是霍行知狡猾又阴险,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被他找到。
两个人就像是在玩猫抓老鼠,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
“你回来就好,其他的事都交给我解决,你不要担心。”他握住她的手,轻缓而决绝地说着。
他一定会熬到那一天,所有的麻烦都解决,留她和孩子,在这个世上,无忧无虑地过着。
可是夜清歌却是摇头,“不,司曜,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霍行知不除,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提心吊胆,我不想再浪费一秒钟的时间去担心,去害怕。”
她要的,是他给的一个和他并肩而战的机会。13756974
从前狠不下心,是在等着时间一点一点磨掉心底曾经留下的,对霍行知最后的感激。
“我相信你可以把我和宝宝们保护得很好,但是司曜……”她忽然靠过去,在他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我不想永远躲在你的背后那么懦弱,我想和你一起面对风雨,你保护我,我们一起保护宝宝们,这样好不好?”
她不想每天看到他都这么辛苦却说着不辛苦的样子,然后早上醒来,看到的是他疲惫不堪沉沉睡着的容颜。
席司曜很想说不好,怎么可以让她来冒险呢?是谁说过,只要他在一天,就不会让她处于危险?
可是……
第162章:花与火的回忆(16)
心底那样地纠结,可是面上却丝毫没有显山露水。
“好。”他轻轻说着,那样深沉的眼神注视着她,将她的模样刻在自己的心底,一点一点,永远记着。
你要变得坚强,那也是我期待的,只是……宝贝,辛苦你了。
夜清歌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心底的不安并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多。viog。
司曜,你真的没事吗?为什么我这么害怕?辛你也远。
——
决定下来之后,第二天席司曜去公司,夜清歌便单独外出了,是去医院看兰姨。
她没有带孩子去,自己一个人,一路上都很安静,后面也没人跟着。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她下车,司机转过来问她,“少夫人,你一个人上去吗?”
夜清歌点点头,“嗯,你不用跟着我,我一个人上去就好。”
因为席司曜吩咐过,司机没有多说,她下车之后就调转车头回去了。
进入医院大堂,人们形色匆匆地来来往往,看不出任何异样,可是离电梯越来越近,夜清歌的心跳就越来越快。
转头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甚至也回头看了一眼,还是一切正常。
医院是人多的地方,路上都没有出事,按理说到了这里不会再出事。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进了电梯,而后顺利地到了兰姨的病房门口。
兰姨不知是和谁在打电话,一直说:“拜托你了,谢谢,谢谢。”连她敲了门进去都没察觉。
“兰姨?”她轻轻叫了一声,吓得兰姨差点掉了手里的电话,猛然转回来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让她一下子就愣住了,呆呆地问:“兰姨,你怎么了?”
兰姨白着脸色,“少夫人,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的语气说不上是质问,只是有些着急,夜清歌就说:“不好意思,兰姨,我不知道你在打电话,那你先打完电话,我在外面…‥”
“不是,少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兰姨迅速打断她的话,拉着她的手笑了起来,“我是怕你早就进来了,而我一直在打电话让你一个人站着,不是嫌你进来影响我打电话,兰姨老了,又不是和情人煲电话粥,你说是吧?”
夜清歌一向把这个长辈当妈妈一样看待,她的笑容又是那么温暖,她心底的小小的委屈瞬间就消失无踪了,顺势在床边坐下来,“兰姨,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啊?”
“没有,医生说我的情况好了很多,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她说着最自然的谎话,心底却早就乱成了一团。
这个自己当女儿又当媳妇的人,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和她这样子坐在一起,手拉着手说话呢?
“清歌啊……”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眼底亮亮地看着她,“我一直叫你少夫人,不介意我今天叫你清歌吧?”
夜清歌点点头,像个小女儿般,故意娇气道:“很久之前我就要兰姨你叫我名字,是你嫌弃我名字难听才一直叫少夫人,都把我叫老了。”
兰姨呵呵笑,听到她又说:“还有唐越,那次我要她叫我名字,她说怕有的人会把他灭口。”
“哈哈……”兰姨笑得更大声,那笑声太又感染力了,夜清歌一直紧绷的心情,居然也放松了下来。
离开医院时心情特别地好,脚步也就比来时轻快了许多,可是站在电梯门口时,那股来时就一直伴随着的不安又袭来,她心底‘咯噔’一声,觉察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她抬头看去,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那声音诡异又熟悉,她猛然回头看去,迎面而来的却是带着特殊的刺激味道的喷雾,而后,她就失去的意识了。
闭上眼睛的瞬间,她看到一条万分熟悉的领带,那是当年,她送给霍行知的礼物。
果然,他还是出现了。
——
公司,说席司曜今天是来上班的,不如说他今天是带孩子来公司玩的。
因为夜清歌今天要单独去医院看兰姨,而孩子放在家里也没人照顾,所以就只好带到公司来了。
也不是第一次带着孩子来公司,但是大家还是感觉到,今天的他和平时不太一样。
有八卦的女职员在空当已经开始讨论了——
小a:“听说boss的老婆前几天回来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难过boss最近都这么开心。”小b一脸的惋惜,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被boss看上,但是她一直认为,世界上没有不偷腥的男人,只要自己能在boss寂寞的时候爬上boss的床,事后肯定会有一大笔钱补偿。
而且,boss那么帅那么有男人味,怎么算都不吃亏!
小c一脸的嫌弃,撇嘴道:“你们只听说boss的老婆回来了,我还听说了另外一个更劲爆的内幕。”
小a小b立即都凑了上去,“是什么是什么,快说来听听!”
小c撩了撩头发,然后又拿起镜子照了照自己,说:“你们觉得我美吗?”
小a小b想吐,可是现在急着听八卦,纷纷违心地称赞,“当然美啊!你可是我们办公室的一枝花啊!”13756974
小c的虚荣感得到了满足,这才说起自己听到的八卦,“我听说boss的老婆毁容了,之前一段时间离开就是去治疗,可是结果没有成功,她脸上现在还是有疤。”
“啊?”小a小b同时发出惊讶不已的声音,旋即小a又愤懑道:“boss到底怎么回事啊,那个女人没毁容之前的确是漂亮,可是一个女人要是毁容了,男人怎么可能还喜欢?”
“就是就是!”小b也接话,更郁闷的样子,“就算boss不嫌弃,那女人自己也不好意思站在boss身边吧?简直是糟蹋boss!”
小c笑了笑,正要说话,眼尖地瞥到她们boss的秘书走了过来,立刻闭嘴低头,装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
小a小b怔了怔,转回身去看,皆是一惊,“苏秘书!”
苏秘书脸上的笑容依旧甜美,看了看两人,问道:“你们都还没谈过恋爱吧?”
小a小b低着头不敢答话,看来她们几个人的谈话都被苏秘书听到了,这下死定了!
“你们都没谈过恋爱,所以不能明白爱到深处的那种感觉。”苏秘书声音温柔,像是一点也不会责怪她们,“等你们以后陷入爱河就会明白boss对他夫人的那种感情。”
两人都被她的亲切感给蛊惑了,傻呆呆的,“苏秘书,你应该也有过很精彩的恋爱史吧?”
苏秘书眼神微微一闪,却没有回答她们的问题,而后,她将手里的几个文件夹放下,“这些东西下午下班之前交上来。”
看着她走远,小a小b松了口气,却在这时,苏秘书突然转过来,脸上的笑容更深刻,“还有一件事,做完今天的工作之后,就去财务部结算工资吧。”
小a小b如丧考妣,几乎要哭出来。
可是苏秘书根本没给她们任何解释的机会,转身施施然地就走了。
小c偷笑,幸好自己眼睛亮又聪明,不然今天工作之后要滚蛋的人也会多自己一个。
可是,她的侥幸并没有持续几分钟,苏秘书回到办公室之后就立即给人事部打了电话,不用等今天的工作做完,直接现在就解雇那个小c!
今天是自己听到这些话,万一哪天要是让自己的顶头上司,或者上司夫人听到了,那连带自己都要完蛋!
舒了口气,她起身去了席司曜的办公室,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她猜到了什么,推门进入之后,果然看到那个在人前向来冷酷霸气的**oss,此时正蹲在沙发前逗儿子,那个样子太过温柔蛊人。
她看得有些出神,竟然忘了自己进来是干什么的,一直傻站在那里,直到席司曜皱着眉回头,问她:“有什么事?”
苏秘书如梦初醒,连忙说:“席总,你要的东西我送来了。”
“放桌上吧。”匆匆说了四个字,他又回头和儿子玩去了。
苏秘书叹了口气,其实当初刚进公司的时候,听闻上司未婚,她又何尝没有过念想的,直到后来夜清歌出现,她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因为那个女人,变得越来越多,她也就早早地看清了事实,自己这辈子是没有机会的。
一个男人如果在貌美如花的妻子毁容之后还能坚定不移地真爱着,那种感情必将永垂不朽。
她放下那些资料,转身悄悄退出总裁室,心底对夜清歌,只有无尽的羡慕。
只是那扇门刚刚合上没多久,唐越就进来了,那样地急,都来不及敲门,进来就说:“少爷,少夫人的定位出现异常,电话不通。”
席司曜的背影微微一僵,而后缓缓站了起来,清隽的面容上腾起杀气,唇角的笑容更是诡谲莫测,“打电话叫gevat联系霍行知,然后对霍行知的电话进行定位。”
唐越心里讶异,少爷你是神么!连gevat这个人都计划好了!
既然这样,那少夫人肯定不会有危险,想必所谓的‘单独外出’也只是个幌子吧?
————
第163章:花与火的回忆(15)
霍行知还没有将夜清歌带到目的地夜清歌就醒了,她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扔在后车座上。
她动了动,没有什么痛感传来,所以自己应该没有受伤。
轻轻地舒了口气,她抬眼看正在开车的人,“霍行知,你终于出现了。”
霍行知从后视镜里对上她的视线,轻佻一笑,“看来你等我出现的这一刻等很久了,怎么,我不出现你又想我了?”
夜清歌冷笑,“你觉得我是想你了?”
“难道不是么?”霍行知忽然一脚踩下刹车,恶狠狠地回头瞪着她,“女人都犯贱!你也一样!”
他的语态和神情都很可怕,那种眼神更是让夜清歌心底大呼不好,可是这个时候她必须镇定。
“解开我身上的绳子,我们谈谈。”
“谈谈?”霍行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忽然指着车子后面大吼起来,“你为了引我出来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后面那些跟着我的车子,里面都是席司曜的人吧!”
夜清歌怔了怔,虽然她知道席司曜肯定派人秘密跟着自己,但是她不知道到底多少人跟着自己,她慢慢地挣扎着从后车座坐了起来,往后一看,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后面居然密密麻麻五六辆车子,就算一辆车子两个人,那么至少也有十几个人。
“好了,在我面前就别装出这么一副吃惊的神情。”霍行知从前排伸过手,在她脸上轻轻拍了几下,力道有些重,而夜清歌皮肤本来就白,那侧脸颊又刚动过手术,很快就红了起来。
霍行知看她眼底有亮亮的火焰,像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恨我么?嗯?”
他的手腕一转,募地用手指掐住了夜清歌的脸,“我想你一定很恨我吧,如果不是我,你和席司曜,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回头?”
“回头?”霍行知挑眉,居然苦笑了一下,“你觉得我还回得了头吗?你知道么,tuf现在满世界都在找我,只要他们找到我,那么除了死,我没有第二种下场。”
“tuf?”夜清歌迟疑地反问,对于这三个字母,她实在是太过陌生。
霍行知嗤笑了一声,“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席司曜对你的坦白程度,tuf是一个黑道组织,他就是这个组织的幕后老板。”
顿了顿,他又说:“现在我们车子后面的那些人,肯定也都是tuf组织里的人。”
只有那个组织里的人,才能无声无息地跟着夜清歌却不让他发现,以至于在开着车子离开医院没几分钟,后面就浩浩荡荡地跟上了黑色车队。
霍行知现在已经非常清楚,这一次,自己插翅难飞。
不过没关系,这一次他出现,自然是不准备有命继续活下去!
夜清歌有些发懵,虽然知道席司曜的背后一定不简单,可是又有财团又有组织,会不会太震撼了一点?
她还没缓过神来,耳边骤然响起了一声刹车声,然后就是霍行知的冷笑声,“清歌,他来了。”
话音落下,她的人被霍行知拎了起来,推出车子,因为毫无防备,而霍行知又是有心要她狼狈,推了之后没有及时拉住,她整个人几乎是从车里摔出去的,脸颊蹭到粗糙的地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不远处站着的男人看到这一幕,眼底的深沉霎时浓了一分,周遭的气压亦是越来越低。
霍行知站在夜清歌的边上,双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抬眼对上席司曜的视线,笑着问:“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在夜清歌还没回花城的时候他就知道席司曜派人找自己了,而他找自己,无非是想让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还能有什么?
席司曜气场大开,仅仅是用眼神和他对视,也让他觉得自己底气不足。
可是底气不足什么呢?夜清歌现在在自己手上,有什么好底气不足的?
霍行知如此在心底安慰自己,又对着席司曜说:“你老婆在我手上你不担心么?不是为了她可以不要一切么?”
他为了夜清歌可以不要席家的家业,可以不要盛世财团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席司衡那个人大嘴巴,而且又虚荣,什么事都会往外说。
“你敢伤害她么?”席司曜终于开了口,淡淡一句,神情倨傲且漠然,仿佛睥睨天下的帝王!
霍行知从来都知道,自己在气势上,的确是不如这个男人,毕竟从小的生活环境是很有关系的。
他不会傻到与这个天生贵气的男人去比气势,他只是将夜清歌拉了起来,并没有为难她或者伤害她,反而是抱住了她,也不管她的脸现在脏了,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炫耀似地看着席司曜,“我不是不敢,我是舍不得。”
热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耳后,夜清歌觉得全身都不舒服,他不是席司曜,对着她做这么暧昧的动作,只会让她觉得恶心。
“霍行知,你放开我!”
明知道自己现在要冷静,不要随便开口说什么难听的话刺激这个变态,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何况,席司曜就在对面呢,虽然他不会误会,她还是不想在他的面前,被霍行知这样对待。
霍行知在她耳边低声笑,可是因为靠得太近,她觉得那笑声很刺耳,偏过头去,冷声:“霍行知,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放开我!”
“我不是男人么?”霍行知接了她的话,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清歌,你忘了吗?在我被刘敏赶出花城之前,我们差点就上床了,要不是那次我好心放过你,他能得到你的处子之身吗?”
他的话说得直白而露骨,夜清歌自然是想到了他说的那一次——
彼时两人心底都有些朦朦胧胧的情愫,虽然不敢确定是不是爱情,但是两人都有些蠢蠢欲动。
那一次是霍行知生日,夜清歌用自己赚来的钱买了一条领带送给他,也就是今天他身上戴着的那一条,两人还很愉快地吃了晚餐。
后来时间晚了,她要回家,霍行知就送她出门,也不知是因为那天晚上的气氛太暧昧,还是喝了酒的缘故,霍行知吻下来的时候,她居然没有反抗。
接下来的事情有些失控,好在最后,霍行知及时打住了。
如果今天霍行知不提,夜清歌这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曾经她和他,也那样亲密过……
她的睫毛在颤抖,远远看着席司曜,都能发现,他的脸色已经铁青。
“司曜……”这一声完全是情不自禁,或者说是因为她心底有些害怕了,害怕他会因此心里有疙瘩。
可是这一声,也深深地刺激了霍行知。
“司曜?”他赫然出声,划破一切沉寂,“夜清歌,你现在在我怀里,居然敢当着我的面这么亲密地叫别的男人的名字?”
他发了狂发了疯,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理智,死死箍住她,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席司曜原本的确是有些吃味,可是此刻看到他如此疯狂,他反倒清醒了,动作那般迅速——
“砰——”
那一枪打在了霍行知的手臂上。
其实是想一枪爆头的,可是他的脸贴着夜清歌的脸,因为愤怒,他的一只手掐住了夜清歌的脖子,以至于夜清歌整个头都往后仰,两人脖子以上的部位靠得太近,他的枪法再准,他再自信,也万万不敢拿她冒险。
如果出现一点点意外,那么他该如何承受后果?
子弹穿透皮肉的痛楚令霍行知往后退了好几步,再站稳的时候,夜清歌的人已经到了席司曜的怀里,周围那么多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好像他一动,就会有千千万万的子弹朝着自己飞来。
“痛吗?”席司曜解开了夜清歌手上的绳子,低声问。
其实等不及她回答痛或不痛,他心里已经先痛了。
夜清歌摇摇头,手一获得自由就先摸脖子上的项链。
昨晚席司曜把这条项链给她的时候和她说过,如果出门,一定要一直带着,只要她带着这条项链,他就随即都可以找到她。
虽然之前唐越说她的定位出现了异常,是因为她的活动范围超出了正常的范围,所以才说异常。
而且他们也怕霍行知太狡猾,说不定猜到了这条项链又异常,从她身上拿下来扔掉了。
为了杜绝一切的意外,席司曜才叫唐越联系gevat,让那个人给霍行知打电话,之前他们合作过,所以gevat的电话,霍行知一定会接。
霍行知将夜清歌的动作收入眼底,嘴角慢慢地勾起一丝残忍而决绝的弧度,迎风而立。
她真的以为他不知道那条项链有猫腻吗?她真的以为他那么傻么?
不,他是傻。
到这最后一刻,他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个曾经把他当成全部的女人,会想要他的命!
“清歌……”他忽而轻声开口叫夜清歌的名字,等她转头看过去的时候,癫狂地笑了起来,“你真的以为,他来救你,你就安全了吗?”
之所以让席司曜来救她,是因为他要他们两个人的命!
夜清歌和席司曜对视了一眼,心中纷纷猜到了什么,可是现在似乎……真的有些迟了。
霍行知不顾手臂上的伤,一手握着一个小型遥控器,一手指着身侧的废弃大楼,“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停车吗?看看这栋大楼,里面每一层都装了炸弹,你以为今天你和他有命来还有命回去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就按下了一个键,旋即旁边那栋废弃的大楼传来一声震耳的爆炸声!
席司曜伸手将身边的人护在怀里,脸上没有丝毫变色,好似此刻哪怕是泰山崩于前,他也不会害怕一分。
夜清歌也不怕,紧紧握着他的手,轻而坚定,“司曜,我不怕。”
男人低下头来,看着她满是坚决的小脸,忽而笑了起来,勾魂摄魄,“我们会没事的。”
十指相扣,情深意浓,那样的画面看在霍行知的眼里,就仿佛是一根刺长在他的心上,那样地痛!
他咬牙,将那遥控器握得更紧,一副随时要和他们同归于尽的神情,“清歌,看到了吧!我现在只是引爆了一个炸弹,你要试试我引爆全部炸弹的后果吗?”
他疯了,真的已经疯了!
这个世上没人任何一个人对他是真心的,谁都想要他的命!就连当初那个他放在手心呵护的女孩,也要他的命!终受抬受。
夜清歌,如果当初没有我,你以为你有今天吗?你以为你还能等到当年的那个少年找到你吗?
你这样狠心自私的女人,我不会放过你!一定不会!
“清歌,要么你现在过来跟我走,要么——”他忽然又笑,那笑容带着变态的胜利感,“要么今天你就和他做一对亡命鸳鸯!”
席司曜的眸子倏然一紧,只是还未开口说话,夜清歌就先于他一步,对霍行知说道:“你有本事就引爆所有的炸弹!霍行知,你以为你引爆了炸弹,我们会死,你就有命能离开吗?”
“离开?”霍行知仰头大笑起来,“我今天敢来,就没准备活着回去!”
其实也不是没有猜到这种可能,可是当真听到他说要和他们两个同归于尽,夜清歌还是觉得手心冒汗。
她不怕死,尤其是现在和席司曜在一起,她什么都不怕,只是……
她只是担心两个孩子,如果今天她和席司曜真的怎么了,那两个孩子还这么小,以后他们怎么办?
心底兀自觉得难过,回头看了看身边的人,他也正低下头来看着她,那眼神太过深情,看得她动荡不安的心,莫名就平静了下来。
席司曜这时将眼神从她的脸上移开,淡淡飘向霍行知,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几个大步就可以走到对方的面前,“霍行知,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和我们同归于尽的准备,那么你就引爆所有炸弹吧,你一条命换我和清歌,还有我这么多手下的命,很值不是么?”
他说得淡然轻松,那一派从容镇定的样子,令霍行知微微有些不安。
席司曜就在赌,堵赌他内心最深处,并不是真的想和他们同归于尽,他只是因为夜清歌对他的决绝,现在有些癫狂而已!
霍行知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看着对面的两个人,他不敢相信为什么对于死亡他们看得那样淡?真的不怕死吗?vioi。
自己不怕死还说得过去,毕竟自己没有任何的牵挂,他们不是还有孩子还有朋友吗?为什么也这么无所谓?
“靠!”席司曜的耳机里,忽然传来神秘人低咒的声音,却是带着前所未有的着急,他的心也随之‘咯噔’了一声,而后又听到神秘人说:“阿曜,最后一个炸弹是子母炸弹,根本拆不掉,还有四十秒……”
“你们先走。”
“阿曜……”
“走!”
那端沉默了几秒,而后才有低沉的声音传来:“抱歉,阿曜,你快想办法带你老婆走吧!”
席司曜薄唇紧抿,周身散发出来的冷凝气息让人如坠冰窟,浑身冰寒。
“司曜……”夜清歌低低叫了一声,看到他侧脸的线条越绷越紧,而后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等下我数一二三,你就跑,别回头。”
夜清歌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就已经数了一二三,然后她的人就被推了出去。13756976
那边霍行知只是微微一愣,而后快速地按下几个键,都没有听到炸弹爆炸的声音,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骤变,将那个小小的遥控器上的键用最快的速度全部按了一遍。
最后一个键按下去,只听到巨大的一声响,而后漫天都是火光,沙石铺天盖地而来。
夜清歌被那一声爆炸声吓得停下了脚步,有很多细小的石头飞来砸到她身上,密密麻麻的痛,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
一个黑影迎面而来,她感觉到自己整个身子都被那个黑影紧紧地抱在怀里,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那股气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是席司曜。
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听到自己对他说:“司曜,只要和你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
世界安静了,世界黑掉了……
——
唐越醒来发现自己是在医院,身上大大小小的都是伤,林夕站在病床前,眼睛红肿得像是兔子眼睛,兰姨也在,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他愣了愣,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记不起来,只是茫然地看着四周。
兰姨眼底的神色深切浓郁,哑声问他:“唐越,少爷和少夫人呢?”
唐越还在发怔,下意识地回答说:“我不知道啊……”
他是真的不知道,那个时候耳边尽是轰鸣声,满天都是灰尘,还有惨叫声,他最后的意识是自己后背被什么东西砸到,整个人摔倒地上,然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唐越……”林夕被他的神情吓到了,在床边坐下来,拉着他的手,哽咽着叫他,“唐越,你别吓我,你没事吧?”
第一眼看到唐越被送进来,全身脏兮兮的,甚至可以说是血肉模糊,好在医生说他身上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及到内脏,处理好就没事了。
可是,可是现在他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失忆了吗?
“唐越,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啊!”她更加着急,将唐越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两人四目相对,“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吗?”
唐越点点头,说:“你是小夕。”
林夕的眼泪哗啦一下掉了下来,扑过去在他的肩头呜呜呜地哭,“唐越,你是要吓死我吗!”
“别哭,不是没事了吗?”唐越轻轻地在她背上拍了拍,柔声安慰。
那样的场面真真是像极了劫后余生,大难不死,也的确是这样啊!
兰姨也别过头去抹眼泪,好一会儿才继续刚刚的问题:“唐越,少爷和少夫人呢?”
唐越这时才如梦初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林夕,猛地从床上下来,要往外冲。
“唐越!”林夕在他后面大喊,却无法阻止他浑身是伤就冲出了病房。
兰姨和她对视了一眼,顾不得手上抱着孩子,也都走了出去,随后叫了司机来,跟着唐越的车子。
来到爆炸的地方,那里已经围满了人,唐越刚下车,一眼就看到了萧定卿,站在废墟上,满脸都是焦急。
“萧总!”
萧定卿听到他的声音,转回头来,有些气急败坏,“唐越,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刚下飞机,就听说这边发生爆炸,直接驱车就赶过来了,问了人,才知道席司曜和夜清歌现在生死不明,还压在这片废墟之下。
唐越低了低头,“我很抱歉,是我没保护好少爷。”
当时情况紧急,少爷又没有提前和他打招呼,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爆炸声传来的时候出于本能每个人都想找个安全的地方保护自己,唐越也是一样。
等想到去保护少爷和少夫人的时候,根本就来不及了。
他眼睁睁看着房子倒下来,将两人都埋在了下面。
萧定卿上下看了他几眼,扶额,“好了好了,现在也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你这个样子跑出来干什么,回医院去!”
“不。”唐越十分坚定地说着,抬起头来,“是我没有保护好少爷和少夫人,在没找到他们之前,我不回医院。”
“等找到他们你自己就没命了!”萧定卿暴怒地喝,眼角的余光看到不远处的车子上有人下来,再定睛一看,是兰姨和一个陌生女人,就拉着唐越走过去,“兰姨,看着他,不要让他乱跑。”
“我不!”
“唐越你再说个不字试试!”萧定卿是真的怒了,现在另外两个还生死不明,他这幅德行还想怎么样!
两人相持不下,林夕终于看不下去,将手里的孩子塞到了唐越的手里,冷声说:“你抱着孩子,我帮你去找你的少爷和少夫人!”
她的语气很不好,脸色亦是难看,唐越怔了怔,而后一把拉住她的手。
————
第164章:花与火的回忆(18)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被林夕甩开了手,她转头看着他,眼底的委屈多得让人不敢直视。
而后,她突然哭了起来,“唐越,到底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你的生命中只有你的少爷和少夫人吗?你可以为了他们不要命,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她一边说一边哭,所有的话说完,整个人几乎哭到崩溃。
唐越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伸手将林夕揽入了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对不起,我不去了,我在这里等,和你们一起。”
是他太过心急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也的确是帮不上什么忙,万一伤口感染什么的,更麻烦。
而且……
他没有考虑到林夕,也的确是太不应该了。
兰姨心里很急,可是手里抱着孩子,她也不能上去,只能看着不远处,灰尘漫天。
而在那片废墟之下,昏迷多时的夜清歌,悠悠转醒。
唇瓣太干,她本能地伸出舌头去舔舐,却不曾想,唇上居然都是泥土,顿时呛得她大声咳嗽起来。vikd。
“清歌,你醒了?”耳边有声音传来,很清晰,很近。
夜清歌忍住自己的咳嗽声,转头看去,才发现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她只能大喊:“司曜,司曜是你吗?”
“是我。”席司曜的声音再度传来,是在她的左边,她顺着声音的方向伸手去摸,手才刚伸出去,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到,痛得她‘啊’一声叫了出来。
“怎么了?是不是被压伤了?”
“没事,只是被扎了一下。”夜清歌慌忙解释,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刚刚被扎到的地方,有温热的东西流出来,应该是血。
可是现在她管不了那么多,“司曜,我看不到你,怎么办?”
席司曜深深呼了口气,压住脚上传来的刺骨痛意,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 平时一样,“我在你左边,你有没有受伤,没受伤的话就慢慢爬过来,小心一线,不要被尖的东西扎到。”
夜清歌点点头,忽然又想起这么黑他看不到自己点头,就说:“好,我知道了。”13756697
她避开刚刚手被扎到过的那个方向,从另外一边很小心很小心地挪过去,这一次很顺利就来到了席司曜的身边。
“司曜!”她欣喜而激动地叫了一声,连忙将他抱住。
耳边传来一声闷哼,而后是席司曜倒抽冷气的声音,她吓得又松手,黑暗中不知所措地在他身上摸着,“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严重吗?”
明知道自己问了也无济于事,可是就是想知道。
席司曜抓住她的手,然后紧紧握着,从手心传递力量给她,“别怕,我没事。”
和我你林。“可是……”她握了握自己的五指,声音都在发颤,“可是你流血了。”
“不是,那是你的血。”席司曜否认,声音听上去气若游丝的感觉,“你刚刚扎破手流血了,对不对?”
夜清歌怔怔的,他分明什么都看不到,为什么就好像亲眼看到全部一样?
咬了咬又干又脏的唇,她还是忍不住最后确认一遍:“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他的答案如常,只是那呼吸,好似比刚刚更弱了一分。
夜清歌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其实她和他是一样的,她刚刚扎破了手流血了,但是他问自己的时候,自己撒谎说没事。
而现在,他明明受伤了,却不想说出来让自己担心,默默忍受着。
她难过得不知道怎么办好,可是心里却十分清楚地知道,现在她要做的,是想办法让两人尽快出去,或者想办法让外面的人知道他们在这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司曜,你还好对不对?你不要睡,千万不要睡!”她能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很累很累,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是在透支他的生命。
而他这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为的是什么,她太清楚。
席司曜真的是没有力气说话了,胸口痛得像是有一万只虫子在啃噬,血腥味直冲喉头,他更怕一开口就会吐血。
早知道没有多少日子了,可是死在这里,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夜清歌一只手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另一只手一直在周围摸索着,好几次都被尖锐的石头划破了手心的皮肤,可是她都没有喊一声。
“清歌……”太过安静的环境里,她一点点的动作他都听得到,低声开口叫她,慢慢地说:“如果我们今天出不去,要一起死在这里,你怕吗?”
“不怕。”夜清歌低头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额头上,声音温柔似水,“我不怕,我只是好遗憾,没能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
死亡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避免的,她不怕死亡,尤其不怕和他一起共赴死亡。
只是觉得好可惜,夜白和君遇都还那么小,如果他们的爸爸妈妈今天就这么走了,以后他们是多可怜。
“司曜,这一次我回来,是因为我真的想明白了许多。”她帮他理着乱掉的头发,纤细的手指温柔地穿梭在他的发丝之间,轻柔的语气似风拂过他的心头,令他的呼吸都顺畅了一些。
她继续说:“我最怕的,是一个人行走在黑暗里,想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你。”
现在这样,哪怕没有一丝光明,哪怕死神在靠近,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我都不怕。
我们说好的白头偕老,到最后也会有人先走一步,如果这一次真的逃不掉宿命注定,一起共赴黄泉,也是一种幸福。
我再也不用害怕,等我们老了,若你先离我而去,我该怎么办?
也许这样太自私,对我们的孩子太不公平,但在无可选择的情况下,我会用这样一种平 和的心态,去接受命运给我的一切。
席司曜像是看到了她的心境,居然笑了起来,“傻瓜,我们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嗯,不会。”
她也笑,附和着他的话,也不知道手上摸到了什么东西,忽然有音乐传来。
是一首英文歌,很柔和的音调,每一个字母从两人的心尖上划过,都带来一丝生的力量。
夜清歌怔怔地听了半分钟,才控制不住地眼泪肆流,哭着对怀里的人说:“你看,老天都帮我们,外面的人听到这里有声音,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嗯,所以不要哭。”席司曜吃力地抬起手,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摸到她的脸,哑哑安慰:“宝贝不要哭,这里没有水,不知道唐越和定卿什么时候能找到我们,不要哭。”
夜清歌点点头,立刻就止住了眼泪,“好,我不哭。”
两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互相依靠,也不知是谁先开了头,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小时候的事。
“那个时候我说要做你的新娘,你心里怎么想的啊?”音乐声里,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清晰,那么地好听。
席司曜闭着眼睛无声地笑了起来,如果现在有灯光,夜清歌一定可以看到怀里的人,此时的脸色有多么苍白,多么可怕。
他想说点什么,最想告诉她当年自己心里的想法,可是全身找不出一丝力气来说话,唯独手指动了动,用这么细微的动作告诉她,自己听到了她说的话。
夜清歌心底恐惧泛滥如潮水,她其实感觉到了席司曜的不对劲,可是她不敢说出来,死死咬着唇,直到出血。
血腥味和泥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吸进肺里让人恶心。
“你那个时候……也是喜欢我的吧?”她仰头吸了吸鼻子,竭力让自己不哭出来,可是眼泪却不听话,顺着眼角,流进鬓发。
怀里的人一点声音也没有,原本还能动动的手指,此刻也不会动了。
夜清歌颤抖了起来,双手紧紧抱着他,像是抱着全世界,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不要不理我,不要睡着,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司曜,司曜……”
以前只要她哭,他就会妥协,可是现在她哭得肝肠寸断,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阿曜哥哥……”她哭着,眼泪滴在他的眼睛上,脸上,唇上,咸咸涩涩的味道。
夜清歌管不了自己唇上有泥土,也管不了嘴唇刚刚被自己咬破了,有血腥味,她只是低头,轻轻地在他的脸上,吻了吻,“你那么爱我,爱了我十几年,等了我十几年,我们在一起,才这么少的时间,不够,不够……”
是啊,不够,远远不够。
席司曜也很想回答她,和她说,不够,这么点时间怎么会够呢?
他想和她手牵手,看日升日落,看春去秋来。
可是宝贝,真的对不起,我好累,我没有力气说话,我的世界那么黑,那么静,我看不到你的脸,听不到你的声音,我感觉到你在一点一点远离我。
早就知道,如果真的要先一步离开她和孩子,自己肯定会舍不得会害怕,可是这一刻,怎么可以提前这么多?
他还想临走之前,再亲亲她,再抱抱两个孩子。
大宝贝,小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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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的祝福和红包,本来请假今天休息不更新,不过你们这么爱我,不更是不对滴,所以来了,先一更哈~)
第165章:生与死的亲密(1)
对一个身处黑暗多时的人来说,重见光明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可是对夜清歌来说,重见光明却让她胆颤心惊。
她已经醒了,确切地说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她听到病房里有人在说话,从声音辨别,应该是兰姨和那个小护士林夕——
“兰姨,她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林夕似乎有些担忧。
兰姨的叹息声传来,低声说:“医生刚刚来看过,没事的,没事的。”13756700
连着两句‘没事的’,不知道是在安慰林夕,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顿了顿,她又说道:“我现在担心的不是少夫人,而是少爷……”
听到这里,夜清歌紧张了一下,放在被子下面的手,悄悄地握紧。
指尖骤然传来一阵刺痛,她慌忙松开握紧的手,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上受伤了。
她没说话,也没睁开眼睛,继续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兰姨和林夕的对话——
“席先生怎么了吗?我看唐越的脸色也很不好,我问他,但是他不告诉我。”
听到这里,夜清歌有些忍不住,想马上起来去问医生,去看席司曜,可是兰姨的下一句话,让她忍住了这股冲动。
兰姨说:“少爷脚上的伤虽然严重,但是并没有威胁到他的生命,真正让他有生命危险的,是他的心脏。”
其实兰姨也不是故意要说出来,只是这几天都在担心席司曜和夜清歌,还要照顾两个孩子,有些精神恍惚,林夕这么问了,她就这么自然地接下去了,说完了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林夕愣在那里,还半天才反应过来,走过去拉住兰姨的手,追问:“兰姨,席先生的心脏怎么了?难道他和他爷爷一样,心脏有病?”
之前席天浩有心脏病的事,她也听唐越说过一些,其实是因为她好奇席司曜和夜清歌之间的事情一直追问唐越,唐越要解释,所以才说到席天浩的病。
兰姨看了她两眼,郑重地说道:“小夕,刚刚我说的话,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不能让少夫人知道,也不要再继续追问少爷心脏的问题,知道吗?”
林夕皱起了眉头,兰姨越是这样说,她越是好奇啊!
“兰姨,为什么不能问?难道……”
“小夕!”兰姨似乎是动了气,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林夕这时也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郁闷地点点头,说道:“兰姨,我知道了,我……”
她转身,正想说‘我看看你家少夫人醒了没’,可是刚说了一个‘我’字,她整个人就如同石化了一般,维持着那个微微抬手的动作,一动不动了。
兰姨诧异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顿时也跟着石化了。
因为,他们看到夜清歌坐在床上,正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两人。
她脸上的神情已经充分说明,刚刚兰姨和林夕的对话,她全部都听到了。
兰姨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倏然刷白。
林夕也愣愣地反应过来,往后退了几步去扶兰姨,两人如同受了惊的鸟,死死盯着夜清歌。
床上的人久久都没有反应,如果不是因为呼吸急促她的胸膛在上下起伏,旁人几乎要怀疑,她是否是一尊雕塑。
三人大眼瞪小眼,也不知过了多久,夜清歌终于回了神,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动作很慢地下床,穿好拖鞋,慢慢地朝着兰姨和林夕走过去。
那一瞬间,兰姨和林夕是一样的想法——想逃!马上转身逃走!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病房的门,在夜清歌的身后,她站在两人面前,惨白着脸色,慢慢地开口问:“兰姨,司曜他的心脏怎么了?”
因为昏睡了一天一夜,刚醒来没喝水,唇上干涩的很,她一开口,原本结痂的地方,又扯开来,顿时有鲜红的血冒出来。
兰姨转身扯了纸巾给她擦唇上的血迹,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手,也顾不得手上的痛,“兰姨,告诉我,司曜的心脏怎么了?”vikg。
“少夫人,你先喝点水,先喝水好不好?”兰姨低声说着,几乎是乞求。
林夕也在一旁轻声地说:“席太太,你先喝点水,你的唇太干了。”
夜清歌一动不动,她没有说话,可是她的神情比任何语言都有力——不告诉她事情真相,她就什么都不做,一直站在这里。
兰姨没法子了,只能妥协,“少夫人,你先去那边坐下,喝点水,少爷的病我告诉你,这样可以吗?”
就算她今天不说,也瞒不了几天了,她还是会知道。
只是,她本来是想少爷亲口告诉她的。
夜清歌听了话,转身走到病床前坐下,然后接过兰姨递过来的水杯,大口大口喝了水,一切动作都那么地机械,仿佛她就是个活死人。
兰姨看得心疼了起来,在她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语气有些凝重,“少夫人,我要告诉你这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
她点点头,整个人,所有感官神经好像都麻木了。
林夕知道这个时候八卦不对,可是她实在是太好奇兰姨口中关于席司曜心脏的事了,所以此刻也悄悄地走了过来,静静地听兰姨说着。
原来从废墟下面将她和席司曜救出来的时候,席司曜已经奄奄一息,她也是重度昏迷,可是两人的手,却是握得那么紧。
送入医院之后,两人都做了全面的检查,夜清歌还好,都是些皮外伤,昏迷也是因为脱水和长时间未进食,急救之后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那个在大楼倒塌之时,奋不顾身地去保护她的男人,却比她严重的多。
除了身上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之外,他的脚踝因为被一块石板压住,失血过多,差点就要截肢。
而他的心脏,本来就已经被毒素侵蚀了一年多,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呆了一天多,后果可想而知。
夜清歌听了兰姨的话,整个人比刚才更呆了,眼神亦是空洞一片,根本看不出来她是个活人。
“少夫人……”兰姨担忧地看着她,迟疑而缓慢地开口:“你要不要去看看少爷?”
几乎是她的话音刚落下,一直傻在那里的人,倏然从床上窜了起来,直接冲出门去,连拖鞋都来不及穿。辨会听明。
兰姨和林夕紧随其后跟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朝前面的人喊,告诉她席司曜在哪个病房。
夜清歌如同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找,眼泪从干涩的眼眶滑落,似断了线的珍珠,晶莹剔透,划过脸颊,湿透了病服的领子。
终于到了席司曜的病房前,伸手的瞬间,她才发现,自己颤抖得那样厉害,几乎握不住门把,没有力气去推门。
林夕扶着气喘吁吁的兰姨到了她的身后,轻声说:“席先生就在里面,还没有醒来。”
夜清歌点头,而后深呼吸,将那些害怕压下去,她告诉自己,他只是太累了,多睡一会儿而已,会好的,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害怕就越是自欺欺人,越是自欺欺人,就越是害怕,如此反复,推了门的瞬间,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她的双腿一软,几乎跪下去。
林夕连忙放开了兰姨,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她,问道:“你没事吧?”
夜清歌已经答不上话来,整个人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倚靠着林夕,喉痛很痛,无法开口。
床上的人安静地躺在那里,脸上罩着氧气罩,头上和脚上都包着,如果不是旁边的仪器显示他还有呼吸,还有心跳,她都要怀疑,她的司曜……
之前一直觉得不安,一直觉得他有事情瞒着自己,可是怎么都想不到,原来瞒着自己的,居然是这件事!
他的心脏已经到了非换不可的地步,可是他为什么不换,为什么还要瞒着自己?如果只是怕自己担心,在自己没回花城之前,他悄悄换掉就可以了啊!
席司曜,你到底还瞒了我什么?你到底……怎么了?
她慢慢地朝着病床挪过去,真的是挪,因为她已经无力快步地往前走。
林夕跟在她身边,生怕她什么时候挺不住会晕过去。
兰姨站在她们身后,倚靠着墙壁,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却依旧抵挡不住眼泪流下来。
好不容易到了病床前,夜清歌想开口叫 床上的人一声,可是怎么办,真的开不了口,真的说不了话,眼泪比什么都着急,就那样掉下来,落在他盖着的被子上面。
林夕看着她这样也觉得难过,之前唐越没这么严重她都吓得半死,现在席司曜这样,夜清歌的心情可想而知。
“司曜……”
她看到夜清歌开了口,在叫病床上人的名字,可是不知怎么的,她只看到口型,却没有听到声音。
林夕以为是自己刚刚太过沉浸在情绪里,所以才没有听到声音,于是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很认真地去听夜清歌说话,可是她却赫然发现,她真的听不到夜清歌的声音!
她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连忙转身叫兰姨:“兰姨!”
可是,她发现自己的声音,自己是听得到的。
而后,兰姨的声音她也听得到,“怎么了?小夕,你怎么了?”
她木木地回头看夜清歌,看到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一直在和床上的人说话,却始终没有声音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