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拒绝(第三更)
曲胜男完全不能理解小姜的说法:我不方便卖给工建部,卖给军需司就不行?
要知道,卖给工建部只是技术的价值,卖给军需司,可是连订单都有了。
要知道,现在军队虽然没多少钱,但是拿下供应的单子,那可是全国的军需!
李永生最忌讳什么?忌讳被人仿制,所以才不得不卖技术给工建部,然而,自行车一旦成为指定军需品之后,谁敢仿制?
真当国家的军队是吃素的?
姜老太太叹口气,“永生这孩子呢,特别有主见,我觉得还是先跟他商量一下比较好,他不同意,你就不用说了……一旦老帅同意了,他反而不同意,你怎么跟老大交待?”
“这这这……不可能吧?”曲胜男固执地摇摇头,“我觉得你想多了。”
“我觉得您想少了,”姜老太太果然不愧是曾经的军人,脾气直,而且她跟曲胜男的关系,真的太近了,就不怕说得冒犯点。
当然,她有她的理由,“您觉得,李永生不知道您是军人出身?不知道您在军役部说得上话?那为什么他没有提军需司呢?”
“也许……是他还小吧?”曲胜男本身也是个固执的人,而且对上小姜,她不需要掩饰,“军役部是很复杂的,没准他搞不明白里面的机构。”
姜老太太也不想跟她争,所以重复一下重点,“但是万一老帅过了,李永生不同意呢?”
曲胜男登时语塞。她在军中的超然地位,除了她的战功之外。跟坤帅的支持绝对分不开,事情若是真的这么发展。她就办得太不漂亮,愧对老帅了。
所以她最终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行,我先跟他说一说。”
等她说的时候。就是五天之后了,小成已经痊愈,拿了药方回家巩固去了,倒是姜老太太虽然也能离开了,却要停在这里,陪自家的老姐姐。
曲胜男的伤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用李永生的话来说,想要根治还得六天左右——行百里者半九十,去根儿是最难的。
这一天,两个时辰的针灸结束,大约就是申末时刻,四点多不到五点,李永生才要走人,曲胜男叫住了他,“小李。你那个事儿工建部行不通,你看怎么好?”
“行不通,”李永生低声重复一遍,然后粲然一笑。“曲老,他们不给您面子?”
“我跟工建部就没啥交情,”曲胜男一摊手。“我是军人,人家是地方上的。”
那你早说啊。现在说不是调戏人?李永生翻个白眼,“郡房一级的可以吗?”
实在不行。他就只能找蒋看海了,老蒋在房里活动,上面再有人关注一下,施加一下压力,这事儿也未必就难办。
反正据蒋看海说,工建部下面三十六个工建房,相互之间竞争也很激烈。
姜老太太眉头一皱,“你为什么一定要卖这个技术呢?”
“我缺钱啊,”李永生一摊双手,坦坦荡荡地回答,“我本来就是孤儿,穷怕了,而且我在不久的将来,还要用到很多钱。”
姜老太太马上出声发问,“不久的将来,你要做点什么。”
李永生的嘴角扯动一下,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来,“呵呵~”
“这样吧,”曲胜男发话了,“工建部那里,我卖不了,卖给军需司,你看可以吗?”
“军需司?”李永生的眉头一皱,那是个采购部门不假,但是人家只采购军需品,不采购技术的——据说是这样,他对这一块了解不是很多,普通人接触的书里,也不会有解释。
“军需司采购技术的价钱不会很高,”曲胜男准确地把握住了他的心态,“他们主要是在于授权生产,你可以搞个工坊,我保证授权给你……当然,你最好拉上一些人入筹。”
她信心满满地看着对方,“相信我,军需司购买的技术,没有人敢仿造。”
李永生想一想,最终还是摇摇头,“幽州工建房,您有熟人吗?”
这就是明确的拒绝了:我不考虑军需司!
曲胜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竟然拒绝了。
这一刻,她有点庆幸,自己听了小姜的建议,但是更多的,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愤怒,她眉头一皱,“老帅跟工建部不睦,你可以自去打听……为什么不能卖给军需司?”
李永生看她一眼,眨巴一下眼睛,“军需司……是军役部的吧?”
“没错,”曲胜男点点头,“我也是军役部的,你想说什么?”
“我脸上这道伤,曲老你看到了吗?”李永生笑一笑,抬手指一指自己的脸,
“看到了,我问你怎么来的,你不说啊,”曲胜男点点头,然后下一刻,她眉头一皱,“难道……”
“不是难道,是确实,”李永生微微一笑,“这道伤,是博灵军役房留给我的,您说,我可能跟军役部再做生意吗?”
“握草,谁干的?”姜老太太顿时就发作了。
她是很喜欢李永生的,不光是因为他医术高明,关键是孩子年轻,说话客气,长得也俊俏,脸上突兀地多出一道疤来,真的是丑死了。
李永生冲她微微一笑,淡淡地发话,“连鹰干的,他想夺我的产业,指使静疆军役房李满生监禁我,若不是话本获奖,也许此刻我已经是一堆白骨了。”
“连鹰?”姜老太太叫了起来,“那是博灵军役使啊。”
都是军队系统的,她知道连鹰,实在太正常了,不知道才是不正常。
“连鹰……”曲胜男的眉头也是一皱,不过她想到的,却是别的,“好像那里出事了,你不会就是那个什么发明收音机的本修生吧?”
李永生讶异地看她一眼,“原来这消息,都传到京城了?”
“静疆府的军役使都自杀了,京城里怎么可能没风闻?”曲胜男淡淡地看他一眼,“这样的消息我都不知道的话,军役部也就该裁撤了。”
“所以我信不过军役部,”李永生微微一笑。
“你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祸,”曲胜男轻喟一声,不再说话。
博灵郡军役房的事情,牵扯到的东西很多,说不清楚,也没法说,她虽然乞骸骨了,但是距离军队的核心实在太近,很多事根本不用刻意去打听。
李永生也没兴趣说话了,半天才轻哼一声,“您不方便,那就算了。”
“这孩子,你别赌气啊,”姜老太太急了,她是真的很喜欢李永生,“这事儿可以慢慢商量,曲老也是为难,她能帮你的话,肯定不会袖手。”
曲胜男的脸色也不好看,她一向不喜欢占人便宜,现在受了这小子的好处,却是完成不了对方的托付,心中的羞恼可想而知。
甚至她连掩面而走的机会都没有——治疗还没完呢,她可不想再回到从前那样了。
当然,她可以将治疗费量化,直接给银元就行,可是这小伙子看起来并不怎么缺钱——缺钱缺的也是大钱,人家给小姜治疗,都是免费的。
而且这样的神医,人家提出了要求,自己却拿钱去结算,也是种羞辱,没准会适得其反。
念及此处,曲胜男忍不住心里暗叹,还是让女儿跟那个姓汤的小家伙多接触,侧面打听一下,李永生还有别的什么需求没有。
她的郁闷,让下午来探病的小成知道了,他提出一个建议,“还是先详细了解一下,连鹰是跟他有什么冲突,若是李永生被欺负得惨了,曲老您说一两句,也不过分啊。”
曲胜男默不作声地点点头,也是,虽然我不干涉军中事务,但是师出有名的话,过问一下也是无妨,还是这两年胆子小了。
这次谈话之后,李永生并没有表现出别的异样来,他继续帮曲胜男针灸治疗,也没再提报酬的事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不过第二天下午,又突发了一件事情。
李永生正在给曲老行针,猛地听到,门口有喧闹声,他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坚持扎完针之后,才走出了房间,皱着眉头发问,“怎么回事?”
“有人想进院子,”一名侍女淡淡地发话,“曲老正在治疗,实在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李永生奇怪地看她一眼,“不进治疗的房间就行了嘛,怎么要拦在院门外?”
一直以来,他对曲胜男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身为知名人物,没什么架子,说话做事也干脆,虽然她不能帮自己联系工建部,但是人家也说得很清楚。
甚至还爆出了一个他不知道的猛料:坤帅跟工建部不对付!
而曲老的侍卫,也不干涉人进出他的院门,这次居然出面阻拦,这令他有点不高兴。
侍女犹豫一下,低声回答,“侍卫阻拦,肯定来人有不合适的地方。”
“有没有搞错,”李永生气得笑了,“这是我租住的院子,你们护好那间房子就行了,不要替我这个主人做主好不好?”
他俩这么说话,屋里的曲胜男也听到了,她满背都是银针,趴在那里哼一声,“小玉,问一下到底为什么拦人。”
下一刻,一名侍卫走了进来,趴在曲胜男耳边,低声说两句。
“别跟我说,”曲胜男哼一声,“跟小李说。”
那名侍卫走过来,盯着李永生,低声发话,“我们怀疑……来人是道宫中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道宫来人(四更求月票)
这侍卫盯着李永生,是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但是他的打算落空了。
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发问,“那又如何?”
“曲老是军中耋老,”侍卫还是在观察着他,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宫中人……太危险了。”
道宫和官府之间的关系,实在是有点复杂,谁也离不开谁,但是还有相当的竞争,对外是一条心,对内的时候……那就很难讲了。
当然,曲胜男已经老迈,按说不值得道宫中人算计,但她是军中的一面旗帜,影响力极大,侍卫肯定不愿意发生任何意外。
说句实话,道宫中人出现在本修院内,这原本就是比较奇怪的事,不是什么友好的信号。
“是吗?”李永生抬脚向大门走去,到了院门口,看到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多岁,男的英俊女的漂亮,身上穿的并不是道袍。
他奇怪地看一眼侍卫,“这就是你说的道宫中人?”
没穿道袍就不是道宫中人了吗?侍卫些有点着恼了,我们军方跟道宫中人打交道多了,鼻子抽动一下,就能闻出那股道宫的味儿来。
不待他回答,那年轻男子冲着李永生一拱手,“敢问阁下可是李永生?”
李永生表面上讶异,心里当然知道,这俩是货真价实的灵修,而且还是司修,应该是道宫有了敕牌的正式弟子,所以他微微颔首,“是我。敢问二位可是道宫中人?”
“此处非谈话之地,”女子冷冷地回答。又扫了一眼门口两个侍卫,“还请阁下喝退闲杂人等。我们此来,有事相商。”
“闲杂人等?”一名侍卫气得笑了,“你等不入红尘之辈,已经是违规了,这里受军役部保护,还不速速退去?”
年轻的男女根本不理会他,而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李永生。
李永生沉吟一下,微微颔首,“那咱们换个地方谈好了。”
他抬脚就要走人。冷不丁旁边有人一把将他拽住,却是那侍女,“你还未起针。”
“待时间到了,你帮着起一下就行了,”李永生摇摇头,“起针不需要多少技巧。”
其实起针也需要技巧的,除了前后顺序,还要相当的手法,不过现在他对曲胜男的治疗。已经到了尾期阶段,起针的手法就不怎么重要了。
至于说前后顺序,他起针这么多回,那么多人细细盯着。相信背也背得下来了。
侍女还是不想松手,却听到曲胜男的声音传来,“好了。让小李去忙。”
李永生甩脱她之后,走到那俩年轻男女面前。“随我来。”
三人快步离开,很快就在两里地外的树林中。找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
这里人迹罕至,偏偏树木比较稀疏,能见度不差,可以看得很远,而且还有一个石桌,四个石凳,正经的谈话好去处。
三人坐下之后,女人一抬手,手上就多了一个小炉子,又一翻,多出了一罐茶叶,一个茶壶和几个小杯子。
李永生的眼睛一张,惊讶地发话,“须……须弥戒?”
“哪里当得起须弥戒?不过是储物袋罢了,”美女微微地一笑,晃一晃手上的玉色香囊。
李永生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算是储物袋,也是罕世奇珍了。”
“这可不像是真君看好的人,”男人面无表情,淡淡地发话,“自我介绍一下,北极宫内门弟子杨庶几。”
李永生一听“北极宫”三个字,心里就明白了,于是面容一整,收起了那副懵懂的样子,很认真地发话,“你二位寻我何事?”
杨庶几并不回答,倒是那女修一边烧水,一边淡淡地发话,“首先,能让我俩确定一下,你跟真君的关系吗?”
他俩修为虽然不高,都是中阶司修,但是既然能携带储物袋,身份绝对不会差了——并不是所有的内门弟子,都能有储物袋的。
李永生犹豫一下,字斟句酌地回答,“事实上,我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君,他也没告诉我他的姓名,只是在双溪镇停留了月余。”
两名弟子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很显然,他们也知道,自家的真君就是这毛病,神出鬼没极为率性。
杨庶几叹口气,拿出一块玉石,在手中激发,空中出现一个虚影,那是一个蓬头垢面的跛子,脸上满是玩世不恭的笑容,“你遇到的可是此人?”
李永生皱着眉头,“让我想一想,耳朵太大吧?好像……从来没见过他的耳朵。”
两人齐齐颔首:这就对了,真君证真之后,天耳通神通必然会大成。
别人只知道瘸真君耳朵大,并不清楚他是在修炼这个神通,而知道这神通表象的,只有北极宫中寥寥几人。
他俩此来所带的真君留影,并不是瘸真君证真之后的相貌,不过谁也不清楚,真君会以什么样的形象游戏红尘。
自家这位真君,实在是太任性了。
不过李永生一指出耳朵上的问题,两人基本上就能确认,此子不是在胡说——就算有人要冒认真君传人,也不可能知道天耳通的隐秘不是?
良久,女修才叹口气,“真君他老人家,也真是、真是不着调……”
“好了,不要妄议长者,”杨庶几冷哼一声,虽然他心里,非常认可师妹的评价,但那是真君啊,心里诋毁都是不敬了,哪里能说出来?“小心被真君听到,你就惨了。”
“正巴不得他听见,”女修哼一声,“他来收拾我啊,谁家的道君,像他这么不负责任!”
杨庶几的嘴角抽动一下,师妹还真是啥也敢说。
反正他是不敢这么说,他看向对面的年轻人,“你可知真君的去处?”
我当然知道了,李永生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我真不知道。”
他并不是要故意作弄人,而是那瘸真君现在……仙界!
此人不是正常飞升上去的,而是他游戏人间,积攒了极多的功德,后来被仙界某仙人察觉,待他证真之后,就被接引到了仙界。
为什么不在证真之前将人接引上去呢?原因很简单,修为境界太低的话,接引者需要耗费更多的仙力。
当然,这种破格提拔,仙界之人肯定要问瘸真君的意思,而瘸真君做事,也确实不靠谱,一听说能去仙界,忙不迭地点头。
至于说北极宫的摊子,就顾不得了——他平时原本就没怎么招呼过。
李永生在仙界活动观风使一职时,偶然听说有人从玄青位面上来,少不得要前去打问一下,所以才认识了瘸真君。
按说以这人的性子,李永生好好询问,对方都未必会认真回答,然而在仙界,一个小小的下界真君,基本上也是打杂的——下界真正飞升上来的,都是超脱了真君境界的存在。
所以,瘸真君虽然打扮得依旧另类,但是对李永生的询问,也是有问必答——反正人家问的,也都是些普通问题。
当然,瘸真君被接引的时候,并没有告知北极宫——这种破例的事情,尽量少让人知道为好。
那么对北极宫来说,他们只知道瘸真君证真之后,就失去了踪迹,只当他又游戏红尘去了,谁想得到一代真君,早就被接引到上界了?
李永生本来也无意拿此人做噱头,但是后来频频遇到麻烦,根脚也暴露出一些来,于是索性托一下瘸真君的名头——那厮就算在仙界知道了,想必也不敢有半点不满。
但是他的回答,令前来的两人非常失望,那女修更是脸一沉,“你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
李永生无可奈何地回答,“我真不知道,他在本位面何处修行。”
女修眼珠一转,看向杨庶几,“杨师兄,要不咱们把他带回宫中?”
“胡闹,”杨庶几狠狠地瞪他一眼,“这是真君的有缘人,你自问,当得起真君一怒?”
“无非是相处过月余罢了,”女修哼一声,开始端茶倒水,“再说了,就算有缘人又如何?正好让真君回宫去寻他。”
“你这话却是错了,”杨庶几脸一沉,一本正经地发话,“真君喜好游戏红尘,正是他的本性,他少回宫,就是因为宫中庶务繁忙,你强行将此人带回去……有缘人也变得无缘了。”
“这个倒是,那跛子最不喜欢别人纠缠,”李永生插句嘴,“我不找他,他会来寻我,我去找他反而找不到。”
“住口!”两名灵修齐齐呵斥,“跛子二字,也是你叫的?”
李永生翻个白眼,“我一直就这么叫他,也没见他生气啊。”
这话属实,他身份不知道比瘸道人高出多少,别说瘸道人是个不拘小节的,就算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也不敢计较。
这二位闻言,又沉默了——没办法,瘸真君真的就有这么不着调啊。
良久,杨庶几才叹口气,“真君可曾说,下一届缘法大会一定参加?”
“没有,”李永生摇摇头,“他只说有缘自能相见,万法总会相逢。”
三人默默地喝一阵茶,女修发话了,“师兄,我打算留在这里,看能不能等到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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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苗子的争夺(加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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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杨庶几闻言,顿时吓了一跳,“师妹,咱们此来,是了解真君情况的,你怎么能自作主张留下?”
“我为什么不能留下?”女修怒视着师兄,“我说带人走,你不答应,那我不留下怎么办?有这么个不着调的真君,咱北极宫也真够倒霉的!”
“你不用骂了好不好?”杨庶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若是骂他两句,他就能出来,那咱们师尊早就骂了,被惩处都认了……白白地落个不敬师长的罪名,何苦来哉?”
“我就是气不过,”女修无奈地扬一扬眉毛,“其实能知道真君还健在,咱们就已经完成最基本的任务了。”
北极宫近百年未曾寻到瘸真君,一直怀疑他已经陨落了,虽说真君陨落,会有仙陨之光出现,但是真要被人算计了,仙陨之光被故意遮蔽,也是可能的。
当然,遮蔽仙陨之光极难,最起码需要真君的修为,不过能算计了瘸真君的势力,肯定也不缺这样的顶端战力。
尤其是四十多年前那场卫国战争,世俗间是两个国家开战,道宫和真神教也掐得一塌糊涂,真君级别的顶级高手,陨落了五位,没准瘸道人就是第六个。
知道李永生几年前见过瘸真君,北极宫的人心里就是一松,不管他再不着调,起码是真君健在。
杨庶几轻啜一口茶水,笑吟吟地回答,“师妹也知道。完成基本任务了,那又何必纠结找出真君呢?这里虽然是帝都,灵气却是不如道宫浓郁,反倒还要受到气运压制。”
“我也快突破高阶了,正要靠气运压制,磨砺意志坚固道心。”女修淡淡地回答,“杨师兄你不是怕我后来居上,超过你吧?”
“胡扯不是?”杨庶几笑着摇摇头,“被你一时超过又如何?我自行我道,这点心性都没有,我还真枉为你师兄了……你要在哪个道观修行,玄天观吗?”
“去玄天观作甚?”那女修摇摇头,“既然入世修行,当然要贴近红尘。我就跟李永生在一起好了。”
“胡闹!”这次杨庶几的声音大了很多,他眼睛一瞪,“男女有别,你不知道?”
女修笑了起来,“我自行我道,区区男女之别……小道耳,师兄你着相了!”
杨庶几呆呆地看着她,好半天才叹口气。“好好说话!”
“我只有跟着李永生,才可能见得到真君。”女修一翻白眼,“窝在玄天观,距离实在太远了,而且在修院磨练自己,也很不错啊,还是朝阳大修堂这种。”
杨庶几脸上青红白紫闪了好一阵。才淡淡地看一眼李永生,“你方便吗?”
“我不方便,”李永生摇摇头,他对瘸真君的东西,了解得并不多。随便糊弄一下还好说,天长日久地接触,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来。
而且他早晚要找到永馨,身边多出个女人来,怎么跟她交待?
杨庶几的脸色,顿时好了很多,他看一眼师妹,“你看,人家也觉得不方便,你莫要破坏了李永生的机缘。”
他对这个师妹,有点别样的想法,杨庶几有双修伴侣了,可是这师妹容貌秀丽不说,还是三宫主的记名弟子,最重要的是,这是护法推荐给三宫主的。
按说他是不该惦记她的,道宫弟子也少有那些心性不稳的人,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撇开别的不说,能跟她相好一场,可以获得太多助力。
事实上,道宫里弟子双修,并不严格要求一夫一妻,只不过一夫多妻的时候,通常是男修比较强势,女修们攀附过来。
以他师妹的资质和靠山,根本不是他这个有伴侣的男修能惦记的,他也不敢公然表示出来。
然而,他就是喜欢上了,这没啥道理可讲。
“我意已决,”女修摇摇头,“师兄你莫要再劝了。”
莫非是你喜欢上了这家伙?杨庶几的眼角抽动一下,正色发话,“师兄将你带出来,就要将你平安带回去,莫要使小性子,三宫主怪罪下来,我担当不起。”
“那我跟师尊说一声,”女修一转头,冲着李永生微微一笑,“把你的院子收拾一下,过两天我要来住。”
“我说,我跟你不熟啊,”李永生苦恼地揉一揉额头,“那个……住我那里也行,得交房租,一个月一两金子。”
“一两金子?”杨庶几气得笑了,“你真当我们好欺?”
按说他该高兴才对,这个开价是在撵人,但是他偏偏要指出来其中荒谬——师妹,这个人真的不地道。
“我又没有求你们住,”李永生一口喝掉杯中的茶水,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发问,“两位还有什么指教的吗?”
师妹犹豫一下,方才出声发问,“你到底打算走运修的路,还是灵修的路?”
“今天我听了一句话,觉得特别有道理,”李永生哈哈一笑,迈步前行,“我自有我道,就不牢二位费心了。”
年少轻狂,就该是这个样子。
看着他的背影,女修轻声嘀咕一句,“这也是我选择跟他修行的原因之一,真君不会希望自己的有缘人,走上运修的道路吧?”
杨庶几一抬手,狠狠地一拍自己的额头,无奈地发话,“好吧,你这样想,我也无话可说。”
李永生回到了小院,也没人问他,道宫的人跟他说了什么。
晚些时候,姜老太太前来看望曲胜男,听说此事之后,将他拽到一边,低声发问,“道宫来人找你。许了些什么?”
“没许什么啊,”李永生一摊手,很无辜的样子,“他们该许我什么?”
“道宫总是喜欢抢好苗子,”姜老太不屑地一笑,“不过说实话。道宫的竞争太残酷了,他们又没有运修的手段,一味地修灵气,实在是本末倒置。”
运修的手段,简单来说可以称之运器,国之重器,郡之重器,就是说这个,借用气运来驱使器具。越级杀敌很正常。
姜老太太只是曲胜男的小姐妹,人很厚道,但见识实在有限,她的想法,跟大多数中土人的想法类似——道宫是很好很好的,可竞争太激烈,出头太难。
当然,真正有野心、自命不凡的人。多半还是会选择道宫,也正是因为如此。道宫经常会在本修院里,选一些好苗子来拉拢。
不过官府不允许道宫随便插手凡间事务,在这方面也看得很严,他们不知道什么“二十一世纪是人才的世纪”,但是好苗子不能被人抢了去,这总是常识。
正是因为如此。道宫的人一出现在本修院,就被人死死地盯住了——撇开曲胜男敏感的身份不谈,道宫的人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不友好的信号。
李永生笑一笑,也不跟这老太太争执。“道法自然,姜老你着相了。”
“还不是怕你这小家伙被人骗了?”姜老太太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主见这么强,那我这老太太就不多说了,吃亏的又不是我。”
李永生听到这话,心里真的挺感动的,虽然他有很多的想法和不得已,但是也不能不承认,姜老太太做人非常地纯粹,性情中人,没什么杂念。
所以他微微一笑,“道宫之类的事情,我暂时不想考虑,还是先修行到制修再说吧。”
“这话才是正理,”姜老太太点点头,“年终大比快要到了吧?”
“两天之后,”李永生笑着回答,“姜老放心好了,这些轻重,我是拎得清的。”
不但他拎得清,曲胜男也拎得很清楚,她的针灸还得有几天,不过她很干脆地表示,大比为重,我这个治疗,推迟一两天也无所谓。
以她高阶司修之尊,军中楷模的身份,都要为修院晋级大比让路,可见修院在中土国的地位,真的是很超然。
不过事实上,李永生也只耽搁了一天,就是文比的那一天。
文比相当于文化课考试,上午两门下午两门,因为他修的是武修专业,文化课就四门。
以李永生的知识水平和见识,他是当得起学霸二字的,不过朝阳大修堂做为国内顶尖的修院,考试的难度也极高。
他每一门考试,都能提前交卷,不过想要跑回教谕生活区,抽空给曲胜男扎针,却是不可能了。
沈教谕虽然平日里对他要求不严,但是文比的时候,对他多少还是有点担忧,于是在监考的时候,动不动就走过来看一看——征文获奖只能代表创作才华,并不代表学识。
总算还好,李永生也对得起他的信任,才思敏捷,不但卷子答得非常漂亮,而且每次都能提前完成。
要知道,朝阳大修堂不但修生强得变态,教谕也极强,为了精益求精,给修生们施加足够的压力,每次出的题,都是相当古怪刁钻的——太容易了,显不出修院厚重的底蕴!
所以李永生所在的武修丙班,有接近一半的人,在考试结束的时候,还没有答完卷子。
四门课加起来,全部能答完卷子的,不过五六人,而李永生不但是其中之一,还都能提前相当的时间完成。
四个插班生里,也就是李永生像那么回事,沈教谕暗暗感叹,同时不忘记大喊,“杨国筝,时间到了,不许写了……听到没有?我说不许写了!”
(又加更了,咦,我为什么要说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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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意念测试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沈教谕的心里,真的很看不起杨国筝,但是收了人家那么多礼物——虽然不怎么值钱,他总是愿意回报一二。
关键是这孩子虽然笨,态度却是不错,非常努力,也不惹是生非。
所以沈教谕适当地照顾了他一下——最后一个收他的卷子。
杨国筝也是相当拼的,在沈教谕出手拽走卷子之前,他绝对不会停笔——多写一个字,就是一个字。
同为插班生,他和李永生的表现,是截然不同的,一个家世好长相差很努力地上课,一个却是家世差长相好基本从来不上课。
哪怕期末大比都是如此,一个早早写完了,一个用尽所有手段,只求多写几个字。
但是这俩……还偏偏关系不错,同班的修生也看不懂:你俩怎么就掺乎到一起了?
甚至武修丙班的同学对这两人的态度,都是截然不同的。
他们身为天之骄子,没几个人在意知府的公子——不过区区知府而已,假以时日,我也可以。
但是对于不上课的某人,大家都有点不服气,插班也就算了,凭啥连课也不上呢?
关键是此人还长得那么帅气,脸上多了一道疤,都不能遮盖其绝世的风华!
文比就这么结束了,紧接着是武比。
武比也分很多门的,武修分得更细。分别是速度、力量、身法、感知、意念、器械运用和综合实力等。
文比只是一天,武比起码三天。而且跟文比不同的是,武比是一个一个地来。并不是同时考试,谁都能看别人的表现。
第二天一大早,是速度的大比,丙班早早地来到了练武场,排队等待测试。
武修五个班,一共一百多人,除了在场上测试的,其他人都在围观,因为不禁旁观。所以有其他班级的修生来看,甚至还有不少修生家属。
李永生这次也带了家属来,而且他的家属阵容还非常强大,一辆奢华的马车旁,搭起了一个简易的雨棚,两个老太太坐在雨棚里,优哉游哉地喝茶,身边还有几个侍卫和侍女。
很快地,就有修生发现了老太太的身份——其中一个。是卫国战争里大出风头的曲胜男。
然后,武修总教谕屁颠颠地赶过来了:曲老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其实朝阳大修堂里,有太多的修生家属。比曲胜男还要牛逼,但是那些大牛很少到现场来观看——这种小事不值得来,而且。你一来……让不让你家孩子过呢?
当然,也有人前来。就是要看孩子成绩的,不过这就属于私事了。不好安排朝阳大修堂接待,只能悄无声息地来——曲胜男就属于这个类型。
可是她既然来了,又被人认出来了,修院这边就不能装作不知情,院长之类的不好过来,但是中层干部过来打个招呼,那也是必然的,要不然就太失礼了,被人记恨上就麻烦了。
曲胜男深知这一点,所以客客气气地回答:你们忙你们的,不要管我,我就是看一看。
看一看就很简单了,李永生的速度也是没问题的,很快地,他就过了速度、身法的测试,在力量测试上,他居然冠绝武修内舍生,举起了两千钧的重量。
这个重量,足以达到武修中高阶制修的水准了,有了这个记录,他在修院结业时,都不用再测试力量了——如果博本院愿意承认这个成绩的话。
上午的测试,很快地就结束了,李永生回了院子之后,还有时间给曲胜男做了一次针灸——当然,午饭的时间,就稍微后移了一些。
姜老太太心情不错,等老姐姐午觉睡醒之后,又拉着她来看李永生下午的测试。
到了她这个年纪,基本上就是混吃等死了,所以对于为自己解除病痛的李永生,她有相当好的观感,甚至当成了半个后辈。
她俩赶到的时候,李永生正在意念间旁边,等待做意念测试。
意念是武修很看重的一点,决定了在战斗中的抗骚扰能力和坚韧性。
意念间是一个方圆一丈多的密封小房间,顶部可以调节,一旦开始测试,顶部压下去,房间里的气压会增大。
气压增大的同时,里面会发出刺耳的噪音,以及一些幻象,而且里面还会有一些轻微麻醉性的气体。
被测试的修生,在这样的环境里扎马步,坚持两百息,才算是合格,想要达到优秀,要坚持五百息。
这样的测试,就相当缓慢了,而且意念间造价不低,朝阳大修堂里也不是很多,现在就是五个班一百多人,共同使用二十个意念间做测试。
李永生的排名比较靠后,一个时辰之后,除了房间里的修生,只剩下三十来个修生没有测试了。
就在这时,一群人走了过来,前面一个教谕带队,跟负责测试的教谕打个招呼,“你们暂停一下,我这儿也就二十来个人,一会儿就测好了。”
测试的教谕不高兴地皱一皱眉头,“我说,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一会儿就完事,”新来的教谕笑一笑,“留学生班,没办法,这帮家伙难伺候。”
测试的教谕很耿直,武修嘛,大部分都是这样,他不高兴地发话,“你留学生班有安排好的时间,何必抢我们的时间?”
新来的教谕一摊双手,苦笑着回答,“老哥给个面子嘛,这帮家伙嚷嚷着要尽快回家,您体谅一下行吗?”
这位教谕也没辙了,他看一眼等待测试的修生,“这样,你们自行跟那些修生商量吧,他们同意的话,我没意见。”
新来的教谕前行一步,冲着诸多修生一抱拳,客客气气地发话,“诸位,我们赶时间,请大家稍稍体谅一下。”
然而,他的客套也仅仅限于此,下一刻他一摆手,“你们赶快抓紧时间啊。”
二十几个留学生哄地围了过来,各人选择了不同的意念间,在门口等着。
这一下,武修的内舍生不干了,有人低声嘀咕,“我们答应你要体谅了吗?”
更有人骂道,“艹,谁不赶时间啊?”
然而,大家骂归骂,修生憷教谕是天经地义,别看是朝阳大修堂的修生,别看他们未来前途无量,别看不少人背景深厚,不敬师长的罪名,也是扛不住的。
尤其是为这点小事,太不值得。
李永生所等的那间意念间,前面还排着一个人,正是明晓媚,她没什么反应。
那些留学生找的意念间,多是排了只剩一人的——这样一来,他们就算插队,也只影响一个人而已。
但是偏偏有人,就站到了明晓媚前面,还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永生。
这货不是别人,正是新月国安罕部落的安贝克。
此刻他一脸的贱样,就只差明说了:不服你来打我啊。
李永生本来就很不高兴,于是问明晓媚一句,“你允许他插队?”
明晓媚很无奈地看他一眼,心说我也打不过他啊,“你要反对的话,我支持你。”
就在此刻,意念间里的修生身子一栽,马步乱了,负责的教谕抖手打出一道白光,正中屋外一个拳大的圆钮,屋顶开始缓缓上升,同时他嘴里喊一声,“四百一十二息!”
随着房顶的上升,房门很快打开了,里面的修生走了出来。
安贝克得意洋洋地看李永生一眼,抬脚就向屋内走去,不过下一刻,他只觉得脖颈一紧,一股大力传来,紧跟着,他就飞了出去。
李永生轻描淡写地拍一拍手,对明晓媚一扬下巴,“你先进!”
明晓媚也不是怕事的,冲他点一下头,抬腿就走进房间,反手扣住了门。
安贝克人在在空中,就知道自己被袭击了,而且他也很清楚,是谁动的手,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对方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出手了。
他在空中腰板一挺,想要稳稳地落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身子有点僵,然后头冲地栽了下去。
“嗵”地一声大响,新来的教谕发现不妙,却已经晚了,他赶忙上前扶起安贝克,见到自己的修生头破血流,鼻梁似乎也撞断了。
他扭过头来,冲李永生大喝一声,“混蛋,你干什么!”
李永生愣了一愣,上下打量对方一眼,才冷着脸发话,“我怎么就是混蛋了?你虽然是教谕,胡乱骂人,我也可以向修院投告你!”
“我骂你?”那教谕气得笑了,“你要是我的修生,我还要动手打你呢!”
“哦?”李永生斜睥他一眼,“我做错什么了,你居然要动手打我?”
那教谕气得胸口不住地起伏,“你贸然偷袭我的修生,我不能打你?”
“切,”李永生不屑地冷哼一声,“我最讨厌插队,这种人在《井后有井》的话本里,活不过两个章回!”
教谕越发地恼怒了,“他插队,你有意见不会说吗?鼻子底下长的是什么?”
李永生淡淡地看着他,“他插队也没跟我说啊,他用行动表示,我当然也要用行动表示……真不知道你脖子上长的是什么?”
教谕勃然大怒,直着嗓子喊了起来,“你没听到吗?我的修生有事,要先测试!”
李永生冷笑一声,“那我答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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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曲胜男发飙(三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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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生班的教谕气得一跳脚,就要动手。
不等他动手,四五名留学生就冲了过来——他们在朝阳大修堂习惯抱团了,只要不吃眼前亏,修院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但是五个武修班里,也有血气十足的修生,纷纷走上前拦住,结果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了这里,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留学生班的教谕发现不对了,马上跑去找测试教谕,“喂,你给做个主吧。”
我做毛线的主!测试教谕冷冷地看他一眼,我是说武修班的修生没意见,你可以插队!
不过他心里再恼火,当着这么多修生的面,肯定是要维护教谕的尊严——这不是没有是非观,而是屁股决定了他的立场。
所以他大喊一声,“搞什么搞?都给我散了!看把你们能的……谁不听话我就揍谁,意念测试你们也别想过了!”
武修班的修生闻言,纷纷住手,而留学生班的修生,也不敢再折腾了,测试教谕都是武修,脾气上来了,真是会动手打人的。
留学生班在大修堂里,虽然也享受一些优待,终究跟博本院的胡畏班不能比。
测试教谕见状,很满意自己这一嗓子的效果,于是一摆手,“不要看热闹,继续测试。都要放假了,谁也不希望开学回来补测吧?”
留学生班的教谕等了一等。见他没别的意思了,就又恼了。“这个修生你不惩罚?”
我为什么惩罚他?测试教谕斜睥他一眼,轻咳一声,大声发话,“谁想插队的话,好好跟排队的修生商量,朝阳人以和睦友爱为荣,都是自己师兄弟,有什么事儿协商解决。”
他的这个表态,其实是对的。武修班的修生们一听,心里的火顿时就去了大半——凭良心说,谁也不在乎这点时间,大家在意的是,就算插队,你得有句话吧?
而且你留学生,凭什么就牛逼呢?
屁大小地方来的,因为是大臣之子,就能耀武扬威。拜托了,我们一个府城,比你们全国的人都多,堂堂的知府之子来了。成绩若是不好,在普通班里还要被人鄙视呢。
留学生班的修生听到这话,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他们倒是不怕测试教谕为难自己——大不了换一块场地去测,大修堂也不仅仅这二十个意念间。
但那终究是比较耽误工夫的事儿。能现场解决,何必浪费时间再去协调?
然而这一打招呼。就出现差别了。
刚才插队的时候,有的留学生素质比较高,跟排队的人打了招呼——抱歉,我们赶时间。
对这种人,武修班的修生心里就算不爽,有人也就认了。
但是有些留学生的素质,那是真的不行,二话不说就要插队,现在他们跟排队的人商量,那些修生就绝对不干了——尼玛,你赶时间,劳资还赶时间呢。
刚才大家是敢怒不敢言,现在有人带头了,测试教谕也不偏帮,还有啥不敢拒绝的?
留学生班的教谕一看,着急了,他带修生们测试完,晚上活动还多呢。
而且平时,他享受留学修生的孝敬也不少,关键时刻肯定要撑场子。
这疤脸修生,起了一个很坏的带头作用啊,必须惩罚。
他冲李永生一招手,冷冷地发话,“你,跟我去一趟安保室。”
“我还要测试呢,”李永生待理不待理地看他一眼,“有什么话,你跟我的教谕说去。”
“不跟我走是吧?”这教谕狞笑一声,他才不会去找这疤脸修生的教谕,教谕的胳膊肘大多是往里拐的,此人如此有恃无恐,想必也有仗恃,“那我就喊安保来抓人了。”
“你为什么要找安保抓人?”远处有个苍老的声音发话了。
这教谕扭头一看,发现不远的雨棚下,坐着两个老妪,应该是其中一个人发话了。
只看这做派,能在朝阳大修堂竖起雨棚,而不被人干涉的,就应该是有点来历的。
但是他也不担心——我占着理我怕谁?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回答,“这修生出手偷袭,伤了新月国安罕部落的王子,这属于非常严重的政治事件,两位就不要多事了。”
刚才的问话,是姜老太太出声的,但是听到“新月国”三字,冷眼旁观的曲胜男顿时勃然大怒。
是的,她已经老了,火爆脾气也收敛了不少,甚至听说李永生曾经跟新月国的人打架,也没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但是有人面对面提出来,这是她绝对不能忍的。
撇开中土国三千万死难的同胞不说,只说摩云堡一役,数万同袍葬身在那里,里面有不少她相熟的人,而她自己也是九死一生,靠着吃虫蚁活下来,伤痛至今还折磨着她。
她强忍着愤怒,缓缓发话,“新月国跟我国,至今没有恢复邦交吧?”
“这是内阁和政务院要考虑的事情,我一个教谕并不知情,”这教谕扬一扬眉,“我只知道,这是修院接纳的修生,是我的修生。”
“那你的修生,就该肆无忌惮地插队吗?”曲胜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
怕了吧?怕了就对了,这教谕心里暗哼一声,“看你也是有身份的人……相忍为国,你总该懂的。”
“我去尼玛的相忍为国,”曲胜男腾地站了起来,手一摆,“给我打,打死了我担着!”
“喂喂,曲老。”测试教谕见势不妙,也顾不得测试了。转身跑过来,“您息怒!”
“李永生!”曲胜男叫了起来。她身边是有侍卫,但是战斗力很一般,万一遇到事,主要是充当肉盾的角色。
所以真讲打,李永生虽然还不是制修,却是个不错的好手——此人曾经力败两个制修。
她大声地发话,“给我往死里打那个新月国的,战场上没赢,别想在战场下赢!”
留学生班的教谕脸都绿了。“你考虑清楚,这里是朝阳大修堂,容不得你撒野!”
朝阳大修堂是本朝太祖所设,名字也是太祖起的,哪怕是今上来了,可以对修院做出批评,却也不敢在这里肆无忌惮地折腾。
曲胜男冷冷一笑,“我今天还就撒野了,你奈我何?”
原来是个疯子!这教谕冷笑一声。“我无可奈何,但是劝老人家一句……你凭什么?”
“就凭我卫国战争得到的战功!”曲胜男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声音却也不高,但却格外有穿透力。“只要我活着,新月国的小崽子们就别蹦跶……老娘曲胜男,谁不服谁上来?”
“曲胜男?”这教谕倒抽一口凉气。顿时傻眼了。
曲胜男啊,谁不知道?虽然职位不高。但那是中土国卫国战争时候的样板,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传说了。
朝阳大修堂不怕传说,甚至修院里还有黑光宗的势力,但是四十多年前的卫国战争并不遥远,曲胜男的经历,大家都知之甚详,她对新月国的痛恨,是天生的政治正确。
这教谕心里真的是郁闷坏了,今天的事情,他宁可对上一个三院六部的化修,也不愿意对上曲胜男。
三院六部的化修们,要考虑太多的因素,但是……曲胜男不需要。
他想一想,最终硬着头皮走上去,“曲老,不知道是您,我多有冒犯,请您海涵。”
“我踏马的跟新月国势不两立,你要我相忍为国?”曲胜男破口大骂,“摩云堡数万死难英烈,你要我海涵?你家死得了这么多人?”
“好好好,是我不对,”这教谕真的不敢再说了。
“这个朝阳大修堂的教谕,我看你没资格当了,”曲胜男一点面子都不给。
按说军方是不能干涉地方事务的,按说朝阳大修堂的地位是非常超然的,按说曲胜男只是军方一个过气的、乞了骸骨的高阶司修。
但是今天的事情,她要叫真的话,要求一个教谕离职,真的不存在任何问题。
“我不管留学生班,还不行吗?”这教谕快哭了。
“你根本不懂朝阳大修堂存在的意义,”曲胜男淡淡地发话。
“那是,我以后会认真体会的,”教谕不住地点头,心里却是有点愤愤不平,我做教谕十来年了,你说我不懂修院存在的意义?
曲胜男看出他的不甘心了,也懒得多说,而是冲李永生一扬手,“永生你过来。”
“啥事儿?”李永生不情不愿地过来了,我正要收拾那安贝克呢。
“你刚才出手,是因为什么?”曲胜男沉声发问,“别跟我说,你和那新月国的有仇。”
我跟他确实有仇啊,要是换别人来,明晓媚也不反对的话,我可能就认了!李永生心里非常明白这一点。
他虽然是观风使,但是有些事情能得过且过的话,对他来说也是无所谓的——我是观风使,不是兴风作浪使。
不过还好,他出手确实是有别的原因的,“身为武修,总要有点血性才好,不能枉担了这个名声,自家的国土上,总不能任由外人嚣张,曲老您说呢?”
不待曲胜男发话,姜老太太先出声了,“你说得没错,国朝的政策,实在是太软弱了,须知这中土国的万里江山,是打出来的,不是求出来的。”
这种话,也只有她能说,曲胜男都不方便说。
但是曲胜男对李永生的夸奖,也是非常高调,她大声发话,“没错,身为武修,就要有血性有担当有责任感,若是武修都不敢匡扶正义的话,还有谁来保卫国家,保卫朝廷?”
她对这个年轻人是有点小看法,但是这一刻,她真的太欣赏他了。
一边说,她一边看一眼某个教谕,“有人要找你麻烦的话,就说我曲胜男保你!”
“我们沈教谕也是眼里不揉沙子的,”李永生笑眯眯地回答,“不过还是多谢曲老了。”
“你担得起我的夸奖,”曲胜男深深地看他一眼,要说起来,她一直挺烦李永生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我都说要罩着你了,你非要扯什么沈教谕,真当我的庇护很廉价吗?
但是现在她看李永生顺眼,就觉得他的话也顺耳——身为修生,尊重教谕不是应该的吗?
要不说境由心生,到了她这个岁数,真是可以活得比较率性了。
就在这时,大修堂的武修副总教谕知道这里出事,也赶了过来。
整个经过他已经了解了,所以一来就是劝曲胜男,说曲老您息怒,今天这个事儿呢,只是个意外,您放心好了,我给您打包票,没人会再追究李永生的责任。
“仅仅是不追究责任吗?”曲胜男一指某个教谕,“这样的人,也配当教谕?新月国再打过来的话,他绝对是出卖国人的叛徒!”
你才是叛徒!那教谕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心里委屈极了,却也不敢回嘴,只能走到安贝克面前,为他清创治伤。
副总教谕干笑两声,压低了声音发话,“曲老,我是朱有道的侄儿,您给个面子。”
“嗯?”曲胜男闻言,又上下看他一眼,不过表情依旧不太好,“小朱那个疯子?你既是他侄儿,怎么没有他的血性?”
“这不是有没有血性的问题,现在是和平时期了啊,”朱教谕赔着笑脸回答,“留学生班,终究存在一个外交关系的问题,不能一味地强硬,刚柔并济才是正道。”
“切,”曲胜男不屑地哼一声,想要反驳吧,又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她斜睥李永生一眼,“小李,帮我驳倒他!”
你用我用得挺顺手啊,李永生有点无奈,瘸真君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不过曲胜男今天的表现不错,大义也把握得非常准,还帮他解决了后顾之忧,这个情他还是要领的。
正好,他也对朱教谕的说法有点微词,于是点点头,“刚柔并济确实是正道,但是以此来让国民接受一些屈辱,却是不合适的。”
“然而现今就是这样的实情,”朱教谕一摊双手,看着李永生淡淡发话。
他在意的是曲胜男,而不是面前这个小小的本修生,所以他说话很直接,“你年纪尚小,不明白其中的分寸。”
“中土所处的国际环境,并不是很好,和平之中酝酿着危机,有些委屈,该接受也得接受……有点大局感好不好?没有阵痛,何来新生?权当是阵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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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落花奈流水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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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教谕的话,说得有些水平,武修副总教谕的脑子里,长得也不全是肌肉。
但是李永生不这么认为,他冷哼一声,“阵痛不阵痛,是你们想的事儿,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可是有苦衷,不代表我们黎庶就要认账。”
朱教谕的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方的话,已经有些大逆不道的味道了——知道官方有苦衷,还不想认账,这是要干什么?
“没什么意思,”李永生淡淡地回答,“既然是阵痛,那就是非正常状态,而我现在看到的,是某些人试图把这种非正常的状态常态化!”
朱教谕思索一下,微微颔首,“你继续。”
其实他也不认同那种“相忍为国”的说法,他的叔叔就是曾经的军中猛将,骨子里,他也是血性十足的汉子,但是大气候就是如此,他也只能跟着大气候走。
“非正常状态,就是非正常状态,让它成为常态,根本的性质就是钝刀子杀人,从而阉割国民的血性,”李永生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我只是拒绝被阉割,错了吗?”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朱教谕抬手一抹额头,不说话了。
“小李你说得好。”曲胜男用力鼓掌,“拒绝被阉割。没错,说得太漂亮了!有些丑陋的现象。以这样那样的形式存在,但是堂堂中土人,心里要明辨是非,拒绝阉割!”
她觉得李永生太给自己长脸了——不枉我这遁出朝堂的老人,为你张一次目!
姜老太太听不太懂这些大道理,“小李,你这是在看什么?”
李永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笑眯眯地回答,“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存在未必就是合理,对那些不好的现象,我会坚定地拒绝认为他们合理!大道无尽,须得不忘初心。”
听到这话,朱教谕也忍不住竖起一个大拇指来,“大道无尽,不忘初心,说得好!”
这是玄青版的点赞吗?李永生暗暗吐槽一句。接着又心不在焉了起来:为什么安贝克旁边的那个异族女孩儿,我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呢?
意念测试的风波,最终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李永生在接下来的测试里,也是一路过关斩将。没有一科能难得住他的。
而他也收获了同班同学的欣赏,大修堂的本修生们眼光很高,看不起那些没本事的。看不起没钱的,看不起插班的。但是他们终究还年轻,保有一份赤子心态。
看不惯留学生做派的。并不仅仅是李永生,大多国族学生,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耿耿于怀,而李永生就敢直接动手,班里同学对他的印象,当然就好了很多。
后来有人打听到了他跟安贝克结怨的经过,也传到了班里,合着这位就是在朝阳山庄大打出手,逼着山庄换了管事的主儿?
修生们比较年轻热血,也喜欢听这样的传奇八卦。
所以李永生最后一天测试综合实力的时候,全班有二十余人围观,八名女生来了七名。
不过在教谕们的眼里,此人就是不折不扣的麻烦篓子。
测试完毕,文化课的评判也下来了,李永生正式晋阶武修上舍生。
丙班三十一人,五名插班生,一共三十六人,全头全尾升入上舍生的只有二十一名,其他的若是补测不过,就要继续待在内舍里,等着并入别的班。
杨国筝和明晓媚都是挂了三科,周玉琴只挂了一科,是她所不擅长的力量测试。
所以,周玉琴就算补测不过,也能升入上舍,结业前完成就行,但是那两位补测最少要过两门,否则只能留在内舍了。
由此可见,博本院的秦天祝一门没有考到最佳,就留到了内舍生里,对他是怎样的打击,怪不得着了急要跳观星楼。
总之,杨国筝根本连家都没回,直接留在了京城,明晓媚家就在京城,但是她也没回家,而是继续住在大修堂的修生宿舍里。
要说起来,明晓媚比杨国筝还苦一点,杨国筝只是插班生,只要南桂本修院认为他合适升为上舍生了,他就可以在朝阳大修堂的上舍生里插班。
但是明晓媚不同,她是正经的大修堂修生,挂的两门补测不过,留级没有商量,所以她在假期也不肯回家,哪怕家里离得很近。
当然,杨国筝也不想动用外卡升入上舍生——那样的话,他无法向知府老爹交差。
同理,周玉琴也不想带着挂科的成绩,进入上舍生,那是一种耻辱!
所以在大比之后,这三人都留下来了,而丙班留下来的,还不止这三人——有些人是准备补测,还有些人则是想看大庆之年的庆典。
这三位留下之后,很多时候以李永生的小院为家,两名女修还好一点,到了晚上就回宿舍了,杨国筝直接把铺盖搬了过来,还很郑重地要给李永生食宿费。
李永生哪里会收他这个钱?但是对方还非要给,他也不好伤了其自尊,就说这样吧,等来年你回南桂,给我带点土特产来就行了。
杨国筝这才罢休,这个知府公子也挺有意思,人笨了点不说,还不爱占别人便宜,一点儿没有官二代的样子。
事实上,他的零用钱也不多,根本不足以支持他胡乱花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四个人越来越有凑成两对的意思,尤其是周玉琴对李永生的态度。简直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但李永生偏偏就无动于衷,对她的种种关爱视而不见。
又过了几日。连明晓媚都看不过眼了,她私下找到李永生。“我说,你不管愿意不愿意,给人家一句准话,我看玉琴都有点魔怔了。”
“她啥也没跟我说啊,”李永生苦恼地一摊双手,“难道要我主动告诉她……‘我对你没感觉’?这也未免太自恋了吧?”
明晓媚顿时愕然,“你对她……真的没感觉?她的条件不差啊。”
“两情相悦,谈条件就俗了,”李永生摇摇头。“你以为就像你跟杨国筝一样,必须讲个门当户对?”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终于知道,原来明晓媚也是官宦子弟,她的父亲也是朝阳大修堂出身,现在某郡任法司的掌法。
两家的实力大致相当,尤其是掌法跟某个知府还是同窗,现在家中子弟在一起读书,亲上加亲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这俩官二代都很低调。形象也都很一般,甚至挂科都挂得非常同步,可偏偏的,两人就是对上眼了。
当然。他俩的资质一般,那只是相对本修生而言,相比那些连本修院都上不了的大部分人。他俩的资质并不算差。
等将来结业了,一出修院的大门。两人的起点就必然高于大多数同窗,手握大量的资源。他俩的发展怎么都不会差了。
两人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也不是什么郎才女貌的类型,但是真的能这么走下去,大约是有笑在最后的资格。
不过很显然,明晓媚也知道,两人的关系还存在变数,于是不以为然地回答,“我们俩将来怎么回事,也不好说……李永生你为什么不喜欢周玉琴?她值得你珍惜,真的。”
“我该珍惜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李永生又好气又好笑,见过家长包办婚姻的,真没见过同窗包办婚姻的。
明晓媚无奈地摇摇头,“那你就给人家一个明确的信号,不要害了她!”
李永生无奈地翻个白眼,“要不这样,你替我跟她说一声?”
明晓媚登时语塞,狠狠地瞪他一眼,转身离开了——你自己不说,让我当恶人?
不过她也想好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不妨暗示周玉琴一下——李永生并非良配。
其实她挺奇怪,为什么李永生看不上周玉琴,在她看来,玉琴的相貌不错,脾气也不错,成绩也不错,属于大有前途的——力量欠缺那是体质的问题。
朝阳大修堂里女修本来就不多,像她这条件的,可以算罕见了。
而且周玉琴的家庭条件也不错,母亲是制修,领着一份干饷坐在家里,父亲是拥有千亩农田的中小型地主,算是家底殷实。
李永生却是什么都没有的孤儿——好吧,他赚了点钱,但是家底恐怕还不如周玉琴家。
无非是长得英俊一点,明晓媚无奈地摇摇头: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吗?
不过,不等她跟周玉琴敲边鼓,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一名美貌的女修,直接找上门来,要见李永生。
李永生放了假也没闲着,整天出去转悠,除非是天气太热的时候,他才在家里呆着——他很想尽快找到永馨,然后就能静下心来,慢慢地履行观风使的职责。
女修找上门的时候,他正好出去了,而他院子的树荫下,三名挂科的本修生正一边纳凉,一边复习。
周玉琴挂的是力量测试,这个天气也没办法练习,只是拿了一本书在看,见到有人进来,她上前招待,很客气地表示说,李永生现在不在,你能留下姓名吗?
她不想让这女修在此地多待,原因大家都知道。
而这女修却淡淡地回答,“不在无所谓,反正我要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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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道宫的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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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修这句话,顿时就把周玉琴惹毛了,她上下打量对方一眼,语气中就带出了一点生硬,“你跟他很熟?”
女修讶异地看她一眼,然后才微微一笑,“你喜欢他?”
“你……”周玉琴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她想承认吧,真是放不下面皮,可是让她否认,她也做不到,她怔了一怔之后,才红着脸冷哼一声,“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呵呵,”女修笑了起来,淡淡地看着他,“喜欢他,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我想问一句,他喜欢你吗?”
“你……你不要乱讲,我们是很要好的同学,”周玉琴的脸,越发地红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再不表明身份,我要代主人逐客了。”
“我是他失散多年的童养媳,”女修淡淡地看着她,嘴角泛起浓浓的笑意,“……的家人,你不喜欢他,那就最好了。”
“乱讲!”周玉琴的脸,登时就沉了下来,“他本是孤儿,哪里来的童养媳?你若假冒我同学的亲戚,需要怪我不客气。”
女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良久,才摇摇头叹口气,“奉劝你一句,他不是你的良配……我真的是为你好。”
女修正是北极宫的那位,她离开大修堂之后,先去玄天观挂了单——这是很重要的一道手续。若不挂单,她就是云游道士。无法在京城长住。
其他的郡,云游道士在当地挂不挂单。问题都不大,但是对京城顺天府来说,这一点卡得非常死——天子脚下,怎么能任由道宫的人往来?
尤其现在是庆典之年,查得分外严。
上一次她跟杨庶几来,用的就是云游道士的身份,在顺天府最多只能待十天,在幽州郡也不能超过半个月。
只有挂了单,将身份登记了。才能长待,这跟普通黎庶的路引,是一个道理。
办了挂单手续之后,她又打听到,曲胜男在李永生这里治病,为了避免麻烦,她也没有登门,只等曲胜男走了,又过了几日。这才上门。
道宫中人不禁婚嫁,但是北极宫门下,比较注重修行,女修对感情的事也不是很懂。但是她还是能一眼看出来,这个小女娃娃对李永生动心了。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嘛!
那可是瘸真君的有缘人,就算不入道宫。也不能入了官府的体系,要不然。联系瘸真君的线就断了——虽然现在看起来,这线也未必联系得起来。但终究是个念想不是?
所以她直接浇了对方一瓢凉水,因为她还年轻,有些贪玩,所以是用玩笑的方式来表达。
可是周玉琴闻言,直接就炸了,“你这人说话,真是莫名其妙,速速表明身份,否则我要喊修院安保了!”
“咦?”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声音,却是李永生回来了,他愕然地看着那女修,“你怎么来了?”
你真的认识她?周玉琴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
“我不但来了,还要长住,”女修理所当然地回答,“给我腾间房子……正房让给我吧。”
“你不但长得美,还想得美,”李永生白她一眼,“我这儿没空房子!”
女修的嘴角先是微微一翘,显然听到了喜欢的话,比较开心,但是后面的话,实在有点刺激人,所以她又冷冷地一哼,“好了,你说过的,我可以交房租。”
“啧,”李永生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他当然记得自己说过,一个月一两金子的房租。
他不太喜欢北极宫的人入住,因为那样的话,很多事情就不方便了,但是身为观风使,这个位面的道宫,他是必须接触的。
所以他微微颔首,“那这样,你住西厢房大间吧,不过你住下之后,还得约定一些章法。”
“永生,”周玉琴叫了起来,见到他拒绝对方,她心里本来还挺高兴的,但是看到他为了房租,就要答应下来,她心里实在太不是滋味了,“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嘛,”李永生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回答道,“我不太方便说。”
真不方便说,道宫的人来了世俗间,怎么合适说?
但是他也不能骗周玉琴,这道姑进入大修堂,被修院发现,那是早晚的事——用运修的话说就是,灵修那股张扬的味儿,隔着老远就能闻得到。
既然很容易戳破,当然就不能蒙骗同班同学了。
周玉琴的眼睛顿时就红了,然后一转身,就向外面走去,“既然你有不方便的事儿,我当然也就不方便在场了。”
傲娇、率性,年轻又有点资本的女孩儿,很多时候都是这样。
随便你好了,李永生也不想拉她回来,那样只能让误会越来越大,于是他看一眼杨国筝和明晓媚。
这二位也是放下手里的书本,兴致勃勃地看热闹呢,看到他目光扫过来,才又端起书本来——果然,学习不好的家伙,从来都是因为分心太多。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俩没有因为周玉琴的离开而离开。
李永生喊了葛嫂来,让她把西厢大房的房间收拾打扫一下,然后又使个眼色,将女修引到一边,低声发问,“你道宫里的人,居然来朝阳大修堂……真的好吗?”
“你本来就是我北极宫的有缘人,怎么能让官府抢了去?”女修似笑非笑地回答,“道宫之人入修院,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挂单了,怕什么?”
李永生苦笑一声,“看来我成抢手货了?”
他当然知道道宫之人入修院,道宫看起来高高在上,一般人就不敢惦记,但是事实上,道宫也是很需要新鲜血液的。
虽然在大多时候,道宫的需求,被内部消化了,在强调血缘关系的社会里,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就像欧洲的贵族,就像东晋的士族。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时候,也有异类冒头出来。
道宫入修院抢人的时候不多,比如说博本院的秦天祝,汽车人资质不错,北关秦家也有人在道宫,但是道宫没有去博本院抢人,他们知道——秦天祝就心向道宫,随时能召之即来。
可这并不是真正的理由,根源是在于——秦天祝的资质,并没有好到令道宫出手的程度。
真相总是很残忍的,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北极宫中人,挂单进了修院,就是为了抢夺他这一支潜力股,李永生也觉得压力有点大: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女修却不这么认为,“这次我进来很低调,朝阳大修堂未必能发现。”
你还真把修院当成摆设了?李永生对此是相当地无语。
当天晚上,明晓媚吃过饭之后离开,杨国筝依旧留下来没走——这厮就没什么眼色,根本不考虑,自己会不会影响了同窗的好事。
因为天气太热,李永生也没有关上门修炼,而是坐在院子里乘凉,结果那女修也走了出来,放出一张躺椅来,斜倚在上面。
李永生斜睥她一眼,推个茶杯过去,“想喝茶自己倒,我说张木子……你知道不知道使用储物袋,是会引发灵气波动的?”
女修自称是张木子,并没有报道号,也要求他这么称呼自己,看起来还真有点铁下心思入红尘之意。
“那得真人之上才能感受到,”张木子懒洋洋地回答,然后又饶有兴致地看他一眼,“看来他还是教了你些东西啊。”
李永生不回答她的问题,反倒又问一句,“你那个小香囊,能装多少东西?”
“一丈方圆,五尺高,”张木子得意洋洋地回答,“不小吧?”
下界果然是下界,李永生很无语地看她一眼,“果然不小,怪不得连躺椅都带着。”
“其实也不大,唉,”张木子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好几个师兄都有好几丈方圆的大储物袋……不过你若是想入北极宫,待你拥有敕牌的时候,我送你一个三尺方圆的储物袋,如何?”
这么**裸地拉拢我,真的好吗?李永生端起茶杯轻啜两口,“怎么我觉得,道宫的储物袋比官府的要小?”
这话真是不假,比如说战争期间,军方使用的储物袋绝对大,大小起码以十丈为单位。
“谁家没有大储物袋?”张木子白他一眼,“不过没有大事发生,大的储物袋都被封存着,一来是避免损耗,二来,随便使用大储物袋,容易引发隐患。”
李永生却是又问一句,“储物袋的损耗……这是说制作储物袋的材料少?”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在意储物袋的损耗,一般的储物袋,就算再怎么不耐,用个万八千次是没问题的。
“嗯,也不止是材料少的问题,”张木子心不在焉地回答一句,然后手一晃,桌上又多出个酒坛子来,“这天气,还是喝点酒比较好。”
这么热的天气喝酒,是女酒鬼?李永生看她一眼,“那行,你稍微等一下,我去弄两个下酒菜。”
葛嫂已经下班了,他的厨房里,半成品菜还是有一些,不过得他自己动手。
“要什么下酒菜,”张木子一摆手,“这不是有茶吗?拿它下酒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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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拜访任家(一更求月票)
李永生不得不承认,女酒鬼猛起来的时候,比男酒鬼可怕多了。
张木子喝一口酒,就一口茶,喝得有滋有味。
李永生当然也能这么喝,不过他并不想暴露出来,于是还是弄了盘凉拌的小菜,一边喝酒一边吃菜。
酒是真不错,跟仙界的没法比,但是比市场上的大路货强太多了,里面居然蕴含了一丝丝的灵气,不愧是道宫出品。
喝了一阵之后,他斜睥她一眼,“天天喝这样的酒,很有助于修行吧?”
你小子还是忍不住了?张木子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来,“北极宫是禁酒的,我也只有出来的时候,才能喝个痛快……不过你喜欢喝的话,我可以把你安排在后山上。”
“你总是不忘记拉拢我进道宫,”李永生摇摇头,大着舌头发话,“我有我的安排和打算,就是觉得这酒里面有点灵气,喝得舒服。”
“看看这是什么?”张木子的手腕一翻,手上已经多了一块赤色的石头,约莫有乒乓球大小,灵气四溢,她得意洋洋地发话,“见过吗?”
最低级的灵石,哥们儿修院墙都不用啊,不够结实!李永生的眼皮抬一下,“灵石,我知道,我见过那跛子拿出来过……他拿的是青色的,灵气好像比这个强一点,你有吗?”
“无上灵石?”张木子闻言,腾地就坐直了身子,不过下一刻,她就微微一笑,“真君之能我就不说了,不过你确定是青色的灵石?”
李永生笑着点点头,“确定。”
“吹牛。”张木子不屑地哼一声,又靠到了躺椅上,“青色的灵石,你靠近它,都会爆体而亡。”
李永生白她一眼,也是冷哼一声。“你也说了,真君之能……跛子会故意害我吗?”
张木子愣了一愣,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也是,他若想护住你,也很简单……对了,我跟你说,不许再用跛子这个称呼,不许!”
“切。”李永生又是一声冷哼,“你拿他当真君,我就当他是个老头。”
“你!”张木子气得眼睛一瞪,不过下一刻,她就陷入了沉思里,良久,方才点点头,“也是啊。你不拿他当真君看,他跟你相处当然就……自在。”
她想说“不着调”来着。想了想还是换成“自在”二字。
“你说的这些我不懂,”李永生摇摇头,轻描淡写地发话,“对了,你入红尘之后,就不修行了吗?”
张木子讶异地看着他。“入红尘不就是修行吗?”
李永生顿时无语,好半天才一扬下巴,“你既然有灵石,可以摆聚灵阵的吧?”
张木子捂嘴轻笑,“聚灵阵会影响气运。一旦摆出来,不惊动是修院是不可能的……不过你这小屁孩啥也不懂,跟你解释这么多也没用,学会几个词儿就乱卖弄。”
这才是……李永生真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下界的一个司修鄙视了,看来自己这个上界观风使,还是有点不接地气啊。
第二天一大早,明晓媚和周玉琴就相伴而来,要在这里吃早饭,李永生心里猜测,大概是周玉琴跟张木子杠上了,不过……他能怎么办呢?
张木子却是直接无视了周玉琴,吃早餐的时候,还拎出了一坛酒,边吃边喝,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周玉琴吃两口,就不服气地看她一眼,吃两口,又看一眼,奈何人家根本没感觉。
李永生不太喜欢这种气氛,匆匆吃完之后,回房间收拾一下,向外走去。
“你去哪儿?”张木子马上就站起身来。
我去哪儿,还要你批准吗?李永生很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进城走一走。”
“等我,”张木子手一抬,就拿起了桌上剩下的半坛酒,转身走进了西厢房。
李永生抬手摸一摸额头……哎呀,还真麻烦。
张木子用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就收拾停当走了出来,“走吧。”
我可以反对吗?李永生暗暗地吐槽,率先走出了院门。
张木子紧跟在他身后,院子里只剩下三名本修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
修院的林木成荫,一大早还是比较凉快的,李永生信步走着,旁边的女修默默地跟着他,也不问他要去哪里。
李永生走的是教谕家属区的大门,用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走出来,然后问一句,“你去哪儿?”
“无所谓,”张木子很随意地回答,“我跟着你就行。”
李永生想一想,沉声发问,“朱塔任家……你熟不熟?”
朱塔任家,还是来京城以前,那个道姑告诉他的,那道姑管蓝衣道人叫七师兄,而七师兄的祖姑,好像是北极宫的三宫主。
张木子侧过头来,讶异地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这家的?”
“一个叫任冰冰的道姑跟我说的,”李永生一摊双手。
张木子很干脆地摇摇头,“没听说过,什么修为?”
“我也不知道,”李永生摇摇头,“不过她的七师兄的祖姑,是北极宫三宫主。”
“原来是这样,倒也不是外人了,”张木子点点头,须知她虽然仅仅是内门弟子,却已经是三宫主的记名弟子,对自家师尊的事情,还是比较清楚的。
事实上,北极宫就是三宫主最先知道李永生消息的,很大可能就是她的这个侄孙传来的,张木子虽然很得师尊青睐,却也不敢向师尊打听消息来源。
所以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任家我知道,你去他家做什么?”
李永生沉吟半天,才缓缓回答,“你不是道宫中人吗?去那儿拜访一下不行?”
他总不能说,我听说任家有女名叫永馨——那不是有病吗?
他并不认为,那个任永馨会是自己要找的人,但是寻人这种事,有一丝可能,他就不愿意放弃,如果不是没有合适的借口,他早就想上门去了。
“嗯?”张木子狐疑地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才发问,“那个任冰冰很漂亮?”
你的脑洞敢更大一点吗?李永生很无奈地看着她,“她漂亮不漂亮,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她跟我说的是,遇到事情之后,可以去任家求助。”
“呵呵,小丫头有私心呢,”张木子笑着摇摇头,然后似乎猛地想起什么,侧头上下打量李永生一眼,“你真不是看上人家小丫头了?”
李永生再次无奈地看她一眼,想了一想,一指脸上的疤,“我有复颜丸……真的。”
张木子怔了一怔,眼珠又一转,“有道疤也不错啊,要不然你就太帅了……有点彪悍劲儿,很不错的。”
“道宫里的女修,都是你这么八卦吗?”李永生有点无奈,“拜托,咱有点修道的专业性好不好?”
“这是我的红尘修行嘛,”张木子翻个白眼,不再说话了。
李永生眉头一皱,“我说,你到底去不去朱塔任家?”
“走吧,唉,”张木子叹口气,招来一辆马车,表情有点郁闷。
接下来,她在马车上解释了一阵,李永生这才明白,合着这位不怎么想去任家。
原来这朱塔乃是政务院的规划司所在之地,因为有两座红色的塔而得名,因为规划涉及的方面太多,内阁在这里设置了问事处,还有一个内廷的通传室。
从官府的结构上讲,内廷是不许干涉政务院的,它们的存在,主要是负责宫内安全和国家安全,不过政务上很多大的规划,今上也必须知晓才对,所以有个通传室,做到下情上达。
这些都是题外话,最主要的是,这个规划司做国情规划的时候,没准会跟道宫的利益发生冲突,所以道宫也有必要知道一些东西,好协商和规避。
然而,道宫不干涉官府事务,所以不能派人过来,于是就扶持了几个家族,从规划司打探消息——这也是政务院和内廷默许的,作用相当于道宫的通传室。
这些家族京城最有名的,是齐家、楚家和晋家,就连黎庶都知道,这三家是奉旨勾连道宫。
不过这日子过得久了,就有一些弊端出来,于是又有两家崛起,就是武家和任家,比老三家还差得很多,但是跟道宫走得也算近,势头看好。
所以李永生一说朱塔任家,张木子就明白所指——道宫基本上就是从这五家获得规划的消息,这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肯了解就知道。
事实上,张木子知道得更多,她告诉李永生,这任家几代子弟,在规划司公干的极多,潜势力不可小觑,别的四家不敢说朱塔某家,就他家敢这么说,我们是朱塔任家。
不过她不想去任家,原因很简单,任家是靠亲近玄女宫起家的。
玄女宫是跟北极宫同级的势力,一家尊南方朱雀九天玄女,一家尊北方玄武真武大帝,两宫之间不是对立的,都是道宫体系的顶梁柱。
但是任家是靠着玄女宫起来的,北极宫当然就不怎么乐意接近——说得好像我家寻不到消息,要找你家来打探。
所以张木子对去任家,兴趣缺缺,也就是李永生坚持,她就走一趟,说来说去,还是一直在道宫修行,太过无趣了,来红尘历练,趁点热闹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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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前倨后恭(二更求月票)
朱塔所在的地方不小,差不多有七八百亩,半是办公的地方,半是住宅。
其实这一片的住宅,都是司修以上才有资格住的,其中还不乏化修,规划司曾经是皇家天策府直辖的部门,那时叫规划部,天策府裁撤之后,部分职能划归了政务院。
任家在其中,占了一个五亩地大小的院子,算是一等一的大院子了,起了两栋三层楼,连上仆役,住着两百多号人。
事实上,任家还有子弟,分散在其他住宅里。
租来的马车在规划司大院的门口,就禁止通行了,李永生拿出朝阳大修堂的铭牌来,登记了之后才进去。
到了任家大院的门口,门子跟这俩人要帖子,这时候李永生的铭牌就不够看了,张木子不动声色地发话,“跟任进说一声,曲胜男的朋友来访。”
“大胆!”门子脸一翻,阴森森地发话,“敢对我家家主不敬?”
任家的家主都是单名,这一任的家主任进,在壮年的时候急流勇退,从规划司乞病休养,现在是高阶司修,若不乞病,当规划司的司长也是可能的。
张木子脸一沉,“怎么,人起了名字,不是让人称呼的?”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称呼我家家主的,”门子粗声粗气地发话,“没有名帖,再不滚蛋,休怪我不客气。”
“混蛋!”张木子气得鼻孔直冒烟,总算她还记得,自己来红尘历练要低调,更何况这里是京城,所以只是低声怒骂,“你再胡说八道一个字。信不信我让任进亲手执行家法?”
大户人家的门子,都是这么个德性,欺软怕硬,这门子见对方说得有恃无恐,又知道自家来往的人,很有些过江猛龙。所以也不敢再拿鼻孔看人了,至于门包,那就更不想了。
他犹豫一下,然后发话,“曲胜男……跟家主没有来往啊。”
规划司虽然只是一个副部级编制,但是权力着实大得吓人,真敢跟军方交往过密的话,那真是自寻死路。
“你只管去通报便是,”张木子冷冷地发话。“你现在已经欠我五十杖了,再敢拖延,生生打死你!”
你没必要这么狠吧?门子不敢再怠慢,马上去通报。
不多时,一个中年贵妇走了过来,笑吟吟地发话,“外子有事出门公干,贵客请先进门。下人无礼,请贵客海涵。”
原来这是任进的夫人。听说来的一男一女,女宾为主客,她就出来接待。
“你家下人,果真无礼,”张木子点点头,一边进门。一边大喇喇地发话,“居然要我滚蛋,好大的胆子,先打他五十杖吧。”
中年贵妇的眉头微微一皱,淡淡地发话。“贵客你说是曲胜男的朋友,曲老我们是久仰的,但是没什么交集,也不便跟军方过多接触……你看?”
她不知道这女子什么来头,但是不亮身份,开口就要惩罚门子——真当我任家好欺?
任家在京城经营四代了,门子不是外人,也是任家的远亲。
这话说得在理,但是张木子虽然行事跳脱,脑瓜却不差,她冷冷一笑,“不管有没有什么交集……门子就能替任进做主?”
中年贵妇的眉头又一皱,对方年纪轻轻,就直呼夫君的姓名,她心里极其不高兴,但是她还不敢轻易发作——万一有天大的来头呢?
她领着张木子,穿过了第一栋三层楼,这楼下有个月亮门洞,可以直抵后宅的三层楼。
看到那个男人也跟着走进来,她的眉头微微皱一下,终究没有说什么。
穿过门洞之后,她才低声发话,“贵客是子孙庙的?”
“不是,”张木子的声音也不高,“我来自十方丛林!”
“十方丛林?”中年贵妇的嘴角抽动一下,这尼玛还真的是贵客了!
十方丛林和子孙庙都是道宫系统的,但是两者有极大的不同,
这个不同,体现在很多方面,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简而言之,十方丛林是整个道宫系统的运作基础,而子孙庙更倾向于家族传承。
中土国的道宫,从来都是十方丛林当家。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敕牌是十方丛林才有资格发的,而道士云游,只有十方丛林的观院,才有资格接受挂单,子孙庙没这个资格,官府也不认可。
子孙庙的道士,想要获得敕牌,必须经过十方丛林的认同,而他们的道士出行,也不便大摇大摆地云游,去十方丛林挂单的时候,也要矮人一等。
当然,这并不代表子孙庙的道士啥都不行,其实他们的优势也很明显,这个以后再解释。
中年贵妇所知道的,比读者还多。
所以她清楚这小女娃娃不简单,任家所交好的玄女宫,就是十方丛林体系的上宫,若来人是子孙庙的,她还有一点点底气,但是对方来自十方丛林,那就绝对地不敢怠慢了。
她脑筋急速地转动,“贵客是玄女宫的?一向少见。”
张木子淡淡地回答,“我是北极宫的,任家若是眼里只有玄女宫,那我就告辞了。”
“哎呀,是北极宫?”中年贵妇顿时喜出望外,扭头吩咐一下身边的侍女,“门卫秦老头怠慢贵客,责五十杖……不,六十杖!”
任家是靠着玄女宫起来的,一开始是想死抱玄女宫的大腿,别人来联系都不理,本着做人要尽忠的原则。
但是事实证明,这一套走不通,道宫系统虽然也非常繁复,可他们本来就与世无争,北极宫和玄女宫的矛盾,远远赶不上三院六部之间的矛盾。
光靠玄女宫,肯定是有点不够,任家奉旨勾连道宫,但是攻击任家的那些人,挑毛病的时候也是花样百出,令人防不胜防。
简而言之,任冰冰当初要交好李永生,图的就是为任家找奥援,那么,张木子表明身份之后,任进的夫人欣喜若狂,也是正常的了。
又走几步,任夫人看一眼李永生,“贵客,再走就是后宅了,这位男贵客,可否留步?”
不管谁家,后宅都是女人和孩子为主,男人进去算怎么回事?
张木子闻言笑一声,“他可是你家人请来的……任冰冰是你家的吧?”
她本来就不想来任家,给了李永生面子,所以来了,但是你丫一直躲在幕后看我冲杀——是不是也不太厚道?
“冰冰……不是在青龙观吗?”中年贵妇闻言又是一愣,她身为任进的夫人,任家现在杰出弟子的去向,她一清二楚,“这位贵客,是来自青龙宫的?”
李永生抬手摸一摸额头,很无奈地说一句,“我是朝阳大修堂的本修生,那个……插班。”
这啥意思啊?中年贵妇顿时就懵了——任冰冰请个本修生来?
“这个事情很复杂,你不用问了,”张木子大喇喇地发话,“我师尊的侄孙,也在青龙观,道宫的事情,你没必要了解太多。”
这话说得有点不客气,但是中年贵妇哪里敢计较?事实上,自打知道对方来自道宫,她都有点怀疑,眼前的这名年轻女修,会不会年纪比自己还大。
然而,不管怎么说,有一点她还是要坚持的,“这后面的宅子,是给女人和孩子住的,这位仙姑你看?”
“就在院子里坐一坐好了,”张木子一摆手,“你家这院子风景也不错。”
两栋楼之间是个院子,林木繁茂不说,还有小亭子和一个半亩地大小的小池塘,更还有小拱桥横跨池塘。
三人选个露天的石桌旁坐下,张木子简单地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又大致介绍一下李永生,就这一会儿工夫,侍女已经将茶水和点心干果摆放了上来。
随便聊了几句之后,张木子一指李永生,“这个修生,对我北极宫比较重要,他若在京城有事,还望任家帮忙看护一二。”
“这个是应该的,”中年贵妇浅浅一笑,反正只是看护一二,再说了,区区本修生能有多大事?“张上人此次进京,是云游至此?”
“挂单了,”张木子淡淡地回答,然后又一扬下巴,“目前我也住在朝阳大修堂……你知道就好,莫要外传。”
“这是肯定的,”中年贵妇波澜不惊地点点头,心里却是大骇:此人前来,莫非是要点化朝阳大修堂的修生?
她可是知道,这种事情比较敏感,所以少不得又看李永生一眼:你何德何能,居然能得了北极宫的青睐?
结果这细细一看,她不得不承认,小伙子的相貌,还是很拿得出手的,若是没有面部的新伤,只靠长相就足够一辈子衣食无忧——其实多了一道疤都无所谓。
然后她就想起刚才张仙姑的话来,忍不住出口发问,“我家冰冰,跟你,跟你……很熟?”
李永生笑一笑,“就见过一面,倒是她七师兄我见过两面。”
哦,中年贵妇有点明白了,并不是任冰冰看上了李永生,而是这厮的身份确实不一般,不过想一想也知道——能插班到朝阳大修堂,这身份简单得了吗?
她看一眼张木子,“张仙姑手上,没有复颜丸吗?”
这话看似是关心李永生面上新伤,但实际的意思是探听二人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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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任家有女(三更)
张木子闻言笑一笑,“这家伙手里就有复颜丸,哪里用得着我操心?”
中年贵妇眉头一皱,很关心地发问,“那为什么不服用?”
“他不想服用,怕祸害别人家女孩子,”张木子没心没肺地笑着。
“哦,”中年贵妇点点头,笑着发话,“我还以为,小李是您的仙侣。”
“他?”张木子看李永生一眼,缓缓摇头,“他太小了……我是来红尘历练的。”
中年贵妇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又聊一阵,有意无意地吩咐侍女一声,“看永馨她们在不在,有仙姑驾临,也看一看她们的机缘……莫要声张出去。”
说完之后,她侧头看一眼张木子,笑着发问,“麻烦仙姑了。”
“上宫是不可能的,”张木子摇摇头,很直接地回答,“上十方我也只有建议权。”
“仙姑能给她们一份机缘,就已经是造化了,”中年贵妇笑着回答。
不多时,婷婷袅袅地走来三名女孩儿,大的十六七,小的差不多就是六七岁的光景。
十六七的女孩儿美艳惊人,其他的女孩站在她身边,完全失去了颜色,可以说是李永生来了中土国之后,见到的最美的女子,哪怕是在仙界,也算拿得出手了。
甚至连张木子都咂巴一下嘴巴,“好美的女孩儿!”
“是我的侄女永馨,”中年贵妇笑眯眯地回答,“这是小女永琪。侄女永玢。”
张木子哈哈大笑,斜睥李永生一眼。“你家女孩儿,有没有叫永生的?”
“我说……”李永生白她一眼。尴尬地发话,“信不信我房子不租给你了?”
张木子也没理会他,她的眼中射出一道淡淡的白芒,上下打量三人一番,微微颔首,“这永馨,有入下十方的潜力,另外两位……年纪尚小。”
入道宫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张木子身份不低。但也不可能当场拍板——哪怕是下十方。
所谓上下十方,都是十方丛林的体系,像北极宫、玄女宫这些,那算是十方丛林的顶端存在,真正大众所说的十方丛林,是他们下一级的道宫。
但是十方丛林也不多,不能很好地发掘各种苗子,所以又有各种分支的小道观,那就是所谓的下十方。
比如说豫州郡阳信府揽云山。以前没有道宫,最近在兴建,那就是下十方,也称小十方。
收人入道宫。一般都是下十方,上十方也有,比下十方少一些。像张木子这种能入上宫的,是真正被看好的苗子。不过一般也是十方丛林推荐上去的。
任永馨十六七的岁数,资质基本上定性了。定不了的是心性。
对修道之人来说,容貌太美并不是什么好事,很多资源能够比较轻松地获得,从长久发展来看,修道要学有坚韧的心性,要耐得住寂寞。
所以对张木子来说,永馨的相貌其实不是加分项,甚至可以说是减分项,但是这女孩儿资质确实不错,若是她师尊来了,直接接引其入上十方也正常,可她的身份,最多引其入下十方。
然而,她接引人入下十方,也是要动用配额,要考虑后果的,所以就是赞对方“有潜力”。
至于那两位,年纪确实小,心性更不定了,风险更大。
说白了,这三位并没有惊世骇俗的资质,也就是这样的结果了——一下接引三人入道宫,真当道宫是大白菜啊?
当然了,任家也很尽力了,只院子里住的,就是两三百号人,就只选了三人出来,其他的人都不敢让道宫过目。
须知道宫挑人,机缘也绝对地难得,别看任家靠着玄女宫,但是真正接触的,也就是十方丛林亲近玄女宫的人,真想请对方过目赐下机缘,三两年也难得一次。
更别说这是上家里来测试。
也就是第一次跟北极宫来人打交道,又答应了照看李永生,才敢要求对方给个机缘。
不过不管怎么说,永馨是大致被认可了,那俩也没有被直接无情地驳回,这个结果就不错了。
当然,任家大妇想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她想的是,这个本修生既然眼光这么高,跟张仙姑也没啥私情,那跟永馨见一面也是好的——就算他不入道宫,能插班朝阳大修堂,显然在官府里也有相当的能力。
任家大妇并不是想要就此定下婚事,在跟任家接触的圈子里,任永馨的美艳也是有相当名气的,倾慕者颇多,没点身份的根本不够资格惦记。
李永生得了北极宫的看重,是相当了不起的,但是任家未必就只有这个选择,任永馨嫁不进道宫,在官府体系里,也不愁个好人家。
总之就是年轻人嘛,多接触接触总是好的,双方能对上眼是最合适的,对不上眼也无须强求。
不过她的算计,还是落空了,任永馨只是淡淡地应付了一下李永生,大多数兴趣,却全放在张木子身上了。
小女孩儿家世不错,人长得也美貌,从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人奉承,眼界非常高,别说李永生只是朝阳大修堂的本修生,就算他入了道宫,身份不够的话,她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这是年轻人的通病,倒也怪不得她。
不过对北极宫来人,她还是相当敬重的,任家有人在道宫,她也非常清楚,上宫和十方丛林的差别。
令任家大妇郁闷的是,任永馨看不上对方也就算了,这名唤李永生的年轻人,似乎也看不上自家侄女儿——现在的年轻人,眼光都这么高了吗?
李永生是真对她没感觉,小姑娘长得是不错,但是他一点都感受不到永馨的气息,那他当然就没兴趣了。
聊了一阵之后,看看天色不早,张木子就想告辞了,再不走的话,就到一天最热的时候了,修道之人不怎么计较寒暑,但是车夫都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出门,总不能走路回去。
不过任家大妇坚决地留饭,还说有些稀罕物儿,要请张仙姑品尝。
道宫中好东西很多,但大多数都是强调灵气,真要说饭菜的口感,其实也那么回事,修行之人没必要太在意口腹之欲。
所以说世俗间有些美味佳肴,在道宫中是吃不到的。
那么,张木子的反应也就不用说了,她连酒都喜欢,尝点稀罕美食算多大事?
反正是来红尘历练的,不吃白不吃。
她一答应,李永生坐蜡了,让他跟一群娘们儿坐在一起吃饭,这不合适啊,于是他索性站起身来,说我到外面随便将就两口得了。
任家的人当然不会这么无礼,就找了两个男修出来,专门陪李永生再开一桌。
这俩男修都是官府中人,其中一个司修是任进的六弟,也在规划司公干。
此人跟李永生并没有多少话,热情是够了,但是言语中总有一股淡淡的官威,还有些许的距离感,仿佛生恐李永生求到他一般。
李永生见状,话也就少了,跟我摆官威?真是……呵呵。
所以这顿饭吃得很快,完毕之后,这位也没有多待,而是歉意地笑一笑,“小李,我得补个觉去,庆典越来越近了,每天的事太多。”
李永生站起身来,“您慢走,我在这儿歇一歇。”
这位招呼人收拾碗筷,端茶上来,然后就离开了,另一位紧跟着出去,低声发问,“六叔,怎不多聊一会儿?”
那六叔淡淡地看他一眼,压低声音回答,“道宫点化大修堂的修生,咱离远一点。”
李永生没在意这些,他吃饭的房间是在一楼,院子里林木成荫,难得比较凉爽,所以就在这里歇一歇,默默地盘算下一步的事。
就在这时,门口人影一闪,一个小丫头在那里探头探脑,仔细一看,正是刚才被测试的年纪最小的永玢。
李永生没有怪蜀黍心态,但是对小孩子也还算热情,他冲她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招呼。
小丫头本来有点怯生生的,见他态度不错,就跑了进来,爬到一张椅子上,双手端起茶壶,给李永生倒水。
“轻点,”李永生伸手攥住了茶壶嘴,开什么玩笑,这茶壶还好烫的,六七岁的小女孩儿,万一手一软,打了茶壶倒不要紧,烫着孩子就麻烦了,“叔叔自己来。”
永玢却是很倔强地坚持要给他倒,迫不得已,他只能扶着茶壶,让她把茶杯加满。
小女孩满意地把茶壶放下,笑眯眯地看着他,“李哥哥,我这么热情地招待你,有啥见面礼没有?”
我去,李永生顿时无语了,然后他做出个哭丧脸,“哥哥很穷啊,要不这样,谁欺负你了,哥哥去帮你打小朋友?”
永玢眼珠一转,“我妈妈总欺负我,你敢不敢打她?”
李永生一脸痛苦地摇摇头,“十岁以上的,哥哥打不过。”
“不给我礼物?”永玢圆乎乎的小脸上,露出了奸诈的笑容,“你要不给我礼物,我可是不告诉你永馨姐的秘密。”
李永生很奇怪地看着她,“你永馨姐的秘密……我为啥要知道她的秘密?”
“有很多哥哥跟我打听姐姐的秘密,”永玢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你肯定也是,不过没有礼物的话,我心情就不好,就会忘记她的秘密。”
李永生越发地无语了,这孩子怎么教育出来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礼物风波(四更求月票)
李永生想了一想,才笑着发话,“这样吧,我不想知道你永馨姐的秘密,永玢你有什么秘密?说得好了,我就给你礼物。”
“先钱后货,”永玢伸出白生生的小手,努力地绷着脸,“先拿礼物来。”
李永生的眼珠转一转,很正式地发问,“你收礼物,家里人不管?”
别说,这还真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在中土国,孩子随便收客人的东西,属于没素质,越是大户人家,越注意这种细节——谁也不喜欢被人说成是没家教。
主动伸手要的,当然就更罕见了,他觉得任家不该是这样的家风。
“你本来就该给我见面礼物的,”永玢的小嘴嘟了起来,很委屈的样子,“而且,我热情地招待你了。”
这话也不错,大人初次见小孩,随手拿出点见面礼,是一种礼节,礼物大小倒是在其次。
李永生听得就想笑,拜托,我是跟着道宫的人来的,世俗人家,指望道宫中人给见面礼?这根本是颠倒了好不好?
不过,赤子心态总是不错的,他想一想,摸出一块玉玦来,递给小女孩儿,“这个你带在脖子上,能保佑你长大以后漂漂亮亮。”
永玢接过玉玦来,也不着急看,而是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你想知道我什么秘密?”
李永生一本正经地发问,“你今年几岁了,几月几日的生日?”
“我六岁半了,腊月十六的生日。”永玢回答得很干脆,“哥哥还想知道什么?”
“哥哥知道这个就行了。”李永生笑了起来端起茶杯喝水。
“哥哥骗人!”永玢不高兴了,她大声嚷嚷了起来。“这算什么秘密?你再问!”
李永生笑得越发开心了,“哥哥没骗人,女孩子的生日,本来就是秘密。”
“真的吗?”永玢狐疑地看着他,似乎并不全相信。
然后她看一看手里的玉玦,觉得确实是个好礼物,“要不……你想知道永馨姐什么?”
“永玢!”门外传来一声喊,那个十岁左右的永琪走了进来,气呼呼地看着她。“又出卖永馨姐……把客人的礼物还回去!”
“我……我替他倒茶了,”永玢委委屈屈地回答,她不怕永馨姐,倒是很害怕这个大不了自己几岁的永琪姐。
“那也不行,”永琪非常坚持这一点,身为家主的女儿,她平日里受到严格的要求,对这些礼节看得非常重。
永玢的眼睛顿时就红了,她委委屈屈地把玉玦放在桌上。一点一点地推向李永生,看样子是非常舍不得。
“好了,”李永生一摆手,笑眯眯地看向永琪。“这是我给永玢的见面礼。”
“可是,”永琪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她也知道来的是道宫贵客。但是她并不知道,以道宫的傲慢。基本不可能给世俗人见面礼。
还好,她想到了一个理由。“这个只是哥哥,永玢收礼物,也没有获得家里的同意。”
“她给我倒茶了啊,”李永生笑着回答,“要不你也给我倒一杯茶,我也送你个见面礼?”
“这个……”永琪转着眼珠盘算了起来,眼前是贵客,母亲还亲自招待,她要执意让贵客不高兴,母亲知道了,估计又要说自己不懂事了。
这眼珠一转,就猛地看到了贵客脸上的伤疤,她的眉头微微一扬,“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可以,”李永生笑着点点头,“只要我有。”
永琪走上前,二话不说就去拿茶壶,李永生又一伸手,扶住茶壶嘴。
她倒满茶杯之后,犹豫一下,才鼓足勇气发问,“听说……听说您有复颜丸?”
这丫头口气不小啊!李永生先是一怔,然后才点点头,“有,也能给你,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个?你家也不缺吧?”
“我有个要好的同窗,被树枝刮破了脸,治得不好,”永琪犹豫一下,还是回答了,“她家弄不到复颜丸,母亲说家里也没有。”
明白了,李永生点点头,很显然永琪的同窗,家境并不怎么样,任家弄不到复颜丸?那才是开玩笑,不过这种贵重的人情,不可能用在一个小女孩的同窗身上。
“那行,”他取出装着复颜丸的玉瓶,交给永琪,“装好了,别丢了,哥哥可是没有第二颗了。”
永琪的手伸到一半,就停在了空中,愕然地看着他,“那你的脸……怎么办?”
“哥哥有个女朋友,她手里有复颜丸,”李永生笑眯眯地回答。
“那就谢谢哥哥了,”永琪双手接过玉瓶,然后又是一怔,“那哥哥没有见到女朋友之前,脸上的疤好不了啦?”
“只是一个小伤疤,又不是缺胳膊断腿,”李永生笑眯眯地回答,“我们男孩子,可不像你们女孩子一样娇气。”
他不服用复颜丸,只是想少点桃花运,现在给出复颜丸,还是有点不舍,不过再想一想,也就释然了,若是找不到永馨,治好了脸给谁看呢?
永琪带着永玢兴高采烈地走了,李永生无奈地撇一撇嘴,这次登门,可是亏大了。
不过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能看到两个小女孩儿开开心心,也是不错的。
纯真的年纪,就该享受纯真的快乐。
此刻的后宅,酒席也已经撤去,任家的大妇着人倒好茶水,正在跟北极宫高人闲聊。
她其实对李永生也有些好奇,于是低声发问,“上人来此,是否要点化那个本修生?”
“能点化倒好了,”张木子悻悻地回答,她早晨就喝,中午又喝了不少,现在有点二麻二麻的,所以说话就不怎么注意了,“人家有自己的想法。”
任进的夫人听到这话,略略有点不服气——那厮的资质真的那么好?
我家三个女孩儿都比不上?
要知道那永玢,是族里公认资质好的——是族里,任进只是家主,京城任家的家主,不是族长。
族长亲自将任进喊回家族,要他帮忙在合适的时候,将人引入道宫。
也正是因为如此,小女孩儿孤身来到了京城,缺人管教,所以才古怪精灵。
不过任家大妇也不会表现出嫉妒来,只是淡淡地发话,“看来果然资质惊人。”
“资质……不是全部,”张木子大着舌头发话,“机缘,是机缘,明白吗?他的机缘……唉,没得说了。”
任进的夫人嘴角抽动一下,机缘这东西……想不服气都没办法啊。
“母亲,”就在这时,永琪带着永玢走了进来,她手里捧着玉瓶,“我给李哥哥倒茶,他给我见面礼……能收吗?”
“收起来吧,”做母亲的一摆手,见面礼就是用来收的,关键是孩子不能擅自收,请示了家长,就可以留下了,这个过程不能少,“要多谢李哥哥……咦,是药瓶?”
“是复颜丸,”永琪美不滋滋地回答,她的小姐妹伤了脸,母亲也是知道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任进的夫人吓了一大跳,她当然清楚女儿为什么要这个,“快快还了他去,万一人家只有一颗呢?”
“李哥哥就是只有一颗,不过他的女朋友那里还有,”永玢在旁边敲边鼓——姐姐的礼物要还回去的话,我的礼物岂不是也危险了?
“他有女朋友?”张木子愕然地发问,“我北极宫怎么不知道?”
她和杨庶几来找李永生,肯定是要调查一番,道宫和官府之间,互相埋钉子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当然,官府埋钉子的事情做得更多一些——实在不放心啊。
不过官府的钉子,经常就被道宫消化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道宫内部竞争虽然激烈,飞升的几率,可是比官府大得多。
北极宫果然存了点化李永生的心思!任家大妇听得明明白白。
“李哥哥说,男人不在乎这个,”永玢叫起真来。
“李哥儿真的是性情中人,”任家大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点化的事情,自己还是不要掺乎了,“永玢,你手里那是什么?”
“李哥哥给我的,我也给他倒茶了,”永玢走上前,白胖胖的手心里,平躺着一块玉玦,“我可以收吧?”
“咦?”张木子一抬手,就将玉玦吸了过来,“上面……还有符文?”
她细细看一看,晃晃脑袋,又看一看,“一个护身符,不过好像涉及了气运,任夫人你看一下。”
任夫人自己也是初阶司修,虽然那是任进用了各种关系和资源,力推上去的,但是多少有点眼力,她细细查看一下,微微颔首。
“确实可以引动气运,护身这一块我看不懂……是道宫的手段吧?”
“妙,大妙啊,”张木子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这小女娃娃没有灵气,驱使不了护符,所以引动气运护身,气运可是无处不在的,自动护主,不愧是瘸真……不愧我北极宫看重。”
其实,李永生做出这个护符,是为了自家使用方便,而且他目前是运修,当然要多多使用气运的法门。
至于说使用道宫的符文,这也没啥了不起的,符箓道子孙庙,有不少人跟官府有接触。
当然,给出这个护符,也是有点风险,不过他看着永玢顺眼,也就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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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年轻真好
张木子说得含糊,但是任夫人将“瘸真”二字听了个真又真,一时间忍不住想一下,这个真字后面,原本是该跟了什么?
不过她再怎么想,也想不到瘸真君身上,官府对类似的消息,封锁得很死,而任进也不是个多嘴的人——这种事情让家里人知道了,反而不好。
所以她连瘸真人证真的事情都不知道,只知道北极宫百年前,有个瘸真人。
至于说瘸真君近百年音信全无,她就更不清楚了——任进都不清楚。
那是中土国最顶端的机密,就算有人想嚼谷,也没那胆子,何谓真君?你说出那俩字,人家就感应到了——嚼真君的舌头,嫌自己活得长了?
任夫人心里暗暗做出决定,看来回头要联系一下任冰冰了。
不过这个复颜丸这东西,还是太贵重了一点,她微微一扬下巴,“永琪,把东西送回去,咱不能要。”
永琪的脸上的喜色,顿时就暗了下来——我帮不了同窗小姐妹了。
永玢眼珠一转,“伯母,我去喊李哥哥来好不好?要不……有点不尊重人。”
任夫人略略思忖一下,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你送的礼物,我们领了你的心意,但是太贵重了,不能收。
随便驳回别人的礼物,也是很无礼的,三辞三让才是正道,这种事,不能让孩子来做,必须家长来。
永玢撒开两条小短腿,就跑得不见了踪迹。
不多时,李永生过来了。他一进门,就是一拱手。淡淡地发话,“孩子的礼物。是我送的,我也没收回礼物的习惯,任夫人有什么吩咐的?”
小家伙很霸道啊,任夫人心里生出点不喜,不过她还是淡淡地发话,“只是一些小孩子,贵客的宠惯,我感激不尽,不过太贵重了……真的。任家不能要,也不敢要。”
李永生不以为然地笑一笑,“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事,能比孩子纯真的笑容更重要。”
听到这个回答,任夫人真的是再也没话了,她身为家主夫人,掌管着这五亩地院落内所有的内务,哪里顾得上惦记什么孩子纯真的笑容?
可听他这么一说。她虽然觉得,这依旧是小事,但是也受到了几分感染,女人多是感性的。哪怕是平素里很威严的任夫人。
由此可见,心灵鸡汤对女人的感染力,远远大于男人。
张木子扬一扬手里的玉玦。“这个东西,你怎么想出来的?”
“我这人自带吸引仇恨光环。”李永生笑眯眯地回答,“总遇到乱七八糟的事儿。所以做了一些小玩意儿护身,看着永玢挺可爱,送她一个防身。”
“原来不是让我长漂亮的,”永玢低声嘀咕一句,不过伯母在场,她不敢说“骗子”什么的,这句抱怨都说得极低。
但是又怎能瞒过初阶司修的耳朵?任夫人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傻丫头,这东西能保证你安全长大,要是长不大,再漂亮有什么用?”
永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张木子一抬手,玉玦轻轻巧巧地落入了小丫头的手里,然后才看向李永生,“我是问你这个思路,是跟谁学的?”
李永生笑着一指自己的脑袋,“瞎琢磨出来的,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道宫的护符手段,十有**就是真君教的!张木子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这家伙,嘴里就从来没实话……”
不过这种事情,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等回头没了外人,再细细地问不迟。
所以她将话题岔开,“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女朋友?”
“很小的时候定下的,”李永生含含糊糊地回答,“后来失散了,打算完成修业之后,去寻找她。”
“又瞎扯,”张木子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你很小的时候,会结识愿意给你复颜丸的小女孩?”
这还是她厚道,没点出李永生孤儿的身份。
“我说大姐,你要不要话这么多啊?”李永生也有点无奈了,“我就是愿意给孩子……”
看到任夫人又想张嘴,他果断地发话,“我若是找不到她,恢复了容貌给谁看?你说对吧,任夫人?”
任夫人原本是要再次退这颗复颜丸的,但是听到这么煽情的话,只觉得仿佛一道雷霆正正地劈中了自己,全身都是麻酥酥的。
谁不是年轻时候过来的?
谁不曾有过刻骨铭心的相思?
谁不希望心上人的眼里只有自己?
当然,少男少女总要长大,那些幼稚的想法,也终究会成为过眼的烟云,若干年以后想起来,或者就只化作淡淡的一笑——那时年轻。
但是有些情怀,一旦被勾起,由不得生出发自内心深处的共鸣。
任夫人想到了自己和任进年轻的时候,当时的他俩有什么?无数的艰难险阻,都是两人携手度过的,其中的艰辛,实在不足与外人道。
但是现在的任进……他在外面有外室了,身份变了,环境变了,人也就变了。
夫君对她还是很好,非常尊重她在家里的权威,她也能大度地假装不知道此事,公婆赞她贤惠,但是……她的心里,真的没有一丝丝的介怀吗?
那不可能,真的!
听到这话,她心里甚至对李永生,有些淡淡的恨意,现在你说得好听,将来事情的发展,未必就是你想的那样。
然而不管怎么说,这话对她的触动,还是相当地大,真的由不得感慨一句,年轻真好!
所以她笑着点头,“本来想退你的礼物来的,不过你这么说,我就替永琪同意了,也提前祝你能找到失散的朋友,莫忘初心。”
这是必须的!李永生笑着点点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谨受教。”
任永馨在旁边坐着,基本上不说话,但是此刻她的眼中,蕴含了一丝怪怪的味道。
“好了,”任夫人抬起手来,轻轻一拍,“你给我家孩子见面礼,我也不能来而不往。”
“夫人,”李永生抬起手,用力摆一摆,“只是看着两个孩子可爱,当不得真。”
“她们叫你哥哥,那我就是你的长辈,就这么定了,”任夫人强势起来,也是不容人分说,她对着闻声进来的中年仆妇淡淡地吩咐,“去将替身偶拿来。”
中年仆妇转身离开,她才又转头过来看着李永生,笑眯眯地发话,“你这个自带……吸引仇恨的运势,我是不信的。”
“因为你的机缘很强大,未来定然会一飞冲天,不过我这做长辈的,也要给你一份保护和祝福,希望你快乐地成长,不忘初心……必得始终!”
中年仆妇的动作很快,眨眼间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银制的托盘,上面摆着一个小小的人偶。
正经的送见面礼,都该是这样。
送钱币的,应该包红包——直接给钱,那是打发乞丐的做派,对人不够尊重。
送东西的,就要摆在银制的托盘上,用金子做的托盘,太奢华了,而且银器对很多毒物有反应,用这样的托盘,也有让对方放心的意思。
当然,李永生送出的见面礼,也不能说不正式,毕竟不是任何人都有随身携带红包和银制托盘的条件或习惯,见了陌生小辈,兴之所至,随手送点小礼物,也不能太苛求形式。
看着银盘中的人偶,李永生的脸上,露出了极为怪异的表情。
仆妇将银盘端到他的面前,躬下身子,只等他拿取。
片刻之后,任夫人不高兴地发话了,“李哥儿这是……觉得我任家只会占便宜?”
“倒也不是,”李永生抬手摸一摸额头,无奈地苦笑一声,“这样的人偶,好像……我已经有了。”
他的手伸进身边的布囊里,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上也多了一个人偶,“好像差不多吧?”
任夫人和张木子齐齐看过来,三四息之后,任夫人愕然发话,“一模一样……怎么可能?”
李永生一摊双手,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感觉真是好巧。”
就在这时,旁边响起一声轻哼,众人扭头看去,却是一个美貌少女皱起了眉头。
任永馨确实有点不高兴,“李大哥果然机缘深厚,不过,是不是太巧了一点?”
一边说,她一边还看永玢一眼,会是这小家伙说出去的吗?
对于这小家伙拿自己的消息换礼物,她心里有数得很,不过一直以来,她就当是小孩子玩闹了,也没怎么在意。
但是现在伯母的礼物跟对方撞车,送不出去,这就有点尴尬了。
李永生也看出她心里不是滋味,所以笑着摇摇头,“我的替身偶,是博本院的孔总教谕借于我的,她也很关心我在京城的安全,夫人手上的替身偶,我就不知道来历了。”
总教谕?张木子斜睥他一眼,心说这厮的运势还真旺,官方有人力保不说,教化口也有人力保,简直是两个体系通吃啊。
不过这么一来,想将此人接引入道宫,就要麻烦很多了。
“若是本修院的教谕,那便没错了!”任夫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据说此物确实是本修院搞出来的,我一个后辈先得了一具,拿来孝敬我……”
话说到一半,她苦恼地一皱眉,得,见面礼是真的拿不出去了,这可怎生是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私家车
任夫人还待更换礼物,李永生却笑着一摆手,“既然是如此,那就是我的机缘未到,看来将来必然还会有别的事情麻烦夫人,到时还请夫人不吝援手。”
这孩子,还真会说话啊,任夫人心里清楚,对方轻描淡写地一句话,虽然是婉拒的意思,却是化解了礼物撞车的尴尬,她若再坚持下去,反倒着相了。
于是她笑着点点头,“那好,你若是遇到事情,一定要记得来找任家。”
李永生笑了起来,“这是自然的,到时候夫人不要嫌我聒噪才好。”
任夫人越看,越觉得李永生顺眼,少不得又出声发问,“你在朝阳大修堂,可还住得惯?要不要我派两个老成的仆役,服侍你起居?”
张木子轻咳一声,淡淡地发话,“修行中人,不必一味追求享受,永生也雇得有人,目前来看是尽够了。”
她跟李永生是住在一个院子里,不想让任家距离自己太近,任家对道宫体系,有着明显的利益需求,所以她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任夫人闻言,顿时哑火,道姑的身份原本就高于她,再加上此事可能涉及道宫撬本修院的墙角,她也是真不敢再说什么了。
“算了,启程吧,”张木子觉得再坐下去也没意思了,于是侧头看一眼李永生。
李永生见状,就站起身来。
“这会儿出去,也叫不上马车的,”任夫人起身阻拦。见对方执意要离开,才又发话。“这样,我让人去清洁一下我家的马车。两位稍候。”
马车很快就收拾停当,是一辆四边有布帘的车子,车夫就待将布帘卷起——大夏天赶路,头顶有遮挡就行了,四面透风才最好。
张木子却喝止住了他,坐进去之后,她从香囊里取出一块玉玦,挂在车顶上,不多时。丝丝凉意就从玉玦上散了开来,虽然凉意不重,但多少减轻了几分炎热。
过了一阵,她淡淡地发话,却也不看对面的李永生,“怎么样,神奇吧?”
中土国制冷制热的手段都有,但是可以随身携带的,却少得可怜。她这么问,也是不着痕迹地勾起对方羡慕,她就好多探听些消息。
空调虽然好,也不能随便吹啊。李永生的眉头扬一扬,似笑非笑地发话,“我还以为。修道之人不该在意这些。”
你能再煞风景一点吗?张木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随即闭上了眼睛。“大道无数,苦修只是一种手段罢了。我在红尘历练!你真没见识。”
李永生也不理她,掀开一角布帘,很随意地问一句,“大典的事,规划司也很忙吗?”
“回贵客,这个我也不知道,”车夫一边驱策着马车,一边随口回答,“官府的事情,咱也不想打听。”
我倒是忘了,这是私家车,不是北、京城那些的哥,李永生笑一笑,“你这马车不常用吧?”
“不常用,我都是兼职,”车夫笑着回答,“家里有需要,随便去前面规划司租公车就行了,家里还有一辆简陋马车,是下人们采办的时候用的。”
合着还有公车私用一说,李永生放下帘子,也没兴趣再问了。
马车行进了不知道多久,他的心中,猛地生出一种异样来。
于是他又掀起帘子,四下看一看,却发现车辆正行驶在一片平民街巷中。
李永生狐疑地四下打量一番,也没找出是什么东西,令自己心神不定。
他暗暗地记下了这片地形地貌,才又放下了帘子,等他回过头来,却发现张木子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正诧异地看着自己。
见他看过来,她才发话,“刚才有一瞬间,你的气息波动很大……你真的没修到制修?”
她其实想说的是,在那么一瞬间,对方给自己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仅仅是电光石火的一刹,她甚至怀疑自己感觉出了问题。
“对我来说,制修唾手可得,”李永生很不谦虚地回答,他觉得自己这么说,符合年少轻狂的形象,“反正也没几个制修打得过我。”
“有点搞不懂你这个人了,”张木子笑着摇摇头,“有时候像是个多情种子,有时候又是张扬不羁,就你这浪荡样儿……唉。”
“不矛盾吧?”李永生笑着反问,“江湖少年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我们年轻人的世界,你们不懂。”
张木子气得眼睛一瞪,“我也没比你大几岁,你这人说话,怎么总带刺啊。”
李永生见她生气,心里就好受了很多——我让你再强租民房。
不过他也没那么小心眼,于是不再刺激她,“率性而为罢了,这也是你说的‘我自求我道’吧?”
张木子斜睥他一眼,不屑地哼一声,“今天编那个故事,还是喜欢上那个女孩儿了吧?”
李永生无奈地叹口气,“我就知道,我说实话的时候,你们总不信。”
“本仙姑早就看出来了,你那么说,就是想引起那个永馨的注意,”张木子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他,“那女孩儿眼高得很……不得不说,你的小手段还挺管用。”
“修道的人,都像你这么八卦吗?”李永生无奈地摸一摸额头,我至于那么无聊吗?
“我红尘历练来的,”张木子根本不受刺激,“据我分析,你成功地挑起了她的好奇。”
她的话并不完全对,李永生挑起的,是永玢的好奇。
他们去任家的第三天,任家的马车再次出现在李永生的小院门口——还是那辆私家车。
车上下来的是永玢,她是来回访李哥哥的,同行的还有一个侍女。
两人不是空手来的,带了一些堪称华贵的日常用品,比如说茶具、餐具和床具——送床具可能会引起误会,所以侍女专门解释说,家里听说李永生来得匆忙,所以表示点小心意。
事实上,就这两天时间,任家已经打探过李永生的情况,知道他是孤儿——哪怕他不缺钱,但是想来也没人帮着准备这些东西。
除了这些,就是一些精美的小菜,很显然,这是用来讨好张木子的。
张木子对这些礼品没啥反应,在她看来,这是任家想把小女孩送进道宫,先多走动走动,混个脸熟,就好再提别的要求了。
上杆子巴结道宫的人海了,类似的事情,她也见得多了。
李永生对永玢的印象不错,正好天气阴沉,他也懒得出门,就带着永玢去湖边玩耍。
周玉琴也喜欢这小女孩儿,少不得一起跟了来,那俩挂了三科的主儿,却只能苦逼地待在屋子里复习课业。
三人游玩,任家的马车全程陪同,还有侍女在一边服侍,支个阳伞弄壶茶之类的事情,都有人张罗,玩得非常放松。
尤其是大修堂正是暑假时期,湖边基本上没什么人,清净得跟自家的园子差不多。
午餐也是在湖边吃的,不过周玉琴似乎肠胃不好,吃完之后不久,匆匆地坐上马车,说是要去更衣——湖边没厕所。
永玢见她离开,才气呼呼地发问,“李哥哥,你有女朋友,还跟别的女人厮混?”
我勒个去的,你知道厮混是什么意思吗?李永生是相当地那啥,但他还得耐心解释,“这只是哥哥的同窗,真的……她还没有你永馨姐姐漂亮。”
永玢歪着头想一想,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乱转,“那你的女朋友,比我姐姐还漂亮吗?”
“你这个话不对,”对于这个价值观歪曲小家伙,李永生决定将她掰直了——这也是观风使的职责,他正色发话,“找伴侣呢,不能光看相貌,空有相貌没有德才的话,也不合适。”
“这个我知道,”永玢得意洋洋地回答,“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这尼玛都谁教你的?李永生很无语地看着她:想要掰直这小家伙,要费一定的工夫啊。
“但是我永馨姐,是不可能给你做小的,”永玢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越发地得意了。
李永生咂巴一下嘴巴,“永玢啊,你早熟得有点过了。”
“这叫智慧,”永玢哼一声,很不屑的样子,不过配上她圆圆的娃娃脸,显得异常地滑稽,可她还偏偏要很郑重地说,“上次的承诺,我没完成,现在你可以提问了。”
李永生愕然地看着她,“问什么?”
“问我永馨姐的秘密啊,”永玢理所当然地回答,想一想之后,她又接着说道,“问我的秘密也行,不过不要问生日这种了……女孩子的生日,确实是秘密,不过我比你小那么多,告诉你也没事。”
显然,她后来是问了别人,知道女孩儿的生日,不能随便告诉男人,可是两人的岁数相差太大,不可能成家,就没必要担心合八字的事情。
李永生沉默片刻,方始发话,“要不咱们钓鱼吧,要下雨了,正好钓鱼……比赛谁钓的鱼多。”
“钓鱼好啊,”永玢高兴得蹦了起来,不过下一刻,她缓缓摇摇头,“你问我秘密,快点,我回答完就可以钓鱼了……我是个重承诺的人。”
“真没啥可问的,”李永生有点无奈,“那这样,你把你永馨姐最大的秘密告诉我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