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秘密
李永生不是不想知道任永馨的秘密,就像他当初打听齐永馨的事情一样,已经知道对她没感觉了,但总是有点担心错过,所以才托小鲜肉多打听一些。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找寻转世伴侣,对他来说也是第一次,自然就没啥经验——哪个仙家的伴侣会有事没事就转世?还是转世到下界?
然而这个任永馨,明显有点排斥他,李永生表面上看,似乎是个很和气的人,但是他内心很骄傲——你看不上我?对不起了,我还看不上你呢。
所以他就熄了这个念头,反正没啥感觉,也不可能恰好就错过吧?
但是永玢执意要“完成承诺”,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就要她捡重要的说。
“最大的秘密?”永玢的小胖脸,皱做了一团。
对于六岁半的她来说,这个问题真的不太好回答。
想一想之后,她才发话,“她原来不叫永馨,这算不算最大的秘密?”
“哦,”李永生点点头,“嗯,这个秘密真的很大,我知道了,你完成了承诺。”
“你又骗我!”永玢怒目圆睁,叫了起来,“这也叫完成承诺?我得告诉你原因!”
“好,我听你的,”李永生点点头,“要不咱们先把鱼钩下了,然后慢慢说?”
对他来说,任永馨起初不叫永馨,那就是最大的收获了,这证明真不是他的伴侣。
所以他不忘叮嘱一句,“你说话轻声点,要不然把鱼惊走,那就钓不到了。”
“我是认真的!”永玢继续大叫,“她原来叫永秀。很俗的,你说是不是很俗?”
李永生无奈地抹一下额头,“这个名字……好吧,她为什么换名字?”
“她在路过西城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永馨。永馨,”永玢一本正经地发话,“永馨……你是中土最漂亮的,她听到这个声音,回来就改了名字。”
“啊?”李永生听到这话,顿时傻眼,也顾不得张罗钓鱼了。
这个说法听起来很玄幻,就像地球界一个著名童话里说的——魔镜魔镜谁最美?
但是对他来说,有太多的理由。可以解释这个现象。
所以他真有点激动了,“然后呢?”
“然后她就改名字了,小时候她不漂亮,比很多人都差,结果后来越来越漂亮,”永玢悻悻地哼一声,“要不是一家人不能重名,我也改名叫永馨……我比她小时候漂亮多了。”
李永生根本顾不得理会她的抱怨。脑子里不住地想着:难道是……宿慧觉醒?
若真是觉醒了宿慧,这任永馨……真的很可能就是他的伴侣!
“李哥哥。还钓鱼吗?”永玢叫了起来,“我晚上想吃鱼!”
“钓,钓,”李永生拿出鱼竿鱼线鱼钩来,先把这小姑奶奶伺候好了再说。
整顿三观什么的,就暂时不考虑了。那是任家的事儿。
大修堂的湖很大,可以钓鱼,但也不能随便钓,得交钱办手续。
手续办完,还领了一盒鱼饵。他和永玢开始挂鱼钩穿鱼饵。
这个时候,他就不会再牛皮哄哄地绷着那点自尊了,“你永馨姐觉醒……改名,是多大时候的事情?”
“七岁半不到八岁,”很显然,永玢对此耿耿于怀,“等再过几个月,我也去西城走一圈,没准我能改个更好的名字。”
想要超过我家永馨,你做梦吧,李永生心里暗哼,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来,帮小女孩儿穿好了鱼饵,又穿自己的,嘴里很随便地发问,“西城哪儿啊?”
“好像是五道坊附近,”永玢很随意地回答,然后用力一甩鱼竿,笨笨的样子。
“五道坊,”李永生点点头,最初的惊喜过后,他已经反应过来了,任永馨不可能是他的伴侣转世——她若是真的觉醒了宿慧,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而且,他也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永馨的气息。
所以说,这不是觉醒宿慧的现象,而是可能在五道坊附近,有了什么机缘。
这个机缘,极有可能跟他的永馨有关。
两人钓鱼到申初,也就是四点多,只钓上了三条巴掌大的小鱼,不过永玢玩得却是很开心,除了钓鱼,她还喜欢玩泥巴、折磨蚯蚓。
到了这个点钟,李永生就要求她回家了,小丫头不肯走,说想晚点回,被李永生坚决制止——你要是这么任性的话,以后都不要来看我。
小女孩没有办法,只能乖乖地回家,过了两天,又来找李永生玩——关键是家里支持。
不过很遗憾,李永生不在,那个仙姑也不跟她玩,倒是周玉琴愿意逗一逗她,可是永玢的心里,还真不太喜欢她。
别别扭扭跟周姐姐玩了一会儿,她才问一句,“永生哥去哪儿了?”
“城里吧,”周玉琴笑着回答,“他已经出去三天了。”
“三天?”永玢惊讶地眨巴眨巴眼睛,“一直没回来?”
“他没事,”周玉琴冲张木子的方向努一努嘴,“她是昨天晚上回来的。”
张木子坐在躺椅上看书,手边一壶茶,根本都不带看他们一眼。
永玢有心上前问一句,可是道宫的名气太盛,她就算再小,也知道不能轻易冒犯对方。
甚至她连上前倒茶的机会都没有——仙姑直接对着茶壶嘴喝。
于是她眼巴巴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喝茶,一直坚持到对方将茶水喝掉大半,她才走过去,掀开茶壶盖子,伸手探向水壶打算倒水。
“别捣乱,”张木子头也不抬,淡淡地发话。
永玢吓得顿时就不敢动了,好半天才怯生生地问一句,“请问,李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张木子轻轻地吐出三个字来,依旧不抬头。
这不是她有意端架子,实在是身为道宫中人,被凡俗间人求恳怕了,若是小丫头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可以哄一哄,但是任家太清楚她的底细了。
永玢呆呆地站在那里,想要再问,却不敢出声,嘴巴一撅,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唉,张木子被她弄得没有办法,她虽然不喜欢被人纠缠,但是对一个小女孩儿也硬不起心肠,于是叹口气,“他在五道坊,一直在那儿转悠。”
她这两天被李永生折腾得也挺辛苦,原本是跟着他红尘历练,却不知道那厮吃错了什么药,连着在那里转悠了两天,问他是什么事儿,他还不说。
跟了两天之后,她也烦了,直接回来歇息,心说我倒不信你不回家。
“五……道坊?”永玢先是一愣,然后眼睛一亮,冲张木子深深地鞠一躬,“谢谢。”
然后她一转身,一蹦一跳地冲向侍女,然后一招手,“走!”
她实在太开心了,根本顾不得掩饰自己的喜悦。
张木子终于不能安静地看书了,抬起头来看她:看这小女娃娃高兴的样子……莫非是知道什么?
李永生自打知道五道坊的异样之后,连夜就过去了,街道和小巷挨个儿过一遍,用心地感知各种气息。
五道坊是平民居住的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方圆上千亩,巷弄众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走得完的。
但就算是这样,他在这里也闲逛了十来遍,遇到那种聚居的大杂院,他还进去看看,经常就被人喊住盘问。
他说是找人,又带有朝阳大修堂的铭牌,倒也不怕脱身。
不过同行的张木子被他弄得烦不胜烦——姑奶奶好歹也是道宫弟子,就算红尘历练,也不能被人叫住,一遍又一遍地盘问吧?
所以张木子就离开了。
但是李永生并不气馁,修行之人,若是连这点耐心都没有,还求什么大道问什么永生?
现在五道坊没有永馨的气息,不代表以前没有,更不代表以后没有——万一是她出门了,暂时不在呢?
当然,一遍一遍地查找,也没必要间隔时间太短,所以在张木子离开之后,他时不时就找个茶舍坐一坐,点上一壶茶,一碟干果,再打赏几个小钱,跟茶舍的小二闲扯。
这里虽然是平民区,但是人员流动不算太大,街坊邻居不少都是知根知底的,打听起来事儿,不算特别难。
不过这也仅仅限于这几年,再往远推就不容易了,很多户头都换了三四茬——京城居大不易,这话不是白说的,混不下去就只能卷铺盖走人。
当然,他完全可以跟任家打听得更细一点,不过他仅仅怀疑永馨在这里住过,可能性不是很大,尤其是那个任永馨还挺自命不凡,他不愿意张这个口。
最要命的是,他身边跟着道宫的人,张木子那女人还不是一般地八卦,万一被猜出来一些因果,那就真的不妙了。
观风使并不是不能暴露身份,可总是不妥,李永生做事,本来就比较追求完美,他还想接引永馨入仙界——做出点成绩来,就更好张嘴。
三天时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的话,三十天都无所谓,反正此刻大修堂在放假。
中午时分,连续几天时阴时晴的京城,终于下起雨来,李永生跟着一个落魄的汉子,蹲在一家酒家的房檐下喝酒。(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自带的光环
落魄汉子是土生土长的五道坊人,上一代就扎根在这里,对这一片门儿清。
这个人叫谢文东,是一家茶馆的小二推荐的,那小二新来京城不到一年,拿了赏钱总要办事,可他还说不出什么,于是推荐此人——有什么事问他就行。
此人从小就不学好,偷鸡摸狗的,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五道坊的街坊邻居,就没几家没被祸害过的。
后来此人迷上了赌博,将家里的房子输了,老婆也卖了,街坊邻居借钱借了个遍——连新邻居都不放过,借得着就借,借不到就偷,反正他身无长物,也不怕人逮到。
而且这家伙大运特别好,进了两次捕房,没过多久就遇到两次大赦,继续出来祸害。
茶馆的小二,还真没介绍错人,谢文东是真正的五道坊通。
不过李永生找到他的时候,一开始谈得并不愉快,这厮甚至很嚣张地发问:知道我是谁吗?咱们找个小巷,进去好好谈一谈?
此人也有点底气,因为他是制修——肯定是社会上混到制修的,至于说是什么机缘,那就不好讲了。
小巷里谈话的时间很短,满打满算十来息,惨叫声就传了出来,再然后,这位就鼻青脸肿地出来了,一脸谄媚的笑容。
不过他的制修修为,真的有点水分,李永生想请他进酒家详谈,店小二根本不让这人进来——小伙子,你买单也不行,大家看到这厮。真的坏胃口啊。
所以两人弄一坛酒,两碟小菜。蹲在酒家门口吃喝。
李永生其实一向看不惯此类人,在博本院的时候没办法。怕地赖子惦记上,在这里遇到,直接就饱以老拳。
但是他还不能不请对方喝酒,想要获得正确的消息,光靠打是不行的。
这地赖子没有瘦竹竿冯扬那么滚刀肉,但也不是师季峰那种胆小鬼,吃了一顿拳脚之后,他说好几天没喝酒了,你请我几顿。我就说多少。
京城夏天的雨,通常都比较简单粗暴,房檐下的饭菜里,都落了一些雨水进来,不过地赖子并不嫌弃,兴高采烈地吃着,同时讲述着五道坊这十数年的变迁。
按他这个**,起码得十来八顿酒,不过李永生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对方肯讲,他就肯听,时不时还开口问两句。
雨大?那也不怕,盛夏的雨。正好降温。
地赖子正说得兴起,猛地一顿,站起身就跑。没有任何的征兆。
李永生扭头一看,却见四五个汉子追了上去。他苦笑着摇摇头——这厮的人生,果然是好精彩。
他不着急跟上去。反正地赖子能脱身的话,还要找他来喝酒,脱不了身,也只能怪那厮运气不好,通晓五道坊事情的,又不止那厮一个。
他做了两种假设,真没想到还有第三种。
一炷香之后,那唤作谢文东的地赖子被人拖了过来,雨很大,地面有积水,他是真的被人从地面上一路拖过来的。
拖人的是两条壮硕的汉子,还有一条汉子手按腰间的刀柄,左顾右盼地警戒。
打头的,却是一个精悍的龅牙汉子,他打着雨伞,走到李永生面前,呲牙一笑,“你是三手谢的掌旗?”
李永生看着他,缓缓摇头,“掌旗什么的,我不懂,我跟他说点事。”
“说尼玛的事,”按刀汉子走上前,一脚就踢翻了两个菜盘,他狞笑着发话,“三手谢欠我们两百银元,给个交代吧。”
“你这话说得奇怪,”李永生的眉头一皱,“我就跟他要点消息,请他吃个酒,他欠你们的钱,关我什么事?”
“你是不打算给了?”汉子狞笑着发话,“先礼后兵,这可是给你面子,到时候拖着你走,你可就不好看了。”
李永生想一想,从腰间拿出一块牌子来,“我是朝阳大修堂的修生,今天第一次见谢文东,我是托他找人。”
按刀的汉子扭头看一眼打着雨伞的龅牙——京城的人都知道,朝阳大修堂的修生,可不仅仅是本修生那么简单。
“少尼玛扯淡,”龅牙汉子冷笑一声,走上前用雨伞尖捅一捅李永生,“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信不信我扒光了你的衣服抵债?”
他其实也知道,朝阳大修堂的修生,在京城里有多么难惹。
但是他的思维陷入了一个误区,因为他认定,三手谢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谢文东在五道坊祸害街坊邻居时间不短了,居然没摊上什么大事,那就是因为此人招子亮,惹不起的人绝对不去惹——一旦惹了,他那尿性根本扛不住。
而这个年轻人,会请三手谢喝酒,那就肯定胆小而腰板不硬。
胆子是天生的,腰板是底气,这两者都没有的话,就算是真的朝阳大修堂的修生,龅牙照样敢动。
而且谢文东也说了,此人是外地的,来五道坊找失散多年的亲属。
你要是能去神泉找亲戚,大家绝对退避三舍,哪怕去朱塔找亲戚,大家就都要掂量一下,来五道坊找亲戚——那算什么玩意儿啊。
龅牙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直接上前威胁——你眼瞎到跟三手谢喝酒,也不能怪我。
凭良心说,三手谢欠龅牙的钱,本金早就还清了,差的就是利息,而这利息利滚利的,到底欠多少,别说三手谢,就连龅牙自己都算不清楚。
不过龅牙有账房,他也无须操心,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他知道自己不亏就行。
龅牙也知道,三手谢现在根本还不起这两百多银元,但是债肯定要追,不追的话,在京城怎么混?
事实上他也在意,谢文东能从哪里搞到钱?
三手谢原本就是欺软怕硬之辈,这厮能找到钱的路子,他不介意插一脚。
像眼下就是这么个情况,外地来的年轻人,在京城找亲戚,关键是还有钱,这样的肥羊,不宰一刀,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啧,”李永生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我怎么就这么能惹事呢?好端端地请人喝酒问几个问题,都要被人找上来。
可是他不想再动手了,要不消息传回修院,自己的名声也太不好了。
于是他抬手推开那伞尖,淡淡地看龅牙一眼,“别动手动脚的。”
然后他又看向谢文东,“跟他们说明白,我跟你只是偶遇。”
“大哥,我都快被打死了,”谢文东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回答,“咱们交往一场,你先帮我垫十块银元好吗?先把这一期的利息还了。”
“嗯?”李永生眼睛一眯,脸也冷了下来,“叫我大哥,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我一直都叫您大哥啊,”谢文东顾不得那么多,今天不能从这肥羊身上刮下点油水的话,他可就惨了,“您大名叫什么,我哪里敢问?”
李永生的脸色,越发地冷了,在他看来,这已经是两拨人合伙谋算自己了。
可是如非必要,他是真的不想动手啊,他看一眼龅牙汉子,淡淡地发话,“告诉你,你惹不起我,现在我不计较你们踢翻我的菜盘,把人留下马上离开,我就当事情没发生。”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是相当地自信,只要对方眼不瘸,就能品出味道。
龅牙一行人长期在京城市井厮混,眼力那是没得说——没眼力的早就混不下去了。
按刀的汉子首先就迟疑了:这一份自信,还真不像装出来的。
可是三手谢明明说了,这厮在京城并无亲友,于是他一扭头,看向自家的老大。
龅牙也有个微微的错愕,然后他就冷冷一笑,“蹲在地上喝酒的人,我还真是惹不起,你在京城这么拽,居然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简直是真君的做派……你吓死我了!”
按刀汉子也反应过来了,冲李永生微微一笑,“好了,真君大人,你这么拽,还能罩不住自家旗头?本期利息十块银元,只要十块,你给我们面子,我们当然给真君面子。”
李永生心里这个恼火,也就不用说了,他真不知道谢文东欠了对方多少钱,对现在的他来说,十块银元不算多大事,“我出十块银元,今天的事儿就揭过了?”
若是真能找到永馨的话,送对方十万银元……送百万银元也不算多大事。
按刀的汉子呲牙一笑,“空口说白话可不行,你得先把钱拿出来啊。”
“咦?”李永生眉头一皱,然后,居然泛起一丝奇异微笑来,“我让猜一猜,我给你十块银元的话,估计还得再交一百九十块银元……反正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对吧?”
“哈哈,”按刀汉子大声笑了起来,他原本就是一身短打扮,站在雨中仰天长笑,那做派,真是要多张狂有多张狂了。
然后他看向李永生,大声发话,“做人掌旗,小弟的恩怨就得担当起来,你说是不是?”
自从对方答应出十块银元,他就已经确定了,这果然是冤大头——没错,那还十块的利息的说法,原本就是一种试探。
你若真的牛逼,绝对不肯答应还十块银元,你若没底气,十块银元肯定不算完,总要榨干你丫的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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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红箍阿宾(贺盟主紫焰蓝天)
李永生不理会那龅牙汉子,只是淡淡地看一眼龅牙,“你应该知道,我是无辜的。”
龅牙冷冷一笑,“这里是京城,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拿出你身上所有的钱乖乖滚蛋,我不打你。”
李永生也还了一个冷冷的笑容,“真不把朝阳大修堂放在眼里?”
“躺下吧,”按刀的汉子极其快捷地飞起一脚,正正踢中了李永生的肩头。
李永生的身子一蹿,硬生生地撞塌了酒家的窗棂。
“我去,”按刀的汉子登时就是一怔,“我何时有了这么大的力气?”
“找死啊你!”李永生怒吼一声,身子从残破的窗棂里电射而出,“朝阳大修堂跟你没完!”
报出了大修堂的名声,他若是这么跑了,地赖子也未必会追——这个名号太吓人。
但是都已经报出名号了,他也不可能退了。
四条汉子里,按刀和龅牙都是制修,那俩是普通人,但也膀大腰圆力气不亏。
他的身形兔起鹘落,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就将四人打倒在地——本来可以更快的,但是围观的人太多,哪怕是在这样的下雨天。
李永生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狞笑着走向谢文东,“哥们儿,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掌旗?”
“这尼玛真的是……是误会啊,”谢文东从泥水里翻身起来,却不敢站立,只能跪在那里,不住地作揖。
他心里有鬼。正是因为他的建议,龅牙四人才会回来找李永生——当然。他也是没法子了,找不到肥羊顶缸。他要受大罪。
何况他还有点小小的怨念,你这外地人,居然敢在小巷里打我一顿,劳资堂堂的京城土著,是任由你欺负的吗?
但是他真没想到,他以为的肥羊不是肥羊,而是恶狼!
“这一套你玩得挺溜啊,”李永生走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你小子……”
“住手!”不远处有人大喊,然后就从远处跑来了三人,普通人的衣着,胳膊上却戴着红箍。
我去,这个位面也有这样的现象?李永生忍不住错愕一下。
然后他就意识到,自己面临着一个选择:跑还是不跑?
不跑的话,一个外地人对上四五个京城土著,不能说一定就落在下风,但是前景肯定不太乐观。须知这是在修院之外犯事,不太借得上修院的力量。
跑路的话,他相信对方肯定追不上,一旦离开这里。哪怕这些红箍知道他是朝阳大修堂的,找到修院他也不怕,以沈教谕的为人。绝不会答应他被外面的人欺负。
然而,他一旦逃跑。想再来五道坊,就不太容易了。这三天时间,他一直在此地转悠,有太多的人看到过他,更别说他的相貌特征,还是如此地明显。
算,不跑了,他在瞬间就做出了决定,反正哥们儿占着理,怕什么?
三个红箍跑过来,其中两个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二话不说就掣出了索子,冷着脸发话,“大典之前闹事……跟我们走,还是锁上你们走?”
李永生愣了一下,有点不高兴地发话,“三位,就算带人走,你们也总得先了解一下事情经过,谁对谁不对吧?”
中年红箍冷冷地看他一眼,很不屑地回答,“大典之前闹事,哪里有对的人?”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蔑视,明明白白地表示出了一个意思:现在是非常时期,你是外地来的土包子吧?
“我哪里闹事了?”李永生听得大怒,“我吃饭吃得好好的,就被人打,你说是我闹事?”
中年人看一眼那几位,然后又看他一眼,眼神变得不那么冰冷,这种场面,谁是谁非,一眼就看得出大概情况来。
当然,他也不会完全相信李永生的话,于是一皱眉,将语气放得缓和了一点,“本地还是外地的,有路引吗?”
李永生拿出了朝阳大修堂的铭牌,那几位也摸出了身份凭证,非常配合。
一个年轻的红箍看到他的铭牌,惊喜地叫一声,“咦,你居然是朝阳大修堂的?我是京城刑捕专修院的。”
合着这三位是大典活动的自愿支持者,因为庆典即将来临,京城需要大量的人手维护治安,就四下找寻可靠的自愿支持者。
本修院就是大量自愿者的来源之一,这年轻红箍身在的京城刑捕专修院,在中土刑捕专修院……位列第九,看到朝阳大修堂的修生,就是看到了学霸的感觉。
李永生见他挺高兴,心情也没由来好了起来——并不是每一个学渣,都会痛恨学霸。
所以他笑着低声回答,“其实我是博本院的,在大修堂插班。”
“我也是外地的,”年轻红箍越发地高兴了,高兴对方没架子,跟自己不见外,“博本院也很不错啊。”
他俩嘀咕的时间,那俩红箍就检查完了其他人的身份,打算带人走。
年轻红箍不满意了,“张哥,总得先问清楚谁先动的手吧?”
“阿宾你别多事,”中年红箍不满意地看他一眼,“咱只管拿人,问案子不归咱管!”
“这是我学弟,”阿宾也不高兴了,“这窗户都被打烂了,总有人知道谁先动手吧?”
中年红箍拿他也没办法,大家都是临时的志愿者,于是下巴微微一扬——你问吧。
结果倒好,没一个人出来作证,连酒家的小二都摆手,表示不清楚是谁先动的手,至于窗棂,他只知道是脸上有疤的年轻人撞的——也许是被人推上去的,但是真没看清楚。
没办法,不是大家没有正义感,也不仅仅因为李永生是外地人,更重要的是,这些地赖子就在附近讨生活,只要有人敢作证,回头家里就会出事。
酒家在这里开店,更怕地赖子找麻烦。
想一想李永生在博本的遭遇就知道了,以其观风使之尊,面对地赖子的挑衅,也一度束手束脚——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年轻的红箍阿宾见状,顿时恼了,“分开问,分开问,倒不信没人敢说实话了!”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只要不在大庭广众之下问,众人没了顾忌,绝对会有人说实话。
“够了,你有完没完?”中年红箍张哥厉喝一声,“阿宾,我已经给你面子了!”
自愿者只能将人带到捕房去处理,他们其实不具备现场处置的权力。
于是,一干人就被押向城南捕房——五道坊在城西南,归城南捕房管。
不过他们最后押解的地方,是露天大院,院子里或坐或站了三四百人,周围有十来名红箍手执刀枪戒备着。
这些都是最近捣乱的家伙,犯的事儿也不重,真要严重的话,甄别之后,早就被送去别的地方了。
负责甄别的是两个捕快,一个有衔一个没衔,有衔的是在编的捕快,没衔的就是白身帮闲。
见又是一批人被带来,两个捕快停止说笑,帮闲懒洋洋地发问,“什么事儿?”
“当街斗殴,”中年红箍吐出四个字,并不多说。
“身份都没问题吧?”帮闲懒洋洋地发问。
“三名京城籍的,还有三名郡外的,”中年红箍一边回答,一边走向一个雨棚,他不想再这么淋着雨了。
“九哥,是我啊,”龅牙笑眯眯地跟帮闲打个招呼。
“你谁啊?”帮闲厌恶地看他一眼,“尼玛,就你这长相,也配叫我一声哥?劳资跟你没有半分像的地方。”
“我跟褚三哥的,”龅牙赔着笑脸发话,“上上月京韵楼……”
“去去去,你这种小蟊贼,我哪儿有工夫记得,”帮闲一摆手,不耐烦地发话。
他认识褚三,城南三霸之一,他若见了,需要客客气气,他尊重的不是三霸,而是对方身后的人——在京城混****,身后若是没人,会死得很快。
对于这种小蟊贼,他可不需要尊重。
龅牙咧嘴笑一笑,也不在意,反正他报出褚三的名头了,对方再不怎么在意,多少会行点方便的。
帮闲给捕快倒上茶水,开始正式问话,“怎么回事,谁先动的手?”
“他,”龅牙等四人一指李永生,“我们四个跟三手谢逼债,他二话不说,就偷袭我们!”
“这会儿逼债?”帮闲愕然地看着龅牙,然后冷笑一声,“小子你真有种!”
今上亲政、弱冠的大喜之年,庆典一天天接近,你在京城逼债?
龅牙先是一愣,然后也悟过来不妥了,只能赔着笑脸回答,“我们也没想,就是当街遇到了,上前问两句……就被人偷袭了。”
帮闲也不理会这话,而是看向李永生,淡淡地发问,“你一个,打他们四个?”
李永生没好气地回答,“我都不认识他们,他们还有两个制修,我怎么会主动惹事?是他们打我,我还击!”
“你特么的废话怎么这么多?”帮闲脸一沉,“我问你谁先动手了吗?”
你这什么态度啊?李永生越发地火了,于是点点头,也不说话。
“我去尼玛的,你再跟我装逼?”帮闲也火了,一拍桌子,眼睛一瞪,“劳资问你话呢。”
“王二哥,”年轻的阿宾并没有离开,见状忙不迭地叫了起来,“他是朝阳大修堂的修生,是我学弟,留点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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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自己作死
阿宾对李永生的印象,一直不错,身为刑捕的专修生,他也非常痛恨龅牙这种地赖子,所以中年的张哥去雨棚下休息了,他反而没走。
“留点情面?”帮闲王二斜睥他一眼,冷笑一声,“刑捕专修院的,就是牛逼啊,就算你进了捕房,劳资不给你情面,也就不给了……我呸,小屁孩儿!”
阿宾的说情,起到了反效果。
李永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这帮闲就越发地讨厌了,站在那里不说话。
王二心里也不高兴,心说劳资要是刑捕专修院出来的,早就洗脱白身进体制了,尼玛你个专修生,也敢跟劳资指手画脚?
他心里有气,就刻意无视了李永生的朝阳本修生的身份,要不然他还真会有点忌惮。
他询问一阵之后,不耐烦地一摆手,“大典前夕,当街斗殴,性质极为恶劣……你们每个人,两个选择,关押十日,或者交五十块银元保释。”
李永生听到这话,也有点火了,“我平白被打也要交这么多钱?”
“再跟劳资叽歪,信不信关押你到庆典结束?”王二一拍桌子,眼睛一瞪,“朝阳大修堂的修生,嘿,吓死我了……我呸,算什么玩意儿!”
“你屡次三番辱骂我,”李永生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发话,“这笔账我记下了……我要求请我的教谕来。”
王二呲牙一笑,“还教谕……要不要我请你妈过来?”
李永生看他一眼,转身走到年轻红箍的身边。“能麻烦你帮我请个人来吗?”
阿宾点点头,很干脆地回答。“你说!”
帮闲王二怒视着他,但是年轻的红箍一点都不睬他——你是捕房帮闲。劳资是志愿者,你看我不顺眼,我还看你不顺眼呢。
李永生在京城能找到的助力不少,不过很显然,道宫系统不合适用,他对军方又不感兴趣,夏雨荷的老公太爱吃醋,他来五道坊找机缘,也不合适让任家知道。
所以他的选择并不多。只是将嘴巴凑到对方耳边,轻轻地说了两句。
阿宾深深地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尼玛,你去哪儿!”帮闲狠狠地一拍桌子。
阿宾根本不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二气得转身看向正式捕快,“渤哥,这小子欠收拾啊。”
“滚尼玛的远点,”渤哥没好气地哼一声,“你也知道是大典前夕……我艹你!”
帮闲听到这回答。也没招了,于是走到龅牙旁边,低声发问,“大板牙。这小子身后有些什么人?”
“没啥,肥羊一只,”龅牙轻声回答。“我们这京城讨生活的,招子一定要亮啊。那厮在京城,连个亲戚都没有。就是比较能打……不过大修堂来人,估计能保出去他。”
保人?保个尼玛!王二心里越发地不平衡了,他背着手踱着步,慢慢走到李永生面前,然后一抬手,狠狠一记反手耳光抽了过去,毫无征兆。
李永生真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这厮居然敢打人,他下意识地一闪,闪过了这一记耳光,不过这一击之后,就是一个扫堂腿,他就再也没有防住,登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居然敢辱骂今上?”王二一指他,高声地叫着,然后一抬腿,就是个飞脚,直取对方头部。
李永生的身手,不知道比他强了多少,事发仓促被绊了一下,已经很丢人了,再被这一脚扫中的话,他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他身子一纵,就稳稳地让开了这一脚,然后冷笑一声,“你哪只耳朵听到我骂今上了?”
“你声音低,但想不到我耳朵好吧?”王二也冷冷一笑,然后厉喝一声,“给我拿下,死活不论!”
他出声招呼的,是那些持刀弄枪的自愿者,十来个自愿者看守三四百人,其实完全够用了,而这些自愿者里,真的不乏制修。
王二一声令下,那些自愿者相互看一眼,就冒雨围了过来,按常理来说,区区一个帮闲,根本没资格说“生死不论”的话,但是庆典之年,他就有资格,自愿者还必须得听从。
都是你们逼我的啊,李永生暗叹一声,摸出一块黑色的牌子,大声地发话,“住手……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他拿出的是赦免卡,轻赦的那种,这种事,他原本是不想浪费一张赦免卡的,但是自愿者围上来了,他又不能反抗,只能亮出此物来。
王二根本就没见过赦免卡,见那厮拿出个东西来,随便看一眼,发现不是京城里令人心惊胆战的几种证件之一,毫不犹豫地喊一声,“给我上!”
“慢着!”一直懒洋洋躺在那里的渤哥,见到这卡片之后,蹭地就蹦了起来,他快步走上前,探手抓了过去,“给我看看!”
“凭你也配?”李永生身子一闪,就让到了一边,冷笑着发话,“你知道这东西我是从哪儿弄来的吗?”
“你最好给我,”渤哥伸出手,黑着脸发话,“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他这正式捕快一说话,比帮闲的威力大得多。
“我可以给你,”李永生笑着发话,“但你若是搞得不见了,别怪我收拾你全家!”
赦免卡是能给别人看的,但是他对这些人,真有点信心不足,虽然是轻赦卡,也能赦免一年的刑期,相较而言,他这次不交钱,也不过是被关押十日。
而且,赦免卡是认定有罪之后求赦免的,今天的事儿,他根本就是冤枉的,所以他才不会早早拿出来,博取脱身。
眼下他是拿出来了,但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对方收了赦免卡放他走的话,这尼玛就太亏了,他找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完全用不着使用这张卡。
他担心的,就是这正式的捕快直接收了卡走,到时候就真没道理可讲了。
而且他不是被判定有罪,只是一起纠纷,没有使用赦免卡的案底,原本五十银元就能买个自由,而这轻赦卡,就算卖五百银元,市面上也买不到啊。
捕快将卡强行收走,可能性极大,这里面的利润值得人冒险——赦免卡是无记名的。
渤哥心里想的也是这个,见到对方不中圈套,他的脸越发地黑了,“你拿你手里莫名其妙的玩意儿,威胁我这个捕快?是吗?”
“这是赦免卡!”李永生直接喊了出来,“我在政务院有领取记录,有种的,你再喊一声生死不论,弄死我!”
很多事情,不喊破没事,一旦喊破了,想装瞎子也不可能了。
“赦免卡?”周围的自愿者顿时就站住了,没人见过赦免卡,但是谁都听说过这东西。
“赦免卡?”帮闲王二的脸顿时就白了,他怔了一怔之后,缓缓地转过头来,狠狠地盯着龅牙几个人——我艹尼玛,这就是你们说的乡下人?
“赦免卡?”捕快渤哥干笑一声,“真是赦免卡吗?我还没见过呢,就是想看看,真的还是假的。”
既然被说破了不能强夺,他也只能找个台阶下了。
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微微一笑,“你都没见过,凭什么判断真假?”
渤哥干咳一声,正色回答,“样本我见过,没见人使用过。”
李永生深深地看他一眼,“今天你见到了,我不是使用,只是告诉你……我有!”
王二壮着胆子,哆里哆嗦地说一句,“谁知道真的假的呢。”
就在这时,门口驶入一辆马车来,渤哥见状大怒,“拦住……这是谁家这么没规矩?”
“朱塔任家,”车上下来一名侍女,手执一张名帖,走上前递给一名自愿者,“李永生是我家贵客,有德之人,名帖担保。”
朱塔任家在京城,不算什么顶级家族,差得很远,但是只冲着“朱塔”二字,就没谁敢小看,规划司虽然只是个副部,但是权力太大,被人称为“第七部”。
更别说,知道任家的都清楚,这一家可是奉旨勾连道宫。
“慢着,”王二此刻也豁出去了,他今天把李永生得罪狠了,知道也吃不了什么好果子了,那么索性不如得罪死了,他冷笑一声,“什么时候,朱塔管得到捕房了?”
侍女闻言,顿时愕然,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和任永玢离开朝阳大修堂之后,就一路赶往五道坊,怎奈路上大雨阻路,车夫不敢驱策得太快,还绕了些不太好的路段。
赶到五道坊的时候,就听说一个年轻人,刚刚被人捉走——有疤,而且英俊,还是外乡人,这几天一直在五道坊。
永玢毫不犹豫地表示,用我家的名帖,去救李哥哥。
不过她的岁数实在太小,虽然聪慧,但是场面上的事儿,应付不来,只能让侍女出头。
侍女也知道自家的招牌还可以,可是对方不认账,她顿时就不知道怎么做了——她只是个区区的下人而已。
人影一闪,车上跳下一个胖乎乎的小萝卜头来,她抬手一指王二,“大叔,我就问你,我任家的名帖,不够资格保人吗?”
王二一见,就知道这是任家的嫡系了——六七岁的小丫头都敢说话,那肯定有资格。
帮闲心里苦,帮闲不说,他只是苦笑一声,“此人辱骂今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处处风雨声(三更求月票)
帮闲王二看到任家嫡系出面,就知道今天自己惹到麻烦了。
朱塔的人管不到捕房,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任家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娃,就胆敢出面来保人,这说明那本修生在任家心目中的位置极高。
他现在当然可以顶住任家,但是任家再来人,就未必那么好说话了,更别说那本修生手里有赦免卡——还是从政务院领取的。
卧槽尼玛!此刻他的心里,真的是恨死那大板牙了。
不过为今之计,他先要自保才好,而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他说李永生辱骂今上,只是以退为进的手段,对方想要辩解明白,是极难的。
那么到了最后,双方各退一步,互不追究,也就是了,这是他设想的结果。
但是李永生已经恨透了此人,不管从此人的工作态度上,还是满嘴脏话上,更别说此人还试图动手打他,更是栽赃陷害。
所以他冷笑一声,“你说我辱骂今上?你确定?”
“我听到了,”王二点点头,看着对方的笑容,他心里有点发虚,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回答,“应该是这样。”
这次他就不说死了——说死等于逼着对方跟自己硬磕。
“永玢,”李永生冲着小女孩儿一扬下巴,“去拿块留影石来,影下他说的话。”
“李少!”侍女出声发话,又晃一晃自己攥紧的拳头,手指缝里有光线一闪,她怯生生地解释。“我留名帖肯定要留影的。”
用名帖保人,是要负责任的。任家的家风尚可,根本不可能允许侍女有资格保人。
当然。事急从权也是可以的,但是一定要用留影石录下经过,做为你从权的证据——若是敢胡乱使用的话,后果那就不用说了。
李永生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王二,“你现在还坚持说……我辱骂今上?”
帮闲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是麻的,对方这么不依不饶,令他恼火之余。也感觉到一丝不妙,可是他现在,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反正我听到了。”
李永生淡淡地看一眼正式捕快,微笑着发问,“你呢,是不是也听到了?”
渤哥很坚决地摇摇头,“没有,我没有听到。”
对方手执赦免卡。已经够令他惊讶了,看到朱塔任家用名帖来保人,他很干脆地选择明哲保身,他可是一点都没得罪那本修生。
他的话音刚落。李永生反手一记耳光,直接将王二抽得倒退两步,身子转了足足两圈。好悬摔倒。
王二晃一晃脑袋,嘴一张。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愕然地看向李永生。“你……你敢打我?”
下一刻,他就抓狂了,“来人啊,有人破坏庆典意图谋反,速速拿下,生死不论!”
没有一个人响应,大家只是看白痴一般看着他。
李永生飞身又是一脚,正中此人下颌,直接将人踢得飞了起来,摔出去有一丈远。
然后他看一眼那正式捕快,“刚才他就是要这么打我的,你是不是也没看到?”
渤哥正要发作呢——你再牛叉,也不能在我捕房的地盘上打捕快吧?哪怕那只是个帮闲。
可是听到这话,他只能继续忍了,没办法,刚才王二试图栽赃并殴打李永生,他看得一清二楚,现在倒是想否认呢,敢吗?
要不说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你做初一,就别怪人家做十五。
不过捕房的体面,他还是要维护一下的,于是轻哼一声,“我跟你说,差不多点。”
李永生呲牙一笑,“呵呵,这么说来,你是不满意了?”
其实他对这正式捕快也很不满,王二只是临时工,你这在编的家伙,眼睁睁看着对方滥用公权而无动于衷,一个“不作为”,是铁铁跑不了的。
李某人身为观风使,管的就是这种不正常现象,他不介意再次出手。
更别说,面前这厮还有强夺赦免卡的嫌疑,虽然没有扎实的证据,但是……许你们随便攀诬,就不许我自由心证了?
他这话问得恶意十足,渤哥顿时就怔住了——我肯定不满意嘛,你打算干什么?
得了,还是息事宁人吧,他的嘴巴扯动一下,“阁下,得意不可再往,你终究是在捕房。”
“你也知道我在捕房?”李永生走上前,抬手戳一戳对方的胸脯,轻笑着发问,
“朝廷要你们维护治安,你就心安理得地看他人诬良为盗,还要我差不多点,我就问你两个字……脸呢?”
“握草,”渤哥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甚至顾不得计较,对方抬手戳自己的动作,有多么强的侮辱性,他不可置信地发问,“你还要找我的碴儿?”
李永生微微一笑,又轻戳对方胸脯两下,“一个尸位素餐,铁铁跑不了的。”
“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渤哥终于不答应了,他眼睛一瞪,“不怕告诉你,捕房就这么做事,小事我们不管,我们管的是大事,现在保护大典如期举行,就是最大的事儿……你再戳我一下试一试?”
李永生微微一笑,“那有人污蔑我辱骂今上,你管是不管?”
“你辱骂没有,我哪儿知道,”渤哥不满意地哼一声,“我不跟你计较,你差不多点。”
“我就不可能辱骂今上,”李永生呲牙一笑,白生生的牙齿闪闪放光,“你知道政务院为什么会给我发赦免卡吗?”
渤哥只觉得头皮一麻,尿道括约肌也痉挛了两下,好悬出丑,“好了,我接受任家名帖保你,你赶紧走吧,成吗?”
“赵渤在哪儿呢?给我滚出来!”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怒吼,只见一辆马车又驶了进来,车还在行进中,上面就跳下一人来,“这儿你们是怎么管理的?”
“范捕长?”渤哥看着跳下的那人,顿时傻眼,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城南捕房的副捕长范天生。
令他吃惊的还在后面,紧接着,又一辆马车进来了,一看那马车的造型,赵渤就觉得膝盖发软,我去,这是京城捕房的三捕长之一到了啊。
去年京城捕房,及时解救了被家暴的天竺国女大使,女大使的家族在国中颇有权威,送了三辆豪华马车给京城捕房,交给三位捕长使用。
果不其然,马车停稳之后,上面走下来了朱副捕长,她是三捕长中唯一的女捕长,然后她手一伸,又请下了一位女修。
“刘师姑!”李永生走上前,深施一礼,“见过长者。”
这刘师姑不是别人,正是孔总谕的同窗,四女里唯一的制修。
她依旧是一身黑衣,也是一脸的慈祥,对着李永生点点头,柔声发话,“师姑来晚了,你受委屈了吗?”
“委屈倒也谈不上,”李永生笑着回答,“就是有点奇怪,他们为什么不答应,帮我通知朝阳大修堂。”
赵渤听到这话,顿时腿就是一软:我艹,你用得着说话这么阴损吗?
乍一听起来,年轻的本修生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但是赵渤实在太清楚了,这种简单的回答,反倒是比直接告黑状更可怕。
说白了,府房的朱捕长也好,城南捕房的范捕长也罢,都是捕房体系的人,李永生若是仗着有人撑腰,开口就告黑状的话,势必惹起两名捕长的不满。
这两位可能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会有疙瘩,那处理起来问题,当然就会不自觉地偏向捕房——没谁会喜欢外人冲着自己人指手画脚。
但这名修生表现得如此“通情达理”,两位捕长想偏帮,都对不起那名“刘师姑”,当然就会尽可能地公正。
这一刻,赵渤真是恨死王二了——卧槽尼玛,看你干的这没屁眼的事儿,竟然招惹了这么个妖孽。
没错,真是妖孽,他不怕对方大修堂修生的身份,也不怕对方身手不错,他怕的是对方年纪轻轻,做事竟然如此老道。
知道分寸的年轻人,就已经很可怕了,更别说这年轻人还手握来自政务院的赦免卡——人家只是不发力,而不是没实力。
听到李永生这么回答,刘师姑心里暗暗点头,心说这孩子还真懂事,也不知道孔舒婕怎么教出来的。
别看她跟姐妹们在一起的时候,放浪形骸出言无忌,在场面上做事,她绝对没有问题。
刘师姑根本就不接李永生的话茬,她只是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一指身边的捕长,“来,永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府城捕房的朱捕长,你得叫一声朱师姑。”
“朱师姑,”李永生一拱手,恭恭敬敬地叫一声。
“早听小刘说起你了,”朱捕长笑眯眯地点头,“你的针术,竟然能让她赞不绝口,她可是很少佩服人的。”
“我的针术?”李永生愕然地看向黑衣女修,“您怎么知道的?”
“你不说,小汤心里可是存不住事儿,”刘师姑和蔼地笑着,同时微微挤一下眼。
“好了,有的是时间聊天,先把正事办了吧,”朱捕长笑着发话,然后看一眼不远处的范捕长,“你处理吧,我无意干涉。”
无意干涉……范捕长的嘴角扯动一下,你若无意干涉,站在这儿干什么?
不过,朱捕长可以说是他的顶头上司,倒都是副捕长,问题是所在的捕房级别不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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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握草知多少
范捕长出马,分分钟就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对于打架双方各执一词的说法,他根本不予理会,直接盯上了关键人物谢文东。
“你说,谁先动的手?”
谢文东哪里敢说话?一边是城南的捕长,一边是地赖子,双方他都惹不起。
错了,还有第三方,那就是年轻的本修生,他更是惹不起。
范捕长见他不说话,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发话,“我现在派人去酒家,跑一趟就能了解清楚,但是你考虑一下不配合我的下场。”
要不说老捕快都是一等一的人精,只要他们想知道消息,有太多简单粗暴的手段了。
谢文东闻言顿时傻眼,直接就老老实实地讲出了经过。
当然,他没有说动李永生是他建议的,只说是那龅牙临时起意,听说这外地本修生不但有钱,在京城还没有找到亲戚,就打算欺负一下。
龅牙死死地瞪着谢文东,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三手谢,你……”
“谁让你说话了?”赵渤厉喝一声,手持铁棍,冲着他的腮帮子就狠狠抽了过去,“混蛋!”
这铁棒一旦击实,打落半嘴牙毫无问题。
龅牙吓得一缩脖子,铁棒重重地击在他的头顶,只听得嗵地一声闷响,眨眼之间,鲜血就从他的额头汩汩流下,流淌到地面,很快又被雨水冲散。
范捕长简单地问完情况,又看向鼻青脸肿的帮闲,“你的脸怎么回事?”
王二犹豫一下,狠狠地瞪了李永生一眼,还是低下了头,“禀告范捕长。是我自己摔的。”
这一刻,他不得不选择了息事宁人,虽然他异常痛恨李永生,但是他刚才随口攀诬的行为,已经被留影石记录了下来,而听对方的口气。显然不怕这种构陷。
是的,他再不服气,也没别的路可选。
范捕长的眉头微微一皱,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来,“说实话。”
他能猜出来,王二可能是被李永生打的,虽然他也想卖朱捕长一个面子,但是捕快在自己的地盘被人公然袭击,他也必须要问明白。哪怕这个捕快不在编制内。
而且,能明明白白地卖朱捕长一个面子,何必藏藏躲躲?反倒显得自家辖下管教不严。
反正他范某人一片公心发问,大不了最后宽恕李永生一下,也就是了。
“是实话,”王二不住地点头,却连看李永生的胆子都没了。
握草尼玛!范捕长不高兴了,劳资打算帮你做个主。你居然这么说话,倒像是我对朱捕长有意见似的。
于是他点点头。“佩服,自己都能把自己摔成这样,这样的身手,也敢干捕快?我令你脱了衣服……现在,马上!”
“是李永生打的!”王二仰面朝天,高声叫了起来。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和着泪水滚滚淌落,这一刻,他的悲伤逆流成河。
见他情绪不稳,范捕长转过头来。看着李永生,面无表情地发话,“殴打捕快是不对的,是犯罪,当然,以你的素质,其中肯定有原因……说说看?”
朱捕长低声跟刘师姑说笑着,并不看向这边,似乎毫不关心的样子。
李永生当然不怕说,他哇啦哇啦把事情经过讲一遍,没错,他承认自己最后是报复出手了,但是没办法啊,他手执赦免卡,对方都要孜孜不倦地构陷自己——我终究年轻,忍得住吗?
握草,范捕长这才发现,这年轻人的背景,似乎超过自己的想像,但是他既然执意问了,就要继续下去,于是一伸手,“赦免卡拿出来我看。”
果然是赦免卡,他接过对方递来的黑卡,辨认一下之后,扭头看向朱捕长。
正好朱捕长也抬眼望来,她也很好奇——本修生居然有赦免卡?
范捕长很想没收这张赦免卡,做为对李永生殴打捕快的惩罚——你犯罪了。
但他还是压制了这种冲动,将卡片递了回去,淡淡地发问,“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本修生跟违法犯罪不搭界的,身怀这东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从政务院领取的,”李永生淡淡地回答,“那里有我的领取记录。”
范捕长冷冷地看着他,“政务院为什么会给你这张卡?”
李永生笑一笑,并不说话。
这是说我不配知道,范捕长本来心里忐忑,见到对方这副样子,心中有生出了些许的不忿,“那么好吧……你可以保证自己讲的都是真实的吧?”
“他攀诬我的经过,有留影石作证,”李永生一抹脸上的雨水,冲着那侍女微笑着一招手,“麻烦你,留影石借我用一下。”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范捕长肯定要查验一下留影石,刚看个开头,心里就又是一凉:卧槽尼玛,是朱塔任家来保人的?
看完留影石,他完全无话可说了,恨不得当场毒打一顿赵渤和王二,你们闯祸的水平,完全到了真人级别了嘛。
留影石上并没有记录王二殴打李永生,但是李永生嘴里确实这么说了。
继续查证,王二是否做过此事吗?根本没必要了,范捕长也不想再自取其辱了。
现在他心里,是真的懊恼不已,劳资刚才,就不该这么较真的啊。
反正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于是他冲李永生使个眼色,然后就走向了朱捕长。
范捕长很痛快地承认,自己在对捕快的管理上疏忽了,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李永生是受委屈了,城南捕房会严惩王二——扒掉那身皮是一定的,构陷他人,也要追究相应的责任。
“居然敢说李永生辱骂今上,在庆典来临之时,这是大不敬之罪。”
刘师姑闻言,淡淡地发话,“李永生因庆典征文获奖,被政务院召见,还献上军国利器,简在帝心,他是断然不会做这种事的。”
要不说她做事稳妥,对方这么一句话,她竟然能听出质疑的味道,马上就给出了答案,不给对方任何兴风作浪的机会。
政务院召见……献上军国利器……简在帝心!范捕长身子摇一摇,好悬一头栽倒。
握草,这尼玛……范捕长已经想不起来今天自己说了多少个握草了,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表态。
他深吸两口气,平息一下情绪,缓缓地发话,“朱捕长请放心,王二的行为及其恶劣,影响极坏,我会认真盘查一下,此事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朱捕长原本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听到这话也点点头,“好吧,府房会高度关注此事……李永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永生抬手一指赵渤,很干脆地发话,“此人坐视我被构陷,有尸位素餐之嫌。”
朱捕长看一眼范捕长,意味深长地说一句,“城南捕房会给你个交待的,你放心好了。”
“没错,”范捕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里却是在滴血,王二的背景不差,那赵渤的背景也不简单,这次我可是要狠狠地得罪人了……握草!
看到大家打算转身上车走人了,他猛地想起一件事,又招呼一声,“朱捕长,那个……他们当街敲诈,只是未遂,该如何定性?”
朱捕长淡淡地看他一眼,“这也要问我?”
“朱捕长,您不知道,”范捕长走上前,低声发话,“这帮人是……跟褚三的。”
“握草,”这次轮到朱捕长开骂了,“褚三就怎么了?”
褚三跟府城捕房的大捕长张晓宏有来往,而且还有些其他的关系,朱捕长也头疼这个人,不过……褚三的手下,收拾了也就收拾了。
范捕长苦笑一声,“问题是,敲诈……未遂!”
中土国的律法基础,是基于道德层面的,但具体到敲诈一事上来说,既遂的话,可以移交到法司,狠狠地判,也必须补偿苦主。
然而,未遂的话,就算转移到法司,苦主也得不到补偿,捕房倒可以征收数倍的罚款。
——苦主没损失,就不可能补偿,捕房替你做主出气了,收点罚款也是用来弘扬正气。
范捕长的意思是,若对方是平常人,怎么折腾都行,但是……人家有背景啊。
“那这样吧,”李永生出声发话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已经麻烦范捕长很多了。”
这些地赖子今天的行事,实在很恶劣,不过只要不经官面,他有的是办法收拾,更别说,他还有一些别的想法。
这话是范捕长想听的,但是他必须要再看一眼朱捕长。
朱捕长犹豫一下,看一眼刘师姑——我听你的。
刘师姑点点头,微微一笑,“永生既然这么说,那就按流程办……他其实很好说话。”
很好说话的人,会攻击捕快吗?范捕长笑着点头,“我也觉得是,很杰出的小伙子。”
两辆马车先后离开了,他才扭头看一眼赵渤,很无奈地一摊手,“小赵,尸位素餐啊……你不想让他捅到政务院去吧?”
麻利点,自己辞职吧,你我都方便。
“范哥,大家都是这样啊,”赵渤的眼泪出来了,“我要是辞职,回家得被我爸打死,您给指条路吧。”
众目睽睽之下,他都说出来这话了,可见他有多么惶恐。
“我哪儿有路给你?倒是想求你放城南捕房一条生路,”范捕长冷笑一声,眼睛却是有意无意地扫一眼某个年轻的红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各有所求
赵渤在捕房里的靠山,就是范捕长,他顺着那目光看去,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不过就算有主意,现在不能说出来,要不然被王二看到,他就保不住自己的位置了——李永生可以原谅一个人,但是绝对不可能同时原谅两个人啊。
不多时,王二就被控制起来了,起码不能出了这个大院,他只能央求一两个自愿者,帮忙传递一下消息——这还得经过范捕长同意。
没办法,他犯的事儿性质比较严重——还可能是被别人指使的!
赵渤寻个机会,悄悄走到年轻的红箍身边,“阿宾,有空吗?聊聊?”
“没空!”阿宾冷冷地看他一眼,“我马上又要出工了,赵头儿你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吧。”
年轻的刑捕专修生,很看不惯捕房里这些蝇营狗苟,做了捕快,就该伸张正义才对,对不公正的现象麻木不仁,反倒要忌惮某些地赖子,他非常看不惯。
反正他就是个自愿者,忙完庆典就回去了,只要他不出大纰漏,不怕别人歪嘴,虽然京城刑捕专修院只是第九大,但终究是位处京城,谁敢随便构陷里面的专修生?
“阿宾,你别这样嘛,”赵渤勉力笑一笑,低声发话,“结业后想留京吗?”
年轻红箍不屑地看他一眼,“赵头,您还是先把自己留下吧,我真的要出工了。”
这年轻人真是有冲劲!赵渤又低声说一句,“我能保你进捕房。”
阿宾的身子,顿时就是一僵——赵头这一箭,正中他的膝盖。
前面说了,阿宾是外地人,前面也说了。刑捕专修院的修生,很多人都进不了捕房,别说八大之外的,就是八大之内的也是如此。
捕房的编制有多么抢手,那根本不用问,他们面临的。并不仅仅是专修院之间的竞争,很多本修院的修生,结业之后也会进入捕房——本修院的武修尤其吃香。
阿宾不是京城人,家里有点小办法——这一点无须解释,没点办法的,就花不起这个钱,供他在京城读专修院。
专修院结业之后,如果没有意外,他会回到家乡。在捕房里做个帮闲,若是遇到合适的机会,可以纳入编制——家里有办法嘛。
若想留京,那就比较惨了,绝对进不了体制——多少地赖子都是制修呢,而专修院出来的,只是准制修。
对于专修生来说,留京进捕房。那更是痴人说梦了,太难了。花钱都搞不定。
阿宾原本没这想法,也就无欲则刚,猛地听到这么个条件,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
他愣了好一阵,才勉力一笑,“赵头你莫要开玩笑。我花不起那个钱。”
他想留京进捕房,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是要花很大一笔钱——关键是有价无市。
“不用花多少钱,”赵渤很干脆地表示,“你在李永生面前。帮我说两句好话就行。”
“我跟他不熟!”阿宾很不耐烦地回答,“只是谈得比较投机,赵头,你这个要求,请恕我不能答应。”
他也不傻,李永生摆明了是贵人,朝阳大修堂的修生,更是将来的贵人。
他帮贵人说情,还报信了,毫无疑问留了一分机缘,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谁知道将来我会遇到什么事呢?这份人情,真不是能拿钱来衡量的。
“我保证你进京城捕房,真的,”赵渤一字一句地发话,“你考虑一下。”
“关键是我自己就看不惯你这样行事,”阿宾真是有什么说什么,“他说你尸位素餐,没错啊,我都看不惯的事情,我凭什么替你求情?”
“我改,我改还不行吗?”赵渤也火了,“尼玛,别人都这么做,也没啥后果,为啥轮到我,就是这样呢?”
阿宾淡淡地看他一眼,“赵头,你这个态度,我无法帮你求情。”
“我都说我要改了,”赵渤苦恼地一拍额头,“阿宾,我亏待过你吗?”
阿宾顿时语塞,赵头这个人,怎么说呢?毛病很多,平时架子也摆得很足,但是对自己这帮自愿者,还真没啥说的,大局没问题,只是对普通黎庶……有点重视不够。
他沉默半晌,终于点点头,“我帮你问一下,结果不能保证……头儿,你人不坏,但是做事真的不够认真。”
“我都说了要改,”赵渤苦恼地抓一下头发,“这尼玛帝都脚下,惹不起的人真的太多了,这样……你帮我说,成不成的,我都有份心意,可以吗?”
与此同时,李永生坐在朱捕长的马车中,恭敬地看着两名师姑——其中一个还是刚认的。
进了私密空间,刘师姑就不再端着了,她笑着发话,“你小子可以啊,还知道找我帮忙,我以为你早把我这个师姑忘在脑后了。”
她跟李永生联系得不算多,身为名头极大的郎中,她的事情也很多。
不过她们同窗之间联系得很密切,所以她从汤昊田那里知道,李永生的针术极为精湛。
曲胜男的伤情,在京城的医生圈子里不是秘密,坤帅都为此出面,召集名医会诊,刘师姑其生也晚,没有机缘参与会诊,但是她的师尊柳云鹏却是去了的。
柳云鹏就是人称“南杨北柳”的北柳,是中土国数一数二的名医,名气甚至比御医阴九天还大。
当然,这并不是说北柳的医术就超过御医了,严格来说,两人的所长不同,阴九天偏重的是护理养护,相对比较稳健,一旦出手就令人信服。
柳云鹏护理的水平也不差,但是他更擅长处理各种突发的病情,而且治疗时,喜欢使用虎狼之方,大开大阖。
虎狼之方听起来恐怖,其实就是“病重用猛药”,以他的医术,开的方子没治坏过几个人,但是伤患受点小折磨,却是难免。
因为他是这样的医治风格,所以御医是阴九天,而不是他。
给宫里人治病,谁敢擅用虎狼之方?
话扯得有点远了,总之,刘白莲的师尊柳云鹏,也没有治好曲胜男。
他倒是有一番奇想,想在曲胜男身上试一试,不过那种手段,若不能将人治好,就会将人治死,不死也会半残——其间的过程还会很痛苦。
这种冒险的治疗手段,就算曲胜男答应,坤帅也不会答应。
刘师姑非常清楚曲老的情况,听说李永生用针灸将其治好,心里真是……简直了。
九凤齐鸣针法,只在传说中,今人不得见,所以她很想跟李永生探讨一番。
但是怎么说呢?她好歹是师姑的辈分,这样的针法也不是随便能讨论的——中土国对知识产权的保护很一般,所以大家对独门手段,也遮掩得很紧。
今天阿宾去找她的时候,她正好在,一听是这样的情况,直接去府城捕房找朱捕长。
李永生笑着回答,“孔总谕走时说了,京城里有事,找刘师姑最稳妥。”
他还有陈师姑和汤师姑可求,那俩还都是司修,刘白莲只是高阶制修。
“根本不用我出面嘛,”刘师姑笑着努一努嘴,目标是身后的马车,“都能请动朱塔任家了,师姑我可差远了。”
李永生笑着回答,“那只是机缘巧合,京城遇事,当然要找您了。”
刘师姑笑吟吟地看他一眼,“你小子有点不老实!”
朱塔任家处理这样的事足够了,曲胜男那更是没谁敢招惹的,说句实话,她都有点奇怪,为啥小李不请曲老出马——那位可是脑门刻字的坤帅人马,军中典范。
不过她这个心思,不能说出来——有多少人等着搭上坤帅的船呢,朱捕长跟她关系不错,但是她也在四处寻找上进的机缘。
“您真的冤枉我了,”李永生笑着回答,“我想求助的,就是大修堂的教谕和您,您今天在,就省下找教谕了。”
“好了,不扯那些了,”刘白莲笑着摇摇头,又斜睥朱捕长一眼,“听说你得了针王桂一男的传承?”
“我真没得他的传承,”李永生摇摇头,“他的传人找来,我也不会认……我有我的机缘,我的运气一向不错,比如说才来京师,就见到师姑您了。”
“你这小子,真是会说话啊,”刘师姑笑得花枝乱颤,“好了,也不跟你客气了,今天朱捕长赶过来,算不算给你面子?”
“这怎么算给我面子?”李永生很坚决地摇摇头,“师姑,这是您的面子,要没有您,朱师姑认识我是谁啊?”
“这小子不但帅,而且还滑头,”刘师姑侧过头来,一本正经地跟朱捕长说,“你看,我就说你得亲自来一趟。”
“呵呵,”朱捕长稳稳地一笑,看起来她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人,“小李,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姑,那师姑的家人有点痼疾,帮着看一看……没问题吧?”
刘白莲接话了,“有问题也要克服,刘师姑把话放这儿了。”
李永生身子一直,缓缓点头,“我尽力,但是郎中的规矩,两位师姑应该也知道。”
郎中的规矩多了去啦,中土国还不准无证行医呢,但是他的意思很明白——我可以出手,但是治得好治不好,不能强求。
朱捕长很干脆地点点头,“我明白,你也不要有别的想法……我大姐瘫痪三十年了,只要不把人治死,你尽管放手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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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朱大姐(520加更)
朱捕长是卫国英烈之后,她的父亲就死在了卫国战争中,按说她应该享受相关待遇。
不过非常悲催的是,她的大哥在战争中被俘了,以中土国人的观念来说,成为俘虏是不能忍受的——这是保家卫国,没有必死之心,你上什么战场?
后来她的大哥死了,在交换俘虏的过程中,新月国试图发起偷袭,中土国坚决地反抗,结果两边的战俘十不存一。
所以朱捕长,是被大姐带大的,朱家七兄妹,朱捕长排老三,大姐为了带大五个弟妹,付出了太多太多。
当她本修院结业,接下带四个弟妹的职责的时候,大姐因为意外事故瘫痪了。
瘫痪好治,也不好治,关键是那时的朱家没钱,等有钱之后,这病就拖得太久了。
这么多年下来,朱捕长想了很多办法——除了柳云鹏的虎狼之药,她基本上想遍了法子。
虎狼之药,她一开始没打算用,这也是北柳不能成为御医的原因——瘫着的大姐,也是活着的大姐,总比死了的大姐好。
现在她后悔了,但是也不敢用了——大姐的身子扛不住了。
那么,治疗这样的沉疴,什么手段最好?问都不需要问,针灸!
她跟刘白莲结识,起初是医患关系,刘白莲的医术很强,所以就成了很好的私交。
今天刘白莲赶来告诉她,说我有个师侄,被捕房抓了,这师侄的针术相当了得,帮一下吧。
朱捕长说,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他只要做得不是太过分,我就保了。
结果刘白莲告诉她:他有可能治得了大姐的瘫痪——他做错事,你也得保!
朱捕长当时就毛了:尼玛,有这样的人,为啥你不早给我介绍?
我也是才知道,他有那么牛。刘白莲不会告诉她,说此人治好了曲胜男,所以她解释说,关键这个人太年轻,我怕你不相信——我自己都不相信。
朱捕长却是很相信刘白莲的,于是赶到城南捕房,揪住了当值的范捕长,赶了过来。
看到李永生的相貌,她也有过那么一点点动摇。这人真的太年轻了——不管在哪个位面,医生都是个经验型的职业。
但是接下来,李永生表现出的言谈举止,以及他泄露出的一些信息,都告诉她——这不是个普通人。
所以她马上开口,要求对方帮着治疗大姐的瘫痪。
李永生听完这些之后,很干脆地点点头,“好说。这病我能治。”
无非是个瘫痪,甚至连塑骨丸都不需要——不过话说回来。以朱捕长的地位,想方设法求一颗塑骨丸,也不是多大的难事。
对大多数有办法的人来说,塑骨丸治不好的病,那真是绝症。
“你真的能治?”朱捕长骇然地看着他,眼中有惊也有喜。“不需要看一看再说?”
这还需要看?李永生心里冷哼,不过为了避免麻烦,他嘴上却说,“请你相信我的针法,这种情况。适度康复没有问题。”
“我不希望仅仅是适度,虽然那样我也会很惊喜,”朱捕长冲着李永生一拱手,郑重地发话,“家姐尚未有子嗣。”
“啥?”李永生愕然地张大了嘴巴,你还想让你大姐生孩子?这可就太难了!
他看面前这位朱捕长,似乎也奔五张了,你大姐起码五十多吧?“不知令姐高寿?”
“五十六岁,”朱捕长淡淡地回答,“不过她若康复,生孩子的危险我们会考虑到。”
这才是……李永生彻底无语了,老蚌生珠从来都是很危险的,若是生过一个孩子,产道通畅的话,危险多少会下降一些,但是从未生过的话,成功概率实在太低了。
“朱捕长的大姐,以前做的就是稳婆,”刘白莲解释一句。
“那好吧,”李永生点点头,人家都已经拿定主意了,他多什么的事儿?“现在就带我去看人吧?”
朱捕长的大姐住在城南郊区,一个五亩地大小的院子,里面差不多有百十人——朱家子弟全住在这里,大姐没嫁出去,当然也住在这里,接受弟妹们的照顾。
李永生进来的时候,一个女仆正在帮她翻身,天气太热,必须得时时翻身。
女仆的动作轻柔而熟练,李永生走上前,捏一捏老人的胳膊和腿脚,笑着点点头,“看护得不错,肌肉也没有过度萎缩,肌体反应很好。”
“惭愧,现在也是雇人来做了,”朱捕长苦笑着摇摇头,“家里人都有大小事要忙,我们能做的就是找个会照顾的人,多弄点好药物。”
李永生闻言点点头,看来这大姐瘫痪三十年,肌体能保持得这么好,除了是弟妹们用心照顾,珍稀药材跟得上,也是一大原因。
他用手在对方全身按一遍,陷入了沉思里。
等了一等之后,朱捕长还是按捺不住焦躁,“能治吗?”
“能治,”李永生干脆地点点头,眼睛依旧闭着,“她体内药性残存太多,怎么妥善处理好这个问题,才是关键。”
朱捕长愣了一愣,才又发问,“药性残存……好事还是坏事?”
“是好事也是坏事,”刘白莲出声发话了,“好事是药性深入腠理,甚至骨髓,但是积蓄下来的药毒也不可小看。”
朱捕长一听就明白了,于是冲着李永生一拱手,深深地鞠一躬,“那就拜托您了。”
堂堂顺天府的副捕长,竟然向一个小辈施此大礼,可见她对姐姐的感情了。
“朱师姑您客气了,”李永生让开身子,笑着一摆手,“这是我该做的,处理得好的话,三个月……三个月我就能保证她康复。”
“什么?”一直默默地看着他们的大姐,终于发话了,她一脸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然后侧头看一眼自己的妹妹,“三儿,小心骗子啊,他收你多少钱?”
朱捕长不理会自己的大姐,而是盯着李永生,颤抖着发问,“你确定?”
“处理不好的话,得半年时间,”李永生笑着回答,“不过康复……我保证。”
“三儿,撵他走,”大姐叫了起来,“看他年轻,我就不追究他的责任了,但是咱朱家的钱,不是那么好骗的。”
“大姐,”朱捕长没好气地看她一眼,“我好歹是捕长呢,谁敢骗到我头上?你放心好了,人家虽然年轻,是有真本事的!”
“姐,真的,”刘白莲笑着点点头,“这是我师侄,您信不过别人,总要信得过我吧?”
大姐当然信得过这位,她愣了好一阵,然后泪水从眼角滚滚落下,止都止不住。
良久,她才哽咽着问一句,“真的……能康复?”
“能,你平息一下情绪,”李永生点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明天,朱师姑你把人送到我那边去治……算了,我在五道坊租个客房吧。”
两位师姑看着他离开,好半天之后,朱捕长才问,“白莲,他在五道坊,真有什么亲戚?”
“这个……我也不知道,”刘白莲摇摇头,“听说是孤儿来的。”
“孤儿能攀上朱塔任家?”朱捕长冲着窗外努一努嘴,别看她是顺天府的副捕长,比任家可是差多了,顺天府是归幽州郡管辖的,纵然是京城,也不是直辖市,就是个计划单列市的级别。
李永生走出门,永玢就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脸上是狡黠的笑容,“李哥哥,怎么跑到五道坊了?”
“找亲戚,”李永生一本正经地回答,“真的。”
“是这样吗?”永玢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是挡也挡不住,“回家我就告诉永馨姐。”
“随便你了,”李永生笑一笑,“不告诉她的话,也许你能长得漂亮一些呢。”
他实在是不想让红塔任家误会自己,不过她真要说了,那也无所谓。
那我就要想一想了!永玢大大的眼珠不住地转动,却没注意到身后站立的侍女。
大概诊断清楚,李永生就要告辞了,朱捕长不答应,一定要留饭——这里虽然只是她的娘家,但是身为朱家在官场里发展最好的人,她说话没人敢不听。
不过李永生坚辞不受,他说今天你先帮着你大姐调整一下情绪,伤患心情好的话,治疗起来会事半功倍,而且我也需要一段时间,来考虑治疗方案。
他摆脱朱家的挽留离开了,刘师姑跟他一起,坐着任家的马车走了。
既然已经被永玢发现了,李永生也不掩饰,坐了马车来到五道坊,找了一家客栈,定了一间房间之后,又邀请刘师姑吃晚饭。
虽然今天是任家的永玢最先赶来的,但是刘师姑的支持也很有力,他必须感谢。
刘白莲说,咱们还是去来去书苑好了,现在时间还早,我去那边订个亭子,你晚点过来也行。
李永生要送永玢回家,倒也没有多想,笑着点点头。
去了任家,他也没有进门,在门口,他就跳下了马车,又叫了一辆马车走了。
到了来去书苑,问一问门童,他来到刘白莲订的亭子,发现刘师姑居然没在。
他也没有在意,叫了一壶茶来喝,半个时辰之后,汤师姑来了。
他正奇怪,汤师姑怎么也会来的时候,远处又走来几人,中间一人个子不高,却异常精神和矍铄,不是别人,正是曲胜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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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三爷你好
曲胜男身边,跟了曲婉儿、汤昊田和刘白莲。
李永生见状,忙不迭站起身来,冲着曲胜男一拱手,笑着发话,“曲老怎么来了?”
“来给你做主,”曲胜男大喇喇地坐下,没好气地发话,“你眼里没我这老太太,我可是还记得,谁帮我起了沉疴。”
“曲老您这话说得,”李永生闻言就笑,“一点小事,怎么好麻烦你老人家?”
“那是,你现在又有朱塔任家,又有政务院撑腰,”曲胜男冷笑着发话,“手握赦免卡,眼里自然看不上我这个乞骸骨的老太太了。”
要不说老小孩,别人求她,她嫌麻烦,但是李永生不求她,她也生气——关键是刘白莲告诉她,李永生差点被人构陷成功。
刘白莲会做人,喊来了朱捕长不说,眼见那龅牙仗了褚三的势,竟然令城南捕房束手无策,她就想到了联系曲胜男。
这不光是李永生的事儿,刘师姑也想借着这个师侄,跟京城里一些权贵搞好关系,曲胜男身后的坤帅,那是相当了不得的。
不过她知道这番因果,是因为汤昊田,身为好姐妹,她不能绕过汤家姐弟,所以才托了汤昊田,正式拜见曲老——事实上,她身为名医,也曾经见过曲老太太。
不多时,陈师姑也来了,姐妹们一场,有些好资源,当然要共享。
陈师姑已然是高阶司修了,跟曲胜男修为相当,但是两人的资历差得太远了。人脉更是天壤之别,所以她对着曲老。也是恭恭敬敬。
来去书苑开席比较晚,来的都是过夜生活的。就在他们吃喝正酣的时候,很多酒席已经散场。
褚三今天陪两个赦免回来的弟兄喝酒,比较早就散了,饱暖思****,他想起刚得手不久的小美人,打算去她那里过夜。
不过,就算他打算上马车的时候,黑影中走过来四个人,四人的手上。都握着短刀,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握草,”褚三这边的跟班不干了,也掣出了家伙,“敢埋伏三爷,胆子不小!”
四人也不说话,继续前行,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慢着,”褚三大喊一声。“敢问可是御林军的内卫?”
当头那人听到这话,将气势松懈了下来,冷哼一声,“算你小子运气。居然识得内卫。”
“不敢,我也是瞎猜的,”褚三笑眯眯地一拱手。“我也只是识得你们手中的戮心刀,敢问几位大哥。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
御林内卫。是从御林军中挑选出的高手,主要是用来保护官府中的重要人物,这是朝廷对官员们的爱护,同时也算是耳目。
褚三虽然有根脚,但是也憷军队,尤其是这种御林内卫,可是有杀人执照的,而且这些人出动,身后肯定有大佬示意。
当然,褚三真想抵抗的话,对方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御林内卫主要是用来保护人的,攻击力有所不足,起码他们手上略带弧度的短刀,就是用来近身肉搏的,并不适用于战阵冲杀。
但是褚三根本不敢反抗,只要他一动手,那就是大典期间惹事,万一再伤一两个人,他只有亡命天涯这一种选择。
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才没敢动手。
对方一开始威逼过来,显然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被识破之后,才有“运气不错”四个字的评价。
所以褚三断定得出来,对方是存了浓浓的恶意,所以他很委屈地发问:你们认错人了吧?
结果他这话一出口,旁边的小弟们吓得顿时把武器收了起来,在京城跟御林内卫斗殴,那不但得胆子超大,还得足够无知才行。
四名内卫并不回答,走上前将褚三围了起来,才冷冷地发话,“褚老三是吧,跟我们走。”
这尼玛……居然不是误会?褚三的眼珠不住地转着,浑身的酒意全化作了冷汗——谁这么大手笔,竟然请出御林内卫对付我?
内卫的权力极大,但主要负责的还是保护,主动出手抓人非常罕见,很多官员甚至指使不动身边的内卫做这种事。
他勉力笑一笑,“诸位大哥,不知哪位大人召见小的?小的也好备份厚礼。”
“少废话,”带头的汉子冷哼一声,“你告诉我,走还是不走?”
“我走,我走,”褚三硬着头皮点点头,他在京城发展得不错,不想就此亡命天涯。
四名汉子挟持他上了一辆普通马车,扬长而去,褚老三倒是也有几个不怕死的小弟,远远地缀着这辆马车。
车行了小半个时辰,停在了来去书苑,褚三和跟踪的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这也是个商业场所,并不是可以动用私刑的深宅大院或者荒郊野外。
四名内卫裹胁着褚三走了进去,根本不理会吊在身后的阿猫阿狗。
事实上,他们也有这个底气,内卫行事从来不遮掩——捕房都无权过问。
将人带到一个小亭子处,四名内卫默默地退下。
褚三茫然地看一看面前的一桌人,五女两男,有老有小,七人自顾自地吃喝聊天,根本没人看他。
对方不说话,他也就不说话,乖乖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大丈夫必须能屈能伸——主动开口的后果,绝对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不知道站了多久,上首的老妇侧头看他一眼,淡淡地发问,“城南褚三?”
“正是小的,”褚三抬手一拱,弯下半个身子,恭敬地发问,“敢问老人家是?”
“一个乞骸骨的老不死,比褚三爷名气差远了,”老妇幽幽地叹口气,“我是早就该死的曲胜男,三爷不识得,也是正常。”
褚三先是一怔,然后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咚咚地磕起头来,“曲老饶命,小人一向景仰您,其生也晚,不得瞻仰尊面,如有什么不敬之处,任曲老打杀。”
这一刻,他是真怕了,他在官府里见到个化修,也不会怕到这样的程度,若是对头的话,他甚至可能只有稍稍的表面恭敬。
但是曲胜男是何人?军中耋老坤帅心腹,是活着的传说,这样的人想杀他,根本都不需要找理由——最多事后寻个由头就是了。
听曲老的话,大概是自己手下的人,不知道谁做差了什么,惹得她老人家大怒。
他足足磕了三四十个头,额头的血都流到了地面上,然后才听到一声轻哼,“这里是文雅之地,起身!”
他立刻停下,乖乖地起身,甚至都不敢为了表示诚意,继续磕下去——在这种能轻易碾死自己的人面前,任何主见都不要有,乖乖听话才是正理。
“这是我的恩人,”曲胜男指一指身边的年轻男人,缓缓发话,“褚三爷给我这老不死一个面子,放他一马,可好?”
“曲老您饶命,”褚三吓得不住拱手,“这位兄弟……这位大哥的事儿,明日午前,我小褚定然给您一个交待!”
他不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堂堂的曲胜男,居然动用御林内卫将他带来,绝对可以确定事情是他的人做的。
曲老的愤怒,他也感觉到了,什么“给个面子”“放他一马”,这种反话,听错了会死人的——他不尽快给曲老一个交待,能活着逃出京城都是不错了。
那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那个瞎了眼的家伙。
于是他深深地看李永生两眼,将其相貌牢牢地记在心中——很好记的相貌,非常帅气的小伙,面上一道显眼的新伤。
若是曲胜男不说反话,他还敢上前问一问缘由,现在真是连问的胆子都没有。
他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告辞,只见曲胜男身边的中年妇女一摆手,连话都没有。
褚三又看看曲老,发现她没什么表示,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倒退着离开了。
这次,那四名御林内卫并没有拦着他,也没有跟上去监督他行事,丝毫不怕他跑了。
这是曲胜男爱惜羽毛,不想公器私用,很多老派人都是这样,为了防止褚三作怪,她派内卫将人弄来,就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当然,褚三要是不给曲老面子,敢阳奉阴违的话,曲老也不介意破一次例。
这种放手的味道,褚老三当然也知道。
他狼狈地跑到来去书苑门口,招来跟踪的小弟,咬牙切齿地低声怒吼,“查,马上给我查……最近谁招惹了一个面上有疤的英俊少年,我只给你们三个时辰!”
小弟们顿时四散而去,不多时,又有一辆马车驶来,是他的智囊“军师”到了。
军师将他接上马车,低声发问,“三哥,点子很扎手?”
“何止扎手,是要命啊,”褚三愁眉苦脸地回答,他都快哭出声了,“曲老……曲胜男说了,要我放她一马,别为难她的恩人了。”
“曲胜男?”军师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愣了好一阵,他才不可置信地发话,“这岂不是说,咱们找不到人的话,想活都很难?”
“谁说不是呢?”褚三的脸上,泪水滚滚而下。
过了一阵,他抬手一擦眼泪,阴森森地发话,“今天晚上,谁也别睡了,我要死了,谁也别想活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急煞褚三(三更求月票)
褚三没有用了一个时辰,就查到了事情的真相。
顺天府城南虽然不小,但是褚三的人马就那么多,了解一下他们最近做了些什么事儿,就知道了。
而且龅牙今天失手,被捕房抓了,也有人汇报给褚三,甚至龅牙的人还求助到三爷这里,说捕房咬得很死,说庆典之前闹事,不许保人,希望三爷出个面。
褚三没见到曲老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事儿了,不过他也很痛恨自家小弟没眼色,大典期间兴风作浪,就说这事我知道了,等我回头方便时再说。
当他知道,龅牙试图敲诈的,就是一个面上有疤的英俊少年时,他整个人都炸了,“我艹、握草、卧槽……这个祸害,他怎么不去死啊!”
褚三是老派江湖人,虽然他不得不屈服于曲胜男,但是心里总有点侥幸——如果这件事我的人没做差的话,我也认打任罚,不过我不会退避到底,起码要给自家兄弟争个活路。
现在听说过程之后,他完全放弃了保人的念头——尼玛,你自己作死,怪不得我。
搁给我是曲胜男,也饶不过你啊。
事情查明了,但是……还不算完,这四人目前还都在城南捕房关押着,这么坐视,显然不能令曲胜男满意。
褚三仔细想一想,一咬牙,“走,跟我去城南容纳所!”
容纳所就是那个关押了三四百人的大院子,随着大典临近,外来的人逐渐多了。不守规矩的也就多了,而捕房大力抓治安。容留的人多了,要有一个容纳所。
褚三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后半夜了,听说他要保人,值班的捕快连连摇头,大半夜的不能保人,你想保,起码要有一个捕头点头才行。
褚三也不敢强求,只能将马车停在院子门口,半睡半醒中熬过了这一夜。
第二天辰初,才有捕头来这里走一圈。听说褚三要保人,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这件事是朱捕长过问的,你要保人的话,让府房大老板张晓宏发话吧。
褚三也已经知道,李永生昨天是被朱捕长保出去的,其中还有朱塔任家的人露面,这时候他哪里敢再请张捕长露面?
张晓宏一旦知道,面临的是这种级别和数量的对手。估计撕了他褚老三的心都有——其他人也就算了,曲胜男真的太可怕了。
那这样吧,我们见他们四个一面可好?褚三和和气气地跟捕头商量,又悄悄塞过去两个金锞子——你总不会以为。这时候我们敢抢了人跑吧?
捕头不收金锞子,也不想放他们见面,但是他真惹不起此人。所以就表示说,你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就好。见一面就行了啊。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召了七八个自愿者围过来——你要是敢抢人。伤了自愿者,张晓宏也不保住你!
令他们吃惊的是,褚三见了这四人,连招呼都没打,一抬手,四五个混混就冲上去,手执铁棒,将四人的腿骨打折。
领头的龅牙,更是被褚三一抬手,戳瞎了一只眼睛,“老子让你有眼无珠!反正长着眼睛也没用。”
“喂喂,搞事?”捕头着急了,“你知道是庆典期间吗?”
“这位差大哥,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褚三拱手一抱拳,淡淡地发话,“先略施薄惩,表明我的态度……现在我能保人了吗?”
捕头很坚决地摇摇头,“说了你不能保人,就是不能保,你下如此重手,我得考虑把你也扣下才行。”
“差大哥,行个方便,”褚三又一拱手,“我是带人去见李永生的,午前带不到,我就要亡命江湖,但是走之前,我可以快意恩仇一下。”
直到这时,他也不敢报曲胜男的名头,一来是曲老实在太可怕了,二来他在道上行事,招惹的仇家也不少,万一有人听到这消息跳出来,那后果他根本不敢想。
捕头听到这话,眉头一皱,“你是在威胁我?当我没有留影石?”
“我不是威胁你,是我不想死!”褚三苦笑一声,“你几曾见我褚三这么好说话?你这样的,平时我都不放在眼里,现在我求你了……留一份情面,日后好相见。”
捕头看着他,若有所思地发问,“李永生真有那么狠?”
“比你知道的还狠,”褚三叹口气,“给个面子……行吗?”
“我去问一下,”捕头转身走了。
他想打听昨天事情的经过,真的太简单了,随便一问自愿者就知道,是李永生表示先放过龅牙一行人。
那他就有了决断,收了褚三两百银元的保金,完成手续之后,将人放了——那两颗金锞子,也值两百银元,反正他没收,就算出错也不是大事。
而且他考虑,褚三就算行苦肉计,戳穿眼睛总假不了,十有**,真是被那个本修生吃定了。
褚三想的根本不是简单地戳瞎眼睛,想让曲老满意,不死一两个人怎么行?
将四个人带出来之后,他考虑一下,“手脚打断,手筋脚筋挑了,带给李永生。”
“三爷,”龅牙撕心裂肺地叫着,“我可从来没有失了孝敬,我不服!”
“你做花账,当劳资不知道?”褚三冷笑一声,“这都是小事,千不该万不该,你眼瞎……天子脚下,随便逮个人,你就敢欺负?劳资差点被你累得把命丢了!”
“行了,”军师出声了,“若不是等着让李永生发落你们,你们就可以去护城河求大道了。”
“三爷,”一个喽啰高声叫了起来,“保我手筋脚筋,我有话跟李永生说,若是他不满,我自投护城河求道,您给我一个机会。”
“机会?”褚三气得哼一声,“老子还会给你们祸害我的机会?我跟你们说过多少回了,顺天府不是随便什么府城,这是天子脚下!”
这喽啰却是心思机灵的,见他没断然拒绝,马上就又说一句,“我知道李永生想要什么。”
“那行,”褚三一指他,“你例外,其他人……行了规矩。”
褚老三也是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跟曲胜男交差,见有人自告奋勇,他倒也不怕尝试一下——大不了那厮跳护城河。
其他三人,就是那样了,手脚打断,各种大筋割断,然后马车直奔李永生寄宿的客栈——他在五道坊地区住宿,哪里瞒得过这些人?
四人被塞在马车里,不能示众,毕竟是大典时期,太有碍观瞻,太不和谐了。
不过他们赶到的时候,李永生已经退房了,褚三顿时又是一阵抓瞎——卧槽尼玛,我总不能带着这四个人去找曲胜男吧?
总算还好,客栈的小二知道李永生去哪儿了,不过他支吾了好一阵,直到军师丢给他一块银元,他才说出了去向。
怪不得他不敢乱说,前来接人的,是朱捕长的马车,顺天府总共三辆,做店家的,哪个能不知道?
褚三听了之后,心里又是一凉,朱捕长不但保人,还接人出去,这尼玛李永生,难道是今上失散多年的兄弟不成?
不过既然知道人是朱捕长接走的,那么接下来找人也很方便了。
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就寻到了李永生的去向,合着就在不远处一个弄堂里,那里有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朱捕长的马车还停在旁边。
褚三赶紧催着马车过去,结果走到门口,里面听到外面喧嚣,走出来一个女捕快。
一看到几个明显不是好人的家伙,女捕快明显地怔了一怔,然后冷笑一声,“好啊,居然追到这里来了。”
“这位姐姐,”军师赶忙上前解释,这一拨人里,也就他长得还像个正经人。
那女捕快根本不理他,直接抬手关门,“你们等着。”
不多时,院门再次打开,朱捕长冷着脸走了出来,她一眼就认出了褚三,咬牙切齿地低声发话,“褚老三……你有种,今天你给我冲过这个门,老娘绝对亲手弄死你。”
“朱捕长,我哪儿敢啊,”褚老三苦着脸连连拱手,“我是给李永生交待来了……”
他有意无意地看一眼身后的马车——您懂的。
朱捕长的脸色这才好了点,她身为捕长,对这些道上的人如何行事,也非常清楚——那马车里肯定有些有碍观瞻的东西。
搁在平时,她可以勒令人盘查马车,但是这会儿她也不愿意多事,只是冷冷地一哼,“我不管你怎么想的,老老实实在门口待着,若是敢喧闹,休怪我无情。”
“可是……”褚三听得头皮发麻,忙不迭地喊一声,“我这无论如何是午前过来了。”
午前?朱捕长淡淡地看他一眼,抬手掩上了门,“我知道了。”
关了门,她才摇摇头,这李永生还果真神通广大了,直接给褚三下死命令——怪不得他昨天对那帮地赖子不屑一顾。
她不知道的是,这午前的期限,是褚三自己拍胸脯主动保证的——没办法,不保证的话,他很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来去书苑。
不过对朱捕长来说,最操心的还是现在小院里对大姐进行的针灸。
(三更到,召唤月票)(未完待续。)
520三更,召唤月票
这是个虐单身汪的日子,不过没事,有风笑爱你们。
老话说得好,投之以木桃,报之以月票……呃,错了,是琼瑶。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吖,妹妹我思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算太蠢
朱捕长的大姐自打听说了李永生针法的神奇,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好,拉着她一直聊到子夜,又是哭又是笑。
朱捕长知道李永生原本在朝阳大修堂住,此人现在住五道坊的客栈,她也知道了,想一想客栈里龙蛇混杂,于是动用关系,寻了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
今天凌晨,她看大姐实在兴奋,索性连夜把人拉了过来。
而李永生现在,正在小院里给大姐行针,若不是考虑到此刻不宜喧哗,她真的有心从府房调来人马,一举扫平了褚三这杂碎。
不过褚三既然是来道歉的,那也就无所谓了。
中午时分,第一次针灸结束,效果极好,大姐痛得死去活来,那是发自骨髓的剧痛,但她却是含泪笑着——她全身没有知觉很久了。
刘白莲今天也是特意请了假来旁观,对李永生行针的思路和手法,她真的是除了震惊,就只剩下震惊了。
既然是师姑,在李永生不忙的时候,她就要出声询问,然后她发现,自己这个师侄还真的不藏私,大部分她问的问题,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所以行针结束,两人都没结束探讨,直到朱捕长发话,“白莲,你想减肥我无所谓,但是永生是小伙子,正在长身体,又累了一上午……该吃饭了。”
“那是,可以边吃边谈,”刘白莲点点头,“呦,未初了呢,出去随便吃点。”
看到刘师姑拿出一个不小的日晷测时间,李永生的脑子一转,是不是该把钟表也搞出来?
一行人走出门。迎面正撞上急得团团乱转的褚三。
他看到面带伤疤的英俊少年,马上一拱手,赔着笑脸发话,“李大哥,我是早来了,午前就来了。真的……朱捕长可以作证。”
李永生微微颔首,“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我们先去吃饭,回头再说。”
这顿饭就比较简单了,朱捕长倒是想弄点酒来,但是李永生说,下午还要行针,至于说大菜——啥时候不能做?
吃完饭之后,几人进小院小憩片刻。继续下午的行针。
酉初时分,李永生才忙完,然后他走出院子,去见着急得火烧火燎的褚三。
褚三光棍得很,把自己的处理手段哇啦哇啦一说,最后很谦逊地表示,“这几个家伙胡作非为,真不是我的规矩。我只是略施薄惩,具体该怎么弄。李大哥你说一声。”
李永生挨个过目了每个人的惨象,想一想之后,淡淡地发话,“我对这个也没有经验……这只是薄惩,那重惩该怎么样呢?”
“小伙子,不过是十块银元的事儿。”四人里,有人冷哼一声,“我们四个大男人都这样了,你还不满足?”
李永生根本不理他,只是看一眼褚三。笑着发问,“这就是你的规矩?”
他好端端地请人吃饭,被人找上碴,而且十块银元那也只是试探,试探出他软弱,那就是有多少抢多少,若不是有朝阳大修堂修生的身份,被人强行掳走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这些事,不值得细说,他就问一句——这就是你褚老三的诚意,是你褚老三的家风?
“他一心求死罢了,”褚三尴尬地笑一笑,然后很干脆地表示,“一会儿自会送他去护城河求大道……其他人你怎么说?”
沉河的事儿,在京城的城狐社鼠中实在太常见了,根本不是秘密,没有三两三,谁敢在京城找饭辙?
李永生并不在意此事,小小的地赖子,死就死了,又不是他下的手,正是所谓的“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他在意的,是对方说话的口气,于是眉头一皱,淡淡地发问,“你在问我?”
仅仅这四个字,就把褚三吓了一跳,他敬畏曲胜男,也有点头疼朱捕长,但是直接面对李永生这年轻人时,他并没有多少压力——起码他不会诚惶诚恐。
听到对方这么说话,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有点随意了,于是干笑一声,“我是说不管沉河还是打杀,阁下吩咐一声即可,不劳您动手……务必要让您满意。”
李永生淡淡地看着他,也不说话,恭维背后有陷阱,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一旦出口,铁铁的一个“授意”跑不了,当然,褚三可能只是想巴结自己,不会拿此事做文章,但是他又何必留下这么个隐患呢?
看了一阵,他微微摇头,转身就要离开——没办法,人蠢无药医啊。
这尼玛……也太吊了吧?褚三目瞪口呆,一个字都不说,你让我如何发落这些兄弟?
而且,现在的局面,加上马上有一个去护城河求大道的,你到底满意了没有?
就在此刻,有人高声叫了起来,“李大哥,五道坊我熟!”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说自己有办法的,四个人里只有他是被打断了双腿,没有挑断手筋脚筋的。
李永生顿住脚步,缓缓回头看一眼,“倒还有个不算太蠢的。”
握草,褚三就算再愚昧,他也明白过来了,于是抬手一拱,“阁下所说之事,交给我了,城南打探消息,没有比我们弟兄更在行的了。”
李永生微微颔首,“不要让我等太久。”
“这里还有一点小心意,”褚三走上前,递了两个金锞子过来,笑着发话,“就当给您压惊了。”
李永生并不伸手,淡淡地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这尼玛什么世道,连金子都送不出去了?褚三撇一撇嘴,一回头又看到那不太蠢的家伙,微微颔首,“行,小子,今天属你造化最大。”
这位终于长出一口气,“那也是托了三爷的面子。”
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嘛,褚三狠狠地瞪他一眼,“先把腿治一下,明儿起开工……几天能问出来?”
“三爷,我还不知道对方要找谁呢,”这位苦着脸回答……
李永生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人,不过他相信,这些地赖子找人的效果,一定强于一般人,尤其是在平民棚户区地段,他们的消息很灵通。
今天行针的效果不错,地赖子也终于晓事了,不枉他昨天留下的手尾,于是他背着双手,在五道坊溜溜达达。
酉初的京城,日头已经西斜,但是空气中的燥热不减反增。
走着走着,或许是受了天气的影响,李永生的心里也生出一丝焦躁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线索啊。
就在此刻,他的身后响起了铃铛声,不用看他就知道,后面来了马车,于是他往墙根边靠一靠,打算让过马车。
不成想那马车在他身边停下了,他侧头一看:咦,任家的马车?
车帘一掀,走下一个人来,那是一个令人惊艳的美女,身着玉色的宽袖短衫,半截小臂纤细而丰润,下身是浅藕色长裙,露出一小截白生生的小腿。
来的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任永馨。
她一侧身,又抱下一个小女孩儿,却是永玢。
李永生干笑一声,抬手打个招呼,“这么巧啊。”
“李永生你什么意思啊,”任永馨皱一皱眉头,很不高兴地发话,“永玢小孩子胡说两句,你跑来五道坊干什么?”
李永生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我肯定有我的想法嘛,不过,用不着跟你解释吧?”
“关键是我得给你解释,”永馨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小巧的团扇,不住地扇动着,“这大热天,我本来是想在家里歇息的。”
她的口气有点刁蛮,不过大热天跑出来,确实挺煎熬人的,李永生当然不会跟一个小丫头叫真,他笑一笑,“那咱们找个茶馆坐一坐?”
“这里?”任永馨四下扫一眼,娥眉轻蹙,“前行三四里的文昌阁,茶舍不错。”
这里就是平民区,往北走一走,才有比较高档的茶舍,她家教虽然严,但是在朱塔附近长大的女孩,接受不了这里的环境也正常。
毛病倒是多!李永生暗暗腹诽,不过既然窗户纸被戳穿,现在能跟亲历者交流,倒也省去他太多的事。
天气确实很热,虽然有侍女在身后打着阳伞,任永馨还是不住地扇着团扇,时不时还要拿出手帕来擦拭额头,倒是任永玢迈着一双小短腿,兴高采烈地蹦来跳去,根本不在乎。
待走到文昌阁,任永馨的脸已经微红,她跟侍女说一声,“竹林订一张桌子。”
文昌阁是个集酒楼、客栈和茶舍一体的闲场所,面积有二十来亩,其中竹林是茶舍之一,院子里也真有片小竹林,很多人夏天就在这里喝茶,享受清凉的林荫。
竹林茶舍不是露天的,但只有一面有墙,也没有包间,乘凉时用包间,那得有空调才行。
墙的另一面,是一个小瀑布,一看就是人造的,但是一泓清水飞流直下,激起细碎的水珠,又有小溪蜿蜒流过,让人感觉相当的清凉和舒爽。
零散的十来张小茶桌,坐了七八桌客人,任永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靠近瀑布的一侧。
这里的消费可不低,最差的茶也三百多钱一壶,稍微好一点的,就得一块银元上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李永生请任永馨点茶,任永馨却也不客气,直接点了一壶一千三百钱的茶——价格只在中上,倒也不算宰人。
所以李永生又添了两碟干果,小茶舍卖,应该到不了两百钱,这里却要五百钱。
这个价钱依旧不算贵,小茶舍没有竹林和瀑布。
李永生和任永馨坐在那里,很久都没有说话。
小永玢抓着干果,嚼的咯蹦蹦直响——任家虽然家业不小,也不是随时都有干果可吃的。
卫国战争之后,中土国足足用了二十年,才大致恢复了元气,由于战后人口激增,物质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处于紧张状态。
大多数老百姓家里有点家产,都是一点一点攒出来的,任家不怎么需要攒,但是家大业大,有个简朴的家风,还是很有必要的。
接待北极宫贵客,任家可以端上精美的糕点,但是对自家的子女,要求却是极严——事实上很多家族,都是这样教育孩子的。
坐了好一阵,李永生觉得,总不能指望一个女娃娃主动打破僵局,于是笑着发话,“天气挺热,辛苦你了。”
“没关系的,”任永馨盯着茶杯看,头也不抬地回答。
李永生顿一顿,“有点想昨天那场雨了,起码凉快点。”
任永馨侧头去看飞溅的瀑布,漫不经心地回答,“是,昨天凉快。”
你这人……会不会聊天啊?李永生觉得有点乏味,你不接话,让我怎么跟你聊?
当然,对方年纪还小,他也不计较,“昨天多亏了永玢。及时赶了过去。”
任永馨看着瀑布,淡淡地发话,“她年纪小,就爱胡闹。”
我去,李永生有点毛了,既然不能愉快地聊天。那我就直接点题了,“不知永馨妹子此来,是要跟我解释什么?”
“这不需要问我吧?”任永馨终于扭过头来,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颇有点气恼地发问,“你在五道坊来来回回,是为了什么?”
李永生端起茶水,轻啜一口。“我找人。”
“找什么人?”任永馨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李永生有点生气了,你不但不会聊天,还不会说话,“找我想找的人。”
任永馨难得地笑一笑,不过那笑容绝对不代表友好,“你是想藉此引起我的注意?”
“拜托,你不要自我感觉那么好行不行?”李永生无奈地摇摇头,“你是美女。但是不代表你可以魅惑众生,我就是一个例外……显然。你家最近没有联系上任冰冰。”
“冰冰姐入道宫修行,书信不易,”任永馨摇摇头,说起入了道宫的姐姐,她的气势就不那么强了,“那你为何听了永玢的话之后。就去五道坊了?”
李永生不答反问,“永玢的话,说的是真是假?”
“她只是个孩子,”任永馨毫不犹豫地回答,“你觉得她说得可能吗?”
永玢听到这话。眼睛一瞪,嚷嚷了起来,“我说的明明是实话!”
这里是幽静的场合,她这一嗓子,引来了些许目光。
“要像个淑女,”李永生冲她呲牙一笑,然后发问,“她说的哪里不对?”
“我就知道是这样,”任永馨顿一顿,端起茶水来喝一口,然后才又抬头看向他,“还说你不是想了解我?”
“拜托了,我只是想找人,”李永生见她气场强大,索性就直说了,“就是那个让你发了一场梦的人,那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
任永馨顿时呆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你说我做了一场梦?”
“是不是梦,无关紧要,有些事情,你也没必要知道,”李永生淡淡地看着她,“我只希望你给出我时间、地点……这是我最需要的。”
任永馨顿时愕然,“我告诉你……我的经历,却没必要知道原因?”
“没错,”李永生坦坦荡荡地点点头,“你应该知道,我是和张木子一起去你家的,想一想……她是什么人?”
任永馨愣一愣,又侧头看一眼永玢,“你找那人是为什么?”
“是为了让我变得漂亮,”永玢嘟起嘴唇,气呼呼地发话,“我要比你还漂亮。”
任永馨根本不理她,只是盯着李永生。
“那人对我至关重要,”李永生微微一笑,“至于说为什么……呵呵。”
任永馨气得小鼻子抽动一下,最终还是叹口气,“是为了你的女朋友?”
李永生盯着她,并不说话,直到对方承受不住他的咄咄逼人,将目光转移开去,才哼一声,“你若能帮我找到人,我允你一个道宫名额。”
允我一个道宫名额?任永馨的嘴角抽动一下,良久,才深吸一口气,“我要入上宫,起码上十方,若是子孙庙的话,不谈也罢!”
李永生轻笑一声,“你倒是志向远大,我不怕告你一句,子孙庙不是你想的那么羸弱。”
他这是肺腑之言,但是任永馨哪里听得进去?“此事涉及我的隐秘,你不答应就算了。”
“我并不想听你的隐秘,我也没有兴趣,”李永生摇摇头,“你只需要告诉我,做梦的时间和地点就行了,其他的我不需要。”
你既然不需要,何必来纠缠我?任永馨心里真的很不舒服,很多人都说,她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变得漂亮的,可她真的不想提——她一直固执地认为,那是个巧合。
年少时的她还没有长开,不太漂亮又如何?
所以她非常反感别人提此事,这次也是家里的侍女偷偷汇报的——永玢那小妮子,还指望借此变得漂亮呢。
不过李永生执意要问,她也不能不说。
那是九年前的秋天,任永馨的初修院教谕偶然患病,她去教谕家探病,难得地路过了一次五道坊,回来的路上,因为道路塌陷,她走了条小路。
就在这段路上,她脑子里猛地冒出那个念头,回去之后,她就执意要改名,旁人都说她是做梦了,但是只有她确信,自己从头到尾都清醒。
任家的家风很严,改名可不是随便的事情,女孩儿改名,相对容易一点,但那也是她不吃不喝哭闹了三天三夜,才争取来的。
此后的事情,也就不用说了,自从她改名之后,真的是越变越漂亮了,所以家里都传说,当时她做了个梦,遇到机缘了。
任永馨不是特别相信——起码嘴上不是很相信,但是她也不敢说不信,所以她不喜欢别人提起此事。
因为事发突然,她真的记不起具体地点在哪儿了,反正就那一里多两里地的路,就是在那段发生的。
不过她倒是记得日期,九年前的九月十五日。
“十五日,”李永生长出一口气,“你确定?”
“我确定,”任永馨点点头,很不高兴地发话,“十五日可是玄女宫大庆之日。”
玄女宫尊奉九天玄女,诞辰二月十五,所以十五这个日子,是比较敏感的。
但是李永生知道得更多,十五诞辰的,可并不止九天玄女,嫦娥也是十五的诞辰,凡俗界里,女孩儿十五出生不太好,但是在仙界,十五是大吉。
永馨不是十五出生的,但是她在下界,十五日觉醒的可能性很大。
那个女人,其实挺爱现的,李永生无奈地抽动一下嘴角。
“那好,我知道了,”他点点头,“今天真的非常感激。”
任永馨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苦笑一声,“我流了一下午的汗,就是‘感激’两字?”
“那你还想要什么?”李永生愕然地看着她,“你这消息若是有用,我保证你个十方丛林还不行吗?”
“也不用十方丛林了,”任永馨不高兴了,“玄天观就行。”
玄天观在京城北郊,张木子就是在那里挂单的。
“玄天观可不是小庙,”李永生笑一笑,“那是子孙常住。”
子孙庙不是十方丛林,是不得接受道长挂单的,从严格意义上讲,只能称作庙,不能称为观,但是也有特例,有些向往十方丛林待遇的,就要争取升格,获得常住体系的认同。
玄天观就是超越了子孙庙,目前是子孙常住,可以接受挂单。
“你还真打算接引我入玄天观?”任永馨愕然了,她只是随便说说,表明自己的不甘心而已。
“拜托,是你自己说的,”李永生一摊双手,似笑非笑地发话,“玄天观也没什么不好,离你家还近。”
任永馨默然,过了一阵她才闷闷地发话,“上次你去我家,给永玢和永琪礼物了,没给我。”
“拜托,咱俩差不多大啊,”李永生白她一眼,“她俩小一点,我才给她俩礼物的。”
他承认任永馨很美,但是他并不喜欢刁蛮女子。
“这我不管,”任永馨一撅嘴,想一想又补充一句,“今天还这么热。”
“算了,”李永生摇摇头,随手从布囊里取出一个玉瓶,交给了她,“这是瓶效果不错的伤药,算见面礼了。”
“伤药?”任永馨愕然地看着他,送一个女孩子的见面礼……是伤药?
李永生不动声色地回答,“能快速愈合伤口,不留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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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循环相克
快速愈合伤口,不留疤痕?任永馨马上就明白对方的用意了。
这是将来她万一脸上遇到什么小伤,可以用这伤药治疗。
对美女来说,这样的伤药诱惑力也很大,不过她还是狐疑地看一眼对方,“你既然有这伤药,为何自己不用?”
“我这是钝器伤,而且时间拖得太久了,”李永生淡淡地回答,“我并不是很重视容貌,你知道的。”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任永馨将桌上的玉瓶收起,顿一顿之后才发问,“她……长得很漂亮吗?”
“那是当然,”李永生笑了起来。
任永馨越发地不服气了,“比我……如何?”
“咳,”李永生干咳一声,“时间也不早了,你们继续在这里坐一会儿,我要出去安排他们找人了。”
任永馨非常不满意他的回答,“李哥做人倒还真是现实,问到消息就走,有点不讲究。”
“咱只是个交换啊,”李永生笑着回答,“你给我消息,我付出酬劳罢了。”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他还真不好意思马上站起来就走,无非是多陪着聊两句。
任永馨却是不再说话,而是端起茶杯来轻啜。
三人正默默地坐着,远处传来一声笑,“哈,原来永生在这里,叫我好找。”
李永生回头一看,却是昨日那年轻的红箍,只不过此刻,此人臂上没有戴红箍。
他笑着站了起来。“原来是你啊,过来坐……你不当差?”
“我是奉命溜号。”阿宾一边笑着回答,一边就走了过来。当他看到任永馨的时候,脸上明显有个惊讶的表情——这种级别的美女,真的太难见到了。
不过他也只是微微愣了一下,李永生有多么难缠,他昨天就已经见到了,今天又听说,褚三正在没命地寻找李永生和解,他心里就越发有数了。
所以他走过来,大喇喇地拖个椅子坐下。又侧头看一眼任永馨,笑着发话,“永生你好眼光。”
“你想差了,只是朋友家的一个小妹妹,”李永生抬手给他倒上一杯茶,“还没有谢过学长昨天报信之恩。”
“不报信也没事,”阿宾拿起茶杯,咕咚咕咚半杯下肚,惬意地长出一口气。又看永玢一眼,“这小家伙足够保你了。”
“我可是不小,”永玢双腿一缩一直,就站到了椅子上。抬手去抓茶壶,“看我给你倒茶。”
你这家伙,李永生看得眉头一扬。就待出手阻拦……要见面礼有瘾?
不过不等他出手,不远处的侍女就出声了。“这活儿该我干的。”
任家的家教还真是不错,永玢一听。就想到身边跟了侍女,自然不再胡闹。
“阿宾,是你啊,”就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一声,一个英俊年轻人从旁边的桌子站了起来,笑眯眯的打个招呼,“怎么眼里就没同窗呢?”
“原来是坤少,”阿宾点点头,“你慢慢用,我这边说点事。”
“同窗一场,我怎么好怠慢?”年轻人走了过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我也可以帮着想一想办法。”
“不麻烦坤少了,”阿宾很干脆地回答。
“你这家伙,就是这么客气,”坤少看一眼任永馨,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笑眯眯地发话,“几位好,我是阿宾的同窗常定坤,很高兴认识你们。”
任永馨眼角都不带瞥他一下,李永生则是看向阿宾,你这同窗怎么回事?
阿宾的眉头微微一皱,无奈地发话,“坤少,我们真的有事要谈。”
“阿宾你这是打算跟我见外了?”常定坤斜睥着,拉长了声音,“还不跟我介绍一下,这几位朋友?”
阿宾冷冷地看他一眼,“坤少,有话回头咱们慢慢说,成吗?”
“你这是看不起我?”常定坤的脸,刷地就拉了下来,他是最见不得美女的,刚才看任永馨小半张脸,就已经神魂颠倒了,现在正面看上去,更是惊为天人。
所以他根本就顾不得掩饰了,直接呵斥对方。
阿宾很无奈地看着他,“坤少,给个面子。”
“是你先不给我面子啊,”常定坤一拍桌子,气冲冲地发话,“做个自愿者就牛?明年你就要卷铺盖走人了,有些机会,你不知道珍惜?”
阿宾忍无可忍,眼睛一瞪,“坤少,那我怎么才算给你面子?”
“介绍一下你这几个朋友啊,”常定坤的身子,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最爱交朋友了,这兄弟我看着就顺眼……交定了!”
“永生你海涵,”阿宾苦笑着一拱手,“坤少的父亲,是城西捕房的副捕长,所以在我们专修院……你知道了。”
李永生一听就明白了,阿宾上的是京城刑捕专修院,坤少的父亲是捕房副捕长,虽然还称不上是官二代,但妥妥的也是系统内子弟啊。
这样一个家伙,怪不得阿宾也头疼,而对方所说的什么珍惜机会,肯定就是强迫阿宾介绍美女认识了。
李永生笑着摇摇头,心说怪不得官二代横行,一个小小的城区副捕长的儿子,照样敢骄横跋扈,哪怕是在京城——没办法,这是属于人家捕房的领域。
看到他摇头,常定坤只道此人怕了自己的背景,得意洋洋地看向阿宾,“还不介绍?”
此刻他已经浮想联翩了,这面上有疤的青年能在文昌阁喝茶,肯定是有点身家,但是在京城混,光有钱是远远不够的啊。
他甚至已经想到,那美艳绝伦的女孩,躺在自己身下呻吟的画面——真是想想都激动啊。
任永馨依旧无动于衷,从小到大,她遇到的这种人多了,但是朱塔任家的招牌不是白给的,再加上能跟道宫勾连,谁敢乱打她的主意?
阿宾是真的火了,常定坤在修院中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样,他愿意保全同窗之情,也很忌惮坤少,但是你丫一定要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坤少,我介绍一下……”
“慢着,”李永生终于忍不住了,笑眯眯地出声发话,“坤少觉得……交定我这个朋友了?”
“那是,”常定坤很坚决地点点头,又斜睥任永馨一眼,“用老话说,这叫投缘!”
“那坤少把女朋友也带过来,给我看看?”李永生微笑着发话,“放心,你的女朋友足够漂亮的话,我也交定你这个朋友了!投缘!”
他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但是对方视自己若无物,他也不能忍受。
常定坤先是一怔,眨巴眨巴眼睛之后,终于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顿时勃然大怒,抬手狠狠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卧槽尼玛……你找死?”
“嗯?”李永生的眉头微微一皱,“你骂人……骂我家人?”
常定坤已经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阿宾虽然有点钱,但是在捕房没关系,明年就得滚回老家去,这样的人,就算在京城里有点办法,他也是不怕的。
捕房原本就是六部里的暴力机关,你连捕房都进不去,你所交往的朋友,也就是那么回事,他甚至有点感激对方的恶语——多谢了,你不出恶言,我还得找借口翻脸。
他粗声粗气地发话,“我就骂你了又怎么样?”
“你找死是吧?”不远处又响起个声音来,“敢骂我永生老弟?”
常定坤侧头看去,发现远处站着三个人,发话的是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他冷笑一声,“你又算什么玩意儿?”
“劳资不是玩意儿,收拾你个****崽子也够了,”年轻人狞笑一声,“小子,有种跟我去假山后面聊聊天?”
“汤昊田,这是我朋友,”另一桌有人发话了,正是常定坤起身的那一桌,说话的是一个面色黢黑的年轻人,“我们说着点事儿,你随便把人叫走,算怎么回事。”
“赵二可?”汤昊田愕然地看着年轻人,心里忍不住暗暗叫苦。
这赵二可不是一般人,他的父亲是幽州郡教化房的副教化长,而文昌阁却是挂名在幽州郡教化房下面。
汤昊田做书本教材生意,为了便于交际,在文昌阁包了长包房,以前还想请李永生住过来,今天他请人来喝茶,却不成想看到李永生被人刁难。
刁难的人是捕房系统的,他感觉有点腻歪,捕房跟书本发行无关,影响不到他,但那终究是暴力机关,得罪了对方总是不好。
不过那是李永生啊,昨天曲老为之出头的李永生,想一想这里终归是教化系统的地盘,他心一横就站了出来。
然而,这天下间就是一物降一物,他不怕城西捕房,却头疼教化房——没有教化房,他的书没法卖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觉得自己也没啥可担心的,于是微微一笑,“二可,我也是为朋友张目,没有心思坏你喝茶的心情。”
赵二可一翻白眼,黑黢黢的肌肤,眼白分外地明显,“不是我说你,你那朋友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过来道个歉吧!”
他看着任永馨,也有点眼热,不过他今天请常定坤喝茶,是有点事儿商量。
郡教化房虽然高高在上,但是市井间的事情,有时候还得靠地方上的势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