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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赦免卡(贺盟主灵狐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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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玛,男子彻底无语了,内阁的孟辅仲辅全是朝阳大修堂出身,这威胁真的很吓人。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给不了对方什么,于是很委屈地回答一句,“这技术献上去,可能简在帝心啊,你还想怎样?”
“帝心是帝心,政务院是政务院,”孔舒婕根本不买帐,“莫非你认为,政务院等于帝心?”
“不要乱讲,”男子吓了一大跳,忙不迭摆手,“想要什么,你直接说好了,我人微言轻,做不了多少主……尤其是钱财的事,你莫要跟我提。”
“钱财不能提……”孔舒婕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一下,“我这弟子要在帝都居住些时日,他惯爱闯祸,给十张赦免卡好了,轻赦即可。”
赦免是帝制王国里常见的现象,赦免卡则是在非赦免的时期,享受赦免的待遇。
卡分三种,分别是能赦免一年、三年和十年刑期的,也被称作轻赦免、中赦免和重赦免。
轻赦免卡较容易获得,中等就难了,重赦免最难获得。
不过就是这样,男人也被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你的要求,顶得上一张重赦免卡了。”
“他比较容易闯祸,”孔舒婕坚持,“我要这个,不是让他减免刑期。而是免去一些可能的扰人小事,你明白吧?”
轻赦免卡不但适用于一年以下的刑期。平时遇到点治安事件,也有权赦免——那些违法但是不犯罪的行为。能用这张卡抹平。
男子瞬间就明白了她的心意,博灵郡的教谕,将弟子留在了帝都,这人生地不熟的,肯定是有点不放心,手上有赦免卡,起码在遇到人欺负的时候,有点仗恃。
但是他理解归理解,却绝不能答应下来。“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你可以让他来找我啊,政务院关注的人,哪个敢随便招惹他?”
孔舒婕盯着他不言语,好半天才问一句,“你确定,只要他求助,你就会出手?”
男子很想这么直接应承下来,但是……还真的不敢。他就在政务院工作,最是知道,这堂堂的帝都里,有太多他惹不起的人。
他犹豫一下。竖起一个指头,“只能一张轻赦卡,你若同意。我去向上司申请。”
孔舒婕肯定不会答应,所以只是小小地退了一步。“九张。”
两人砍来砍去,最终敲定是三张。因为孔总谕很干脆地表示……低于三张,那我就直接把东西带走了。
男人见她态度坚定,只能叹口气,一溜儿小跑地走了。
不多时,他跑了回来,“上面说只给两张,您看换还是不换?”
孔舒婕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是想昧一张吧?”
“我至于吗?”男人苦笑一声,心说真有至亲好友遇事,我亲自赶过去,这张脸也比那轻赦卡好用不是?
想到对方跟政务院接触不多,他只能很直白地解释,“你领卡是要留底的,还要签字……上面开口减去一张,你总得买个面子吧?”
听到这般解释,孔总谕也只能认账了,“那我将东西带走,你拿两张卡来换。”
男子又有点恼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呢,信不过我是不是?”
孔舒婕白他一眼,转身就走,根本不带多说的,政务院是庞然大物,但对她这个中阶司修而言,并不是对每一个小兵都需要敬畏。
男人只能叹口气,看着她离开。
走出去之后,总教谕还教导自家的修生,“像这种时候,你不能太相信他们,一旦先把东西交给他们,再想要那两张卡,就不一定好要了。”
李永生听得就笑,“您不怕这家伙歪嘴吗?”
“事情办不好,他的责任更大,”孔舒婕不以为然地回答,“在政务院做事的人,通常都更谨慎一些,很大几率他就不敢上报。”
她还有一点没说,那就是她本身属教化系统,就算那厮上报了,政务院想要发落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先过了教化部那关再说吧。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第二天下午,男人就找到了朝阳大修堂,用两张卡换走了广播电台和收音机的样机,并且要李永生签收。
不过李永生也学精了,在交换之前,还问一句,“技术我是交出去了,我在京城弄个广播电台,没问题吧?”
“绝对不行,”男人很干脆地摇摇头,“你上交的技术,可以用于军事方面,至于怎么处理,政务院都没有资格裁断,能让你在博灵的电台继续使用,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这个回答,在李永生的意料之中,说不得他又跟孔舒婕商量一下,“要不这样,我先等等看,实在不行,咱博本院来京城搞广播电台。”
总教谕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在说什么,于是笑着骂他一句,“你这家伙,脑袋瓜不知道怎么长的,就琢磨这些夹缝里的东西。”
打擦边球这种事,很正常的吧?李永生笑一笑,这一点,还是地球界的思维方式:法无禁止即可为。
政务院不让我搞新的电台?那我就换博本院的人来——博本院和我合作,已经开了一个电台,为什么不能开第二个?
这种思路,不符合道德感极强的中土价值观,但是也不能说他就错了,只能说……是比较奸诈。
李永生被政务院召见一事,至此就画上了句号,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喧嚣之后。景象依旧。
孔舒婕走了,回博本院了。而李永生也被沈教谕引见给了全班同学。
他所插的班级,是武修丙班——朝阳大修堂修生众多。外舍升入内舍,就要分专业了。
班里一共三十一人,其中八个女修,插班生四人,一共三十五人。
李永生在班里就规矩了两天,甚至还没有认全所有的同学,就偷懒请假了。
沈教谕当然放行,老师喜欢好学生,这个准则适用于所有位面。
李永生请假的第一天。就传来了消息,朝阳山庄的负责人黄某某,被调离山庄,负责大修堂的书阁事宜。
听到这消息,他忍不住怔一怔:我去,这厮也当了图书管理员?
然而,同样的工作类别,教谕和修生去做,味道是完全不同的。
对修生来说。图书管理员是份清贵的工作,不太脏也不太累,还能接触很多书籍。
但是对教谕来说,那就完全不同了。尤其是黄某人原本独掌朝阳山庄,自己地盘自己就说了算,不知道过得有多滋润。
他换到书阁。肯定也是乾纲独断,但是……尼玛。整个书阁一年才能有多少流水?还赶不上朝阳山庄三天的流水。
尤其糟糕的是,书阁的流水。他也不能完全做主,书阁里该进什么书,有太多人有发言权了,甚至一名德高望重的老教谕,话语权都要比他这个书阁管理者重。
这样的待遇,基本上就是打入冷宫了。
李永生是在书阁借书的时候,听说这个消息的,对这个处理结果,他不能说满意,但是……也差不多了,于老院长终究已经是离职了,现任的班子,算够给面子的。
看书之余,李永生也经常在京城里四下转悠,一边熟悉帝都风物,一边拷贝一些节目,为将来的广播电台做准备。
一转眼,他就来帝都十余天了,什么征文,什么收音机技术,再没有什么反应,帝都的水实在太深了,块头不够大的话,真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一日,他来到了大名鼎鼎的西海,这里曾经是皇家在城郊的别院,现在则是民众游乐的好去处。
游玩了一阵,眼看中午了,他花一百钱买了两份小吃,找个地方坐下,他皱起了眉头:一天天这么花钱下去,不是回事儿啊。
要说李永生口袋里的钱,也不算少了,勒索了食为天朱老板两万块银元,博本院还答应出一万银元,算入股收音机技术,只是钱暂时没到手。
可是来了帝都,他花钱的地方也多,租房子请仆役吃喝拉撒,都要用钱。
而且帝都的消费,不但是一等一的高,可供消费的项目也多,这些天他光翻录那些节目,就花费了数百块银元,买留影石,更是用了近两千银元。
再有钱,也经不住这么花,尤其是等他拿了制修的身份之后,还要去寻找永馨,那时可能用到的钱,真是只怕准备得少。
开发个什么项目好呢?李永生慢吞吞地边吃边想,衣食住行这四大项,应该机会最多。
首先要排除掉食,他在地球时,也是喜好口腹之欲的,做菜什么的没问题,甚至跟几个饭店老板关系不错,不过饭店老板们异口同声地抱怨:开饭店太累。
太累的事情,李永生肯定不会去做,不是怕累而是没时间。
衣的话,他似乎也不是很擅长,他脑子里有些仙界的款式,拿到这里绝对是能引爆眼球,不过此地道宫对仙界有所了解,万一露出了根脚,那就不好了。
住和行两项,好像也没什么文章可做,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生产自行车?
这里的人出行,除了步行就是骑马,或者坐马车,出远门的话,有速度比较快的长程马车——飞舟不但贵,更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坐的。
所以自行车,似乎是个不错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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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不忍坐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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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生正琢磨呢,前方走过来一家四口,一对夫妇和两个孩子。
女人很随意地看他一眼,就转过了头,然后她身子一顿,再次将头转了过来。
“原来是你啊,”她笑嘻嘻地打个招呼,“今天有空?”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政务院里把他食篮拎走的那位。
“大姐你好,”李永生站起身来,微微点一下头,“这么巧,家里人出来玩?”
他没兴趣跟这女人多接触,因为他不太喜欢钻营之辈,她给他的第一印象不怎么样。
不过这女人却对他很有兴趣,侧头跟身边的男人笑着说,“我在政务院遇到的。”
男人三十出头,瘦高身材,相貌也相当英俊,只是皮肤稍微黑了一点。
他略带一点警惕地看了李永生一眼,微微点一下头,却不说话。
没办法,某人的相貌杀伤力太强,别看脸上有一道疤,架不住年轻不是?
美少、妇却不管这一套,拽着走上前走上前来,“你好,我姓尹,这是我的夫君蒋看海,在幽州工建房公干。”
“我是李永生,”李永生冲着男人笑吟吟地伸出手,“博本院修生,很高兴认识你。”
男人犹豫一下,跟他握一下手,然后疑惑地发问。“博灵郡的本修生……家在京城吗?”
“来京城,是因为政务院相召。”李永生倒不怕说这个,“可能上面还要召见。索性就留在京城插班修行。”
姓尹的美少、妇眼珠转一下,“插班啊,在哪个修院?”
李永生迟疑一下,还是回答了她,“朝阳大修堂。”
“那可是好地方,”尹姓少、妇点点头,又看自家男人一眼,“正午了,孩子们也累了。坐下歇一歇。”
蒋看海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坐了下来——博灵郡的修生,哪怕被政务院召见,也未必有多稀罕,但是可能继续被召见,而且还能插班到朝阳大修堂,那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李永生选的这处地方,还真是不错一个石桌六个石凳,旁边是棵大树。正好挡住了正午的阳光,抬眼一望,前方就是被叫做西海的湖泊。
夏日湖滨,水波潋滟空气清凉。正是休闲的好所在。
少、妇招呼两个孩子坐下,自己则是冲不远处一招手,“小岳岳!”
一个胖墩墩的女孩跑过来。看穿着应该是仆役,她手里挎着一个大篮子。背上还背着一个双肩大包,里面鼓鼓囊囊的。
“把吃食拿出来。再去买些小吃,”少、妇淡淡地发话,然后看一眼自家的男人,“要再弄坛酒吗?”
蒋看海明显地迟疑了一下,才缓缓摇头,“不用了,还要陪孩子玩。”
吃食很快就摆了上来,都是有盖子的食盒,四个精致小菜,一盘干果一盘糕点,居然还有一葫芦清水,这葫芦是野外生活用的那种,不怕磕碰,多配置在军中。
看得出来,这夫妻俩的生活水准,在帝都也起码是中上等。
蒋看海虽然有点排斥李永生,但是大面上做得还是不错,邀请他一块吃,李永生笑着拒绝,说自己吃得差不多了。
姓尹的少、妇却自来熟得很,说那天你吃了那么多,今天才吃这么一点,肯定没吃饱,吃吧,反正也不是生人。
李永生想一想,索性从背包里一摸,摸出一小葫芦酒,“那我跟蒋哥再喝点。”
蒋看海是典型的好酒之人,假巴意思推辞一下,就取了一个杯子倒了半葫芦酒出来。
吃喝了一阵,夫妻俩就把李永生的底儿摸得差不多了,当然,他俩都是体制中人,问话不会问得那么明显,大致知道这帅气的修生,做出了点成绩,被政务院看上了,还要上报。
至于什么成绩,他们不会细问——关系没好到那一步,犯忌讳,李永生也不会主动说。
听到这里,夫妻俩就可以断定,这是一个大有潜力的苗子,什么孤儿啦出身博本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已经被政务院关注了,将来没准还会简在帝心。
李永生也知道了,蒋看海是工建房负责勘测的,属于技术人才,前一阵陇东郡大旱,他被调过去帮忙找水脉打井,忙了三个月,前两天才回来,目前休假中。
这少妇名唤尹夏荷,是京城政务司民政室的副室长,前一阵去跑政务院,也是为了民政室的一个项目。
具体什么项目,她不说,李永生也不问。
正说着呢,两个孩子吃饱了,在草地上打闹了起来。
男孩子大一点,差不多六岁左右,女孩子也就是四岁的模样,但是她虽然小,力气却不小,厮打了一阵,男孩儿猛地扯开女孩儿的袖子,将她狠狠推在地上。
女孩儿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就打起滚来,“呜呜……肚子疼,啊啊~呜呜~”
眼泪刷刷地就流了下来。
“别闹,”蒋看海哼一声,在他看来,这是女儿吃亏了,又心疼袖子被扯了,所以就假装肚子疼,博取大人的同情。
中土国重男轻女的现象并不严重,但大致来说,男孩儿比较得看重,这也是事实,终究这里还是男人娶女人,不是女人娶男人。
“琴儿起来了,”尹夏荷也以为女儿在撒娇,走上前蹲下身子哄她,“这可不是淑女的样子,有事回家说。”
“呜呜……肚子疼,”女孩儿的身子蜷成一团,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妈妈生气了啊。”尹夏荷有点恼了,“不就是件衣服吗?别丢人!”
中土国分外看重家庭形象。遇到难堪的事,回家关上门处理。不能在外面丢面子——在看重道德的社会里,形象差就代表家庭教育差,代表家族素质差。
女孩儿闻言,登时止住了哭声,不过她也没站起来,而是捂着肚子躺在那里,身体一抽一抽的。
“令嫒……确实好像出了点问题,”李永生发话了,“她的脸都白了。去看医生吧。”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蒋看海不以为然地摆一下手,“都说女孩儿得富养,要我说,这是对孩子不负责任……惯出那么多毛病,将来如何见公婆?”
李永生看他一眼,直接站起身来,走到女孩儿身边。蹲下身子去摸她的脉搏。
尹夏荷扭过头来看一眼自己的夫君,才发现他也是一脸的无奈。
李永生号脉用了十来息时间,站起身子,转头看向这夫妻俩。一脸郑重地发话,“孩子确实有问题……我给你们写个药方。”
你不用这样吧?蒋看海真有点火了,我孩子表现不好。出点丑你何必抓住不放?
他真没想过,李永生有会看病的可能。你年纪轻轻的,从来没有学过医。又是孤儿不可能有传承,凭什么就敢帮人看病呢?
再加上酒意上头,他说话就有点不客气,“孩子瞎折腾而已,她要是真有病,我自会领她去看郎中。”
——你又不是郎中,少哔哔几句会死啊?
这话真的很不客气,李永生的脸色也忍不住变了一下。
不过观风使的心中,还是有着相当强的道德感,而且这夫妻俩,虽然都有点不入他的眼,可终究是有两顿饭的交情。
人命关天,他终究不能坐视——你俩愚蠢,孩子是无辜的不是?
于是他笑一笑,拿出纸笔来,写了一个方子放到石桌上,为了怕风吹走,还用一个食盒压住,“收起来吧,有备无患嘛……我还有事,告辞了。”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离开了。
蒋看海看一眼他的背影,又扫一眼桌上的药方,“琴儿,肚子还疼吗?”
“好些了,”琴儿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回答。
“在外面丢人败兴,回去让你妈好好地收拾你,”蒋看海冷哼一声,他只当是李永生走了,女儿就不敢调皮捣蛋博取同情了。
越想这事儿,他心里越气,于是吩咐一声,“小岳岳,收拾东西,回家了。”
食盒被胖墩墩的女孩儿收起,那张纸在风中飘舞一阵,又在草丛里滑行一阵,终究在一阵小风的吹拂下,落入了湖中。
在水面荡漾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一条两尺来,长的大鱼游过来,一张嘴将纸吸进了口中……
李永生也是一肚子气,回了朝阳大修堂之后,看了好一阵书,才平静了下来,看看天色不早,就吩咐葛嫂去买菜,自己则是在院子里转悠。
这个院子,他还是相当满意的,因为是教谕的宿舍区,优雅安静不说,等闲也没有外人来,十分地安全,他甚至想在这里,种上十几株灵气不怎么外溢的好药材。
虽然他是博灵郡的户口,但是他早晚要到帝都来的。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屋主会在三年之后回来。这栋房子,屋主不打算卖。
房子的月租是三块银元,但是类似的房价,起码要等于三十年的租金,也就是说,李永生想买下房子,起码要花一千块银元。
然而,他想买,别人不想卖。
这还是在朝阳大修堂,算京城的郊区,不甚繁华,若是再靠西五里地,就这么大的院子,这么大的房子,没有五千银元下不来。
以李永生的感觉,若是以后二十年中土无战事的话,朝阳大修堂的房子,起码要增值三倍,而往西五里,或者增值未必能达到两倍。
是不是该买套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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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知府之子(三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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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生正在瞎琢磨,院门一响,走进来一男两女。
三人都是丙班的修生,男生叫做杨国筝,女修生分别是明晓媚和周玉琴。
杨国筝也是插班生,学年初就来了,到现在都快一学年了,他人长得黢黑瘦小,也很木讷,一点看不出二代的影子。
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南桂郡某个府知府的儿子,可以算是官二代了。
事实上,普通地级市的市、委书、记,还真不好在朝阳大修堂办下插班来,不过杨国筝的老爸不但是知府,还是出身于朝阳大修堂。
但就算这样,沈教谕对杨国筝也十分不满,动不动就呵斥。
有一次,他更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掀开了小杨同学底牌:别以为你父亲是个知府,我就会答应你转进咱们班,想转学转到别的班去,只要我在这个班一天,你就休想!
揭人隐私肯定是不太好的,但是杨国筝的资质比较差,成绩也在班里垫底,沈教谕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插班生转为正式的修生——他丢不起那人。
不过他这话当众一说,基本上就断了杨同学转到其他班的可能——同为大修堂的教谕,你姓沈的能坚持原则,好像我们就是蝇营狗苟之辈?
有意思的,杨国筝并不因此而记恨沈教谕,他也清楚自己的资质。知道跟朝阳大修堂的正式生确实无缘,相对顶个冒牌名头。他不如老老实实插班,回南桂毕业算了。
更可笑的是。他还时不时地拿些南桂土特产,去看望沈教谕——我知道自己脑瓜和身体都比较差,但是我已经很努力了,教谕您平时少骂几句行吗?
沈教谕心里简直……这份酸爽是不用提了!
不过杨国筝是三个插班生里,修行态度最好的,他推辞了几次,见对方实在诚恳,于是只能收下礼物:行,看在你态度还算端正的份儿上。我不骂你了,但是哪一天你态度也不行了,那就不要怪我继续骂你。
因为杨国筝是这么个货色,丙班的同学都看不上眼,没错,知府的儿子是官二代,但是朝阳大修堂是什么地方?那是荟萃了全国精英的修院!
李永生在班里总共露面两天,他坐在墙角减少存在感,杨国筝也坐在墙角。两名插班生,居然稀里糊涂地有了点交情。
相对其他同学的鄙视,他并没有看不起这个木讷的家伙,李某人是能放下架子的。否则以他观风使之尊,他不需要在意本位面任何人。
于是,杨国筝就觉得李永生这人不错。又知道他在修院租了房子,时不时地过来走一走。还经常在这里混饭,他身为知府之子。虽然要老实地呆在修院里,但是修院食堂那糟糕的饭菜,实在有点令他难以忍受。
走动了几天,他就将明晓媚带了过来,明晓媚相貌也极为普通,功课也是倒数的,但是不知怎的,她跟杨国筝关系极近,甚至有人传言,他俩在交往。
至于周玉琴,那是明晓媚的室友兼闺蜜,她的成绩中上,相貌也姣好,来李永生这里蹭过一回饭之后,就经常撺掇明晓媚一起来。
这四个人,隐隐有成为小团伙的趋势。
三人来了之后,李永生招呼一下,又坐在那里发呆,杨国筝却是很不见外地拿了块留影石,听里面录制的歌曲。
两个女修则是拿了两本书来看,一边看,一边轻声说笑着。
不多时,葛嫂将饭菜端了上来,大家坐在一起开动,吃喝一阵之后,杨国筝才闷声闷气地问一句,“永生,我看你有心事?”
“没什么,”李永生很随意地回答,“就是觉得没啥事做,想赚点钱。”
“你还没钱?”周玉琴闻言叫了起来,她的家庭条件一般,家里两个本修生,父母供养得非常吃力,“你这儿一个月的房租,够我吃三个月了。”
“要用钱的地方多啊,”李永生回答道,“你好歹也是有家人帮衬,我得自力更生。”
杨国筝不吱声,他对银钱没什么概念,花钱也中规中矩,他老爸每个月就给他那么多钱,节俭一点能省出些许来,奢侈一点就绝对得借钱过日子了。
明晓媚却是看了李永生一眼,“你有多少本金,打算赚多少钱?”
“本金就是几千块吧,不到一万,”李永生皱着眉头回答,“至于说打算赚多少,那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几千块?”周玉琴惊呼一声,“这都是你自己赚的?”
“几千块少了点,”明晓媚却是摇摇头,又看一眼杨国筝,“喂,有什么好营生,给人家永生介绍点?”
“我还缺钱花呢,”杨国筝闷声闷气地回答,“这儿要是南桂,我还能想一想办法,京城我可是不行……你家呢?”
明晓媚沉吟片刻,缓缓发话,“你若是有意,弄几个粮油铺子如何?”
“粮油铺子,”李永生讶异地一扬眉毛,“你在农司有门路?”
中土国的粮店,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开的,必须经过农司审核,粮价和进货渠道,很多时候也是由农司指定,就连经营的场所,也要接受农司考察。
一条街上,必须有粮油店,而相邻的粮油店,不许离得太近。
这么说吧,谁要是能办下粮油铺子的手续,都不用自己经营,转卖了就能拿钱。
“勉强说得上话,”明晓媚含含糊糊地回答,“反正弄几个铺子。你想经营就自己经营,不愿意经营。就转包给别人。”
李永生的心里,是越发地惊讶了。“看不出来,你不吭不哈的,门路挺广。”
明晓媚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估计这也是个二代,李永生暗暗地做出了判断,怪不得跟杨国筝能走到一起。
“粮油铺子,赚不了多少钱吧,”杨国筝闷声闷气地回答,“还不如搞饭店。那个利润大。”
“饭店太熬人,”李永生摇摇头,“粮油铺子赚的其实也不少,利润不大,关键是要走量,资金占用比较多,我不合适干这个。”
“那就没办法了,”杨国筝没心没肺地回答,他对这些就不感兴趣。
明晓媚斜睥李永生一眼。“那你说,你干得了什么?”
“我有个想法,”李永生将自行车的构思说一遍,并且将其特点也强调一下——赶路速度快。而且不需要畜力,还比跑步省力。
“这个东西,需要见到样品才能断定。”明晓媚很认真地发话,“如若果真跟你说的类似。应该是大有市场的。”
“要是真能做到这个,我也能找人来投资。”杨国筝也有点心动,只有真正明白他的人,才会知道知府公子动心投资,是多么地难得。
“为什么要找人来投资?”明晓媚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还要跟永生争利?”
“这个市场很大,永生做不过来,”杨国筝一摊双手,“尽快把摊子做大才行。”
李永生沉吟一下,方始缓缓发问,“能……能追究别人仿制吗?”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收音机那一套,比较难以仿制,但是自行车是很简单的机械,买一辆拆开,不用一天就能搞明白原理。
这个位面,可没有什么保护知识产权一说。
明晓媚那粗短的扫帚眉,讶异地一扬,“很容易仿制吗?”
李永生沉吟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仿制不难。”
“这就不好办了,”明晓媚摇摇头,“还是……先看看样品吧。”
她说话是相对比较靠谱的,而杨国筝比她就差多了,“起码在南桂郡,我保证没谁敢仿制。”
两天之后,李永生拿出了样品自行车,修生们都有很强的身体平衡能力,上手不到一炷香,就骑得很熟了,这个时候,也没谁急着去琢磨自行车的原理,主要是先玩个新奇。
不过,骑了两圈之后,杨国筝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永生,上坡很累啊。”
朝阳大修堂依山而建,就算本修生的身体比一般人强,但是坡度太陡的话,也肯定喘。
“你这不是废话吗?”李永生白他一眼,“上坡不累,难不成下坡累?”
“可是,南桂郡到处是山啊,”杨国筝愁眉苦脸地看着他,“这玩意儿在南桂,怕是有点不实用,不是我不想帮你……真不如骑马。”
“啧,”李永生嘬一下牙花子,也为难了,“那就……唉,算了。”
“这个东西,平原的市场会大一点,”明晓媚发话了,“但是真的太简单了,很容易仿制。”
中土国的工业生产能力很一般,但是由于有修者存在,锻造能力极强,自行车的关键部位,大架、中轴、飞轮和链条,生产起来并不难。
李永生看看这二位,“你俩谁想买走我的这个技术吗?”
众人嘿然不语,好半天,明晓媚才出声发话,“这个技术,你最好找一找工建部,只有他们出钱买,你才卖得出高价。”
工建部买下技术,那就是国有资源了,别人想仿制,工建部也不会答应,就像地球界曾经有盐铁专营、烟草专营一样,任何行业,一旦掺杂了国家意志,那真是谁碰谁死。
李永生苦笑一声,心说我工建部哪里来的熟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喊,“小李,可算找到你了!”
李永生扭头一看,顿时一愣,有些事真经不起念叨,来的这位,可不就是工建口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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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母亲节快乐
下午给老妈打了个电话,老人家身体还好,很开心。
值此母亲节之际,希望大家都能跟老妈联系一下,耐心多说两句,她从来没有嫌过你唠叨,对吧?
若干年后,想起这一阵唠叨,你不会后悔的。
遗憾的是,风笑忙于码字,没时间回家看看,也算够不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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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果然是肠痈
蒋看海自打从西海回来,心情就有点郁闷,他觉得自己常年在外公干,妻子在家里,有点过于活跃了——两个孩子的妈了,跟本修生这种小娃娃,接触个什么劲儿?
不管承认不承认,李永生英俊的相貌,带给他一点压力——哪怕那厮脸上有一道疤痕。
想当年,蒋看海也是一枚热辣的小鲜肉,所以在后海跟尹夏荷相逢后,一见钟情,然后在他的死缠烂打之下,尹夏荷答应嫁给他。
不过紧接着,更糟糕的事情的发生了,他的女儿小桔回家之后没多久,肚子又开始疼。
他们随便给孩子吃了点药,结果疼痛没止住,到了傍晚,小女孩儿疼得浑身冒汗,夫妻俩一看不合适,赶紧去医馆看郎中。
郎中给开了三副药,当天晚上孩子好了点,结果第二天又发作了。
夫妻俩赶紧抱着孩子,跑到太医院,还托人插了个队,结果医官一诊断,说孩子是肠痈,这个病不好治,关键是孩子还小,先保守治疗吧。
他开出的药方,跟郎中开的也没啥大的差别。
吃了太医给开的药,小桔又是晚上好了点,第二天中午,却是疼得直接晕了过去。
女孩儿的病,甚至惊动了她的外公和外婆,一家人一筹莫展之际,蒋看海猛地想起,李永生曾经开过一个药方。
当时他只扫了那药方一眼,但是现在想起来,那个药方……似乎跟太医他们开的药不一样。
反正看着女儿疼得死去活来。他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急匆匆地来找李永生。希望能挽救一下女儿的性命。
听他说完之后,杨国筝三人都愣住了。怪怪地看着李永生:你丫居然……还会看病?
有什么东西,是你这个孤儿不会的吗?
李永生的眉头一皱,“我不是留下药方给你了吗?”
“这个……”蒋看海的嘴巴抽动一下,硬着头皮回答,“后来来了一阵风,把药方……刮进湖里去了,真是抱歉。”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药方去哪儿了,但是他只能这么回答。
李永生气得一翻眼白,“当时你不治。拖了两天,这都晚了,她有生命危险。”
“都是我不好,”蒋看海一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永生,你开的药,跟太医开的不一样……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肠痈也有很多治法的,”李永生摇摇头。“别人怎么治,我不好置评,我是这么治的。”
“你果然知道是肠痈!”蒋看海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真是又后悔又生气,“当时你怎么不直接跟我说?”
“当时我只是八成把握,你们也无意回答我的问题。”李永生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亏你也好意思说。我留的药方你都能扔了,要说你女儿是肠痈。你还不得骂我?”
蒋看海无语了,心说谁让你这么年轻呢?
反正他心里再后悔再气,也不敢得罪李永生,只能苦笑着一拱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不是……你那药方,可治得了肠痈?”
“那时可以,现在却不行了,”李永生摇摇头。
蒋看海也相信这话,太医都已经说过了,肠痈这病,发现得越早越好治,连着吃几副药,能调理过来,但是到了现在的程度,用药是调理不过来的了。
但是他心里还存着一些侥幸,因为他看到李永生开的药,跟其他人开的不一样,“永生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对吧?”
李永生看着他,真是有点无语,其实肠痈就是阑尾炎,在地球上治这病,是很简单的,在仙界治这病,同样很简单,但是偏偏地,这里治这种病不方便。
他犹豫一下,叹口气发话,“不能给她开刀治吗?”
中土国没有西医,但是医疗水平是很不错的,治外伤的水平还远高于地球界,破开肚子割个阑尾,也是小儿科。
但是,中土国有自家的国情。
果不其然,蒋看海摇摇头,断然拒绝,“有人也说破腹能治,但我绝不同意……绝对、绝对、绝对不同意!”
李永生叹口气,一转身就向教谕家属区走去。
他知道对方为什么不同意,中土国的医疗,很多时候跟玄学沾边,认为一个人的自身,是个完整的循环,开膛破肚是非常伤元气的——可怕的不是割掉阑尾,而是开膛。
这元气一伤,以后身体就会多病,会减寿会影响气运,还会影响修行。
这个理论,李永生都不敢说是谬论,因为人体本身就是一个微妙的阴阳平衡状态,肚皮开过膛和没开过膛,是绝对不一样的。
就像剖腹产的妇女,一般过好几年才敢再生,有些甚至不敢再生了。
口子开得不对,就斩开了经脉,接续过的经脉,和完好的经脉,修炼时也是不一样的。
要中土国的人破腹,跟要求他们截肢差不多——甚至更严重。
而小桔才四岁,谁忍心毁掉这个孩子的未来?
仙界治疗肠痈,也很简单,几副药下去,直接将阑尾搞得萎缩了,慢慢自身吸收,至于阑尾里可能有点杂质,就要通过肠道排除,少量杂质也可以走气血,排到皮肤表面。
李永生一开始开的药方,用的就是仙界的法子,但是现在,小桔都已经发展到这一步,这个药方就有点不够了。
看到他离开,蒋看海快步追上去,拽着他的袖子苦苦哀求,“永生,永生,是我错了,求求你了,帮我这一次,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李永生白他一眼,“放开,我得回去拿东西,再跟你去治。”
“啊,你真的能治?”蒋看海大喜过望,脸也涨得通红。
李永生不理他,快步走回居住的小院,拎起褡裢就往外走。
“我带了马车,马车,”蒋看海紧紧地追着他。
马车一路狂奔,来到了七八里外的一片住宅,这里是工建房的住宅区,蒋看海一家就住在这里,而且是个不大的小院。
小院只有四间房子,还开有旁门通向其他小院,穿糖葫芦一般。
没办法,京城就是这条件,蒋看海的居住条件算不错了,要知道他也是初阶司修,勘测地脉,对气运掌握得不够娴熟,根本无法承担这一职责——当然,他是技术型人才,战力很一般。
进了小院,家里正吵成一团,两个老年男女正在推搡,脸红脖子粗的,一旁站着一对中年男女,男人手里还拎着一个药箱,俩人都是一脸的无奈。
这二老正是尹夏荷的父母,老太太说不行就破腹吧,老头是坚决不答应,说我宁可没了这个外孙女,也不能毁了她的前程!
中年男女则是高价从太医院聘请来的医官,要做这个手术。
老太太觉得男人给自己的孙女做手术不好,就要求派个女的来——肠痈要开刀的话,那是小腹的位置,老太太觉得,小桔再小,那也是女孩子,怎么能让男人看了去?
女人姓田,只是男医官的助手,虽然是她上手,男医官也得跟着来,以防止意外。
看他俩吵得激烈,男医官有点不高兴了,“我说,你们尽快拿个主意行不?太医院那里,很多病患等着呢……我们不能一直这样呆着。”
就在这时,蒋看海急匆匆跑进来,“永生,你快来看……现在怎么样?”
“这谁啊?”院子里四个人齐齐看了过来,看到一张青涩的面孔,四人齐齐一愣。
“永生快来,”尹夏荷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她衣冠不整发髻横乱,是一脸的憔悴,“小桔又昏过去了。”
李永生快步进屋,见到女孩蜷着身子侧卧在床上,两只小拳头死死地握着,脸色雪白,满头的大汗,眉头拧做一团,显然是异常痛苦。
他抬手把一下脉,然后伸手去褡裢里摸出一个长长的褐色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有九根银针。
他刚拈起一根银针,旁边就传来一声厉喝,“慢着,你要干什么?”
却是那男医官出声发话了,他一脸不善地看着李永生。
“窦大夫,这是我请来的高人,”蒋看海匆匆一拱手,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来,“我还是想先试一试,能否不用开刀,就治好小女。”
“笑话,”窦姓医官冷哼一声,脸色非常不好看,“这小家伙年纪轻轻,随便出手,我不能看着不管……治疗肠痈,什么时候用得着银针了?”
“你用不了,不代表别人不行,”李永生冷冷地看他一眼。
一般而言,他是个不爱计较的性子,但眼下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就顾不得客气了。
“老人家,”窦大夫看向老太太,“你若要他动手,等我离开再说,我在场的话,必须阻拦他,要不然就是我的不对……太医院饶不了我。”
老太太登时就犹豫了,她看向自家女儿,“小荷,这小伙子……是怎么回事?”
“老泰水听我一言,”蒋看海根本不等夫人回答,就率先插嘴,他一拱手,“这是一个奇人,是小荷认识的,当初就是他看出不对了,但是我和小荷都没在意……真是羞愧。”
“是你认识的?”老太太看向自己的女儿。
尹夏荷却是顾不得理自己的老妈,而是看向李永生,“小李,能治好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三凤九鸣
李永生当然有信心治好,不过这个时候说得太肯定,也不合适。
于是他点点头,“通过脉象判断,现在已经不能再等了。”
尹夏荷的老妈并不关心这些措辞,她直接发问,“能保证她安全,是吧?”
李永生看她一眼,做医生的,最烦遇到这种患者,“只能说基本保证安全,天底下的事情,谁说得了那么准?我努力就是了。”
“哎,你这啥意思呢?”老太太不干了,“年纪轻轻的,脾气这么暴躁!”
“我是实话实说,”李永生不吃这一套——我脾气还能暴躁过你?他冲窦大夫一扬下巴,“他们要开刀的,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对吧,窦大夫?”
凭你也配跟我说话?窦大夫冷笑一声,“开刀肯定保证没问题,万无一失!”
就没见过你这种二货,李永生实在有点无语了,只要是手术,怎么可能没有风险?“那我不管了,窦大夫你来。”
“慢着,”老头不答应了,他就不想让外孙女开刀,“小李,你的意思是,只要你出手,不开刀也很可能好?”
李永生想一想才点头,“嗯,倒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老头听得明白,双手一拍,“那就是你了,动手吧。”
“慢着,我没走呢,”窦大夫铁青着脸发话,他上下打量李永生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小家伙,你知道什么叫肠痈吗?你这是要将就几个时辰?”
李永生呲牙一笑。他真是有点火了,所以说话也就不留情面了。“怎么还不将就几十万个时辰?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
“肠痈当然药物能治。”窦大夫也被这话激起了火气,大声地发话,“但是我说两点,一个,她治得晚了,第二,她还小,用虎狼之药,她以后怎么办?”
中土国也有能让阑尾萎缩的药方。不过这药方劲儿实在太大,成年人用,都可能造成很大的副作用——本来要萎缩的是阑尾,没准大肠跟着都出问题了。
其他的副作用也有,四岁的小女孩,从此个子萎缩不长了,怎么办?
这真的不是玩笑,虎狼之药就是这样,药劲太猛。副作用太厉害
而仙界的药方,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技术有代差,这个要认。
李永生根本不理他,而是侧头看向蒋看海。“治不治?不治我就走了。”
跟那些人扯太多没用,要找就得找正主儿啊。
“当然治,”蒋看海毫不犹豫地表示。“我是他父亲,我说了算!”
“那让我先出去。”窦大夫毫不犹豫地向外走去,“我眼不见为净。”
“蒋看海。你敢!”老太太尖叫了起来,“窦大夫,不要理那些小家伙,求求你救救我的外孙女……我再加一千块银元!”
“你信不信我休了你个老不死的?”老头子气得大叫,“都是一家人,折腾什么?”
眼见大家越吵越热闹,李永生看着麻烦,悄悄弹出一缕指风,然后叫了起来,“别吵了,小桔都没气儿了!”
尹夏荷闻言,一转身就蹿了回来,探了一下女儿的鼻息,放声大哭了起来。
其他人听到这噩耗,当然也没心思吵了,窦大夫见势不妙,转身就走,嘴里还吩咐一句,“小田你帮看着点,该不该做手术,你自己决定好了……我得去太医院反应一下情况。”
小田没好气地回答,“人都没气儿了,我去反应吧,您留在这里好了。”
“老太太让你来,没让我来,”窦大夫大喊一声,他彻底撕破脸了。
就在这喧闹之中,李永生看一眼蒋看海,拈起一根银针,就冲着小桔扎了下去。
“哎……”蒋看海的声音戛然而止,目中却是一片骇然,你这一针,还要把人扎活?
尹夏荷的父母也看到了这一幕,不过他们现在心乱如麻,根本顾不得计较。
刷刷刷几根银针下去,小桔小小的身子一抖,长吸一口气,竟然真的活过来了。
不过所谓活过来,也仅仅是有了口气。
没了阻碍,九根银针在瞬间就扎了下去,屋子里一片寂静,到了这个地步,大家还可能有别的反应吗?
九针扎下去之后,李永生挨个银针捻动一下,当然,不会是单纯的捻动,还夹杂了其他的手法。
窦大夫看得眼都直了,虽然他相当于是外科大夫,但是中土国的正式医生,都是首先要精通阴阳、五行平衡的,会针灸也是必要条件。
他不是很擅长针灸,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眼力,看到李永生快速在三根银针上震颤了九下,银针居然发出了轻响,他讶然地发话,“这是……针王失传的凤凰三点头,九凤齐鸣?”
单独的一根银针,凤凰三点头并不算难,难的是那三根银针扎对地方,那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而且让三针齐鸣,那就太难了。
三针齐鸣可不是只图了好看,那是能在那片区域内,激发极为精妙的震荡,里面的学问大了去了。
九凤齐鸣是昔年一代针王桂一男的绝学,可惜他的弟子们不争气,没谁掌握了精髓,三代之后,出了一个杰出弟子,可惜这弟子应邀为雅利安国王治病时,离奇地死在了雅利安。
他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五岁,一身的医术,根本没有传下来。
李永生待理不待理地点点头,心说九凤齐鸣算多大点事,没见过一百零八凤齐鸣吧?
下好了针之后,他又摸一下小桔的脉,冲着尹夏荷点点头,“她马上会排泄,不要移动她的身子,擦洗干净……”
话音未落,小桔噗地放了一个响屁出来,臭味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李永生走到桌子旁,看到上面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他提笔就写下了一张方子,随手递给蒋看海,“快去抓药,千年老参为引。”
虽然是修者的社会,千年老参也是极为难得的,卖是有卖的,价钱不是一般的贵。
其实百年老参为引,就足够了,不过千年老参的效果要好一点,而且李永生觉得,这一家子实在太不着调了。
尹夏荷是个官迷,蒋看海爱吃点小醋,夫妻俩对孩子关心不够,而孩子的外公外婆更是奇葩,女孩儿都快死了,还在那里争执不休——真的前世是冤家吧?
反正这家看着不差钱,他就用上千年老参为引——不能光让你们折腾别人。
蒋看海拿过药方就往外走,他现在对李永生,真的是非常信服了。
哪成想他的老泰水身子一横,将他拦住,劈手就将药方夺去,转身递给了窦大夫,赔着笑脸发话,“窦大夫,麻烦你看一看药方。”
窦大夫自己都想抢这个药方来看,见她拿过来,一眼扫过去,登时就张大了嘴巴,“我去,这是……治疗肠痈的?”
治肠痈的方子,左右不过那么几味药,君臣佐使大抵都有定数,也正是因为如此,第一天那郎中没治好小桔,蒋看海也没法去找麻烦。
但是窦大夫看这个药方,那是完全看不懂,他细细看了一遍,抬头愕然地看向李永生,“敢问这位小友,这方子……你是如何辨证的?”
医生是最爱坚持己见的,这是良医必备的素质,不能因为某些意外因素而动摇自己的看法,但是他们也是最佩服那些具有真才实学的同行。
这是个救死扶伤的职业,多学一点,就能多对患者负责一点,尤其是太医院的医官,他们固然也为普通黎庶治疗,但是面对的主要客户,还是那些非富即贵的主儿。
所以窦大夫的嘴里,才道出了“小友”二字。
“收敛的方子,”李永生淡淡地回答,并不多说。
他这个方子,是仙界的方子改良过来的——仙界的很多药材,这个位面并没有,少不得他要用三五种草药来替代,有些药材药性就有冲突,但是他求的是两者中和之后,剩下的药性。
这个方子里,根本看不到君臣佐使——倒是能看到昏君和逆臣。
别说是太医院的窦大夫,就算为今上和阁老看病的御医来了,十有**也看不懂这个方子。
窦大夫心里实在茫然,他看这个方子,跟看天书差不多,若不是看到对方神奇的针灸术,他肯定直接翻脸呵斥了。
就算这样,他也要忍不住问一声,“白术和石莲搭配……土性岂不是被排走了?”
“白术取凉下,石莲取延绵,”李永生吐出八个字,点出要点,也就不再多说,而是看向蒋看海——还不去抓药?
就在这时,只听得扑哧扑哧连响,屋子里顿时臭气熏天,原来是小桔在昏迷中,开始排泄了。
尹夏荷上前照顾女儿,蒋看海则是看向丈母娘,伸出手来,“老泰水,这方子……”
老太太固执得很,她盯着窦大夫,“窦大夫,这方子合适吗?”
“收敛的方子……”窦大夫呆在那里,愣了好一阵,才微微颔首,“我有点明白了,好像虎狼气被消去很多。”
太医院出来的医官,真的是有真材实料的,虽然不懂这方子里的君臣佐使,但是有“收敛”二字提醒,他竟然分析出来了,药性一综合,竟然有化去肠痈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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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大爱无疆
当然,以窦大夫的的见识,他也只能分析到,药方“有可能”化去肠痈。
面对老太太的提问,他犹豫一下表示,“方子我看不太懂,但是应该无大碍。”
你放心吧,这药就算治不好人,也吃不死人。
老太太的心里,其实很愿意相信李永生——这孩子看眉眼,就像个有本事的,长那么俊,怎么可能没本事?
她只是为自家的外孙女担心罢了。
听到窦大夫这话,她将药方塞到蒋看海手里,“速速去买,记得去同仁堂……贵点无妨。”
同仁堂在京城的名头极响,是四百多年的老字号了,全国有多个分堂。
药还没买回来,小桔醒了过来,她一睁眼睛,第一句话就是,“妈妈,我好饿。”
尹夏荷扭头看向李永生。
李永生摇摇头,“不能吃饭,最多喝点米汤,等千年老参买回来,可以多喝点那个,三日之内都不许吃饭,一旦吃饭,前功尽弃。”
“没错,”窦大夫点头附议,“肠痈就是吃喝不当引起的,孩子现在身体虚弱,不吃没元气,无法调和阴阳,用参汤吊着是最好的。”
他在太医院,其实挺忙的,按说这里不做手术,他早就该离开了,但是他很想亲眼看一看,肠痈严重到这种地步,还是个孩子,怎么就能治好了?
太医院每天救治的伤患极多,但是归根结底,他们是为权贵服务的。
说得更难听一点。太医院之所以向黎庶开放,就是为了吸取救治的经验。在平民老百姓身上练手,以便更好地服侍贵人。
医疗这个行业。原本就是如此,知识再多学历再高,没用,这是个经验型的行业,没有足够多的患者,练不出医生精湛的手艺。
所以窦大夫硬生生地等着蒋看海抓回了药,看着他把药熬好。
一剂药下去,小桔的病情就有所好转,虽然肚子还疼。但是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李永生收起针盒打算离开,蒋看海却不想让他走,“再等一等吧,万一有反复呢?”
他是真的怕了,前几次治疗也是这样,孩子状态看起来不错,说不行就不行了。
“再等我就回不了修院了,”李永生摇摇头,很自信地回答。“你放心好了,今天没事了,明天带孩子去找我,我再给她行针。”
“回不去修院就住下呗。”尹夏荷毫不犹豫地建议,“家里是小了点,你不喜欢的话。可以住旁边的客栈,费用什么的。你不用管了。”
“修生总得有个修生样子,”李永生笑一笑。“万一修院有事,找不到我就惨了。”
这话说出来,别人就不好劝了,不过尹夏荷还是低声嘀咕一句,“一天之间,哪里会那么巧?”
老太太也不想放李永生走,少不得看一眼太医院的人,“窦大夫……你看?”
我能看个啥呀?窦大夫心里暗暗地吐槽,脸上却勉力挤出一丝笑容来,“他的方子我不太懂,不过这么配药都没事的话,应该是无大碍了。”
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放在一起熬,竟然还真有效果,这远远地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
他只能感慨自己学识不足,至于说置疑,他倒是想呢,但是凭什么置疑?人家做的,他压根儿不懂。
所以他轻咳一声,“小友,你这个药方,我能抄录一份吗?”
“随便你抄录,”李永生满不在乎地一摆手,药方这种东西,他从来不怕泄露。
但是窦大夫就不这么看了,这个位面不说知识产权保护,可正是因为如此,很多人对自家的秘方,看得极重,就连郎中也不例外。
一个管用的方子,只要能保守好秘密,理论上能传十几代甚至几十代,能成为家族的长期饭票,就算再大公无私的人,也不得不掂量一番。
当然,所谓的医者父母心,也有不少医生,会将自己的知识和经验,传授给弟子。
但就算这种“大爱无疆”的医者,也未必愿意将自己的知识传授给陌生人,很多名医想得到一些方子,要拿自己得意的方子去换。
这倒未必是医者小气,给出去太容易,别人也不知道珍惜不是?
道宫得了处理唐红豆的秘方,就给了李永生一颗塑骨丸——道宫不占这种小便宜。
所以窦大夫十分明白,李永生允许他抄录药方,意味着什么,他很激动地冲着对方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谢过小友。”
“没必要,一个方子而已,”李永生一侧身子,让到了一边,笑眯眯地发话,“这么大的礼,是要折我的寿吗?”
“我是为天下的肠痈患者,谢过阁下,”窦大夫正色回答,“每年因肠痈丧命的,不知凡几,你这个方子拿出来,功德无限!”
李永生淡淡地一笑,“所谓良医,就是愿天下永无病患。”
窦大夫却是没想到,对方年纪轻轻,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愣了一愣才又说一句,“虽然知道有点过分,我还是希望……阁下能否帮忙解释一下此药方?”
他原本只想要药方,见对方好说话,才又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也知道过分啊?李永生看他一眼,想了一想,回了八个字,“学我者生,像我者死。”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了,心里有点微微的得意:这话应该是比较装逼的吧?
走出门之后,刚装完逼的某人抬手一拍额头:坏了,忘了说自行车的事儿了。
不过,今天也不合适说此事,下一刻,他就为自己找到了理由:小姑娘病成那样,蒋家肯定也没心思谈……
他离开之后,窦大夫也愣在了那里,“学我者生,像我者死……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任何典故,单听这句话的话,一般人还真琢磨不出来味道。
不过尹夏荷却是听懂了,她在一边接口,“这还不简单?李永生不解释药方,是要你们自己琢磨,找出他开方子的思路来,而不是单纯模仿他开方子。”
窦大夫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地发话,“果然是如此,尹室长真是冰雪聪明。”
“我说,你还不赶紧拿着方子,回去请教人?”蒋看海见这厮奉承自己的爱妻,心里就又有点吃味儿,“不过你这个助手留下吧,万一晚上有个反复呢?”
听到这话,窦大夫不干了,“我们太医院的人,晚上也要下班的。”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孩子的外公出声帮腔,“药方都要你抄了,这点小事斤斤计较?”
“好了,”老太太也出面帮腔,“孩子用了这个方子之后,是个什么样的反应,你不得观察吗?是吧,窦大夫?”
面对这一家人的围攻,窦大夫只能丢下自己的助手,不甘心地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李永生都在小院里帮小桔行针,三副药过后,他又换了方子,而且他言明,用了这个方子之后,小桔要连续肚疼五天——这是阑尾萎缩的必然反应。
到了这一步,蒋看海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不过为了避开孩子外婆和外公的干扰,他希望小桔在接下来的五天,能住在李永生这里。
小桔虽然小,但是听说肚疼五天之后,能永远不肚疼了,她也很勇敢地表示:叔叔,我不怕疼!
你该叫我哥哥的吧?李永生很无奈地暗暗吐槽,我有那么老吗?
随着孩子病情的稳定,蒋看海开始上班了,不过这厮实在小心眼得紧,他将小岳岳安排到院子里陪侍小桔,他的夫人也能过来探望,但是绝对不许留宿。
五天之后,小桔全好了,李永生又开出一个方子来,说再抓五副药,吃七天半,才能更好地稳固身体,不亏元气。
当天下午,蒋看海将小桔接回了家中。
窦大夫又来了,这次他还带了一个高阶司修前来,那是太医院主治肠胃的医士沐轶,此人的师尊,是内廷御医阴九天。
沐大夫对李永生的方子很感兴趣,他的师承极为高明,推演了这个方子之后,也是不得要领,少不得煎了一副这样的药,亲身试一下。
终究是高阶司修了,尝了两口之后,他内察一番,就知道这药方果然有收敛阑尾的作用,而且没有虎狼的火气,反倒有些滋润生发的感觉。
生发……大约就是考虑到小桔还是孩子,收敛的同时,要保证她的生长发育,沐轶猜出了李永生的用意。
但正是因为猜出来了,他反倒是越发地好奇了,生发的多少,是怎么配比的呢?
须知四岁的孩子,跟十二岁的孩子,配比肯定是不一样的,就像地球界的药物,也分为婴幼儿的剂量,和成人的剂量。
具体在这个方子上,还得考虑少年的剂量,毕竟少年也是在发育阶段,不是光称体重就能解决问题的。
不过他好歹也是医士了,真拉不下脸来,去朝阳大修堂找一个本修生去请教,听说小桔今天回来,他就打着查看病情的幌子,跟自己的学生来一趟。
诊脉之后,他非常确定,小桔确实是好了,只不过身体还是有点虚弱。
看了李永生开出的固本的方子之后,他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这个方子,却也不是现在的主流固本方子。
“看这开出的药方,有点道宫的味道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沐轶的怨念
高明的医生,能通过药方,看出开方子人的流派。
沐轶有名师,对中土国的医疗流派,知道得也很清楚,所谓高人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一眼就看出,李永生开的方子,不但非主流,也不属于任何有特色的流派。
不过这也怪不得李永生,他自打来了这里,就很少生病,遇到不舒服的时候,自己就去山上找药来熬——他所处的双溪镇,周围山上有不少药材,遇到实在没有的,还能去药店买。
这种情况下,他也不知道这里主流的方子是什么,完全没接触的嘛。
“道宫?”蒋看海听得吓了一跳,“他就是个孤儿,还能跟道宫扯上关系?”
“倒未必一定要扯上关系,”窦大夫对此知之甚详,“很久以前,道宫和官府的治疗手段,没那么对立,是相互包容的……现在也包容,不过发展方向不同。”
“当然,李永生也可能是得了道宫什么人的传承,这很正常。”
“方子没问题吧?”得,这么问的,只可能是小桔的外婆。
“目前看不出问题来,很精妙的方子,”沐轶实话实说,“不过这一味主药铁线藤,用得太多了……这个东西,主要是控制在道宫手里,它近灵气而远气运。”
可惜了啊,这么独特的方子,不能拿来推广——毕竟治病救人的时候,要考虑成本问题,铁线藤没啥人使用的时候,价钱是一回事。大量使用,价钱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总也是一种收获,不是吗?
“铁线藤又不值几个钱。”老太太不以为然地回答。
“你们根本不懂,”沐轶很不耐烦地发话,然后看一眼蒋看海,“两个方子中间,应该还有个方子吧?”
蒋看海看他一眼,微微颔首,“是有一个。”
沐轶斜睥他一眼,“那你拿出来吧。”
“凭啥呢?”蒋看海脸一沉,“我欠你的?还是以后我去太医院看病。不用花钱?”
“哎,你这人,”沐轶很是有点无语,“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你有点觉悟行吗?那个本修生说,要你不泄露方子了吗?”
蒋看海冷着脸摇摇头,“他也没说不泄露,你们想要方子,去找他啊。”
我要合适找他。会来找你吗?沐轶也是相当地无语,“你对我们太医院,意见挺大啊,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工建房的吧?”
这话就隐隐有点威胁了,太医院虽然不掌实权,但是……人家掌握着生死大权。别说工建房,工建部的老大。还不得看太医院的眼色?
“我是工建房的,”蒋看海根本不在乎。他冷笑一声,“太医院又怎么样?我女儿差点被你们破开肚子了,我就是有意见,不行吗?”
沐轶顿时无语了,在他看来,这事儿不能怪太医院,小窦也尽力了,但是不管怎么说,那个本修生确实做到了太医院做不到的事,患者家属不高兴,也是常情。
“蒋大人,此事确实是太医院力有不逮,”见到师尊吃瘪,窦大夫只能站出来说话了,“不过这个经验推广,也是造福苍生,你希望别人的女儿,都跟你的女儿一样吗?”
尼玛你这说话……真不是口腔科的吗?蒋看海也无语了,“这个方子,我已经忘了,你们想要,就要去找李永生。”
反正他对自己女儿差点被破开肚子,是耿耿于怀——一个孤儿都做得到的事,你太医院都做不到,还指望我尊重你?
沐轶闻言,嘴角抽动一下,征文我输给那厮了,医术也要输?
做为文学爱好者,他也为庆典写了征文,排在第五十一名,这实在是个太悲催的名次,因为太医院有规定,前五十名在今年太医院的分房里,能获得十五分的加成。
五十分,那可是整整的五十分啊,初阶司修和中阶司修的差距,也不过才三分,而第五十名和第五十一名,差距有十分!
沐轶觉得自己就是话本里的悲剧主人公,这剧情虐得……简直了!
所以他对于任何一个排名在自己前面的征文作者,都有极大的敌意。
他不知道李永生写了什么,甚至也没记得那厮的姓名,但是……这本修生排在前十了,就是挤了他一个名次。
于是他站起身就走,“我还有个会诊的辩证,小窦你回头见了那个本修生,帮着问一下。”
沐轶走了,但是窦大夫却不敢走,缠着小桔嘘寒问暖。
女孩儿虽然小,也知道这个叔叔是打算给她开肚肚的,态度当然不好,不过她的外婆却知道当初人家也是给面子了,倒还算比较热情。
最后还是蒋看海有点扛不住了,“好了,晚上我请他喝酒,你一起去吧,问得出来问不出来,那是你的事儿了。”
这次帮女儿治疗,他算是领了李永生不小的人情,关键人家提前就警告过,是他自己没有珍惜机会,现在女儿大好,他当然要有所表示。
为了照顾李永生,蒋看海请客的地方,就在距离朝阳大修堂不远处,是一个名叫天元酒楼的豪华酒店。
他到了之后,还专程派了马车,去修院里接对方。
李永生赶到天元酒楼的时候,愕然发现,蒋看海、尹夏荷和窦大夫居然在门口等着自己。
“不用这么夸张吧?”他笑着下了马车,“帮了一点小忙,怎好让三位在外面等着?”
“你救了孩子一命,我们做父母的,当然要表示感激,”尹夏荷笑着回答,她可是比她老公会说话多了,“你看是小忙,我们看就是天大的事了。”
“这还……真是的,”李永生笑着摇摇头,“我正好还有点事,想请教蒋大人。”
“不急,一晚上呢,”尹夏荷笑着回答。
四人一边说笑,一边走进酒楼,刚走上二楼,还没进包间,就听到有人大喊一声,“咦,小李……怎么是你?”
李永生抬头一看,笑着点点头,“汤大哥,这么巧?”
打招呼的人,正是汤师姑的弟弟汤昊田,他的眼睛一瞪,“叫汤师叔!”
“好,汤师叔,”李永生也不跟他争辩,然后一指身边的人,“我跟几个朋友坐一坐,师叔你且去忙。”
汤昊田见了他,却是想起了那个话本,“定了哪个房间?我一会儿去找你喝两盅。”
李永生对他印象不怎么样,但是不管是师叔还是大哥,对方总是长者,于是他笑着回答,“怎么敢劳动汤师叔,你在哪个包间,我一会儿去敬酒。”
汤昊田却是不便报出房间号,通过朝阳大修堂一名教谕,他结识了两个外地来的教谕,本着“有枣没枣三杆子”的想法,他先接待对方一下。
有大修堂的教谕在场,李永生又是大修堂的插班生,他就不想让两边碰面,这是生意人的本能,所以他笑一笑,“我这边接待着一些主顾,不方便,你哪个房间?”
李永生侧过头来问蒋看海,“咱们哪个房间来的?”
“山海阁,”蒋看海回答,然后冲汤昊田微微颔首,算是个招呼。
四人进了包间,很快菜就上来了,蒋看海今天得了夫人的应允,很高调地发话,“先来三坛金色凯旋,要三十年的,咱们今天不醉无归!”
“你少喝点,”尹夏荷很不给面子地瞪他一眼。
窦大夫也是个好酒的,喝了几盅之后,话就多了,“永生老弟,我师尊问了,你第一个方子和最近一个方子之间,是不是还有一个方子?”
“你们这是习惯了做伸手党?”李永生听得就笑,“还是得自己多琢磨啊。”
“知道知道,学你者生,像你者死嘛,”窦大夫点点头,声音稍微大了一点,“你的方子,我们也是参考一下……对了,师尊说,你的方子有点道宫的味道。”
“我怎么不知道呢?”李永生继续笑,“你师尊是哪位?”
“太医院说师尊,先是职业上的带路人,我还没入门呢,”有二两酒垫底,窦大夫说话也豪放了起来,“沐轶你知道吗?算了……阴九天你总知道吧?”
“我还真不知道,”李永生笑得醉态可掬,“我就是一乡下孤儿,没见过啥世面。”
“阴九天这人可厉害,”蒋看海难得地服气一个人,“那是给今上、娘娘开方子的。”
“沐轶是阴九天入了门的弟子,”窦大夫努力让自己说话认真一点,“什么时候方便了,我帮你引见一下,对你有好处。”
“这个再说吧,”李永生一摆手,他认识我,对他才有好处吧?“窦大夫你不就是想知道这个方子吗?好说,我这人不习惯藏私,但还是那句话,学我者生像我者死……”
接着他就把第二个方子说一遍,然后又解释一下,这方子里的生克是怎么回事,又讲述怎么去除虎狼药性。
窦大夫一开始还能听明白,听到后面就傻眼了,说不得直接摸出个留影石来,记录两人的谈话。
李永生也没在意,这个东西就跟他给道宫的唐红豆处理秘方一样,不明白的就是不明白,点破了也就那么回事。
正经是九凤齐鸣这种针法,想要学会,不但得掌握原理,还得有那个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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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老帅亲卫(加更求月票)
李永生大致讲完方子原理,三个人每人就半坛子酒下肚了。
窦大夫满意了,李永生却是扯上了蒋看海,说起了自行车的事儿。
蒋看海好酒,量也不算小,不过他有个毛病,喝不了多少,人就会变得亢奋,就是那种很容易就能喝高了,但是很难喝得断片。
大致问了一下自行车的情况,他拍一拍胸脯,“好说,我跟房里老大关系还不错,回头给他敲敲边鼓,买了你的技术……技术还可靠吧?”
“蒋看海!”尹夏荷气得狠狠一拍桌子,“你家老大不过是区区一个幽州郡工建长,小李要全国推广呢,说话能靠谱一点吗?”
“你们女人家懂啥?”蒋看海很鄙夷地看一眼自家的女人,“幽州郡房是小,但是全国三十六郡,各个郡之间,也比业绩呢,永生的项目够好的话,老大也得力撑我。”
相较他的头脑发热,尹夏荷却是极为清醒,“你省省吧,明天不喝酒再说这事儿行吗?”
蒋看海狠狠地一拍桌子,“我现在头脑清醒得很,为啥不能说?”
尹夏荷不理他,而是扭头看向李永生,“小李你搞这个项目,是手里缺钱?”
“是啊,”李永生笑着回答,“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那不如让他给你介绍几个工程,这钱赚得保险,”尹夏荷看一眼自家的夫君,“反正工建房手里,从来不缺工程。”
“工程也行。”蒋看海点点头,大着舌头发话。“我好歹也是司修,还是专业的。老大肯定要卖我面子。”
李永生听得大奇,“既然是这样,蒋大哥为什么不拉一支队伍做工程?”
“他干不了那个,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能力,”尹夏荷很干脆地回答,一点都不给自家夫君面子,“永生你肯干的话,有你这个修生身份。能免不少税,各家工程队会抢着要。”
原来是这样,李永生有点傻眼,“赚那点避税的钱,能有多少?”
“绝对够你的开销,”尹夏荷的眉头微微一皱,她觉得他的心思有点大了。
就在她想继续开口劝说的时候,门被推开了,汤昊田端着一个酒杯走了进来。
他笑嘻嘻地发话。“永生,跟师叔介绍一下,都是哪些朋友?”
蒋看海白他一眼,大声发话。“你比我还小吧?跟谁说师叔呢?”
汤昊田才待发火,猛地发现,对方桌上。摆的是金色凯旋三十年,心里就是一抽。我去,有身份啊——这种酒。一坛就是五块银元,面前就是三坛。
他请人喝的也是金色凯旋,不过是二十年陈的,一坛两块银元——这都够撑场面了,要知道这么一坛酒,等于本修院普通教谕一个月的收入。
所以他马上端正了态度,“呵呵,玩笑而已,大哥你在哪里高就?”
“高就不敢当,”蒋看海喝了酒,也是相当豪放的,“区区的小司修,在幽州工建房打杂,师叔你干什么的?”
“大哥,玩笑,玩笑,”汤昊田赔着笑脸发话,顺势坐到了一个没人的座位上,“我做点小买卖,我姐是孔总谕的同窗,按辈分,永生该叫我师叔。”
“哦,”蒋看海点点头,既然对方说明白了,他也就不计较了。
“嗐,”窦大夫叹口气,“我还以为教永生医术的师尊呢,原来是修院的教谕。”
他一直没说话,就是怕这年轻人来历不凡。
“孔总谕医术也不凡啊,”汤昊田奇怪地看他一眼,“那是博本院的总教谕。”
窦大夫斜睥他一眼,连话都懒得回。
“这位可是太医院的医官,”蒋看海大声发话,“是阴九天大师门下。”
门下就不一定是徒弟,也可以是徒孙,反正他看这年轻人有点不顺眼,少不得就要帮着吹嘘一下。
“阴大师门下?”汤昊田听得吓了一大跳,阴九天实在太有名了,此人不光是宫廷御医,也帮人看病,在市井传说中,基本上是“神医”的范畴了。
他纳闷地看一眼李永生,“永生你的医术师尊……是哪位?”
李永生含含糊糊地回答,“东学一点西学一点,来……喝酒!”
受了这番惊吓,汤昊田也暂时提不起谈话本的兴趣了,他又坐一阵,才知道合着李永生治好了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小孩儿肠痈。
当然,窦大夫既然被冠上了“阴大师门下”的名头,为了不堕大师威名,他也少不得解释一下,小李掌握的很多医术,都是失传的——比如说一代针王桂一男的“九凤齐鸣”。
桂一男的名头,在医疗界很火,但因为年头久远,外人还真没多少知道的,汤昊田就没有听说过这人。
但是他也知道,既然号称针王,被阴大师的门下尊崇,肯定不是一般人,他少不得眼珠一转,“永生,陈年暗伤,你治得了治不了?”
不等李永生回答,尹夏荷先不高兴了,“我说小伙子,暗伤在什么地方,陈年又是多少年……你这态度就不端正,不说清楚,让永生怎么看?”
“确是我的不是了,”汤昊田笑着点点头,“差不多四十多年了吧,伤在背部大椎附近,脊柱都断过,倒是接好了,但是留下了暗伤,阴天就痛得死去活来,药石无用,能治否?”
李永生斜睥他一眼,“塑骨丸都弄得到,会留暗伤?”
“当时是在战争啊,卫国战争,”汤昊田一摊双手,“这人受伤之后,大家以为他死了,过了整整半个月,才在死尸中发现了他。”
脊柱断了半个月都没死?窦大夫想一想发问,“这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吧?”
塑骨丸是道宫出品,本来就极为罕见,战争期间更是有价无市,不是随便谁都能弄得到的,而且……脊柱断了还能在死尸里撑半个月,起码也得是司修吧?
“坤帅亲卫,”汤昊田淡淡地回答,心里却生出了浓浓的优越感——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卫国八大帅之一,哥们儿认识啊……嗯,她的亲卫。
而且八大帅已经有五人故去,坤帅现在可是还活着。
“原来是她,”窦大夫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可是曲胜男?”
“正是她,”汤昊田点点头,讶然发问,“你也知道此人?”
“你这不是废话吗?”窦大夫无奈地笑一笑,“坤帅为了她,曾经大闹太医院。”
卫国战争初期,中土国遭到新月国突袭,节节败退,为争取赢得时间,坤帅胡秀凤曾经以己身为饵,坚守摩云堡月余,然后成功突围,成为战争初期中土国唯一的亮点。
这一战,三万战兵埋骨在摩云堡一线,而曲胜男身为坤帅亲卫,在突围的途中,为了掩护坤帅,用身体挡住了敌方高手的攻击。
胡秀凤脱险之后,马上派出人去,要查找曲胜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怎奈那时的摩云堡,早已经是敌占区了,精锐的小队小心翼翼地搜索了七八天,才发现了滚落到山谷中的曲胜男。
那时的曲胜男已经醒了,用下颌一点一点地爬着找吃的,虫蚁草籽都不放过,那个惨象真的没办法说了——她被发现的时候,以为是敌方的军队,差点咬舌自尽。
小队将人救回去,胡秀凤动用特权,弄了一颗塑骨丸回来——当时她才是初阶化修,塑骨丸都轮不到她,不过她在摩云堡打得实在漂亮,光宗亲自过问了此事。
塑骨丸是很好的,然而,半个月在山间餐风露宿,曲胜男落下了病根。
卫国战争结束之后,坤帅要求太医院,无论如何治好曲胜男。
但是那又怎么可能呢?卫国战争中,出现太多伤患了,根本不可能都救治得好,曲胜男得了塑骨丸,能行动自如,已经是很不错了。
但是胡秀凤不满足,因此在太医院打伤了两人。
这种事情在那时也是很多的,局外人很少知道,京城里的人都不是很清楚,就遑论外地人了,但是窦大夫身在太医院,对这个传闻还是相当了解的。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汤昊田点点头,然后他热切地看向李永生,“你要是能治好她,钱不是问题。”
切,窦大夫对他的热切嗤之以鼻——能治好早就治好了,根本不可能的事,也不知道你激动个啥劲儿。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圈外人——确切说是太医院之外的人,能接触到曲胜男,就足以自傲了,不管能不能治好,先竭尽全力地找法子。
事实上,蒋看海和尹夏荷都没听说过这人,见汤昊田如此说,尹夏荷先发话了,“她是乞了骸骨的吗?”
乞骸骨是官员退休的一种说法,然而,不是所有的官员退休,都是乞骸骨,高阶司修以下,基本上是不用想的,化修才能乞骸骨——当然也有例外。
这就跟地球界的离休一样,厅级干部以上叫离休,后来条件放宽,49年以前参加革‘命的,也叫离休。
退休的待遇,当然跟离休不能比,离休之后治病,想要多少钱,张嘴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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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曲家来人
“曲胜男当然是乞骸骨的,”汤昊田很不屑地回答,“摩云堡一战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司修了,四十年前的司修啊。”
他这话是针对尹夏荷去的,那是坤帅的亲卫——你想啥呢?
尹夏荷根本不理这茬,她扭头看李永生一眼,“你不是缺钱吗?这可是个好路子。”
“您对我的信心还真足啊,”李永生微微一笑,“回头我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吧。”
他不介意传出去一些方子,但是身为观风使,不能把太多理念传输出去,否则的话,算是人为干涉位面的发展,他回了仙界都不好交差。
“不用了解那么多,”汤昊田大包大揽,非常地意气风发,“你如果说你能治,我明天就带你去见曲胜男……让她来见你也不是问题。”
李永生微微颔首,“那就让她来见我吧。”
这一句话,就顶得汤昊田受不了啦,但是这个时候,他退也是不可能的,“你敢说你能治的话,我肯定没问题。”
李永生的脸,登时就皱做了一团。
汤昊田心里正在舒爽,冷不丁听到对方说一句,“来可以,低调点……我插班读书呢。”
噗,汤昊田好悬没喷出一口血去,好好好,你且先狂着。
李永生第二天就待在了大修堂内,昨天晚上喝得差点断片,也忘了自己叫过什么真儿,反正小桔的病。他已经治好了,没啥可担心的东西。
他要操心的是,马上要来临的大比。目前他以内舍生的身份,在朝阳大修堂插班,若是他表现不好,入不了上舍生,也是弱了博本院的名头。
中午的时分,天上下起雨来,京城夏天的雨。是狂暴的,视线所及,也不过就是二十来丈。一百米都不到。
雨下了一个多时辰,后来变得小了,但依旧没停,远处的山峰。出现了七色的云雾。那是阳光的折射。
就在李永生觉得,今天的雨有点罕见的时候,一辆马车正进入了大修堂,直奔他的小院而来,马车前方的引导者,正是汤昊田。
李永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他觉得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打破了自己的算计。于是他回想一下——我是不是该去几个道宫的小庙转一转?
至于说昨天商定的事情,他没有当真。也不指望对方当真——八大帅,嘿,他虽然不怎么在意,却也是中土国顶尖的人物了,一般人哪可能那么容易接触到?
然而下一刻,他的眉头一皱,讶然地望向某个方向——似乎有些什么因果?
没用多久,那份感觉就越发地清晰了,然后就听到马蹄踏水的声音,以及车轮碾过潮湿地面的沙沙声。
马车在他的院子门口停下了,然后就响起了叩门声,紧接着,汤昊田的声音响了起来,“永生,开门,开门啊。”
李永生来到院门口,将大门打开,入目就是一辆紫枫木打造的马车,车身没有什么太华丽的雕饰,方方正正的,但是一股厚重的感觉,扑面而来。
就像政务院的会议室一样,古朴大气,是真正的低调奢华。
李永生开了门之后,马车上跳下一个精悍的汉子,一拉车门,车上下来一名个子极高的年轻女人。
女人打开自己手上的伞,又一伸手,从车上扶下一名中年妇女来。
这中年妇女保养得极好,肌肤白皙雍容华贵,不过细细地一看,能在她的眼角处,看到一丝丝的鱼尾纹,起码也是四十多岁了——很可能都超过五十了。
女人的气场极强,上下打量一下李永生,眼中透露出一丝狐疑,“小汤,就是他?”
没办法,李永生实在太年轻了,而医生又是个经验型的职业。
“就是他,”汤昊田笑着点点头,转头冲着李永生使个眼色,“永生快请贵客进门啊。”
李永生怔了一怔,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侧着身子一伸手,“请进。”
中年妇女以极细微的动作,点了一下头,若不是刻意观察,根本感觉不到,但对于她来说,这就是打了一个招呼。
几人来到了正房大厅,李永生招呼人坐下,自己则是去房檐下的小火炉旁,拎了一壶开水,给众人冲泡茶叶。
他这是自己居住的地方,待客用的茶具很普通,一个大的瓷茶壶,还有几个很普通的陶瓷茶杯。
中年妇女很自然地坐到了主客的位置,也不说话,而是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屋里的布局。
她不说话,别人就不敢开口,气氛非常地诡异。
待李永生将茶壶端过来,女人微微抽动一下鼻子,淡淡地发话,“不用这么客气,我的时间有限,听小汤说,你能治疗陈年旧伤?”
这女人的气场,未免太强大了吧?李永生的眉头一扬,“有点心得,不敢说能……请问你是?”
“这是曲老的女儿,”汤昊田忙不迭地开口介绍,“永生,你可说你能治的。”
“天下哪里有包治百病的医生?”李永生微微一笑,“能不能治,得看过才行。”
他是笑着说的,但是心里有点不爽,你是来求医的,不要端这么大的排场行吗?
中年妇女听出了他的语意,所以微微一侧头,看着他淡淡地发话,“我这人不爱说废话,直说吧,我不会答应你直接在我母亲身上试手,先帮我治两个老伤者,看看效果。”
“巧了,我也不喜欢说废话,”李永生呲牙一笑,不软不硬地回答,“治伤好说,但是我要说明两点,第一,我没有行医许可;第二,我收费很高。”
“嗯?”中年妇女讶然地看他一眼,然后眉头微微一皱,“小汤,这就是你介绍的医生……连许可都没有?”
“曲姨,他还是修生,”汤昊田赔着笑脸回答,“您也知道,下面对行医许可,卡得很死。”
中年妇女的眉头微微一皱,“修生也可以获得许可的嘛……为什么会卡得很死?”
“那些小地方,只要是能治病的医生,黎庶不会管你有没有许可,”汤昊田笑着回答,他对这个现象,还是比较清楚的,“可是发了许可之后,一旦出现问题,官府可能担责。”
中年妇女听得又是一愣,“可咱京城……没有许可不得行医的。”
“曲姨,这是京城啊,谁敢乱来?”汤昊田苦笑一声,“不过,大才在民间,永生是有真才实学的。”
“哦,”中年妇女点点头,不再深究此事,又看一眼李永生,“你身为医生,怎么治不好自家脸上的伤?”
“复颜丸我是有的,”李永生微微一笑,“不过,我不想治。”
中年妇女的眉头一扬,“不想治?”
“嗯,”李永生很干脆地点点头,“要不,我把复颜丸拿出来您过目一下?”
“不用了,”中年妇女一摆手,她对这种很容易查验的小事,兴趣并不大,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治疗很贵,怎么个贵法?”
“首先我强调一点,”李永生竖起一个指头来,淡淡地发话,“别人治得好的,我不治。”
中年妇女气得笑了,她一直牢牢地把握着气场,真没想到小家伙还敢如此张狂,“嗯,我知道你有两下子,你不用强调了。”
“所以我开价贵,”李永生面无表情地发话,“这不是我狮子大张嘴,是你要我治的。”
中年妇女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我在等你开价。”
李永生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并不说话。
中年妇女火了,“不是要开价吗,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我得先见伤患,”李永生抬手抹一下额头,很无奈地发话,“不见伤患,我怎么开价?”
中年妇女越发地火了,“要是见了伤患,你治不好呢?”
“治不好我就不开条件,”李永生很坦然地回答,“这不是很正常吗?我也没想过,我能治好所有的伤患。”
中年妇女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原来你也有治不好的伤患?”
李永生并不回答,而是走上前,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水。
“算了,走吧,”中年妇女腾地站起身子来,她今天特意拨冗前来,没想到眼前的小辈,竟然是如此地狂妄——真以为你的医术天下无敌了?
汤昊田这下慌了,他费尽心机请了人来。想要的可不是这种效果,“曲姨,这可是阴大师门下都称赞的,有真才实学,您不试一试?”
“除了年少张狂,我看不出任何的真才实学,”中年妇女冷冷地回答,迈步向门外走去。
“可是……”汤昊田犹豫一下,终于喊一声,“可是您就甘心看着曲老,每天痛苦难当吗?您这女儿,当得未免有点不孝顺吧?”
李永生,我可是把宝全压在你身上了,你千万别给我掉链子啊。
“嗯?”中年妇女扭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小汤,你觉得跟我很熟吗?”
“算了,就当我白忙好了,”汤昊田一摊双手,“落个里外不是人,无非就是这样了。”
中年妇女怔了一怔,长出一口气,“行,那我安排两个伤患过来,能治好他俩,我也不让你白叫我一声姨。”(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我说了算(三更求月票)
中年妇女还是没有留下来,冒着雨直接走了,汤昊田没好气地看着李永生,“我说,你个性不要那么强好不好?”
“是他们在求我看病,”李永生端着茶杯,好整以暇地一小口一小口轻啜着,“我又没什么要求他们的,凭什么要看她的脸色?”
“你这,你这……”汤昊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汤啊,你这个人,我该怎么说呢?”李永生低头看着茶杯,自顾自地说话,“办事不太分得清楚主次,谁求谁,你要搞明白,否则到了最后,你在别人眼里再怎么成功,还是迷失了自己……这就是你想要的人生?”
汤昊田愣了好一阵,才哼一声,“小屁孩儿,轮得到你说我?”
“呵呵,”李永生笑了起来,也不再说话。
没用多久,就有两个伤患被马车载到了李永生的院子里。
中年妇人叫曲婉儿,她负气离开了,因为她真的不喜欢李永生这种没大没小、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想她也是曲胜男的女儿,那是坤帅最信任的亲卫,还跟了老妈的姓,可她在体制里混,该伏低做小的时候,她照样要夹着尾巴做人——她不可能事事都请坤帅出头,她老妈也做不到这一点。
她也知道,自己对那小男孩儿有点颐指气使,但是在她看来,这是非常正常的,是应该的,我就有这个底气和资历。
但是既然有可能帮助老妈减轻痛苦。她也一定会去尝试,这不仅仅是孝心,说得更现实一点。老妈多活几天,她的日子就好过几天。
所以她安排了人,给李永生送去两个老伤号。
晚上她有个客人要宴请,回到家里就是亥初了,就要上床睡觉的时候,她隐约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没办。
仔细想一想。她想起来了,于是叫过来自己的侍女,“伤患给朝阳大修堂送过去了吗?”
“送过去了。”侍女就是那个高个儿女孩,“李永生也救治了,据小汤哥说,效果不错。”
“他当然说效果不错。”曲婉儿一摆手。就要她下去,不过下一刻,她又问一句,“收费这个……怎么说的?”
“姜奶奶免费,成叔……小汤哥说,费用算在他头上了,”侍女低声回答。
汤昊田帮曲婉儿买单,实在太正常了——很多人想帮着买呢。都没那个资格。
“姜姨免费?”曲婉儿的眉头一扬,“为什么?”
“因为……李永生说。卫国战争受伤的,他免费救治,”侍女轻声回答。
“倒还不算太不懂事,”曲婉儿哼一声。
“就是,”侍女奉迎着回答,“他不过施了一施针术,原本就没有什么成本。”
曲婉儿对李永生的观感不好,但是对方尊重卫国老兵的做法,她还是认同的。
不过下一刻,她就是一愣,“那岂不是这小子给我母亲看病,也要免费?”
“免费好啊,”侍女高兴地发话,“又不是咱们不给他钱。”
“我曲家还不至于差这点钱,”曲婉儿冷冷地看了侍女一眼,顿了一顿之后,又出声发话,“这两天,你帮我盯着点他,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侍女被这一眼瞪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却是不敢再说话了。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大雨,当时曲婉儿在参加一个会议,猛地见到一个不认识的老者,在痛苦地揉肩膀。
只一眼,她就看出来了,老者肩头有伤,阴天下雨会酸疼——她在母亲身上,看到过太多次这样的表情了。
不过很显然,老者伤势的严重性,比曲胜男差得太多了。
想到母亲今天又不好熬,曲婉儿也没了开会的兴致,悄悄溜出会场,要侍女去打听最新的情况。
不多时,她的眼角看到,侍女在会场门口,悄悄地冲她招手。
待她再次溜出去,侍女开心地向她汇报,“效果非常明显,姜奶奶和成叔今天就好多了,尤其是下雨的这会儿。”
曲婉儿顿时一怔,“你确定?”
“我确定,”侍女很干脆地点点头,“不光小汤哥这么说,姜奶奶也跟我传讯了。”
这姜奶奶是曲胜男昔年在战地救护所里结识的病友,对她多有照顾,伤好之后,被曲胜男要到身边,当了侍卫,然后就是四十多年的交情。
曲婉儿知道,在老妈面前,自己说话未必比姜姨管用。
既然是姜姨说好了不少,肯定就是这样,曲婉儿心里就是一动:那小家伙真那么有水平?
就在这时,会场里走出一个人来,冲她招一招手——到你讲话了!
曲婉儿心不在焉地讲了一会儿,会场休息的时候,她冷不丁地又听说,这几天还会有大雨,她终于是坐不住了,告了一个假之后,匆匆走人了。
待她赶到博本院的时候,就快到吃饭的点钟了,她匆匆来到那个小院,不成想开门的竟是姜姨的儿媳。
“李永生呢?”曲婉儿一进院门就发问。
“他出去买菜了,”姜姨的儿媳小心地看着她,“我说我出去吧,他要我照顾老人,还说我不懂该买什么东西。”
两人也是姐妹论交,不过她比曲婉儿小了接近二十岁,平常都乖巧得很。
曲婉儿走进旁边的客舍,却发现姜姨和小成都坐在那里,笑眯眯地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见她进来,姜姨先笑着发话了,“婉儿,你找的这小家伙,真是不错,行针很有功力,两天就好了不少,怎么早就没有发现这种人呢?这些年可受老罪了。”
曲婉儿却是有点不敢置信,“真有您说的那么好?”
“可不是咋的?”姜姨笑眯眯地回答,“这些年我挨的针还少吗?谁强谁弱,两针下去,我心里就有数。”
久病成医就是这样,她说的一点都不夸张。
小成是个中年男人,闻言也连连点头,“姐,小家伙年轻,但是手上有真功夫。”
他俩现在每天接受两个时辰的针灸,据说六天就可以治愈,再服食半个月的汤剂,就能大好,这么点时间能根除痼疾,真的是令人佩服。
曲婉儿愣了好一阵,才愕然地发话,“这还……真让人不敢相信。”
“快把他请家里去吧,”姜姨笑着发话,“这次帮老姐姐试针,我可是得大便宜了……你妈那儿也是,早利索一天,就早舒坦一天。”
曲婉儿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那我现在就接他走……这儿菜市场在哪儿?”
“我们也不知道,”小成苦笑着一摊手,“要不这样,我有战友在大修堂,我去问一下他?”
“不用找了,我回来了,”李永生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推着一个两轮的车子,车上挂个篮子,篮子里有各色蔬菜,还有瓜果和生肉,一副家庭妇男的模样。
他在南边厢房的房檐下停好车,取下菜篮,然后淡淡地发问,“你也要在这里吃吗?”
“收拾一下,跟我走,”曲婉儿轻声吩咐一句,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想吃什么,你只管说好了,我自会安排。”
“我不跟你走,”李永生摇摇头,语气轻柔而坚决,“我买的菜,是要为两个伤患做食疗的,我必须留下。”
“嗯?”曲婉儿的眉头一皱,脸就沉了下来,总算是对方给的理由,还符合情理,而且当着姜姨的面,她也不能说这俩伤患就不重要。
所以她很干脆地表示,“姜姨和小成,可以跟着一起走,我妈那儿住得下他俩。”
“抱歉,”李永生摇摇头,“现在我是大夫,我说了算。”
“你!”曲婉儿的脸,登时就涨得通红,她咬牙切齿地发话,“你让我母亲来就你?你知道不知道,她年事已高?”
李永生淡淡地看着她,顿了一顿,才又吐出四个字,“我是大夫。”
“她承受不起颠簸!”曲婉儿的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怒吼。
李永生根本不理她,正好这时葛嫂走了进来,他开始吩咐葛嫂,该怎么做菜,烹饪的时候,又该注意点什么。
曲婉儿发誓,自己真的没有如此地痛恨过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年纪轻轻手脚不缺,竟然不肯上门去救治我妈?
说来说去,她脑子里有根深蒂固的定式思维,若是阴九天让曲胜男上门求医,她肯定二话不说,转身就去搬老太太了——心里还得窃喜:请动阴大师出手了。
而李永生年轻不说,也没什么名望,虽然他的针法,比阴九天还要高明,但是曲婉儿心里,就是非常不爽。
倒是姜姨见状,轻咳一声,“好了婉儿,明后天还有雨呢,老姐姐的病痛,可是比我还要严重。”
“让我母亲住这里……”曲婉儿咬牙切齿地发话,“她有侍女有侍卫,这里根本住不下!”
曲胜男虽然最后也只是勉强升到高阶司修,但是她一战成名,被人视为忠义两全,又吃尽了苦头,官府要表彰典型,所以她享受的待遇极高,侍卫和侍女都是在编制内的。
李永生租的院子虽然不小,但是小成身为男人,要占一间房子,姜姨和儿媳起码也得一间,再加上曲胜男和身边的人,真有点不够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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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曲老试针(百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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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生却是根本不理曲婉儿。
这两天他为那俩行针,为了帮他们放松,分散注意力,闲聊了不少事。
其中,他就问过曲胜男的情况,知道老太太虽然痼疾缠身,但是平日里行走还算利索,而且她极为要强,能走动就绝对不要人搀扶。
所以在他看来,所谓的上门求医,曲胜男不会反对,就是这个曲婉儿官威太重,总是想摆一下架子。
而他最腻歪的,就是别人摆架子,凭你也敢跟我摆架子?
亏得你只是个司修的女儿,要是化修的女儿,别人还要不要活了?
曲婉儿见他不说话,又冷冷地问一句,“你不跟我走,是吧?”
李永生扭过头来看她一眼,淡淡地发话,“最后一次告诉你,想治病,就要听医生的。”
曲婉儿的脸都气得青了,她点点头,“你是打算让我母亲的侍从,住在院子里吗?”
李永生斜睥她一眼,“他们不是病人,我不考虑他们,想在我这儿求医,把这些架子都收起来……我眼里只有一种人,病人!”
“好好,”曲婉儿气得点点头,转身就走出了院门。
一边走,她一边琢磨,该找什么人,才能给朝阳大修堂施压,让他们压服李永生,这小屁孩不整治还得了?眼里还有没有卫国英雄?
不过下一刻,她还是收回了这个念头,天大地大。为母亲治伤最大,老人家年事已高。不能再这么折腾下去了。
你若是治不好,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曲婉儿暗暗咬一咬牙。摸出了一块传讯石。
传讯石激活,那边很快有了反应,是曲胜男的侍女应答的,当她听说婉儿找到了一个能治疗陈旧伤的高手,马上就将传讯石给了曲胜男。
曲胜男对此,其实不怎么报希望了,所以应答的时候,也有点心不在焉。
但是很快地,她就做出了选择。“既然小姜也这么说,那我现在就走,地址在哪儿?”
曲婉儿回答道,“朝阳大修堂门口,我接你。”
过不多久,曲胜男又发来了讯息,“已经上车,怎么在朝阳大修堂?新来的医学教谕?”
曲婉儿的嘴角抽动一下,心说我倒是忘了。老妈是个话唠来的,于是回答,“妈,我事儿多呢。传讯石快用完了,见面聊好了。”
“你总是事儿那么多,”曲胜男悻悻地回答道。“得,我跟小姜聊好了。也很久不见她了……”
李永生对老太太的第一面,印象很不错。七十多岁的老人,须发皆白,行走之间也非常利索,不过精神不是很好,看得出来,多年的伤病,损了她太多的元气。
曲胜男对李永生的印象也不错,她哈哈一笑,“这么俊的小家伙,看着就养眼,没下针呢,心情就松快多了。”
至于说年轻人治病的水平怎么样,她没有说,一来她信得过小姜,二来嘛,行不行要看效果,没必要提前表示什么。
曲胜男现在的地位,都是她一步步走出来、拿命换来的,后来还经历过先皇对光宗势力的洗牌,虽然她只是武修,文化素养一般,但是她见的东西太多了,心态就不一样了。
而曲婉儿打小就没有受过什么治,后来在仕途上,也多得坤帅的扶持,伏低做小的时候难免,可那是办公室政治,没有经过真正的政治风暴,气度上就不如她老妈。
官一代和官二代,气度上的差别是很明显的。
医患双方的第一印象都不错,然后就是望闻问切了。
李永生切脉,用了小半个时辰,然后才缓缓地发话,“老人家受创倒是好说,但是还中了毒,由腠理而入骨髓……不是口服了毒,而是被毒虫咬了。”
“啊?”曲胜男闻言,顿时就傻眼了,“你如何得知?”
摩云堡一战之后,她在死尸堆里活生生撑了半个月,全身上下浮肿腐烂,都生蛆了,中毒肯定有,但那是腐毒,后来在诊治中,大夫们也考虑过她身体中的毒性。
但是关注到她被毒虫咬的,只有一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阴九天,阴大师不愧神医二字,他甚至断出,她是被蝎子蛰了,毒性不弱的蝎子。
不过阴九天实在太忙了,战争结束后,伤患也多,其中有不少功勋的关系,他开出个方子之后,再见曲胜男,就是五年之后了。
这段旧事,曲胜男没有跟多少人说过,后来在伤势稳定之后,更不提了——无非一点蝎子的毒,早就排完了嘛。
现在又被李永生提起,她真的非常吃惊。
虽然嘴上没说,她心里还是不怎么重视这个年轻的大夫,她只是知道,此人的针灸术极为了得,却没有想到,人家一号脉,就能号出她被毒虫咬过。
少不得,她就要看小姜一眼。
小姜马上摇头,“胜男姐,这事儿我真没跟他提过,你那毒性,应该早散干净了吧?”
“没有散干净,”李永生摇摇头,“服食塑骨丸之前,应该先驱毒,现在毒性全在骨髓中,自然比别人疼痛百倍……就算当初驱毒了,肯定没驱除干净。”
“不错,”曲胜男点点头,她太清楚治疗的过程了,驱毒了没有?驱了,驱的是腐毒,后来阴九天开出了驱蝎毒的方子,但是第二天,她拿到了塑骨丸。
身为军人,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不能动,所以她一边吃阴九天的方子,一边就吃了塑骨丸——当时的阴九天不到五十岁,虽然也名声大噪,但还没有到现在这个程度。
“所以你的伤呢,要麻烦一点,”李永生微微颔首,“能治,但是很麻烦,你在我这儿,起码要住半个月,而且要痛苦一些。”
曲胜男不屑地笑一笑,“比我现在风疾发作更痛苦吗?”
所谓风疾,是中土国对骨肉旧伤的统称,就是说有邪风入体,当然,这个称呼并不标准,但是大家都这么称,也就约定俗成了。
“那倒不会,”李永生笑一笑,“这是肌肤的痛苦,吃点药能缓解,不像骨髓的痛苦,恨不得斩掉身上什么部位。”
“那就治呗,”曲胜男不以为然地一笑,不愧是参加了卫国战争的老兵。
李永生侧头看一眼曲婉儿,“现在,该说一下诊疗费用了。”
曲婉儿怪怪地看他一眼,“你不是说,卫国战争受伤的,不收费吗?”
“普通老兵,当然是不收费的,”李永生冲姜姨呲牙一笑,然后又缓缓地发话,“但是曲老名声在外,不收费的话,是对她老人家不敬。”
“话不是这么说的吧?”曲胜男看一眼曲婉儿,“你这是又干什么了?”
“我啥也没干啊,”曲婉儿很无辜地一摊双手,心里却是把李永生恨个要死——敢跟我母亲说我的小话?
“哦,没干什么,”曲胜男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对自己的女儿有几斤几两,她还是心中有数的——估计又是摆了点架子,惹毛了小伙子。
不过她也没纠结这一点,而是冲李永生微微一笑,“难得你这么敬重我这老太太,诊金怎么算?”
“这样好了……”李永生沉吟一下,一指门外,“我做了个小东西,想把技术卖给工建部,麻烦老人家帮着说句话。”
曲婉儿很干脆地摇头拒绝,“我们跟工建部不熟,换个条件吧。”
李永生不理她,只是看向老太太——这位才是做主的。
曲胜男沉吟一下,方始发话,“东西怎么样,先拿来看看?”
“呵呵,您有这个心就行,”李永生微微一笑,然后一伸手,“先给您行一次针吧,这几天天气不好,其他事可以慢慢谈。”
“也行,”曲胜男点点头,她的性子并不像表现出的那么随和,不过到了这把年纪,也就不会为小事计较了,而且小伙子先治病的态度,她也比较满意。
李永生这次针灸,用了四十九根针,将老太太身上扎成了刺猬。
曲胜男一开始是极力忍着,到最后行针完毕,她才长长地出口气。
曲婉儿可是太清楚这一声了,少不得发问,“很疼?”
“一点儿吧,不算什么,”曲胜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
但是看得出来,她还是比较痛苦。
曲婉儿狐疑地看着李永生,“我听说你下针,可是不怎么疼的,姜姨是吧?”
姜老太太点点头,“确实不怎么疼,小李……你这是?”
“骨髓里拔毒,能不疼吗?”李永生没好气地看曲婉儿一眼,“你放心,这点疼痛,比阴天下雨的疼痛轻松多了,曲老我没说错吧?”
“没错,”曲胜男努力地微微点头,她现在不能做大动作,“小李说得一点没错,而且现在背心开始麻了。”
见母亲这么说话,曲婉儿也没辙了。
李永生则是走到旁边的书桌跟前,提笔写了一副方子,然后冲曲婉儿一招手,“去抓药,赶紧的。”
你让我去抓药?曲婉儿又不高兴了,不过这次,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将方子递给了身边的侍女,“快点抓药,顺便安排人把药罐火架都拿过来!”
“要买什么药?我来办吧,”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桀骜(二更为美女盟主洛洛)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汤昊田,他在白天有自己的买卖要跑,晚上才偶尔过来。
他也是坐了一辆马车过来,看到李永生院子门口停了两辆马车,少不得辨认一下。
然后他就兴奋了,合着是……曲胜男来了?哥们儿我终究没有白辛苦一趟啊。
他进院子的时候,看到了曲胜男的侍卫,不过侍卫也没阻拦他,要不说什么样的头带什么样的兵,换给曲婉儿是她母亲的话,铁定在李永生的院子里反客为主了。
李永生听到外面这么一声,心里也是有点无奈:汤老板,咱有点节操行吗?
有意思的是,曲婉儿也不打算用汤昊田,“小汤,你这个事儿,办得辛苦了,抓药这种小事,不用你管了……这儿人多呢。”
她还是有点不忿,李永生把老妈叫过来,有意无意就要说一下。
“曲大人您这是哪儿的话,”汤昊田笑眯眯地回答,“您的事儿,可不就是我的事儿?”
“好了,”曲婉儿不耐烦地拒绝他,“答应你的事儿,我自会去办,现在不用你插手。”
汤昊田见她语气不善,吓得就不敢说话了,走进屋之后,看到趴在那里针灸的曲胜男,他更是连呼吸都屏住了,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好了,开饭了,”院子里传来一声喊,却是葛嫂将饭菜做得七七八八了。
姜老太太看李永生一眼,“你们先去吃,我留在这里。跟老姐姐唠唠嗑,行吧?”
李永生缓缓摇头。“吃完再聊,食疗讲个热乎。你现在也治病着呢。”
他这话一说,姜老太太也不敢坚持了,两天针灸下来,她太明白这小家伙的厉害了,极大地缓解了她的疼痛。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听话吧,她也没有太多的选择,“我端进来吃总可以吧?”
给曲胜男扎完针,就是接近亥正了。九点多快十点,药也熬好了,一碗汤药下去,曲胜男长出一口气,“舒坦,浑身舒坦。”
“妈,我在朝阳山庄定了房间,”曲婉儿出声发话,“咱去那儿住吧?”
曲胜男不说话。只是侧头看向李永生。
李永生面无表情地发话,“拔毒很耗费元气的,山庄早晨清冷,你要想多治两天。那就去那儿住好了。”
“那今天就叨扰小李了,”曲胜男爽朗地一笑,“我现在也饿了。小李……我有什么忌口的没有?还是也来份食疗?”
“发物不能吃,你的食谱。我明天开始制定,”李永生转身走向门外。“这个院子留给你们了,想做什么都行,明天一大早我回来。”
曲婉儿却是不想领他的人情,“小李,那你去朝阳山庄住吧,我给你房卡。”
“不用,”李永生头也不回地走了。
“永生永生,我在文昌阁有长包房,”汤昊田追了出去。
不多时,他悻悻地回来了,“永生这小子,气性也太大了……曲大人您原谅他这一遭。”
“真是不识好歹,”曲婉儿气得哼一声,“会扎个针就很了不起吗?”
人家那还真是了不起!汤昊田最近跟李永生接触得不少,从一开始的轻蔑、不屑、想占便宜,到现在的佩服,过程很短,但却是实打实的。
当然,他也不会激怒曲家人,所以只是笑着回答,“他跟朝阳山庄有龃龉,肯定不会去了,文昌阁也有点远。”
“跟朝阳山庄有龃龉?”姜老太太轻咦了一声,“他不是在大修堂插班吗,怎么会跟山庄起了龃龉?”
“这个事儿说起来,倒也不怪他,”汤昊田笑着将经过讲一遍。
当然,他也指出,因为于老院长出面,后来朝阳山庄的负责人,还是被调整了。
“这家伙真会惹是生非,”曲婉儿撇一撇嘴,不屑地哼一声,不管怎么说,她是死活看李永生不顺眼。
“新月国的家伙,就该好好教训一番,”姜姨这次可不同意她的意见了,她和老姐姐一身伤,却是拜这些家伙所赐,而且……有太多的同袍,死在了那场战争中。
“哼,”曲胜男也不屑地哼一声,不过最终,她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三个伤患吃了早餐之后,在院子里活动一下筋骨,然后就开始琢磨,放在院子的那辆两轮车子。
自行车的原理太好懂了,用了半个时辰,他们不但搞明白了原理,还有个侍卫,已经学会了怎么骑这个东西。
“怪不得要卖钱,”姜姨的儿子感叹一声,他是今天一大早抽空来看母亲的,“这个东西仿造起来,还真的不难。”
“不至于吧?”他的夫人没啥眼力,“这个设计很精妙,不好仿制吧?”
“精妙归精妙,但真是很容易仿制,”曲胜男做出了判断,“这孩子还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小姜你也知道,工建部是真的不熟啊。”
她不但跟工建部不熟,她的老上级坤帅,跟工建部还不对眼。
姜老太太点点头,“不过我觉得,这个东西能用在军队上。”
“这个倒也是,”曲胜男打了半辈子仗,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有助于快速行军,对地形要求比较高,跟马匹相比,各有利弊。”
“马匹还能冲锋呢,”曲婉儿不服气地说一句。
曲胜男白自己的女儿一眼,“但是这是铁家伙,不吃草料!”
想一想之后,她做出了决定,“等过一阵好点了,去求见一下老帅,看军需司对这个东西有兴趣没有。”
李永生是辰正才回来的,差不多九点了,稍稍准备一下,开始给三人扎针。
这一次,就连曲胜男也习惯了,非常配合李永生行针。
午初的时候,一个时辰的针灸结束,又该准备午餐了,不过曲胜男提出要求,说两次针灸之后,体表黏黏糊糊的不舒服,能洗澡吗?
不光是她,另两位伤者也有这种感觉,不过她的情况严重一点。
李永生解释一下,说这是排毒呢,洗澡肯定应该洗,你们若是不洗,时间长了我屋子都臭了,但是洗完之后不能见风,否则会加重病情,所以要寻个密封的地方洗。
中午吃饭的时候,曲婉儿又来了,听说此事之后,毫不犹豫地表示,这事儿交给我好了。
她办事也真利索,下午一个时辰的行针结束之后,她已经在附近不远处,又租下了一套教谕的房间,距离李永生住的地方,直线距离不超过一百丈。
那教谕家里住着四口人,用了半柱香时间就搬出去了,非常干脆。
曲婉儿甚至连洗澡的浴桶都买上了,还是两只浴桶。
行完针之后,两个老姐妹去洗澡了,年轻一点的小成,则是去教谕的澡堂洗澡去了,事实上,以他的年纪,不是特别害怕受风,要紧的是那二位。
一眨眼,又一天过去了,曲胜男来到李永生这里的第三天,又是天降大雨。
这次的雨时间比较长,从中午下到了半夜,曲胜男坐在屋檐下,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欣赏着细密的雨丝。
一时间,她感慨莫名,“三十多年了啊,第一次有心思赏雨,真不容易啊。”
这才针灸第三天,距离治愈还差得很远,但是跟往日相比,疼痛已经大减,这点小伤痛,她根本不会在意。
姜老太太的心情也不错,看着房檐下的自行车,她感叹一声,“小李这孩子也真是的,有这么一手好医术,什么钱赚不到?还搞这些玩意儿干什么?”
曲胜男不以为然地撇一撇嘴,“还是年轻嘛,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等再成熟一点,他就会知道,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全才。”
姜老太迟疑一下,才又问一句,“你觉得,老帅能说动军需司吗?”
“够呛,现在军役部,可是没多少钱,”曲胜男的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微笑,“打赢了卫国战争,一分赔偿都没捞到手,反倒是和平之后,军需都要做加工,有些人啊……”
说到这里她不再言语,不过可以看得出,她对某些人相当不满。
姜老太笑一笑,“老姐姐,总是国土夺回来了,咱们的血没有白流。”
“那本是自古以来,中土国固有领土,夺回来不是应该的吗?”曲胜男不屑地哼一声,“他们应该割地赔偿才对,三千万国人的鲜血啊。”
别看她现在做事稳重,年轻时候,她可是实打实的急脾气,什么话都敢说。
不过现在年纪大了,经历的事儿多了,她也没了那心气儿,放两句嘴炮之后,她颓然叹口气,“算了,都是乞骸骨的人了,操这些闲心……过两天身体好了,去跟老帅好好说说。”
姜老太太听到这话,身体微微僵直了一下,才扭过脸来,看着她缓缓发话,“老姐姐,我认为,你先跟这孩子商量一下,比较好。”
“嗯?”曲胜男怔住了,她眨巴眨巴眼睛,端起茶杯喝一口,才缓缓发话,“小姜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孩子托你跑的是工建部,”姜老太太很认真地回答,“你若想走老帅的门路,最好先跟他商量一下。”
曲胜男越发地愕然了,“你是说……他可能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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