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生与死的亲密(2)—加更求月票
兰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了不到十秒钟,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她惊得张大了嘴巴,紧紧抓着林夕的手,寻找能够支撑住自己的力量。
“席太太……”林夕忍不住开口,叫了夜清歌一声,却被兰姨厉声打断:“不要说!”
林夕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兰姨,那边夜清歌又是满眼困惑地看着她,好像在用眼神催促她快点说下去,她纠结了,不知道是继续说还是停下。13756700
“你叫我有什么事吗?”夜清歌一边走过来,一边问,却在话音落下的瞬间,顿住了脚步,再也不能上前。
因为她发现,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是的,她可以听到林夕的声音,可以听到兰姨的声音,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立即又说了一遍,“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这一遍,她还是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一点都没有。
兰姨和林夕呼吸都不敢大声,压抑着,睁大眼睛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如何反应。
夜清歌愣了许久,然后就开始抓狂一样大喊大叫,可是没有,病房里除了林夕和兰姨的声音,还是什么都没有。
唐越赶来的时候,三个女人缠成一团缩在墙角,夜清歌双目无神地看着远处,林夕和兰姨一人抓住她一只手,好像生怕她会跑掉。
“怎么回事?”他上前,先将林夕拉起来,然后和兰姨一起将夜清歌扶了起来。
兰姨看着他不知道怎么解释,林夕也是一脸的纠结,只有夜清歌,还是那副木木的样子,没有表情,没有眼神。
唐越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是他家少爷怎么了,连忙转头去看,却发现席司曜还是之前送来医院的那副样子,没有好转,但也绝对没有变的更坏。
林夕拉了拉他的袖子,然后示意他,不是他家少爷有事,而是他家少夫人有事。
唐越恍然大悟,连忙问:“兰姨,少夫人她怎么了?”
“先叫医生来看 看 吧。”兰姨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唐越一头雾水,但是看夜清歌的脸色实在是难看,他没多问,转身就去叫医生了。
医生来看过之后,说夜清歌的声带都是好的,就是说她的生理上并没有出现问题,出现问题的地方,是心理上。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把眼神定在了夜清歌身上,却见她本人仿佛灵魂出窍,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却力席钟。
好像约好了似的,大家都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自己回了神。
她很平静,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拿过桌上的纸和笔,一笔一划写下自己要说的话——
我没事,你们不要担心我,兰姨留下,我有话要单独和她说。
她写完,将这张纸给唐越看,而后唐越便就和林夕以及医生都离开了病房,只剩下她和兰姨两个人。
夜清歌继续在纸上写下自己要说的话:兰姨,司曜为什么不做心脏移植手术?
以席家的势力,区区一个心脏移植手术,根本不是问题,席司曜之所以拖到现在,肯定有猫腻。
那个答案,兰姨告诉了她:“少夫人,少爷不是不做心脏手术,而是因为要做这个手术,很困难。”
夜清歌眉头皱了皱,正要写字,兰姨就拦住了她,“你是不是要问这个手术的困难是什么?”
夜清歌点头。
兰姨苦涩地笑了起来,将这个手术的困难告诉了她,“如果要顺利进行这个手术,首先移植给少爷的心脏,必须是活人身上临时取下来的,并且——”
说到第二点,兰姨还是顿了顿,深深地呼吸,才慢慢地继续说:“而且,必须是和少爷有着血缘关系,是他的至亲才能移植心脏给他。”
夜清歌倏然瞪大了眼睛,心底的疑团层层剥开,谜底浮现在眼前。
如此残酷的条件,难怪他要瞒着自己,难怪他要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做手术。
至亲,至亲……
这两个字在夜清歌的脑海里晃来晃去,她最先想到的,席司曜的至亲,是……他们的两个孩子!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呼吸凝滞,手上忽而用力,一把将那张纸捏住,纸张一点一点被揉成团的声音,听得兰姨头皮发麻。
“少夫人……”
夜清歌倏然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兰姨的手,嘴巴快速地张张合合,那速度太快,兰姨根本就无法从口型辨别出来她在说什么,两人都急了。
“少夫人,你说什么?你慢一点。”
夜清歌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经发不出声音,不论自己说了什么,别人都听不到。
她突然就恨起自己来,那样地恨,恨自己为什么突然说不出话,恨自己为什么帮不了自己最爱的人。
兰姨看她的表情越来越不对,生怕她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可是下一秒,她却那么镇定地坐下来,将手心的那张纸摊开,抚平,而后拿起笔,写下要说的话——
我没事,兰姨你不要担心我,这几天,麻烦你帮我照顾好两个宝宝,拜托了,然后请你帮我叫唐越进来。
短短的几句话,兰姨反复看了几次,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如此镇定的一个夜清歌。
从她嫁到席家之后,兰姨其实是看着她一路跌跌撞撞走过来的,虽然她表面坚强,骨子里也并非懦弱的人,但是任何一个女人,在席司曜那样强大的保护下,都不会想要再去坚强。
因为很多时候的坚强,都是迫不得已的逞强。
如果有依靠,谁愿意逼自己去痛苦?
可是这一刻,兰姨看到的是一个蜕变得几乎不认识的夜清歌,她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接受了这么多的打击,可是她并没有倒下去,她那样地镇定,有条不紊地吩咐着。
心里欣慰无比,她哭着又笑着,点点头,说道:“少夫人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两位小少爷的!”vikg。
其实还有话要说的,但是兰姨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几天。
旋即,她转身出了病房,叫了站在外面的唐越进去。
夜清歌已经写好了自己要说的话,唐越一进来,她就把纸条递了过去,娟秀的字迹,看不出一丝的慌乱,唐越不禁也在心里微微地讶异了一下。
“少夫人,你找gevat干什么?”
纸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她要自己找gevat到花城来。
夜清歌摇摇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问。
唐越被她此刻散发出来的气势所震撼,一直以来,他以为只有席司曜能有这样的气场,只用眼神就可以让人不得不臣服,原来——
他的女人,也丝毫不逊色!
“是!”唐越忽然变得十分恭敬,除了对席司曜,他从来没有对谁这样过,尤其是一个女人!
今天,是第一次。
夜清歌淡淡地笑了一下,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是她的神情是坚定的。
我不怕,我会坚强。
司曜,如果你累了,你就安心睡着,我不会让你出事!
这一次,让我来守护你!
——
唐越办事的速度一向很快,而且之前席司曜去洛杉矶,也和gevat已经说好了,当初他答应将程子言留给gevat亲手处理,就是要他答应自己,如果有一天,需要他帮忙,他不可以拒绝。
gevat答应了,所以对于之前那次要他去联系霍行知,以及这次要他来花城,他都立刻照办了。
不过,他来到了花城,程子言自然也跟了回来。
在医院和夜清歌面对面的时候,她的眼底,还是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丝怨恨。
哪怕她已经看清事实,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得到席司曜,可是走到如今这步田地,她对席司曜和夜清歌,都是怨恨的。
好在,gevat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一直对她一心一意,不至于让她孤独漂泊在外。
夜清歌倒是没多大反应,看着她就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眼神从她身上一闪而过,看着gevat,微微一笑,伸手表示问候。
gevat有些吃惊,但出于礼貌,并没有多问,也伸了手,轻轻一握就松开了。
随即是唐越开口说:“前几天爆炸的事想必两位已经听说了吧,少夫人的声带受了伤,医生吩咐,这几天不要开口说话,所以待会儿少夫人会把要说的话写在纸上,但是gevat医生不用写,你说就可以了,少夫人听得到。”
声带受了伤?
程子言迅速将眼神死死盯在夜清歌的身上,她脸上的疤痕虽然已经不明显,但是如果十分仔细地盯着看,还是可以看出来。
而且现在她又不能说话了,到底她的心理是有多强大,如此残破不堪的一个人,呆在席司曜身边,她都不会自卑吗?
正想着,身边的人忽然转过来对她说,“子言,我们走了。”
程子言‘啊’了一声,回神看对面的人,发现她正笑着看自己,那笑容和眼神都太深,如同一个漩涡,她只看了几秒就不敢再看了,慌张地起身,跟着gevat走了出去。
唐越挑了挑眉,低头看去,他家少夫人脸上的笑着实有些吓人。
怎么办,少夫人好像得到了少爷的真传啊!现在能用眼神和表情杀人于无形了!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林夕抱着一个孩子站在门口,说:“那个人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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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生与死的亲密(3)
夜清歌的眼角飞快地跳了一下,大步走过去,和林夕面对面,用口型很慢很慢地问:怎么样?
只是三个字,她又说得很慢,林夕当然是看出来了,回道:“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就过来找你们了,结果我还不清楚。”
“那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唐越一边走上来,一边提议。
夜清歌点点头,飞快走出去,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从林夕的手里接过席君遇。
小家伙本来扁着嘴正要哭了呢,一看到妈妈伸手要抱自己,脸上的表情立即由阴转晴,欢快地张开双手,扑到了妈妈的怀里,还凑上去亲了亲,蹭得夜清歌一脸口水。
可是怎么办,还是这么喜欢这个臭小子。
——
三人到了霍行知病房,医生正等在那里,看到夜清歌抱着孩子进来,连忙说:“席太太,这里刚消毒过,味道很重,小孩子还是不要待在这里比较好。”
夜清歌立即转身走了出去,随后医生走出来,一行人转而到了医生的办公室。
“席太太,恕我冒昧,我能不能多问一句,你和病人的关系是……”医生眉头紧皱,问得有些迟疑。
唐越脸色微微一变,在心里暗骂自己是猪!
因为这些天很忙,他只吩咐医院如果找到霍行知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们,却忘了说这个人和他们的关系,医院看他们这么重视霍行知,肯定以为他和他们的关系很亲密吧?
他正要说话,夜清歌却回过头来,对着他轻轻地摇摇头,而后用口型对医生说了两个字:“朋友。”
医生点头,旋即便是叹气,语气颇有些惋惜:“席太太,我要很抱歉地和你说,你的朋友情况很不好,有可能这辈子都不能下地走路了。”
屋里很安静,夜清歌看着医生,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而后就是无尽的平静。
“霍先生原本就有一条腿是假肢,现在另外一条腿,也废了。”
医生的话音落下,面前站着的三个人,还是一样的反应,甚至,唐越一脸的可惜,那神情就好像在说:只是一条腿废了吗?两只手怎么没都废了?
医生震惊了,却又不敢问出来,只能自己在心底各种猜测。
顿了顿,他忽然又说:“而且霍先生的头部之前也受过伤,这一次又伤到了,他就算能醒过来,智力也不会和常人一样。”
医生的话说的十分婉转,到了唐越那里,就变得十分直接了,“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醒不过来,就算醒过来了,也有可能变成白痴?”
“是,是啊……”医生愣愣的看着唐越,怎么好像那位霍先生变成白痴,一辈子不能下地,他还很高兴的样子?
唐越其实真的是很高兴,甚至想鼓掌啊!
这个变态,终于再也不能作恶了吧!活该!这就是报应!
林夕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她不是唐越,对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也就没那么多厌恶。
夜清歌依旧是一脸平静,抱着孩子站在那里许久,然后对医生点了点头,就出了办公室。
林夕和唐越跟着出去,到席司曜病房门口的时候,夜清歌亲了亲宝宝,然后交给林夕,又在林夕的手上写道:我在这里陪他一会儿,你和唐越先去兰姨那边。
“你早点过来,吃饭了。”林夕一边点头一边说。
夜清歌笑笑,看着他们走远,她才转身进去。
席司曜依旧在沉睡,医生说他现在都是靠药物维持着,必须尽快找到他的至亲,进行心脏移植手术,否则……
念头到这里就被她打住了,因为她不敢再想下去。
轻轻地在床边坐了下来,将席司曜的手握在手心,越握越紧。
司曜,你还要睡多久呢?你舍得看我继续这么辛苦下去吗?
兰姨说她坚强,唐越对她刮目相看,林夕也说,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肯定吓傻了,哪里还会像她一样,条理清晰地知道去做什么。
可是,他们都只看到了外表的她,内心的她又有谁看见?
她也以为自己坚强,以为自己可以扛下一切,可是寂静无声的夜里,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内心一遍遍地挣扎。
如果现在是你,这样的抉择放在你面前,你会选哪一边?
左手孩子,右手是他,无论哪一边,都是剜心之痛!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深深、深深地看着病床上的人,看着他呼吸平稳地沉睡,看着他对自己此刻的伤心欲绝毫无反应。
不怪他,可是真的好难受……
司曜,你醒来好不好,不要再睡了,我需要你。
——
吃饭的休息间,林夕看了看拿着碗筷,已经在窗边站了十几分钟都没有动一下的人,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压低声音问:“唐越,你看兰姨是不是有问题?她都站在那里十分多钟了。”
唐越抬眸看去,还真是这样!
兰姨左手捏着一把筷子,右手拿着两个碗,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好像是被什么给吸引住了,完全觉察不到后面两个人正盯着她的背影在看。
“外面什么这么好看啊,兰姨?”唐越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忽然出声问。
兰姨被吓了一跳,手一抖,两个碗差点摔了,幸好唐越手快,接住。
“兰姨,你怎么了?”
她的反应有些怪啊,如果只是被自己吓到,刚刚的眼神不应该是那样的啊!
怎么形容兰姨刚刚的眼神呢?就好像有什么心事,差点被人看到听到一样!
唐越狐疑地上下看了兰姨好几眼,怔怔的,愣愣的,不说话,只是看着。
兰姨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一巴掌赏在他的肩头,“臭小子,你是存心想吓死兰姨是不是?”
“没……”唐越还没从刚刚的困惑中反应过来呢。
“还说没有。”兰姨故意板着脸,那样子唐越太熟悉了,“故意不出声走到我身后,然后又突然出声,不是想吓死我是想干什么?”
唐越扭头看林夕,后者也是一脸的不解,兰姨这情绪也转换的太快了吧?
不等他回答,兰姨的眼神就在屋里转了一圈,再问:“少夫人呢?”
“去看少爷了。”
“这样啊……”兰姨点点头,去摆碗筷了,可是她的心不在焉实在是太明显了,四个人的碗筷摆到最后一个,耳边骤然响起一声破碎声,是一个碗掉在了地上,那声音听着清脆,却也突兀的让人心惊胆颤。
兰姨自己当然是被吓了一跳,拍着自己的胸口直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唐越和林夕面面相觑,齐声问:“兰姨,你到底怎么了?”
“啊?”突然听到这个问题,兰姨好像又被吓到了,抬头看着两人,脸上的神情十分惊慌。
这下,唐越和林夕都敢肯定了,兰姨心里一定有事,而且很严重的事,不然不会这样啊!
就在他们准备对兰姨进行‘拷问’的时候,夜清歌回来了,推开房门看着这架势,还以为怎么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兰姨正担心会被追问,此时她进来刚好给自己解了围,连忙说:“好了好了,人到齐了,吃饭了。”
唐越和林夕很郁闷地看着夜清歌,害的她以为自己怎么了,纳闷了好一阵。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两个小家伙吃饭的时候也特别地不乖,就连平时特别安静的老大,看到大人们围在一起吃饭,也依依呀呀地在婴儿车里打滚,那样子像是要爬出去扑到一个才罢休。
夜清歌转头看到这一幕,笑了笑,放下碗筷过去将孩子抱了起来,老大开心啊,连忙讨好又献宝似的叫她:“麻麻!”
两个小宝贝到现在为止,只会叫拔拔麻麻,不过就连这两个称呼,都喊得不标准。
可是夜清歌还是好开心,和他贴了贴脸,又让他在自己的脸上亲了亲,然后才抱着他坐下来,继续吃饭。
小夜白看妈妈吃的那么香,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一只手伸得老长,去够桌上的碗。
夜清歌连忙放下筷子把碗往里推了一些,低头没好气地看着他,小夜白像是知道妈妈不高兴了,收回小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一副‘我是乖宝宝,我不惹妈妈生气’状。
唐越直摇头,“这家伙长大了在腹黑这方面肯定超越少爷,平时装深沉就算了,现在还卖萌!”
身旁的林夕已经眼冒桃心了,“唐越,我好喜欢小夜白!比喜欢你还喜欢,怎么办啊!”
“不行!”唐越炸毛,扔了筷子一把将林夕的手抓住,然后恶狠狠地看着夜清歌怀里的小家伙,放话:“警告你啊,不许对我的女人有非分之想!”
小夜白睁开粉嫩的眼皮,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继续自己傲娇的风格,懒懒地看他一眼,然后闭上,扭了扭身子脸朝里面,直接撅起屁股对着唐越。
唐越:“……”
林夕笑的肚子痛,夜清歌也是笑意盎然,只有兰姨,虽是笑着,可是笑容之中,却有着无法掩藏的遗憾。
以后,再也看不到这样温暖美好的画面了吧……
——
吃了饭,唐越和林夕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兰姨和夜清歌。
们出消说。怎么说呢,气氛似乎有些压抑,夜清歌又发不出声音来,心底闷闷的,更加不舒服了。
兰姨静静地坐在床边,一直都没有说话。
之所以现在只有他们两个,是因为刚刚快吃饭完的时候,兰姨十分严肃、郑重地说:“唐越,小夕,待会儿我和少夫人有事情要说,你们先照顾一下两位小少爷。”
当时唐越和林夕是满脸震惊,在没吃饭之前就觉得兰姨心里有事,现在她又是这样的表情,他们更好奇了。
可是一般时候,兰姨都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此刻只有一个解释——这件事非常重要,重要到可能关系生死。
所以唐越和林夕什么都没多问,吃晚饭就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出去了。
“少夫人……”兰姨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夜清歌,脸上的纠结一点一点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夜清歌也紧张起来了,对着她点点头,表示自己集中精神在听她说话。
兰姨却是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抚着,那样子……好像下一秒她就要离开,此刻是千万般的不舍。
夜清歌心里莫名地难受起来,走到一边拿过笔和纸写下一句话:兰姨,你到底怎么了?你这样我很不安。
兰姨看了纸上的话,兀自笑了笑,而后才说:“少夫人,你见过少爷的父母吗?”
夜清歌摇头。
怎么可能见过,席司曜的父母在席司曜很小的时候就被席也正的人杀害了,当时她还没和席司曜相遇呢。
而且,嫁到席家之后,她脸照片也没见过,所以对于席司曜的父母,她其实是一片空白。
兰姨点点头,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少夫人,今天我要和你说一个秘密,一个在我心里藏了三十年的秘密。”
夜清歌心跳骤然加快,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她看着兰姨,眼神亮亮的、
兰姨在笑,那笑容带着魔力,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带回很多年以前——
三十年前的某一天,才出生五个月的‘席司曜’高烧不退,当时他的父亲和母亲被人追杀,所以不敢将他带在身边。
彼时在他身边的,只有兰姨一个人。
兰姨抱着他四处求医,但迫于当时的医疗条件,最终才五个月大的‘席司曜’夭折。
期间兰姨也给他的父母打过电话,可是一直都打不通,她也能理解,那样混乱危险的情况,哪怕打得通,他们也不敢回来看自己的儿子。
因为他们回来,后面紧随而来的,将是数不尽的危险。
兰姨当时心痛不已,更觉没有脸面对他的亲生父母,一时之间,她万念俱灰,抱着孩子小小的尸体从医院出来,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
事情的转机,就出现在那一刻。
医院门口她撞到一对夫妇,妻子哭哭啼啼的,丈夫跟在她身边,因为被她撞到,他们的脚步停了停。
她听到丈夫对妻子说:“别担心,一定可以找回孩子的,医生不也说了,刚出生的孩子都差不多,许是别人认错抱走了,不是被偷走的,别哭了。”
兰姨脑海中当时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就此产生了。
后来,‘席司曜’的父母摆脱追杀去她那里,‘席司曜’还是好好的,并且已经会走路会说话,看到他们,兴奋地叫‘爸爸妈妈’。
因为,在他们还没来的日子里,兰姨天天拿照片教他认人,这个是爸爸,这个是妈妈。
这个‘席司曜’,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席司曜,他其实是兰姨的孩子。
她不忍心看他的亲生父母,看自己的恩人伤心欲绝,所以狠心将自己的孩子换给了他们,然后骗家里说,孩子夭折了。
也因此,她被家里赶出来,从此到了席家,再没有离开过。
对她来说,也许这样的结果很残忍,但是她却觉得十分值得。
并且,她可以一直在自己的亲儿子身边,看着他慢慢长大成人,尽管,他嘴里的妈妈,叫的永远都是别人。
但是兰姨不后悔,事情到了那个份上,也容不得她后悔。
夜清歌听她慢慢地将三十年前的事情说完,将类似于‘狸猫换太子’的故事说话,她整个人都傻掉了,呆呆地看着兰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而兰姨,在故事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已经泪流满面。
她看着夜清歌,极慢、极慢地说:“少爷在这个世上,还有至亲,那个人……就是我。”
夜清歌听了这句话之后再也站不住,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床上,看着她,摇头,嘴唇在蠕动,却根本说不出话也发不出声音来。
兰姨在笑,笑中又有眼泪在滑落,她站着,抬手摸着夜清歌的脸,声音温柔如同慈母,“清歌,我不会让他出事的,不会。”
她说得那么坚定,像是在承诺什么,却更像是在发誓。
夜清歌一把抓住她的手,摇头,拼命摇头。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如果要用兰姨的心脏救席司曜,那么救了之后呢?这个世上还有兰姨吗?
到时候席司曜是救活了,醒了,兰姨却没有了,到时候他问起来:兰姨呢?自己要怎么回答?
她伸手将兰姨紧紧抱住,脸贴着她的胸口,一直哭一直哭。
不要这样!不可以这样!
她相信,如果现在席司曜醒着,也不会同意兰姨的决定的,一定不会!
兰姨摸着她的头,眼泪已经止住,那样深切地看着她,语气之中的惋惜,让夜清歌心如刀割,“不论以前发生了什么,不论以后会发生什么,我都不后悔。”
夜清歌还是哭着摇头,她拼命想要发出声音来,可是就是发布出来,她好难过,好难过……
“不要哭。”兰姨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笑着安慰她,“我们清歌这么漂亮,不要哭,兰姨喜欢你笑的样子。”viqd。
她越是这样说,夜清歌哭的就越凶,整个人几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以前总是把兰姨当妈妈,现在才知道,她其实真的是自己的妈妈啊。
原来,她是席司曜的亲生母亲,原来,自己应该喊她一声妈妈。
这一点,也是兰姨最遗憾的——
“这件事我不准备让少爷知道了,所以想听他叫我一声妈妈,是不可能了。”说到这里,那些逞强的伪装还是被心底的伤痛狠狠撕碎,兰姨声音哽咽,“我只是好遗憾,不能听我们清歌叫我一声妈妈,等不到小少爷们叫我一声奶奶。”
夜清歌泪如泉涌,彻底崩溃。
“这么多年,我把这个秘密埋在心里,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看着他一步步艰难地走过来,我心痛的同时也欣慰,因为他在蜕变,变得那样强大,变得让我觉得骄傲。”
可是啊,又有谁知道呢,这样的骄傲,只能藏在心里,只能自己默默品尝。
每当看到他孤独一个人坐在一边的时候,兰姨都心痛,都想上去抱抱他。
甚至有一次,她问席司曜,想不想父母,席司曜笑了笑,那种笑容里的失落如同重锤砸在兰姨的心口,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席司曜说:想,但是想又能怎么样呢?再也看不到了,再也不能一起生活了。
兰姨当时差点就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了,可是最终还是忍住,转身回房,心痛一片。
夜清歌扯扯兰姨的袖子,等她低头看下来的时候,她用口型,很慢很慢地说了两个字:妈妈。
兰姨笑得仿佛十八岁的少女,笑容耀眼而明亮,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哑声说:“好,我听到了,清歌真乖。”
此时此刻,她是把面前的人当成儿媳妇的,而不是少夫人。
其实,她是多么希望有那么一天,她能听到席司曜叫自己妈妈,听到夜清歌叫自己妈妈,听到两个孩子叫自己奶奶,然后一家人,和和乐乐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啊,这一天,再也不会来。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郑重地对夜清歌说:“这个世上除了你和少爷,还有两位小少爷,兰姨没有什么牵挂了,只要你们安好,我就好,所以——”
“所以,清歌,我把我守了三十年的秘密告诉你,我把阿曜交给你,请你帮我照顾好他,他从小经历了太多黑暗,在感情上不太会表达,但是他是很爱你,如果日后……你们有什么矛盾,还请你多担待一些,好不好?”13757095
不好不好,她抓着兰姨的手,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抓得兰姨好疼。
她哭得满脸泪水,仰着头,像个被抛弃的孩子,那样可怜地看着兰姨。
兰姨心里疼,可是她还是说道:“我已经和医生说好了,明天晚上进行手术。”
夜清歌愣了愣,紧接着倏然站了起来,那表情像是做了什么关乎生死的重大决定似的,只见她飞快朝着门口走去。
第168章:生与死的亲密(4)—加更求月票
夜清歌的脚步很快,心底翻江倒海一般地不能平静,不可以!绝对不能这样!
如果用兰姨的心脏救了司曜,那么等他醒来,知道了这一切,知道了兰姨是他亲生母亲的事实,迎接他的……将是怎样的痛不欲生?
兰姨,您是她的亲生母亲,就是我的母亲,要我答应这次的手术,我怎么做得到?
只是,她还没走出病房,兰姨就追了上来,在门口的时候拉住了她,“清歌,你去哪里?”
夜清歌转回去不说话,深深地看着兰姨,只是那眼神,看着就好像是在说:兰姨,我不同意明天晚上的手术!司曜也不会同意的!
兰姨心里满满的,她一直都知道,这个女孩子善良自立,席司曜能娶到她,是他的福气。
而她,能有这样的儿媳妇,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只是可惜,才刚刚将这个秘密公开,就不得不面对一场悲剧——永远的别离。
夜清歌难过,她心里又何尝不难过呢?
定定地看着夜清歌好一会儿,她才柔柔地开口说道:“清歌,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是我问过医生了,两位小少爷的心脏还没有发育完全,不能用,这个世上,少爷唯一的至亲,就只有我了……”
她说得极慢极温柔,这般残酷的事实,她却像是在叙述一段幸福的回忆,和蔼的语气,一字一句都让夜清歌听得十分清楚,可是听得越清楚,夜清歌就觉得心里越痛,痛的她只能紧握双手徒劳地去抵挡那股痛意!最后惨败!
“少爷的身体已经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明天晚上的手术必须进行,清歌,你要帮我,瞒住所有人。”兰姨看着她,眼中光芒大盛,那是最后的诀别,最深的牵挂,最无奈的放手。
不是兰姨高估了自己,而是唐越他们和夜清歌一样,舍不得她,舍不得这个亲人一样的长辈。
如果他们知道这件事,只会多几个人痛苦,多几个人挣扎而已。
夜清歌红着眼眶摇头,她不能答应,她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兰姨去死?怎么可以……
她用力地拉开兰姨抓着自己的手,而后一步一步往外退,退到兰姨够不着的范围里,倏然转身,脚步飞快,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跑。vils。
是的,她跑走了。
兰姨依旧是站在原地,并没有追上去。
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脚步慌乱,跌跌撞撞,朝着席司曜的病房跑去。
慢慢的,她的脸上浮现了怆然的笑,仿佛悲到极致却无可奈何。
如果有另外的选择,她也舍不得就这样离开。
可是,没有。
——
夜清歌一口气冲进了席司曜的病房,在床边坐下来,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好受一些,才能找到继续支撑自己的力量。
她现在很害怕,她也知道席司曜的身体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可是……
为什么只能用兰姨的心脏?为什么?
她恨不得能用自己的心脏,都不想用兰姨的心脏!13756774
可是自己和席司曜亲密至此,却也不是至亲,这一点,她永远改变不了。
司曜,司曜……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期待他能突然醒来,睁开眼睛看着她,温柔地说:宝贝别怕,我在。
可是她发不出声音,他也不会醒来,她只能这样,看着他,静静地,一直看着他。
席司曜,你知不知道,这个世上,除了爱你的我,除了我们的两个宝宝,还有一个和你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她一直就在你身边,在你难过的时候安慰你,在你需要的时候帮助你,无怨无悔。
她是兰姨。
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现在,我需要你醒来,做一个决定,哪怕我知道,你的决定是什么,我还是需要你自己来做决定。
不是我懦弱,而是那样的后果太沉重,我真的承担不起。
司曜,对不起。
——
对于夜清歌来找自己,gevat并不奇怪,因为他早就猜到,在心脏移植手术之前,兰姨一定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可是,他奇怪的是,夜清歌来找自己,并不是问关于心脏移植手术的事,而是问他:能不能让席司曜马上醒过来,哪怕五分钟也好。
gevat皱了眉,双手环胸玩味地看着她,挑着唇角笑,“你知道要他现在醒过来的代价吗?”
夜清歌摇摇头。欲道亲果。
gevat一声嗤笑,似是对她十分无奈,一只手的手指在另一只手的手臂上轻轻地敲着,慢悠悠说道:“你不知道就要我现在想办法让他醒过来,如果他这次醒了之后,以后再也不能醒了,怎么办?”
他说这些的时候一直在笑,那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是在说真话,还是在开玩笑,可是夜清歌却傻掉了。
是啊,她只想着要让席司曜知道这件事,想着要他自己做决定,却没有想过后果。
——如果现在要他醒来,却让他的病情加重了,那怎么办?
她怔怔地坐在gevat的对面,看着他,一脸的茫然无措,以及担心害怕,那副神情,gevat是第一次见。
他并不想八卦什么,可是作为一个还算有医德的医生,他还是问了一句:“你怎么了?是不是他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夜清歌再度摇头,兰姨是席司曜亲生母亲这件事,除了席司曜,她现在还不能告诉任何人!
一来,是兰姨说过,要她不要告诉任何人,二来,这件事牵扯太多,如果说出来,只怕席也正父子又要兴风作浪了。
而面前的这个人,说不上是敌人,但也绝对不是朋友!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转身走出了gevat的办公室。
又没有方向了,又一片黑暗了……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两难的现实给逼疯了!
司曜,求求你快点醒来吧,我需要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晚上七点半,兰姨已经急得要疯掉了,自从下午夜清歌从病房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一直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的手机是通的,但是打去就被挂断。
他们不知道,是她本人挂断还是别人挂断,也就无法得知,她现在是否安全。
唐越的手机响起很多遍,但是每一遍,手底下人带来的消息都不好,都说找不到夜清歌。
“少夫人到底去了哪里?!”唐越终是忍不住,有些气急败坏地喊了句。
病房里很安静,他突然出声,语气又是这般,林夕和兰姨都吓了一跳,将眼神转到他身上,怔怔地看着他。
唐越也看了她俩一眼,摆摆手,随即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现在少爷还昏迷不醒地躺在那里,少夫人又不见了,两个人到底是闹哪样啊!
兰姨将他的着急看在眼里,双目泛起水光,幽幽地开口道:“是我不好,是我说了不该说的,少夫人才会失踪的。”
她不该把那个秘密告诉夜清歌,更不该把手术的时间告诉她,让她的心里承受那么多。
这些天来,夜清歌故作坚强,将所有的无助茫然都藏起来,不让别人担心。
可是兰姨和她相处那么久,又比她年长那么多,很多时候,还是能轻而易举地看透她的逞强。
只怕现在,她心里所有的城墙都已经崩塌,恐惧黑暗肆意奔走,吞噬了她所有的勇敢。
唐越不解,转头看着兰姨问:“兰姨,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和少夫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兰姨只是摇头,那神情却是让人……心惊肉跳!
林夕走到唐越身边拉着唐越的手,声音低低的,只有他们自己能听见,“到底怎么了?你家少爷昏迷不醒,少夫人不见了,兰姨现在也变得怪怪的。”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她和唐越不知道的,而且这件事十分严重。
唐越自然也觉察到了不对劲,走到兰姨身边,勾着兰姨的肩膀,特别亲密的样子,“兰姨,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看,我跟着少爷这么多年,和你也认识了这么多年,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你不该瞒我的,对不对?”
既然兰姨刚刚说是因为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少夫人才会失踪,那么是不是知道这所谓的‘不该说’的,就能有线索找到少夫人?
而且,他对兰姨口中的‘不该说的’这件事,非常非常好奇!
可是兰姨却闭口不说一个字,只是用一种悲切的眼神看着他,看得他心底发怵。
唐越忍着,再次问:“兰姨,你告诉我,你到底瞒了我什么?少夫人又是怎么了?”
兰姨还是不说,而后走到一边,面朝墙壁坐着,只用背对着外面。
唐越叹了口气,看着林夕,后者也是一脸的无奈,耸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最后唐越只好放弃追问兰姨,叫林夕看着孩子和兰姨,他自己也出去找人了。
在外头转了一圈,该找的地方都找了,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他真的、真的恨不得将花城翻过来!
最后,是林夕打来电话,说找到夜清歌了,只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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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生与死的亲密(5)
彼时林夕是抱着孩子去席司曜的病房,之前夜清歌虽然不在那里,但是她还是准备再去看看,也不知道夜清歌后来有没有去。
但是她刚走出病房,就听到两个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护士在说,天台上坐着一个女人,从下午开始一直坐着,很久了,开始以为她要自杀,可是看她那么久都只是坐着,没什么轻生的倾向,她们也就不管了。
林夕当时脑海中灵光一闪,马上就想到了天台上那个女人有可能是夜清歌!
她连兰姨都来不及告诉,就自己抱着孩子先冲上去了。
看到那个背影之后,她更加肯定,那个人就是夜清歌!
她坐在天台的边缘,冬日的寒风迎面吹来,将她的长发吹起,在空中乱舞,弧度冷冽。
夜幕下,静坐的她侧脸美得不可思议,也让人倍觉危险。
因为手上还抱着一个孩子,林夕自己本身又有些恐高,她不敢靠过去,轻轻地叫了一声:“清歌……”
夜清歌只是背脊微微僵了一下,并没有转过身来,但是林夕知道,她听到自己在叫她。
“清歌,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她尽量让过自己的问话显得自然,生怕自己语气着急一些就会刺激了坐在那里的人。
夜清歌还是没有转过身来,就好像她根本没有听到身后的人在和她说话一样。
林夕手心开始冒汗,虽然那两个护士说她看上去不像是有轻生的念头,可是为什么她就是这么紧张啊!
她往后退了好几步,给唐越打了电话,而后一直等着,直到唐越赶来。
当然,唐越上来的时候,把兰姨也带上来了。
兰姨一看到这幅画面,吓得脸色苍白,声音都颤抖了,“清歌,你干什么!”
夜清歌听到她的声音,慢慢地回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后,不止林夕一个人。
他们的脸上都是担忧和着急,好像很怕她会从这里跳下去似的。
这里是七楼呢,如果真的跳下去,一定是当场死亡吧?
她低头往下看去,下面车来车往,霓虹闪烁,万家灯火,一切都和平常一样,并没有因为她的难过挣扎而改变什么。
她笑了起来,星光下的笑容美得惊心动魄,兰姨却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凝滞了,因为她刚刚低头看的动作,因为她此刻的笑容!
“清歌,你过来!”她大声朝着天台边缘的人喊,手上已经无力,几乎抱不住孩子。
唐越伸手接过孩子,困惑的眼神流转在两人之间。
兰姨说话的时候是扶着身旁的墙壁的,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倒下去,“清歌,你过来,是兰姨不好,兰姨不该和你说那些的。”
是啊,自己既然已经做了抉择,为什么还要让她这么挣扎?兰姨这个时候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夜清歌看着她良久,最后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然后,当着唐越的面,当着林夕的面,当着两个孩子的面,郑重地对着兰姨,跪了下去。
那一瞬间,林夕石化,唐越倒抽冷气,而兰姨,已经惊呆的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半晌,唐越最先反应过来,伸手去扶夜清歌的同时结结巴巴地问:“少、少夫人,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兰姨在病房里说自己对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而现在,她又对着兰姨跪下,唐越觉得自己的脑袋要坏掉了!
因为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副状况!
夜清歌拉开唐越的手,抬头用眼神,直直地看着兰姨,千言万语,都在那一刻的眼神里。
她知道,兰姨能看懂。
是的,兰姨看懂了,她笑了,伸手将她拉起来,抱着她,一遍遍地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没关系,不要难过,乖,不要难过。”
夜清歌不哭不笑,任由兰姨抱着自己,只是最后的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将脸埋在了兰姨的肩头,不让别人看到那一刻,她的神情。
已经没有选择。
已经没有退路。
走到这一步,她最终还是同意了兰姨的决定。
也许这样很自私,很残忍,可是……
妈妈,对不起。
兰姨最后摸了摸她的头,那一刻的笑容在往后许多年里,都定格在了夜清歌的脑海里,她笑着说:“不论怎样,还有你和两位小少爷陪在他身边,这样就够了,我知道,你会帮我照顾好他的。”
终于还是要走了,终于还是等不到那一声妈妈了。
这是兰姨这一辈子,最后,也是最大的遗憾。
唐越和林夕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站在边上,他们都感觉出来了有什么不对劲,可是想要去理清,却又理不清。
——
第二天晚上,手术之前,夜清歌和兰姨,带着孩子,一同来到了席司曜的病床前。
夜清歌还是发不出声音,只听到兰姨和孩子在说话,在逗笑。
她盯着兰姨,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感伤,好像即将发生的事情,并不会带走她的生命。
她在对孩子们笑,在对病床上的人笑,在对自己笑。
在进入这里之前,夜清歌曾不止一遍地在心里和自己说,一定不可以哭!一定不可哭!她答应过兰姨,今天不哭的,要在兰姨的印象里,留下最美的自己!
可是,怎么能不哭,怎么可以不哭……
她看到兰姨在床边坐了下来,那样不舍的眼神投射在席司曜的脸上,深深深深地看着,一直都不敢移开视线。
这是最后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了吧,过了今晚,自己将失去一切意识,陷入无边黑暗。
明天太阳是否照常升起,明天地球是否依旧转动,自己都不知道了。13757131
但是她希望,一切都是好的。
因为,她最爱的人,用生命去保护的人,还在这世上。
阿曜,等你醒来,请原谅妈妈在过去的三十年里,以那样的姿态存在在你的生命里,没法让你纯粹地感受我对你的爱。vird。
如果,如果你不能原谅妈妈,那么也请你,不要恨我。
因为,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
在席司曜被推进手术室之后,夜清歌整个人就像是丢了灵魂一样,两个孩子交给了唐越和林夕,自己傻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脸上木木的,一点表情也没有。
林夕朝着唐越挤了挤眼睛,而后两人就走到了边上,林夕问他:“你有没有觉得你家少夫人不对劲?”
唐越点头。
“按理来说,你家少爷有希望醒过来,她应该开心啊,为什么我觉得她比之前更失落的样子?”
“她现在可能是紧张吧。”唐越想了想,说。
林夕摇头,抬抬下巴示意他看夜清歌,“你看她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很伤心,哪里是紧张,如果只是担心你家少爷,不应该是这种表情。”
唐越仔细地盯着看了几秒钟,呐呐地点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啊,少夫人好像既既往手术进行,又不希望手术进行,怎么会这么纠结?”
林夕咬着下唇在纠结,其实她发现夜清歌不对劲不是从现在开始的,从昨晚之后她就发现夜清歌一直魂不守舍。
“诶,唐越,她是不是担心手术出什么问题,我听说给你家少爷做手术的那个男医生的女朋友以前是喜欢你家少爷的,会不会因爱生恨,叫她现任的男朋友暗害你家少爷?”
唐越眉头都皱了起来,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别说这么绕的话行么?”
“我知道你听得懂!”林夕卖萌又撒娇。
这一招唐越最受用了,笑了笑,摸着下巴说:“放心吧,gevat不对在手术中对少爷怎么样的,这里是花城,他不敢乱来的。”
林夕想了想,点头。
也是啊,这里是花城,哪怕不是花城,席司曜财大势力,除非那人活腻人才敢对他怎么样吧?
就算——
她在心里偷偷地打了个绝对不可能的比方,就算那个gevat对席司曜怎么样了,还有夜清歌呢,还有唐越呢,肯定都不会放过他!
两人在旁边嘀嘀咕咕,夜清歌却仿若未闻,依旧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一直盯着手术室门上方的那盏灯看着。
现在在手术室里的,不止席司曜一个人,还有兰姨……
是兰姨先进入手术室的,然后席司曜才进去,只有这样,才能瞒住唐越他们。
兰姨在最后的时刻对她说:“清歌,拜托了,我的阿曜拜托你了!”
她一直说着这句话,再也说不出别的。
世界上那个她怀胎十月,守护了三十年的人,交给别人继续守护,哪怕那个人是夜清歌,她也终归是不放心,所以才一直拜托。
夜清歌当初强忍着那种刀割般的心情,对着兰姨重重地点头,而后拉着兰姨的手,在她的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下五个字——
妈妈,对不起。
原谅我在你和他之间选择了他,原谅我这般自私,妈妈,真的真的对不起。
心底的难过缠绕成一张网,将她密不透风地罩住,她只觉得呼吸都困难,这时耳边又骤然响起林夕诧异的声音:“怎么不见兰姨啊?”
‘咚——’地一声,心跌入了千年寒潭般,刺骨的寒意席卷了全身。
“对啊,兰姨哪里去了,从刚刚开始一直没有看到她。”唐越接了话,一边说一边转头找人。
夜清歌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脸色惨白一片,好像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即将被揭开。
林夕走到了她身边,看她发抖不止,连忙问:“怎么了?清歌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夜清歌摇头,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两只脚也缩了上去,缩成一团。
这下林夕更加奇怪了,转头叫来唐越,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她边上,如同看守的人。
夜清歌难受得直摇头,起先只是抱着自己的头,后来是一边哭一边扯着自己的头发,她的嘴巴张得很大,从口型可以看出来,她是在喊叫。
林夕满脸不知所措,“清歌,你到底怎么了?”
她好像崩溃了,那样地难过,却喊不出来,发泄不出来。
唐越也不知怎么办好,毕竟不是自己的女人,他总不能像对待林夕一样,一把将人抱住压在墙上就完事吧?
所以他只能一直看着夜清歌,看着她由最初的疯狂,到最终的死寂。
她扶着墙壁,低着头,头发凌乱地披散着,整个人如同即将枯萎的花朵,毫无生气。
唐越和林夕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手术室的门打开,gevat走出来,摘下口罩,说:“手术很成功,他很快就会醒了。”
唐越当时想大呼叫好,可是gevat的下一句话,让他变得和夜清歌一样,不会动,不会说,脸色惨白,浑身发冷,gevat说——
“给你们的兰姨,准备后事吧。”
哪怕早就知道了是这样的结果,哪怕在送兰姨进入这个手术室之后做好了心里准备,当真这一刻到来,夜清歌还是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跌坐在饿了地上。
身边的人都没有去扶她,因为唐越和林夕都是一样的反应,在听到gevat说了那句话之后,都傻了。
什么叫‘给你们的兰姨,准备后事吧’?什么叫后事?嗯?
唐越双眸都红了起来,不顾手里还抱着孩子就冲上去,一把揪住gevat的领子,那语气恨不得将面前的人千刀万剐,“王八蛋,你乱说什么,兰姨好好的,什么后事不后事!你是想给自己准备后事吗!”
gevat并没有动怒,因为他很清楚,唐越会这种反应,那就说明,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什么。
“我有没有乱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他淡淡地,而后将唐越的手一点一点掰开。
唐越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往后退去,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刚刚他和林夕在找兰姨,然后夜清歌就失控,他心底隐隐已经猜到了什么,可是他不敢,也不允许自己继续想下去。
可是刚刚gevat这样说,是不是就证实了他心里的猜测?
是兰姨和少爷一起进去进行了手术么?是兰姨将自己的心脏移植给了少爷么?
唐越转身,一步步走到夜清歌面前,居高临下地,一字一句问:“少夫人,我不相信gevat的话,现在请你告诉我,兰姨呢?他怎么了?”
以前,唐越对她,因为席司曜而恭敬,后来,唐越对她,因为她的坚强而恭敬,但是现在,唐越问她的语气,是咄咄逼人的。
甚至,已然有了一些怨气在里面。
夜清歌抬头看着她,唇瓣在发抖,几乎是本能地,颤颤地张嘴说话:“兰姨她……”
才说了三个字,在场的人就都愣住了。
士就边的。因为,他们居然听到了夜清歌的声音,虽然沙哑,虽然和以前的声音没有完全一样,可真的是她的声音!
唐越由之前的愤然转变成现在的惊愕,最后是慌张,“少夫人,兰姨人呢?到底怎么回事?!”
夜清歌被自己突然能出声吓到,此刻又被唐越的神情吓到,他很乱,可是更多的,却像是要杀人,如果自己告诉她,兰姨在里面,已经没有心跳了,他会不会真的杀了自己?
不是她害怕,而是她现在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了。
心在痛,骨骼在痛,全身都在痛……
已经无需多问,唐越从她的神情之中,已经得到了答案。
死寂,空前的死寂!
夜清歌觉得现在满世界都是愤怒斥责的眼神在盯着自己,因为她的自私,因为她选择要席司曜活,所以兰姨才会死,此刻一点冰冷地躺在那里。
一切都是她的错。
唐越静静地站在她面前许久,然后不管不顾,猛地伸手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对着她怒吼:“你凭什么?凭什么要兰姨用命去救少爷?你这个自私的女人!少爷醒来也不会原谅你的!”
林夕早就傻掉了,这个时候也就无法反应过来,其实她该去拦住唐越的,因为他的样子,像是要杀了夜清歌一样!
夜清歌没有辩解,因为她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是她不好,是她不好。
只有gevat还保持着冷静,走上来,抓住唐越的手,蹙眉道:“不关她的事,是你们兰姨自己做的决定,是他要救你们少爷。”
“你滚开!”唐越转头对着gevat又是一声怒吼,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眼底,脸上,全身都是骇人的杀气。
gevat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刺激他,于是往后退了一步,却是继续解释:“唐越,你冷静一点,你看不出来吗,她也痛苦,如果有得选择,她不会要兰姨死。”
虽然他没有确切地知道兰姨和席司曜是什么关系,但是能将心脏移植给席司曜,又是兰姨这个年纪的,除了亲生母亲这样的身份,他猜不到第二个。
但是兰姨不说,夜清歌不说,他也就假装不知道,只是做手术。
此时此刻,他站出来帮夜清歌解释,为了什么他不知道,只是看到一个女人苦苦撑着,在和蔼的婆婆和深爱的丈夫之间痛苦抉择,就忍不住,想要去帮一把。
“你们的兰姨是自愿用自己的心脏救你们家少爷的,不要怪她,如果是你,你未必不会做和她一样的选择。”gevat说的话掷地有声,终于让唐越彻底沉默下来。
如果现在这样的选择摆在自己面前,左手兰姨,右手少爷,自己选什么?
他忽然明白了夜清歌这个时候这种痛不欲生的表情,也更加觉得自己混蛋。
“少夫人,对不起!”他郑重地对夜清歌道歉,两只眼睛的眼眶都是红红的,似乎随时都又可能哭出来。
夜清歌只是摇头,她要的不是对不起,她是要一个活生生,完好的兰姨。
可是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兰姨了,再也没有……
她大哭,就连席司曜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她也没有力气上前去看一眼,蜷缩在长椅边上,哭得昏天暗地。
——少爷醒来也不会原谅你!
唐越说这句话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太生气太着急太心痛而说的气话,可是在夜清歌看来,这句话会成为日后的事实。
等席司曜醒来,等一切真相大白,痛不欲生的人,将不止席司曜一个。
可是,她不后悔。
她只是,很心痛。
兰姨。
妈妈。
——
今夜,注定是一个哀伤之夜。
夜清歌已经能发出声音了,医生来检查过后也恭喜她说,一切都很好,只要不要再受刺激,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听到医生的恭喜,夜清歌却是面无表情,不,更确切一点,是哀到极致,所以脸上看不出表情。
唐越不知道哪去了,林夕也是一副很难过的样子,随后没说什么,但是夜清歌就是觉得,自己谁也面对不了。
gevat说她可以去看看兰姨,去见最后一面,她说好,却不敢去。
真的不敢。
从前,兰姨会对她说话,对她笑,可是现在,她安静地躺在那里,全身没有温度,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自己是个千古罪人。
甚至,她都不敢看席司曜的脸,怕他突然醒来,质问她为什么要让兰姨上手术台,为什么害死他的亲生母亲。
她觉得自己再也支撑不下去了,灵魂因为受到谴责而离开了身体,天堂地狱都不收,只能四处漂泊,却不归体。
她看到自己伸出去的手在颤抖,看到自己的指尖离席司曜的手背只有几毫米的距离,可是,她却不敢再让自己的手上前。
多么希望他现在就能醒来,抱着自己,安慰自己,给自己力量,让自己安心。
可是,她又是多么害怕他现在醒来,她怕自己正在承受的痛苦煎熬,他也要承受一遍。
甚至,他要承受的痛苦,比她还多,还沉重。
司曜,司曜……
你是多么幸运,有那样一个母亲,用生命在爱着你。
可是,你有事那么地不幸,因为深爱你的我,是如此的自私,为了让你活,害死了你母亲。
如此,我该怎么面对明日醒来的你?
第170章:生与死的亲密(6)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唐越第十二次抬头看床上的人时,席司曜的眼皮,终于动了动,唐越却已然没了那份欣喜激动,声音都显得低沉沙哑:“少爷,你醒了吗?”
昏睡多时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因为是初醒,他的眼神还有些茫然没有聚焦,思维也是停滞的,对于唐越的问题,他并没有立即回答。
但是唐越从他的睁开眼睛,已经知道,他醒了。
慢慢的,席司曜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看着唐越开口说话,声音哑得厉害,“她呢?”
他口中的‘她’是指谁,唐越当然知道。
抿了抿唇,他回道:“少夫人在外面。”
席司曜眸中闪过一丝讶异的光芒,他一直昏迷,并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现在是爆炸之后刚醒来。
“你叫她进来。”
唐越没有立即去叫夜清歌,而是倒了杯水给他,“少爷,不是我不让少夫人进来,是她自己不愿意进来。”
席司曜喝了水,声音恢复了一些,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在说: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不让她进来,你不敢,也不会。
唐越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退到一边。
林夕看了看他,而后看席司曜,那眼神,有些异样。
席司曜自然是看出了林夕的眼神存在古怪,沉了脸,对唐越用了命令的语气:“去叫她进来!”
“少爷……”唐越欲言又止,其实也不是他不愿意去叫夜清歌进来,而是觉得自己那天对她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事实上这件事也不能怪她,虽然她不生气,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没脸对着夜清歌。
可是现在席司曜一副‘你不去叫我就自己去’的架势,他只好转身去叫夜清歌。
她就在门口,看到唐越开了门站在那里,眼神迅速地往里看了看,然后低声问:“他醒了?”
唐越点头,往旁边退了一步,示意她进去。
夜清歌也想进去,可是她觉得自己的脚仿佛灌了铅,根本抬都抬不起来。
没有能懂她此刻的心情——
她是多么想在席司曜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就看到自己,她是多么想要时时刻刻地陪在他身边,做到真正的不离不弃。
可是,她怕席司曜问起兰姨,她怕到时候自己恨不得去死。
“少夫人,进去吧,就算少爷知道了一切,他也不会怪你的。”唐越并不知道所有内情,所以无法体会夜清歌此刻的心情。
看夜清歌还是没进去,他顿了顿,又说:“少夫人,昨晚的事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如果是我,可能也会选择少爷的。”
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心底的选择,最终他还是和夜清歌一样,选择的人,是席司曜。
他看到夜清歌眼底一亮,像是得到了什么力量,于是他趁热打铁,“进去吧,少爷刚醒来,一直在找你。”
从夜清歌选席司曜舍兰姨这一点来看,就足以看出席司曜在她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所以唐越抓住这一点,用席司曜需要她,劝她进去。
果然,夜清歌的脚步动摇了,慢慢地朝病房里走去。
席司曜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室光亮中,他看到夜清歌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一脸的小心翼翼,以及……深切浓重的歉疚。
他心里明镜似地倒映出自己此刻所想,可是他却立即去否定了!
夜清歌迎着光,一步一步朝着病床走去,每走近一步,她身上的力气就少一分。
如果说以前是因为爱他而理解他,那么此刻,则是因为她经历着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感同身受他曾承受过的煎熬痛苦,黑暗挣扎,所以她更懂他,更爱他。
“司曜……”低低地叫了一声,她便握紧了自己的手,咬着唇,再也说不出第三个字来,站在最明亮的晨光里,泪舞朦胧地看着他。
席司曜什么都没说,只是朝着她坚定地伸出手。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承受了多少。
但是,能让她如此,在自己醒来的第一刻不敢见自己的事情,少之又少。
他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看到她那张削瘦的小脸,看到她一脸的疲惫,他什么都不想去问,什么都不想去管,就只想先抱抱她,给她依靠,给她安慰。
夜清歌却是站在那里,不敢上前,不敢伸手,最深爱的人,盼他醒盼了这么多天的人,此刻朝着她伸出手,她却不敢握住他的手。
席司曜眉头一点一点地皱了起来,忍着全身的不舒服,从床上自己坐了起来,而后下床,一步一步,挪到她面前,张开双臂:“过来。”vird。
这是夜清歌听过最好听的一句话,如同天籁。
她再也管不了那么多,扑到那个渴望已久的怀抱,深深地,紧紧地抱住他。
席司曜身上还有些痛,但是他能感觉出来,抱着自己的人儿,全身都是紧绷的,像是在害怕什么。
宝贝,在我昏睡的这么多日子里,你一定为我承受了很多。
他摸着她的头,轻轻地在她耳边,用最温柔,最深情地声音,低喃:“辛苦你了。”
夜清歌泪如泉涌,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这样一个男人,爱自己如此之深,自己亦是爱他至深至死,可是兰姨的死横亘在中间,她无所适从。
她很想问问他,当你知道我妈妈和我弟弟妹妹的死和你爷爷甚至和你有关,你却依然对我念念不忘,那个时候,是否也如同我现在这般挣扎,茫然无措?
可是她不敢问,她是那样地贪婪,在他的怀里多呆一秒,都是最大的幸福。
林夕看得眼眶通红,忍下心底的酸楚,拉着唐越,默默地从病房里退了出来。
病房门口,她抱着唐越,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心口,哽咽着问:“唐越,如果我们也遇到了一样的情况,你会怪我做了和清歌一样的选择吗?”
不用多想,她知道的,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她一定会选择唐越,哪怕中间经历再多的挣扎,最后的结果,都是唐越。
感情里的女人盲目而自私,这一点,夜清歌无法避免,她亦是无法避免。
唐越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低头在她的眉心印下一个吻,“我们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不会的。”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和林夕身上,因为太残酷,太可怕。
林夕点点头,再次靠回他的胸口,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她的眼睛闭着,睫毛却是颤抖个不停,好似内心有什么情绪一直在翻涌,动荡不安。
我亲爱的唐越,若你有一天,发现我对你居心叵测,你还会像现在一样,如此抱着我,安慰我吗?
最怕有一天,我和你走到绝境。
——
而在病房里,相拥的两人缓缓松开对方,夜清歌见他痛得脸色都白了,心底更加内疚一分,“你快去床上躺着,gevat说你现在还不能乱动,要好好休息一个星期。”
席司曜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她,“是你不听话不过来,我才不得不起来的。”
他说得可怜又无辜,还用那样戏谑的眼神看着她,搞得夜清歌都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似的。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给他盖被子,而后在床边坐下,声音低低的,问道:“司曜,我是不是很不好?”
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划拉而过,席司曜的眉头皱得越来越近,虽然刚醒没几分钟,眼神却是锐利如同以往,盯着她,“怎么这么说?”
夜清歌拉着她的手,苦笑着,“我就是想知道,我在你心里,是怎样的一个人。”
“你说呢?”席司曜挑眉,看着她的目光又沉了一分,似乎是有些不满了。
她的头便低得更低了,好一会儿都不说话,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哀痛,“司曜,你都不奇怪,为什么你醒了,看不到兰姨吗?”
席司曜的心里‘嘣——’地一声,像是某一根紧绷的弦断掉了。
“兰姨是在照顾宝宝吧。”
夜清歌看着他,从他的眼里,除了看到置之死地的自己,还看到了慌乱的他。
我的司曜,你那么睿智,你一定是猜到了什么,所以现在才会这么害怕。
“兰姨没有在照顾宝宝。”她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果然,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席司曜眼底的情绪更多更浓了。
他悄悄地握紧拳头,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甚至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那她可能有事,出去了,嗯?”
夜清歌目光里的决绝似黑夜里的星光闪亮,她伸过手来,将她握成拳头的手打开,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指嵌入他的指缝之中,与他十指相扣,“兰姨也不是有事出去了,司曜,你想知道什么就问,不要自欺欺人。”
她以为自己最怕的是席司曜醒来,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最怕的,是他不肯面对现实。
那样骄傲的一个男人,在商场上运筹幄,在黑道上叱咤风云,却在一个兰姨面前,自欺欺人,慌乱逃避。
席司曜,兰姨在你心里有多重要,我知道了。
在你还不知道她是你亲生母亲时,你已经如此,那么当我说完一切,我不敢想象,我会看到怎样的一个你。
她慢慢地,将三十年前的那个秘密,一点一点地说出来,多说一个字,心里就更空一分,最后整颗心像是被人掏空了似的,再也没有任何东西。
席司曜的脸色铁青,不知是因为手术的缘故,还是因为听了她说了秘密的缘故,总之,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司曜,兰姨是你妈妈,她一直在你身边,没有离开。”
“不是。”
席司曜很冷静地否定她说的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兰姨就是兰姨,不是我的妈妈,我妈妈早就死了。”
夜清歌看着他,不知道他此刻的愤怒是因为什么,本来就已经很害怕很无措了,此刻看到他这个样子,她更是茫然。
“司曜……”
“我说不是!”席司曜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肩头,那么地用力,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捏碎,眼底泛起骇人的红,“不要再说这件事,兰姨不是我妈妈,不是!”
他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兰姨就是兰姨,兰姨不是妈妈,兰姨只是家里的一个下人!
他再也不要承受一次失去母亲的痛,再也不要体会那样痛彻心扉的心情。
所以,他宁愿自欺欺人告诉自己,那个人是兰姨,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是不是这样,就会好过一点?
是不是这样,就可以没心没肺地好好活下去?
睁低昏次。可是,难过到胸口气闷,几欲吐血的人是谁?
夜清歌看他那么用力地否定兰姨是他亲生母亲这个事实,也终于明白了过来,他不是不肯相信,而是不愿意去相信,不愿意去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他接受了,那么同时他必须接受另外两个事实——
自己的亲生母亲,用心脏救了自己。
自己的亲生母亲,不在了。
他不能接受这两个事实,所以他一并连前面那个是亲生母亲的事实也给否定了。
夜清歌看着他忍着内心的痛苦挣扎,一点一点躺下去,闭上眼睛,声音沙哑地对她说:“我累了,睡一觉,你在这里不要走开。”
他的语气很不好,一点也不像刚刚那么温柔地拥抱她安慰她的男人,可是她能懂,能明白。
“好,我不走开。”
这一次,你不推开,我便不走开。
哪怕,面对着你,我如此地难过。
席司曜一点也不累,也不可能入睡,他只是直挺挺地平躺在那里,紧紧闭着眼睛,假装是在睡觉。
可是那颤动的睫毛,依旧出卖了他。
夜清歌在他身边坐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一换再换,最后变得极致痛苦。
他的手在一点点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下颚的线条紧绷,他在咬牙忍耐什么。
她终于看不下去,心疼得已经无法呼吸,“司曜,你难过就说出来,不要这样。”
低低的声音仿佛是在哀求,求他不要再自我折磨,她宁愿……他打她骂她,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一个席司曜。
床上的人倏然睁开了眼睛,幽深的黑眸里,布满悲痛,他对她说:“清歌,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兰姨……不是我母亲。”
夜清歌摇头,哀哀的,“她是,司曜你接受这个事实吧,不要怪兰姨,她是爱你,她……”
“我怎么能不怪她!”席司曜忽然坐了起来,一脸的苍白,拧着她的手臂嘶吼:“她是我亲生母亲?既然是,为什么一直都瞒着我?听我叫了她那么多年兰姨,她很开心是么?既然很开心,又为什么把所有事情告诉你!她明知道你会告诉我!”
既然瞒了三十年,以为我好的名义瞒了三十年,那就继续瞒下去啊!为什么要说出来!
他在过去三十年的漫长岁月里,在失去父母之后,很多次都幻想,如果兰姨就是自己的母亲,那该多好。
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是爱他疼他的,是愿意无条件保护他的。
如今,梦想成真了,他却那么地希望,这真的只是一个梦,他做的一个梦。
梦醒了,梦灭了,一切就又回到了原点。
兰姨还是兰姨,兰姨还在,说不定等会儿就会推开病房的门,抱着他的儿子走进来,笑着对他说:“少爷,你醒了啊。”13757131
“既然你知道她是我的亲生母亲,为什么不阻止她做这样的决定,为什么你要支持她!”那个哀痛到极点的男人,终于失去了理智,对着夜清歌,大声吼了起来,带着一丝丝的责怪,怨气。
夜清歌不说话,怔怔地看着他。
不是没有想过他醒来会怪自己,只是他的怒气来得这般突然这么猛烈,哪怕是做好了心里准备,此刻还是觉得浑身冰冷,寒气迎面而来。
席司曜如同一只困兽,双目通红盯着她,那种怨,那种怒,是她不能承受却不得不承受的,“你明知道她用自己的心脏救了我她就会死,为什么还要答应这个手术进行?你可以阻止的!你可以阻止的!”
他疯了!
夜清歌看着她,双眸里死寂一片,没有一点光亮。
是啊,我可以阻止的,我可以要求gevat不要给你做这个手术,那样兰姨就不会死。
可是……
兰姨活着,死了的那个人,就是你。
我那么那么地爱你,我们还有两个孩子,你要我如何能承受你的离开?
“是我自私,是我见不得你死所以害死了兰姨,司曜,对不起……”
席司曜闭上眼睛别过头,不看她的脸,他的神情仿佛就在说: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不想再看到你。
夜清歌愣了愣,紧接着就落泪,大颗的眼泪砸下来,有几颗因为她低头的动作,落在了他的手背上,滚烫的泪,却依旧不能让他有所心软。
他还是侧对着她,神情漠然,气场阴鸷。
她知道最后是这样一个下场,那些艰难挣扎,在他成片的痛苦煎熬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她并不奢望席司曜能那么快就理解自己。
深深地呼吸了之后,她站了起来,不看他,凌乱的话语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对不起,我知道你无法接受,不,是无法原谅我,没关系的,我可以等,我可以的……”
就像你当初等了我十六年一样,如今我也可以等你十六年。
只是司曜,我们已经错过了那么多相守的时光,可不可以,不要再浪费光阴了?
她说完就转身快步走出了病房,好像迟一秒身后的人都会吃了她似的,所以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之后,席司曜对着她的背影伸手,其实是想叫住她的。
但是,她走的太快。
——
唐越和林夕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两人之间不对劲了。
按理说席司曜好不容易醒了,夜清歌应该是时时刻刻守着他才对,怎么舍得走开呢?
但是事实上,他们回来,看到的是席司曜一个人在病房闭目养神,而夜清歌,在隔壁的房间,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
林夕一走进去,她像是被吓到一样,猛然转头看她,而后在看到来人是林夕的时候,眼底的光亮一闪而逝,仿佛流星陨落。
“你,你怎么了?”林夕上下看了看自己,没有什么不对啊,为什么她看到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
夜清歌艰难地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我没事,你们回来啦。”
林夕一听她的声音就不对,之前一直不能发出声音,好不容易昨晚能发出声音了,但是有些沙哑。
可是,沙哑归沙哑,不会哽咽对不对?
她上前,在夜清歌的面前弯下腰,双手捧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肯定地说:“清歌,你哭过。”
“没有。”夜清歌立即否认,旋即别过头不看她,只是低头看自己怀里的孩子。
小君遇爱闹,所以大多时间,夜清歌是抱着他的,怕他一不小心磕碰到哪里受了伤。
所以小夜白就一个人躺在床上,委屈地咬着自己的手指看着弟弟在妈妈的怀里又蹦又跳。
林夕叹了口气,这样的画面让她想起了兰姨,如果兰姨还在,小夜白肯定不会这么可怜。
她去将小夜白抱了起来,小家伙也知道是非好坏,一下子抱住她不肯撒手了,小脑袋往她胸前拱来拱去,像是在找奶吃。
林夕大囧,“清歌啊,那个,宝宝好像饿、饿了。”
夜清歌听到她这么说就抬起头来,看了她的脸一眼,而后视线慢慢下移,落在她的大胸上。
林夕更囧,低头瞪了怀里的小坏蛋一眼,臭小子!我是胸大了一点,但不是你奶妈,不要这么色哦!
两人正冲好了奶粉给两个小家伙喂奶,唐越匆匆推门而入,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少爷叫我把两位小少爷抱过去。”
林夕神经粗,没听出什么特别的来,但是夜清歌,却立刻听出来了。
——是叫唐越把孩子抱过去,不是叫自己。
——他不想见自己。
手里的奶瓶,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屋里一片寂静,而后骤然响起了小君遇的哭声。
第171章:生与死的亲密(7)
夜清歌怔怔的,什么反应都没有,任由孩子在自己的怀里扯着嗓子哭,她就像是没听到似的。
唐越不忍心,上前来想要接过她手里的孩子哄一哄,可是小家伙根本不想去别人怀里,抓着夜清歌的衣服,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哭声也越来越响亮。
其实孩子再用力也没有多少力,可是夜清歌就是觉得自己呼吸困难,渐渐的她的脸色都发白了。
这几天本来一直都心情不好,吃的东西又少,再加上之前一路都是打击,她不过是一个女人,好不容易等到丈夫醒了,迎接她的,却是不想见她……
林夕都觉得她不容易,对着唐越摇了摇头。
唐越也心生不忍,刚刚进来之所以脸色难看,就是觉得少爷不该这么对少夫人,毕竟她做这样的决定,也很痛苦,如果有别的选择,她也不希望兰姨离开。
病房里除了孩子的出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三个大人皆是沉默,其中两个盯着另外一个。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清歌终于回过神来,哄了哄小君遇,等他好不容易止住哭声,她才沙哑地对唐越说:“你抱孩子去吧。”
她说话的时候,甚至不敢看唐越,就低着头,声音也很低,若不是小君遇现在不哭了,说不定都不能听到她说话呢。
唐越心里难受,说:“少夫人,你抱小少爷过去吧。”
他心里就在想,如果真的是少夫人抱小少爷去少爷那边,他就不相信少爷会把少夫人赶出来!
可是事实上,不是席司曜不敢把夜清歌赶出来,而是夜清歌不敢进去他的病房。
刚刚在休息的那间病房里,林夕和唐越说了很多才让她抱着孩子过来,此刻到了席司曜的病房门口,她却还是胆怯了。
她转头看着唐越,眼神闪烁,“还是你抱宝宝进去吧,我不进去了。”
说完,她将自己手里的那个孩子往唐越手里一塞,转身就要走人。
可是不知道小君遇今天怎么了,就是粘她,她一松手,他就又哭了。
夜清歌强忍着心疼往前走,每走一步速度就慢一分,最后脚下像是被钉住了一样,再也迈不出一步。
唐越抱着还在大哭的孩子看着她,看她越走越慢,看她最后停下,扶着墙壁大口呼吸,看她忍不住,转过身来,看着两个孩子。
病房的门,就是在这时打开的,席司曜受过伤的那只脚还不能着地,他拄着拐杖,依靠在门框上。
“少爷……”13757237
席司曜微微一点头,看到他怀里在哭的孩子,旋即皱眉,“怎么不抱进来?”
唐越也跟着皱眉,用眼神示意他稍稍走出来一点,这样就可以看不到不远处的夜清歌。
可是,依靠在门框上的人,却没有走出来,反而是往后退了一步,说:“进来。”
唐月脸上的诧异那么明显,哪怕夜清歌和他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却依旧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她也就能从唐越的神情里猜到席司曜做了什么举动。
他不想看到自己。
他一点也不想看到自己。
他现在的心情,大概就像自己当初,只要一看到他,就会想到当初那些火光漫天的画面,如今,他一看到自己,就要面对他在逃避的事实——
兰姨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兰姨用自己的心脏救了自己。
兰姨已经离开这个世界,永远地离开自己了。
她转身离开的脚步分外沉重,她在心底一遍遍告诉自己,当初自己一而再地逃离,他都选择包容,默默追逐,那么自己现在,也不能退却,不能软弱。
席司曜,你等我那么多年,你包容我那么多次任性,现在,终于轮到我来包容你。
我什么都不敢奢望,我只祈求,有那么一天,你同当初的我一样,走过所有阴霾,你的光明,在我这里。
我不怕等,只怕没有结果。
——
唐越对于席司曜的举动十分不满,所以在和林夕进了房间之后,一直都板着一张脸,也不管身份,好像他才是少爷一样。
林夕看着他一脸的气鼓鼓,想笑又觉得这个时候笑出来不太好意思,就只好憋着。
席司曜因为脚伤还没有完全好,而且又因为刚动完心脏移植手术,只是和两个孩子说说话。
他住的是医院的顶级vip病房,病床也比平常的大好几倍,床上一个他,两个孩子,根本不是问题。
小夜白还是很安静,躺在那里闭着眼睛,白白软软的小手握成一个小拳头,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一只手放在唇边,看上去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小君遇一点也不开心,虽然不哭了,但是因为妈妈没有在身边,他很不开心!
席司曜伸手过去,他想也不想,直接抓住,然后拉过去送到嘴边,张口就咬了下去。
唐越‘啊’了一声,惊得瞪大眼睛,正要说话,却发现他家少爷笑了起来,而那个咬人的,却哭了。
“怎、怎么回事啊?”
咬人了还哭,我的祖宗,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席司曜抬起头来,语气轻松加愉悦,“他还没长牙齿呢。”
唐越:“……”
林夕在一边笑,走过来拉了拉唐越的手,然后在唐越耳边嘀咕了几句,唐越倏然转头看她,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好么?”
唐越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他家少爷一眼,那眼神包含了浓浓的同情。
而后,他对着林夕点了点头,说:“好。”
林夕也不管屋里还有别人,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就亲了一口,然后转头对席司曜说:“我们有事先走了,孩子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下,她就拉着唐越飞快出了病房,只留下一扇紧闭的房门。
席司曜微微勾了下唇,他怎么会不知道林夕拉着唐越这么快跑走是为了什么。
可是……
现在的他就像当初的她一样,明知道应该放下所有和她好好地在一起,可是他就是无法这么快接受这一连串的晴天霹雳。
他怎么敢相信,那个在自己身边照顾了自己那么多年,自己敬她如长辈的人,居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就在自己身边,自己却不知道。
而自己知道真相的时刻,她已经离开了。
抬手摸着自己的胸口,里面的心脏规律地在跳动,一下一下,那么清晰。
他忍不住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是兰姨和蔼的笑容,彼时失去父母,爷爷忙于商场上的生意以及黑道上势力的扩大,根本无暇顾及自己,那个时候,唯一在自己身边的,只有兰姨。
她抱着自己,摸着自己的头,安慰自己,鼓励自己。
是她说的,孩子,就算你的父母都离开了你,也不要悲伤,因为他么会在另外一个世界,祝福你,保佑你,他们至始至终都是爱你的。
那么,兰姨,你是爱我的么?爱到愿意如此为我么?
往事一幕幕,那么地记忆犹新,他想着想着就觉得眼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些酸涩。
床上的两个孩子不知何时缠在了一起,倒没有打架,反而是相亲相爱地抱在了一起,口水蹭来蹭去。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的妈妈也在,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
唐越和林夕两人出了医院就给夜清歌打电话了,“少夫人,我有急事和小夕离开一下,少爷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你快点过去帮忙吧!”
夜清歌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本来就是随口找的理由,被她这么一反问,唐越当即默了。
好在林夕反应快,接过他手里的手机,快速地对电话那端的人说:“清歌,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妈这几天在这边吧,我要带唐越去见我妈!正式见面的那种!”
夜清歌眉头皱了皱,心里渐渐地明白了什么,却还是慢吞吞地问:“不可以改天再去吗?他一个人……没办法照顾两个孩子的。”
她说的极慢,声音又压得很低,林夕忽然觉得,这样子似乎不好。
他们彼此心里有个结,而那个结是需要时间才能解开的,他们这样子所谓的‘帮忙’,最后会不会帮倒忙?
她也犹豫了,夜清歌却在这时,开口说:“你和唐越去吧,我会去他那边的,不能因为我们的事耽误了你们的事,你们要幸福。”
不论林夕说的是真是假,他们的好意她都明白了,而且,如果林夕真的是带唐越去见她妈妈,那么他们的好事也就不远了。
她和席司曜一路走来,每一次都离幸福那么近,最后却又离得那么远,所以她希望,身边的人都幸福。
尤其,在经历了兰姨的离开之后,她知道自己已经心力交瘁,再也不能承受任何的悲痛,她怕自己一旦倒下,将再也无力站起。
因为现在,那个给她力量的人,不想看到她。
挂了电话,她慢慢地,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清晰,朝着席司曜的病房,朝着他,两个孩子,兰姨的那颗心脏,一点一点靠近……
到了病房门口,此刻的心情不亚于爆炸之后刚醒的那天,自己冲过来看他,伸手的时候都握不住门把。
“席太太,你怎么了?”身后有甜美的声音传来,惊得夜清歌立即就回头去看,是一个护士,看着有点眼熟。
其实这么多天住在这里,来来去去照顾他们的也就这么几个护士,就算这些天她再怎么心情低落,打过好几次照面,也应该有些印象了。
她摇摇头,声音飘渺,“我没事。”
“可是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护士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旋即又问道:“要不要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不用,我没事。”夜清歌往后退了一步,勉强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一点,“你有事吗?”
护士笑了笑,那种笑容朝气蓬勃,青春明媚,闪着耀眼的光芒,夜清歌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绽放过这样的笑容了。
她听到护士对自己说:“席先生说他一个人没法照顾两个孩子,所以找个人来帮忙。”
说这句话的时候,护士脸上一脸的甜蜜,好像即将要去做的事情不是帮别人照顾孩子,而是去结婚。
夜清歌脑后升腾起一阵眩晕,她扶住墙壁,揉着自己的额角,好一会儿,才从那阵眩晕中反应过来,“你说……他叫你来帮忙照顾孩子?”
“是啊。”护士点点头,“我还以为是因为席太太有事不在,所以席先生才叫我来帮忙照顾孩子,怎么现在……”
她及时打住了自己要说的话,可是她不说,反而更容易让夜清歌乱想。
转头,她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嘴角扯起一丝苦涩的笑意,连连说:“是啊,我有事,我没空……”
因为两个孩子从出生以来,大大小小也经历过很多波折,所以除非万不得已,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不放心放别人照顾两个孩子。
如今……
自己明明就在这里,他却叫了别的人来照顾孩子,也不愿意找自己。
席司曜,你当真一点也不能理解我做的决定吗?
护士又看了她两眼,然后轻声说:“席太太,我先进去了,你要进来吗?”
夜清歌摇头,她还进去干什么呢?他这么不想看到自己,自己进去,岂不是更让他讨厌?
她看着护士对自己点了下头,然后推开房门,只留一道可以一人进出的缝隙,然后身子一侧,就进去了,接着飞快关上了房门。
那扇紧闭的房门就好像隔开了两个世界,她在外面,他在里面,彼此看不到对方。
夜清歌胸口一阵阵闷痛,她捂着自己的心口,艰难地转身。visv。
说心里一点都不委屈是假的,现在她难受得只想大哭一场,把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只有这样,她才有勇气,继续等下去,等到他能理解自己为止。
————
彼时卡卡还在睡觉,金思城这个混蛋长手长脚将她整个人都霸占住了,手机响起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想睁开眼睛,就推了推身边的人,“唔……电话。”
金思城也有些困,摸了摸她的头,声音带着犯困时的沙哑,“让它去,睡觉。”
卡卡点了点头,可是心底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不太对,手机的铃声还在继续,她翻了个身,自己坐了起来。
金思城出于本能,在她坐起来的时候手上一用力就把她拉了回去。
力道有些大,卡卡‘啊’了一声就一头栽回去了,额头撞上他坚硬的胸膛,几乎有眼冒金星的趋势,“混蛋,痛啊!”
耳边传来低低的闷笑声,然后才是金思城那妖孽搬的嗓音,魅惑人心,“痛什么?我都没进去,你痛什么?”
卡卡愣了愣,十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ooxx,顿时炸毛,直接抓过一个枕头就砸了过去,“你你你,你再乱说!”
金思城接住她的枕头,然后扔在一边,再将她抱住,抬抬下巴说:“电话。”衣手别衣。
卡卡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是要接电话的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死妖孽,真是欠揍啊!
她火急火燎地转身拿过手机一看,是夜清歌的号码,她更急了。
夜清歌不是小孩子,知道两国有时差,如果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肯定不会在这个时间给自己打电话。
所以卡卡没再多想,直接就回拨回去了。
身后的人懒洋洋地趴在她的肩头,双手从她的腋下穿过,来到她的胸前,直接捏住两团软绵,爱不释手地把玩。
卡卡回头白了他一眼,他佯装没看到,甚至更坏心地开始从她的肩头沿着那条优美的弧线,一点点朝着她的耳际吻过去。
“卡卡……”
电话里已经传来了夜清歌的声音,卡卡一听就发觉不对,好像在哭。
“清歌,怎么了?”她着急地问,完全无视身后的人。
金思城原本不想对她怎么样的啊,可是男人的下半身通常都不怎么受理智的控制,只不过摸了她几把,亲了她几口,居然就叫嚣着想要她!
可是这个时候他要是直接扔了卡卡的电话将她扑到,然后吃干抹净的话,估计明天的太阳,他是看不到了。
因为卡卡绝对会在他吃完之后宰了他的!
所以他不急,耐着性子在她的身上撩拨,大手不安分地四处游走,最后滑过她的下腹,深入敌方……
卡卡正和夜清歌说着话,忽然被子下面一动,再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底裤像是被某只狼的手给勾开了。
回头瞪着金思城,那眼神几乎要杀人。
金思城看了她一眼,缓缓收回自己的手,听着她对电话那端的人说:“别哭,没事的,他会想明白的,清歌别哭了。”
哎……她可从来没对自己这么好声好气过,白天和自己见了面就像敌人一样,晚上在床上像仇人一样,每次都被自己折腾得受不了才说几句好话。
越想妖孽这心里就越是不舒服,然后就开始变本加厉地在卡卡身上乱来。
不多时,卡卡的气息就紊乱了,急喘着气,咬着唇才能压住翻腾到嘴边的呻吟。
她将金思城的手拿开,他就又放上来,再拿开,放上来,最后她火了,对夜清歌说:“清歌,你别难过,我明天就回来陪你。”
果然,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金思城手上的动作顿住了,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危险地看着她。
卡卡这时正在气头上,又和夜清歌说了几句,才怪了电话,对着金思城就是一顿气急败坏:“走开!反正你女人多的是,要是下面太寂寞了就去找她们,没看到我忙吗?真是烦人!”
她说完就推开他,扯过被子睡觉,可是过了好久,身边的人都没有一点反应,她觉得有些奇怪,又转头去看,正好对上金思城那双泛着幽光的深眸。
卡卡轻轻吸了口气,打算和他讲理:“呐,我是答应过你不随便对你发脾气的,可是刚刚是你不对,清歌伤心我安慰她,你干吗来捣乱?”
金思城不说话,唇角缓缓地勾了勾,双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而后俯身下去,越靠越近,最后几乎贴着卡卡的唇,“嗯,我是有不对的地方……”
每次他拖长了尾音卡卡就知道没好事,所以她紧紧地抓着被子,警惕地盯着他。
明知道这样是徒劳,如果他要对自己做什么,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这是出于本能。
“但是刚刚你说,我有很多女人,我怎么不知道,给我解释一下,嗯?”这次他直接是咬着卡卡的唇说的,气息滚烫得让卡卡心底发怵。
其实她刚刚只是被气到了,所以才一不小心就说出去了。
“那个,我刚刚只是乱说的,你别当真,别当真啊。”
她答应过的啊,不会把那件事说出去的,所以一定要找理由含糊过去,真的不行的话,就……
金思城看她两秒钟,接着就惊心动魄地笑了起来,妖孽就是妖孽,一个笑容就能让你神魂颠倒!
但是卡卡知道,他这么对自己笑,就说明自己完蛋了!
“千寻,带你来这里的第一天,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对我撒谎?”
卡卡愣愣地点头,每次听到他那样郑重地叫自己名字,脑子就会打结,无法思考,他问什么她都会乖乖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本事一点也不行?”
卡卡又点头,点头了之后猛然反应过来,再摇头,“谁说的,我撒谎怎么不行了,我撒谎你看出来了吗?我……”
金思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卡卡这时就不说话了,只想抽自己几巴掌!
离千寻,你还能再二一点吗!你这个二缺无穷大!
“真是不乖呢。”金思城摸着她的脸,忽然叹了口气,那神情,那语态,都好像是在对着一个小孩子。
卡卡忍不住往被子下面缩,闷闷的声音传来:“金思城,你打死我也不招,还有,明天你要让我回国。”
“我怎么舍得打死你。”被子外面又是一声叹息,紧接着被子就不翼而飞了,金思城神情邪肆如同一个恶魔,轻佻地勾着她的下巴,“来,我的宝贝,今晚让我开心了,明天就让你回国……”
————
第172章:生与死的亲密(8)—加更求月票
和卡卡打了电话之后,夜清歌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看看他和两个孩子,怎么都觉得不放心让别人照顾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
只是她没想到,回去看到的是那样一副画面——
席司曜因为脚上的伤还没完全好,一只脚不能着地,又忙着顾着孩子,撞了一下,旁边的护士‘哎呀’一声,旋即就冲了过去,紧接着,就抱住了他,一切浑然天成。
席司曜周身的气场骤然变得冷凝,正要推开她,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他一愣,夜清歌这时就抬眼了,视线一飘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美女护士抱着他,他依靠在美女护士的身上。
她的脸上有震惊划过,却在与他眼神相撞的时候,转而恢复平静,好似根本没有看到这样的画面,又好似对这一切都不在乎。
席司曜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了个小小的疙瘩,不怎么舒服了。
夜清歌看着屋里的两人,淡淡地问:“我来看看孩子,方便吗?”
其实,方不方便都看到了,就是觉得这么转头走掉,太丢脸,太悲哀,所以没话找话,问完了,自己又自嘲地笑了起来。
席司曜的唇抿着,没有说话,看着她的眼神幽深而诡异,抱着他的护士都有些吓到了。
但是同时,那护士也更加开心,他们夫妻之间有矛盾,自己不正好有机可趁么?
屋里太安静,安静得夜清歌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她觉得难堪,往后退了一步,笑着说,“宝宝们都好,打扰了,你们继续。”
她以为自己能够镇定,能够毫无隔阂地信任,可是考验当真来了她还是觉得自己无处可逃,那样地狼狈。
她转身的时候,那个护士脸上胜利的笑容,要多刺眼,就有多刺眼。
背脊挺得再直,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哀到极致。
她听到宝宝依依呀呀的声音,像是在挽留她,可是她一点也不想回去,也回不去的感觉。
他没有挽留啊……
宝宝,对不起,妈妈现在自顾不暇,你们爸爸在你们身边,要乖乖的,要听话……
——
夜清歌走后,席司曜便将那护士推开了,眸中寒气逼人,盯着她,声音沉如磐石:“谁教你那么做的?”
那护士立即变得有些慌张,低着头,小声地回答,“席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是么?”席司曜一声冷笑,浑身散发的冷凝气息更重了几分,“需要我用别的办法让你懂吗?”
他的声音淡淡,并没有表现出愤怒或者厌恶,可是那种看透一切的眼神,让护士心惊不已。
她惨白着脸,颤抖着:“席先生,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要不要我找程子言过来和你对峙?”席司曜倏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眸光逼人,居高临下的气势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护士被吓傻了,抬头看着他,唇瓣在颤抖,可是话却说不出来。
席司曜脸上的笑容更冷,看着她的眼神也更加凶狠,几乎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不要自作聪明,做事之前先看看,对方你是否惹得起。”
从这个护士一进来,他就觉得不对劲,之后她又表现得那么热情,他心里就猜到了什么。
因为在这个医院里,gevat在这里,说明程子言也在这里!
而这种把戏,除了程子言,还能有谁?
等那护士走后,他用病房里的电话给gevat打了电话,“你准备纵容她到什么时候?”
“怎么了?”gevat声音里带着诧异,反问。
“她会做什么,你还不清楚么?”席司曜已经有些不耐烦,语气咄咄逼人起来,“尽快动手吧,否则我要忍不住了。”
gevat在电话那端沉吟了几秒,然后才说,“好,我知道了。”
“等你消息。”
挂了电话,回头看了看两个孩子,没有哭没有闹,闭着眼睛乖乖地并肩躺着,模样可怜又可爱。
他的嘴角勾了起来,走过去,俯身,在两个孩子的脸上亲了亲,又和他们贴了贴脸,脸上的神情温柔蛊人。
没顾男没。可是两个小家伙像是在生他的气,气他刚刚气走了妈妈,所以一点面子也不给,眼睛都懒得睁开看他一眼。
席司曜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小宝贝们,你们是不是也怪我对你们的妈妈太狠了?
不是的,不是的……
——
晚上的时候程子言就觉察到了gevat的不对劲,因为平常他赶不及回来,一定会给她来个电话,但是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晚了,他还没回来,也没打电话来说一声。
程子言坐立难安,一直拿起手机看,可是就是没电话进来。
一个人对着一桌子饭菜,根本就没有胃口。
如果现在他们在洛杉矶,她也不会这么不安。
可是,现在是在花城。
之前接到电话要gevat来花城给席司曜做手术,她就坚决不同意,可是gevat自己同意,她也没办法,为此他们还吵过架,但是最后是她妥协。
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个依附与他人生存的人,不得不妥协。
如今在这里,席司曜已经醒了,程子言就怕他对付自己,尤其是自己叫那个护士去离间他们夫妻。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手机捏着的一直没有声响的电话却在这时骤然响起铃声,吓了她一大跳。
一看号码,是gevat打来的,她立即就接了起来,“gevat,你在哪里?怎么还没回来吃饭?”
电话那端先是沉默,然后才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她的娇气,“gevat今晚不回来了,你不要等他。”
程子言愣了愣,不敢相信似的,厉声问:“你是谁?gevat在哪里?”
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再度传来,“我是gevat的女人啊,他在我怀里。”
而后,通话就被中止了,听筒里’嘟嘟嘟’的声音像是在讽刺她的幼稚!
gevat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就她一个女人?
可是,这段日子他对自己的包容和悉心照顾,绝对不是拿自己当普通女人对待的!
她以为自己对于gevat来说是特别的,更甚者,她可能会是gevat以后的妻子,能得到他的一切!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程子言几乎是发疯一般冲出去,漫天寻找那个叫gevat的男人,最后,在皇家都会找到了他,和一个女人纠缠在一起。
她盯着那副画面,脑海中不自觉地将那个女人想成了自己,夜夜缠绵,当真抵不过外面的诱惑么?
“gevat,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扶着门框,她咬牙问。
gevat此时已经停下了个那个女人的纠缠,扯过被子,只盖住自己的重要部位,冷眼看着她,语气更是冷漠:“你觉得我把你当什么?嗯?”
一个为了得到别的男人,先是利用自己,然后杀死自己的孩子,最后因为无路可走而选择自己的女人,难不成要他把她当宝吗?
“我以为……”程子言骤然发现自己哽咽了,居然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好不容易地组织出一句话来:“我以为,我是特别的。”visv。
“特别?”gevat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募地从床上下来,身上不着一缕,可是他却丝毫不在意,笔直地走到了程子言的面前,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因为他用的力道有些大,程子言痛得皱起了眉头,可是gevat非但没有收力,反而加大了力道,痛得她几乎要飙泪。
gevat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眼神如同看着被自己丢弃的垃圾,“你是特别,特别到杀了我的孩子!”
那个藏在他心里许久的秘密,此刻对着这个心肠恶毒如蛇蝎的女人,终是忍不住吼了出来。
程子言呼吸瞬间凝滞,她以为这个秘密会永远地成为秘密,可是为什么gevat会知道?
“怎么,害怕了?”gevat享受着她此刻神情的变换,看她惊恐地盯着自己,笑着的同时却也心痛,“子言,知道么,一开始我是真的爱你,我甚至有想过娶你当我的妻子!”
程子言摇头,想要辩解,却又觉得自己无脸说话,只能任由眼泪流淌。
“哭什么?”gevat神情变得狰狞,手腕一转就将她甩到了一边,“你动手杀死我的孩子时怎么就不想想会有今天?”
他当初是一心一意对这个女人,哪怕她想得到席司曜,他都愿意去帮她!
可是,他一遍又一遍地向她确认,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她却一再地否认,甚至残忍地扼杀!
如果不是席司曜用那个死去的孩子的dna和自己做了比对,恐怕自己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知道,原来这个世上,还存在过一个孩子,是自己的血脉!13757237
程子言跌在一边,抬起头来看他,却只看到他无情的侧脸,心尖上募地一痛,脑海中居然拼凑出了一个事实!
一个,她永远都无法接受的事实——
第173章:生与死的亲密(9)—求月票
从前那个爱着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的gevat已经不见了,现在的gevat是一个对她恨之入骨,想要为他的孩子报仇的男人!
可是,她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做过的那一切都没人知道,就算席司曜知道,夜清歌知道,这个傻傻地爱着自己的男人,不知道。
然,醉在梦中不自醒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程子言看着gevat,忽然自嘲又凄凉地笑了起来,她说:“你恨我吗?恨我不爱你,恨我杀了你的孩子吗?”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他是恨自己的!
gevat脸上的笑容有些嗜血,他慢慢地俯身,伸手揪住她的头发,往后扯去,说的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怎么,我恨你,你很开心是么?”
程子言忍着头皮上传来的剧痛,笑得有些疯狂,“是啊,我很开心,你恨我,我很开心!”
“你找死!”gevat倏然动了怒,一脚踹过去,直接将程子言给踹飞了。
砰地一声,是她撞到墙壁的声音,而后又是一声,是落地的声音。
程子言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后背上火辣辣地一片疼痛,可是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疼。
她以为自己不爱这个男人,她以为自己只是利用他,现在也不过是因为走投无路,所以才选择了他,可是——
看到他和别的女人纠缠在一起,自己的心会痛!
听到他说恨自己,居然莫名地心慌害怕,想要掩饰什么。
可是什么都来不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历历在目,自己的残忍,现在回头看,自己都看不下去。
是啊,gevat又有什么错呢?他不过是在当初的日子里,爱着自己而已。
“gevat……”她抬头低低地叫了一声,而后朝着gevat,慢慢地爬了过去,真的是爬。
刚刚撞到墙壁之后跌下来,膝盖撞到地板,很痛很痛,根本就没力气站起来,而且,她曾经错的那么离谱,现在这样,也弥补不了什么。
她来到gevat的面前,仰着头看他,她的眼中有泪,声音沙哑,“我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
gevat只是站着,看着她,看着她像个乞丐一样趴在自己的脚边,乞求自己不要抛弃她。
呵呵……
当初他不知道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爱这个女人,愿意为她做一切,可是那个时候,她根本就看不上自己,一心一意想要得到席司曜,一直都是在利用自己!
他还记得,那次席司曜为了他爷爷的心脏病来洛杉矶找自己,自己提出要程子言陪自己一晚才答应做手术,其实那个时候,就已经心藏爱慕。
后来,春风一度之后,他甚至和程子言说过,如果她愿意,就留在洛杉矶,他可以给她一切,让她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可是那个时候,程子言毫不犹豫地走了。
越想就觉得当初的自己犯贱,越想就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恶毒,他甚至有种冲动,想要杀了这个女人!
可是,杀了她岂不是太便宜她了,他要她活着!要她生不如死地活着!
“子言,我不会原谅你的。”他蹲了下来,和程子言平视,以此让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眼底的恨意有多深,“我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再要你,但是我不会杀了你,我要你活着,让你尝到痛苦的滋味,让你为我们的那个孩子赎罪!”
程子言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过,根本就不会动。
在扼杀了那个孩子之后,她也想过,如果有一天gevat知道了事实真相,会不会恨死自己?
甚至,她也想了,如果他知道了,说不定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自己,活着一冲动就杀了自己。
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对自己!
其实,对一个女人来说,最大的不幸,就是这个世上,没有一个男人爱你,你想有一个家,却不能实现,你活着,如同行尸走肉,生无可恋,以后老无所依。
程子言不过才二十几岁,却已经可以看到自己往后几十年的日子是怎样的煎熬。
她过惯了大小姐的日子,如果往后要去过那种穷苦的日子,到处遭人白眼,吃不好穿不好,那样的日子……
她不敢往下想,一把抱住gevat,哭着求:“gevat,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求求你原谅我,不要抛弃我,孩子,如果你喜欢孩子,我给你生一个!”
她一定不能去过那样的日子!一定不要去当下等人!
所以,gevat这最后的一棵救命稻草,她一定要牢牢抓住!
可是,gevat只是冷笑着,将她的双手掰开,而后将她整个人都推远了,冷笑着看她,笑得如同地狱使者,“现在知道错了,太迟了,子言,太迟了。”13757260
“不!”程子言再次扑过去,“不会的,gevat,不迟的,我们都还年轻,想要孩子绝对来得及,来得及的!”
“滚开!”gevat大吼了一声,那神情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似的,“你以为我还会想和你要孩子吗?你以为我会要你给我生的孩子吗?程子言,你当真是犯贱!”
“不,不要这样,gevat,不要这样,我知错了啊,我知错了……”程子言哭得那样凄惨,可是那个男人却只是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最后,他烦了,直接叫来了保安,指着她,淡淡地说:“把她扔出去。”
是,他说的是扔,扔垃圾的扔。
程子言脸色惨白,看到两个保安上前,突然就发了疯,“走开!别碰我!”
她怒目瞪着gevat,那神情已经有些扭曲,“gevat,你真的要这么对我?”
夜自司不。gevat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程子言这时像是看透了一切似的,忽然淡淡地,温婉地笑了起来,那笑容那样地美。
gevat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她就是这样在笑,迷惑了他的心。
此刻,他亦是失了神,怔怔地看着程子言,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去,直到到了门口的时候,她转身,对他说:“gevat,我不想再求你什么,但是有件事,我想现在告诉你。”
她的眼神太过真诚,一时之间,gevat居然分不清,她即将要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程子言的目光渐渐地亮了起来,心底百转千回。
其实,现在说这句话,还是太晚了。
她能感觉出来,gevat对自己的恨,已经不是一般的恨,是那种入骨的恨意,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消除。
“我爱你。”
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三个字,然后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gevat的视线。
gevat愣在那里许久,脸上一点神情也没有,忽而,他便开始笑了起来,疯狂大笑,“程子言,你爱我?哈哈,哈哈——”
她以为自己还会再相信她吗?她以为自己还会再当一次傻瓜吗?
就在今天!就在今天她还妄想找别人去离间席司曜和夜清歌,还妄想得到那个她一辈子也不可能得到的男人,她说这句‘我爱你’,不觉得恶心吗?
gevat心底怒气翻涌,双手捏得死紧,指关节发出骇人的声响,房间里站着的那个女人,吓得缩在了床上。
程子言,我一定要让你为你当初犯下的错赎罪!viti。
——
几天之后,夜清歌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再次遇到程子言,居然会看到那样一个她——
穿着和别人一模一样的工作服,从后面看去,根本不会把她和以前的那个程子言联系在一起,脸上也没有化妆,素面朝天,站在超市的收银台,礼貌地问她:“请问有会员卡吗?”
夜清歌说不上话来,抬头看了一眼旁边放着的日历,确定自己真的只是过了几天,而不是几年。
可是,为什么只不过才几天,她的变化就会如此之大?
她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就看到她熟练地将东西一样一样刷条形码,而后告诉她应付的钱,最后将一个装了所有东西的大袋子递给她。
夜清歌没有立即走远,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站在超市门口等了会,看到她和别人换班,脱下工作服,像是要去吃饭,她便上去,叫住了她:“程……小姐。”
本来是想叫程子言的,可是话到了嘴边,还是转了个弯,叫了程小姐。
程子言转身,看到她居然笑了笑,她扎着马尾,上前来的时候头发一甩一甩的,清纯的样子看上去像个大学生,只是脸上有着掩不住的憔悴,她问:“席太太,最近好吗?”
她很平静,似乎一点也不觉得难堪,反倒是夜清歌,有些手足无措。
程子言笑得更亲切,摊摊手,说:“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第174章:生与死的亲密(10)—求月票
夜清歌点头,怎么能不奇怪,因为她一点也不知道gevat和席司曜之间的联系,也不知道gevat是怎样对付程子言的。
“其实是自作孽不可活。”程子言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夜清歌震惊不已,因为以前她看着自己,那眼神都是带刺的,像是恨不得用眼神杀了自己,怎么会用这样柔和的眼神?
前了已己。程子言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笑容的弧度更大,说出来的话却带着那么一丝伤感,“其实我沦落到今天,是我自找的,我做了那么多错事,上天总要惩罚我的。”
她像是什么都看透了,好似那句名言:大起大落,看清朋友,大悲大喜,看清自己。
夜清歌有些难受,其实对着程子言,她不该还有怜悯之心的,可是同为女人,她为她悲哀。
“没事的,其实这样也好。”程子言却反过来安慰她,“以前我总是会做噩梦,梦到你们要杀我,梦到那个孩子回来找我报仇,我很害怕,可是我又不能告诉gevat,只能自己藏在心里,那样的日子,过得又怎么会快乐呢?”
她以为自己已经没有良知了,已经十恶不赦了,可是每个黑夜,又是那么地不安内疚,想起那个孩子,更是觉得自己太过残忍,迟早会有报应。
如今,报应真的来了。
夜清歌看她神色虽然憔悴,却是坦然的,这样的她,看上去反而比以前的漂亮。
“如果你觉得这样更好,那就好好努力,没有什么过不去的。”vitw。
程子言点头,又是笑,是啊,没什么过不去的,就算gevat和席司曜联手封杀自己,没有任何大的公司会聘用自己,都会过去的。
只是,想起gevat,还是觉得有些心酸。
不过她不怨恨,这一切是她该受的,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轻轻地颌首,便转身各自走开。
夜清歌心里渐渐宽阔了,好坏其实一念之间,当初她带着目的嫁入席家,如果当真追究起来,曾经的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坏人呢?
程子言再坏,从那样的高处跌下来,看透世间百态,如今只想安乐,这样也好。
只是,她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砰——’地一声,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再然后就是路人的尖叫声:“啊——”
夜清歌转头看去,只见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那里,路面上长长的一道刹车痕迹,不远处的血泊里,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那幅画面,触目惊心,尤其是在她看清楚躺在血泊里的人是程子言时,她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人用力掐住,呼吸都困难。
那辆黑色的车子里,下来一个人,从背影夜清歌就能认出来,那个人,是gevat。
而后,她看到gevat朝着程子言走去,站在那滩血泊的旁边,看着她,在笑。
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声音在发颤,“你疯了?”
gevat居然开车撞了程子言!13757300
“我是疯了!”gevat转过来面对着她,一字一句,咬着牙说着,“我要她生不如死,可是她却过得那么顺心,我不允许,我不允许!”
他像个疯子,在围观路人好奇的目光下,对着夜清歌,大吼大叫。
“她杀了我的孩子,这个恶毒的女人,她的下场就应该是生不如死,还想赎罪?她连赎罪的机会都不能有!”
他恨极了,神情和目光都透着一股子狠绝,好像程子言不死,他就不甘心。
可是,他越是这样,就说明他越是痛苦。
到底还是爱着的吧,一边爱一边恨的感情最累人,夜清歌能体会,因为当初的她,就是一边爱,一边恨。
她从包里掏手机,只按下一个数字,手机就被gevat从手中夺走了,“你想打电话救她?”
夜清歌看着他的眼睛,冷静地反问:“不然你要看着她死吗?”
“是!”gevat的答案,无疑于晴天霹雳,令夜清歌彻底愣在了那里。
他将她的手机摔得粉碎,双手握成拳,大喊:“谁都不准救她!谁都不准救她!”
大部分路人本就是围观,听到他这么喊,更加不想惹事上身,少数干脆是直接走开了,怕这个疯子再发疯殃及到自己。
夜清歌站在人群之中,看着gevat疯狂大笑。
他盯着血泊里奄奄一息的程子言,蹲下身去,问她:“有没有感觉到血液从你身体里一点一点流失?有没有感觉到死神在召唤你?这样的滋味,好受么?”
程子言已经有些意识模糊,全身上下都在痛,像是有很多针在血管里随着血液流窜,血液流到哪里,便痛到哪里。
可是,那么多的血都流出身体了,为什么那些疼痛还在?
一头黑发被血水浸湿,黑红的色彩纠缠在一起,散发出最嗜血的味道,刺激得让人恶心。
夜清歌脚下发软,脸色也发了白,转身朝路人求救,“打电话,打电话叫救护车!”
可是她发现,没有人帮忙打电话,大家都怕事,大家都只想明哲保身,所以都只是冷眼旁观。
她走过去,扯着gevat的衣服,厉声道:“你真的要她死吗?就算她做了再多的错事,你也没资格这样!”
如果她当初犯下的错犯法,那么自然会有法律会惩罚她,如果她违背了道德良知,她的良心自然会谴责她,这样让她躺在血泊里一点一点死去,太残忍,她无法接受!
可是那个发了疯的男人已经失去了理智,居然猛地伸手将程子言抱在了怀里,摸着她的脸,笑得那样温柔,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我要她死!我要她死!”
“你个疯子!你这样是犯法的!你杀了要偿命的!”夜清歌几乎要崩溃,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铺天盖地都是恐惧。
gevat抬头看她,“你急什么?又不是你犯法,又不是要你偿命!我杀了她你不是应该高兴吗?她一直想抢走你的位置!”
“先救人!先救人!”
夜清歌如同一只困兽,握着拳站在原地对他嘶吼。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了程子言落泪。
可是这一刻,眼泪滑过脸颊的感觉太过清晰,根本无法忽视。
因为她看到程子言在笑,她的嘴型在说:是我活该,是我活该。
可是,她还看到了另外一幕——
她的双手,都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那样的动作,她太过熟悉。
一个怀孕的女人,一个即将成为人母的女人,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地做出这样的动作,保护自己肚子里的宝贝。
虽然还不确定,但是她心里已经猜到,程子言应该是怀孕了。
这个时候,她才去注意程子言的鞋子,是那种最柔软的平底鞋,而且一开始,就发现了她没化妆。
她是要上班的人,那么憔悴,如果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用化妆品掩饰一下自己的脸色?
越想越害怕,可是她发现自己此刻居然无法镇定,无法条理清晰地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最后,是人群中站出来一个人,打了急救电话。
许是看到她如此,无法无动于衷了吧。
这边离医院很近,救护车赶来得很快,可是gevat抱着程子言,就是不肯放手,他的双目通红,恶声,一字一句:“我要她死!我要她死在我怀里!”
那样恨着,却也那样爱着。
夜清歌扔了手里的东西上前,用力拉开gevat的手,“够了!够了!你恨她是因为你爱她,她现在已经这样了,你放手!放手啊!”
gevat不放,双手抱得那样紧,“她骗我,她杀了我的孩子,她该死!她该死!”
“放手!她怀孕了!她肚子里现在有你的孩子!你这个疯子,放手!”
终于,在夜清歌喊出这句话的时候,gevat愣住了,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一些,救护人员便趁着这时,将程子言从他怀里抱走了。
夜清歌转身要跟着去,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他扑上来,双手抓着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什么?”
夜清歌被他晃得头晕,恶心感一阵阵涌上来,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才将他推开,一扭头就吐了出来。
gevat甚至顾不上她刚吐完,就扯着她,继续追问:“你说她怀孕了?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也在骗我?”
“放开,放开我!”夜清歌头晕眼花,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偏偏这个神经病还一直在晃她,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转,眼前发黑。
“夜清歌!夜清歌!”gevat抱住她软下去的身体,嘶吼的声音划破天际,“你先回答我!不准晕!先回答我!”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看着这一切,像是一场闹剧,又像是一场悲剧。
——
唐越推门进去的时候,席司曜正要打电话给他,看到他进来,一挑眉,“来的真是时候,我正要找你,公司……”
“少爷!”唐越打断他的话,神色看上去不太好,他说:“超市那边发生车祸,少夫人晕倒了!”
————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今天好忙!下一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更了在群里和留言板通知啊!ps:程子言的最后下场写到了会说的啊~表急~也表乱猜~)
第175章:生与死的亲密(11)—求月票
席司曜微怔,紧接着脸色骤变,赫然起身,“什么意思?”
唐越看他总算是紧张了,长长地舒了口气,语气有些抱怨的意味儿,“少爷,我以为你不关心少夫人,就算她真的出车祸了,你也不在乎。”
席司曜几乎想揍他一顿,黑着脸,“到底怎么回事?”
车我真祸。“别急别急,不是少夫人出车祸。”唐越满意地笑了,慢慢地说:“是gevat开车撞了程子言,少夫人刚好在那里,被吓晕了。”
席司曜顿了顿,而后似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被吓晕了?”
唐越点点头,刚想说话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摇摇头:“不是被吓晕的,算是被gevat摇晕的。”
席司曜白了他一眼,拿过一边的拐杖,朝着门口走去,“我都怀疑是不是你被车撞了,话都说不清楚。”
靠!唐越在他身后炸毛,刚想跟上去,他就转身,说:“你看着孩子。”
而后,他拉开病房的门,走了。
唐越石化在原地,真是……!!!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好不好!
————
席司曜到病房的时候夜清歌还没醒,整个人即便是昏迷也处于极度焦躁不安的状态,眉宇紧皱,小脸惨白。
林夕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来人是他,顿时撇了撇嘴,说:“她没事,就是精神上受了刺激,所以晕倒了。”
席司曜微微地蹙眉,刚想上前来,林夕就转身挡住了他,“你不是不管她么?现在来算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我不管她?”席司曜淡淡看了林夕一眼,明明是个伤患,不知怎么的,他一抬手,林夕就被她推到了一边,然后他就在床边坐下了。
林夕恨恨地瞪了几眼他的背影,然后才转身出了病房。
床上的人很不安,像是在做噩梦,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口中在呓语着什么。
席司曜俯下身去,仔细听了好几遍,才听清楚她在喊:“救人,救人。”
救人?车祸?
微微沉吟了几秒钟,席司曜就猜到了她喊的救人是什么意思。
伸手拍了拍她的脸,他低声叫她:“清歌,醒醒。”
处于噩梦之中的人没有醒过来,双手更加用力地揪着被子,居然哭了出来,眼泪那么多,席司曜擦都来不及。
他看得心疼起来,干脆将她的人抱了起来,搂在怀里,给她拍背,顺气,温柔地在她耳边呢喃她的名字:“清歌,醒一醒,不要怕,我在啊。”
夜清歌哭声更响,人却是一直没有醒过来,最后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还是无法睁开眼睛。
席司曜眉头紧皱,看着她布满泪痕的小脸,怎么办,又瘦了这么多,再瘦下去,整个人就只剩下骨头了。
他低头,轻轻地含住她的唇,慢慢地吮着,而后舌尖探进她的嘴里,勾住她的舌头,轻轻地纠缠了一会儿。
夜清歌呜呜了两声,双手本能地抵上来,想要推开他。
可是夺走她呼吸的人,非但没有离得远一些,反而更加用力地抱着她,更加发狠地吻她,彻底让她不能呼吸了。
终于,她颤巍巍地睁开了双眼,睫毛都沾着透明的泪珠,她一眨,就掉了下来。
席司曜看着她,眼神温柔而爱怜,“醒了么?”
夜清歌点点头,看了他几秒钟,又摇头,“没醒。”她低声说。
这些天,只有在梦里,他才会这么温柔地看着自己,这么温柔地和自己说话,所以现在,一定不是在现实,她一定是在做梦。
“我知道我在梦里。”她伸手抱住席司曜,靠过去,贴在他的肩头,低声喃喃:“只有在梦里,你才不会那样对我。”
受不了你的冷眼,受不了你的漠视,我不坚强。
渐渐地就哭了,那种无声的抽泣地放声大哭还让人揪心,尤其……席司曜感觉到自己的肩头湿了,薄薄的病服贴在肩头,她的眼泪滚烫,烫得他的心都疼了。
他摸着她的头发,安慰的话语到了嘴边,最终却还是被他给压下去了,只说:“别哭,没事了。”
夜清歌紧紧地抱着他,不再说话,不再流泪,安静得仿佛睡着了一般。
似梦非梦,似醒非醒,梦与醒不过一念之差。
她不想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之中,只要和他好好的,是梦是醒都无所谓了。
可是这样的安静温暖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晕倒,猛地坐直了身子,看着席司曜,声音里都是焦急,“程子言呢?”
席司曜眉头一紧,看着她,“你怎么关系她?”
“她出车祸了,而且她还怀孕了!”夜清歌着急地从床上下来,双脚一着地,又是一阵眩晕,整个人几乎要跌回去。
席司曜伸手扶住她,叹了口气,“你自己都这样,你还要去看她?”
她的性子他了解,想必是程子言做了什么让她有所感触了,所以她才这么关心那个曾经一度想要害她的女人。
小傻瓜,你怎么还是这么善良。
夜清歌转回头来看着她,眼中的同情既是对程子言的,也是给自己的,“我想去看她,因为我能理解她,爱情,爱对了是幸福,爱错了就是遍体鳞伤。”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平静得让席司曜心底闪过一丝惊慌。
他也看着她,眸光渐渐地就幽深了,“什么意思?”
夜清歌一笑,“我想去看她,你陪我去好不好?”
她不再继续那个话题,有些话说出来,会伤人伤己,那么她就不说,藏在心里就好。
之所以同情甚至心疼程子言,是因为她从程子言的身上,看到了如果当初没有回头的自己。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回头,如果没有在爱情和仇恨的挣扎中选择了前者,那么自己现在的下场,也许会比程子言还惨。
因为席司曜,会比gevat更狠更绝,更残忍。
程子言只不过是一开始爱错了人,后来想要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其实也不算是来不及,而是她想回头的时候,别人已经不给她机会了。
所以,她才落得个如此下场。
他们过去的时候,手术室的灯还没灭,也就是程子言还在里面进行手术,但是从gevat那种万念俱灰的神情中,她就已经心慌得不行了。
夜清歌上前,看了看蹲在那里的男人,哑声问:“她怎么样了?”
gevat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她,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席司曜,忽然凄惨地笑了起来,“我应该让你下手的,应该让你下手的……”
如果自己当初不那么坚持,让席司曜去对付她,去收拾她,那么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痛苦。
他以为自己对程子言只剩下恨了,可是当真看到她这个样子,心却还是痛得不行。
尤其,在夜清歌说了那句话之后,他的心底,惊慌害怕四处流窜,甚至,还有后悔。
三人静默的时刻,有医生匆匆走来,拿着一张责任书,“席先生,程小姐大出血,孩子不保,子宫也必须摘除,您看谁来签字?”
“什么?”夜清歌惊得往后退了一步,而后一把拿过医生手里的那张纸,看了几眼就拿不住了,“没有办法了吗?一定要这样吗?”
明明不是自己的亲人朋友,可是此刻她却那么地希望她能安好,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gevat像是失了灵魂,抬着头,目光空洞地看着医生,然后慢慢地,机械地低头将地上的那张纸捡了起来,声音都是飘忽的,“她肚子里……真的有我的孩子?”vitw。
“程小姐的确是怀孕了,但是孩子的父亲,我不清楚。”
gevat一声笑,伸手捡起地上的那张纸,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倏地,他的眼眶里,居然流出了眼泪。
夜清歌别过头,也是眼眶酸涩。
席司曜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在心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他早就知道,让gevat去收拾程子言,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他们两个都痛苦。
gevat闭了闭眼睛,朝着医生伸手,“笔给我,我来签字。”
医生点了点头,正要拿笔给他,手术室里忽然又出来一个人,是个护士,一脸的惊慌:“程小姐醒了,她她她……”
“她怎么了?”gevat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因为蹲得太久的缘故,他的双腿都麻了,这么突然地站起来,明显地一软,差点跪下去。
那护士本来就慌张,被他这么一喝,张了张嘴,居然说不出话来了。13757300
之前出来的那个医生觉察到事情不对劲,飞快转身走进手术室,半分钟都不到就出来了,脸色凝重得让人心里沉甸甸的,“程小姐醒了,她拒绝继续手术,请求安乐死……”
后面那五个字犹如一记响雷在众人耳边炸开,夜清歌一把抓住身边人的手,那力道大得令她的指甲深陷席司曜的皮肉之中。
gevat手里的纸滑落,左右摇摆着,慢慢地,慢慢地落了地,犹如他的心,破碎,跌落一地。
————
(作者有话说:这才刚开始虐程子言呢,你们就心软了吗?嘤嘤嘤……)
第176章:生与死的亲密(12)
席司曜率先反应过来,沉声说:“该怎么救还是怎么救!”
医生一听他这语气就吓了一跳,况且他开口了,事情就没得商量的余地,他点头,“是,席先生,我知道了。”
他转身和那护士一同进了手术室,叫人给程子言打了一针,让她陷入麻醉的状态,这才使得手术继续进行。
gevat站在手术室门口,双手扶着两扇门,神情无措得像个孩子,声音沙哑又哽咽,“子言,子言……”
他以为她死了自己会开心的,可是真的听到那几个字,却仿佛被人剜心一样,痛得话都说不出来。
“席司曜,你快叫人进去救她!快点!”他忽然转身,一把揪住席司曜的衣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席司曜眼尾抬了抬,冷眸扫过他惊慌失措的脸,“现在着急了?要她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现在?”
其实,gevat和程子言都是极端的人,爱一个人,得不到就想毁了。
曾经,程子言对自己是这样,如今,gevat对程子言,亦是如此。
如果他们能好好相爱,那会是一件幸事。
只可惜……
gevat眼底的光亮瞬间全数幻灭,他看着席司曜,看着夜清歌,缓缓地往后退,最后闭上眼睛,如同一只受伤的兽,痛苦地低吼。
夜清歌心里闷闷的,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她扯了扯席司曜的手,对着他摇摇头,低声说:“你叫人救她吧,好不好?”
不论程子言曾经对自己做过什么,此时此刻,她都已经不怨不恨,就此放下。
席司曜凝眸看着她,最终摸了摸她的头,说:“好,我叫人尽全力,但是最后的结果,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程子言现在已经一心求死,就算医生用尽了全力,救活了她,又能怎样?她的心已经死了。
——
手术之后的夜静谧得可怕,这也是夜清歌在医院这么多天以来,觉得最难熬的一个夜。
前几天她还在医院看到过程子言和gevat同进同出,那模样比她和席司曜还要亲密,他们只是恋人,而他们却是夫妻。
如今……
一个术后还昏迷不醒,一个已经失了灵魂,心碎一地。
两个孩子都在席司曜的病房里,她一个人在原来的病房,静静地坐在床边,面对着窗户,微微一抬头,可以看到天际的星星,一点一点的,不是很闪亮,却给人以光明的感觉。
身后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她没有回头,也没有问,因为她的心里很明白。
她并没有开灯,也没有告诉别人自己就在病房,这样的情况下,还会进来的人,除了席司曜,没有别人。
他应该没有拄拐杖,所以脚步声听上去十分凌乱,越是靠近她,就越是急促。13757261
最后,他伸手,将坐在那里的人拉了起来,紧紧地抱住。
“怎么不开灯?”席司曜在她耳边低声问,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自己的不安,因为他的呼吸太过凌乱,太过着急。
夜清歌轻轻地闭上眼睛往后靠去,倚着他的肩头,再睁开眼睛,看星星。
有人说过,人这一辈子,一定要和心爱的人相拥看一次星星,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此时此刻,夜清歌就觉得很幸福。
花城是个特别的城市,它的冬天的夜,极少会有星星,今晚,真是个特别的夜晚。
她缩了缩自己的身子,往席司曜怀里的更深处靠去,声音懒懒的,像是倦极了,“司曜,你看,星星是不是很漂亮?”vitj。
席司曜眼角一跳,心底绷着的那根弦愈发紧了几分,似乎下一秒就会断裂,他将她的人转过来,借着窗外的天光看着她,“你怎么了?”
如果说是程子言的事触动了她,那么现在她应该是悲伤的,而不是现在这般平静,甚至是在甜蜜。
夜清歌却是摇了摇头,轻轻地环住他的肩膀,如同刚刚他在她耳边低喃一般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还在怪我选择你没有选择兰姨吗?”
席司曜身子一僵,愈发觉得不对劲,正要拉开她,却被她抱得更紧,而后,她继续说:“席司曜,我不怪你不能理解我,毕竟,那是你的亲生母亲。”
“你到底想说什么?”席司曜忽然低声地吼了起来,将她的双臂紧紧钳住,强行将她的人拉开。
果然,她的平静是假装的,她在哭,她在难过。
他觉得心疼,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逃避,伸手开了灯,而后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现在不是我在怪你,是你在怪我,怪我不能理解你。”
夜清歌摇头,那神情凄凉得让人心惊,“我不怪你,不怪……真的不怪你。”
看到gevat那样伤害程子言,我是多么庆幸,我选择了你从而失去了兰姨,你也只是怪我,而不是恨我。
席司曜,我真怕你恨我。
你可以伤害我,可是我却该死的不想看到你伤害自己,一点也不想。
看到程子言的昏迷不醒,看到gevat的万念俱灰,在看看自己和席司曜,什么隔阂都不在了,我们还相爱,这就是幸福。
她在席司曜开口之前吻住他的唇,将他所有想说的话都吞下去。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拥抱他,亲吻他,以此让自己知道,她的阿曜哥哥,还好好地在她身边,这就够了。
——
翌日,程子言悠悠转醒,全身的痛意昭示着她还活着,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夜清歌。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闭上眼睛又睁开,再看到的人,还是夜清歌。
怔了怔,她就笑了起来,很柔软地说着话,“真好,醒来身边还有个人。”
她多么害怕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整片雪白的墙壁,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她失去了所有,只剩自己。
可是现在,这个她曾想尽办法要加害的人,却在众人都抛弃她的时候,给她仅有的温暖。
眼眶热热的,没几秒她就流泪了,吃力地伸手握住夜清歌的三根手指头,看着她,哽咽,“以前,对不起啊……”
她很想说点什么表达自己的歉意,让她知道自己真的认识到自己曾经的错误了,可是想来想去,最后却还是只有这么三个字。
夜清歌也是红了眼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看她,只是觉得,她一个人,真的好可怜,尤其……
她没了孩子,且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成为母亲。
她醒来,知道了这一切,那她该多难过,那个时候,她应该很希望有个人在她身边吧。
程子言眨眨眼睛,让自己的视线清晰了一些,那么平静地问:“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夜清歌心里一紧,几乎立刻就疼了起来,因为失去孩子那种痛,她曾亲身体会过。
术头进生。她不敢开口回答,只是看着她,一直看着。
程子言便从她的眼神里知道了答案,心尖上剧烈地一疼,旋即被她强制压住,又问:“那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当妈妈了?”
虽然当时被打了麻醉剂,可是医生说的话她还是听得十分清楚,并且都记在了心里。
夜清歌更加难过,眼神也慌乱,不敢看她,咬着唇,在压制自己内心的痛楚。
程子言看了她许久,最后笑了笑,声音却已经是破碎的了,“是我活该,你看,当初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所以老天让我这一生都没有孩子,这一生……我都没有机会听到别人叫我一声‘妈妈’。”
她分明是在笑,可是那笑容却比哭声更让人觉得悲伤,夜清歌已经泪如雨下。
她握住程子言的手,哭着安慰:“至少你还好好的,活着就好,对不对?”
程子言摇了摇头,其实她的心,早就已经被痛苦淹没了,“这样活着,我宁愿我死了,死了多好,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用痛苦,不用自责,不用整天活在赎罪里。”
她在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当妈妈的时候就想死,可是偏偏这些人不让她死。
其实要她活着,更残忍。
但是她知道,这是他们的一片心意,她再也不会同以前那样尖锐,认为他们是在特意报复。
“我可不可以……叫你一声清歌?”她看着夜清歌,怯怯地问,那样子像个孩子,看着都让人觉得心疼。
夜清歌点点头,“可以,当然可以。”
她就笑了起来,温柔婉转地叫她,“清歌。”顿了顿,她又加了三个字:“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在我如此落难的时候落井下石,谢谢你没有记恨我做的那些错事,谢谢你如此善良大度。
但是我,真的没有力气再活下去。
——
其实夜清歌只不过是出去给她买一碗粥,回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就不见了,她觉得不对劲,迅速叫人去找,最后在她曾经坐过的地方,那个天台,找到了人。
程子言刚做完手术,身体原本就很虚弱,此刻迎风而坐,看上去更加羸弱,似乎风大一些,就会把她吹下去。
“清歌,你来了啊。”她听到脚步声,转身看过来,轻轻地说着。
————
第177章:生与死的亲密(13)
夜清歌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瞪大了眼睛,一直看着她。
当初自己坐在这里,是因为头晕脑胀,不知道该做何选择,所以来这里清静一下,让自己能够清楚理智地做出选择。
可是如今,程子言坐在这里,却是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用她说,从她的神情,眼神,就可以看出来,她已经心死万念灰。
“这里风大,你回去吧,你身体也不好。”她歪着头,笑着看她,一脸的天真无邪。
夜清歌咽了咽口水,好一会儿才能艰难地开口,“程小姐,你过来,不要坐那里,那里太危险了。”13760763
听了她的话,程子言就皱起了眉头,有些不高兴似的,“你可不可以叫我子言?不要叫我程小姐,感觉好陌生。”
“好,子言,你过来。”夜清歌立即应道,且叫了她一声。
程子言开心得像个孩子,忽然站了起来,似乎是想表达什么。
可是她原本就身体虚弱,此刻又因为坐在那里许久,一站起来眼前顿时一阵发黑,血液直往大脑涌,她扶着额头,晃了晃。
夜清歌吓得脸色都白了,身后有人靠近,旋即将她搂进了怀里,“别担心。”
她回头一看,是席司曜和唐越他们上来了。
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抓着席司曜的手,“快点找人来,快点把她拉回来!”
席司曜知道她是吓坏了,将她抱住,紧紧的,不让她再乱动,而后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是哄孩子一样哄她:“你不要乱,你冷静下来,拖住时间,我们现在只能等gevat回来。”
现在能让程子言重燃生的希望的人,只有gevat。
夜清歌揪着他的衣领,静了许久,然后才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冷静的。”
嘴上说着冷静,其实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根本理不出头绪。
席司曜无奈地笑了下,侧头在她脸颊上轻轻印上一个吻,声音温柔:“听话,你先安静一下。”
夜清歌扁嘴看着他,现在哪里能冷静能安静,并不是程子言对她来说有多重要,而是这个女人太可怜,她的同情心泛滥了,根本不受控制。程静够够。
更何况,程子言现在一无所有,gevat如此伤她,现在还不见人影,她的心理再强大,也会崩溃。
由此她也想到了自己,当初在兰姨和席司曜之间痛苦挣扎,最后一跪,而后选择了席司曜。
别人只知道她也是被逼无奈,却无法真正体会当时她的心如刀割。
她从六岁就没有妈妈了,而后夜安华娶了刘敏,那个女人根本就没让她感受过母爱,直到后来,嫁入席家。
一开始因为心里想着报仇,对席家的所有人她都冷漠以待,但是事情总是出乎意料,她怀孕了……
怀孕之后的她心理变得脆弱,她不想,可是不能控制,席司曜那时又和程子言逢场作戏,她不知内情,只觉得前面刀山火海,后面万丈深渊,进不得腿不得。
是兰姨在那个时候悉心照顾她,安慰她,给她力量,让她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可以给自己妈妈的感觉。
后来知道兰姨是席司曜的亲生母亲,她更加觉得幸福,原来自己当成妈妈的人,真的变成了自己的妈妈。
可是那时,也是她要做选择的时候……
越想心里越是不能平静,她只能抱着席司曜,让自己找到力量。
程子言站在天台的边缘,看着他们,由衷地笑了起来。
他们本是天生一对,自己想尽办法拆散终是徒劳。
幸好,他们现在相爱,他们现在相守,她心底的罪孽,也能少一些。
寒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拍打在脸上微微有些刺痛,她的脸却在那片墨黑之中,绽放如花笑容,万千姿色,她的声音随风而来,“清歌,祝你们幸福。”
夜清歌正抱着席司曜难过,听到这句话心头一跳,转身看过去,就看到她张开双臂,如蝴蝶,即将振翅而飞。
“不要——”她惊呼,想要上前。
这时,有个黑影已经先她一步,朝着程子言站的地方而去。
“gevat,不要过来!”
程子言看清楚那个朝着自己而来的人是gevat,脸色骤变,高声尖叫了起来。
gevat的脚步硬生生顿住,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不敢上前半分。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退后!”
她叫得更加大声,整个人都在颤抖,脚下再往后退一步,就要掉下去了!
“子言,你过来。”gevat站着不动,脸色黑得发沉,两人四目相对,遥遥相望。
明明是几步路的距离,彼此却都有种感觉——
这一段距离,他们穷尽自己的一生,也都无法走到对方的身边。
所谓悲哀,不过如此。
程子言轻轻地摇头,泪雾中看着他,“gevat,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可是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恨了?恨一个人就要记住她一辈子,你不要记得我,不要记得我……”
我不好,伤你如此之深,所以哪怕你恨我入骨,最好的方式就是从此忘了我,忘记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女人叫程子言。
忘掉你曾爱过她,忘掉你们那些爱恨缠绵,忘掉一切。
今天我死了,你的人生还很长,所以,忘掉吧,你要过得幸福,只有那样,我在天堂……不,我是下地狱的人!
那么,我就在那一片黑暗中,祝福你。
gevat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再刺激她,可是他忍了又忍,忍了还忍,最终还是没忍住,“程子言,你让我由爱生恨,你还杀了我的孩子,现在你想一死了之,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让我一辈子痛苦吗?”
原本他今天已经准备回洛杉矶了,结果在机场,被席司曜的人及时拦住,说她要自杀。vjnn。
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想,只是顺从心里所想,回来了。
结果现在她说什么?
不要记得她?
呵呵——
她让他的人生如此逆转,从风流潇洒变得郁郁寡欢,甚至是活在痛苦煎熬中,而她就想这么走了?
程子言,你未免太过分了!
“不是爱我吗?不是想要补偿吗?你死了谁来补偿我?你死了我去哪里找那个叫程子言的女人!”gevat失控一般,朝着她又喊又吼。
程子言愣愣的,脑子像是打结了一样,根本无力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他开车撞了自己,不是要自己死么?
那么现在,他是改变主意了?
难道……
她更害怕,双手环住瑟瑟发抖的自己,抖着唇,摇头,“我不要活着,我不要活着……”
她不要活着再受折磨,尤其……是被自己爱着的人折磨。
在超市门口,他开着车子想要撞死自己的那一瞬间,其实她是躲得开的,因为有人提醒了她,可是,她没有。
她在堵,堵这个曾经深爱自己的男人会有多狠心,会不会真的舍得自己去死。
结果,她输了,输的一败涂地,惨不忍睹。
她从车窗的挡风玻璃看进去,看到他双目赤红,眼底的疯狂如同海浪迎面而来,彻底将她淹没。
被车子撞飞的那一瞬间,她只是本能地,依照自己内心的想法,双手护住肚子。
明知道这样于事无补,明知道这样保不住孩子,可是她还是想这么做,在即将失去的时候,最后,最近地感受孩子,也好。
落地之后她什么都没有说,那个时候她的意识还是清楚的,她只是静静地躺在血泊了,静静地看着gevat,看着这个自己不知不觉中,渐渐爱上的男人。
其实太缺爱,所以在他虚假的呵护下,还是不由自主地沦陷。
事情走到这一步,她只怪自己曾经太残忍,也恨自己没福气。
没福气得到他的爱,没福气有个孩子,没福气听一声‘妈妈’。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她为此一死,已觉庆幸。
“gevat……”她忽然抬眸看了过来,那神情坚定得让人心颤,“我那天说的……是真的。”
gevat一愣,脑海中一片空白,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的神情分明是震惊,可是在此刻已经草木皆兵,一心想死的程子言看来,分明是不信。
你看,等她说爱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不相信了。
她一寸一寸往后挪,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我骗了你很多,可是……可是现在我爱你,是真的……”她哭到泣不成声,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呜呜呜地哭。
gevat脚下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动一下,她就转身跳下去。
可是,即便他不动,依旧不能阻止她离开的念头,“下辈子,不要遇到我,不要遇到我这个坏人,我是坏人……”
gevat看她转身,惊得呼吸都停止了,“程子言你敢跳下去试试!!!”
然,她居然真的敢跳……
————
(作者有话说:席哥哥:后妈一定不会让他们跳下去。
金妖孽:我在法国,太远了,看不清现场。
萧定卿:我家云睎还没回来,后妈让他们跳一个留一个!
神秘人:我只看戏不说话。
唐越:后妈你快点让他们跳下去!亡命鸳鸯!耶!
读者:后妈你敢让他们跳下去试试!!!
后妈:……)
第178章:生与死的亲密(14)
夜清歌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几乎要晕过去。
她看到gevat扑过去,抱着程子言一起往下跳,那一声嘶哑的吼声,比任何深情的语言都更有力,“我陪你一起跳,我们一起死!”
“我靠!”
唐越却在这时,狠狠地爆了句粗口,紧接着,情况急剧反转——
gevat扑过去的瞬间其实是想拉住程子言的,但是她站得太边缘了,由于重力的作用,他根本拉不住,只能随手胡乱一抓。
他抓到的,是唐越的手。
席司曜早就吩咐好了一切,如果gevat劝不住程子言,情况紧急的话,唐越救人。
所以在程子言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gevat身上,又往后退时,唐越已经在朝着她,慢慢地无声地靠近了。
幸好,幸好……
夜清歌和席司曜快步走过去,下面的两人抱得死紧,只是……可怜了唐越,倒挂着。
“我靠!少爷,快点找人来啊!”
虽然自己身上早就绑着绳子了,但是指不定绳子什么时候断了,谁叫自己救得是两个衰神!
他一开始很不情愿,少爷居然叫他去救程子言和gevat,x了个xx,拜托,救谁不好,救两个恶人!
可是少爷说的话就是命令,他向来没有不服从的,所以尽管不情愿,还是去救了。
可惜的是,人救上来之后,程子言居然大哭到崩溃,而后扯着gevat的衣领,嘶哑质问:“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救我?不是想我死吗?我死了你就不用再恨了,这样不好吗?为什么救我……”
gevat一动不动,静静地坐在地上,任由她将自己的衣服揪得死紧,任由她一声接着一声质问,直到她停下哭泣声,直到她也安静下来,周围都安静下来,他才缓缓地开了口:“子言……”
他一边叫她的名字,一边抬手给她擦脸上的眼泪,那么多,多得他来不及擦。
心里狠狠地疼着,刚刚抱着她往下跳的那一刻,他才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心——
不是想她死,不是想她生不如死,而是因为她不爱自己,所以恨。
那种刻骨的恨意,最终的来源是因为她不爱自己,而是因为那个死去的孩子。
孩子这件事只是让他更恨而已,并不是最初的根源。
他捧着她的脸,此时此刻的温柔,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是最真诚的,“不要去死,跟我回洛杉矶吧,好吗?”
程子言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不要哭,更加不要去死,我不恨你,我爱你,跟我走好不好?”早上走带着行李准备回洛杉矶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察到了自己的不舍,可是那时他不敢承认,也不想承认自己对她还有眷恋。
但是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呢?
“程子言,我爱你,如果你也爱我,那跟我走,不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我们一起忘掉,以后我会让你幸福的。”
程子言一点也不怀疑gevat说这句话时的真心,她等这一句承诺等了很久了,来得多么有不容易别人不知道,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有多么地想点头答应,别人也不知道,可是……
之前的那个孩子,刚刚失去的这个孩子,两个孩子在她脑海中盘旋,她想点头的冲动,就被她自己给制止住了。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看他的眉眼,如此熟悉,如此温柔。
好爱好爱,可是,好恨好恨!
恨自己犯下太多的错,以至于现在觉得自己没资格。
他还有大好年华,人生往后应该一片明亮。
而她,早已经一无所有,甚至,连当母亲的权利都失去了。
就算现在gevat是真的爱她,是真的想要和她过一辈子,她都不该再点头答应。
就算今天之后,她愿意活下去。
但是这一生,她都不该再连累他人。
gevat,我也爱你。
但是你值得更好,你以后应该有子女,承欢膝下,所以……
她摇摇头,轻轻地说:“我答应你好好活下去,以后绝不动轻生的念头,但是gevat,我不能和你回洛杉矶。”
gevat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苦笑了起来,居然也没有再勉强。
他靠过去,深深地吻她,最后放开。
你已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就当我们从没认识过,如果这辈子真的注定在一起,那么日后总有一天,我们会再相遇。
那个时候,你是全新的,我也已经忘记了过去。
如果我们还能相爱,那么我们一定不要再放开彼此,一定要相守。
跳下去再救上来,如同死过一次,他看清了许多,让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重生了,而她……也重生了。
“好好活着,努力活着,我一直在那里……”
最后两个字,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我一直在那里,等你。
看着他转身,从天台的那个小门进去,最后背影从她的视线消失,程子言苍白的脸上,绽开放下一切的笑。
gevat,谢谢你回来。
如果有一天,我还有勇气去爱,去勇敢,那我一定去找你。
——
从天台下来之后,唐越就一直苦着脸,因为大家都处于悲伤的气氛之中,完全没人表扬他这个救人英雄!
林夕这时候匆匆跑来,他脸上一喜,正要上前,林夕却在这时,看他一眼,而后径直走向席司曜和夜清歌。
唐越愣了愣,没等林夕说话就一把将她扯了回来,不满地看着她,“你没看到我吗?”
“看到了啊。”林夕皱眉,他这么大个人,自己又不是眼睛有问题,怎么可能看不到?
唐越这下更不满了,“你看到为什么不先和我说话?”
拜托!好歹他才是她的男人吧?为什么一来就先找少爷和少夫人?
林夕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把,“我说唐越,你怎么这么幼稚?”
唐越哼了一声,仰头,一脸的‘我不高兴,快点哄我!’。
林夕因为有事找席司曜和夜清歌,明知道他幼稚起来是需要哄的,也没哄他,而是拉开他的手,转身对着两外两人,将一个信封递了过去,“刚刚一个人送来的,被保镖拦住了,她就把信给我了,说是兰姨叫她送来,给你的。”
她将信封递给席司曜,抬了抬下巴。
席司曜压抑地一挑眉,‘兰姨’这两个字像是魔咒一样,让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而夜清歌,在听到‘兰姨’两个字的时候,也是愣住,紧接着,两人相握的手,居然就松开了。
林夕这时视线刚好看下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用这么有默契吧?难道兰姨的死真的成了两人之间永远解不开的心结?
席司曜伸手接过那个信封,没有立即拆开,而是转头看夜清歌,却发现她也正看向自己。
彼此眼神相撞,没几秒夜清歌就落荒而逃,“我、我去看看孩子。”说完她就加快脚步走远了,那背影不安又慌乱,只一眼,就能看出她此刻的心情。
唐越也没了继续生气的**,看了看林夕,两人有默契地都转身走掉了。
席司曜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地,拆开了那封信。
兰姨的字迹很漂亮,他只看了两句,就觉得心头发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他匆匆折了那封信,踉跄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再次摊开那几张纸,仔仔细细地看,前面两句,是这样的——
阿曜,请允许我这样叫你,也请允许,我在这封信里,以妈妈的名义和你说话。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已经不在你身边了。
席司曜翻到后面去看日期,果然是在动手术的很前面,那个时候,自己也不过是刚刚告诉兰姨自己的病情。
他心里痛得像是被人割去了一块肉,可是越往下看,那种痛就越凶猛,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我想,清歌已经把那个秘密告诉你了,是的,我就是你的亲生母亲。
如果这次不是因为你的病,这个秘密将永远埋在我心里,直到我死去,与我一起入土。
你看,她多狠,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马上要死了,她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个秘密的,让自己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个亲生母亲,而她就在自己的身边!
席司曜闭了闭眼睛,将那些腾起的雾气逼散,而后继续往下看——
不要怪清歌选择了你没有选择我,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妈妈自己的选择,她爱你,需要你,你们还有两个孩子,你绝对不能死。
而妈妈,已经活了大半辈子,在你身边陪了你三十年,看着你长大成人,到如今可以独当一面,你是妈妈的骄傲,是我这一生无法说出口,却也是最大,最欣慰的骄傲。
如果有遗憾,那我也只是遗憾,不能陪着我的孙子长大,没有机会听他们叫我一声奶奶。
兰姨最终还是没写下那一句——没有机会听你叫我一声妈妈。
因为太爱,因为太懂他,知道写下来一定会让他内疚自责,所以她不舍得写。
但是即便如此,席司曜依旧能字里行间看得出来,自己的亲生母亲,最大的遗憾是没有机会听自己叫她一声妈妈。
现实那样残酷,没有给兰姨机会,也没有给他机会。
席司曜忍着心头的痛意,将那封信,接着看——
但是妈妈庆幸,在我走之前,听到儿媳妇叫了我一声妈妈,虽然清歌当时不能发出声音,但是我看到了,她在叫我妈妈。
阿曜,不要怪她,一点都不要怪,因为你要感谢她。
她在选择救你的时候,痛苦得几乎要崩溃,最后因为无法承受内心的自责,向我一跪。
你知不知道,这一跪,其实应该是你跪的,可是你的妻子,那个深爱你的女人,为你做了。
所以你不能怪她,你应该更爱她,她为你承受了太多。
看到这里,席司曜心头已经是几经风浪,什么叫清歌当时发不出声音?到底在他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还有,她给兰姨跪过吗?是为自己跪的吗?
知道她做选择的时候一定经过一番挣扎,却不知道,她挣扎到如此地步。
席司曜现在只想揍自己一顿,狠狠的!
下面的内容是兰姨三十年要对他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用了慈母的语气,那样的舒心,却也那样地揪心。
最后一段话,是兰姨写给夜清歌的,他太好奇了,就把那段话看了。13757279
可是看了之后,却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
清歌,我的阿曜一定让你很难过吧?怎么办呢,兰姨现在不在你身边,没法帮你教训他了。
他脾气不好,表达又不行,但是幸好,他爱你的那颗心是真的。
我的阿曜有太多不好不足,但是我爱他,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如果有得选择,我是多么希望能自己亲手照顾他。
但是来不及了,没机会了,所以清歌,兰姨就把他拜托给你了,麻烦你,照顾好我的阿曜,谢谢你。
你们要幸福,一定要幸福啊……
最后那六个点,是兰姨对这个世界,对席司曜对夜清歌,以及两个小宝贝的留恋。
她多么不想离开,可是又不得不离开,这才是真正的残忍。
席司曜靠着门板慢慢往下滑,浑身都散发出悲伤的气息。
他一直拒绝兰姨是自己亲生母亲这个事实,的确是因为他怕接受另外一个事实——兰姨已经不再了。
但是现在,看了这封信,他再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再也不能逃避了。
他接受兰姨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接受兰姨已经不在了。
所以他好难过,好难过……
外面有人在敲门,随后是夜清歌的声音传来:“司曜,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急,敲门的力道也越来越重,其实门并没有反锁,只是因为他整个人都靠着,夜清歌才没推开。
他往后仰着头靠在门板上,头痛得像是要炸开,而心……却是在滴血。
兰姨,妈妈,兰姨,妈妈……
这两个词一直在他的脑海里转,最后重叠在一起,慢慢地就浮现了兰姨的脸,她笑着和他说:不要难过,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他也告诉自己,兰姨没走远,妈妈没走远,因为她的心脏就在自己这里,可是不受控制啊,就是觉得好难过,心口闷闷的,气都透不过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起身,握住门把手,只是开了一条缝,夜清歌就一把推开门冲了进来。
他往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站定,而她已经扑过来将他抱住,急的语无伦次,“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门?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他不知道她刚刚站在门外敲门的时候有多害怕。
席司曜将她拉开,看她那张削瘦的小脸上布满焦急,那双一直对他有着致命吸引力的漂亮眼眸,亦是被不安缩淹没,他就觉得心疼得不行。
他是有多不好,才让她变成这样,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夜清歌也看着她,那副慌乱的样子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兽,她小心翼翼地,很轻地问,似乎怕大声一点会吓到谁,“兰姨,兰姨……”
她叫了两边,又顿住了,咬了咬唇,眼神更加怯怯的,声音也愈发的低,“妈妈在信里和你说了什么?”
她不再叫兰姨,而是郑重地叫妈妈。
席司曜眸子里光芒大盛,倏然伸手将她抱住,明明声音就在她耳际,夜清歌却觉得那嗓音仿佛穿越千年,劈荆斩棘而来,“她要我好好爱你。”
夜清歌愣着,一动不动,一个字也不说。
其实不是没猜想过兰姨可能会为她说话,会为她解释,可是,他一开口就是这句,她便震惊住了。
席司曜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脸贴着她的脸,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温热,他的呼吸稍稍有些急促,“她说你为我承受了许多,她要我好好爱你,不然梦里都不放过我。”
他用着玩笑的语气,说着她受用的情话。
夜清歌眨眨眼睛,这些天压在心底的阴郁,全部消散。
“这些天,我不是怪你,我是在怪自己,我也是……在逃避。”席司曜终于肯把心底话告诉她,靠她最近,慢慢地说着,“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勇敢,我也怕痛。”
尤其……怕心理上的那种痛。
他在外表上可以做到无坚不摧,可是他的心,其实和她一样脆弱,经不起伤。
当初一而再地包容她的逃避,是因为爱得太深,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上,如果她不在身边了,那么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
你不单单是我的梦想,你还是我的命!
“可是清歌……”他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寂寥空洞,将她微微拉开了一些距离,看着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凉意,是他的心在发冷,“我现在接受这些事实了,我接受兰姨是我的亲生母亲。”
曾经之所以会奢望兰姨是自己的母亲,就是因为在她那里,得到了他这辈子无数不多的母爱,所以在还不知道兰姨是自己亲生母亲的时候,希望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在都越吼。“我接受她是我的妈妈,我也接受她用自己的命救了我。”他说得极慢,似乎每说一个字都用了很大的力气,说到最后,夜清歌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哽咽,如此明显,“我也接受她不在了,清歌,我又没有妈妈了……”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像个可怜的孩子,那眼神看得夜清歌心碎。
他说:我又没有妈妈了。
他接受了一切事实,知道曾经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兰姨就是他的妈妈,哪怕不曾叫过一声妈妈,至少她是在自己身边的。vitb。
如今,知道了,却再也叫不到了。
“清歌,我们一样,都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我们只有彼此,只有两个孩子。”
一个骄傲的男人,一个被众人臣服仰慕的男人,在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面前,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这不是他懦弱,而是他也是人,需要宣泄。
夜清歌的眼神越来越软,心里也一样,早就已经软得一塌糊涂,她轻轻地抱着他,“我早就知道,我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是你和孩子,司曜,不要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撑着,我是你的妻子,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担,不论是什么,哪怕是事业上的,如果你需要我,我都愿意为你去做。”
席司曜心里的感动几乎要溢出来,将她抱得更紧,由此,夜清歌身上淡淡的体香,沁入了他的心脾。
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这么亲密地拥抱了,最近这段日子,生离死别围绕在身边,心头雾蒙蒙的,心情极度都不安定。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光明在她这里。
只有这样抱着她,才觉得心头是明亮的。
夜清歌心底亦是激动不已,在看到程子言和gevat如此之后,在林夕送来兰姨留下的信之后,她就开始极度地害怕。
她怕自己那么努力,最终也等不到他重新走向自己的这一刻。
幸好,等到了。
有生之年,得君如此,我之大幸。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总是缠绵火热的吻越来越放肆,彼此抱得越来越紧,都是一副恨不得将对方揉入自己身体的架势。
夜清歌的力道不及席司曜的,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他揉进骨血里,呼吸被中断了一般。
可是她也不想停止,拼命回应他的吻,彼此舌尖深深地纠缠在一起,灵魂被一次次熨烫。
身上的衣衫一件件落地,夜清歌雪白的身子在灯光下泛起如玉的光泽,有多么诱人,可想而知。
席司曜眼底仿佛烧起了一团火,盯着她的眼神那般凶狠,好似下一秒就要将她撕碎。
偏偏她因为有些紧张,一脸的怯意,软软地叫了一声:“司曜……”
————
第179章:生与死的亲密(15)
一脸的无辜,真真像是只待宰的小绵羊!
面对此情此景,如果还有哪个男人能忍得住,那就太不科学了!!!
席司曜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看得出,他已经到了即将爆 发的边缘。
夜清歌忽然微微地有些害怕起来,好像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和他那个了,想起以前在床上,他总是精力旺盛,而自己却是来过一次之后就已然浑身无力,后面任由他折腾。
人被打横抱起的时候,她莫名地就紧张了起来,咬着唇他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有点怕……”
席司曜微微一怔,接着勾起一个魅惑的笑容,低头含住她的唇,有些模糊不清地低喃,“别怕,我会很温柔,我会让你快乐的。”
夜清歌觉得脸上发热发烫,似乎正在急速地泛红,她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细细热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肌肤上,殊不知,这样只会更加刺激席司曜的兽性。
她的两只手堪堪搭在他的肩头,掌心因为紧张,也因为内心的火热而有些湿湿的感觉,席司曜头皮都绷紧了,合身压下的时候,血液沸腾!
他的双手在她身上四处游走,所到之处皆是着了火,将她的意识彻底燃烧殆尽!
“唔……”她咬着唇低声的吟,身子扭动着,弓了起来,像是一只虾米,她很难受,也很空虚,极度需要他来填满自己!
席司曜将她的身子拉直,而后掰开她的双腿,将自己置于中间,最热最烫的地方,抵着她,让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
夜清歌轻轻地颤抖起来,双手揪着床单,几乎将床单揪得变形,呻吟到唇边,再也压制不住,倾泻而出,“嗯……司曜……”
她拖长了尾音,最后那个‘曜’字听上去像是在求欢!
席司曜心底的**噗噗噗地往上冒,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下身的某一处,叫嚣着要释放!
他托起她的双腿置于自己的腰间,紧接着沉身进入,让她的紧窒温润,最亲密地包裹住自己……
————
昨晚尽情缠绵的后果就是两人第二天醒来之后,头痛欲裂。
夜清歌本来就体力差一些,醒得自然比席司曜迟一些。
眼皮颤了颤,还没睁开眼睛,眉头就先皱了起来,而后她的一只手抬起来,捂住自己的额头。
这时,有只大手已经先于她一步,覆上她的太阳穴,力道适中地给她揉了起来。
大约过了半分钟,夜清歌才慢慢地睁开眼睛,入目即是他的脸,眉眼清晰,温柔似水。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明明不是第一次见到,却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似的,紧紧盯着。
被她盯着的男人一开始镇定自若,随后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将在她太阳穴上揉着的手移到了她的眼睛上,遮住她的眼睛,低声耳语:“怎么这样看我?”
虽然知道她的眼神没有任何恶意,也不是责怪,可是不知怎么的,这么被她看着,他居然就有些内疚。
因为自己之前不好,冷落了她,所以她此刻初醒,甚至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吧。
心底无声地叹着气,他将自己的手拿开,对上她清澈的视线,问道:“头很痛么?”
夜清歌点点头,双手主动缠上来,抱着他,在他肩头低低地说着话,累极了的样子,“都是你不好。”
昨晚他要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翻来覆去各种高难度的动作都尝试了,她觉得自己死过去一次又一次,最后意识全无,甚至比往常更加疲惫,昏过去的时候,她还记得,他占着自己。
席司曜低笑了一声,摸摸她的头,明明是在道歉,可那语气听上去就是很欠揍,“是我不好,下次我注意一点。”
夜清歌横了他一眼,本来那些话只是在心里说说,但是这一次似乎真的有些后怕了,看着他,红着脸说:“下次只能要一次。”
她说完就低下了头,彼此已经是一年多的夫妻,说着这样的话,却还是觉得害羞无比。发滑他能。
席司曜其实爱极了她这个样子,哪怕在外面再坚强再成熟,床第之间,她永远都长不大,青涩如同最初,给他最极致的享受。
“真的只能要一次?”他将她搂紧,低下视线看着她,眼神之中含有戏谑成分。
夜清歌轻轻哼了一声,别开视线不再看他。
一时之间,病房里静谧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但是他们的心间,却是流淌着甜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就已经是九点。
相拥的两人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彼此抬头看的时候,那种默契浑然天成。
夜清歌脸上绽放如花笑容,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说:“我们该回家了。”
住在医院这么多天,她觉得自己都快要疯掉了!
席司曜视线慢慢往下,看了一眼自己之前受伤的那只脚,还没说完,怀里的小女人就轻轻地在她胸口拍了一下,似是当做惩罚,“你的脚好了,我知道。”
昨晚那么多姿势,他的脚如果真的还没好,怎么可能做得到?
想想又觉得他很可恶!
因为一开始的时候,他骗自己说他的脚还没好,不能伺候她了,可是都到了那个份上,停下来就太不现实了。
于是,她翻身到了上面,他在下面,一切由她主动。
事后被他折腾得几欲晕厥,她才在水深火热之中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席司曜看她表情千变万化,就知道她肯定是在想昨晚的事,于是他很坏心地,凑在她耳边,咬着她莹润的耳垂,沙哑地问:“有没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快不快乐?”
夜清歌愣了愣,忽然抄起一个枕头就拍了过去,红着脸,似嗔非嗔地骂了句:“流氓!”13760803
“我要是不对你耍流氓,怎么有那两个臭小子?”某人毫无愧意,说得理所当然,甚至是骄傲无比!
夜清歌自知在不要脸这方面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很果断地选择跳过这个话题,但是他说到两个孩子,她倒是想起来了,“昨晚我们……宝宝有人照顾么?”
“唐越会照顾的。”
“他不用陪小夕?”
其实夜清歌只是随口问一句,谁知席司曜却说:“他们要是和我们一样,谁来照顾孩子?”
夜清歌被噎住了,唐越,你真悲哀!
你的顶头上司为了自己的性福,硬是让你没得性福!vjor。
彼时唐越正抱着在哭闹的小君遇哄着,突然就觉得鼻头痒,然后就打了个喷嚏,只稍稍别开了头,差点把喷嚏打在小君遇的脸上。
他正懊恼,要是自己感冒了,这么一个喷嚏不会让怀里这个小坏蛋也被传染吧?
谁知,小坏蛋突然停住哭声,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双手手舞足蹈的,去抓他的脸。
唐越愣了,尼玛这是怎么回事啊?自己刚刚好像只打了个喷嚏没做别的吧?他现在这么高兴是做啥?
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试着又故意打了个喷嚏。
果然!小坏蛋更高兴了!笑声更大声了!手舞得更厉害了!
啊啊啊啊啊!唐越抓狂啊,这小坏蛋是不是太坏了?自己感冒了难道他很高兴?
林夕回来的时候,唐越正在暴走,她心情不是很好,也就没注意,唐越却是一下就冲过来,“这个臭小子太混了!”
林夕愣了愣,接着抬头看他,一脸的茫然不知,“什么?”
唐越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玩闹的心也暂时收了起来,眸光亮得有些犀利,似乎能看透人心,“小夕,你怎么了?”
林夕视线一闪,而后强装镇定,“我没怎么啊,我刚从外面回来。”
唐越是什么人,这么多年跟着席司曜,没有十分十学到,也至少学了七八分,平时因为不需要,所以没表现出来,此刻的他,精明得让林夕心慌!
“小夕,如果你有什么事,不要瞒我,知道么?”他给了她台阶,想着她自己主动说出来。
这些天,他不捅破那层纸,不代表他真的傻到什么都不知道,都没听说。
林夕低着头不敢看他,心底纠结得几乎想要撞墙,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那么——
是冒着决裂的危险坦白,还是就这样瞒着,能过一天是一天?
她不是第一次干这一行,却是第一次,如此心软下不了手。
唐越等了半分钟,忽然冷笑了起来,那笑容寒气太重,逼得林夕居然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着他,有些结巴:“唐、唐越,你怎么了?”
他的笑容好可怕,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唐越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席司曜和夜清歌就推门进来了。
虽然彼此认识了很多天,但是席司曜是什么人?如非必要,他绝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可是这一刻,他的眼神,是定在林夕身上的!
唐越心底掀起滔天大浪,病房里骤然而起的手机铃声居然是《离歌》,仿佛在征兆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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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你们应该觉得席哥哥和清歌和好了就万事大吉了吧,其实……这一个炸弹,才刚刚开始呢……求几张月票撒~)
第180章:生与死的亲密(16)
那铃声是属于林夕的手机的,她一听到,几乎是在瞬间就方寸大乱,手机都拿不住。
唐越脸色越来越难看,心底沉寂的火山像是即将要爆 发。
席司曜侧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夜清歌心领神会,走过去从唐越手中抱过小君遇,而后回到了席司曜身边。
病房里并不安静,小君遇一嗅到妈妈的味道兴奋得直蹦跶,夜清歌差点抱不住。
“我先抱孩子出去吧?”她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又看了看席司曜,问。
席司曜伸手勾住她的肩头,摇头,“没事的,我怕你抱着这个臭小子出去,那个要翻天了。”
夜清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还真是呢!
小夜白睁大眼睛看着这边,那小眼神又委屈又气愤,好像夜清歌再不过去抱他,他就要哭啦!
夜清歌好笑又无奈,看着席司曜,压低声音说了句:“你儿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搞。”
席司曜特别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声音也很温柔:“也是你儿子啊。”
夜清歌这时就觉得额头上冒黑线了,旁边唐越和林夕正火星撞地球呢!他还和自己这么暧昧的说话,不是存心刺激唐越么!
果然,她一转头就看到唐越额头上青筋直跳,似乎是怒到极点了。
席司曜这时就低咳了一声,走过去将那个瞪大眼睛的小家伙也抱了起来,夫妻俩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走出去了。
到门口的时候,他脚步一顿,回身对唐越说:“你看着办就好。”
唐越一愣,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席司曜已经拥着夜清歌出去了,病房门的缓缓合上,最后隔断了外面的一切。
一时之间,房间里静谧得有些可怕!
林夕的手心渐渐地冒出了细微的冷汗,她捏了捏,那种湿漉漉的感觉让她十分不爽,其实她怕什么呢?从来就没说过自己是好人啊!为什么要怕呢?
想到这里,她猛地抬起头,却在对上唐越的视线时,刚刚积聚起来的勇气,瞬间土崩瓦解,碎落一地。
那是什么眼神呢?愤怒,自嘲,心痛……却没有后悔。
心里针扎一样,痛得林夕脸色都变了,她张口,干涩地说着话:“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都告诉你。”
唐越什么都不问,就那样看着她,看着看着就冷笑连连,最后忽然抬手。
林夕以为他要打自己,认命地闭上眼睛,仰着头,一脸的视死如归。vkzj。
如果这一巴掌真的落在了她的脸上,也许她还会好受一些,可是偏偏,这一巴掌,唐越扇在了自己的脸上,十分清脆的一声。
林夕呆住了,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唐越被自己那一巴掌打得偏了头,脸颊上几根手指印,看得出,他这一巴掌的力道,并不轻。
“为什么……不打我?”她问得极慢,像是害怕得到答案。
唐越扭头看她,眼神里的情绪全部散去,只剩下一片漠然,他的笑亦是没有一丝温度,“是我高估了自己,这一巴掌是为了打醒我自己。”
林夕的突然出现,他和席司曜不是没有怀疑过。
甚至后来,她的可疑越来越明显,真相越来越靠近,他还是不敢相信,又或者像他自己说的,他高估了自己,他以为林夕或多或少都对自己有点真感情,现在看来,呵!
“你做了什么我不想再说,这段日子你陪在我身边,那些你得到的就当是酬劳,我们两清。”唐越理了理衣服,一脸的云淡风轻,“林小姐,再见。”
他说:我们两清。
他叫她:林小姐。
林夕看着他转身,那样洒脱地从她身边悄然而过。
他没有将她做的那些事一样样说出来质问她,甚至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浪费,就这样无声走掉,潇洒得让她更显狼狈。
“唐越!”她追上去,在唐越开门的时候拉住他,而后将那扇只开了一条缝的门,砰地一声关了回去。
唐越动手极快,她没有多想,只是本能地做出反击。
两人在病房里纠缠了好一阵,她本就不想和唐越动手,只是想拦住他,可是不知怎么的,唐越下手十分的狠,她已经是尽力,却依旧不是唐越的对手,最终被他制住,而后压在了门板上。
他压过来,眼底的怒气喷薄着,几乎要将她吞噬,“我还以为席也正最得意的杀手有多大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
林夕原本张嘴要说什么,在听到唐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发不出声音了,眸子倏然间撑大,看着他。
唐越将她的震惊看在眼里,面上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笑得更冷,“你我现在是敌人,你还奢望我对你会手下留情么?”
敌人,敌人……
这两个字在林夕的耳边回荡,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却被他目光中的寒意逼得不得不清醒。
“你现在想杀我么?”她轻轻地问,一点也不害怕。
就当她也高估了自己,就当她产生了错觉,可是刚刚两人过招的时候,唐越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狠。
虽然她不知道唐越的底子到底是多少,但是以他出招的狠劲来说,他不过只出了三分力,并且在最后那一招,即将伤到她的时候,收了力,以至于她能清楚地觉察到,自己被击退又被拉回去的那股力。13765321
因为那个时候唐越如果不拉她,或许她会直接从窗户掉出去。
眼爆领间。唐越,你真的没有对我手下留情么?
其实唐越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心软呢?只是他不想承认,尤其是在他知道林夕其实是席也正手下最得意的杀手时,他更加不肯承认,自己对这个女人,不自觉地会心软。
他恨极了林夕此刻的眼神,将他的一切都看得那样明白,所以他手上忽然用了力。
林夕一声闷哼,只觉得自己被他反剪在身后的两只手像是即将要被折断,抬头看到的,是唐越冷笑的脸,“要是我现在废了你,再把你扔到席也正面前,你猜他会什么反应?”
唐越虽然不及席司曜那样霸道狠绝,却也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他不会允许自己的自尊被一个女人挑衅!
所以林夕刚刚的眼神,刺激了他!
两人对视了好一阵,林夕才淡淡地说:“他不会有反应。”
一个狠心到能将自己女儿推入地狱的人,她又怎么会奢望他有反应?
林夕脸上的那种神情令唐越不解,他有一瞬间的慌神,林夕就趁着这个机会,用力挣脱他的双手,迅速朝着门口的位置冲去。
唐越并没有追上去,只是在她开门的时候,用极低、极冷的声音说:“小夕,今天你出了这个门,下次再见,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个。”
林夕背脊僵了一下,甚至她的动作看上去有回头的趋势,可是最终,她也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什么,更用力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口气跑出去很远,医院外面的阳光正好,她站在空旷的地方,让阳光彻底包 围自己。
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这么冷呢?
双手抱住自己,以为这样可以温暖一些,可是一切都是徒劳,那股从心底,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寒意,是外在的阳光无法驱散的。
身后有脚步声在靠近,她知道是谁,却没有回头,更加没有逃跑。
妈妈,你叫我一定一定不要走你走过的路,可是不听话的我,还是步了你的后尘……
身后的人在离她还有两步的地方停下,那语气是她厌恶的恭敬,“小姐,三爷叫我来接你。”
她转回去冷笑,“怎么,他不是叫你来杀我灭口的吗?”
那人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态度,并没有多大的反应,林夕自己也觉得无趣,就跟着他上了车。
车子发动的瞬间,她还是忍不住,朝着医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唐越,唐越……
——
医院的草坪上,某人将席夜白小朋友放在自己的胸口,闭着眼睛,惬意地躺着在晒太阳。
夜清歌看了他一眼,正好此时席君遇同学把脚上的鞋子给踹掉了,于是她就起了恶作剧的念头,轻轻地握住小君遇的脚丫子,把他放到了某人的鼻子前面。
果然,席司曜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睁开眼睛一看,居然笑了起来,一点也不嫌弃地把小家伙接了过去,“我儿子的脚都是香的。”
夜清歌:“……”
刚刚他明明皱眉头了好不好!
两个孩子一个趴在他胸口睡得昏天暗地,一个被他高高地举了起来,咯咯咯地在笑。
而他自己,因为阳光照在脸上的缘故,眼睛无法完全睁开,微微眯着眼,反倒在他的冷俊之中,融入了一丝温和,看着愈发迷人。
那副画面多美好,多温暖啊,连这冬日的阳光都比不上呢!
夜清歌看得眉眼都弯了起来,即便脸上现在还有一个很淡的疤痕,可是那笑容,却依旧称得上是倾城倾国。
她是沉浸在幸福里没觉察到什么,可是某个正在和席君遇小朋友玩的男人,已经进入了一级警戒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