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楚南之疑 定越之策
“太子殿下的车驾里这里还有三十里,快做好准备。”
一声大喝,骑在马上的骑士对着邮亭中的众人吩咐着,便拍马向着远方而去。
“快,快。”亭长着急的呼喝着手下的驿卒,打扫街道,清理马粪,生怕出现一丝差错。
大秦在全国各地修建驰道,短则十里,长则十数里,都会建立一所邮亭,平时用来传递公文,战时用来传递军情。
而在这这关中之地则又是不同。关中之地乃是秦国的大本营,驰道修建的规模和数量都要较之其它地区要完善的多,而随着西域和北方草原马匹的流入,关中的战马成色都上升了好几个档次,原来勉强可堪一用的马匹大都已经被淘汰,而淘汰下来的马匹大都流入了这些邮亭之中。
随着丝绸之路的畅通,不断的有着西方的商人进入关中,交易货物,沟通商贸。而这些商人落脚之地,就在这些邮亭。
因此,对于着关中到五车城再到昭武城绵绵千里长道上的邮亭,与关东各地的又有些不同。一来,随着马匹的使用,这些邮亭大都改亭为驿,邮驿与邮驿之间的距离由原来的十里改为了现在的三十里。丝绸之路,茫茫戈壁上,甚至五十里,百里的邮驿也有。二来,这些邮驿全都建立了馆舍,供来往的商客,官吏,兵卒休息。
赢子弋制霸西域之前,率先向秦皇上疏改革交通运输系统。而秦皇也最先决定,在关中之地实行。数年来,帝国意志的贯彻之下,这庞大的交通运输系统已经逐渐完善。并且,逐步向着关东之地的大城之间实行。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邮驿之外,一位白发长须,看似浑噩的老者,观望着这匆忙的场景,如此感叹道。
“楚南前辈,却是故叹何为?”楚南宫的一旁,却有着一个稚气未脱小孩,他的脸上,留有诡异的蓝紫色刻纹。
这一老一小,若说是祖孙,但长者却是穿着一袭布衣,而少者却是衣着锦衣。若是说这两人是主仆,偏偏那少年对老者是十分之恭敬,让人看得十分怪异。
“阴阳家这次蜀中之行,损失惨重。可是这关中,却是愈加的富饶。”
楚南撇了撇星魂,阴阳家的左护法脸上,微微一笑,看不出什么异常。
楚南不去理会他,继续说道:“关中正发生着巨大的改变,而这天下似乎也在经历着改变。当初那星夜流火之夜,不知让多少人都辗转难眠的异数,如今已经成长成了一个让天下无数豪杰俯首的大人物。”
“楚南前辈,在下提醒一句。那个异数如今已经是帝国的太子,而楚南前辈你,也成为了阴阳家的客卿。若是不客气的说一句,他便是你我的主子。”星魂虽然这样说,可是言语之中一点苛责的意思都没有。
“是么?没错没错。老夫是老糊涂了。”楚南公一笑,脸上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老狐狸。星魂的心中,暗骂道。
“只是阴阳家为什么又要这么急着从这位大有作为的主子手下离开呢?”楚南貌似糊涂的说道。
“那当然是因为这位主子的上面,还有着一位更大的主子。而那位主子,却是一位能够决定天下命运的人。毕竟太子天子,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是却有着天壤之别。看,太子殿下不同意将扶桑神木,三足金乌带离蜀山。可是天子一声令下,他不是还得乖乖照办么?”星魂缓缓的说道,脸上却尽是讥讽之意。
“蜃楼是帝国的大工程,其上凝聚着公输家,阴阳家,道家,墨家等派各派之长。工程之浩大,繁杂,已经超过了这尘间之世,凡俗之物应有的程度,阴阳家甚至不惜花费高额的代价请老夫出山。老朽在这里问一句不该问的,它究竟有什么用处?”楚南公问道。
“长生不老药。”星魂淡淡的说了一句。毕竟他此刻不说,以楚南公的精明,只要参与了蜃楼的建造,怕也是迟早会知道的。
“蓬莱,方丈,瀛洲。”
这个老家伙果然厉害,星魂暗道。他不过是说了一句长生不老药,而眼前的这个老头就已经推测出了之后事情的脉络。
不理会星魂心中的计较,此时的楚南公心中也是惊诧莫名。的确,对于一个帝王来说,长生不老是最大的诱惑,无尽的权利,财富,女色,都会让人欲罢不能。看来连秦皇也不能例外。楚南国年轻时游学各方,甚至观阅过周室密藏的典籍。上面记载的,大多数是从周初至战国,周室分封的诸侯国的秘史轶闻。其中有一篇,便是关于长生不老药的。历来多少的君王,为了追求这长生不老,轻则陨身,重则国灭,甚至还有君王误服方士的丹药,变成了可怕的怪物。周室之所以记录下这些,就是用来告诫后世的君王,勿要迷信长生不老之说。
按道理说,吕不韦攻灭东周国之后,东周国所有的典籍,法令,图文等文件都被搬回了咸阳。以秦皇的精明,看过了这些之后,还会相信长生不老的存在么?还是说,秦皇对于长生不老的贪求,已经到了无视这些可怕后果的程度了么?
“秦太子就没有劝诫过秦皇么?”楚南公心中处处疑问,最终问道。以楚南公对嬴子弋的印象,对方虽然是少年,但是应该不会是那种迷信长生不老之人。
星魂一笑,嘴角微撇,脸上尽是不屑,说道:“楚南前辈以为,我们这位太子殿下,是如何上位的?当初便是太子殿下一力赞成修建蜃楼,搜寻长生不老药的。甚至,这次攻伐蜀山,其中的目的,也是如此。”
“哦?”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楚南公心中暗道。楚南公不似星魂,性格偏执,对嬴子弋有着偏见。
楚南公曾亲身经历楚都破亡之痛,深知嬴子弋的厉害。楚国亡后的数年,楚南公在山中,回顾嬴子弋在楚国的每一步。他发现,这个年轻的太子一举一动,往往是有着深刻的含义。
计在长远,或许当时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看不出来这位太子在做什么,但事后分析,却让人对计策中的精妙之处叹为观止。
楚南公压根就不信,嬴子弋是那种会追求长生不老的人。难道只是为了迎合秦皇的喜好么?应该还有着别的什么?楚南公的心中,深自警惕道。
“蜃楼的修建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秦皇已经召回了月神。相必不日,我阴阳家就要赶往东海,主持修建蜃楼了。楚南前辈,你也准备准备吧!”
星魂的声音将沉思之中的楚南唤回了现实之中。
“老夫两袖清风,孑然一身,还有什么还准备的。阴阳家但有所命,老夫必定效力。”
秦皇修建蜃楼是为了长生不老药,但阴阳家又是为了什么呢?
秋风叶落,长道之上,老者在星魂的搀扶下,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缓缓向前,心中闪过了这样的疑问。
.......
秦宫,王殿。
嬴子弋站于政哥皇座之前,躬身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政哥淡淡的说道,言语之中,并没有父子久别重逢,相聚时那股温存之感。
“儿臣多谢父皇。”
殿前的九阶皇座之下,两座巨大铜兽口中不住的涌出一股清泉,涌入了一池碧水之中。碧绿的水池中水位却是一动不动,一直保持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秦皇的宫殿无论是通风系统,还是排水系统,经过历代高手匠作的不断修缮,都处在当世最为先进的水平。无论冬夏,这殿中都是恒温。长久的呆在这里,帝王臣子们的身体也不会感到什么不适。
铜兽口中的水流停止倾泄,这殿中复归于寂静。
刚才的一段时间内,秦皇一直没有开口,而嬴子弋也是一样。
“子弋!”
恩?嬴子弋一惊,在他的印象之中,秦皇可是从来没有如此说过话。秦皇的语气,现在就像是一个父亲对儿子说话一样。
恩!虽然这样形容很怪,但的确如是。秦皇以前对嬴子弋,像一位君王,像一位长者,甚至是像一个陌生人。但在嬴子弋的印象之中,秦皇可从来没有像一位父亲一样,关切着自己。
嬴子弋心中别扭,有些不适应,所以一时没有回答。对于他来说,这个秦国,这个便宜老子,甚至是这个世界,他从来都是当作局外人来看待。可是随着秦皇这一句关切之声落下,嬴子弋感觉心中,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的变化着。
“你究竟有没有把握?”
没有等到嬴子弋的回答,政哥也不在意,继续问道。
“父皇是说南征百越之事?”嬴子弋按捺住了心中的别扭,说道。
“没错。你要在奏疏上所说,你要提兵十万,深入西瓯。”
“扶苏哥哥既然已经提上了闽越和瓯越的降表,那么儿臣身为太子,自然也要做出应有的表率。”
天哪!哥哥居然在向政哥撒娇。嬴子弋的心中,身为反派的那颗自尊心,深自得内疚着。
“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政哥看着嬴子弋,轻笑:“再说,扶苏做的事情,真的能够瞒得过你的罗网么?”
“儿臣不敢。”
不管如何,政哥的面前,嬴子弋还是装鸵鸟为上。帝王的心思,难以揣度,前一刻是和风细雨,下一刻说不定就是雷霆万钧。
嬴子弋的态度似乎提醒了政哥。皇座之上,政哥的身子微微向后倾仰,脸上,又回复了帝王应有的冷漠。
对于秦皇这样的一位帝王来说,也许父子亲情,也是一种难得的奢侈品。
刚才那副父子温存的插曲,无论是政哥,还是嬴子弋,都是心照不宣。之后的谈话,两人不再提及
“西瓯,南越,不毛之地。这次,比以往的战争或许都要艰难的多,你真的有把握么?”
政哥再一次问道,只是与前一次不同,威严的声音响彻殿宇,这次,是一位帝王,向着臣子询问。
“正如父皇所说,西瓯,南越,皆为不毛之地。而且,这两国与闽越,瓯越都有所不同。不但没有称制立国,百年之间,甚至像那塞外的胡人,为部落联盟之态。南越有十二蛮将,以桀骏为尊。西瓯有三十六夷王,以西瓯君译吁宋为首。其中,西瓯君译吁宋的势力,比桀骏要高出不少,隐隐成了这西瓯,南越两地的首领,统帅越人和世居其地的大量的土著。这两地有着五岭相隔,对于我帝**队来说,或许是天堑,但对着已经习惯了荒蛮之地的越人来说,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障碍。越人民风彪悍,若是我百万大军齐下百越,怕是越人宁愿躲入山林之中,与禽兽为伍,怕也不会臣服帝国。”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百越之地的蛮夷与关东六国那些降臣不同。他们本来就是居住在不毛之地,以渔猎为生,所谓土地,丢了就丢了,又不会损失啥?
“关东六国,诸子百家,这天下有着太多的人,不服帝国的统治。只是,朕会在意么?”秦皇轻声一笑,不甚在意的说道。
“可是父皇,越人与那些人终究是不同的。帝国大军深入不毛之地,粮草运输甚为艰难,加之百越之地,荒林丛生。帝国的运输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那些躲入山林的越人袭击。若是百越的战事陷入了胶着之中,北面的胡人,帝国腹地的六国余孽必然蠢蠢欲动,于帝国大为不利。到时,若是帝国想要彻底平定百越,除了杀光越人和当地的土著,别无它法。”
说到这里,嬴子弋微微抬首,皇座之上的政哥,那微妙的表情似乎在衡量,杀光这些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哦?既然如此,你只要一支军队,十万人马。难道就能平定百越么?”政哥问道。所谓杀光这种事情,终究是行不通的。
“擒贼先擒王。”嬴子弋目光闪烁,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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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儒家三圣 后裔之策
?深秋的风席卷大地,秦皇号令天下的虎符由帝国最为精锐的重甲骑兵黄金火骑兵护送之下,运往了天下各地。
这一年,关中笔直规整的弛道之上,道旁的百姓最为常见的便是身着铁甲背负黑龙云旗的大秦骑士在不断的穿梭,来往南北东西。
这关中的百姓记得,上一次,帝国的军队如此状态,还是在攻伐楚国的时候。
秦军,这架有着当世最为严密军事系统的战争巨兽,随着秦皇的一声令下,已经开动起来了。
内史,三川,颍川,上党,东郡,南郡......帝国各个郡县的物资都被抽掉转移,经由各处秦军押送,运往楚地与百越前线。
这漫天的声势之下,不知道惊扰了多少心怀叵测的人。诸子百家,六国余族,又有多少人垂涎着这巨量的物资。
绵绵山道,一队秦军正押送着数车的粮草兵戈。
山道两旁,葱郁的密林之中,朱家带着神农堂的人马,观察着这副场景,似乎若有所思。
“来了。”
朱家轻声低喃,刘季和司徒万里从密林深处行来,看见朱家,纷纷一礼。
“堂主!”
朱家轻轻点头,农家之中,只有四岳堂和神农堂的堂主不为田姓,自然而然,这两堂先天就有靠近的趋向。
事实上,自从魁隗堂老堂主在断石崖一役中为罗网所杀,田蜜继任新一任魁隗堂堂主之后,神农堂和四岳堂已经建立暗中的联盟。
“堂主,不知唤我等而来何事?”刘季问道。
“多事之秋,我等亦不能置身事外。”朱家脸谱由喜转忧,说道。
“帝国攻伐百越之事已经成了定局,老兄又何必杞人忧天。”司徒万里劝道。
帝国大军所至,对农家的势力范围肯定会有一定的冲击。
“让我担忧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个。”朱家从手中拿出一物,却是让刘季和司徒万里纷纷侧目目。
“神农令?自从先侠魁引退之后,这块神农令不是一直交由田蜜保管么?怎么现在,出现在了这里。”刘季惊讶的说道。
“不...不...不!”朱家摇了摇头,“这块并不是田蜜手中的那块。而让我担忧的也正是于此。”
“堂主的意思是?”司徒万里眉头紧锁,事实上,他已经猜到了答案。农家侠魁未定,只有一个人,能够在此时拿出另外一块神农令。
田光!
“侠魁在上面写了什么?”刘季却是直接问道。
“不久之后,将有一只秦军入经此地,而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刺杀这支秦军的统帅。”
“刺杀秦军的统帅?”
农家现在托庇长公子扶苏的麾下,在外人看来,已经是帝国的一员。侠魁为何要颁布如此奇怪的命令?刘季的心中,如此低喃道。
......
齐地,东海,小圣贤庄。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朗朗的读书声响彻,张良一声儒衣,手持竹简,教授着弟子学问。静室之中,不少儒家的弟子摇头晃脑,跟随着张良,一句一句的读着《学而》。
今后叱咤风云的某圣张良,眼下不过是一个教书匠而已。一个人的外表可以决定太多。这位颜色殊丽,不下于绝色美女的男子,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很让人轻视的。
没有一名士兵会认一个女子一样的统帅,也没有一个臣属会认一个女子样的王者。所以张良固然智谋滔天,但是有着女子的外表的拖累,终生也止步于一个谋士。本来,张良是韩国的贵族,相国张开地之孙,凭借这个身份,若是韩国未亡,他也可以轻易的拉起一票的人马。
可惜的是,韩国已经灭亡。而韩国不似其余关东六国。对于秦国来说,韩国的位置过于重要,扼守着秦军东出的要地。因此,对于韩国流亡贵族和当地士兵的打压,更甚于其余五国。秦国更是在韩国旧地,驻守重兵。
张良身份的优势荡然无存,天地之大,眼下,他也只能栖息于儒家小圣贤庄,静静的蛰伏着。
张良在儒家的地位很崇高,只在荀子,伏念,颜路之下。
但是就是这样,当张良初进小圣贤庄的时候,静室之中的学子们,也少不了调皮捣蛋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这帮儒家的弟子领略到了张良温文儒雅外表下的腹黑本色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在张良的课上做出超越一个学生应有举动的事情了。
磁扣。
静室的门被推开,门外,一位儒家的弟子躬身而立,微微俯首,说道:“三师公,掌门唤您前去,有客到。”
“知道了。”张良点了点头,对着一干静室中的弟子吩咐道:“将这篇《学而》仔细诵读,回来之时,我会考较一番。”
“是,三师公。”
小圣贤庄是人文荟萃之地,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张良徘徊期间,随处可见松木竹影,随处可闻草木清香。
“师兄在哪?”
张良向着前方带路的弟子问道。
“礼宾阁。”
张良心中一惊,是什么人,能够让大师兄如此郑重对待?
当张良穿过重重的走廊,来到礼宾阁时,里面,儒家的掌门,伏念颜路早已经端做其中,而他伏念的下首,颜路的对面,还端坐着一个身着常服的男子。
张良的到来打断了三人的谈话,他向着伏念,颜路行了一礼,坐在了颜路的下首。
“这位便是我的师弟,张良。”
“这位是大秦太子殿下使者陈平。”
伏念向着两人介绍道。
秦太子!张良心中惊讶,面色却是不显,低头一礼,说道。
“幸会!”
“素来听闻儒家三当家的名声,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陈平说道。
另一个时代之中,两人均为汉高祖刘邦座下的谋臣。凡汉王所行,张良定大略,陈平补遗阙。两人同样是智谋滔天,同样是颜色胜于女子,有着太多的相同。然而,张良行计,大多大开大合。而陈平行计,却是多往阴谲诡异的方向发展。
这一对最佳的排档,如今就在这样的偶然的场景下相遇了。
“不敢,良鄙陋之人,哪有什么名声?”
自张良见到陈平的第一眼起,心中,就对着眼前的这个男子深深警惕起来。
“韩国相国张开地之孙,横行天下的流沙组织的创立者之一,法家韩非的好友,纵横家卫庄的挚交,加上儒家的三当家。光凭这些身份,难道还不足以引人重视么?”
陈平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是让张良背后冷汗连连。对方居然连自己是流沙的创立者,如此隐晦的事情都知道,看来是来者不善。
本当张良以为,陈平将继续发难的时候,对方却悄悄的移过了头,与张良的视线交叉,看向了伏念。
“帝国攻伐百越的事情已经提上了日程,想必伏念掌门已经有所察觉。近来,帝国各处产量的大郡,都已经被抽调了不少的物资。帝国对于百越是势在必得,不知伏念掌门意下如何?”
“上使之意在下已经明白,然而帝国征伐百越,我儒家大都为文士,又如何效劳呢?”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犯法。”
“上使慎言。”伏念微怒,说道。儒家与墨家不同,已经恭顺了帝国,至少,名义上是这样的。那么陈平的这句话,在伏念看来,多少就有些居心叵测了。
“哈哈哈!”陈平轻笑,似乎没有发现场面的尴尬。“掌门误会了,真正将这句话的挂在嘴边的其实并不是在下,而另有其人。”
“是谁?”
“始皇帝陛下!”
如果说,刚才的场景还有些尴尬的话,现在完全就是冷场了。陈平的话,出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果然!秦皇对儒家终究还是不放心么?伏念的心中,微微一叹。
“上使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句略带质问的话语,却是一开始就沉默不言的颜路说出的。
“帝国禁兵令一下,不过一载有余,昔日横行天下,甚至能影响改变诸侯国政的墨家变成了什么样子?诸位应该看在眼里。在下想说的是,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一股力量能够违逆帝国强大的意志。而儒家是什么状况,诸位再清楚不过。”
陈平说到这里,顿了顿,在场三人之中,除了张良,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十五天之前,南阳的大儒周柯,纠结当地五十余名儒生,联名上书始皇帝陛下,要求废除新政,复还周礼。好在这件事情被太子殿下压了下来,若是周柯的这份请愿书被始皇帝陛下看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诸位不用我多说了吧!”
陈平妖艳的脸上泛起了笑意,“太子殿下对于儒家,对于小圣贤庄的庇护之意,已经溢于言表。诸位真的看不出来么?”
“在下代儒家多谢太子殿下。”伏念俯首一礼,说道。不管如何,伏念身为儒家之首,应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伏念掌门应该清楚,如今的咸阳,满朝绝大多数的臣僚皆为法家之人。齐家治国平天下,儒家想要实现这个理想,唯有托庇于太子殿下,才能达成这个目标。而想让始皇帝陛下放心,也更只有如此。”
陈平终于说出了此行的来意,替嬴子弋劝服儒家。
“兹事体大。上使可否容在下三人考虑一下。”伏念说道。
“无妨。”陈平这时,却是很大度的说道。“太子殿下从不强人所难。无论儒家最后如何选择,太子殿下说了,都愿意尊重伏念掌门的选择。只是眼下,太子殿下还有一件事情,可能需要儒家帮忙。”
“上使请吩咐。”
“太子殿下将亲率一军,攻伐百越。到时候,百越降服,还需要儒家子弟,让其归于王化。”
陈平起身,告辞离去。而礼宾阁中的三人,心中却是掀起了浪潮。陈平话语中的信息,实在是太过惊人。秦太子居然要亲领一军,攻伐百越。而他又为何如此肯定,最终能够攻下百越。
而看秦太子的意思,攻下百越之后,他不但不准备在当地颁行法家的法规,反而要实行儒家的礼治。
“这个陈平究竟是什么人?”张良清冷的声音响起,他也是三人之中最先冷静下来的。
“气息平稳悠长,举止之间,尽合星数。他的修为应不在我之下。观其所言,有纵横家,名家的底子。而师弟你来之前,我曾与之交谈,发现他学识渊博,对于兵家,农家,甚至是阴阳家的学说都广有涉猎,皆收百家之长,这一点,到是与子房你很相近。想不到,秦太子的麾下,还有这等人物。”伏念抚着自己山羊胡子,感叹道。
“对于陈平的提议,掌门师兄可是动心了。”张良问道。
伏念瞥了一眼张良,若有深意的说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我之所以闭庄,就是为了要避祸,然而陈平今日之言,让我们明白,这祸患,也许是躲不了的。子房,你清楚么?”
“子房明白。”张良俯首,只是心中,却是滋味难明。
......
“大人。”陈平出了小圣贤庄,走下了一阶一阶的山道,转而向山的另一边而去。就在陈平经过一片山崖的前的空地之时,早已在周围守候的罗网剑客纷纷现身,跪拜在了陈平的身前。
陈平没有理会这些人,继续向前,山崖之上,有一位身着暗蓝色长裙,长发低束的女子,正在听涛观海。
“小圣贤庄一行,可是得偿所愿。”女子察觉到陈平的到来,开口说道。
“焱妃大人。”陈平行了一礼,走到了焱妃的身侧,与女子保持了半肩的距离。
“儒家的三位当家,却是不同凡响。其中,又以三当家张良为最。”
“哦?论武功,威望,张良不及伏念。论学识,张良不及颜路。为何你反而说张良是最难对付的?”焱妃问道。
“这是我的直觉。天下如局,弈者寥寥。而这寥寥中人,可堪对弈的对手更是难寻。想必,张良见到我时,心中也是这样的相法。”
焱妃一笑,对于陈平的话不置可否。“太子殿下派你前来,是否意味着那个计划将要开始?”
“没错,蜃楼的建造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阴阳家的力量绝大部分都已经往东海之滨倾斜。天下风起云涌,太子殿下的计划即将启动。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在桑海之地,做一些前期的布置。”
“终于还是要开始了么!”焱妃心中叹了一口气,当初嬴子弋与其提及这个计划时,焱妃的心中惊诧简直无以复加。
这个计划需要海量的资源,无比精密的布置,数年筹策的时间。而且,真正执行起来,就算是一个微小的环节出错,也会造成最后全盘的奔溃。就算是焱妃,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将之贯彻到底。
焱妃斜瞥了一眼身侧的男子,嬴子弋将这个计划交之执行,可见对其的信任和其能力的肯定。
“没错,后裔计划要开始了。”陈平悠悠的说道,眼神中闪动着兴奋的光泽,如狼噬血一般。(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以货易土 似喜实忧
西瓯国。
荒蛮之地,密林丛生,时有野兽出没。
一只长齿花斑云纹虎,正匍伏在地上,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泛着血丝,正盯着前方的麋鹿。这只凶兽为了不打草惊蛇,小心的收拢着自己的杀气。
只是,在这中国之人看来危险无比的野兽,在这西瓯的越人看来,却是一顿美味的大餐。
这只凶兽的身后,十数个手拿着竹矛竹弓的越人,正趴伏在这凶兽的后面,想要做那在后的黄雀。
近了,所有捕猎的越人正在等待着这只巨虎扑食的瞬间,这个瞬间是巨虎最为放松警惕的时刻。他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结果了这支凶兽。
马蹄嘶鸣。
就在越人全神贯注的时刻,远方飞来的蹄骑,却是将这一切都破坏的一干二净。
猛虎发现了原来的气息,再次低首蛰伏,巨大的身体悄悄的向后退去。
看着自己的大餐就这样的溜走,人群之中,有一个少女很不开心的站了起来,带着人拦住了那骑士。
“你是谁?”
少女生就了一双大眼睛,两颗小虎牙,圆圆的脸庞,生起气来,特别的可爱。
“我乃大秦太子殿下麾下骑士,带着数车礼物,特来拜会西瓯王译吁宋。”那骑士精通这一带的方言,用着土话对着这里的人说了一遍。
“礼物?”少女听着这个词,一双眼睛似乎在放光,对着那骑士说道:“礼物在哪里?”
“就在我身后一里处,因为找不到道路,所以我特来寻路。”
“让他们带着礼物跟着我们,我带你们去见大王。”少女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那意思仿佛是在说,有礼物什么事情都好说。
“多谢姑娘。”身材高壮的骑士抱拳一礼,谢道。
......
自越王无疆伐楚失败,越国被齐楚两国攻灭。大批的越国贵族不甘楚齐的统治,向着江南一带流散。其中一支,便是流落到了西瓯,今日的广西之地。
越国灭亡不久,越王后裔还有着复国的壮志,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热血也渐渐退去,越人开始习惯于当地的生活。
与闽越,瓯越不同,西瓯之地有着绵绵的山岭阻隔,山高水远。别说是中原之地,就是与楚人,也很少有来往。
渐渐的,这些西瓯的越人遗忘了祖辈流传下来的冶炼技术,遗忘了筑城修屋的手艺,遗忘了耕田劳作......他们开始变得茹毛饮血,越来越像当地的土著,以捕鱼打猎为生,衣着兽皮草裙。
岩洞之中,译吁宋坐在自己的虎皮王座之上,下首处则是一众坐在草席之上的西瓯国重臣。
西瓯国内,礼制混乱,无有尊卑大小。只是文以年长德高者为首,武以身强力高壮者为雄。译吁宋虽名义上为西瓯国的君王,但是实际上也只是当地最大的一支部落的首领。在其部落之外,还有三十六夷王,小者聚兵数百至上千,大者可聚兵五六千。这三十六洞夷王或是畏惧,或是敬服,皆尊译吁宋为君。
“大长老,今年我们部落的情况怎么样?新生的孩儿有多少。”译吁宋人高马大,一身虎皮胸衣之外,是粗壮异常,青筋暴起的横肉。
译吁宋所说的大长老,则是当地有名的巫师,通善医卜,善识草药,在西瓯之地很有威望。他还给自己取了一个中国之人的名字,叫吕问。
吕问说道:“今年新生的婴儿有三千,其中活下来的有四百余。老夫已经看了,想必他们将来都能够成长为健壮的勇士。”
“恩!”译吁宋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西瓯之地的卫生条件很差,新生的婴儿能够十中存一,已经算是一个好的结果了。而有着像大长老一般的巫师存在的部落,这个比例还要高一些。
“在我们的领地之中,新建造了三个仓库,储存了北方得来的稻粟和雒越进贡的谷物。另外,还有一些晒干了肉铺和鱼干,我已经命人运送进了仓库之中。这三座仓库已经装满了八成,足够我们的族人生活两三个月的。”
“可惜的是,我们没有北人那么高的耕田技艺,要不然,我们的族人也不用因为淡季猎物的数量减少而饥一顿饱一顿了。”译吁宋叹了一口气,说道。
西瓯之地,越人多以渔猎为生。所谓渔猎,看天吃饭,比起耕田劳作这样的生活方式,还要更不稳定。因此,译吁宋才命人建起了仓库,储存食物,以备不时之需。
“爹爹!”
正在译吁宋与众人商议国势之时,虎牙少女闯了进来。
对于少女如此无礼的行径,众人习以为常,反而不是很在意。
虎牙少女走到了译吁宋面前,转了一圈,长裙铺展,似一朵姣美的花朵。
“爹爹,好看么?”
“我的芽儿最好看了,你们说是不是。”译吁宋生的粗狂,脾气也相当的暴躁,然而对于这个女儿,却是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反而是疼爱异常。
“对对对!”洞中响起了一片赞同之声。
“公主殿下,你的这身长裙是从哪里得来的?”只有吕问,最先问道。
“啊!是北人带来的礼物,他们说自己是什么大秦太子的使者,前来拜见父王。”两越之地,消息闭塞。即使贵为西瓯的公主,对于外面的世界,也不是很清楚。也因此,什么大秦,芽儿连它在哪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什么大秦太子了。对于军国大事,芽儿这样的女孩还是不在乎的。她在乎的,只是身上这件价值不菲的镂高雕花百褶裙。这是少女在这蛮荒之地,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美丽之物。
可是西瓯王译吁宋和大长老吕问却是不同,他们是相当有见识的人。他们知道,少女口中的那个大秦,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也知道贵为大秦的太子,是怎么样一个厉害的大人物。
“将使者唤来。”西瓯王吩咐道。
金胖子一路远行,穿过千山万水,终于到了这西瓯国境内。一路行来,当他看见村寨中的越人随手挂在草屋之外的犀角,用来切割物品的硬木,还有孩童在手里玩耍的蚌珠时,金胖子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两眼放光,感觉自己仿佛到了传说中的世外桃源一般。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之物啊!就那个小孩手中的蚌珠,鸽子蛋辣么大,在外面足够换取一座像样的宅子了。
穿过了几座村寨,经过了侍女把守的小道,金胖子随着引路的越人进入了岩洞之中。
这洞别看洞口狭窄,内里却是别有洞天。道路宛转,岔路极多,金胖子好几次都差点走错。
若不是有人带领,金胖子自忖,他非得迷失在这洞中不可。
“秦使金连参见西瓯王。”
金胖子走入了一个较大的溶洞中,洞内火光辉煌,西瓯王坐在首位,底下,是一众虎视眈眈的西瓯国臣子。他们身材粗壮,样貌凶狠,眼神凶厉。
金胖子冷汗都泛了起来,有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走进了狼窝一般。
“你们这些北人,就是那么多的繁文缛节。说吧!秦太子让你前来,是为了什么事情?”译吁宋挥了挥手,说道。
“买地!”金胖子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洞宇。随着金胖子话语落下,他满身的肥肉都不自觉的抖了两抖,而洞中之人却是议论纷纷。
吕问站了起来,来到了金胖子的面前。看着金胖子绿豆般大小的眼睛,吕问说道:“贵使可知道,地乃一国最为宝贵之物,不可割舍。”
骗谁呢?上个月你们不还用西面的一块荒地,换了三车的粮食。
金胖子心中骂骂咧咧,脸上却是泛起了笑意。“大长老说的对。然而太子殿下临行之前,让我带来了数车的礼物。有精美的衣物,耕作的铁器,粮食和酒肉,就是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若是此行成功,太子殿下说,还有数车的礼物奉上。”
洞中之人,听完金胖子的话,无不议论纷纷。数车货物,的确让人心动。
“既然如此,秦太子想要多大的土地?”译吁宋终于是松口了,看来,对于那数车的货物,即使是西瓯王,也很难不心动。
“两块牛皮大的土地。”金胖子如此说道。
“秦使所言可是当真。”译吁宋身体前倾,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变了。
“太子殿下一言,驷马难追。”
“什么意思?”译吁宋问道。
“就是肯定算数。”
“好,本王答应了。”译吁宋大手一挥,相当豪气的答应了。
当洞中绝大多数人都退了下去,洞中,只剩下译吁宋和吕问两人。
这位西瓯国的大长老,如今是忧心忡忡,他对着译吁宋说道:“秦人有诈,大王不可不防。”
“我知道。”这位在外人看来凶残暴烈的君王,如今言语温和,眼神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芒。“两天前,我从南越的桀骏那里得到了消息。闽越王无诸和瓯越王欧阳摇已经投降了秦国。秦皇降其为君长,赐姓为驺,仍让他们管理旧有的土地。大长老,你可知道这驺是什么意思么?”
吕问摇了摇头,他在当地特学识渊博著称,然而对于中国的文字,仍然是一知半解。
“是温顺,驯服的意思。”译吁宋咬着牙说道:“这两个没出息的家伙,简直是丢我们越人的脸。”
“既然如此,大王你为何还要答应秦人的条件?”吕问不解的说道。
译吁宋脸上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问道:“大长老,对于我们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难道是土地么?”
“是人口!”吕问不愧是当地的智者,回答道。
“没错,我们并不需要田地耕种,对于我们来说,土地广大终究是一个广泛的概念。只有部落的人口,才是衡量强大的唯一标准。有了那数车的货物,我们部落就可以安稳的度过接下来的淡季,而所付出的不过是一块荒地而已。”
“但是秦人奸诈,就怕他们再耍什么花样。”吕问终究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秦人不但奸诈,还无比凶残。若是我们不答应,难道他们就不能硬抢了么?现在我们双方没有撕破脸,就是他们耍出什么花样来,也是在我们的地头上,说不定到时我们还有得赚。”
译吁宋一笑,如此说道。
“大王英明。”
......
洞室之中,有一长发素服的女子端坐在梳妆台前,其上,还有着一块铜镜,几盒胭脂。
在这西瓯之地,铜镜,胭脂,无疑不是稀有之物。能够用的起这些东西的,其主人的身份可想而知。
这个女子是译吁宋最为喜爱的妃子,予取予求,译吁宋总是满口答应。女子身段玲珑丰腴,妖娆的脸上有一双媚眼,白皙修长的大腿横在一旁。此刻,女子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脸上露出了忧色。
女子名叫阮珠,本是雒越一个部落首领的妻子。三年前,译吁宋带领着西瓯众部落的人马,攻打雒越,消灭了不少雒越的部落。焚寨取物,掳掠人口,好不威风。女子的丈夫就是在那一仗中为译吁宋所杀,而她自己也成了译吁宋的猎物。
三年来,译吁宋对女子是疼爱有佳。然而在女子内心深处,对于粗狂不解风情的译吁宋,还是很鄙薄的。因此,生活也就越加苦闷。
“爱妃,你看,我给你带来些什么?”译吁宋大笑着,拿着一些胭脂,衣服,铜镜,配饰之类的东西,走了进来,放在了女子梳妆台上。译吁宋的身后,还跟着他的贴身侍卫长,相貌英俊的铁于阙。
看着这满台子凌乱的物品,阮珠心中甚为不喜。只是她在别人的屋檐之下,脸上还是凑出了勉强的笑意。
“大王,今天为何这么高兴?”
“哈哈哈!有么?”译吁宋凑近了阮珠,将他硕大的头颅放在了阮珠的充满肉感的腿上,低声说道:“其实今天我是很愤怒的,只是脸上却不得不装的很高兴而已。”
“是么?为什么呢?”
“秦人来了啊!秦人,终于还是来了啊!”译吁宋似乎有些劳累,喃喃低语,在阮珠的腿上安稳的进入了梦乡。(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真真假假 假假真真
第三十九章
吕问在自己的草屋之中着急来回的走动着。
今早,他的重孙吕嘉带着一帮人去看热闹,因为今天,秦人索取报酬的时刻到了。
秦人以十车货物,向西瓯王译吁宋换取了两块牛皮的土地。
所有的西瓯国人都打算看秦人的笑话,而吕问却是不同。那些自命仁义的中国之人有多诡诈,他再清楚不过。这些华夏之人,披着精美的衣物,讲究忠孝仁义,然而内里,却是比他们口中鄙夷的那些蛮夷,更加凶残与现实,完全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而那位大秦的太子,他的事迹这位西瓯的大长老也略有听说,对方年纪轻轻,甚至不是秦国的嫡长子,却能够打败那么多的对手,坐上秦国储君的宝座,会是一个做亏本买卖的人么?
“祖爷爷!祖爷爷!”
自己的重孙吕问着急跑进了自己的屋中,气喘吁吁。吕问还没有说话,就见吕嘉连忙走向了水缸,用木瓢舀水喝。
“小心点喝,别呛着。”吕问虽然心忧前方的情况,但看着自己的重孙这个样子,还是关心的说道。
吕嘉虽然是当地的土著,然而容貌之间,却是有着一股清秀,不属于这山高水长得荒蛮之地的清秀。事实上,吕嘉的祖母来自楚国。当年白起攻破郢都,楚国的不少贵族在秦军的兵锋之下,来不及东撤,只能向南而去。吕嘉的祖母这一支楚人,就是那是流落到了这西瓯之地。
“祖爷爷,你知道那些秦人是怎么要了两块牛皮的土地么?”吕嘉的眼睛冒着精光,十分兴奋的问道。
吕问还没有开口说坏,吕嘉已经按捺不住,说道:“那些秦人,将那两块牛皮用剪子剪成了一条条的细牛皮,然后把这一条条的细牛皮都连了起来,最终圈了两片很大的土地。而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来了数百名的秦人,已经开始在这片土地上修建围墙了。”:
“嘶!”吕问倒吸了一口气,尽管他知道秦人会耍诈,可是却没有想到最终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大王怎么说?”
吕问问道,却是发现自己的重孙子非但没有愤怒的表情,言语之间对秦人的做法还非常赞赏的样子。
“大王已经承认了秦人对那片土地的拥有权。”
“嘉儿,说说看,你对秦人的做法有什么看法?”
“重孙认为,秦人很聪明。而且我也向着外来的人打听过了。那些自称为华夏之人,他们拥有着高大的城池,不是我们这种木墙围城的土寨子哦!那些城池有着石质的围墙,足有三四丈高,有着连片的屋宇,有着酒楼茶肆,商铺街市。大一点的城池足够容纳十万人哦?这可相当于我们整个部落的人口了。”
“土寨子?”吕问的心中,对着自己孙儿这个称呼很是在意。要知道,吕嘉口中的那个土寨子,可是西瓯国王的王都啊!这个称呼,绝对是那些秦人说的。
“而且,他们能够编织精美的衣服,能够制造锋利的刀剑,还有着文字,能够记录过往发生的一切。那些秦人说,本来我们越人也是拥有着这些的,可是百多年来,我们已经渐渐忘却了这些世代流传的手艺,这是真的么?”
少年滔滔不绝的说道,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祖爷爷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吕问想要发火,然而看着自己重孙子好奇的眼神,那胸中的那口气却是怎么样也发不出来。最终,吕问闷闷的说道:“我要去见大王。”
“好勒!”吕问还没有走出屋子,自己的孙儿吕嘉已经先一步窜出了屋子。
“你去哪里?”吕问在后面,看着自己孙子奔跑的身影,忙追问道。
“我要去那些秦人的城池,他么的一个首领说,要送给我一把短剑,还要教我剑术。我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吕问叹了口气,向着译吁宋的王城,也就是那座岩洞而去。
吕问身份尊贵,那些守卫着洞口的士兵根本就没有询问,就将他放了进去。
当吕问来到议事的大厅中,译吁宋正坐在他那张虎皮王座上,手里,还把玩着一把镶满了珠宝的弯刀。
“大王!”吕嘉站在了译吁宋面前很长的时间,发现对方没有理会自己,手中的拐杖重重一锤,大声喝道。
译吁宋抬起了头,看向了自己的左膀右臂,西瓯国的大长老。“怎么了?”
“大王,你为何要将兴安附近的那片土地给了秦人?”
“话已经出口,怎可反悔?再说,你看看秦人带来的这些货物。光是我手中的这柄弯刀,就是价值连城,就是用来交换一个小部落,都是绰绰有余。那块地周围的水情不稳,我们的族人也不常去那边渔猎。秦人给我们的货物,已经远远超出了那块地的价值,交给秦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王,你得小心秦人的软刀子啊!大王你看看,秦人带给我们的大都是什么东西?衣服,陶瓷,美玉,铜镜.......这些东西,虽然价值连城,但秦人应有尽有,而却于我们,又哪里有粮食珍贵。”大长老吕问疾声说道,想要点醒这个糊涂的大王。
“好了。我自有计较,你先下去吧!”译吁宋似乎看起来有些劳累了,挥了挥手,让吕问下去。
吕问看着译吁宋神色不展,以为他昨晚又在从骆越抢来的那个妖艳的女人那里就寝了,有些气恼,跺了跺脚,离开了这间洞室。
吕问走后,洞中变得寂静,照明的盆火摇曳,洞中变得忽明忽暗。
“你出来吧!”译吁宋轻轻说了一声。连着这间洞室的洞口,走出了一个男子。
这个男子走到了译吁宋的面前,一举一动十分恭敬,对着译吁宋就是一礼。
“大王!”
不过对于眼前这个人,译吁宋的脸上可没有什么好表情。
“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接下来,你还想怎么样?”
“大王言重了,田光此举,正是为了大王,为了西瓯。”
“哼!那些秦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你就是了么?”译吁宋斜瞥着田光,眼神中尽是暴烈的光芒,若是有可能,他会冲上前去,将眼前这个人撕碎,以消心头之恨。
一个王者,居然在自己的都城之中被人裹挟。若是传了出去,他这个西瓯王还怎么做得下去。
“大王说笑了。秦太子想要的是整个西瓯甚至是百越,而我田光,还没有这个野心。一旦,昌平君的遗留的计策成功,这西瓯偌大之地还是大王的。而我只要一件东西罢了。这也是我们能够互相合作的基础。”
“我不管你们这些北人在打什么主意?你们这些北人,自相残杀惯了!我只要应得的东西。”
“大王放心,一旦秦军败去,那些运往西瓯的物资,全部都是大王的。”
......
密林之中,刘季带着一票神农堂的精锐埋伏着。
这次,他们要刺杀的是人物甚是神秘。整个神农堂除了堂主朱家,就只有他刘季知道来人的身份。
前方,秦军的两三哨骑奔走,侦查着附近的地形情势。
“我们要不要动手?”
身边,一个小弟有些不安的催促道。这个小弟虽然武功较高,然而怕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因此,神情还是很紧张的。但除了这个临时拉来凑数的人,其余的人都是眼神冷彻,神情冷漠。他们都是神农堂中,朱家蓄养的死士,平时都是在暗地里替朱家执行一些不可告人的计划。对于这样的阵势,他们十分老练。朱家几乎出动了自己全部的私人力量,可见对于这次计划的重视。
“急什么?这只是过路的哨骑,我们的目标还在后面呢?再说,老大还没哟发话呢!”
刘季说的老大,自然是神农堂堂主朱家。
果然,如刘季所说,这些哨骑过后,一队重甲秦兵正从远方缓缓开来,接着便是一队队弩手,再有就是一座马车。这座马车的身旁,还有着重重的轻甲皮衣骑士。那些骑士虽然束上了武冠,然而浑身上下透露一股散漫的气息。他们的武器装备之上都纹有诡异的图纹,甚至是裸露在外的身躯上也是。整个看起就像是地狱来的恶鬼一样。。整个大秦,只有一支队伍拥有如此奇特的装束。
“居然连秦太子的幽狱鬼骑都出动了,这座驾中的人究竟是谁?”刘季喃喃说道。
“我们要动手么?”小弟着急的催促道。
山中发来了信号,那是进攻的命令。
“上!”刘季一挥手,他的身后,所有的人都冲下了山去。
厮杀就此开始。
山的另一边,神农堂主朱家百无聊懒的坐在树干之上,一手撑着自己胖胖的脸,似乎在郁闷着什么。
“呦,朱家堂主,你在担心什么?”
粉色长发,举止妖娆的女子摇曳的身姿,缓缓的走来。她手中拿着一根烟杆,说着,吐出了一圈烟圈。
“前面怎么样了?”
“攻势很顺利,秦军现在正在固守待援。你的人手可以撤退了。”
“非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刘季的可靠么?”朱家摊了摊手,说道。
“没办法,自从胜七被证实了叛徒的身份,农家上下是风声鹤唳。而刘季曾在楚地被人掳掠过,很有可能投降了秦国。”
“那现在你们证实了么?”
“如果刘季是叛徒的话,那么眼下,秦军的应对应该不会这么仓皇。刘季不可能不知道,这车驾之中的人,对于秦太子攻伐百越的重要性。”
“所以说,刘季摆脱了嫌疑。”朱家看向了眼前的女人,说道。
“暂时摆脱了。”女子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不甚在意的说道。
“这次,侠魁的计划至关重要,不容出现一丝的差错。刘季要参与进来,首先就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田蜜,侠魁为何选你作为神农堂和烈山堂的联络人。”
眼前的女子,真是新任的魁隗堂堂主,田蜜。
“整个农家,侠魁可以信任的人并不多,你是一个,田猛是一个,而我恰恰也算上一个。”
“侠魁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这是昌平君在世之时布下的后招。而侠魁他们又做了一些更改。若是能够将秦太子永远留在这百越之地,那么秦皇必将大怒,派大军讨伐。若是秦军陷入了百越这个泥潭里,那么,对于将来的计划,必然大有好处。”
“他们?”尽管田蜜说了很多的话,但是朱家还是明锐的感觉到了,这是个庞大的计划。而自己,只是这庞大计划中的一小部分。
“当然是那些不甘于秦皇统治的人了?这天下,如果再次陷入了乱世,对于他们来说,则是最好不过了。”
秦军长盾竖起,犹如一座贴墙,将那座驾完完全全的包围起来。再加上,不时有着幽狱鬼骑在外逡巡,猎杀着农家的子弟。
一时间,这僵持的情况对刘季很不利。
“大哥,你看。”刘季身旁的小弟指着空中,大声说道。
那是撤退的信号。
刘季皱着眉头,所有的人也感到奇怪,这未免也太虎头蛇尾了。
只是不管如何,对于朱家的命令,刘季还是要遵守的。他指挥着人马,井然有序的撤退了。
另一个世界中,韩信曾评价,汉王最多将十万兵。当时的刘邦听闻此言,面有不悦。现在的人因为这句话,也就认为刘邦带兵也不过尔尔。
然而在古代,一个将领能够将十万兵马,已经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情,足够称为一代名将了。
毕竟,像韩信这样敢说带兵多多益善的人,千古可也不见得能有一人。
由此可见,刘季在指挥兵马上的造诣。他平时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然而真的上了战场,生死搏杀之时,却又是另一幅模样了。
刘季闲庭信步般走上了高坡了,恰有闲暇的回头一瞥,那在秦军盾阵中巍峨若泰山的车驾仍然静默,仿佛外面的尸山血海,都与其没有关系。刘季严肃的脸上,忽地闪过了一丝莫名的笑意。(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决死一击 田光之计
第四十章
车驾缓缓停下。
嬴子弋的侍卫长李三和黑熊在车架面前悄然而立,等待着车中之人。
这是位于岭南山中的营地,嬴子弋的中军大寨。
十万秦军劈山过海,前往西瓯。只是这一路行来,山高水长,路阻且艰,秦军的运输十分困难。
不得已,嬴子弋下令,秦军依山建营,傍水修寨。步步为营之下,小心谨慎异常。
而嬴子弋的中军大寨,就建立在这绵绵山岭下,江水穿旁而过。
赶车的侍卫将车驾的两扇木门打开,车中走出了一个男子。
这个男子年纪稍大,两鬓之间渗出了白丝。他一手拿着一根拐杖,一手别着个木盒,一步一步的走下了木质的脚台。
咚咚咚!
这大寨之中,黑甲长戈,铜面髦羽上千的秦军伫立在土质的道路两旁。但除了马匹偶尔发出的响鼻声,却静的只能够听到老者那拐杖的撞击声。
声势!
这上千之人包括李三和黑熊肃然静默,屏息而立,等的就是这车架中人。因为,这位老者乃是秦太子的贵客。
众所周知,作为大反派的嬴子弋,能够成为其贵客的人只有两类人。
一类就是嬴子弋要坑的对象。第二类就是有特殊本事的人。
这老者,一身布衣草鞋,浑身穷的叮当响,就算是坑也坑不出几两肉来,自然是属于第二种人。
“李三,黑熊拜见监禄大人。”
随着两人一声话音落下,这道路两旁上千秦军同时大喝,声势震天。
“哪里哪里!”在这漫天声势之中。监禄一脸微笑,看起来很和善,说道:“老朽蒙太子殿下不弃,半截入土之人仍然能为帝国效力,实在与有荣焉。”
“大人请!”李三在前面引路道。
“请!”
监禄拄着拐杖,跟在了李三的身后。前方,营帐连绵,而最中间的那顶最大的营帐,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秦太子所在。
老者越往里走,守卫也就越森严。
嬴子弋的身旁,果然是高手如云。监禄自称老朽,但是眼力却一点也不差。江湖高手,六**中精锐,胡族骁勇,甚至是在暗中,老者感觉到十数道凛冽的杀意。虽然这些杀意的主人都在极力的收敛,但是老者还是感觉到了蛛丝马迹。
嬴子弋的身旁只有上百人,但能够将这么多桀骜不驯的人聚拢在一起,这本身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秦太子的手段可想而知。
监禄的心中暗暗咋舌,如此手段,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秦国的太子。
“太子殿下就在大帐之中等候大人!”
“有劳了!”
监禄手捧木盒,进入帐中。
帐中的光线不是很黑暗,阳光从顶端的空窗照下,下面的案桌上摆的则是周围的地势图。
一个少年人,正在案桌之前,阳光沐浴之下,老者看得真切,他就秦太子嬴子弋。
老者一笑,缓步向前,正欲拜见。却见嬴子弋拉着他的手,急忙搀扶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老者一笑,客气的说道:“太子殿下年少英雄,帝国一统天下的过程之中,功勋卓著,老朽一介山野之人,又岂甘不敬。”
“监御史言重了。监御史潜入山林十数载,潜心研究这天下水文,本王还是要多多倚重监御史啊!”
“老朽不敢。”
“想必这木盒之中,便是监御史带来的西瓯兴安附近的各个水流支系的水文资料吧!”
监禄点了点头,双手将木盒递给了嬴子弋。
嬴子弋将木盒放在了案桌之上,将这个盒子打开了一丝微小的角度。
而监禄看着嬴子弋,俯首而下,老眼之中闪过一丝浑浊的血光。
啪!
老者大失所望,只见嬴子弋又合上了盖子。“监御史一路远来,想必甚是劳累,本王已经准备好了热汤,请监御史下去休息吧!”
监禄向前一步,两手抱拳,说道:“老朽多谢太子殿下!”
只是,这监禄将拜未拜之时,却是徒然发难,身形暴涨,快的不像是一个将老之人。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么?”嬴子弋轻笑,一手接住了这近在咫尺的匕首。阳光照耀下,铁锋之上仍有斑驳的黑渍。
“这不可能。”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这一击被嬴子弋轻易的借接住,监禄眼神之中充满了犹疑。久之,其恍然大悟的说道:“你早有准备!”
“真正的监禄究竟在哪?”嬴子弋问道。
假‘监禄’并没有回答,他的脸上充满了最为残忍的疯狂。
“暴君,去死吧!”
假监禄一脚踢开了桌上的木盒,一瞬间,猛烈的火光吞噬了嬴子弋整座大帐。
随着剧烈的响声而来,喧嚣充斥了整座大寨。
李三黑熊并未走远,在发现异常的第一时刻,他们便带着赢子弋的亲卫包围了火光熊熊的大帐。
“黑熊,太子殿下还在里面?”
“拿水来!”黑熊大喝一声,将旁边一名亲卫手中的水桶中的水都倒在自己的身上,看样子是要冲进去救人。
“黑熊,火势太大,不可进。”李三阻止道,虽然他也担心嬴子弋的安危,但是李三始终还是冷静的。如此火势下,就这样冲进去,根本就是送死。
“快放开我。”
就在两人争执之时,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就这样从漫天的火势下走了出来,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小蝶姑娘?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并不在营地中。”少女的发丝有些凌乱,嘴中微微气喘,说道。
巍峨山岭,一处高坡之上,嬴子弋恰有余暇的看着这副场景,说道:“守卫重重的营垒并不是最安全。看,这处中央大寨依靠险地,守卫是多么严密。我的大帐,更是重中之重,此刻还不是被人轻易的攻破了。”
嬴子弋懒懒的靠在一颗巨石上,她的身旁,还有着两个少女,正是他的贴身侍女,风鹤,雷狐。
“殿下说的是。农家对太子殿下充满了敌意,那侠魁田光更是包藏祸心。小鹤不明白,殿下为何还要容忍他们?”白衣的少女平素十分冷漠,却只有在面对嬴子弋时,脸上才露出那仅有的笑容。
“并不是清楚所有对帝国不利的因素,帝国就会长治久安。这个道理也适用在我的身上。”嬴子弋一笑说道:“我是帝国的太子,但是距离天子还是有着一步之差。翻遍史书,这一步之差,却是有多少人都走不上去。”
“殿下的意思是?”小狐不解的说道,翠绿犹如宝石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难道秦皇不知道农家,田光包藏祸心么?可为什么他还默许扶苏手下暗中存有这样一支力量?”看着两人不解,嬴子弋继续说道:“帝王最注重的是平衡,尽管秦皇自己也是经常打破这种平衡的人。农家十万弟子,在江湖上拥有着巨大的力量。将之消灭,帝国需要消耗巨大的力量,但却是得不到应有的回报。与其这样,还不如反过来使其为帝国所用。而公子扶苏,就是帝国与农家之间最好的媒介。”
“我明白了!”小狐脸上展露着笑意:“农家可以为帝国所用,也可以为殿下所用。”
“可是殿下,秦皇不怕农家最后脱离了他的掌控么?”小鹤有些担忧的说道。
“帝王衡量价值的方式从来与寻常之人不同。”嬴子弋站了起来,看着远远跑过来的火蝶,笑道:“何况,只要有我在,秦皇就不用担心,农家会脱离他的掌控。”
......
蜿蜒的山道上,林木葱郁。这平时少有人至的山道上,如今却是有着数十农家的弟子在行走。
刘季拨开了一片枝桠,走上一片平地,视野突然开阔。朱家率领着五位神农堂的高手,围绕在一座草屋周围。
朱家回头,看了一眼缓步而来的刘季,说道:“老弟你可算是来了。”
“哎!大当家,你把我急急忙忙的叫来,却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这屋中之人了。”
“屋中之人?”
“对,这可是个十分重要的人。现在,整个罗网,影密卫,甚至是铁鹰锐士都在找他。”
刘季倒吸了一口气,“什么人居然如此重要,居然劳动了帝国这么多的人马?”
“监禄!”
“新任的监御史?”
“没错!”
“他到底有什么重要的?”刘季问道。
“帝国想要攻伐百越,然而物资运输十分艰难。据我们得到的情报,秦太子想要再西瓯修建一座人造的河流,沟通水系,彻底改变帝国后勤运输的困境。而这个人,则是对于这个计划至关重要的。数十年来,他隐入山野之中,潜心研究天下水文。这天下之大,少有人比他更为了解这西瓯之地的水文状况,而秦太子想要沟通水系,更是少不了他。”
“我明白了,我农家把他抓住了,就等于控制了秦太子攻伐百越最为重要的一把钥匙。只是,大当家把我叫在这里做什么?”刘季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
“侠魁希望老弟你能够带着一众的兄弟,守卫监禄。”
“我?”刘季用手指了指自己,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
“我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侠魁将我唤在这里,守卫着这人有什么用。”
朱家的脸谱之上换上了红脸,笑道:“若是让秦太子的人知道了监禄所在,那么无论我们在这里守卫多少人都没有用。隐藏在暗处,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而侠魁所需要的,也只是一个信得过的人。”
“这样么?那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刘季说道。
“不。这是一个有着重大价值的人质,不到万不得已,轻易杀不得。”朱家说道,摇头晃脑的样子,看来也是在犹疑着什么。
“又是个无聊的任务。”刘季撇了撇嘴,从宽大的袖袍中拿出了骰盅,嘴角一翘:“还好我带了这个。”
.......
“侠魁,刺杀的计划失败了。”
田蜜悄然来到了田光的身后,说道。
古树参天,林地之上,只余点点的光斑。田光站于树下,负手而立。
“我知道了,这本就在意料之中,光靠一个假监禄,就想取秦太子的性命,也太容易了一点。”
“既然如此,侠魁为何还要派其前去,农家之中,他也算是好手了,就这样白白的牺牲,不是很可惜么?”田蜜轻轻的吞了口烟,说道。他与田光同为田氏一族,血脉之亲,因此说话也并没有什么忌讳。
“不,他并不会白白的牺牲。”田光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么?在面对秦太子之时,种种的失败我都没放在心上。然而最让我痛心疾首的却是胜七的背叛。”
田蜜低下了头,神色黯然。胜七,一个田蜜不想提及的名字。
“胜七自寻恶途,侠魁不必伤感。”
“是的,记得在昌平君活着的时候,胜七就已经进入了农家的高层,受到了昌平君的重用。现在想来,嬴子弋当年能够在楚地纵横来去,视我农家如无物。这其中,大概少不了胜七的功劳吧!”
“可恶!”田蜜想要说些什么,田光却是一拳砸在了树干之上,震得这颗古树树冠是莎莎作响。
田光的心中憎恶的情绪终究一闪而逝,他再次负手向后,语气之中带着凛冽的寒意:“可是我农家就只有一个胜七么?”
“侠魁的意思是说刘季!”田蜜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不,我并不清楚。我在暗中观察了刘季很久,都没有发现什么他与秦太子往来的蛛丝马迹。刘季与胜七不同,他只是神农堂的小头目,与胜七这样知晓农家秘辛的高层相比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那侠魁又为何将之派往看守监禄?”
“我想要证明,如果刘季真的是秦太子的眼线,那么知道监禄这么重要的人质的下落,他一定会暴露的。”
“如果刘季不是呢?”
田光摇了摇头,莫名的叹了一口气。“也许他可以在农家出人头地。”(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势如破竹 参商难睦
月色柔和,兴安东面的海洋江上流。河流两岸,是还未开发的原始森林。秦军已经在这附近建立了营地,积累了沙袋木料。
数日以来,秦军在上流几处水流相对平缓的地方,以巨木扎进河水中,并相继投入了数千只沙袋,阻塞河道。
宁静的夜,白天辛劳了一天的秦军士兵,现在俱都已经休息。整个营地已经消去了大半的声息,只余守夜的士兵还在坚守着岗位,只是,也是难耐长夜的寂寞,昏昏欲睡。偶尔有巡逻的士兵返回营地,卷起了一声喧嚣,让守夜的士兵惊醒了几分。
两旁密林深处,有人拨开了枝桠,一双眼睛看这江岸边的营地,监视着秦军的动静。
久之,他轻轻放开了拨动的枝桠,身体悄悄的向后退去,爬下了古树。
“怎么样了?”
问的人有着一身布衣,将浑身暴烈的肌肉裸露在外,头戴用禽羽编织的彩冠,腰配精铁长刀,正是西瓯王译吁宋。
“大王,秦军的守卫很松懈,若是我们集结部落的勇士夜袭,有八成把握能够攻破对方的营寨。”
“恩!看来,秦军的确已经被我们的态度所蒙蔽,连起码的警惕心都没有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
译吁宋看了一眼眼前急躁的侍卫,嘿嘿一笑,说道:“再等等吧!等秦军把更多的物资运送进来,好让我们一网打尽。”
自从秦军进入西瓯以来,译吁宋几乎每天都要巡视一下秦军各处的营寨。译吁宋的心中,对于这股外来之敌,始终都没有放松警惕过。这不,他不远百里,也要从王城之中亲眼来看一看这边的情况。
.....
“秦太子在哪?”
山崖高处,看着底下江水沿岸连绵的秦军营寨,田光问道。
“自从那次刺杀计划失败后,秦太子就消失了踪影。”朱家站在田光的身后,回答道。
“嬴子弋到是跑得快。”田光冷笑道。
“侠魁,我们的计划都是以嬴子弋为主角,现在他消失不见,这戏该如何唱下去。”
“我辞去侠魁之位,就是为了让嬴子弋放松警惕。而且,无论以后我做什么事情,都已经与农家无关。朱家,这次刺杀嬴子弋,我已经抱定了决死之志。不成功,变成仁。”
“侠魁,事不必如此。”朱家劝道。
“先不说这些了,刘季那里怎么样了?”田光问道。
“我那老弟安静的很,这几天都呆在草屋里摇骰子。侠魁,田言一开始的推测会不会有错误?”
“事实上田言自己也不是很肯定,否则我也不会费这么多的心力来布这个局了。”
朱家心中一凛。他知道,一个无关重要的人,侠魁是不会花费这么多的力气的。田光此刻所花的代价越大,也就意味着刘季在他的心中有着越重的价值。这让朱家的心中很不舒服。
“还有一件事情,译吁宋那边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
田光一笑:“秦军为了开拓河流,沟通水系,往这西瓯之地运来了多少的物资?这么多的肥肉,译吁宋这头饿狼能够忍这么久,也是难得了。”
“他能够忍得住,是因为他知道后面还有更大的利益。他等得越久,得到的回报就越多。”朱家一笑,将这位西瓯王的心思猜的一干二净。
“侠魁,共工堂的人到了。”
这时,魁隗堂堂主田蜜悄然的走上了山崖,手中烟杆轻点,抖落了些许烟灰。
“现在该让译吁宋动动了。”田光一笑,对于这一国的君主,似乎只是在手掌上翻弄的棋子。
“是!”朱家点头,退了下去。
田蜜微微转身,看着走下山崖的朱家,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嬴子弋,你没有想到吧!昌平君生前,就以前开始在这百越之地布局,我农家更是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资在这里。而这天下之大,了解这百越之地山川河水的不止有监禄,还有我农家共工堂的几位耆老啊!”
......
天色阴沉,似乎快要下雨了。朱家站在山岭一侧的崖石上,位处高地。底下车水马龙。山岭之间的小道上,一队队秦兵通过马车押运着物资粮草。
朱家看着身旁的蓝衣男子,秀逸之中带着一股野性的男子。
“田仲,你怎么来了?”
共工堂主轻声一笑,“眼下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身为六堂堂主之一,又怎可不来?”
“是么?”朱家的心头有着一丝的疑惑,不过随手就被他按捺下来。
“既然如此,老弟请吧!”田仲既然来了,那么朱家此时出现在这里,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田仲向前走了一小步,举起手来。这时,一滴雨水轻轻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天下雨了,这对秦军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山路经雨水冲刷,将变得泥泞异常,路更不好走了。
田仲的脸上,却是看不到一丝的犹疑,他的脸上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坚毅。
就在田仲手落下的一瞬间,对面的共工堂弟子收到了信号,数十农家力士同时举起巨锤,狠狠的砸向了地面,循环往复,扩大了在那巨大的岩壁石上早已经凿开的裂缝。
山岭的岩壁之上,渐渐的出现一丝丝龟裂的细纹。秦军的士兵,已经有不少发现了异常,队伍开始出现了恐慌。然而他们想要躲避,已经是太晚了。山石顷刻倒落,山下运送的粮草的秦军队伍啥时间被一分两断,死伤无数。
“好手段。”朱家赞道。
田仲回头,对方红色的脸谱之下,却不知是在夸谁。
“秦军几处运输的粮道都已经被山石阻断,正常情况下非旬月不能疏通。再加上这开始下起的雨,老天似乎也在帮我们农家。”
朱家向前走了一步,靠近田仲,说道。
“我只知道天意无常。”田仲瞥了一眼朱家,说道。
“地泽万物,神农不死。田仲老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神叨叨了?”朱家一笑,这略带讥讽的语气却是没有让田仲恼怒。
田仲看着底下喧嚣的场景,没有再理会朱家。
......
“什么,秦军运输的粮道因为山石阻塌,道路损毁严重。他们的粮道已经隔断了。”
西瓯王城,洞室之中,西瓯王译吁宋听闻这个消息,大怒的站了起来,说道。
“大王,秦军粮道阻隔。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带来的粮草有多少,万一不够,这数万秦军,顿成虎狼啊!”大长老吕问担忧的说道。
吕问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的忧虑,几万个人,几万张嘴,这万一要是饿疯了,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这好比是几万头饿狼,不,这几万秦军是比几万饿狼更加可怕的存在啊!
洞室之中,一时喧嚣异常,大多数都是提出意见的。而唯有西瓯王译吁宋一人,站在他那虎皮王座之前,默默不言。
可恶!一定又是那个北人搞的鬼。
译吁宋的心中,第一直觉就是这样告诉他的。那个在自己王城之中,来去无踪的北人。一定是他,想要我们西瓯人和秦军自相残杀,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不然怎么会这么巧,秦军几处入山的通道同时塌方。
只是,尽管心中怒不可遏,译吁宋的表情仍然是冷漠的。
现实,有一个抉择,摆在他的面前。是相信秦军的节操,相信他们真的如他们所说的一样,是带着爱与诚意,想要与西瓯人和平相处呢?还是乘着秦军疲惫之际,攻打他们,夺取他们海量的物资?
一向脾气暴烈的译吁宋,听闻这个消息后居然表现得如此的冷静。吕问发现了这异常,悄然问道:“大王,是战时和,你拿个主意吧!”
译吁宋的心中,一瞬间就否定了前者。
笑话,真当他这个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大王是三岁小儿么?
“吕问,三十六夷王的军队怎么样了?”
思虑一定,译吁宋的气势突然外放。这一刻,看着信心十足,威严无比的大王,吕问脸色一喜说道:“三十六夷王中靠近我们的十三家已经有暗中集结,大王一声令下,三天之内,他们便可以向这里集结。另外的二十三家,短则十天,长则一月,俱可赶来。”
“好。听我命令,我部所有人马,立刻集结。今夜,我们就端掉秦军靠近我们王城的几个营寨。”
喝!喝!喝!
随着译吁宋一声令下,洞内众人气势高涨。随即,这些大小的越人首领,都走出了洞室,前往自己的领地着急属下去了。
译吁宋坐了下来,对着自己身旁,一直站立不曾言语的侍卫首领铁铁于阙说道:“你带着人马,好好的守卫王城,我担心这西瓯那些被我们压服的部落心有不甘,会乘着这个机会搅风搅雨。”
“是,大王。”
.......
幽暗的洞室之中,只余少许的烛光。
译吁宋最为心爱的妃子阮珠一身丝质的亵衣,将大好的春光裸露在外。
她盘腿坐在铜镜之前,斜斜的靠在案桌,乌黑的长发批在一肩,凌乱的发丝可见其主人并没有心情去打理。乌黑的的鬓角带着一丝慵懒之意,西瓯王妃的丰润的嘴角微张,说道:“你不该来的。”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忍不住。”
英俊的男子走进了洞室,看着眼前的美人,眼神之中尽是迷恋。他静静的走上前去,蹲了下来,接着烛火,欣赏起眼前的美人起来。
那白皙妖艳的脸庞,那丰润得仿佛能掐出水的身段,那举止之间隐约而见的神秘的沟壑,那秋水似泛着雾气的眸子......眼前之人仿佛是一件神灵赐下的珍宝,让男子沉迷不可自拔。
“大王呢?”
“他已经走了。”
“所以他派了你留守?侍卫长大人。”阮珠脸上闪过一丝蔑视的笑意,似乎在笑译吁宋的昏庸。阮珠纤长的手指抚摸着男子粗糙的胡渣,继而攀下了他的胸膛。
铁于阙与阮珠之间是怎么开始的?铁于阙现在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个漆黑的夜晚,他与眼前的女子抵死的缠绵。无论是身心,铁于阙都从眼前的女子身上得到了极大的愉悦。
铁于阙渐渐靠近眼前的女子,对方似乎也不曾拒绝。
终于,铁于阙又再度将眼前的女子拥入怀中,感受着对方丰腴的身姿。他明白,他很快就要再一次得到眼前这个女子。正如以前一个个夜晚一样。
火光摇曳,一室皆春。女子的娇喘声中,男子在肆意的发泄着他的**。
风停雨歇,女子抚摸着趴在自己身上男子汗淋淋的阔背,心中一阵愉悦,对于报复译吁宋的快感,甚至超过了铁于阙给她生理上的快慰。
.......
“大王,前方就是秦军的营寨了。”
雨从傍晚开始,就开始下大了。译吁宋所有的士兵此刻都穿上了草蓑,趴在了地上。
“如此大雨,秦军果然守卫松懈。上!”
汹涌的浪潮从大地上泛起,西瓯的士兵开始缓缓的向前推进。
“大王,是空寨子。”西瓯的士兵推进毫无阻碍,前线的士兵返回来的消息让译吁宋心中更是增添了几分疑惑。
“秦军就这样退了?”
“大王,寨子里堆满了物资。”另一名前线的士兵回返,向译吁宋禀报了另一条的消息。
“是因为天降大雨,所以无法处理这批物资么?”
“来人,派少量的人守卫在这里,并通知王城中的老幼明日前来搬运物资,其他的人与我,一起向前推进。秦军跑不了。”译吁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狂烈的战意。战场厮杀,那热血与危机并存下走出来的强人,此刻正兴奋无比。秦军,天下第一强军,他相信很快就要败在他的脚下。
.......
“真是佩服秦太子的耐心!数日之间,西瓯王译吁宋率领着三万越军,连破了嬴子弋前线十几处营寨。现在,他的数万败军都龟缩在了中央的大寨之中,苟延残喘。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不现身?”
雨水冲刷之下,朱家看着底下如浪潮一般的越军,正在向那依山而见,处于高地的秦军营寨发动进攻。
“这种情况下,怕是他现身,也是没有回天之力了。”田蜜轻轻的一笑。对于雨天,这位妖娆的女子是一点也不喜欢的,因为下雨天,她抽不了烟。
“太子殿下所想,又岂是你们可以猜度的。”
一声厚重的声音传来,朱家和田蜜齐齐回头。只见身后,一个背负着巨剑的男子正缓缓走向山崖。
他满脸刺字,一身煞气,眼角带着凶意,犹如地狱中而来的鬼神,正一步一步的向农家的两位堂主走近。
“胜七!”(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螳螂捕蝉 孰人在后
风吹草疾,十数持刀的农家弟子守护在山间草屋周围。
屋内,灯火通明。
现在外面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刘季,却依然在屋中长桌安然的摇着骰子,仿佛这外界的事情与他一定也无关系。
一直盘腿坐在屋中竹床上的监禄睁开了眼睛,看着这位自开始进屋起就没有理会过自己而一心摇骰子的男子,心中好奇,这样的人怎么会受农家侠魁重用,完全就是一个赌徒。
监禄心绪不平,因为即将可能到来的事情而心气起伏不定。
“六六六!”连开了十六把小的刘季,此刻脸色绯红,气喘不定,唯有那一双眼睛还是依然清澈。
“开!”
这骰盅里三个骰子呈现的都是六。刘季心满意足的放下了骰盅,摸了摸嘴角上的那撇胡子。
“监禄大人,你可知道,我刘季现在已经替秦太子做事了。”
“什么!”
自己一直在等待着的事情,就这样被眼前的男子轻描淡写的说出来。霎时间,监禄那苍老外表下的蓬勃的心脏不住的跳动着。
看着对方惊诧的表情,刘季一笑。窗外,风势越大,雨势越大,而外面隐约传来了一阵厮杀之声。
沿着草屋而上,是一片高凸的坡。,此刻农家的侠魁田光冷眼看着底下这幅场景,笑道:“刘季果然还是动手。”
“我们要不要?”
田光身边的田仲做了一个格杀的手势,示意要不要现在除去刘季。
田光摇了摇头,“我之所以摆下刘季这招闲棋,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刘季若是救下了监禄,必定带着他与秦太子会和,到时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找到嬴子弋,除去他。”
“那我们现在?”
“等吧!”田光双手负后,冷然的看着底下杀戮的场景。
.......
“胜七!”
当农家的两位堂主看着眼前之人,表情是各异的。
朱家的脸上出现了一张金色的脸谱,闪烁着疑问的表情。而田蜜,那妖艳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感伤,如蒙蒙春水,转瞬即逝。
“想不到你现在还敢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胜七。”田蜜没有说话,事实上,这女子的心中曾经千百遍的告诫自己,再次面对胜七时要变得坚强,变得冷漠。可是真当那个男子站立于自己的面前,田蜜却发现自己心绪压抑,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朱家向前走了一步,脸上换了一副红色的脸谱,“胜七,我们都是老朋友了。我在这里劝你一句,弃暗投明,或许侠魁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或许会放你一条生路。”
胜七凶厉的眼神注视着朱家,缓缓的说道:“你不用再试探我了,我出现在这里,也就意味着农家将败,而西瓯译吁宋将败。”
朱家红色的脸谱转化为紫色,心中疑云顿生,一时不言。
田蜜站了出来,,笑道:“大军围城,秦军已经陷入了败势。现在,你,还有你身后的秦太子还有翻盘的机会么?”
田蜜的心中在赌着一口气,胜七他刚才到现在,视线从来没有放到自己的身上。
“西瓯大军算什么?”胜七不屑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满山找秦太子。可是,你们算错了一件事情。”
“什么?”
“这荒莽的苍山之中,究竟谁是猎手,谁是猎物?”看着前方的西瓯君临时搭建的营地,胜七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嗜血的光泽。
......
兴安,海洋江上流。
“将军,所有的西瓯军都被我们肃清了。”
雨水顺着斗笠倾斜而下,漫天的雨势下,前来禀告的士卒,依稀可见自己将军线条分明的脸上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想不到,世人皆言译吁宋粗勇无谋,却没有想到其粗中有细。临战之前,居然派了一支偏军前来,占领这里的营地。”赵佗身负银甲,站在了水坝旁的高地上,说道。
“可是译吁宋没有想到的是,将军早已经等在了这里,反而将其派来的军队全部”赵佗身旁的士兵脸上闪过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赵佗没有回答,久之,他冷冷的说道:“时间到了,传令下去,开闸。”
随着赵佗一声令下,秦军解开了坝上包裹沙袋的粗网,那滔天的洪水顷刻冲破了几道闸口,向着下游而去。
......
“你们难道不奇怪么?秦太子为何将巨量的物资都堆积在这中央的大寨之中。而这中央的大寨却又建立在这一处绝地之上?”
农家的两位堂主虽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然而对于兵法,却是所知甚少。
胜七却是不同,他看似粗壮的外表之下,却是心细如发。胜七是农家之中,少许精通兵法的人。
“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投之亡地而后存,眼下正合此景。”
胜七在说什么,田蜜和朱家两人是一头雾水。
可是,很快,巨变发生了。
天摇地动,即使是三人地处高地,却依然能够感觉到那剧烈的晃动。
朱家田蜜不顾身后的胜七,同时回头,只见那山岭绵延弯曲之处,滔天的水势奔涌而来。
天地间的伟力真正展现在世人的面前时,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
苍白的巨浪仿佛吞噬一切的猛兽,大片的古树被连根拔起,在这浪潮之中翻转,却又无能为力。
底译吁宋的军队早已经发现了这骤变。他们呼啸着,奔跑着,想尽了一切的办法挣扎着。可是,混合着泥石的流水一瞬间冲进了西瓯军的营地,摧毁了他们一切的努力。
朱家和田蜜目瞪口呆之中,胜七开口说道:“译吁宋自以为占尽先机,却不知道,秦太子早已经等待着他的进攻。而农家所做的一切,全部都在秦太子的预料之中,包括田光也是。”
“什么!”
......
屋外的杀戮已经停止,出乎田光预料的是,这些罗网的杀手却有进屋中,反而收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屋中,刘季看着惊诧莫名的监禄,说道:“监禄前辈,我们走吧!秦太子还在等待着我们?”
“好的。”
监禄起身之际,刘季眼中精光一闪,袖子中的短刃流转到手上,刘季猛然向前一步,一刀挥向了监禄的脖颈。
“你...你....!”
鲜血喷涌,监禄倒在了竹床上,到死也不明白刘季为何会徒然下杀手。
“不明白么?”刘季一笑,看着死不瞑目的监禄,说道:“田光既然怀疑我是农家的叛徒,又怎么会放心将监禄这么重要的棋子放在我的手上。何况,农家先前已经弄出了一个假监禄,现在,再弄出了一个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刘季一笑,一把撕下了监禄脸上的人皮面具,“何况,还是一个弄出了这么多破绽的假货。”
当刘季一个人走出草屋之时,田光的表情是惊讶的。事情,似乎与他料想的有些不一样。草屋之中的假监禄怎么样了?
“是不是发现事态的发展已经逐渐超出了你的掌控,田光。”
听闻这清音传来,田光赫然回头。却见那蓬勃的雨势之下,秦太子嬴子弋正站在自己十丈之外。
秦太子并没有穿草蓑衣,昏暗的阳光照下,他的身体周围,遍布着一层薄薄的薄晕。雨水打下,却顺着那层薄晕流泻而下,丝毫没有对秦太子产生什么影响。
“你!”
自己费力寻找之人眼下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田光却是高兴不起来。而更让田光心惊的是,几日不见,嬴子弋的修为居然已经到了一个自己看不透的地步。
秦太子脸上泛着微笑,一步一步的慢慢向前,那态度就像在晨起的老人在巷道之中漫步,悠闲散漫,似乎丝毫不将眼前的田光放在眼里。
慢慢的,嬴子弋已经走到了田光十步之外。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田光问道,田光的语气虽然仍自镇定,然而他脸上那微微抖动的肌肉已经出卖了他。他在不安着。
“你想不明白?”嬴子弋一笑,说道:“你以监禄为饵,想要钓我上钩。只是,我何尝不是以之为饵,引你入罟。”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田光大喝一声,即使眼下他对着赢子弋仍有着绝对的优势,然而他心中的不安正逐渐的扩大着。
“农家十万弟子,已经入我掌中。”
嬴子弋一笑,当着农家这位侠魁的面,丝毫不以为意的说道。那表情,似乎在玩耍着一件玩具一样。
“你休想。”田光咬牙切齿的说道。
“农家的侠魁,墨家的巨子。你们这些旧时代的产物,迟早还是会落入尘埃之中,随风而散。”
“燕丹兄,他怎么了?”听闻嬴子弋此言,田光心惊,担心之意溢于言表。
“他没事,燕丹他现在好的很。而你,却是不同。只要你一死,农家,这个有着十万弟子的江湖第一大派,还能像你在的时候一样,运转如常么?”嬴子弋看着田光这副担忧的样子,心中一阵的感叹。
古人真是纯洁啊!这纯纯的友谊,又岂会被菊花所污染。
“哈哈哈!嬴子弋,你是越来越狂妄了。就算你修为突飞猛进,可是与我比起来,可是差了一截。何况,我周边,还有着众多农家的高手。而你,却只有一个人。”
“是么?你真的这么想么?”
随着嬴子弋话语落下,田光的身后,一只蓄满了劲力的大掌一掌打向了他的后背。一瞬间,那狂暴的劲力,绞碎了田光的脏腑筋脉。
田光的身体向前前倾了几步,才堪堪止住,却是受不住身体里传来的剧痛,呕出一口血,倒在了嬴子弋的脚下。
没有理会嬴子弋,田光回头,恰看到正在收掌的田仲。
其余的农家高手都被这副场景给惊呆了,他们不明白,共工堂的堂主田仲为何会突然反水。久之,有人最先跳了出来,想要护卫侠魁田光。
可是,田仲却是快了一步,他拔起了手中的长刀,刀起刀落,将田光身边的高手俱都斩杀。
“你....你....!”田光身边的人都是高手,可是与田仲这个农家堂主等级的人相比,始终还是太过脆弱了。
“身为田氏一族,你为何要叛我?投靠秦太子。”田光陆陆续续的将这句话说完,这位农家的侠魁,昔日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此时,却已经伤重的说不出话来。
“天意难测。”田仲冷冷的说道,给出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田氏一族?”嬴子弋一笑,“有一点你说错了,田仲并非投降了我。齐王建临死之前布了一张大网。这张网丝的触角甚至已经蔓延到了帝国的高层之中。只是,齐王建能够做的,难道那个人就不能做了么?”
“你的意思是!”跪在地上的田光又呕出了两口鲜血,目光恍惚,表情之中,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没错,你猜得不错。田仲投靠的不是我,而是秦皇。而想要你死的人,不是我,也是秦皇。只有你死了,农家这十万弟子的江湖第一大帮,才能真真正正的为帝国所用。秦皇在六国之中,布了多少的棋子,就连我也不清楚。楚王,齐王之辈想要利用公子扶苏,可他们又怎会知道,秦皇正是通过公子扶苏,借势将这两者生前遗留下的巨大力量,反过来为帝国所用。”
“哈哈哈哈!好一个秦皇!好一个嬴子弋!”田光目中精光流转,大笑一声,声音洪亮非常。
“太子殿下小心。”田仲已经看出,田光为了压住了自己身上的伤势,倒行真气,。而这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临死之前的一击,谁也不能轻视。
面对着田光决死的眼神,嬴子弋却是不为所动。
碰,真气如电浆般迸溅。嬴子弋的身前,横隔着的是六把古剑,恰恰挡住了田光这一掌。
两者的碰撞的那一霎那,冲击所产生的巨力,甚至是那漫天的雨势,似乎都在为之停滞。
雨再度倾斜而下,草地之上,田光,这位纵横一时的农家侠魁,燕地节侠,就这样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汝可服否
在滔天的水势之下,那耸立于高地的秦军营寨巍峨不动。
大水过处,淹没一切。万物的声息,至此,除了浪潮反卷,再无其它。
隔岸,农家的两位堂主仍然心中无法平复。
“侠魁怎么了?”
一声颤音,田蜜连自己都不清楚此刻心中是怎样的情绪?田蜜可以感受到这压抑的氛围下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背后所隐藏的东西,正如雨后的春笋,想要冲破一切的阻碍,裂土而出。
“他死了!”
田蜜心中所想的是什么,随着胜七冷峭的话音落定,终于逐渐明晰。
野心!
“不可能。”田蜜随即否定到,言语之中仍然有着十分的信心,那么强大的侠魁,怎么可能就这么死掉了?
那可是以一己之力,统御着农家十万弟子的强者。多少桀骜不驯的高手,都在侠魁的手下服服帖帖的,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死掉?
“没有人能够不死,即使是侠魁也是一样。”胜七仍旧自顾自的说道,却像是在说一件事实,一件他不曾见过的事实。
“当侠魁带着农家的弟子走进这荒莽之地,最终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那你前来的目的又是什么,替秦太子扫除我们?”
刚刚一直漠然不语的朱家如此说道,言语之中却是已经肯定了侠魁已死的事实。
“朱家,你.......”
“我可还没有自不量力到一个人解决你们两个。”不理会田蜜,胜七自嘲的说道。
“那你前来是为了什么?”
朱家心中稍稍安定,而后心中却是更加疑惑。胜七既然不是来杀自己的,那么他出现在这里,却是为了什么?
“想想看吧!侠魁已死,那么有着十万弟子的农家究竟会怎么样?六堂堂主谁都不服谁,而侠魁之位只有一个。朱家,你的神农堂和田猛的烈山堂,是农家中实力最强的两堂,而侠魁之位,也最有可能从你们两人之中抉出。”
“原来,你是替秦太子行离间之计的!”田蜜大喝一声,斥道。
胜七嘴角一翘,笑道:“田光已死,你们还甘愿听从咸阳城中,那个小姑娘发号施令么?我所说的只是事实。你们也应该很清楚,农家六堂现在是怎么样的?这些人,不用我说,自己就会先打起来。”
没错!胜七所说的的确是事实。那侠魁之位,只有一把,而想要它的人,农家十万弟子中又何止一人。失去了田光那么强大的存在,农家必然自己会先乱起来。
只是,胜七,此行所来,却是不安好心。秦太子是想要在未来那本已经紧张的局势上加那么一点火星。
“胜七,你背弃了农家,加入了秦太子的麾下,究竟是为了什么?”田蜜问道。
“当然是为了变得更强。”胜七说完,就从背负着巨剑,转身离开。
“是么?”朱家一笑,脸上转过红色的脸谱,禀手道:“那么就恭祝老弟梦想成真了。”
农家的两位堂主分明看到,胜七下了高坡,沿着那蜿蜒的小道,向着那洪水蔓延之地走去。
......
秦军大寨。
末将任嚣!
末将章邯!
...
末将赵佗!
...
参见太子殿下!
天空微微下着雨,泥泞的道上,嬴子弋一人独行。
道路两旁,秦国的甲士曲膝而跪,前方,上至将校尉,下至百夫长,数十名秦国的将领跪拜在大帐之前。雨落纷纷,旌旗摇动。虎贲俯首,猛将屈膝。秦军,这在战场上吞噬一切的巨兽,此刻安静就像一只小兽。这一切,只因为那身着常服的白衣少年。
“都起来吧!”
轻轻的一声,传遍了整个营地。嬴子弋一手负后,站立于众将之前,一手轻轻托起,示意众将起身。
“末将多谢太子殿下!”
“随本王进帐!”
“是!”
一言一行,无威自成。不知不觉之中,嬴子弋在秦军之中的威望已经很高很高了。
帐内,微微的雨从帐顶的天窗飘下。帐内火光熊熊,温暖如春。众将进入帐中,顿感身上的寒意被驱散了许多。
“如今战况如何?”
嬴子弋端坐在大将之位,随意的问道,似乎并不太关心一样。
‘“回禀太子殿下,西瓯军已经四散溃败。而我们的士卒已经开始按照计划,重新疏通粮道,并择粮道两旁险要之地建立营寨。”
“太子殿下,我军壮勇已经抓到了西瓯王译吁宋。”
这时,帐外忽有士兵来报。
众人惊奇。嬴子弋却是了然于心,这件事情,胜七果然是办成了。
“把译吁宋带上来。”
“是!”
“诸将,你们与这译吁宋交战也有些时候了,以为其如何?”
嬴子弋目光在众将身上逡巡了一遍,最终落到了赵佗的身上。
“赵佗,你说说看。”
“末将认为,这译吁宋看似有勇无谋,然而却是粗中有细。”
“有勇无谋?又怎么能做到西瓯王的位置。”嬴子弋轻笑。
“殿下说的是。”赵佗抬首,瞥了一眼嬴子弋,说道。
“那这译吁宋是该杀该放?”
“末将认为该杀!”任嚣站出来,说道。
“末将认为该杀!”
.......
这一连串的声音,帐中的大小将领,对于译吁宋的态度几乎只有一个,杀。
嬴子弋在帐中看了一遍,唯有章邯赵佗两人,不曾开口。
这时,西瓯王译吁宋被两个甲士带了进来,一把推到在了地上。
译吁宋皮肤赤黄,壮如老牛。此刻发乱冠斜,好生狼狈。
“译吁宋,你何故背誓反约,袭我大军?”嬴子弋看着眼前的壮汉,质问道。
“哼,秦人狡诈,今进一寸,明必进一尺。西瓯素为我土,何当秦人蚕食。”
哟,这个西瓯王还是挺有文化的嘛!
“今汝被我所擒,心可服也?”
“汝施诡计,掘坝纵水,害我大军,我心何服也!”
“译吁宋,你可知道,你来之前,这帐中诸将都劝本王杀了你。”
“要杀就杀,何必多言。”
看不出来,这译吁宋还是挺硬气的。
“不过本王打算放了你。”
嬴子弋此话一出,不但是帐中诸将,就连译吁宋自己都呆住了。
久之,译吁宋喃喃说道:“你此言当真。”
“来人,为西瓯王松绑。”嬴子弋挥了挥手,而一直在译吁宋身旁戒备的两名秦军的甲士将译吁宋身上的绳索卸了下来。
译吁宋站了起来,松了松筋骨,看着嬴子弋,问道:“秦太子,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我且放你回去,整军再战。若再败,你可愿意降我?”
“如再被擒,吾心方服。”
“好!送西瓯王。”
译吁宋刚走,帐中诸将就禀手劝道:“太子殿下,这译吁宋分明是诈言。太子殿下何故放虎归山。”
“始皇帝陛下之所以攻伐百越,乃是为了彻底将这片土地纳入帝国的版图之下。今越王不服,这大片的越民又怎可归于王化?”
“太子殿下明鉴!”
嬴子弋装完了逼,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的一众将领下去。对于现在的嬴子弋来说,能够将百越凝聚在一起的人,才是最为珍贵的。
......
“大王回来了。”
洞室之中,当译吁宋的爱妃阮珠听闻这个消息后,手中的梳子不自觉的掉落了下来。
“他居然回来了,他居然回来了。这么大的水,他怎么可能回的来?”阮珠嘴里不住的低语。
“夫人,铁于阙大人已经前去迎接大王了。”身旁的侍女小心翼翼的说道,作为阮珠的贴身侍女,眼前的这位西瓯王的爱妃与那位侍卫长铁于阙大人暗中的关系,瞒得过别人,可是瞒不过她。事实上,每次阮珠和铁于阙幽会的时候,都是这位贴身侍女在把关放哨。
“哼!这条哈巴狗。”阮珠心中暗骂道。
“爱妃,爱妃!”阮珠正想着起身去迎接译吁宋,谁知译吁宋已经先一步过来了。
风尘仆仆的译吁宋走了进来,甚至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过。他一把将阮珠抱在了怀中,感受着这女子在怀中的温暖。
阮珠的秀眉微微一皱,有些不适应译吁宋身上的臭味。不过当译吁宋将她从怀中脱出的时候,阮珠的脸上立刻换了一片笑脸,故作关怀道:“大王,你没事吧!”
“哈哈哈!我没事,那帮秦人将我放了回来,这下我可要他们好看。”
“大王,秦人奸诈,你要小心啊!”
“放心,夫人先在这休息,我还要去正厅中与大长老等人商量军事。”
“大王慢走。”阮珠对着译吁宋一拜,送他走出了洞室。
阮珠坐了下来,不知道坐了多久,洞室之中,烛火大半已经熄灭。洞室归于黑暗,只余片晖,遥映在阮珠妖艳的脸上。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夫人你说什么?”侍女轻声的说道。
“你跟在我身边已经有多少年了?”阮珠从沉思中醒来,微微转头,对着自己的贴身侍女说道。
“夫人,八年了。”
“是的,在骆越的时候,你就跟在我的身边。我听说译吁宋攻伐部落的时候,他的士兵杀死你的情郎。你恨他么?”
阮珠眼前的侍女跪了下来,眼中饱含着泪水。“夫人,我.......!”
“你不用害怕,其实我也想要报仇。”阮珠轻抚着自己侍女的脸庞,眼光柔和。
“夫人,可是你是译吁宋那恶贼的王妃,他去了,你怎么办?”
阮珠不屑的抚摸了自己乌黑如墨的秀发,说道:“凭借我的美色,有的是男人上钩。这天下之大,难道还差了好色的男人么?”
“好吧!夫人,我该怎么办?”侍女定了定神,说道。
“我要你去秦营,找秦太子,跟他说,我愿当其内应,想来秦太子一定不会拒绝。”
“可是夫人,外面的守卫重重,我该怎么出去?”侍女疑惑的问道。
阮珠一笑,抚摸着自己侍女秀丽的脸庞,说道:“我已经问过了铁于阙,今夜守夜的是哈其多。而他,一向对你......”
侍女的脸色泛红,阮珠轻轻的瞥了一眼:“只要你略施小计,蒙混过关。天亮之前,骑快马一定能赶个来回。”
“奴婢明白了。”
侍女下定了决心,一拜,走出了洞室之中。
......
“大王,如今我们的兵马损失惨重,该如何抵挡秦人?”
洞室之中,译吁宋已经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新冠新服,他坐在虎皮王座之上,又回复了王者的威严。
“大王,我们部落还有亲近我们的十三家夷王实力大损,而其它还未参战的二十三家夷王却是仍有余力,其中还有好几家对我们不服的部落,此刻,怕是会借此机会兴风作浪。”
一个个坏的消息从自己的臣子口中说出,译吁宋的心情却是变得越来越差。这些他都知道,然而一直埋藏在心中,并不愿意去面对。
可是不愿意面对,这些问题终究还是存在着的。
“告诉那些夷王,谁能够擒杀秦太子,我愿让出王位,尊其为主。”译吁宋想了想,最终说道。
这是一个让洞中所有人都炸了锅的决定。作为西瓯之王,西瓯众多部落的联盟的首领,还是能够享受到很多的权利。起码,每年各家夷王上贡的物品,就是很大的一块进项。这洞中的每个人多少都能沾点汤汤水水的。现在自己大王这么说,这些人又怎么愿意。
“大王!”
“大王!”
“大王!”
......
所有人都在劝译吁宋,可是译吁宋就是不为所动。久之,他怒喝了一声,说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一切以大局为先。”
译吁宋经年积累的威势,终究不是这些洞中的将领可以违逆。
“是!大王!”尽管不甘,可是洞室之中绝大部分的将领还是禀手道。
除了吕问,在这洞中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只有他留了下来。
“大王!”吕问想要说什么,可是却被译吁宋抢了话头。
“部落中诸将,都不堪大任。”
译吁宋的声音有些疲累,似乎十分之失望。
“大王不必忧虑,只要集结西瓯众王之力,未尝不能抵御住秦人。”
“但愿如此吧!”(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 二更总是说来就来
第四十四章
嬴子弋后悔!
嬴子弋很后悔!
嬴子弋后悔他不该一时间装逼当好学生。实际上,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嬴子弋都和好学生这个词语沾不上一点边。
月色初晴,秦军营寨。
嬴子弋中军帐中,一改往日晦暗,火光熊熊。
月光照下,长桌之上,摆满了典籍图案。
一拄拐的老者,在案桌之上指指点点,他的身旁,还跟着十数个中年的文官,看装束,应该是军中的主簿一类。
此刻,他们围在这老者的身旁,正认真的记载着什么。
“这个河段的土质较为松软,等将士们施工的时候,特别要注意......”
嬴子弋正站在老者的身旁,恰有其事的....额...装着逼。别看着嬴子弋面上一副炯炯有神的样子,其实他听着听着都快睡着了。
术业有专攻。能把这么枯燥的内容一点一点的讲出来,嬴子弋身边的人还听着这么津津有味。嬴子弋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专业精神。
“好了。也已经两个时辰了,今天就也到这里吧!监禄先生也累了。”嬴子弋瞅了个机会,立刻叫停道。再让这个老家伙这么说下去,自己可是吃不消了。
其实监禄的身体好的很,面上根本不显劳累之感。但是太子殿下都这么说了,帐中之人又怎么会不识趣呢。十数个中年文官禀手纷纷告退。
嬴子弋看着他们离去,这些人都是将来帝国治理百越的骨干力量,眼下正在接受监禄老头的重点培训,教导他们西瓯之地的山川河流等地形地貌。
监禄被农家劫持之后,一直被共工堂的人所羁押着。但是田仲投靠了帝国,也就意味着监禄骑士一开始就在嬴子弋的手上。
所以,田光想要利用监禄来钓嬴子弋,一开始就是失败了。
“监禄先生已过知天命之年,却蒙帝国相召,千里而来。子弋在这里谢过了。”嬴子弋摆手谢道。
“哪里哪里,老夫一介老朽,怎敢当的得太子殿下如此大礼。”监禄诚惶诚恐的说道。”老夫坠入山林,本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过去。想不到都到了这个时候,太子殿下还想得起老夫。”
“先生说的哪里话。”
两人相叙一番。正听得外面有人来报。
“太子殿下,有一人自称是西瓯王妃的侍女,前来面见太子殿下,有重要的事情禀告。”
“带她进来。”
西瓯王的贴身侍女在两个甲士的押送下,跌跌晃晃的走进了嬴子弋的帐中。其实这个女子的云起很好,要不是真好碰到了带领士兵巡逻的赵佗。以她一介外来者的身份,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能见到嬴子弋。
看着眼前的年轻的男子,她一股脑的跪了下来,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我...”
监禄看着这副样子,向着嬴子弋禀手道:“太子殿下,老臣年老,不劳久战,先行告退了。”
“恩!”嬴子弋点头,监禄走出了帐外。
这是一个很知进退的人,嬴子弋的心中,对着监禄这样评价道。
“你是谁?”
轻柔的声音响起,用得居然是西瓯之地的土话,女子的心中十分诧异。
眼前之人就是秦太子么?并不如外人宣扬的那样凶神恶煞,甚至还十分英俊。想到这里,女子脸一红,说道:“奴婢是西瓯王妃的贴身侍女,前来...前来有要事禀告太子殿下。”
“哦?”嬴子弋被她这话搞的有些懵了,“西瓯王妃,找我有什么事情?
“王妃说,她愿为太子殿下内应,击破译吁宋。”
“哦?你家主子既然是译吁宋的妃子,为何要出卖自己的丈夫?”
“我家主子本为骆越黄川部族长的夫人。三年前,译吁宋带着西瓯的士兵攻打译吁宋,我家主子的丈夫就在那一战被译吁宋杀死,而她自己也被译吁宋所掳掠。因此,我家主子一直深恨译吁宋。”
嬴子弋若有所思,低下头,看着这女子躲躲闪闪,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你在骗我。”
嬴子弋的声调突然升高,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将眼前这个女子杀死。
阮珠的侍女受惊,忙磕头说道:“没有,我没有骗太子殿下。”
“想你小小一个侍女,怎么能够瞒得过译吁宋的重重守卫,来到这里。定然有诈,来人,将此人拖出去斩了。”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只因今夜守夜的侍卫哈其多对奴婢有意思,奴婢略施小计,就这样混了出。”
“译吁宋的王座守卫班列乃是绝密,你一个小小的奴婢又怎会知道谁今夜值守?”
“是...是这样的。”侍女终于决定将事情和盘托出,“是我家的主子,她与译吁宋的是贴身侍卫长一直有私情,所以才能够知道今夜守卫的人选。”
我去,这真是绿色笼罩大地啊!嬴子弋的心中,惊呆了。
“既然如此,本王就暂且信了你。且告诉你家夫人,本王答应了,你且下去,与本王的侍卫商量好了约定的方式。本王让人护送你一程。”
“多谢太子殿下。”
.......
监禄走出了营帐,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向自己的帐中走去。
作为秦太子的贵宾,监禄的营帐自然是最好的一批。周围是侍卫成群。
只是,他没有着急的走进自己的帐中,而是转过了半圈,来到了营帐之后。
“老夫解个手。”监禄这样对着护卫着自己的侍卫说道。这些侍卫也没有在意,远远的走开了。
周围漆黑如墨,帐后又没有月光照映。监禄一进入这黑影之中,整个人消去了生息,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秦太子的大营,高手重重。究竟是什么事情,你非要冒险来见我一趟。”黑暗之中,监禄的声音虽然低,然而却是含有三分怒意。
“农家的侠魁死了。”黑影之中,却是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你说什么?田光死了!”监禄的声音中含有三分惊讶。事实上,他一直被共工堂的人羁押,后来又被罗网的人救出。这一进一出之间,消息闭塞,有很多的事情,监禄都无法即使的掌握。
“是谁做的?”监禄问道。
“秦太子!”
“好手段。老夫身在局中,却是不知道这局面不知不觉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改变。”
“我们该怎么办?”
“田光死了,农家必定大乱,这下有好戏瞧了。不管天下风云如何变换,我杂家总是稳坐钓鱼台。”
“你的意思是?”
“按兵不动。帝国也好,农家之辈也罢。我们只管蛰伏下来,修养生息。只是这次,切莫再犯了吕相的错误。”
“我明白了。”
那低沉的声音说完,便没有一丝声息。监禄知道,他是离开了。他拄着拐杖,走向了那灯光通明的前方,看着周围的侍卫,脸上摆满了和煦的笑容,走入了自己的帐中。
......
洪水退去,秦军的运输粮道也已经疏通完毕。秦军弃掉了旧址上的几处不太紧要的寨子,又择险要处,立了新寨。
依旧是步步为营,依旧是稳扎稳打。
在译吁宋看来,这位秦太子完全就没有得胜过后的那中骄狂之气,是个极其难应付的对手。
只是译吁宋不知道的是,嬴子弋此刻也是在暗暗咋舌。隔着厚厚的寨门,站在哨塔上的嬴子弋,看着山下绵绵层层的西瓯营帐,不得不佩服他译吁宋的本事。
只是短短的时间内,这位西瓯的王者又重新聚齐了力量,前来攻寨。
“太子殿下,西瓯的越人又在叫战,我们可要应战。”嬴子弋一笑,摆了摆手,“各处大寨谨守寨门,若是这些越人敢来袭营,尽管放箭射之。”
叫战这种东西,大部分是用于疲敌和消减敌方的士气。只是赢子弋看着自己大寨里堆着满满的粮仓和武库里成捆的箭矢和一排排的长弓,心中不屑,这点小伎俩算得了什么。
战争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打得就是钱粮之战。要知道嬴子弋的身后可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可是有着真个大秦帝国在奶他,只要保住后勤线不失,小小的西瓯又算得了什么?
君不见,以诸葛武侯之智,真遇见了司马懿的这样不计名声的厚脸皮,最后也只能星落秋风五丈原。
何况,诸葛武侯与司马仲达还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打得是难分难解。而译吁宋的对面,可是相当于这个时代最为璀璨的一帮将星,双方的整体相较,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嬴子弋十万人马,大半分都驻守在山岭之中,那绵长的后勤线的周围,真正突入西瓯的,只有近三万人。而嬴子弋虽然步步为营,却从来没有打算再进一步,只是守在这兴安的附近。
所以,真当嬴子弋拿出这么不要脸的龟缩战术来时,译吁宋暂时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
昏暗的洞室之中,大战刚歇,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汗液交杂的味道。
阮珠****的起身,从案桌上拿了一杯酒,笑盈盈的走到了铁于阙的身旁,匍伏在他胸上,娇媚一笑。
“你还满意么?”
眼前的女子今夜是百般温柔,千般依顺。铁于阙心满意足,粗糙的手抚摸着对方光洁的后背:“若是能天天如此,就是死也愿意。”
“那好,奴家也是这样想的。”
“恩?”铁于阙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双手将怀中的阮珠摆在了自己的对面,说道:“你是什么意思?”
“奴家只是想,我们就这样做一对野鸳鸯,也不是事情。不如......”
“不如什么?”其实铁于阙已经知道阮珠想说什么,只是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眼前的女子应该没有那么疯狂。
“不如除掉那译吁宋,由你取而代之。我们也好做个天长地久的夫妻。”阮珠一笑,一直端在手中的酒樽半饮了一口。接着,她又将这含着胭脂的酒水递到了铁于阙的面前:“你若有意,就饮了这半杯残酒。”
“你疯了么?”铁于阙一把推开了阮珠,大声斥道。铁于阙虽然是色迷心窍,可是还没有胆大道想要杀了译吁宋,自己取而代之。他很明白,自己这个大王对待叛徒的手段是怎么样的?他一想想失败后的下场,浑身就不住的颤抖着。
”没用的男人。“
半裸着的阮珠就这样倒在了地上,酒撒了一地。她将铁于阙此刻之情态尽收眼底,心中暗骂道。
尽管眼前的女子还是那样的妖魅诱人,那半隐半现的躯体饱含着无限的风光,可是铁于阙的心中却是充满了寒意。
阮珠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溢出的血迹,笑道:“铁于阙,你今天是叛也要叛,不叛也要叛。你若是不答应我,我就去告诉译吁宋,说你乘着他不在,多番强暴于我。到时候你会怎么样?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你....!”铁于阙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阮珠,他没有想到阮珠已经疯狂到了这种程度,居然想和他同归于尽。
看着铁于阙态度不再强硬么,阮珠又悄悄的欺身上前,丰满的身姿不时的在铁于阙的身上摩挲着,掀起了他的**。
“怎么样?是选择与我做一对长久的夫妻,还是做那译吁宋的刀下亡魂,你自己想吧!”
“好好,只是我们该怎么做?”
看着眼前这个口不择言的男子,阮珠明白,她已经将这个男人掌握在了手上。(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以德服人
“射!”
弩箭如蝗,划破长空。
沿河的秦军营寨,上百弩手蹲伏在木栅之后,坐等着瞭望塔上的旗手指挥。
寨外清苍的草地上,十数个西瓯土著士兵倒在了地上,鲜血渗进了泥土,滋润了这方的土地。
这座秦军的小寨之中,驻守的只有五百士兵。而包围它的西瓯军,却是有着三千人。
可是这六倍的兵马,已经强攻了一个时辰,可是却连秦军的寨门都没有碰到。
“秦军的弩箭真是厉害啊!”
隔岸遥遥的望着这座小寨,西瓯王译吁宋如此感叹道。
他的身旁,站立着的是大长老吕问。此刻攻击秦军营寨的并不是译吁宋部落的人,而是一家夷王的部落。
译吁宋自从提出谁擒杀秦太子便可为西瓯王的条件后。三十六家夷王之中,不少部落在进攻秦军的时候都是异常的踊跃。
眼下攻击这秦军小寨的便是靠近骆越的一家大部落,族中人口甚多,可轻易聚齐五千之众。其部落的首领须戍乃是竞争西瓯王强有力的竞争者之一。也因此,他的军队在攻击秦军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卖力。
“秦军的器械武备皆精良于我部。我部可以依仗的只有人数上的优势和对这一带地形的熟识程度。”
吕问叹了一口气说道。
“可是眼下这秦军是龟缩不出,而我军强攻,必定损失惨重。”译吁宋担忧的说道。
吕问瞥了一眼译吁宋,心中轻笑,眼下的这个结果不正是这位大王所期望的么?
三十六家夷王的人马消耗的越多,自己的大王也就越得力。
毕竟,自家的大王虽然将西瓯王这一称号拿出来当作诱饵,可是他自己的心中又怎么可能真的舍得呢?
这三十六家夷王多为有勇无谋之辈,与秦军交锋,只知率兵硬攻,光凭一口热血,逞蛮勇之志。
试问这些夷王的士兵再多,可有秦军的弩箭多?
“我们要攻破这秦军,看来得另想办法了。”
译吁宋看着眼前尸山血海,不自觉的说道。事实上,他已经从这里印证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正面与秦军交锋是行不通的。
只一个时辰,须戍部落就有五百名勇士受了轻重不等的伤,一百名余勇士再也无法从这草地之上站起。
秦军的兵锋之强,竟如此可怖。译吁宋明白,与之正面硬撼,只有死路一条。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漆黑的箭雨,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试一试的。而关东六国,与秦军周旋了百余年之久,他们终究是如何做到的?
“大王,其实想要攻灭秦军,只有一个办法。”吕问双手握着拐杖,向着译吁宋禀手道。
“什么?”
“率我部落勇士,凭借地势,绕到秦军背后,袭其辎重,断其粮道。”
译吁宋想了想,说道:“这山岭之中,地形多变,就算是我们部落之中,也只有很少的猎人熟识,何况是秦军?”
“大王说的没错,我们正可以凭借这个优势,策应那些小部落中的夷王的部落进入山中。这些部落的夷王大都贪利,想必应该不会拒绝。”
.......
“太子殿下,这些日子以来,这山岭之中粮道之上,我们的运输队伍已经受到了十几次的袭击。不过所幸的是,我们早已经有了防备。因此,损失不是很大。”
晦暗的营帐之中,只余天窗之上,一框阳光照下,给这帐中带来了些许的光明。赵佗站在这框阳光之旁,身躯隐入了黑暗之中。
“你的五千人马,不用随军作战,只是为了应付这样的局面。现在看来,你训练的的确是不错,当赏。”
“多谢太子殿下。”赵佗禀手而道。
赵佗的身旁,一框阳光的另一侧则是章邯。此刻,这帐中,只有这两名将领。
“太子殿下,眼下朝中对于殿下的非议已经越来越多,不可不察。”章邯禀手道。
“哦?他们说什么?”嬴子弋以手支颐,饶有兴趣的问道。
“他们无非是攻击太子殿下率领十万大军,每日耗费巨量的粮草,可是到现在,却是寸未立、甚至有朝臣攻讦太子殿下,私自放走敌酋,养虎遗患。”
嬴子弋到现在,的确是没有什么动作。自从秦军进入西瓯国境内以来,嬴子弋根本没有采取过军事行动。只是修筑营寨,维护补给线,等着后方粮食的送来。到现在,已经数月有余,秦军所占领的土地和刚进入西瓯时基本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少了些许。
嬴子弋一笑,“他们说的也没有错,我们现在的确是寸功未立,还消耗了帝国不少的物资。这几个月,十万张嘴消耗的粮食,已经是一个小县一年的口粮了。”
“可太子殿下......!”
“不用多说了,转机就在这几日了。”嬴子弋摆了摆手。他之所以现在还如此淡定的原因,就是因为咸阳城中,这天下之主的政哥还没有发话。
只要政哥不说什么,其他的人就算是说的再多,也没有一点屁用。嬴子弋不得不庆幸,政哥就是这点好。大军在外,他从不指手划脚,给予在外的将领无条件的支持。
“是,殿下。”
章邯赵佗,这两位大秦新生代中最为耀眼的将星,看着面前的嬴子弋。他从案桌之上拿起了一把梳子,一个女人使用的梳子。
军中禁止女子进入,凡有敢犯者,立斩不赦。而这数万大军,只有一个人能够例外,那便是嬴子弋。他的身边,常年跟着三个侍女。这一点,凡是亲近嬴子弋的将领,都是知道的。
两人看着眼前的场景,却是闭口不言,讳莫如深。要知道,这个年代,贴身的侍女为了主子,往往有着另类的义务。而太子殿下,也长大了啊!
如果嬴子弋知道这两位将领现在所想,一定是哭笑不得。
......
昏暗的夜色之下,秦军在山岭之间运送着货物。这支队伍很是绵长,看来押运的物资很多。
“大王,秦军来了。”
译吁宋的士兵披着染色的草衣,匍伏在山岗两侧。他们的草衣颜色与周围的环境殊同,有点类似于后世的迷彩。
“看来情报没有错,秦军各寨的粮草已经告罄。这次他们押运了大量的粮草前来。”译吁宋低声说道。
听闻秦军押送的大批的粮草物资前来,那三十六家夷王是踊跃的报名。对于这些地处一隅的夷王来说,粮草就意味着一切。他们带着各自得精锐前来,都想要分一杯羹。
秦军已过半途,而译吁宋也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火把瞬时间亮起,山岗之上,呜嚎之声不绝。
“给我冲。”
万把人冲了山岗,直向这秦军而去。
西瓯军的冲锋很快起到了效果,秦军一时间损失惨重,纷纷向中军退缩。
“不对。”看着这么轻易的攻势,译吁宋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秦军退的也太快了。
“不好,有诈!”译吁宋忽然惊觉,可是想要阻止那些夷王的手下,已经是太迟了。
大片的粮草,金帛倒落在了地上,那些夷王的士兵有眼色赤红,一心只想着消灭着眼前的秦军,夺取全部的粮草。
这月黑风高之夜,西瓯军队的上下的命令传递已经完全断层了。不少的士兵都在与秦军交战,而更多的则是乘机抢夺地上的金帛粮草。
秦军在向着中央的车队退却着,一辆一辆失去守护者的车辆的布帆被掀起。看着里面的物资,那三十六家的夷王几乎眼睛都绿了。秦国富有,简直超过了他们想象。
他们在疯狂的揭开了一辆一辆的物资,而渐渐的,他们终于发现了有些不对劲。这些物资里面,居然有箭簇和弓弩。
没错,箭簇和弓弩。
不知不觉之中,那些退却在中军的秦兵手持长盾,已经围好了阵型,而这样的秦军从车上拿下了弓弩箭矢,已经装列完毕。
不好,有诈。
等到这一刻,绝大多说的夷王已经反应了过来,他们中计了。
然而此刻,这些夷王的兵卒与秦军纠缠的太久,陷阵太深了。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才让这些夷王真正感到绝望。大量的秦军忽然从山岗,道口,密林之中涌出。秦兵手持火把,密密麻麻,看样子,足有三四万人。
“译吁宋,我奉太子殿下之命,已经在这里久候了。”赵佗站在一处高崖之上,高声朗道。
“竖子,安敢欺我。”译吁宋大呼一声,便听呼啸之声疾劲,一个一个蛮夷的士兵倒在了黑暗之中,无声无息的死去。
.......
“跪下。”四五个秦军将士将绑缚着译吁宋,一把推进了嬴子弋的帐中,按到在了地上。
而嬴子弋,高踞诸将之位,鄙视着译吁宋。
“如今这番你为我所擒,心中可服否?”
“嬴子弋,你使诈狂我,我安能心服。不服,不服,不服。”
译吁宋气壮如牛,连说了三个不服。就是鏖战了一夜,他此刻看起来仍然是精力充沛。
“太子殿下,这人实在可恶,不如就此杀了了事。”
“是啊!太子殿下,杀了他吧!”
......
嬴子弋帐中不少的将领都劝他杀了这译吁宋。可这哥们把头一撇,一副哥不怕的样子。
嬴子弋一笑,说道:“你只知本王使诈,可知本王为何能够诱你入罟中?”
“你什么意思?”译吁宋问道。
“其实本王不说,你也能想明白。”嬴子弋站了起来,走近了译吁宋,看着他斗大如牛的双眼,说道:“你派去侦测敌情的兵卒究竟是谁的人?而又是谁一力支持你做这次的行动?本王又是怎么知道你行动的准确时间?”
“不,他跟随我多年,没有理由背叛我?”译吁宋眼中,仍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是么?”嬴子弋居高临下,打了个响指,对着身旁的甲士吩咐道:“替他松绑。”
译吁宋周围的甲士很忠实的执行了嬴子弋的命令。
译吁宋站起了身来,对着嬴子弋说道:“你真的可放了我?”
“我大秦泱泱大国,向来以德服人。”嬴子弋说了一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如此,我必引兵马,来日再战。”
.......
灯光昏暗的洞室之中,两具****的躯体纠缠在一起,缠绵着,疯狂着。
铁于阙今天很高兴,前线传来消息,前去袭击秦军粮草的军队全军覆没,而译吁宋更是被秦军擒住,生死不知。译吁宋一死,这洞府之中,便是他的天下。而在自己身下承欢的女人,也将真正属于自己。也因此,今夜他格外的卖力。
译吁宋在回到洞府之前,一直在心中劝说着自己,自己心中猜想的那一切不是真的。可是,真当他在洞室之中看见了这雪白扭曲的场景,他心一下子空了。
接着,愤怒填满了胸腔。译吁宋快步上前,将正在耕耘着的铁于阙掀翻在了床下,一脚踩在了脚下。
译吁宋抽出了长刀,在女人的尖叫声中,挥刀砍向了她的脖颈。
女人的尖叫声持续了很久,译吁宋的这一刀终究没有砍下去。
“说,你为什么要这样?”译吁宋赤红着眼睛,痛心疾首的说道。
阮珠绯红的身体上不知道是因为惊惧还是因为愤怒,此刻显得越加红艳。她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看着译吁宋,说道:“为什么?你杀我夫君,强辱于我。难道我不该恨你么?我恨不得你去死。”
“竟然是为了这个?”译吁宋的声音很是低沉,远以为眼前这个女子是真心的爱自己,想不到那一切的温柔都是在曲意逢迎。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给他带来莫大耻辱的女子,手中的刀却有些颤抖了。
译吁宋挥不下去,久之,他收起了长刀,声音冷彻的说道:“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否则,我一定杀了你们。”
译吁宋一脚踢开了脚下的铁于阙,而对方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披了一件衣服,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废物!”阮珠讥讽一声,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两人走后,译吁宋一屁股坐了下来,只感觉这洞室无比的寒冷。(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魏之武卒 秦之羽林
幽暗的树林之中,凄寒清冷。
一男一女,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在这林间的小道之上慢行。
阮珠和铁于阙虽然在译吁宋手下逃得性命,然而仓促逃出之时,身上是什么也没有带。
林间彻骨的风吹过,逃出升天的喜悦感降下,两人的身上涌起了一股寒意。
“我们该怎么办?”
说话的是铁于阙,在这种情况下,这位译吁宋的贴身侍卫长是一点主意也没有了。
“废物。”
虽然心中对于铁于阙是越来越没有好感,可是眼下,阮珠还不得不依靠他。因此,阮珠整顿了一下心绪,对着铁于阙说道:“我们两个要过上好日子,只有除去译吁宋才行。”
“你现在还在想这个么?”铁于阙不明白,这个女人对于译吁宋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怨念。“现在我们身无余物,还怎么跟他斗?”
阮珠讥诮,“光凭我们两个自然是不够,这西瓯之地,只有一个人能够对付得了译吁宋。”
“你是说秦太子?”
译吁宋一回来,就发现了他们两个的奸情。两个人匆匆忙忙的从洞中逃出来,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打听译吁宋之所以能够回来的细节。要是他们知道,此刻就不会想着去投靠嬴子弋了。
“没错。”阮珠目光坚定。阮珠不自觉的抚了抚秀发,今年她才二十出头,有的就是资本。
......
苍鹰在秦军大寨上空盘桓,一双锐利的目光闪着慑人的寒意。
秦军寨中,诸帐围拢的空地之间。猎禽者下蹲,伸出手臂,上面包着厚厚的布甲。
一声尖锐的鸣叫,苍鹰从高空之中俯冲而下。快要临近地面之时,这只灵禽拍打起了厚长的翅膀,堪堪的停在了猎禽者的手臂上。这种专门传递消息的飞禽,耐力极高,速度奇快,就是长驱千里之地,也不过半日而已。
旁边早已在等候的侍卫将绑在这只苍鹰细长腿上的竹筒拿了下来,双手持着,送进了嬴子弋的帐中。
猎禽者,是嬴子弋在军营之中设置的一种新的官职,平时驯养禽鸟,战时可以利用鸟禽在两军之中传递消息。
当消息传来之时,嬴子弋正与秦营诸将商量着近日的军情。
嬴子弋将竹筒中的帛条拿了出来,翻看一看,脸上闪过了一丝喜意。
诸将见到嬴子弋这副面色,都知道军情之上应该是有着好消息。却是不知道,这消息究竟是怎样的?
“诸将。”嬴子弋看向了帐下的诸人,满满当当数十人。而韩信作为一名侍者,正站在嬴子弋的身旁。“南越的桀骏,终于按捺不住,动手了。”
听闻嬴子弋此言,帐中的诸将是一阵的喧嚣,任嚣禀手道:“太子殿下,这可是大好的消息啊!这样一来,太子殿下之前制定的计策,已经成功了大半了。”
“眼看着西瓯王译吁宋和三十六家夷王损失惨重,桀骏这一代枭雄,怕也是按捺不住了。”赵佗讥诮道。
与秦军不同,西瓯与南越之间重重的山岭河道瘴林,对于久居于此的越军来说,是一点障碍也没有。
西瓯与南越之间,隐隐连为一体。之前,译吁宋凭借西瓯强大的势力,压了桀骏一头。现在时移世易,西瓯各个部落的实力大损,桀骏是在也按捺不住了。如果他能够在这一战中打败秦军,那么未尝不能借助威势统一两越之地,去将号而取君号,做那名副其实的越王。
而这个消息对于嬴子弋来说,也未尝不是好消息。嬴子弋之所以只带着几万兵马进入西瓯,修寨立营,而未寸进。只是为了以此为饵,钓西瓯之地的精锐勇士上钩。
西瓯军的精勇强悍之处在于打游击战,而不是大规模的阵地战。译吁宋放弃己方之长,而非要与列阵严整以待的秦军对战,完全就是拿自己的短处对秦军的长处,失败也是理所当然的。如今,译吁宋和那三十六家夷王部落中精锐被嬴子弋打得大损,五年之内,这西瓯之地恐怕再也没有力量纠集大规模的兵力与秦军作战了。
眼下的百越,偏远的骆越暂时不计其内,除了南越之地的桀骏和他手下的十二蛮将,秦军再也没有像样的对手了。
嬴子弋把玩着手中的帛条,将目光再度放在了营帐之中的诸将上。
“任嚣。”
“末将在!”
在这营帐之中,就说任嚣的职位最高。而章邯与赵佗,则是秦军新生代中声势不亚于蒙恬的大将。
嬴子弋叫了任嚣之后,目光接下来在众将之中逡巡着,似乎久久不能拿下主意。
最后,嬴子弋将目光锁定在了赵佗的身上。这位另一个时代的南越武帝,总是要走上时代的舞台的。但嬴子弋的心中,总是有些微微的忌惮。
“赵佗。”
“末将在。”赵佗一颗心激动莫名,他明白嬴子弋此刻呼唤自己,必是委以重任。
“命任嚣为大将,赵佗为副。持我符节,任嚣去长沙大营,赵佗去鄱阳水寨,各领军十万,开赴南越。”
“末将遵命。”
“记住,占领南越之后,筑城修寨,引水屯田,尽量使越人归化。等越地安稳,我会上禀父皇,迁徙流民。”要知道,眼下的南越虽然没有经过开发,可是珠江流域可是一片沃土啊!不然另一个世界中,赵佗也不能凭借南越之地,称雄天南了。
“末将谨记太子殿下谕令。”
两人当即领命退出了营帐,星夜前往了南郡,九江两地。
“太子殿下,帐外有两人,一人自称是西瓯王的王妃,一人称是译吁宋的侍卫队长,想要见太子殿下。”
“她们?叫她们近来。”
两人很快进入了营帐。
见秦军威严,营帐诸将各个雄武。这铁于阙进帐还没有说话,却是情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
而阮珠却是不同,在这一众男人围绕之中,却是镇定自若。此刻,她微落香肩,脸上是楚楚可怜,看着嬴子弋,说道:“小女阮珠拜见太子殿下。”
“想必两位一路原来,也是艰辛吧?”嬴子弋此刻心中有些疑惑,以译吁宋的脾气,知道自己头顶上绿了之后,他们两个人还能活着出来,实在偶这不可思议。
“小女两人却不是很辛苦。”阮珠桃花粉面,虽然经历了一夜风霜,却仍然是娇艳欲滴。不得不说,其的确是个尤物。
“吾等之所以逃离西瓯王城,只是不值那译吁宋顽愚,对抗天兵上国。而这位铁于阙大人,一心忠义,送我而来。”
阮珠以为嬴子弋不知道他们两的奸情,因为那侍女回去后,对于这件事情,是一个字都没说,所以才如此说道。
“哦?”嬴子弋心中有些好笑,这两个奸夫****,也恁的不要脸了一些。
“两位辛苦了。我会令人为两位准备好营帐,请两位暂时休息一下吧!”
“太子殿下!”这时,阮珠却是跪了下来,说道:“小女此来,是为了向太子殿下禀告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
“那译吁宋修炼的巫术,每日都需生禽之血为引,不然便无以为继。而为译吁宋看守兽园的人,乃是这位铁于阙大人的心腹。太子殿下若能诱以重利,让其在兽血中做手脚,必能出去那译吁宋。”
“恩!我明白了,具体事宜,我还是要跟众将商量一下,你们先下去。”
阮珠两人退了下去之后,嬴子弋与诸将商量完军情之后,就让他们也下去了。
帐中,惟余嬴子弋和韩信两人。
“韩小弟,你觉得这阮珠怎么样?”得了空闲,嬴子弋问道。
“这个女人,心如毒蝎,大哥你还是少接近的好。”韩信似乎在刚才的情景中看出了些什么,对着嬴子弋劝诫道。
“为什么这么说?”
“据先前的情报,那阮珠与铁于阙有奸情,先是在战场之上出卖了译吁宋。后来译吁宋发现他们的奸情后,显然是饶了他们一马。可是这女子现在却还是想要陷之于死地,用心何其毒也!”
“你怎么知道是译吁宋饶了他们,而不是他们逃了出来?”
“很简单,一来这铁于阙武功平平,若是译吁宋当真要杀他们,他又怎么可能护得阮珠,逃得过来?二来那铁于阙的身上一点刀伤都没有,只有些淤伤,大概是译吁宋发现他们奸情时候打的。而这阮珠身上,更是一丝伤都没有,显然译吁宋对其还有情意,故而未曾下重手。如此大辱,译吁宋却仍然放了他们两人一马,可谓有情有义。可是这两人不思图报,却是反施毒手,可谓狼心狗肺之徒。”
嬴子弋一笑,韩信虽然年纪尚轻,却是心思细腻。
“韩小弟,赵佗走后,他率领的那五千卒却是少了统帅。本来章邯是最合适的接替者,然而幽狱鬼骑已经由其统领了。这样吧!你试试怎么样?”
“恩?”韩信一惊,显然是有些吃惊,“我寸功为立,可以么?”
在大秦军中,只要有虎符,就是一个垂髫稚子都能够调动大军,更不要说跟在嬴子弋身边许久的韩信了。
“无功可以立功嘛!”
“大哥的意思是?”
“桀骏和他手下那十二蛮将。”
“我明白了。”韩信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
“韩小弟,你可曾听说魏武卒之名?”
“吴子所带出来的魏国精锐。”
“没错!”嬴子弋点了点头。
魏武卒乃是吴起所训练出来的魏国精锐。当年,吴起凭借五万魏武卒,于阴晋之战,大败五十万秦军。此后吴起虽然离开魏国,但是魏武卒却一直是魏****中的主力。后来在马陵桂陵两役,身为纵横家的庞涓被自己的同门孙膑打败,兵败身死,魏武精锐也随之尽丧。后来魏君也曾重建武卒,但随着魏国失去河西之地,国力大降,魏武卒也开始逐渐没落。
“世人曾言齐之技击不如魏之武卒,而魏之武卒不如我秦之锐士。那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没有生活在吴起的时代啊!”嬴子弋叹了一句。吴起用兵,从来兵不满五万,而他一生大战七十四,全胜者六十二,余者钧解。可以说,魏武卒在吴起手下,才是最会鼎盛的辉煌时期。
嬴子弋现在虽然没有吴起,但是他有着韩信。
“我意以这五千卒为核心,取其精锐,新立一军,名曰羽林。这支羽林军由你统领,我要将之打造成一支比魏武更强大的劲旅。你有信心么?”
“我...不!末将领命。”韩信跪拜下来,说道。
“很好。”嬴子弋将案桌上虎符递给了韩信,“你持我手令,速去接手那五千羽林。另外,这次伏击南越桀骏的计划,我将黑熊与李三暂时调拨给你。其手下的胡军与铁卫也暂时归你统辖。”
“多谢太子殿下。”
......
“大王,南越的桀骏带着兵马正向我西瓯而来。”
洞室之中,大长老吕问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说道。
“什么?他们眼下在哪里?”
“已经过了划界线,桀骏才发来的消息。”
“可恶!”译吁宋说道。桀骏心中在想什么,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因此,才更加的气愤。
“大王,我看不必忧虑,桀骏此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吕问狡黠一笑,说道。
“什么意思?”
“秦军锋利,我部落损失惨重,需要时间修养生息,而桀骏此来,必能吸引秦军的注意力。到时,我部可修养生息,回复元气。而且,暗中已经有几家的小部落,在失去了夷王之后,答应与我部落合流。只是,人马牲口迁来,还需要时间。”
“哈哈!好。”
“大王,城外有秦军的使者,送了礼物给大王。”
“哦?这倒是新鲜,秦太子居然向着给我送礼物。”译吁宋此刻是心情大好,调笑的说道。
当秦使者将两口箱子抬进洞室之中,译吁宋正要打开。
吕问劝道:“大王,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秦太子何等人也?对付我又岂会用这样的手段!”译吁宋一把打开了箱子,眼睛瞪的老大。阮珠正躺在里面,昏迷着。而另一只箱子里是什么,译吁宋不用看也能猜得到。
这时,跟随而来的秦使说道:“太子殿下说,大王所修习的巫术还是有改进的余地。若是大王肯归降太子殿下,殿下给为大王除去这一隐患。”
“哼!”译吁宋冷哼了一声,现在又怎么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送秦使。”
“在下告辞。”秦使禀手,摇摇的退了下去。
“大王,怎么处置他们?”吕问上前问道。
“我说过,再见到他们,便不会放过他们。”译吁宋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诱擒越王
“大王,桀骏的军队已经到达了。”
“走!随我前去迎接。”一直坐在椅子上的译吁宋睁开了眼睛,从那虎皮虎皮王座上坐了起来。
为示尊重,西瓯王译吁宋亲至王城之外三里,迎接南越桀骏的先锋军队。
广义上讲,译吁宋是君,而桀骏是将,君臣之分已定,译吁宋根本无需出城三里,迎接桀骏的手下的一名将士。但实质上,百越只是个松散的部落联盟,而眼下,西瓯整体的实力在秦军的几次攻势下,受损严重。译吁宋这个西瓯王也不得不低下头来,作出一个谦虚的态度。
百越的军队与西瓯的军队相比,无论是武器还是装备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轻甲草鞋,竹矛皮弓。甚至,由于是劳师远征,南越的一些特色兵种比如说象兵也根本无法带来。
“在下叱木跎参见大王。”
“将军一路远来,有劳了。”
译吁宋未及十步,遥遥一礼,接着快步走上前去,对着那为首的将领说道。
“大王不必如此,秦人犯我百越。大家同为越族,实应守望相助。”叱木跎是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在一众越人之中,也是极其高大的存在。
“哈哈哈!说的好!”译吁宋大笑道,拉着叱木跎的手,就往王城方向走。“我已经在王城中摆上了酒宴,宴请各位。”
“是!”叱木跎应了一声,便随着译吁宋而去。
洞室之中,译吁宋居首,叱木跎就坐在他的下首,西瓯的一众臣子都成了这名桀骏先锋的陪衬,可谓是礼尊至极。
酒至酣处,坐在叱木跎对面的吕问眼中精光一闪,忽地问道:“不知道此次桀骏大人,带来了多少人马。”
“六万,在下两千人是为先锋。”叱木跎老实的回答道。
“秦军悍勇,势侵如火。桀骏大人此举,正是救我等越人于危难之间。将军,老朽先敬你一杯。”
吕问虽然嘴上说的漂亮,然而心中却是十分吃惊的。六万人马,桀骏可真是下了大本了。这相当于桀骏本部部落和他手下十二蛮将能拿出的士兵数总和了。看来这次,桀骏志不在小。
吕问向虎皮王座之上的译吁宋看了一眼,对方也是心中会意。至此,两人却是将手中饮酒之物觉得越高。
那叱木跎一人坐立,不管有多少人前来敬酒,他都来者不拒,照单接下。译吁宋坐于王座之上,看得却是愈加的惊奇。酒量好的人他不是没有见过,然而酒量好成这样,却是让人意外了。
这洞中坐了大概十几人,每人一杯酒,还是轮番来,这将领却是神色异常,神思清明。
酒宴酒宴,越喝越多,越喝越融洽,洞外夜色凄迷,洞中却是火光烛照,气氛高涨。
到了半夜,这洞中绝大多数人都已经醉倒了。只剩下寥寥数人,面色绯红,举止不稳,却
依然清醒,一个是译吁宋,一个是叱木跎,还有一个居然是大长老吕问。
不过译吁宋和吕问这一君一臣,却也是倒在了桌案之上,酒醉的厉害。
叱木跎这时忽然站了起来,从案桌上拿起了一盆清水,倒在了自己头上。
叱木跎这怪异的举动,瞬时引起了译吁宋和吕问的注意,不过他们初以为这只是叱木跎酒醉之举,也没太在意。可是接下来,叱木跎却是从腰间解下来一直悬挂着的皮囊,打开来,将其中之物一饮而尽。接着,叱木跎摇了摇头,嘴里喃喃道:“还好临走之时,太子殿下给了我这解酒之物,不然等会怕是连这间洞室都走不出去。”
叱木跎的声音虽然说的很低,然而译吁宋却是恰恰听到了。他虽然酒醉得厉害,但还保留着三分的清醒。他心中感到不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指着叱木跎说道:“你究竟是何人?”
“吾乃大秦太子殿下座下侍卫长李三。”
“好贼子。”译吁宋大喝了一声,口中浆水迸溅,想要向前走两步,却是一个趔趄,倒了下来,就此呼呼大睡起来。
李三看着这副场景,再看着洞中唯一清醒的另一位西瓯人,大长老吕问。
吕问喝得酒少,然而此刻也有些不稳,他摇了摇头,对着李三说道:“你们是怎么拿到这么多南越士兵的装束的。”
“自然是从他们身上取来的。”这时,吕问分明听到,洞外喧嚣之声四起。
“看来你们的人马已经行动了。”
“素闻长老乃是这西瓯之地,首屈一指的大巫。太子殿下仰慕已久,待得西瓯归降帝国,还需大长老多多协助。”
“战事未定,秦太子就这么确定他能够降服这西瓯之地。要知道,南越的桀骏有着大量的人马,而我西瓯,虽然在前两次战役之中损失惨重,但是还有一定的力量。若是实在不行,我等隐入山林,还是能与秦军一抗。”吕问一字一字的说道,由于喝的酒有些多,只能慢慢的说道。
“太子殿下想要做的事情,我还从来没有见其失败过。”
看着眼前之人眼光中的跃动的神色,吕问心中也是一惊。秦太子究竟是怎样的人,尽然能将这等人杰纳于麾下,指挥有如马卒,却是一点怨言也无。
“老朽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还真是想看一下,秦太子究竟是怎么样的人物?”吕问一笑,坦然一笑。
李三松了一口气,根据先前的情报显示,这吕问是西瓯之中的强硬派。可是他对于帝国的态度,又至关重要。现在其态度松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如此,就有劳长老了。”
“且慢。”吕问说道:“若是有一日大王降秦,我自然不会阻止。然而以大王的脾气,怕也是没这么容易就犯。”
.......
“不服,老子不服。”秦军营帐之中,刚刚醒转的译吁宋发现自己成了阶下囚,大声嚷嚷的说道。
“哦?”嬴子弋一笑,“为其松绑。”
这亲切的态度,这熟悉的举止,仿佛是一切理所当然的一样,译吁宋看着嬴子弋,“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已经说过,我大秦泱泱大国,向来以德服人。”
至于用德怎么服人?一句老话说的好,穷则搁置争议,达则自古以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四擒四纵 百越纳服
“嬴子弋,你这个混蛋。你要杀就杀,不必多言。”
随着译吁宋的怒不可遏的话语落下,帐中陷入了诡异的静默之中。诸将静立,不知所言。帐外,一阵疾风吹过,大帐因此微微抖动了一下。
译吁宋定睛一看,坐在那首位的秦太子,不但没有生气,而且脸上还是笑盈盈的。
译吁宋到是头一次见到挨了骂还在笑的人,却听到嬴子弋缓缓开口说道:“你似乎在求死?”
译吁宋的心中忽然一突,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有一刹那间,他心中的确是这样想的。死了也许比活着更好。
“哼!”译吁宋好歹也是一代越王,怎么好在诸多秦将面前承认自己想要寻思,这么丧气的话来。
帐外的帷幕被人拉了开来,一位身着黑甲的小将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小将进帐之后,并没有说话,向着秦太子禀了禀手,对方点了点头,那小将便走到了秦太子的身旁,负手而立。
译吁宋心中感到奇怪,这秦军之中等级分明。这小将一身黑甲,异于这帐中诸将。译吁宋虽然是地处一隅的西瓯国王,但是眼界还是有的。这小将这一身黑甲比这帐中绝大多数的将领的甲胄都要优良。但奇怪的也在这个地方,这小将身上没有一点标识他身份的标记,也就是说,他是没有军功将职的。
一个没有军功将职的人又怎么会在秦太子的大帐之中?况且还是站在了秦太子的身旁,这样一个绝大多数人都触及不到的地方。
“译吁宋,你认为我大秦怎么样?”译吁宋有些奇怪,这嬴子弋怎么忽然扯些没有相干的东西。
“****上国,自然不是下邦可比。”
“说的没错。”译吁宋只是照例的谦辞,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嬴子弋居然打蛇上棍,顺着话头就赶了上来。
“帝国江山如画,人文荟萃。文治武功,遑论是当今之世,就上述千载,三王之治,怕也不过如此。就说帝**中,上将千员,人人皆有孙吴之才。就是我帐中这一稚子,也可败桀骏那六万大军。”嬴子弋一边吹嘘着,一边将手指向了身边的穿着黑甲的韩信。
“太子殿下未免言过了吧!”译吁宋却是有些不满了,你吹可以,你吹得这么过分就有点让人受不了了。“大秦军力的确昌盛,可要是说这一小儿就能败桀骏,未免有些夸大了吧!”
“哦?你不信?”嬴子弋一笑,斜过头来,以手支颐,说道:“你可以走了。”
译吁宋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按照嬴子弋的话说着做了。
当他掀开营帐,出乎意料,秦军的营寨竟然十分寂静。
秦军手持兵戈,分列两旁,却是默不作声,人为的摆出了一条道路,似乎在指引着什么?
译吁宋心中打鼓,不知道嬴子弋在搞什么花样,却也只能顺着道路,一路走下去。
今天的阳光似乎格外的灼热,照在译吁宋半裸着的上身上,让他感觉一阵不适。译吁宋越走越远,空气渐渐的飘来了一阵血腥味,他的心中渐渐感到一丝不祥。
连绵的营帐有如迷阵,译吁宋感觉自己似乎永远也走不完一样。就在他走得快要心火上涌的时候,转过一个弯,视野却是突然开阔。
这一刻,译吁宋张大了嘴巴,那一瞬间的画面所蕴含的信息进入这位蛮王的脑海之中,庞大的信息量撑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那是一座京观,上上叠叠,鲜血淋淋。一个个失去了神采的头颅就那样的被堆砌在了一起,在诉述着绝望,恐惧,不甘。即使这光天化日之下,一代越王译吁宋也不免寒意涌起。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译吁宋失神的说道。若大的汉子,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
京观之前,跪伏着上百个不满十岁的稚子,绝大多数已经吓得神情失常了。译吁宋随便从地上抓起了一个,揪着他的衣服便提了起来,一双赤红的眼睛着实可怖。“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孩子看着这貌若鬼神的可怖大汉,瑟瑟发抖,不能一言。译吁宋将手中的孩子一扔,又抓起了一个,问了起来。
译吁宋心神失守,一举一动之间,却是力大无比。之前摔在地上的那个孩子,浑身是血,骨头似乎都断了一根。
不比其他的孩子,译吁宋手中的这一个似乎神志还算清明。有着前一个榜样,眼下的这个孩子自然不会重蹈覆。他整了整思绪,说道:“桀骏大人带着我们连夜翻过了鹿山,想要进入西瓯境内,谁知道半路遭到了秦军的伏击。”
“桀骏是个死人么?秦军兵不过万,是怎么把他近六万的人马给突袭了的?”
译吁宋一直派人监视着秦军的营寨,他们大规模的军事调动不可能瞒得过他。这也是译吁宋敢断言,突袭桀骏的秦军人数不超过一万的原因。
“我...我不知道。”对于这个专业的问题,译吁宋手中提着的孩子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夜我们部落十几个人正在睡觉,半夜听见了一阵吵闹声。接着,我们部落的大勇长跑了过来,跟我们说有敌袭,让我们不必惊慌,说是桀骏大人已经召集部落的勇士前去了。可是后来,吵闹声越来越大,我们营地中,大勇长带着十个部落的勇士也走了。大勇长临走之前说让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天亮以后,我们还是被秦军找到了。所有的人都死了,我们部落只剩下我一个了。”
说到最后,译吁宋手中的孩子忍不住哭了起来。
译吁宋手一松,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译吁宋跌跌撞撞向外走着,没有一个秦兵在拦着他。可是译吁宋却觉得四周仿佛有着一道无形的枷锁,拼命的向其挤压着,压着他快喘不过气来。
........
西瓯王城,洞室之中,译吁宋独自一人坐在虎皮王座前的台阶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从秦营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那里。三天了,译吁宋滴水未进,不曾一语。
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一个侍女奴婢敢近前。自家大王的脾气他们清楚,所以就更不敢在这愁云满布的洞室之中再添一丝声音,深恐惹恼了自家的大王,性命不保。
咚,咚。
大长老吕问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向着译吁宋走去。
这个时候,西瓯国中,也只有大长老吕问一人,敢来这洞室之中。
“刚得到的消息,桀骏那六万大军全军覆没,桀骏手下的十二蛮将全部战死。只余他一人逃回了南越。”
“领军者是谁?”译吁宋抬起了头,硕大的头颅上此刻惨白异常。
“不清楚。”吕问摇了摇头,说道:“据传是嬴子弋身旁的一个尚未行冠礼的侍卫。”
译吁宋看向了吕问,自嘲的说道:“那日帐中,我本以为赢子弋所言乃是吹嘘之辞。可是现在看来,他说的是实话。”
“大王......”
“就是我帐中这一稚子,也可败桀骏那六万大军。”译吁宋重复着嬴子弋当时在帐中的话语,忽地大笑了起来。
“大王.....”吕问更加忧虑,向前走了一步,想要劝他,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劝。
“你知道么?我害怕了!我tm是真的害怕了!”译吁宋大吼着,想将自己心中的负面情绪宣泄干净。
译吁宋吼完,感觉自己心中好受了一些。吕问走上前去,拍了拍译吁宋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大王。”
译吁宋看着吕问,视之如父的大长老,语气中似乎带着沮丧,说道:“我害怕,有一天我们部落的人会不会也像那六万人一样,就那样堆叠在一起,腐烂,发臭,然后被野鸟叼食个干净。”
“不会的,大王。秦太子还需要你。”吕问语气严肃的说道,他在提醒译吁宋,他是一名王者。
“什么?”任何人都有着软弱的一刻,即使是西瓯王也是一样。译吁宋目光精光一闪,很快回复了自信,问道:“怎么说?”
“大王有没有想过,秦太子为什么对大王三擒三纵,却始终不伤大王的性命?”
西瓯王摇了摇头,说道:“这一点,我也一直想不明白。”
“秦太子希望的是一个和平的西瓯,而不是一个叛乱的西瓯。要做到这一点,他就需要大王您的帮助。”
“我如果不帮会怎么样?”译吁宋的神情中仍有一丝桀骜。
“那秦太子就会将这个游戏继续进行下去。三擒三纵,四擒四纵,五擒五纵......直到大王肯屈服为止。秦军太强了,秦太子太强了,强到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那如果我投降了,秦军就会放过我们部族了么?”
“会的。”大长老吕问点了点头,“因为仁义。”
“仁义?”译吁宋不屑的说道,“那帮华夏之人,不过是披了一层所谓的仁义外皮而已,本质上,他们比我们,比北胡更加凶残,更加毒辣。”
“大王说的没错。周天子当年分封了百余国,可是最后只剩下了七个。战国七雄,他们对北胡,对东夷,对西戎,对这些南蛮的土著是怎么做的?屠城灭国,毫不留情,数百年来,正是这些他们口中的蛮夷的鲜血铸就了他们的辉煌与强大。可笑的是,他们的史书是怎么记载的?华夏之人,他们所谓的仁义是绝对不会加诸于足够威胁到他们自己的对手的身上的。”
“你是说,秦太子想要将那所谓的仁义加诸于我的身上?”译吁宋感觉到一阵耻辱感从胸墙之中涌出。
吕问佝偻的身子一动不动,尖锐的目光看着译吁宋,就像看着一个孩子一样,耐心的劝导着:“大王,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难道就只能这样么?”
“只要秦皇不死,秦太子不亡。大王,你就只能这样。”
译吁宋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我该怎么办?”
“自缚秦营,请罪!”
......
从秋入冬,再至春季。田言在这长公子府中,已经住了很久很久了。
春雪飘飘而下。庭院老树之下,田言伸出了手掌,一片雪花在其素白的手心中缓缓的融化。田言的身体并不好,冰冷的寒意从其手中蔓延,很快传遍了全身。
数月长公子府中繁华的宫廷生活,几乎已经让她忘了以前农家的生活是怎么样了?她需要这股寒意,让自己保持着冰冷,让自己保持着恨意。
对秦太子嬴子弋的恨意!
田光死了,那个对自己就像父亲一般关爱的田光死了,就死在嬴子弋的手上。
田光死后,失去了头顶上那强大的压力,农家众多豪杰心中那桀骜不驯的本色终于开始显现。朱家的神农堂,司徒万里的四岳堂已经不听号令很久了。田蜜的魁隗堂态度暧昧。现在,站在田言身旁的只有她父亲的烈山堂,她二叔的蚩尤堂,还有一个田仲的共工堂。
农家大半的势力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但是田言并没有气馁。
真是狡猾啊!明明说要我参加这天下的棋局。可是现在,你却将我身边的棋子都拔光!
庭院之中很静,异常的静。身后长廊的走道上几乎没有人走动。这冬日的午后,整个长公子府似乎陷入了一股慵懒的氛围之中。
田言在树下站了很久,某一刻,她却突然感到整个长公子府都动了起来。不!是整个咸阳城都动了起来。这一刻,田言感觉,这咸阳城中所有的人都开始议论着什么?府外喧嚣之声,甚至已经传到了这间庭院之中。
“究竟是怎么回事?”田言身后的走道上,不时有何扶苏身边的内侍在走动着,急促的似乎连他们自身都已经忘却。
“田言姑娘。”
扶苏一如既往的还是来了,只是此刻,他温润的眉角染上了一丝寒意,高挺的鼻梁微垂,显得有些落拓。
“长公子殿下。”田言一礼,说道。
“春日天寒,田言姑娘外出,还是应该多加些衣服。”扶苏看着田言单薄的衣衫,不自觉的说道。
“多谢公子挂怀。”
扶苏一笑,从长廊上走进了庭院之中,走到了田言的身旁,看着那颗老树,嘴里喃喃的说道:“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那件事情,太子殿下终于还是做成了么?”田言似乎想到了这满城喧嚣的原因,问道。
“没错。不久之前,父皇接到了百越的军报。任嚣,赵佗,各帅军十万,兵分两路,已经占领了南越,敌酋桀骏降。而西瓯王译吁宋更是自缚营中,躬身请罪。嬴子弋四擒四纵,百越之地,除了骆越之外,已经全部纳入了帝国的版图之中。教化蛮夷,使之归附华夏。如此不世之功,就连冯去疾,李斯,王绾之辈,都开始上疏,言称太子之德了。更不要说那些军中的将领了。一夜之间,我大秦驻守各地的大将都先后发来了贺表。嬴子弋的太子之位已经是不可动摇了。”
“长公子殿下不必忧虑,所谓盛极必衰,也许现在,就是长公子殿下反击的开始。”
“你的意思是?”
“六国的贵戚,不少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这是一股庞大的力量,嬴子弋在这帝国的根基越稳固,他们也就越不安。长公子殿下未尝不能利用他们?”
田言一笑,光彩夺目。
......
儒家,小圣贤庄,听涛阁。
听涛阁建立在海边的崖石之上。阁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颜路与子房站于其上,观测着茫茫无边的大海。
“想不到,终于还是让秦太子做成了。这样一来,想必大师兄的态度会松动吧!”君子如玉,温文尔雅。颜路无论在何时何地,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够以一种平常心去对待。张良很羡慕颜路那种处变不惊的心境,只是他却是学不来。他的心中,装载了太多太多,始终是放不下的。
“四擒四纵,越王俯首。如此一来,百越之地,很难再起风波了,很多人怕是要失望了。”张良一笑,说道。
“哦?”颜路瞥了一眼张良,“我本以子房你也在这失望的人群之中,可是现在看来,却是不像。”
“师兄说笑了。天命如此,良又能怎么样了?”张良无奈的说道。
“天命?”
“良从学越久,却发现自己的越茫然无知。”张良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天意难测,子房不可妄言。”一声威严的声音传来,伏念从楼阁之中走出,走到了两人的身后。
“大师兄。”张良颜路两人俯身行礼道。
“颜路,子房,我已经向师叔请示过了。儒家自此开始,加入太子殿下的麾下。”
这一刻终于还是到来了么?
颜路与张良的心中同时说道。
“可是秦皇所作所为,终究是与我儒家的宗旨违背的啊!”张良看着伏念,还想要争辩道。
“没错,但秦太子也是帝国的未来。“
儒家的注并不是下在现在啊!伏念的心中如此说道。(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新都长安 域中霸主
“这便是长安么?”
韩信骑在马上,从高高的田垄上俯瞰着远处那座雄伟的城池,长安。
高达六丈的城墙,一眼望去,看不着边际。高大的城门,东西南北都置三门,可谓四方通衢之地,九州雄阔之都。
“这座城池前前后后已经动用了三十万劳役,眼下外部的设施已经修建完毕,开始着手修建皇城的城墙了。”
韩信的身旁,是来迎接他的太子府主簿萧何。萧何一身布衣,骑在马上,看似就像平常过往的商客。他与韩信先前同在太子府中,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因此也算得上十分的熟络。
“萧何大人,这座城池是太子殿下上疏修建的?”自从韩信接受了嬴子弋的兵符,他对嬴子弋的称呼就改变了。
“没错。”萧何点了点头,“不但如此,太子殿下还上疏在桃林修建关塞,在陇西,五车城,锦官城,乃至关东各地的大城附近修筑大型的粮仓,一系列的布置,实在是耐人寻味啊!”萧何抚摸着自己的长须,若有所思的说道。
韩信看了看萧何,萧何快过不惑之年,然而保养的却十分得当。紧致白皙的皮肤,就算说他二十出头也不是没有人相信。
“始皇帝陛下平地六国,眼下天下各地战乱初熄,本应修养生息,治田安民,然而......”说到这里,萧何没有继续说下去。萧何善镇国家,安民众一道,精通律法刑名,掌管太子府中一应钱粮支出,手中掌握着庞大的财货通道。自然也知道,如今函谷关外民生何等的凋敝?在秦廷之中当了几年官,萧何自然感受到了如今咸阳城中那高踞九五之位的那位是何等的存在?天下初定,秦皇却在天下各地大肆的营修工事,筑长城,修驰道,建长安,通灵渠,废六国文字,统一度量衡.......一系列的措施之下,若是换了一个手段稍逊一点的君王,怕是此刻天下早已经是烽烟四起。秦皇的存在,压得天下那野心勃勃的六国遗族不敢抬头。秦皇太强了!可也正因为如此,一旦秦皇不在了,那暗涌的潮流一旦喷发,将是何等的惊人的程度?
“萧何大人可感生不逢时?”
乍听此言,萧何心中似乎最为隐秘的地方似乎被人戳了个窟窿。再看向韩信时,对方那若有若无的笑意,犹如一道剑芒,锋锐无比。
好锋利的一把剑!
萧何的心中如此的说道。
“观萧何大人所言,韩信在这里问一声,萧何大人可是出自道家?”
韩信的直言不讳让萧何的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快。韩信见萧何不答,转而说道:“我等用兵之人,不问天下繁华,只问胜败生死。天下兴也罢,亡也罢!太子殿下所指,便是我辈所向。”
少年意气峥嵘,心中真挚,可大白于光天化日之下。萧何不仅被少年的真挚所感染,刚才心中那丝不快也早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了。
萧何不禁笑问道:“若是有一天天下安定,四海宴清,你将如何自处?”
是啊!若是天下再也不需要利剑,而只需要铁锄,那么韩信,这把天下最为锋利的剑将如何自处?
韩信一笑,慵懒的舒了舒肩膀,说道:“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嘛!天下有打不完的仗,何必要说那些渺远的事情。”
“哈哈哈!”萧何大笑,说道:“我们快走吧!始皇帝陛下于一日后召见这次征伐百越有功的将士,你可是这帮人中最年轻的一个,备受瞩目啊!”
........
秦宫,秦皇殿中,诸将静立。
此次征伐百越的有功将士,都受到了秦皇的召见。上至大将任嚣赵佗,下至一名小小的百夫长,俱都站立这在恢宏肃穆的大殿之上。
秦皇的眼睛撇开了站在前两列的将军们,而将视线注视到了之中的一名校尉:“盛勇校尉,这次战场之上死里逃生,感觉怎么样啊?”
秦皇的语气霎时轻松,就像是老友见面调笑了两句。忽的被秦皇这样点名,盛勇的心中有些茫然无措,可是当秦皇的话说毕,盛勇的心中却是涌起了一股暖流,憨笑道:“哈哈,好极了!”
秦皇对于盛勇的无礼并没有在意。大秦以军武立国,以军功为盛。秦皇对他的敌人,对他的臣子,甚至是对他自己都十分的严苛乃至无情。然而唯有对于这些子弟兵,他的态度一向是宽容的。
“记得先年你曾随王贲攻打魏国,一路大战,奋勇当前,因功而升拔为校尉。这次你随太子征战,虽然败军有过,但是也有扬我军威之功。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朕都给你。”
“回禀陛下!太子殿下在我率军前曾言赐我大宅一座,良田三倾,妻妾八人,可是现在百越都打完了,却是一点影子都没有见到。我不要别的,就要这些。”
“哈哈哈哈!好,朕就在河东郡赐你大宅一座,良田三倾,另外,再让少府帮你挑八个美人,一并给予你了。”对于莽勇的盛勇,秦皇似乎十分喜爱,如此说道。
“谢陛下!”盛勇得了赏赐,心满意足,喜滋滋的站回了队列。
秦皇高踞皇座,平时忙于政务的他,此刻却有闲暇一一与底下的士卒们攀谈几句,询问一下对方家里的状况。此刻的秦皇哪还有屠师百万,鲸吞天下的霸气。所问的事情琐碎细小,在交谈中,秦皇甚至对对方家里养了几条狗,平时一顿吃几碗粟饭都有兴趣。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秦皇就在这样的交谈中过去了。
到了最后,秦皇将自己的目光集中到了队列最后,在一众人中个子最小的韩信身上。
“你就是在苍山之中率军五千余,夜袭桀骏六万大军的韩信?”
“正是在下。”韩信双手抱拳,如此说道。
“恩!”秦皇点了点头,对着韩信说道:“很好。”
秦皇说了这一句后,便没有再说话了。
赵佗站在首列,心中打鼓,为何始皇帝陛下对军中的将士甚至是一名百夫长都赏赐不少的财货,可是唯独于对韩信,这个明显立有大功的人却是没有赏赐?甚至连一点表示都没有,只是淡淡的说了个很好。
中低层的军官们可没有前两列将官们心中的得失厉害,他们只以为是皇帝陛下谈话了一下午,有些累了。反正大秦的军功体系赏法分明,还担心得不到应有的赏赐么?
......
“太子殿下,宫中传回了消息。皇帝陛下对今天所有上殿的中下层军官都进行了赏赐,唯有韩信,只有两个字,很好!”
嬴子弋的书房之中,李左车走了进来,禀手而道。刚刚得到消息的他立刻就进来回禀嬴子弋了。
“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注意的情况。”嬴子弋知道,对于秦皇这个层次的人来说,轻视就等于是重视。韩信,这件绝世利器,让他过早曝光不知道是不是件好事情。
“算了,这件事情也不说了。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嬴子弋问道。
李左车点了点头,走出了书房之外,对着站在长廊里的两名内侍说道:“你们去萧何大人的藏书库,给我拿一样东西。萧何大人知道是什么?你们直接去拿就行了。”
“是,大人!”两名内侍闻言,立刻出发了。
当两年内侍再度回转之时,他们的手中抬了一根长长的毛毯一样的东西。
李左车将这个毛毯平放在了地上,舒展开来,入眼是一副测绘极其精准的地图。山川河流,城池驰道,一一具现。而地图所描绘的疆域包括关东六国,百越,北胡,西域各地。
“帝国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太子殿下,这便是我们的势力的控制范围了。”
李左车拿着一盒的棋子,摆在了地图之上。
“西域,五车城,百越。”嬴子弋一笑,这些地方还真是偏远啊!
父子之亲,君臣之别,嬴子弋与秦皇之间,终究还是有着一条模糊的界限。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也是嬴子弋不可触碰的底线。
“在西方,我们可以调集大概8万人的军队,在加上西域各国的附庸军,总数应该在12万人左右。同时骁羽营中,还有着五万童子,要派上用场,起码还需要十年左右。”李左车细数着嬴子弋手下的兵力,如此的说道。
嬴子弋这些年来攒下的家底,看似丰厚,然而与将来的滔天反秦势力相比,还是十分薄弱的。
那8万人中不可能全部抽动,不然靠谁去镇服西域。而那西域之中的附庸军就更不用提了,若真有一天六国叛乱,把他们抽调关中,还得防着他们窝里反。
也就是说,就算是十年后,嬴子弋手中抽调的兵力极限也大概只有十万左右。
“还是不够啊!”
嬴子弋低喃道。
秦国,固然有着百万大军,然而他们却是秦皇的百万大军。只要嬴子弋一天不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那么秦国的军队就不会彻底的听命于自己。嬴子弋的一身权威皆来自秦皇,生死哀荣,皆由上意。
现在嬴子弋处在一个矛盾之中,那就是,他若是等到秦皇死后,登上皇位,那么他面对的会是一个滔天的乱局。只要秦皇还是这样一支搞下去的话,那么他死后,后世的历史必然会重现。就算嬴子弋现在将项羽刘季什么的杀了的话,也都是一样。秦皇镇的住这些人,他嬴子弋可未必。
至于搞掉政哥,自己上位。虽然很符合大反派的一贯作风,但是嬴子弋是从来不会这么傻的。笑话,也不看看,关中以东,东海以西这偌大的天下是谁的地盘?诸子百家,六国余族甚至是大秦帝国内那些桀骜不驯的军功贵族,各派文臣都被政哥治得服服帖帖的。靠的是什么?难道是仁德么?
这偌大的天下,深不见底的江湖,谁的势力最大?不是诸子百家,不是六国余族,也不是他嬴子弋,而是秦皇。
铁鹰锐士,影密卫,这只是摆在两个明面上的情报机构。而在暗中,嬴子弋的罗网稍稍的触碰过秦皇手下隐藏在黑暗中的势力。那惊人的力量,现在的罗网与之相比,幼稚的就像是小孩子手里的玩具。
手中有百万大军,明里暗里有无数的高手听命,掌握着天下第一的情报网络。嬴子弋除非脑子撞了墙,才会想着干掉政哥,自己上位。
那么问题来了,若是等政哥亡故,自己登上皇位的时候。帝位更迭必然会导致很长一段时间的权利真空,这是无法避免的。失去了秦皇这个掌舵手,那为这个庞大的帝国所服务的势力乃至个人,会怎么选择就不好说了。
这些人中,或许会继续效忠帝国,但也许也会背叛帝国,为六国余族乃至诸子百家效力。毕竟,嬴子弋也了解过另一个世界的秦史,知道秦皇死后,六国诸侯烽起,不少秦吏也参与其中。
嬴子弋处在这么个两难的局面中,也因此不得不中和一下,采取一下曲线道路。
至此时,除了北胡之外,明面上的权利的地带已经全部被塞满了。嬴子弋就算是再怎么争取,也无法扩充多少的地盘了。
而可以争取的势力,就在六国诸侯与诸子百家之中。至于政哥手下的势力,那盘面上最大的一块,嬴子弋就算怎么争取现在也无法拿到多少。
因此,嬴子弋不得不制定一个计划,一个从现在开始至今后十余年内漫长的计划。为了应付今后的乱局,也为了大反派的尊严。
这个计划只有少许的人知道,而嬴子弋对于他们也有着极度的信任,李左车便是其中之一。
“太子殿下,皇帝陛下唤您过去。”
嬴子弋与李左车商量了许久,天色渐晚,府中的内侍忽的来报。
“政哥要见我?”嬴子弋心中有些打鼓,会是什么事情?(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神女有心 苍龙现世
第五十章
嬴子弋的车驾缓缓的在街道之上行驶着,眼下的咸阳城,说是当世最为繁华的城市也不为过。
笔直的街道,方方正正的坊市,宽大的墙角,高啄的屋檐,一切的一切,秩序井然。夜色之下,整座咸阳城散去了白天的喧嚣与烦躁的气息,变得宁静与平和。
宵禁之后,街上能够走的只有打更人,巡逻的卫兵,有权限实行紧急任务的官差,受了秦皇谕令的特殊人物,还有就是本身就是很特殊的人。
嬴子弋勉强算是最后两种。
如此夜行,太子车驾应有的礼仪也从简,反正这时候装逼也是没人看的,那还装什么?
车驾从太子府开往皇城,不过片刻钟的时间。为嬴子弋的驱车的侍卫拿出了腰牌递给守皇城外门的守卫。
守卫确认之后,行了一礼,便放行了。
车辇进外门之后,缓缓的向前驶了一段,停在是外门与内门之间的广场上。上面有着专门一片停车的区域。
嬴子弋手中拿着一个漆黑的盒子,走下的车辇,接引的内侍早已经在等待着。
“太子殿下,始皇帝陛下正在正宫等候着殿下。”
领路的内侍如此说道。嬴子弋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在前方开道。
走进了内门。入目的这是威严肃穆的秦皇正宫,是秦皇处理政务和接近百官的地方。月色高悬,秦皇宫内,灯火辉煌,照映四周,周边侍卫林立。
迈过一重一重的阶梯,嬴子弋登上了高台。此刻殿门打开着,嬴子弋从外面可以看见秦皇正在案牍之上处理着政务。他的身边,有着专门计量奏折重量的内侍。秦皇每处理完一件奏疏,那个内侍便会把沉重的竹简摆在那计量器上,一旦过了一百二十斤,便会提醒秦皇,该休息了。
如果说秦宫之中最难办的差使是哪件?嬴子弋想来就是这件了。秦皇自己设下了这个规矩,然而他似乎也不常遵守着。而在秦皇身边的内侍更要小心,若是遇到秦皇处理到繁心政务的时候,他不开眼去打扰政哥,那下场自然是凄惨的。
嬴子弋刚走进大殿,这时内侍提醒道:“陛下,今天陛下处理的政务已经到了一百二十斤,该休息了。”
秦皇抬头,正巧看见了嬴子弋。他抬抬手,示意内侍将奏疏搬下去。
“儿臣参见父皇。”
至秦皇十步处,一池碧水之前,嬴子弋参拜道。
“恩。”秦皇点了点头,“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正要呈给父皇。”嬴子弋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内侍,由其呈上了御案。
政哥打开了盒子,见到里面的三样物什,却是双眉一皱。
“这是?”他从盒子里拿出了里面的一件物品,薄薄的,轻轻的,外表却是有些斑驳粗糙。“这是什么?”
“禀父皇,这是纸。另外两样,一个叫毛笔,一个叫墨,均为书写之物。”
秦皇端视着这几样物品,细细思索着,久之,开口道:“可惜了这张纸,有没有办法让其表面变得平整光滑一些。”
“相关的技术儿臣的手下正在改进。”
“还要多久?”
“具体时间不能确定,短则数载,长则十数载。”
“绢帛过于昂贵,而竹简又太笨重。你这几样东西,或许能够改变这个天下。可惜,时间太长了。”秦皇若有所思的说道。
“好了,将之收起来吧!记住,纸没有成型前,不要再轻易把其拿出来了。这件事情也要封锁起来,相关人员都要处于严格的监察之中。”
“儿臣明白。
“这次征伐百越,你做的十分不错。闽越,瓯越,西瓯,南越已经相继臣服我大秦,剩下的骆越,在译吁宋和桀骏联手之下,想来也用不了多少功夫了。”
“多谢父皇。”
“百越臣服之后,一系列的工程也已经可以开战了。屯田,移民,经商,筑城,这些事情千头万绪,难得你也处理的井井有条。”
“全赖父皇之威名,将士之用命。”
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开场白,政哥终于进入了正题。
“那个韩信,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此时殿中的人差不多已经走光了,就是一直护卫在秦皇身旁的高手也都相继撤离了。
“儿臣昔年伐楚之时,路过淮阴,偶然遇见,收为侍卫。”嬴子弋说道。
“我已经看过了他在那次夜袭桀骏六万大军时的战报,那个韩信用兵之精准狠辣,完全不下于带兵多时的老将。可重要的是,他很年轻。朕在他这个时候,还是仲父手中的傀儡呢?”
嬴子弋心中一凛。仲父,能让政哥说出这个称谓的只有文信侯吕不韦了。
世传政哥乃是吕不韦的私生子,风言风语,从其在赵国时,传到了他登基之后,甚至当初大将樊於期也正是因为这内里的争斗而逃离了秦国。
不过嬴子弋看来,这流言多半是秦皇的弟弟成蛟一系,为了争夺王位而散播而出的。至于政哥是不是吕不韦的私生子。真相到底是什么,这谁知道呢?
“仲父。”轻轻的品味着这个很久不曾说出话语的词语,政哥的心中似乎掀起了久违的波澜。
嬴子弋知道,吕不韦对于政哥,乃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如果没有吕不韦,就不可能有政哥的今天,甚至也不会有秦庄襄王。可政哥,也是亲手送吕不韦去死的人。当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态遥远,只有很人能够知道。嬴子弋自然也没有寻根问底的打算。触及到了铭感的话题,嬴子弋自然是装鸵鸟,十分都没有听见了。
好在政哥很快将这份情感压下,看向了嬴子弋:“如此锋利的一把剑,若是没有高手匠作打磨,是不可能有现在的程度的。你知不知道韩信,到底出自哪里?”
眼下垄断整个教育界的乃是诸子百家各个流派。一个平民出身的人,若是背后没有一定的流派或多或少的支持,是断然不可能达到如此程度的。不过别的,光是学习诸子典籍那一份份书简所花费的金钱,就不是一个普通人家可以负担的起的。更遑论,政哥调查过,韩信只是一个孤儿。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政哥,不过嬴子弋也不打算说实话。“韩信所学,兼纳百家之长。当今之世,能够达到这个水准的人也不过寥寥。儿臣猜想,韩信的师傅也已经就在这几个人之中。”
“观其用兵的手法,到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尉缭子。”
“尉缭大人?”嬴子弋佯作不知,十分惊奇的说道。
秦皇并没有在意嬴子弋的态度,却是一声轻笑:“有意思,如今天下大战已熄灭。尉缭子却在暗中打磨了这么一把锋利的长剑,真是有意思。”
嬴子弋继续装着鸵鸟,不理会政哥的自言自语。
“你知道么?如果是朕,得到了韩信这样一位人才,会如何处置?”
“儿臣不知?”
“朕会杀了他!”
“.......!”
政哥这个回答的确是下了嬴子弋一跳,不过他也没有二的去问政哥原因。
“那么现在父皇想如何处置韩信?”
政哥从来是个能动手就不动口的人。而眼下他既然已经动口了,那自然没有再动手的打算了。“朕打算将之留于你。至于之后是杀是用,也都将与你处置了。”
“儿臣谢父皇。”嬴子弋的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记住,太过锋利的一把剑,用其对敌时自然方便,但也要小心有一天这把剑伤了自己。”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好了,韩信的事情也放在一边。现在说说正事吧!”
居然还有着正事。嬴子弋以为说完了韩信就可以退下去了,没想到政哥又提起了另一茬。
“你的婚事。”
嬴子弋忽然想起来了,他和丞相李斯之女李玉的婚事。征伐百越之后,一系列的事情缠身,他完全将之抛在了九霄云外了。
“父皇,这件事情可暂缓。”
“为什么?”秦皇好奇的问道。
难道哥哥会说自己不久之后就要从咸阳城闪人了么?
“一则儿臣年龄还小,二则儿臣曾说要为父皇搜寻长生不老药。眼下这件事情已经稍有眉目了。”嬴子弋想不到好的理由,只能拿这个来搪塞。
谁知政哥听到了这件事情么,脸色却是大变,问道:“是什么样的消息?”
“是有关蜃楼访仙山是一些礼仪的,据闻就收藏在河东郡。儿臣过些时候打算亲自去一趟。而蜃楼即将完工,儿臣打算去往河东之后就去桑海。因此,婚事的话还是向后推延一段时间。”
“好吧!”秦皇点了点头,说道。
......
“太子殿下!”
幽暗的静室之中,一丝烛光也无,只有天际的一轮弯月,揽照而下,透过窗户,照在了嬴子弋身前的桌案之上。
此刻,嬴子弋坐在的书案之上,只摆了一个金黄色的铜盒。一名黑衣人单膝而跪,就在这案桌之后。
“消息传了出去没有?”
“苍龙现世的消息,现在大概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湖。”
“很好。”嬴子弋点了点头,拿起了案桌之上的金黄色方盒。“苍龙七宿,这关乎天下的秘密,自周室开始已经流传了千年,但这暗里的答案无人得知?”
嬴子弋笑着,将眼前的金黄色的铜盒抛给了那名黑衣人。
“将这个东西送往魏地,想必对于这个东西,无论是诸子百家还是六国余族,都会有兴趣的?”
“属下明白了。”黑衣人拿着这黄色的铜盒,两步跃出了屋子,身影融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太子殿下,这一招投石问路用的好啊!”
黑夜之中,一道曲线迷蒙轻妙的身影步入了嬴子弋的静室之中,出现在了嬴子弋的视线之中。
“你回来了么,焱妃!”
“是的!”
静室之中,两人相视一笑,毋庸多言。
......
道家人宗,凌云谷。
掌门的竹屋之中,逍遥子盘腿而坐。
他的面前,正跪立着两名女弟子。
忘忧和忘巧。
“师尊,不知唤我们而来有什么事情?”
逍遥子睁开了眼睛,看着两人,说道:“忘巧,你家中来信,父母甚是思念于你。所以我打算让你回家一趟。”
听着逍遥子说起了自己的父母,忘巧的心中也是涌过了一阵思念之情。听闻能够回家,忘巧的心中也是一喜。可当她抬转头来看向忘忧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俏丽的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的忧伤。
忘巧才想起来,忘忧的父母均已经过世了。因此她收敛起了笑容,对着逍遥子谢道:“多谢掌门师伯。”
逍遥子点了点头,看向了忘忧:“这次,你也陪着忘巧下山吧!”
忘忧有些不解的看着逍遥子,却听对方继续说道:“这次,我还有一件任务需要你们去完成。”
“但凭掌门师尊(师伯)吩咐。”
“江湖盛传,魏地有苍龙现世,为师怀疑这件事情背后有着始作俑者。因此,需要你们前去调查一番。”
“是!师傅。”
“师傅,还有一件事情。”忘巧这时间问道。
“什么?”
“忘情师弟,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没有音讯。弟子虽然知道忘情师弟执行的是绝密任务,但是弟子还是想知道他最近是否安好?”
忘巧说到这里,忘忧也看向了逍遥子,似乎对忘情的下落也十分上心。
逍遥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忘情和道家天宗的小灵一起潜入了阴阳家,执行任务。”
“阴阳家?”二女大惊,互相看了一眼。
“可是后来,他们两人的行迹败露。忘情一人逃出了阴阳家,却是一路被阴阳家追入了秦岭之中。后来就再也没有了踪迹,至今生死不明。”
听到这里,忘巧的心好像被什么揪住了,十分的压抑。
“本座事后也前去侦查过,却是一丝痕迹也没有找到。忘情是生是死,或许只能听凭天命了。”
“是这样么?”
忘忧轻轻的说道,她的心中,此刻也是滋味复杂。忘忧向着逍遥子拜别,拉着忘巧,走出了竹屋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