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服毒监
三人进入茶馆,店家端上了茶水,严捕长一摆手,众人就纷纷退下了。
奥公公端起茶碗来,轻啜一口,满意地点点头,“这等地方,能有如此的好茶,也是难得了。”
李永生并不接话,就那么坐着,显然是有点余怒未消。
岳知府端起茶碗,也是轻啜一口,心里暗暗地鄙夷一下:这茶可是产自玄女宫的,店家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得了一些,现在孝敬出来,在你嘴里,竟然仅仅是“难得”?
这些没卵子的货色,白瞎了这些好东西。
见李永生不接话,奥斯卡心里暗叹:果然还是小地方出来的,咱们在谈正经事之前,不能先谈一谈风花雪月吗?
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他索性就直说了,“此事原本……只是凑巧。”
原来酒家里男扮女装的那厮,前不久曾经遇到了海岱郡郡守之子,郡守之子喝得多了,想跟她戏耍一番,不成想没得手不说,还被骗去了一些财物。
中土国的美女并不少,郡守之子因何能看上那少妇,谁也不知道——或者是她假冒絮鹭的缘故?反正眼下是奥公公私下聊天,可信度应该是极高的。
海岱郡郡守,家就是三湘的,其子也是在三湘被骗,大怒之下,组织了人手衔尾直追。
追到朱雀城附近,人失踪了,而郡守之子此刻,心思已经转移到了过路的天使奥斯卡身上。
哪曾想,昨天有人偶然进了我们酒家,听到酒家不接待自己,少不得看了几眼留在酒家的客人。
这少妇样貌尚可,关键是大年初一,她孤身一人在酒家,旁人多加点关注,是很正常的。
于是郡守之子就得了消息,派人上门捉拿那女人。
郡守之子,身边是没有御林内卫的,他老爹也不在三湘为官,但是三湘郡守身边有御林内卫,郡军役使身边也有御林内卫,他们各差了几人,护送天使过境。
这就是那些受伤的御林内卫。
奥斯卡身边也带着御林内卫,人数还不少,不过这种地方纠纷,他根本没兴趣理会——这点小钱,让三湘地方上的人赚了吧,天家赏赐御林内卫和车驾,是要我维护朝廷体面的。
但是御林内卫被打伤,这就是奥公公不能忍的了,不管怎么说,这些人是因为护卫他,才来的朱雀城,他若就此认了,别人会怎么看他?
他解释得很细,除了一些他也不知道的事情,基本上都解释清楚了。
比如说假冒絮鹭的男人,是如何骗取钱财的,对方没说,奥斯卡就没问——左右不过屁大的事儿,真当天使闲得蛋疼?
但是事情糟糕,也就糟糕在他不太知情这一点上了,我们酒家威名赫赫,他们居然以为,只是靠着赵欣欣支撑起来的,心说现在英王处境微妙,肯定不敢做得过分了。
奥斯卡做梦也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掺杂着一个老相好——没错,李永生可不就是御马监的老相好?
岳知府倒是比较清楚,我们酒家有多么难缠,可是天使决定去看一看,他还能阻拦不成?万一被视为“同情英王”,那就太委屈了。
该解释的事解释完,奥斯卡犹豫一下,又出声发问,“永生,你怎么会给九公主帮忙?”
看人家这做事——他明明知道赵欣欣只是郡主,却是毫不犹豫称其为九公主,这是懂得入乡随俗,适当地释放善意,这种口误,被上面知道也无所谓。
执意称呼为九郡主的话,反倒是能显出满满的恶意。
“我上研修生了,”李永生很随意地回答,“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四处走一走看一看,也好好思考一番,其实我现在还在迷茫,将来是走运修,还是走灵修的路。”
换个人这么说,奥公公肯定会嗤之以鼻,你倒是想走灵修的路呢,问题是你看得上道宫,道宫看得上你吗?
正经是运修的路,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好走,年轻人不要太好大喜功,还是脚踏实地的好。
但是李永生这么说,他却不认为过分——这厮真的是有能力,也有魄力,还有人脉,而且似乎……运道也不错。
于是他微笑着发话,“看来我还真猜对了,玄女宫的女修多,你肯定是冲着她们来的,要不然你就算想做灵修,也不至于跑这么远。”
这话里面有点怪味,不过李永生也懒得多猜,而是直接发话,“奥大人,其实赵欣欣已经身入道宫,并且深得玄女宫高层看重,早晚是要脱离红尘的。”
奥斯卡的脸微微一僵,然后继续笑着发话,“你的意思我懂,但是人在江湖,总有些身不由己,朝堂之上也是如此,九公主不惹人,但是这世间不开眼之人,何其多也?”
顿了一顿之后,他又叹口气,“我尝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说句交浅言深的话,天涯何处无芳草?九公主不惹事,事情也会找到她的头上……人的出身,是无法选择的。”
这话还真的是交浅言深了,对于一个笑面虎来说,能在有外人的情况下,直接指出英王的位置不稳,奥公公起码不像想像中的那么无情。
岳知府端着茶碗,专心地喝茶,就像根本没听到一般。
严捕长就有点不争气了,他吓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就连李永生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沉默片刻,最后方始微微一笑,“谢谢,奥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年轻,难免意气用事,就当是一次心性的磨练好了,大不了就是转灵修。”
说到这里,他端起茶碗一饮而尽,长出一口气,“年轻的日子,终是有限的,再不张扬,我就要老了。”
“哈哈,”奥斯卡仰天大笑了起来,然后轻拍两下巴掌,“好好好,果然不愧是宁公公都要看重的奇人,这份豪情,果然是令人叹服。”
“无非是率性而为罢了,”李永生微微一笑,“不瞒奥公公,就算我入了官府,也会选择探究天道奥妙,对于红尘中的蝇营狗苟,我是不甚看重的。”
奥斯卡和岳知府对视一眼,岳知府笑着发话,“跟你相比,我们确实是俗气了一点,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岳知府谬赞了,”李永生笑着一拱手,“无非是少年心性罢了……对了,这大过年的,您也没有回乡省亲一番?”
“我家在并州郡呢,”岳知府笑着回答,“年假无非十来天,大半时间都用在路上,倒不如省下年假,待其他人都在的时候,我选个不忙的时间,回一趟家。”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奥斯卡笑眯眯地接话了……
总之,把正事谈完,三人又不咸不淡地瞎聊一会儿,就站起了身。
才走出茶馆,就见跑来一人,大声发话,“禀告天使,您那位随从,在捱完二十记板子之后,一时想不开,那个……那个服毒自尽了。”
“嗯?”奥斯卡眉头一皱,愣了一愣之后,转头看向李永生,“这厮倒是识做,也剩下我诸多麻烦了。”
李永生凭直觉,能感到那厮的自尽,应该不是出自于奥斯卡的授意,不过,自打宁致远家出了那只妖异的蚊子之后,御马监经手的人犯,服毒自尽者越来越多了。
军役部两名军人是服毒,黄昊也是服毒,现在就连一个小制修,也是服毒自尽。
想到御马监未来可能被人称为服毒监,他有点想笑。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交待,至于说是不是奥公公安排的,这重要吗?
所以他笑着点点头,“奥大人有心了。”
他也只能说个有心了,还能说什么,谢谢吗?别逗了,本来就是你来找我碴儿的。
殊不知,他前脚离开,奥斯卡在后脚就狠狠吐一口唾沫,“我有个毛线的心……尼玛,死得真不是时候啊。”
“确实不是时候,”岳知府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这岂不是说,你怕了……那位?”
奥斯卡狠狠地咬一咬牙,是啊,我打一顿板子,那还说得过去,冲撞皇族了嘛,但是那厮直接服毒自尽,倒像是我有意示好英王一般。
这才叫一个悲催郁闷……
李永生回去的时候,酒家已经恢复了正常,御林内卫都走了,门板也重新上好,不再接待外客。
不过那男扮女装的客人,明显有点心不在焉,他有心离开,却怕外面有人守着,可是一直呆在这里,又担心向佐得了消息,找上门来。
他甚至想出手干掉那个少年,和那一对中年夫妇,不过很显然,他没胆子在酒家里动手,所以也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狠狠瞪过去。
少年却是毫不犹豫地狠狠瞪回来——比眼神,谁怕你?
眨眼之间,初三了,又一眨眼,初四了。
初五寅正时分,凌晨四点,酒家的大厅里,小二和厨子们在掷骰子,过年酒家打烊,都是独居异乡的游子,喝完酒之后无所事事,小小地赌个博,权当是怡情——李掌柜不许大赌。
酒家里的灯,大部分都熄了,二楼走廊留了一盏小灯,算是让人看清上下楼的台阶。
还有就是柜台旁边一盏灯了,灯光旁是五六个人影,伴随着的,是骰子落到碗中,清脆的响声,以及一阵阵的呼喊。(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两大捕手
小二们在赌博,买了座位费的七名客人,各自找了桌椅歇息,有意思的是,这七人属于六个团体,相互之间也离得远远的——江湖险恶,警惕心强一点很有必要。
小二里唯一的一名女性,终于撒出了三个六的豹子,至尊豹子。
撒出豹子的话,不但独赢,赌金还要翻倍,至尊豹子翻两倍。
女小二笑眯眯地收完钱,才发现面前多了一条黑影,忍不住一愣,“你干什么?”
却是那名男扮女装的客人,走了过来,她还是少妇打扮,细声细气地发话,“结账,我要走了……能小声点吗?”
一般情况下,只有掌柜才能结账,李永生去后院睡了,不过这半个月里,只有这六拨七名客人,每人预交次日的费用,而且一名小二身上,有一些公使钱,看一眼账本,就能结账。
结账之后,小二退了六块银元给对方,多的几百钱,客人表示不要了——算赏给你们的。
客人结了账,要开大门送客的,但是大门开关一次,麻烦太多,还得上下门板。
正好,客人也不想从大门出去,“我从后院走,可以吗?”
后院其实就是停车马的院子,连通着酒家后门,从后院走,就是出了后门,从院门离开,院门就紧挨着酒家,跟从正门出去,效果差不多。
不过现在后院的大门也锁死了,只留下了小门,走得了人却走不了车,打开小门的门栓出去,动静要小很多。
客人不想惊动外面可能的监视者,伙计们也乐得轻松,于是一名小二带着对方进了后院。
客人来的时候,还骑了一匹马,一直养在后院,将缰绳解开,睡得迷迷糊糊的马顿时就醒了,然后打开小门的门栓,这小门不能通行马车,过马过人却都没有问题。
客人才将马牵出小门,身后旋风一般刮过一条人影来,将小门堵得死死的,狞笑一声,“你小子终于出来了?”
男扮女装的客人见到来人,顿时大惊失色,“你,你怎么也出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富家翁一般的老叟,此前他表现出的,不过是初阶司修的修为,但是现在看起来,哪里可能才是初阶司修?
“我等了你好久啊,”老叟狞笑一声,“为了抓住你,劳资睡了这么久的板凳,花了这么多钱,你说我容易吗?”
“滚开,”那客人更不答话,抬手一刀便斩了过去,身子也向小门冲去。
他是如此地想冲回院子,甚至连马都不得要了。
老叟也不动手,就那么看着他,看着刀光临近。
眼看刀光就要及体,一道白芒迅疾地斩来,正正地挡开了这一刀。
街边的阴暗处,走出了一条独臂汉子,手里拎着一个酒葫芦,醉醺醺地发话,“尼玛,你小子总算出来了。”
男扮女装者见到此人,倒吸一口凉气,“握草,你不用回家过年的吗?”
老叟却是冷哼一声,“向佐,你要点脸行不行,跟劳资抢买卖?”
“这是劳资的地盘,”向佐冷冷地发话,“你捞过界了,滚蛋!”
“放尼玛的屁,”老叟一抬手,十几道黑光打向了男扮女装者,“劳资跟着他走了三个郡!”
黑黢黢的夜里,这些黑光委实不容易看清楚,对方顿时闷哼一声。
“你应该自称老娘吧?”向佐懒洋洋地回答,手上却是一点也不慢,直接一张大网撒了过去,正正地网住对方,“这儿的买卖归我。”
“放尼玛的屁!”老叟再次破口大骂,上前一把就捞住了大网,“他走了三个郡,一直在冒充老娘的旗号,不知道奸骗了多少女人!”
“老娘?”送人的小二觉得脑瓜不够用了,合着有人男扮女装,也有人女扮男装?
“表姨,你是表姨?”不远处有人尖叫,却是那十四五岁的少年,也不知道何时跟了出来,他一脸的激动。
“尼玛,”小二一抬手,狠狠地拍向自己的额头,这老叟……就是传说中絮鹭?
“放下我的网,”向佐冷哼一声,“你真需要这功劳,我可以让给你,但是你这么强抢,我还真不乐意!”
“老娘就是抢了,你能怎么样?”老叟的声音变得尖厉了起来,那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她恢复了原声,“你的功劳?还真不要脸,你知道我跟了他多久?”
“我没跟他多久,”向佐醉醺醺地回答,“我是接到热心黎庶举报,这里有人冒充你,我才来的,蹲了两晚上了,这算强抢?”
老叟怒了,“你可以直接进我们酒家抓人啊,我没拦着你,你为啥不进呢?”
“握草,你在酒家里,都不敢出手,还笑话我?”向佐也火了,“起码我来,是维护咱们四大捕手的荣誉来了,你呢?你干啥了?”
“他先进的酒家,我后进的,只差一步,”絮鹭一抬手,扯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来,“只差一步……你才蹲守了多久?我守了七天!”
向佐的嘴角扯动一下,露出一个醉醺醺的笑意,“你絮鹭名声在外,在酒家里也可以动手啊,这中土国你怕得谁来?”
“这向佐和絮鹭的关系,真的有点紧张啊,”不远处的阴影里,一堆中年夫妻在轻声嘀咕,他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溜到了后院里。
“此人冒我之名,奸骗多名无知少女,”絮鹭冷冷地发话,“这酒家的名堂,我不清楚,但是我足够尊重酒家主人……李掌柜既然来了,不说句公道话吗?”
“这才真是的,”一声干笑之后,街道上蓦地多出一人来。
李永生苦恼地一摊手,“两位,半夜扰人清梦,真是很扫兴的事,那个……会死人吗?”
絮鹭是第一次见他动手,眼睛顿时一亮,冷冷地发话,“好身法。”
向佐闻言,都忍不住看她一眼,须知絮鹭在四大捕手里,是出名的冷漠,出手时也极为冷血,等闲不会称赞别人。
不过,这也是初见此身法,心里的惊艳罢了,向捕手可是知道李永生的战力的,他笑着回答,“死人?肯定要死人……这厮奸骗的女子,有两名自杀,一名发疯。”
李永生淡淡地看一眼被网住的那厮,心里也忍不住感叹,扮少妇来奸骗少女,还真是比较另类的手段。
令一个另类的家伙,扮老叟的絮鹭闻言大怒,“向佐,你将这案子调查得这么清楚,还说不是要抢我功劳?”
“我只是收了暗花,要取此人的人头,”向捕手漫不经心地回答,“身子你拿走,人头归我,你看可好?”
“我要将此人带走审问的,”絮鹭冷冷地回答,“人头……你去刑场拿吧。”
“用得着那么费事吗?”向佐不以为然地回答,“就说他拒捕,被当场击杀好了。”
不愧是四大捕手之一,执法者公然玩法,还说得理直气壮。
“不许在这儿杀人,”李永生冷着脸发话了,“带出一里地外,随便你们怎么杀,酒家里不准打架,门口不许杀人。”
絮鹭是要将人带走讯问的,但是闻言,她还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的规矩很多嘛。”
此前她伪装成一个老叟,也就罢了,眼下既然现出了真身,作为大名鼎鼎的四大捕手之一,对某些阻碍捕快办案的行为,她就要表现出立场来。
李永生看她一眼,也不争辩,只是很随意地一摆手,“此前你重规矩,这很好,我非常感谢,现在接着守规矩好了……没谁希望门口会多个死人出来,你说呢?”
絮鹭冷冷地回答,“初二下午,有人在酒家门口服毒自尽了。”
“自寻死路的不算,”李永生笑一笑,大有深意地看着她,“酒家里面还死过人,若是一心寻死,死在哪里区别都不大。”
絮鹭深深地看他一眼,转头看向向佐,“人我必须带走,旁边那小子,是我的表外甥,他家有点冤屈,你帮着处理一下吧。”
向佐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你以为你是谁?抢我的功劳,还安排我做事?”
絮鹭冷冷一笑,吐出三个字来,“有钱拿。”
“切,”向佐不屑地一哼,“说得我好像没见过钱似的。”
絮鹭冷冷地看着他,半天才又吐出四个字,“有很多钱。”
“嗯?”向佐的眉头一扬,思索一下发话,“听起来是个不小的案子,我有点兴趣了,但是……你别拿钱侮辱我。”
絮鹭面无表情地回答,“这厮问斩之后,人头可以借你一用……差不多点,我很给你面子了。”
“啧,”向佐苦恼地一咂巴嘴巴,又挠一挠头,“那行,我就当帮你忙了。”
“表姨,”那少年又叫了起来,非常不甘的样子,“家里的事,您怎么托付给外人?”
“我手里多少大事,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絮鹭冷冷地回答,“向佐这厮,虽然有点好酒贪杯,也比较小气,做事还是靠谱的。”
向佐很无语地撇一撇嘴巴,“我说,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别跟我玩嘴皮子,”絮鹭冷冷地瞪他一眼,转头看向李永生,“李掌柜,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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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兴盛
絮鹭说向佐小气,她自己也不大方,结账的时候,连一文钱都要斤斤计较。
李永生索性大手一挥,“得了,凑整,找你七块银元。”
絮鹭并不领情,面无表情地拿起银元就要走人。
她的表外甥又拦住她了,“表姨,您真的不问一下家里的事儿?”
“我去了,可能会杀人,表姨的脾气不好,”絮鹭很平静地回答,“而且,也有回避制度,你找向佐吧,他不能不用心,否则我要他好看。”
向佐闻言冷哼一声,“家人的事情都不管,做人做成这样,有意思吗?”
“嗯?”絮鹭侧过头来,冷冷地瞪他一眼,一抹杀气一掠而过。
“就知道欺负残疾人,”向佐低声嘀咕一句,然后侧头看向那对中年夫妇,打一个酒嗝,“你家的事儿,我听说了,五百两黄金,我帮你处理好,有问题吗?”
他原本就是从这家人的随员身上,得到的消息,所以对这家人的处境,也相当地清楚。
中年夫妇闻言,对视一眼,犹豫再三,男人先点点头,“倒也不算多。”
“也不算少了,”女人挺不高兴地发话,“待我舅父回来……”
“那你等你舅父回来好了,”向佐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这事儿我不管了。”
“好了好了,我是户主,”男人果断地发话,“就是五百两黄金,妇道人家不懂事,向捕长您包涵则个。”
“若不是看在你家通风报信的份儿上,我管都懒得管,”向佐不耐烦地看他一眼,“这份钱我赚得并不轻松,你的事儿,狗屁倒灶的地方多着呢……你以为你全是无辜的?”
男人讪讪地一笑,并不做声,女人也不敢吱声了。
到最后,还是男人深施一礼,“如此就拜托向捕长了。”
向佐也不理他,径自出去送絮鹭了。
男人开始低声教训自己的女人,“向捕手何等大人物,你连话也不会说,以后学着点,看清楚眉高眼低。”
女人冷哼一声,她是不敢惹向佐,但是对付自家男人,还是有一套的,“你才看不清楚眉高眼低,真正的大能就在眼前,你却去祭野祀!”
“不会说话,你可以不说,”男人吓得狠狠瞪她一眼,“向捕手不算大能,谁还算大能?”
女人一抬手,冲地面指一指,“自然是此间主人,这二十几年的官,你是白当了!”
男人嘿然无语,心里无端地生出一点委屈来:这用得着你说吗?能攀得上的话,我早就下功夫了,“这不是……离得太远吗?”
女人却不顾他的想法,只是重重地叹口气,“这几日看下来,方知此间主人之能!”
她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事实上也确实是那么回事,就正月这么几天里,她就亲眼见到酒家主人的威风——严格地说,是李掌柜的威风。
打伤御林内卫,逼走天使,御马监小太监自杀,那一幕幕,都发生在眼前。
做为女人,她对御林内卫和御马监之能,并不是很了解,若是换了朝安局,她的认识会直观很多。
当然,对于天使的威严,她还是很清楚的,不过天使跟这掌柜的认识,那就另当别论了。
令她感触最深的,还是这几天在酒家里,接触的同为避难者的酒客。
大名鼎鼎的絮鹭,追踪嫌犯来到此地,都不敢直接下手,而是跟随嫌犯进了酒家,直到嫌犯离开酒家,才出手拿人。
跟她相似的,是同为四大捕手的向佐,明知道我们酒家里面有嫌犯,也只敢在外面蹲守。
四大捕手之能,在民间流传得极广,而事实证明,他们的确不负盛名,自家面临的灭顶之灾,人家随口就表示能搞定——虽然钱要得多了一点。
总之,我们酒家的强势,竟然还在她的想像之上。
今天晚上的事情,搞得李永生也有点哭笑不得,没想到絮鹭竟然女扮男装,跑到酒家来蹲守罪犯——久而久之,酒家会不会成为天下罪犯的庇护所?
不过他也没为这个问题纠结太久,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好了,而且,我们酒家再能庇护罪犯,也赶不上玄女宫的别院——那里可是连犯罪的朝廷官员,都敢收留。
初九的时候,酒家里的七个人,终于都离开了,伙计们彻底地放羊了,还专门跑到城外疯玩了一天。
李永生本来不想去,不过酒家里实在没什么事,他索性也跟着散散心。
这一玩就是大半天,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队道姑,排着队缓缓向玄女山走去。
李永生不太清楚这是干什么,不过小二们见多识广,告诉他说,这是九天玄女娘娘的诞辰快到了,很多心向玄女宫的道友,会赶来庆贺。
朱雀城里是凡俗法度,看重的是正月十五,过了十五就算过完年了,而玄女宫看重的日子,则是玄女娘娘诞辰之日,二月十五。
李永生顿时觉得意兴索然,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日子?永馨估计也要参与这个节日吧?
原本他以为,过了正月十五,永馨很快就能回来,现在看起来,怎么也要过了二月十五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实在打不起精神来。
既然没了念想,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永生索性将心思放到了修炼上——已经过了这么久,我再晋一阶,也不会很碍眼吧?
天地良心,他上一次晋阶,距离现在也不过才三个月。
不过随着跟永馨的关系越来越近,他进官府的心思,也就越来越淡,倒也不怕表现出一点半点的怪异来。
正月十五,酒家正式开业,今天是年节的最后一天,但是对很多店面来说,已经可以营业了,否则会错过一个高峰。
我们酒家也迎来了上客的狂潮,一天竟然接待了八十多拨客人,在晚上的时候,有几桌居然出现了传说中的“翻台”。
这可是翻台啊,伙计们喜上眉梢,衡量一个酒家热闹与否,指标就是翻台率。
虽然我们酒家早就声名鹊起了,但那是“庇护所”的声名,有了翻台,才算一个合格的酒家。
也有伙计心里认为,翻台率算个毛线,咱酒家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酒家好吧?
只要差不多的酒家,就有翻台率,但是谁家有座位费收?
别的酒家的特色,是酒菜,我们酒家的特色,是座位费!
先不管伙计们怎么想,总之在这一年的正月十五,酒家实现了历史性的突破。
不过这一次突破,似乎也透支掉了我们酒家的潜力,年假结束之后,酒家的营业额急速下滑,甚至还不如去年十月、十一月的行情。
李永生对此并不在意,他甚至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要趁着赵欣欣不在,去育种基地走一趟,看一看自己的同窗,等到她回来,自己就不合适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酒家也很是半死不活,甚至来买座位费的人都不多,大家似乎都没从过年的气氛中缓过劲儿来。
这更坚定了李永生出门一趟的决心,考虑到同窗们也是要回家过年的,来育种基地的时间,可能晚一点,他打算在正月底动身。
然而,就在正月二十号,赵欣欣居然回来了,跟她同行的,还有化主院的一个圆脸少妇,也是化修,名唤叶玉青。
赵欣欣进了园林,安顿了叶真人之后,兴冲冲地来找李永生,“听说正月十五翻台了?卖了多少钱?”
“一千一百多,”李永生笑着回答,“平均消费比较高……我说,你消息很灵通啊。”
“当然,这可是我的产业,”赵欣欣得意洋洋地回答,然后她就苦恼地叹口气,“可是听说,这几天卖得很不好啊。”
“搞酒家就是这样,有高峰有低谷,”李永生不以为意地笑一笑,同时为她解惑,“正月十五是年假的最后一天,又是个大节,由于存在宣泄性消费心理,消费猛增是必然的。”
“至于说正月十五以后,就开始正常的工作了,收心也是必然的,尤其是大家在过年的时候,吃了不少好东西,肚里油水比较足,没太大胃口来酒家喝酒吃饭。”
“咦,你倒是知道得不少,”赵欣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谁教给你的?”
李永生哭笑不得地一摊双手,“这点小事,用得着别人教吗?”
“当然需要,”赵欣欣白他一眼,“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没怎么在社会上做过事,这种感受,不是亲身体会,是总结不出来的。”
“那你就当我天资聪慧,一通百通好了,”李永生笑着回答。
他总不能说,这种总结,在地球界的网络上到处都是,“其实天底下的事,没有那么多的玄虚,只要用心分析,就能找出其中通性,所谓的万法归一大道至简,不外如是。”
赵欣欣闻言,脸黑了下来,“照你的意思,如此情形,还要坚持很长时间?”
当初酒家买卖不好的时候,最沉得住气的是她,现在偶尔有所波动,最沉不住气的也是她,要不说女人做事,很多时候比较感性。(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早请示晚汇报
面对沮丧的赵欣欣,李永生耐心地安慰,“半年时间做成这样,很不错了。”
没办法,女人都是偏感性的,他只能尽力地去开导,“现在口碑也打出去了,至于说人气,就只能慢慢来了……那些百年老字号、千年老字号,也都是一点一点做起来的。”
赵欣欣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叹口气,“御林内卫那事,真的是麻烦你了。”
滨北双毒没有插手那件事,但是前前后后的因果,肯定看清楚了,麻烦的不仅仅是御林内卫,还有天家使者。
“顺手的忙而已,”李永生不以为意地回答,“来的天使是御马监的,你知道,我给宁致远治过伤,恰巧这次来的人,我还见过几面。”
赵欣欣没有接话,只是又重重地叹口气,显然也有点烦恼自己的处境。
李永生见她不开心,出声转移话题,“对了,你怎么回来了?不用参加九天玄女的寿诞庆典吗?”
“我从来不参加,”赵欣欣很随意地摇摇头,看到他愕然的眼神,她才又解释一句,“我父王生辰是二月十六,每年我都要去为他贺寿。”
不参加也好,李永生并不认为,九天玄女娘娘有多么了不起,无非是活得够久罢了,在仙界,像她那样的,李某人一个人能打三个。
不过听到这话,他还是一惊,“你是说,今年也要进京贺寿?”
这里的凶险都这么大,进了顺天府,那岂不是更危险?
“我父王的封地在大名府,”赵欣欣皱着眉头回答,她的目光茫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未得到敕牌之前,年年去贺寿,今年也是必然的。”
她拥有玄女宫的牒牌,但那只是道童的身份,只有晋阶司修获得敕牌,才能算真正的道宫修者。
“那我跟你一起去,”李永生很干脆地表示,“我不跟你同行,就暗中保护你。”
“暗中保护?”赵欣欣讶然地看他一眼,“我的两名护卫会随行,叶真人也会随行,你还是留下来,跟林二一起,把酒家看好才是。”
“叶真人也跟你一起去大名府?”李永生再次愕然,“她也不用参加玄女娘娘寿诞?”
赵欣欣微微颔首,“她在北方有要事办理,正好能跟我一起往返。”
“那她中途岂不是要离开?”李永生振振有词地发话,“那我必须跟着去了。”
“跟着去也不是不行,但是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赵欣欣侧过头来看他,猛然间,两朵红晕,漫上了她的双颊,“你是怕我父王小看你的身份?”
你不要感觉那么好行不行?李永生无奈地一翻白眼,你父王要是真知道我的身份,起码远出一千里来迎接我。
赵欣欣等了等,见他不回答,才又发话,“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可以当做我的扈从。”
你这也……李永生简直是无语了,就算你是我上一世的伴侣,我欠你一次惊心动魄、上蹿下跳的追求,你也不要感觉这么好行不行?
事实上,他之所以暗中保护她,是因为他也受到了野祀的注意,他不想危及她的安全。
两人都是野祀的目标,凑在一起出发,那简直是吸引仇恨的活靶子。
但是这话,他还不能明说,否则难免会让她担心——也许她未必会太担心,但是他一点都不想再给她增加压力。
可是她居然……如此地自我感觉良好,真是个蠢女人。
念及此处,李永生颓然地点点头,“扈从就免了,算了,我帮你看着酒家吧。”
“嗯,”赵欣欣点点头,下一刻,她猛地一扬眉毛,又斜睥他一眼,若有所思地发话,“你发个誓,你要是私下偷偷保护我,就、就……就永远失去……失去追求我的资格。”
“这个,”李永生摸一摸下巴,哭笑不得地发话,“发誓就不用了吧?我从来说话算话。”
“你骗我次数还少了?”赵欣欣没好气白他一眼。
紧接着,她再次一扬眉毛,“你不会是……怕野祀盯上你了,殃及我吧?”
你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一刻,李永生有点想哭,智商终于有所提高啊。
不等他说话,赵欣欣就笑了起来,“二月十五是九天玄女寿诞,对野祀来说,那也是仙诞之日……他们修香火愿力的,更看重这个节日。”
咳咳,我倒是忘了这个碴儿,李永生心里有点尴尬,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你想多了,我就是觉得……酒家好好抓一抓的话,没准销售量能有个提高,我要利用好寿诞这个庆典。”
这纯粹是胡说八道,他想的是,不管野祀跟来的可能性大不大,他都要暗中保护了,既然永馨不喜,那他也不用跟她明言,直接躲在暗处就是了,省去多少麻烦。
赵欣欣默默地看着他,半天都不说话。
最后,她还是叹口气,“算了,由你吧,不过既然是暗中保护,每天最少传音海螺通话一次,省得你迷路,你看可好?”
我怎么可能迷路?李永生再次啼笑皆非,“换成早晚各一次吧?这叫早请示晚汇报。”
赵欣欣瞬间就重重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就两次,这可是你自己承诺的。”
好像……把自己套进去了?李永生猛地反应过来,若是早晚各汇报一次的话,他恐怕是抽不出来时间,偷偷去育种基地见同窗了。
可能这才是她的初衷吧?他细细地看她一眼,你是不是猜到了,我半路可能开小差?
赵欣欣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远处的天空,“嗯,好像又要下雨了。”
她的心情,好像变好了?李永生忍不住沉吟一下,莫非我又上当了?
虽说前世曾经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他觉得自己的智商,也超过了她,但是必须承认的是,有时候,他还真的揣摩不对她的心思。
要不有那么一句话呢?女人的心思男人你别猜,猜了也白猜……
又过两天,赵欣欣将酒家打理了一番之后,带着滨北双毒、叶真人一起上路了,再加上她的随从,一共用了两辆马车,还有八匹马。
李永生站在小院的门口,目送她们一行人离开。
他没有马上走,而是当天晚上,请了张木子骑马追上去——她在我们酒家的存在感不强,一时不见了,别人也发现不了。
张木子也没有推辞,她现在已经百分百确定,李永生的心思,就在九公主身上了,想一想上次她曾经被李永生甩脱,那么,与其费尽心机地盯着他,不如盯紧了他在意的人。
李永生是第三天晚上走的,临走之前,他还叮嘱了林二:这次我离开之后,你若好好表现的话,我考虑减你一年的仆役时间,你自己掂量吧。
二长老闻言大喜,忙不迭地表示,酒家这里的经营我虽然不懂,但威慑宵小就交给我了。
为仆二十年和为仆十九年,虽然只差一年,但是既然能减一次,就有减第二次的可能。
当然,他的心里,多少也有点遗憾,当初谈做仆役的时候,是十年十年地谈,现在却是一年一年地减,真是令人唏嘘……
李永生因为要掩人耳目,所以出发得晚了三天,只能奋起直追,当他路过育种基地的时候,曾经有一点点犹豫,但也仅仅是那么一点点,然后就继续追赶大部队。
疾行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的午夜,他追上了张木子——其实是她在有意等他,要不然哪里可能这么快追得上?
事实上,前方的九公主,也有意将速度放得极慢,有意等后面的人。
又过一天,他终于追上了九公主,双方保持着三十里地的距离——这也是传音海螺的极限距离了,遇到山峰什么的,二十里都不保险。
听到李永生从海螺里传来的声音,赵欣欣肯定不可能问他,你为什么这么晚来——要掩人耳目,这是出行前大家都商量好了的。
她只是淡淡地表示,“那么从明天开始,你可以履行诺言了。”
这就是说,接下来,你该早请示晚汇报了。
李永生犹豫一下,干咳一声,“接下来两天,能不能走得慢一点?我的马有点累了……”
他和张木子都是一人双马,但是他出发晚了三天,用了两天时间就追了上来,就算双马换骑,也累得够呛,必须养一养马力了……
旅途的开始不算太顺利,但是接下来就顺利很多了,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仅仅用了十五天,一行人就穿过了三湘郡、博灵郡和豫州郡,在二月七日,来到了幽州郡大名府。
英王府在大名府城的城郊,城内也有英王府,但那是交际应酬的地方,城外的英王庄园,才是英王最常栖身的地方。
尤其是在今上登基之后,英王很少在府城里现身,这也是为了避嫌,防止别人说他结交地方官员,心怀不轨。
赵欣欣带着滨北双毒,直奔城郊的英王府,叶真人坐在另一辆马车上,停在一片小树林中,没有跟过去——这点距离,小赵不会有危险的。
英王府是不能随便跟四大宫联系的,但是对叶真人来说,王府请她进去,她也不会进——亲王又怎么样?照样是哭着喊着想把子弟送进道宫,她讨厌那种麻烦!
而李永生和张木子,又停在距离叶真人十余里外的一处山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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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新应用
李永生和张木子,其实并不排斥叶真人,但是说想要上前亲近,也没啥动力。
观风使表面谦逊,内心的傲气是不可避免的,想他在上界,对上瘸真君,都是上位者的身份,指望他无端地对一个化修亲近,实在有点为难。
至于说张木子,她和叶真人虽然都是道宫中人,却不是一个宫里的,而且她有潜力有背景,早晚是要悟真的,对叶真人也无须太客气
最关键的是,他俩是暗中保护赵欣欣的,而叶真人摆明了是护送九公主的,两边凑到一起,此前的暗中保护,做的就都是无用功了。
叶真人也没在意他俩,虽然她也知道他俩的存在。
李永生是打定主意了,要在这里等到英王的寿诞结束。
英王府,他是不会进的,一个小小的制修,还是赵欣欣潜在的追求者,进入英王府,会遭遇什么样的情况,他用屁股想,也想得到。
不过,待他和永馨结为伴侣之后,永馨这一世的生身父母,他会来看一看,尽到礼数。
他想的是,要等个十来天,不成想第二天一大早,赵欣欣的马车,就驶出了英王府。
她来到叶真人的马车之处,下车来说了几句,两辆马车驶上官道,冲着顺天府而去。
李永生正在纳闷,传音海螺里,传来了赵欣欣的声音——英王被今上请进了顺天府,此次英王生辰,在顺天府举办!
顺天府举办寿宴?李永生扬一扬眉毛:这显然是又有说法了。
亲王和郡王留京,从来都是比较犯忌的,尤其是亲王,太敏感了。
一国的首都,肯定是政治中心,容易结交朝中大臣,培植党羽。
英王是得了光宗看重,留京时间比较长,但是后来也出京去了大名,先皇坐稳皇位之后,国中接连遇到些事情,才又将英王召回顺天府、
不过大部分的时间,英王还是在大名府,尤其是今上登基之后,最近三年,英王根本不进京,也就是去岁今上亲政的庆典,诸多亲王和郡王,来京道贺。
京中的英王府,也不过就是个五十亩的小院子,平日里有些家眷在此,还有一些年龄小的英王子女——毕竟顺天府的资源比较丰富,比如说教化方面,就比大名府强出太多。
此次今上要英王在京城举办寿宴,还真说不清是好是坏。
不过李永生也没有兴趣多猜,走着瞧就是了。
赵欣欣好像也有点心不在焉,没有跟他多沟通,两辆马车直奔京城而去。
来到城郊之后,九公主先去玄天观挂了单,歇息了一夜之后,才进了城。
跟她同行的叶真人没有挂单,后面跟着的张木子也没有挂单——反正大典之年已经过去了,那么叫真干什么?
李永生一直暗暗跟随她到英王府,看有人将她接进去,他才放下心来。
人已经进了王府,安全肯定就获得了保障,李永生琢磨一下,我去朝阳大修堂走一趟吧,顺便看一看广播电台办得怎么样了。
虽然他已经结束了插班——其实都本修结业了,不过他在教谕中的名声还算响亮,广播电台的播音员,更是知道他的份量。
所以他很快就得知,朝阳广播电台,目前在京城的影响力极大,是京城最受欢迎的娱乐项目。
电台已经开始尝试做广告了,不过目前是只送不卖,大修堂决定,收音机的市场保有量没有达到三十万台之前,不对广告定价。
当然,不好的消息也有,政务院的广播电台也建设了起来。
不过政务院的电台,就死板了很多,除了借鉴自朝阳电台的说书节目,其他时间大多以政务为主,了不得再念几篇美文,至于说《每周一歌》啥的,那是没有的。
没办法,这是政务院办的电台,戏子那些玩意儿,没资格上这里,否则会降低电台格调。
电台里倒是经常有一些政务通知,比如说幽州郡已经两月无雨,三司六房应该注意做好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旱情和蝗灾。
又比如说,政务院马上要开xx会议了,相关部门注意一下时间,安排人来参加。
李永生听说之后,颇为无语:好歹也是一个面对大众的电台,怎么就被政务院搞得像一个村委会的大喇叭?
不过,这终究是新鲜事物,别人吃不太准,摸着石头过河,也是可以理解的。
除了政务院,教化部也架设了电台,他们的定位倒还算准确,就是强调教化两字,不但有说书,还有歌曲和戏剧——当然,播出的戏剧,都是那种弘扬正能量的。
所以,教化部的电台,虽然才架起两个多月不到三个月,收听的人,已经超过了收听政务院电台的人。
但是政务院也不亏,电台播出两个月之后,就已经跟工建部合作,生产收音机了——电台不挣钱,收音机可是能赚大钱的。
朝阳大修堂的收音机生产,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所幸的是,京城能生产收音机的,只有这么两家,政务院自矜身份,也不愿意低价销售,所以目前还没有出现价格战。
不过饶是如此,收音机的售价,目前也降到了四十多块银元一台的地步。
朝阳大修堂气得咬牙切齿,但却没有丝毫的办法——政务院不取缔他们的生产,已经是给面子了,毕竟这个技术,当初是李永生献给了政务院。
相较而言,教化部的电台更惨一点,他们甚至都没权力生产收音机。
起初,教化部也想跟朝阳大修堂一样,打擦边球来的,悄悄生产收音机,造成既成事实。
不过这一次政务院盯得很紧,他们才刚刚要付诸行动,政务院就行文过来,明确表示:教化部没有资格生产收音机,你若敢生产,我就敢查封,还要追究相关人等的责任。
教化部负责此事的,是个怕事的,果断地缩了,部长催促他,他却表示:你硬要生产的话,换人负责吧,大不了我不干了。
部长也没办法,本来就是打擦边球的,下面没有担当,他还能怎么样?
不过有意思的是,教化部播出了一些专业知识,同时还做了一个节目,介绍全国各个本修院的情况,同时对各本修院收取介绍费用。
所以京城目前的三个电台里,反倒是教化部的电台,最先实现了盈利。
教化系统的竞争,其实也很激烈,想一想李永生就知道,当朝阳大修堂意识到他的能力的时候,甚至直接开出了条件:来我朝阳吧,手续我们包了。
有些不肯出介绍费用的本修院,在电台里就被介绍得含含糊糊,十分影响修院的形象。
更有趣的是,有些定位差不多的修院,还爆发了争执,主动出钱做宣传。
比如说中南医修院和中北医修院,这是中土国实力最雄厚的两大医修院,在教化部里做宣传的时候,不但夸赞自己,还要诋毁对方,今天你如此诋毁我,明天我就要加倍还回去。
至于后天对手可能有更夸张的言论出现,那也无所谓,只管放马过来便是,不就是花钱做宣传,谁怕谁?
类似的情况,还有中土国八大刑捕专修院之流,不过好在这八大是公认的,不怕第九大的专修院来掺乎,而且他们有共同的主管部门刑捕部,相互之间的贬低,就要克制很多。
海岱郡的郡守进京时,偶然听到了这个介绍,回去之后,就将郡教化长喊来,骂了一顿:你们为什么不注意在京城推广海岱的本修院?
别看海岱的四个本修院,大多修生都只是来自郡内,事实上京城里的宣传,能非常有效地刷知名度,能吸引外郡的修生。
来往京城的海岱人,实际上的数量也不少,能形成相当口碑的话,通过口口相传,海岱人就会知道,郡里的本修院也不差。
既然是这样,本郡的修生,何必去外郡上本修院呢?留在家乡就近修行不好吗?将来一旦结业,也方便留在家乡公干不是?
非常遗憾的是,海岱郡的教化长,跟教化部的关系很糟糕,于是教化长就说了,我是不想给教化部送钱,无非就是一个广播电台,搞好的话,咱自己可以宣传自己不是?
朝阳大修堂能搞,咱们不能搞?
虽然本郡宣传,暂时只能限制在郡治,但也能阻止修生外流不是?
除了海岱郡教化房,幽州郡教化房也想引入广播电台。
他们想要宣传的,并不仅仅是本修院,一些高修院和中修院,完全也可以宣传一下嘛。
幽州郡教化房,瞄准的是在本郡的外地人口。
不论哪个朝代,京畿以及周边的外来人口都少不了。
但是这些人口中,很多是来京城办事的,也有在京畿打拼的,京城居,大不易,将家乡的子弟带来上修院,不但不方便,成本也高。
幽州郡教化房的目标就是这些人,他们有扩大生源的天然需求,本修院什么的生源,他们不去考虑,就是将目标对准了中修院和高修院。
李永生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也是有点愕然,“居然主意都打到高修生和中修生身上了?下一步会不会出现民办修院?”(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划清界限
中土国是禁止私人办修院的,包括初修院,中土国都不允许。
教育从来都是个严肃的问题,朝廷对此看得很严。
以前曾有一些大家族办私塾,教的是初修院里那些内容,官府选择了默认,待到了年纪之后,他们可以考取当地的中修院。
不过后来,连续发生几起高官叛国事件,牵连了无数人,其中不少人是从私塾出来,直接上的中修院,在私塾里就没学多少爱国的理念,反倒是将家族利益摆放在第一位。
朝廷因此大怒,教化部正式发文,取缔各地私塾和族学馆,任何人入修院,都要从初修院开始学起。
当然,若是哪个家族想继续办私塾,那也由你——每一个黎庶都有接受教化的资格。
反正中修院是不承认这个学历的,想识字,你上私塾没人管你,想通过考取本修院,进入官府体系的话,对不起了,上私塾没用,必须从初修院上起。
在这个大背景下,李永生说会出现民办修院,是没什么人相信的。
李永生在朝阳大修堂逛了一个上午,下午的时候,就去了细柳巷。
距离他离开京城,已经有大半年了,细柳巷的拆迁早就结束了,目前正在热火朝天地盖着新楼房。
有意思的是,当初拆除得最晚的,是吴小女的房子,现在原址上最早盖起的,也是她的房子,那是一个独栋的三层单面楼。
单面楼住起来不太舒服,但是采光很好,每层楼九个房间,一共二十七个房间。
吴小女在二层和三层,各拥有两个房间,一层只有一个房间,这还是看她年老体衰,特意照顾她一个,须知一层的房间,都是可以做店面的。
总之,这次拆迁,开始虽然不完美,最后吴小女还是赚到了,两间平房换了五间平房。
她只须租出去三间房子,就足够她养老的开销了,若是将一楼的房子租出去,还能积攒下一笔钱。
李永生过来的时候,这里正在热火朝天地施工,吴小女出门去了,不在家,这三层的独栋楼房,被施工的一帮人租住了。
他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转身和张木子离开,不成想没走几步,就碰到了吴小女的邻居。
因为他常去吴妈妈家,不少人都认识他,而且最后他跟拆迁的人干仗,也是很轰动的事。
尤其是眼前这位,是院子里的一个混混,当初他想问出来吴妈妈的名字,还给了这厮一块银元。
见到是他,混混倒是有几分心怯,讪笑着打个招呼,“李小哥又回京了?吴妈妈真是好造化,有你帮衬,最早住上了楼房。”
李永生微微点一下头,“你们也快了吧?”
“哪里快了?还早着呢,很多人要迁到南郊了,”混混先苦笑一声,然后四下看一看,才压低了声音,不无得意地发话,“也就是我有点人面,现在正活动着,看能不能搬回来。”
细柳巷在城东南,已经算是城南了,还是平民居住的棚户区,再往南,地理位置更差。
李永生对此也不奇怪,民心似铁官法如炉,打着城建规划的幌子,占据好的地段,这种事到处都是。
吴小女有他帮忙,成了拆迁中的受益者,眼前这家伙是混社会的,想一想办法也能搬回来,其他实在没有办法的,也只能被规划了。
两人又聊了两句,李永生才知道,吴小女最近,白天都不在这里,因为她有午休的习惯,而这个位面的施工,就是天亮开始,干到天黑结束,噪声扰民什么的,根本没人考虑。
所以她只能白天出去,晚上才回来。
不过吴小女已经租出去了四间房子,只剩下二楼的一间,是她自住,根本不需要再出去挣钱了,出去估计也是去哪里睡觉了。
没找到吴小女,李永生索性去蒋看海家走了一趟。
蒋看海和尹夏荷都不在,只有他的父母亲在家,小女孩眼尖,认出了他,上前很热情地跟郎中叔叔打了一个招呼。
当天晚上,李永生选了一家客栈住下,跟张木子畅饮一番。
第二天起来之后,他正在琢磨,是去看一看宁致远,还是去朱塔任家走一趟,传音海螺响了,却是赵欣欣很不高兴地问他——昨晚为什么不跟我晚汇报?
你都回家了,我还汇报什么?李永生实在有点无语,不过他还不能这么说,只得笑着回答,好吧,那以后还是老样子。
事实上,永馨进了英王府,他也并不是很放心,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呢?
收起传音海螺,李永生已经没了去宁府或者任家的兴趣,想着昨天没有见到吴妈妈,倒不如趁着天色还早,再去一趟。
这一次,吴小女就在家了,她正在给一个找上门的孕妇,讲解孕期的知识,那孕妇也是她的老街坊,见到有人来找她,又说了两句,就出来了。
吴妈妈见到李永生来,是相当地高兴,马上从床下取出个罐子,里面有过年时留下的干果和麦芽糖,让他嚼点零嘴,同时又要给他做早饭。
“不用不用,”李永生连连摆手,笑着回答,“我吃过了以后才来的,坐着聊一会儿吧。”
吴妈妈就抓了干果往他手里塞,还要张木子自己拿,“东西算不得好,磨磨牙吧。”
李永生随口答着,然后看一看房子。
新房子的面积并不大,也就十来个平米,屋里的家具倒都是新的,再看看她拿出的干果,虽然是那种路边摊就能买到的,但是不可否认,她的日子,确实比以前强很多了。
说着说着,吴妈妈就问起,你要找的人找到了没有,要不要我再跟你出去?
李永生犹豫一下,终于是没有告诉她实情,“有线索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的。”
他不是不想说实话,其实赵欣欣还很想见到她呢。
但是赵欣欣现在的处境,实在是太敏感了,想她以九公主之尊,还每每遇到刺杀和刁难,若是被人发现她和吴妈妈的关系,后果真的很难预料。
须知吴小女可是最底层的黎庶,而且年老体弱兼单身,是个人就能欺负她。
对于那些想站队的官员来说,随便派个最小的喽啰出来,也能随手拍死她——若是九公主能因为她的遇难而进退失据,那就最好不过了。
听到这话,吴小女开心地笑了,“我就知道你能找到人,小李你是好人,一定会有好报……需要点时间?这太正常了,你别急,沉住气啊,着急了可是容易上火。”
她正说着呢,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一对中年夫妇沉着脸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壮小伙。
见到屋里有人,中年男人淡淡地扫一眼,然后目光在装了干果的罐子上,停留了一下。
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搭理李永生和张木子,只是对着吴小女,面无表情地发话,“十二姑,过继的事儿,你想得怎么样了?”
“你不用跟我说什么十二姑,”吴小女摆一摆手,很干脆地回答,“我就没有你这门亲戚,我的房产自然有人接手,你就不用惦记了。”
“没有亲戚?你我可都是姓吴,”中年男人不以为意地笑一笑,然后才脸一沉,“你心里有气,大家都清楚,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下去,四叔爷家的这一脉就断了,就绝后了?”
吴小女的眉头,忍不住就皱了一皱,这是她心里绕不过去的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但是她更清楚,父亲当年为何宁可被人骂做不孝,也要脱离开吴家另起门户。
所以最终,她还是冷冷一笑,“你乱攀亲戚也没用,我家绝后与否,不劳阁下操心……我父亲曾言,两口两天,九族勿连!”
两口两天,是指两支吴姓,至于说九族勿连,这就是分家分得非常决绝。
事实上,中土国确实有这样的规矩,分家彻底的话,文书上可以写明“四族勿连”,并且通过官府裁定,这就相当于声明断绝关系。
这种情况下,哪怕一方有谋逆大罪,要被族诛了,另一方只要有官府的裁定,亮出来之后,就可以得到赦免——早就决裂了,跟我们无关。
至于说“九族勿连”,那就更狠了,狠到官府都不能裁定,官府最多只能裁定四族勿连。
这就要说起大罪里“诛九族”的概念,九族是父四族、母三族和妻两族,共计九族。
九族勿连,那不仅仅代表彻底决裂,还代表以后两支之间,都不会通婚,那样自然就不存在母族和妻族了。
官府能裁定两支彻底决裂,责任和义务彻底分开,但是哪里管得了这两支将来能不能通婚?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但是吴小女的父亲就这么表态了,可见他的怨念之深。
中年男人闻言,冷冷一笑,“你说得轻巧,能拿出四族勿连的官府裁定吗?拿不出来,你这几间房屋,就是吴家的族产!”
一名年轻人大踏步走上前,探手抓向干果,嘴里大声笑着,“十二姑奶,孙儿一路赶来,饿得紧了,多谢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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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欺人太甚
吴小女拿出来招待李永生的干果,被年轻人一只手就抓去了大半。
这干果是地摊货,不值几个钱,但是眼下的中土国,就是温饱型的社会。
前文说过,哪怕是朱塔任家,不是待客的时候,也不会随便拿出点心干果来——当然,任家的干果,肯定不会是地摊货色。
对吴小女这种社会底层的人来说,家里能存下点干果和麦芽糖,那真的是太难得了——这还得多亏才刚刚过了年节,应酬之余,剩下了一些。
也就是见到李永生来,她才从床底下拖出罐子来。
年轻人一把抓去了一半多,吴小女看得眼角就是一抽,不过这原本就是待客的东西,眼下叫真,太小家子气了,惹人耻笑。
她不做声,李永生当然也就没法做出反应。
吴小女手臂一拂,直接将剩下的干果扫落在地,冷笑一声,“想吃就吃吧!”
来的四个人,脸色顿时一变,另一个年轻汉子见状,抬手一拳就打了过来,“老货,你找揍吗?”
这却不需要吴小女反应了,李永生身形一晃,一拳就捣向年轻人的腹部,“找打!”
只一拳,年轻人抱着肚子,就慢慢地蹲了下去,然后不住地呲牙咧嘴,倒吸着凉气。
“嗯?”中年人侧头看一眼,抬手拦住了另一个年轻人,冷冷地发话,“你是何人?”
李永生根本不带理他,而是看向另一个年轻人,挑衅地发话,“你肚子很饿?”
年轻人犹豫一下,没有回答——他已经反应过来了,此人并不好惹。
中年人又厉声发问,“你是何人?”
“关你屁事!”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你再吼我一声试试?”
中年人知道,这是碰上二愣子了,也不跟他一般见识,而是再次看向吴小女,一字一句地发话,“你拿不出来四族勿连的官裁,那么,你住的就是吴家的族产!”
“你胡说!”吴小女叫了起来,“分家之时,正值卫国战争,谁家能得了四族勿连的官裁?”
族人分家,官方可以根据双方的申请,做出四族勿连的裁定——这种申请,其实对任何一个家族来说,都是很没面子的,这说明家族的凝聚力不够。
正经是官方的裁定,是很轻松的,劝说一下,起不到作用就裁定了。
但是在某些特殊时期,官府不会做出裁定,比如说卫国战争时期。
那时候全民皆兵,恨不得大家连坐,一个家族要分为两个,那么,其中一个卖国,也影响不到另一个——这绝对不行。
所以在当时,分家可以——官府拦不住这个,但是四族勿连的裁定,有七八年时间里,都是中止的。
吴小女的父亲离家时,是官府证明分了家的,他自己也发誓“九族勿连”,但是事实上,官府连“四族勿连”的裁定,都没有给出来。
那个年代就是这样,是特定的历史时期。
然后吴小女一家都死了,只剩下了她,她不是男儿,也不能在此后补充申请四族勿连。
所以吴家惦记上她的房产,并不是完全的痴心妄想。
吴小女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抬手一指李永生,“这就是继承我房产的人,你们可以滚了,以后都不要来!”
“就他?”中年妇人第一次发话,她冷冷地看李永生一眼,然后又看向吴小女,“你的房租,是真的不想要了?”
“房租我自会讨取,”吴小女淡淡地看她一眼,“就不劳你费心了。”
“咦?”李永生闻言,忍不住发问了,“吴妈妈,有人打算不交房租?”
“原本就是征用的,”女人洋洋得意地回答,“早就说了,棚户区的改造,是今上的民生工程,施工中征用民居,不是正常吗?”
吴小女脸一沉,咬牙切齿地发话,“本来租金都说好的,无非是你们使坏!”
男人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我吴家族产,愿意无偿租用出去,谁拦得住?”
这话委实有点无耻了——不是你的东西,你凭什么卖人情?
偏偏地,女人还又加一句,“照我看,无偿租用出去十年二十年,也是对朝廷的忠心,对今上的敬重。”
李永生听到这里,算是彻底明白了,吴家人为了霸占吴小女的房子,竟然使出了如此恶心人的招数——断绝她的经济收入!
吴妈妈现在已经六十多了,虽然身体康健得很,但终究是到了岁数,力气小了不少,再干重体力活,也容易对身体造成伤害——这个年纪身体受伤的话,是很可怕的。
那么她的生活,就指靠这些房产的租金了,未来十来年若是没有收入,晚景之凄凉,可想而知。
想明白之后,李永生斜睥那抢了干果的年轻人一眼,“吴妈妈既然不认你,你强抢糖果,当以抢劫罪论处!”
“我吴家人自家的事!”中年女人叫了起来,“你算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李永生抬手一记耳光抽了过去,既脆且响,“教谕宣传教化,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断?”
女人被这一记耳光抽得有点蒙,愣了一愣,才勃然大怒,合身就扑了过来,“老娘跟你拼了!”
李永生想也不想,又是一记耳光抽了过去,这一记耳光,比上一记还重了几分,直接打得女人吐出三颗牙齿。
“妈,”两个年轻人再也忍不住了,齐齐地扑了上来。
噼啪几声响之后,两人全被打得躺在了地上,张木子则是一伸手,直接掐着中年妇人的脖子,将她举到了半空中。
中年男人原本也想往上冲,见状终于硬生生停下了脚步,咬牙切齿地发话,“阁下敢动手行凶,官司咱们打定了!”
“擅闯民宅行凶,我击杀你又如何?”李永生冷冷地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杀气。
“这是我吴家的族产,”中年人铁青着脸回答,看到自己的夫人已经是有气出没气入了,忙不迭大喊一声,“快放开她!”
“嗯?”张木子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你再吼我一声试一试?”
她才是真正杀人不眨眼,堂堂一个司修,被一个制修呼喝,传出去还真不够丢人的。
中年人被她看得一哆嗦,再也不敢跟这种凶恶的眼光对视,于是看向了吴小女,“十二姑,就算分家了,大家都姓吴,我们还是你的晚辈,哪里来的擅闯民宅?”
在中土国,擅闯民宅真的是大罪,户主杀死对方,也不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我没有你这样的晚辈!”吴小女叫了起来。
“是晚辈的话,你的儿子刚才想对吴妈妈动手,那就是忤逆大罪,”李永生淡淡地发话,“属不赦之罪。”
他刚才果断出手,就是因为这个,吴家人可能强势习惯了,吴小女又是孤身一人没有依靠,小辈也敢欺负这个名义上的长辈,但是既然他在,又怎么容忍对方?
中年人也知道这不赦之罪的厉害,嗫嚅着反驳,“但是……这不是分家了吗?”
李永生冷冷一笑,“分家就能不论尊卑的话,你那个儿子强抢干果,就属于入室抢劫!”
中年人顿时无语。
倒是吴小女看那妇人腿脚乱蹬,眼白往上翻,眼见不得活了,忙不迭开口说话,“永生,这这……别闹出人命。”
她见过张木子,知道这女人身份和修为都极高,根本不是她能对话的,所以只能跟李永生求情。
张木子冷哼一声,直接将那妇人一丢,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妇人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俯卧在那里,捂着脖颈不住地干呕。
中年男人这才回过神来,他看李永生一眼,“阁下并非户主,随便出手伤人,也少不了一个故意伤害!”
“切,”李永生不屑地一哼,“我在教化房公干,不平之事……你说我管得管不得?”
教化系统,在中土国的地位是相当高的,虽然实权未必大,但是很多事情,他们都能过问和插手,就连军役房和刑捕房行事,他们看不过眼了,也可以直斥对方有伤教化。
而李永生在博本教化房的养正室挂职,这个职位,正好可以正大光明地多管闲事。
何谓养正?养的是人间正气!
这也是他自称教谕的缘故,在教化房当差的,都可以自称教谕。
所以他出手抽女人耳光,也是可以理解的行为——我正在行教化的职责,你胡乱插嘴,不打你打谁?
啥时候教化房也能这么牛逼了?中年男人的嘴角抽动一下,心里很是不甘,但是对方有官方身份,他想要发作,还是要掂量一番。
最终,他还是决定退让,于是看一眼吴小女,“十二姑,两家的渊源,你总不能不认吧?”
“已经分家了,认什么认?”吴小女厌恶地一摆手,“快滚,下次来就没这么便宜了。”
虽然她对主支的吴家深恶痛绝,但是……说破大天来,她也是姓吴。
中土国对于血脉亲情的认知,是深刻在血液乃至于骨髓中的,对方可以无情,但是她还真做不出太绝情的事来。
中年男人也不敢再多说,扶起其他三人,跌跌撞撞地离开。(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无耻(求月票)
李永生对吴小女的处理方式,真有点不满意,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还玩什么大度?
但是出于对吴妈妈的尊重,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直到这四人离开,他才沉声发问,“租房子的人,不给你房租?”
吴小女厚厚的嘴唇颤抖两下,最终化作重重的一叹,“开始也给了一个月,后来……后来说资金紧张,先欠着,我还能说什么?”
“那你找朱捕长帮忙要啊,”李永生愕然地看着她,“欠别人的钱可以,咱们的钱,哪个敢随便欠?”
“朱捕长……”吴妈妈苦笑一声,“我那被扒掉的房子,在修建的时候,已经沾了朱大姐不少光,怎么好意思再张嘴?”
她是黎庶那种比较朴素的认知,当初朱大姐赞助了她不少,她还在朱家住过,做为多年没有联络的姐妹,这就很占便宜了,哪里能遇到什么事,都去麻烦人家?
关键还是朱家现在兴旺了,她却一如既往地在底层,既然未来不可能帮到朱家什么,她这点人情,当然也不舍得轻易去使用。
左右不过是点银钱的事情,她在自己能扛得住的时候,不愿意张嘴求人。
当然,她也想好了,如果实在撑不住了,就去找朱大姐,所以现在她虽然也时不时地去看朱大姐,礼物也不少带,但是绝对不提此事,只是拉近关系。
还是那句话,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智慧,活在底层,就必须小心谨慎。
李永生听得颇为无语,“那……赵渤和阿宾也没来看你?”
这俩人他都打过招呼,要他俩帮忙关照吴妈妈。
不过吴妈妈的回答,也很令他无语。
那两位确实关照过她,但是她搬进新房之后,赵渤又来了两次,就没再来了,而阿宾看上了一个姑娘,对方家里嫌他不是京城的,不太同意,阿宾正在为此事忙碌和苦恼。
还是那句话,人在人情在,李永生若是还在京城,赵渤和阿宾就算有什么不便,也会不由自主地过来,他离了京城,人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谈不上怠慢,只是心思不在这里了。
张木子听他俩说了半天,终于出声发问,“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户主,这吴家拿你的房产做人情……此事真的说得过去?”
她并不是关心吴小女的处境,在她看来,吴小女的困境很容易解决,杀两个人就是了——如果起不到作用,那就再杀两个。
她在意的是这件事背后的因果关系,她入红尘历练,为的也是认清世情和人心。
李永生撇一撇嘴,心说怎么可能说得过去?定然有别的原因。
果不其然,吴小女叹口气,“我有文书,谁会听他们的?不过是有个唤作鲍大河的管事,借此克扣着我的钱款,说核实以后再给。”
这鲍大河是顺天府工建房的杂役,虽然也是制修,却是连正经的官身都没有,这次不知道走了什么人的门路,也来到了细柳巷改造的项目里,还有了点小权。
城东南的棚户区改造,工程量相当大,分了好几个片区,细柳巷这一片的片区,有几个工队的食宿,就在这个小楼里。
鲍大河就负责居中协调,并且监督施工,可以弄点小钱。
租住房屋的事儿,也归他管,不过严格来说,目前这栋小楼,只有吴妈妈一个业主,其他的房间,根本就还没有分派出去。
也就是说,他只需要向吴小女支付房租,剩下的其他房间,随便他安排——没有移交产权的房子,施工队还不是白住?
吴小女的意思是说,第一个月的房租,鲍大河给她了,而后就推说没钱,再没给过她。
原本她以为是真的没钱,心说这官家的事情,欠了钱早晚要给,后来吴家人上门,说要过继给她一个孙子,好让她颐养天年。
要过继的,就是那个今天抓糖果的年轻人
吴小女当然不答应,说我的房子已经有主儿了,你们别瞎惦记了。
结果吴家人冷冷地威胁她,你若不答应,就休想再收到房租,工建房那边,我们已经说好了,这房屋原本就是吴家借给工建房住的。
吴小女闻言,原来是因为这个,没了房租,就去顺天府工建房,问他们凭什么不给我房租?
结果工建房的小吏一查账,直接将她撵走了——去去去,房租早就拨下去了,敢再来胡搅蛮缠,信不信我送你去打板子?
接下来,吴小女四处打听,她就是本地人,关心搬迁的老街坊邻居也不少,没用了多久,她就能确定,顺天府是发了房租,但是钱被鲍大河卡住了。
她去找鲍大河要钱,他却很不耐烦地表示,都告诉你了,钱没发下来,你这般缠着我是要干什么?
吴小女这就不答应了,明明钱已经发下来了,工建房的人都说了,你跟我说没发?
好吧,被我挪做他用了,鲍大河倒是很光棍,工程上一直缺钱,有你们吴家人找过来,说愿意免费提供居住,我当然就挪用了!
吴小女气得差点吐血:我才是这房屋的户主,别人凭什么拿我的东西做人情?
你们吴家的事,我也不太清楚,鲍大河满不在乎地回答,反正都是姓吴,而且你这一支,就只剩下你一个了……你知道不知道,女人是不能继承族产的?
他这是在胡搅蛮缠,女人虽然不能继承族产,但其实并不绝对,族产可以以嫁妆的名义,陪着女儿嫁出去,到了夫家之后,都在女儿名下。
当然,吴妈妈是没可能这么名正言顺了,倒不是嫁不出去的问题,关键是家里死得没男丁了,没人做主将族产划给她,让她当嫁妆了。
事实上,就算是眼下这情况,她想将家产送人,或者带着家产嫁人,也是可以的,谁让吴家这一支,死得就剩下她一个了呢?
甚至她不指定的话,官府还可以将家产收归公有。
不过不管怎么处理,吴家另一支都可以借机生事,比如说官府真的收归公有了,吴家要闹,这就可以往“夺人祖产”上靠,遇到不愿多事的官吏,会象征性收一些钱,然后发还祖产。
当然,可以肯定的是,就算吴家生事,吴小女也稳稳地占据上风。
然而对鲍大河来说,可能有纠纷,这就足够了。
张木子听到这里,讶然发话,“有这等事?那你去工建房告他不就好了?”
“哪里有这么便宜的?”吴小女愁眉苦脸地回答,“我也去工建房了,人家说钱拨下来了,就不关工建房的事了,到处都是欠钱的,他们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张木子的嘴巴张得老大,“怎么还会有这种事?”
这种事,吴小女却是比较清楚的,她叹口气,“他们只当我的孝敬没有到位……钱过公差的手,惯例是要抽点水头的,可是那鲍大河,又岂是花点小钱能疏通的?”
那是,人家打着主意不给钱,眼界就不在抽头上了。
李永生也微微颔首,“是啊,关键还是有你吴家的人扯皮,真要告鲍大河,你也有得官司要打了。”
吴小女愁眉苦脸地回答,“谁说不是呢?再说了……自古民不与官斗。”
张木子挠一挠头,“若是搁给我,一刀就杀了,哪里来的这么多烦恼!”
李永生想一想,觉得这事交给赵渤就能办妥,倒也不是很在意,“那你好好跟他说一说,还不行吗?你偌大年纪,又是孤身一人,做人总不能太缺德吧?”
吴小女闻言,忍不住冷哼一声,眼中也多出了一股恨意,“他就是见我孤身老妇,才起意欺负我,若我也有几个子侄,他焉敢如此欺人?”
咦?人能无耻到这个程度?李永生听到这话,反倒是不着急找赵渤了。
尊老爱幼,是中土国的传统美德,这鲍大河的所作所为,超出了他的忍受范围——对所有人都贪,那也就算了,贪污的时候,都要欺软怕硬,这样的人,心性不好。
换个角度讲,不敢欺负有点能力的,看人下菜,只敢私下欺负老实人,这种行为不容易暴露,得到报应的可能性也就小很多。
不过,在做出决定之前,李永生打算见这厮一面,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恶劣。
他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辰末了,现在已经到了巳正时分,他出声问一句,“你能把那厮叫过来吗?”
“他此刻或许不在,”吴小女犹豫一下,还是站起身来,“我去问一问。”
不多时,她又走了回来,“此人出去了,不过等午正时分,他要回来吃饭的……我已经托人带话了,要他回来就上来,不过我估计,还得咱们下去找他。”
“那就下去找他呗,”李永生冷笑一声。
午正很快就到了,吴妈妈时不时地出门看一看,看鲍大河回来没有。
终于有一次,她看到了鲍大河,赶忙走回家中,“他回来了,咱们下去吗?”
“等他一等,”李永生很随意地回答,“他不上来,咱们再下去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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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骑虎难下
鲍大河回来之后,听说那姓吴的老女人又来找自己,还要自己去说话,很不耐烦地一摆手,“以后这种事,别跟我说,让我上门去找……这是疯了吗?凭她也配?”
他负责跟工程队的沟通,也算是现场人员,工建房里是发了午餐补贴的,不过他不去外面吃,从来都是到工程队这里来蹭饭。
工程队的伙食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差,勉强能管饱就是了。
不过鲍大河和几个工程队的头儿,是在一起吃小灶的——就算工头想省钱,为了招呼好他,工地上少受刁难,也要弄几个好菜,再弄点小酒。
“老唐,回头给弄个烤羊腿,”他大喇喇地走进了一个房间,那里是他们吃饭的地方,“马上天要热了,羊肉就吃不得了……你嫂子就好这一口。”
唤作老唐的那位,马上就笑着点点头。
几人才在桌边坐下,菜还没有上,门帘一动,外面就走进三个人来。
鲍大河是主位上坐着,一眼就看到了最前方的吴小女,他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发话,“你来干什么?出去!”
吴小女还没说话,李永生不高兴了,“咦,你欠房租欠得还有理了?”
鲍大河的脸色,越发地黑了,“你是什么人?”
“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李永生一摆手,淡淡地发话,“我只问你一句,房租你打算何时给?”
“你去工建房问,莫来问我,”鲍大河越发地不耐烦了,“我们要吃饭了,出去!”
李永生呲牙一笑,“工建房说已经给你了,来……你再说一遍,去工建房要?”
他的手一晃,手上已经多了一块留影石。
鲍大河看那留影石一眼,面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给了我又如何?偌大的工地,哪里不需要钱?我现在没钱!”
“那就是你刚才在说谎了?”李永生又是微微一笑,“那你现在告诉我,何时付清房租?”
几个工头都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姓鲍的为人,大家谁不知道?
那吴小女能第一个得了这里的户主,显然身后是有人的,这厮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敢昧她的房租?
鲍大河当然也知道,吴小女肯定是有点能量的,当他打算难为她的时候,还特意地了解一下。
不过开发这块地的,是太皇太妃的侄儿孔二,他当然要将自己吃瘪的消息压下去。
所以鲍大河听说的,就是吴小女跟朝阳大修堂的一个修生,关系不错,修生曾经为她出头,恰逢李清明路过,主持了一下公道。
但是现在,修生已经去了外地,不回来了,而李清明则是升任军役部副部长。
吴小女可能找李部长主持公道吗?别逗了,顺天府知府想见李部长,都得看李部长的心情。
一开始扣房租的时候,他还有点小心,不想得罪吴小女太狠。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意识到:这个老女人,真的是没什么威胁,肥羊在眼前,不欺负一下,都对不起老天爷给的这个机会。
天授弗用,反受其咎;天授弗取,反受其害!
鲍大河也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似乎是有点来头,但是这天底下,哪里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想赚钱,就得冒风险。
而且现在桌边坐着的,都是他负责沟通的几个施工头,他若是被人几句话就诳住,以后的事情还怎么做?
所以他冷冷地回答,“何时付清房租,这谁说得准?这房产原本就还有争议。”
李永生笑了起来,阴森森地发话,“你认为……这房产有争议?”
鲍大河的感觉,越发地不好了,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吴小女的族人来寻我,哪里是我的认为?”
李永生看吴小女一眼,“他一共欠你多少房租?”
“每间房租价钱是七百,一个月便是两千八,”吴小女虽然没文化,算数却是极准,“给了我一个月的房租,尚欠六个月的,共计十六块银元八百钱。”
李永生听得眉头就是一皱,“一楼的那间房,跟楼上的价格一样?”
一楼是可以当门面房的,价格会差很多才对。
吴小女无奈地笑一笑,给出了答案,“现在这里都是工地,一楼也不能算作店面。”
“好吧,十六块银元八百钱,算上利息,十七块好了,”李永生冷冷地看鲍大河一眼,“半个时辰之内,我要看到你把钱送过来,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切,”鲍大河不屑地哼一声,那意思很明显,你以为你是谁啊?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点打鼓了,但是这种场合,他怎么也不能软,对不对?
他没想到的是,李永生选择这种场合,强势地向他发难,也是不希望他服软。
偷偷欺负老实人的时候,你自以为安全,我就偏偏要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怎样一个欺软怕硬的货色。
出了房间之后,他也没走远,就坐在不远处的一处沙土上,抱着双腿,淡淡地看着房门。
鲍大河中午这顿饭,真没吃到心上,酒喝得也不多——如果不是要表示出自己的镇定来,他都没心思喝酒。
他一直在琢磨,来者是何方神圣。
有个施工头发话了,“鲍主管,这厮也太过猖獗了,要不要我找人教训他一顿?”
你小子也不是个好货!鲍大河深深地看他一眼,“不用了,我自有分寸。”
对方若是愿意出头的话,刚才就主动出头了,现在才说这话,就算不是别有用心,也属于那种不可信赖的——卖嘴的可能性居多。
果不其然,那位就再也不说话了。
往日里要吃半个时辰的午餐,今天小半个时辰就解决了。
掀开门帘往外走,鲍大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李永生,忍不住脸色就是一变:卧槽尼玛,你就在这儿坐等收钱?
他倒是没想到,李永生这是纯粹憋着劲儿,打算当众打脸,只是心里暗叹,你在这儿等我,就算我想服软,也是不可能了,须怪不得我。
总而言之,对方这么做,今天他是不会做出任何的反应:我都不着急打听你是谁,有本事你再给我施加点压力——让你这种二愣子逼得我进退失据的话,那是我的耻辱!
所以他无视了这位,就直接离开了……离开了!
李永生硬生生地等了半个时辰,然后站起身来,四下看一眼四周,大声发话,“你们转告鲍大河,申正时分,他拿出一百七十块银元,交给吴妈妈的话,我饶过他这次!”
十七块银元和一百七十块之间,差了多少?十倍!
李永生没指定谁传话,他相信鲍大河收得到这个消息,现在正是午休消食的时间,面前起码七八十人,总会有人捧臭脚的。
不过同时,他也相信,鲍大河绝对不会接受这个条件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提出这么耻辱的条件,丫要是能接受,威信会一落千丈。
然而,他求的就是对方不要接受——专门欺负老实人,老天不收拾你,我也要收拾你!
说完话以后,他还是没有离开,只是在周边溜溜达达。
好不容易,他看到了一个熟人,也是吴小女的邻居,叫什么,他忘记了。
他冲对方招一招手,“把城南捕房的赵渤给我叫过来,我给你一块银元。”
这位可是记得他,一时间有点震惊,“您回来了?赵渤……好的,我现在就去叫。”
半个时辰之后,一辆马车疾驰而来,不等车停稳,赵渤就从车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过来,“李先生回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刚接了一个服毒的案子,咦?您这是……中阶制修了?”
李永生淡淡地看着他,停了几息才发话,“我记得跟你说过,帮我招呼着点吴妈妈,你怎么忘记了?”
赵渤有点发蒙,李永生在找他,是旁人间接告诉他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吴妈妈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吴小女就在一边,少不得将经过说了一遍。
赵渤闻言,顿时大怒,“这厮简直是找死,永生你放心好了,这钱我来帮着讨要。”
按道理说,他虽然是捕快,也不敢随便招惹工建房的人,工建房不是暴力机构,但是人家负责工坊、城建、道路修缮等,单论油水,一个工建房顶得上三四个捕房。
尤其是城东南的棚户区改造,是顺天府发起,孔二公子经手的,别说一个小小的捕快,就是东南捕房的捕长,也不敢随便随便过问。
但是赵渤知道,这些人虽然牛,李永生一点也不差,当初李清明来细柳巷,恰好顺路解救了赵某人,而且他还受李永生之托,去御马监报过信。
御马监的宁致远,是今上面前第一号当红人物,而李清明也不差,蛰伏多年,一朝修为尽复,马上荣任军役部副部长,更有接替陈布达部长位置的传言。
这两位,都是实实在在的当红炸子鸡,李永生有这样的后台,赵渤又怕得谁来?
李永生闻言,冷冷一笑,“仅仅是交还房租?美死他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双管齐下
赵渤一听李永生的话,心里就是一沉,脸上还得做出欣然的表情,“那我该怎么做,还请李先生示下。”
李永生想一想,先行发问,“吴妈妈被人恶意拖欠房租,能否告官?”
“这条路怕是走不通,”赵渤沉吟一下,还是摇摇头,“城东南的改造,牵扯的大人物太多,其中弊端捅到官面上,反倒不美。”
吴妈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正是如此,我也没去捕房叫屈。”
老人家够上路!赵渤看她一眼,心说只冲这一句,以后我也会多关照你。
李永生没理会他的小心思,想了一想又问,“那些吴家人……你有什么好建议?”
“这个,吴妈妈倒是能告官,”赵渤微微颔首,“不要去别处,就在城南捕房,下次他们再来,我直接用非法夺产的名头,将他们扣下……哼哼,不死也让他们脱层皮!”
吴妈妈想一想,犹豫着发问,“他们何时来,我也不知道,他们住在赟山,可否托赟山捕房的拿人?”
“不行,他们可能在赟山捕房也认识人,”赵渤没命地摇头,“一旦陷入拼人脉,这案子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的,城南捕房是咱的地盘,你何必在陌生的地方作战呢?”
他迟疑一下,再次发话,“我手下有几个刑捕专修院试炼的修生,我着他们盯紧这里,你家那些讨厌的本家一旦来了,直接拿人好了。”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李永生点点头,“把房产的案子,办成铁案,需要花费多少?”
“开什么玩笑,还需要你花钱?”赵渤再次摇头。
其实他一个小小的捕快,想把这种案子办成铁案,还是要搭进去不少金钱和人情的——涉及利益之争,对方绝对不会束手就擒。
这种事他也见得多了,比如说兄弟俩争一套房产,争来争去,每家花的钱,都够买三套这样的房产了,却还没有个结果。
所以一般老百姓错非不得已,都不愿意打官司,开始容易收手难。
一场官司打下来,元气大伤,所得还远不够补偿亏空——无所得的就更不要说了。
不过,赵渤既然决定帮吴小女了,肯定会争取快刀斩乱麻地处理掉这个案子。
至于说花费的金钱和人情——他一直在寻找途径,稳固跟李永生的关系。
这样的关系,是花钱都买不来的,关键时刻用一下,多少投入都赚回来了。
所以他不但大包大揽,还积极地想办法出主意,“至于这鲍大河,不拿房租说事的话,可以寻些其他由头,将他拿进去。”
吴小女不做声了,她发现困扰自己很久的事情,小李一回来,就都云开见日了。
李永生冷冷一笑,“你寻什么理由我不管,不过这厮进去之后,狠狠地索取些金钱,他不是爱钱吗?总要让他知道,有些钱不是他能惦记的,敢伸手,就要付出代价。”
勒索钱财?赵渤听得,心里又是一揪——难度有点大啊。
按说捕房里的人,是最擅长巧立名目,搜刮犯人钱财的,他们也最喜欢做这种事——做公差可不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吗,谁跟钱有仇?
然而,顺天府的捕房,还真不敢随便搜刮钱财,尤其是遇上鲍大河这种有背景的主儿,更是要谨慎。
京城里的权贵,实在是太多了,可谓是藏龙卧虎之地,手眼通天之辈比比皆是。
要说给鲍大河**上制造点伤害,那是小意思,“无意中”磕碰到了,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但是想榨出钱财,那需要一系列的手段,实在不能用“一不小心”来解释。
而鲍大河的背景,还真是很不简单——他本人或者没什么背景,但是这个改造工程,是孔二公子的买卖,这就足够了。
赵渤犹豫一下,方始发问,“李公子,你说的目标,打算从他这里弄多少钱出来?”
李永生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听到这话,他就猜到了对方的想法,“目前给这厮定的,是十倍的赔偿,要不这样吧,你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吴家人身上好了。”
十倍赔偿?赵渤听得暗暗咋舌,这起码得一百多块银元了吧?
他略略猜测一下,就知道鲍大河克扣了吴小女多少钱,十来块银元的事情,弄到一百多,就算搁在顺天府,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想一想当初褚三买李永生放过他,也不过就想着花几百块银元搞定,当然,若是有必要的话,褚三上千的银元也会花。
但那是什么事?是关系到褚三能不能继续在顺天府立足。
当然,放在朱雀城,上千的银元也不过才十来两黄金,真不算什么,但那是在朱雀城,在顺天府,搁给一般的老百姓,那真不是能随便承受的。
看一看吴小女就知道了,十来块银元的房租,就逼得她四处奔走。
鲍大河虽然有点小权力,但是为了这十来块银元,不惜得罪“可能有些背景”的房东。
钱虽然不算太多,但足以使得很多人铤而走险了。
对赵渤来说,这笔钱也不算少了。
不过他还是猜到了,李永生这次是以出气为主,于是他眼珠一转,“要我说,可以双管齐下收拾他,比如……”
李永生侧头看他一眼,“比如什么?”
唉,非要让我直接说出来吗?赵渤笑一笑,“比如说褚三……就是有点不合章法。”
“褚三?”李永生沉吟了起来,如果不是赵渤提醒,他差一点就忘了,京城还有这么一号人,不过他还是有点犹豫,“用他们……合适吗?”
他没有道德洁癖,但是身为观风使,利用一些城狐社鼠来报复对头,总是觉得有点……不成体统。
赵渤却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于是笑着发话,“其实这种人的存在,也很有必要,就像有光就有暗一样,完全消除是不可能的,天家都能有朝安局,来做一些不合适见光的事情……刻意撇清的话,你就有点着相了。”
李永生想一想,笑了起来,是啊,自己还真是有些着相了,地球界联合国的五大常任理事国,不就是被人称作五大流氓吗?
于是他微微颔首,“也对,屎壳郎虽然恶心,却能清除牧场的粪便……跟褚三的沟通,啧,你方便不方便?”
他终究是不想直接联系褚三。
赵渤也犹豫了一下,捕快跟混混有联系,这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他考虑的倒不是名声问题,而是……凭良心说,他还不够资格直接联系褚三。
褚老三是顺天捕房张老大的棋子,就算赵渤见了此人,也得称呼一声“三哥”——没有称呼也行,起码是不能直接称褚三。
说白了,他怕自己用不动这个地头蛇——事实上,能直接搭上褚三的话,对赵捕快也很有些帮助,于是他犹豫着发话,“要不,我通知褚三的人,来这儿跟我谈?”
李永生看他一眼,笑着点点头。
赵渤四下看一眼,冲着一个人走了过去——那是一个附近的闲汉。
两人低声嘀咕两句之后,赵捕快摸出几枚铜钱,放在了对方手里,那厮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李永生,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联系褚三的,那闲汉离开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跟着两人又走了回来。
那俩人原本是嬉皮笑脸地走过来,但是看到李永生之后,其中一人脸色顿时就是一变,紧接着停下了脚步。
赵渤就站在李永生身边,见状才走过去,同对方低声攀谈了起来。
快速交流了一阵,他又走了回来,低声发问,“他们想知道,打算从那厮身上榨出多少油水来?”
李永生淡淡地一摆手,“看他们的胃口,这个钱我一文不要,关键是要恶心到鲍大河。”
赵渤眼珠一转,笑了起来,“恶心到他?”
“没错,”李永生面无表情地发话,“就是恶心他,他恶心了吴妈妈这么久,该换他尝一尝滋味了。”
“这样的话,就好办多了,”赵渤笑着点点头,转身又离开。
很快地,那边就谈好了,两个混混大约也知道李永生的心思,并不上前,而是远远地一拱手,转身就离开了。
又过一阵,就到了申正的时候,李永生见鲍大河没有露面,于是对吴妈妈说,“时间不早了,寻个客栈住下吧,你上去把门锁了。”
吴小女看他一眼,奇怪地发话,“我这儿就有房子,你也可以住进来,住什么客栈?”
李永生摇摇头,“须防某些人狗急跳墙,这几天你跟我住在一块比较好。”
吴妈妈也是怕死的,想明白原委之后,犹豫一下点点头,“那就又劳你破费了。”
李永生不知道的是,他把鲍大河看得高了。
鲍大河在离开之后,一直在打听这个脸上有疤的年轻人的来路。
此前他也了解过此人,不过那是为了安心地昧下房租,所以只是象征性地打听了一下,但是现在问题大条了,他当然要细细了解。
主观能动性很重要,粗略打听和细细了解,那当然是不同的。
越打听,鲍大河的心就越凉——卧槽,我怎么招惹了这么一位爷?
(有事,更得晚了,抱歉,顺便召唤月票。)(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想不通
以鲍大河的地位,打听李永生,当然不可能了解到全部信息,他甚至连一半都没了解到。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认识到:自己是招惹了多么恐怖的一个家伙。
别的不说,只说人家能痛打孔二的人,孔二却拿此人无可奈何,这就足够了。
更别说此人还有一手精湛的医术,治好过郡房蒋看海的女儿,还治好过……曲胜男!
鲍大河已经明白了,自己彻底地撞上了大板。
如果时光能够倒转,再回到中午的时候,他绝对不介意当场就把房租结算清了——其他人看了笑话,那就看了呗,输给这种人,不算丢人。
但是现在,李永生要他在申正之前,拿出一百七十块银元。
这钱,鲍大河是绝对不会出的,首先他舍不得出这么一笔钱,鲍某人的钱,也是一点一点赚来的,不是刮大风逮住的。
其次,天底下也没这个道理,无非就是挪用了一笔钱,也没说不给,你凭啥就要我十倍补偿呢?这时候,他没有考虑到,自己原本就是打算昧下吴小女的房租。
再有,就还是面子问题了,你在施工队的地方,指明时间和地点,要我十倍偿还,我要是真的答应了,接下来怎么面对那些工程队?
其实说来说去,还是善财难舍,鲍大河克扣这点钱,容易吗?
为什么要拿自家里的钱,补这种莫名其妙的亏空?
想一想雁九就知道,她也有钱还御马监的高利贷,但是她心里觉得,不该这么做,就一路追着李永生讨人情。
所以鲍大河决定,不理会李永生的通牒,他打算在晚些时候,等这厮走了,他去找吴小女,言明自己会用两个月时间,慢慢还清房租。
不还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还的太快,他要借此表明,自己手头也很紧,最好能吴小女领他的人情——李永生是不好惹,但是市井中的独身老妇人,有什么不好惹的?
我给你钱,你不得谢谢我吗?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工地上的耳目传来了新的消息,李永生喊来了一个捕快,并且在申正之后,将吴小女带走了。
这尼玛……好像事情要大条?鲍大河感觉出不对劲了,马上调查那捕快的身份。
工地周边,当地人实在是太多了,赵渤自己也是城南捕房的捕快,很快就被挖出了根脚。
当天晚上,赵渤请李永生和张木子吃了一顿晚饭,因为怕对方说自己尸位素餐不作为,也没有喝酒,吃完之后就散了。
但是一个时辰之后,他又回来了,直接找到了李永生住的房间。
他带来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鲍大河不是孤魂野鬼,他是幽州工建房副房长的小舅子。
这小舅子不是亲的,是表的,他的表姐嫁给了工建房的副房长。
但就算不是亲的,那也是有个郡房副职的表姐夫,怪不得这厮能插手这一块工程。
赵渤对此有点为难,郡房的副房长,起码得是个中阶司修,他虽然是捕快世家,但是这种级别的高官,他对上也是相当头疼。
——若是这小舅子是亲的,恐怕他就要顾虑劝李永生了。
李永生有点不解地看着他,“郡房副房长,那又如何?你是担心什么……他找你麻烦?”
“这个……你是不知道工建房有多么难招惹啊,”赵渤组织一下语言,苦口婆心地劝他,“这些人手握大把的银钱,随便手指头缝里露一露,就足够撺掇别人对付咱们了。”
李永生眨巴一下眼睛,猜测这工建房,大约就是地球界的交通局的水准,“他们总不会比赋税房还难惹吧?”
赋税房当然更难惹,不但负责收取赋税,还负责拨款,真真正正的钱袋子,管收还管支。
“肯定是赋税房厉害,”赵渤苦笑一声,“但是……怎么说呢?赋税房能为难的,是其他五个部,小民们只要不差赋税,不须买他们的账,工建房可是能决定,让不让人挣钱。”
明白了,李永生点点头,赋税房厉害,是在体制中的地位重要,对小民威胁不大,“你跟我说半天,是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赵渤犹豫一下,还是心一横,“我若抓了那厮,很可能会面临上面的压力,压力我倒是不怕,关键是手续可能不太完备,到时候还得您出手相助了。”
捕房办案,还是相对独立的,赵捕快若是有真凭实据,抓人之后也不怕来自各方的压力。
但问题是……这不是没有吗?
李永生却是知道,这厮是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于是微微颔首,“我也不勉强你,若是没有真凭实据,你就不用动手了,交给褚三的人办就行。”
“反正我盯着他就是了,”赵渤点点头,李永生上道,他自然会更上道,“若是发现了他什么问题,就动手拿他,您放心好了。”
李永生微微颔首,“记得保管好证据,不动手则已,动手就办成铁案。”
“这个我省得,”赵渤点点头,身为捕快,他太知道证据的重要性了,“不过这个褚三……他会不会也缩了?”
话才出口,他就后悔了,缩了就缩了,加个“也”字做什么?
李永生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然后摇摇头,“那倒是不用,褚三他们走的就不是正经路子,京城里的官员多了,他照样能混得风生水起,你说他会在意?”
要我说,还真是未必,赵渤心里暗暗嘀咕,京城的官儿是多,但是幽州郡工建房的副房长,还真不能等闲视之。
不过那就是褚三要考虑的事儿了,他笑着点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
与此同时,褚老三也得到了消息,他顿时就是一怔,“这厮又回来了?”
他的手下点点头,“没错,牵牛亲眼看到的,我们也在客栈看到了那厮的路引留底,竟然已经是博本院的研修生了。”
“玛德,制修了?”褚老三郁闷地撇一撇嘴,“算了,你去把事情办一下,请那厮去赌场玩几把,工建房的都有钱。”
手下闻言吓了一跳,“可是,那鲍大河是负责城南改造的……孔公子那里?”
那片地方真的很敏感,褚三一直跟手下人强调,施工期间,不要在那一片惹是生非。
在京城混,必须得放亮招子,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咱们对的是人,不是对事,又没给孔二的工地捣乱,”褚三一摆手,很随意地回答,“难得有这种机会,对一个肥羊下手,怎么,这钱你不挣?”
这位马上就点头,他可是很清楚,他敢说不挣,马上有人就会抢着挣这笔钱——京城的混混,也不是各个都有钱的,事实上,饥一顿饱一顿,才是大多数混混的真实写照。
鲍大河很晚才回家,他不是本地人,家在并州郡下面一个小镇上,他在京城也没有置业,目前住的是工建房的房子。
这房子位于顺天府的东郊,原本是郡工建房的一处库房,后来库房搬迁了,三十几间房子,就被拿来当了临时宿舍。
鲍大河就弄了四间房子,做为自己的住处,一间待客,一间是他和夫人的卧室,老家来的老泰山和泰水住一间,剩下一间,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外甥住。
他一进门,夫人就发现他的情绪不高,赶忙端来了洗脚水,关切地发问,“今天有事?”
“唉,”鲍大河长叹一声,任由夫人给自己洗脚,脑子里想的,却是刚得到的消息——赵渤拒绝了他见面的要求。
也许明天……该找吴小女好好地谈一谈了,这一刻,他已经不再考虑拖延还房租的时间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把房租尽快转交了。
当然,一百七十块银元,他是不会交的,打死都不交……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一觉起来之后,他才发现,天上竟然下起了小雨。
这糟糕的天气,让他的心情越发的沉闷。
下雨是很影响施工的,等他赶到工地的时候,发现起码有一半人,无所事事地坐在独栋小楼的屋檐下,看着雨丝发呆。
中午的时候,工程队惯例要管饭,不过鲍大河也吃不到心上,倒是喝了两瓯浊酒,一来是去去寒气,二来也是排遣一下心中郁闷。
然而,还没有吃完饭,外面就喧闹了起来。
不多时,有人跑了进来,“快来看,赟山和南城的捕房,对掐了起来。”
众人闻言,纷纷跑出去看热闹,鲍大河心里烦躁,本不想出去,但是想到“赟山”两字,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待他出门一看,脸色刷地就沉了下来,因为他认出了两个人:那是赟山吴家的一对夫妇——正是向他许诺,不收房租之人。
这夫妻俩身边,跟着两个捕快,而他们四个人的面前,两个年轻的捕快手持铁尺,虎视眈眈地看着对方。
两个年轻捕快的胸前,没有挂衔,应该是见习期间,更可能是试炼生。
但是试炼生面对挂了衔的捕快,半分不肯后退,他们一脸的肃穆,“就算你们查的是故意伤害案,这细柳巷终究是南城捕房的辖区。”
鲍大河见到这一幕,只觉得背心一阵阵地发凉……(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横祸(求月票)
吴家夫妇昨天挨了打之后,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回到赟山,通过家里的关系,请了两名捕快前来,商量对策。
就像赵渤给李永生出的主意一样,赟山的捕房也给出了类似的建议:你们想要状告吴小女唆使他人故意伤人,官司不能在城南打,得把人捉到赟山来。
商量好对策之后,这夫妻俩今天就带了捕快来,想要将吴小女锁回去。
至于那俩小伙子,就是躺在家里养伤——李永生对这俩出手时有分寸,不过一眼就能够看出,是挨打了。
因为天雨路滑,他们来得慢,过来一看,发现门上有铁将军把关。
他们随便问了两个人,知道吴小女昨天就没有回来,一时有点犹豫:接下来该怎么办?
硬等肯定不是办法,人家能一天不回来,就能两天不回来。
不等他们商量出个对策来,两名年轻的捕快就找了过来,要中年夫妇跟着走——你们被人告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吴家的夫妻俩一听,顿时就不干了:是谁告的我们?
两名试炼生虽然稚嫩,这点技巧还是懂的,就说你们别问了,跟我们走就是。
吴家夫妇也想得到,是谁告发的,但是讲道理讲不通,又不敢拒捕,只能求同来的捕快帮着证明一下,己方才是受害人,让这俩小年轻醒目一点。
不过非常糟糕的是,同来的捕快,并没有理直气壮地拒绝城南捕房的要求,只是婉转地表示,昨天是我们赟山的人被打了,有两个还躺在床上。
不怪他俩消极怠工,实在是……昨天吃饭和出主意的,就不是他俩。
昨天的那俩人里,有一个是赟山捕房的副捕长,他是出了主意了,但是指望他亲自来拿人,那也不现实,只能随便指派两个人。
可这俩也不傻啊,赟山是顺天府下面的一个县城,知道跨片区拿人是犯忌讳的,而且去顺天府府城拿人……危险系数太高了。
吴家口口声声说,吴小女就是孤老婆子一个,没有任何的臂助和背景,尼玛……要真是如此的话,打伤你家俩孩子的是谁啊?
总之,这俩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能锁走人就锁走人,真要遇到阻力,那就按规矩办事——副捕长不来,我俩折腾个什么劲儿?
所以虽然面对的是两个试炼生,他俩也只是本本分分地说话,没有过分地偏帮。
吴家的女人见状急眼了,“让你俩来,是要为我们主持公道的,你们这算怎么回事?”
两个正式捕快闻言,心里越发地不高兴了,看在收了一块银元跑腿费的面子上,他俩不计较,不过,一块银元也就是这么大的威力了。
倒是年轻的试炼生不含糊,“你们跨境办案,且不说合适不合适,只说你们来城南拿人,总该知会我们捕房一声吧?一声不吭,真当城南捕房是摆设?”
年轻人还是火气太大,好好说一句“流程不全”就对了,这话说得太呛。
赟山的一名捕快不答应了,“你个连衔儿都没有的毛孩子,怎么说话呢?信不信我把你也带走,让你们上司去赟山领人?”
他俩是没打算叫真,但是新人冒犯前辈,这个绝对不能忍。
“这位长者,他不会说话,还请见谅,”另一个试炼生会来事,见状笑眯眯地一拱手,“主要我们也是初次出任务,还是府房朱捕长高度关注的,他有点兴奋过头了。”
“朱捕长高度关注?”两名赟山的捕快齐齐一愣,那可是顺天府捕房的三驾马车之一,尤其是在外国使者的圈子里,名气很大。
不过那名说话很呛的捕快,还是有点气儿不平,“你说朱捕长关注,就是朱捕长关注?我还说张老大关注呢……证据呢?”
“行,我现在就去取证据,”说话很呛的试炼生也不含糊,“不过取证据的时候,若是这俩人走了,那我们就只能如实上报了。”
“凭你也敢威胁我?”那名捕快很不屑地看他一眼。
那名试炼生也不说话,转身离开了,中年夫妻见状,也想借机离开,另一名试炼生的铁尺呼地就砸了过来,“留步,别逼我下狠手!”
其实他还不是制修,而中年男人已经是制修了。
不过拒捕的罪名,他还是不敢担当的,于是求助地看一眼来自赟山的两名捕快。
那两名捕快却是双眼向天,似乎在欣赏雨景——斗气的话说一说无妨,斗气的事不能做。
不多时,就见几匹快马冒着雨疾驰而来,一色的捕快制服。
打头的正是赵渤,他早就跟两个相好的捕快说好了,咱们这是帮朱捕长的朋友出气——你们想参与,就参与一下,总是没什么坏处。
最关键的是,对方就是赟山的两个土包子,在城里没啥势力。
这俩捕快一听,还有这种好事,肯定就要参与一下了,这种感觉,就是地球界分局里的小干警,猛然间得到机会,可以帮市局副局长做点事,谁会拒绝?
然后,中年夫妇就被锁上带走了,对于赟山来的两位,赵渤也没怎么冒犯,他做事虽然有点尸位素餐,做人还是相当圆滑的——要不然当初阿宾也不会帮他求情。
赵渤跟这二位嘀咕两句,说这个事儿,赟山吴家做得实在有点过分,你们要是不信,就去城南捕房旁观一下,看看朱捕长会不会来。
这俩捕快心里明白,过分不过分,那是次要的,京城里做事过分的人海了去啦,大半也没人敢去指责。
关键是,朱捕长真的可能来。
其中有一个捕快,是认识赵渤的,本来就是一个系统,又同属一个府房,甚至他都知道,赵渤算是范捕长的人。
这俩合计一下,直接转身走人了,也不去看朱捕长能不能来——朱捕长真要来了,别人稍微歪歪嘴,他俩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当然,赵渤也可能骗人,但是他俩根本无所谓——值得他开口骗同僚,这事儿就简单不了。
至于说回去怎么跟赟山捕房交差,那就更无所谓了,城南捕房接手了,据说朱捕长很关切,谁不服气谁就去嘛。
鲍大河是眼睁睁看着中年夫妇被带走的,见到赵渤也要离开,他一个箭步蹿了过来,“赵捕头,还请留步!”
赵渤看一眼,就知道他是谁了,这个相貌已经印在他脑子里了,他冷冷地发话,“鲍大河是吧?回头少不得要让你做个见证。”
鲍大河顿时呆立在当地,久久没有动作。
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被雨水打得有点湿了。
他想一想,抬手招过来一个人,“老唐,把地老鼠借给我用一下。”
地老鼠是老唐的人,工程队的监工,顺天府人,瘦小干巴,对顺天府的事门儿清。
然后,鲍大河就带着地老鼠,去了城南捕房,他没敢进去,着地老鼠去打探消息。
一个多时辰之后,地老鼠打探了消息回来,“朱捕长来了,她陪着吴小女来的,我说鲍哥,兄弟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真的惹错人了。”
搁在平常,一个区区的施工队监工,敢自居是他“兄弟”?
但是鲍大河根本顾不得考虑这些,他本来还想借着这个机会,接触一下吴小女,谈一谈房租的事,耳听得朱捕长陪着她来,那点小心思,直接就丢到了爪哇国。
不行,我得去找表姐了,鲍大河犹豫一下,终于做出了决定。
错非不得已,他是不想去见表姐的,因为他是以“乡下亲戚”的身份,接触到表姐的。
表姐对他不错——中土国的人,确实很看重亲情,但是表姐夫对他,就很一般了。
幽州郡工建房的副房长,平日里要见多少人?副房长自家的乡下亲戚都安排不过来,对上夫人家的亲戚,态度可想而知。
副房长的本族人里,对他安置鲍大河,都颇有微词——你分不清个里外吗?
事实上,鲍大河心里也清楚,这个表姐夫,对自己算是不错的了,虽然他现在连编制都没有解决,但是官府的编制,哪里是那么好获得的?
表姐夫说了,你先干着,得了机会,我再帮你解决编制。
现在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他根本不敢见表姐夫,别看他平常经常拿着表姐夫的名头吓人,现在,他只能先去找表姐吹风。
不过他才一转身,没走了两步,迎面走来两个汉子,别的不用看,只看那走路的姿势,再加上那一脸的匪气,就可以知道,绝对是地赖子。
其中一个地赖子笑嘻嘻地打个招呼,“呦,这不是鲍管事吗?正好天雨无事,兄弟我新开了个场子,去耍两把?”
鲍大河识得此人,闻言苦笑着一拱手,“豪哥,我就一向不沾这个的,你也知道。”
他不是不赌博的,平日也经常小玩两把,尤其是最近,他爱跟工程队的玩,不但过了赌博的瘾,关键是他很少输——至于说原因,大家都懂得。
但是豪哥叫他玩,他是真的不敢去。
“嗯?”另一个地赖子冷哼一声,胳膊往他肩头重重地一搭,很不高兴地发话了,“你这是不给豪哥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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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烂赌
鲍大河哪里敢不给豪哥面子?豪哥那可是褚三爷手下的干将。
但是这个面子……真的不能给啊,他实在太清楚这帮人的手段了。
中土国禁赌,从卫国战争初期,光宗就下了禁赌令,地方上敢赌博的,捉住了就是打板子、交罚金和服劳役,军队里抓住了,直接砍脑袋。
到了现在,承平日久物质丰富,也有人家在年节之余,亲朋好友随便玩一玩,官府一般也懒得多事。
但还是有两点底限,是不能逾越的:一点是军队里不能赌博,否则肯定掉脑袋;一点是不能开赌场,官府不会发牌照,而且一旦得知有这样的肠子,必然会去扫荡。
所以顺天府没有专门的赌场,那些喜欢玩的,只有去地下赌场玩。
地下赌场就是混混们偷偷搞的,到了一定层面的混混,官府也不会随便出去扫荡赌场。
像褚三这种能跟张晓宏直接对话的主儿,只要他的赌场别太高调,直接挑衅官府,一般就没人去管。
不过就算这样,地下赌场也不会开长久,开一阵就要换个地方,否则就是不给官府面子,太不会做人太高调了。
因为赌场不够稳定,所以客源一直是个问题。
褚三的人有组织客源的需求,一旦被他们盯上了,十有**就要花掉一笔好钱。
什么出老千作弊,在赌场里倒是不多见,京城的混混注重名声,人家赚的是抽头的钱。
但是在这样的场子里玩,赢了钱的话,下次人家喊你,你敢不来?就算能推脱一两次,总不能每次都推脱。
日子久了,早晚是个输,输一点半点的,还说不出口,狠狠输几把,求告说我真的玩不起了,才可能脱身。
当然,输得眼红了,想要借贷,那就更受褚三他们欢迎了。
鲍大河一见自己成为了对方的发展对象,吓得头皮都炸了,“豪哥,我真不会玩。”
搂着他的汉子胳膊一用力,半个身子都压上了他的肩头,似笑非笑地发话,“不会玩?我们怎么听说,你最近手气不错呢?”
鲍大河的脸色,在瞬间就白了,尼玛,老子玩一玩小麻将,也被你们看到了眼里?
豪哥也沉着脸发话了,“鲍管事,你看不起我的话,可以直说,这尼玛当面骗人,是把我当傻小子玩呢?我这俊美的长相……是不是看起来很好欺负?”
“豪哥,我真不是那个意思,”鲍大河苦着脸连连作揖,“诸位都是场面上的好汉,我一介穷鬼,平日里玩个几文钱的小游戏,真上不了那大场面啊,让豪哥见笑了。”
“咦?难得我专门来请你,”豪哥越发不高兴了,“你就要推三阻四,是嫌我面子不够大,对不对?要不要我把三爷喊来请您呢?”
“我真没那么多钱啊,”鲍大河只能苦笑着,不住地作揖,同时还拿眼看一下近在咫尺的城南捕房,暗恨这些人猖狂:旁边就是捕房,你们就敢逼赌?
若不是恶了吴小女,我现在跑两步进去,倒不怕你们敢跟进去撒野。
“原来是请着不去,”豪哥狞笑一声,“看来得抬着你去了?”
“差不多点啊,”鲍大河忍无可忍了,正色发话,“老话说得好,见过强、奸的,没见过逼赌的,我好歹也是给孔老板做事,我的姐夫是郡工建房的王卫国,你一定要给我难堪?”
“话多,”搂着他的大汉,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抽了过去,“你走不走?”
这一记耳光势大力沉,直接将鲍大河的嘴角抽出了血。
他原本就不是个胆大的,闻言忙不迭点头,“我走……不过,能让我回家取点钱吗?”
豪哥对于“孔老板”三个字,没啥反应,不过听到“王卫国”三个字,眼睛微微一眯。
大汉却不管这些,抬手又是一记耳光抽了过去,“没钱先欠着,豪哥这点钱也垫不起?你当别人都是你这种穷逼?”
鲍大河只觉得脸上发麻,耳鼓膜嗡嗡做响,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但是他心里,还是要忍不住腹诽:你丫都知道老子是穷逼了,还来找我逼赌?
见鲍大河老老实实上了马车,大汉扭头看豪哥,讪笑着发话,“豪哥,这种小喽啰,几个耳光上去,他就服帖了,您还是太仁义了。”
“仁义尼玛个头啊!”豪哥气得扇了他脑门一记,“劳资还没让你动手呢,你个夯货……知道王卫国是谁吗?”
“不知道,”大汉摸一摸头,憨厚地笑了,“不过他又不是王卫国,连姓都不一样。”
底层的混混们,普遍就是这种认知,你认识什么人,扯淡得很,劳资收拾的是你,又没收拾别人——那厮还报出孔老板的旗号呢,那又怎么样?
“你小子,”豪哥指一指他,是彻底地没话了,他总不能说,王卫国是郡工建房副房长。
褚三的经营范围很广,南门外的采石场,也是被他控制的,每年供应工建房不少石材,虽然跟官府打交道,赚得不算太多,但是胜在数量巨大。
所以豪哥知道王卫国是何方神圣。
不过眼下,事情已经做下了,再说其他的也没用了,总不能让上了车的肥羊再跑掉,他只能暗暗宽慰自己:也是啊,咱连孔老板都不怕,还怕这小小的王卫国?
但是他还是找了个时间,去见褚三,把事情说了一遍。
褚老三闻言,也愣了一愣,然后才冷笑一声,“已经是这样了,就别想那么多了……不过这个李永生,这次坑得咱们好惨。”
豪哥闻言,忙不迭地为自己开脱,“我问过了,这鲍大河也不过是王卫国夫人的表亲……关键是有这个契机,咱们以后可以对工建房的人下手了。”
一直以来,褚三的赌场都只面对社会人,对官府中人并不多,原因很简单——赌场本身就是不合法的,再拉官府中人下场赌博,这欠债如何催讨?
现在能欺负一下王卫国的小舅子,以后岂不是可以对工建房其他人下手?
能对工建房的人下手,那对教化房、农司,不是也可以了?
“你想多了,”褚三淡淡地回答,“在我之前,胡四就是对顺天教化房的人下手了,结果被教化房组织了上千名高修生,直接拿他的赌场做试炼任务。”
这段公案,豪哥也知道,当时胡四招惹的对手,只是一个养正室的制修的夫人,那女人还不了赌债,要被卖进窑子里,这制修受不了气,直接将事情闹大了。
高修生不算什么,但是上千名,那真不是一般混混扛得住的,那一仗,高修生死了十几个,混混当场死了四个,最后官府出面大索,杀了三十多个,判了一百多个。
正是因为胡四倒台,褚三才崛起了,当初胡四的场面,可是比褚三还要大很多。
褚三爷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发话,“这次有李永生扛着,做就做了,但是小豪,你一定记住,做咱们这一行,永远不要跟公家人斗……遇到软柿子,可以捏两下,千万别去碰硬茬。”
那鲍大河就是软柿子了呗,豪哥心里做出了定义。
所以,鲍大河就惨了,第二天凌晨卯正时分,他走出了赌场,一晚上的时间,他输了八十多块银元。
其实一开始,他还是赢钱的。
最开始的时候,他不敢上场玩,就是选了麻将的钓鱼,还是最小的注子,有时候还借口看不清,停上一两场。
钓鱼就是押和牌的人,押的人和了,他跟其他三家收鱼钱,其他三家和了,他出鱼钱——自摸的话翻倍。
褚三的场子里,鱼钱最少要下一块银元,鲍大河钓了一阵之后,竟然赚了十来块银元。
赌博这东西,真的害人,想他辛辛苦苦算计吴小女一场,到目前为止,也不过才赚了十来块银元,现在随便钓钓鱼,就赚这么多,心态真的无法平衡。
正好看场子的人说,你手气不错,还是玩牌九吧。
鲍大河来的时候,就打定主意要输一点钱——没法赢啊。
赢了之后,他就还得玩,那时候搬出他姐夫都没用了——赢了钱就不玩了,天底下没这道理!
赢了十来块银元,他就敢玩点刺激的了,钓鱼这东西没技巧,运气好的话,没准会一直赢,在牌九上少少输一点好了,输个三五块银元,他回去之后,就好让姐夫出面了。
结果这一输,就刹不住了,直输了八十多块银元。
这还是到最后,他猛地警醒了,说成什么都不玩了,豪哥气得想一脚踹他出去——才八十块银元,就这副模样,都像你这样,劳资得喝西北风去。
总算是看在王卫国面子上,他没有发作,只是将人扣在赌场里,直到天亮赌场散摊子,他才将人放了——三天之内,把钱交过来,要不然就要算利息了。
鲍大河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心说你等着,我要不去狠狠地歪嘴,我是你生的!
豪哥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这厮怀恨在心了,想了一想之后,他最终喊了一嗓子,“鲍管事,从来都是冤有头债有主,你先想一想,自己最近招惹了什么人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为难(求月票)
鲍大河胆子比较小,得了机会之后,就想赶紧离开,一点都不跟这些混混打交道。
不过听到这一嗓子,他猛地站住了,然后转过身来,冷着脸发话,“豪哥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是没有,”豪哥一摆手,懒洋洋地发话,“怪就怪你自己,招惹了你惹不起的人,要不然你以为我吃撑着了,没事就强拽着你来玩?”
鲍大河终于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我们没事玩一玩一百钱的小麻将,怎么会传进你们这种职业赌徒的耳朵里?
一百钱的小麻将,也不算小了,十六圈下来,运气不好也能输三五块银元。
不过鲍大河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虽然他很不想跟对方打交道,只想尽快脱身,但是此时此刻,他总要问一句,“是李永生?”
“呵呵,”豪哥微微一笑,“你自家惹了谁,自家清楚,我就提醒你一句,那人不但你惹不起,三爷也惹不起,人家要弄你,我们只能听从。”
能在京城生存的混混,没几个缺心眼的,豪哥也不会把王卫国的小舅子得罪死了,既然钱已经赚了,就要微微露一个口风,留一份人情,日后好相见。
鲍大河冷冷一笑,然后点点头,“原来是我比较好欺负,多谢豪哥告知。”
他话说得客气,但是眼中透出的,是不尽的怨毒。
看着他转身离开,豪哥身边的汉子叹口气,“唉,这货还恨上咱们了,真是养不家的狼崽子,豪哥你就不该提醒他。”
“这种没卵子的货色,何必在意?”豪哥不屑地一笑,“既然敢记恨咱们,下次请他来,就无须那么客气了……”
鲍大河一晚上没睡,就连晚饭,也是混混们给的两个包子,真是又饿又困,但是靠着胸中一口不平之气,硬是靠着胸中一口不平之气,来到了姐夫家。
他来得很巧,王卫国在家,而且还没去上班,正在吃早饭。
王工建长将人召了进去,一边吃饭,一边听他说完了事情经过。
“一晚上就输了八十多块银元?”工建长的夫人先忍不住了,“在京城里,还有人敢如此嚣张?太不把官府放在眼里了吧?”
其实她手上的镯子,头上的簪子,随便哪一样,都值数百块银元,这还是日常的配饰,若是参加什么正式场合的话,她还有价值逾万的配饰。
但就算这样,她也不能忍受自己的表弟,被人平白勒索八十多块银元——两者不是一码事。
王工建长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饭,又漱一漱口,才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慢条斯理地发话,“褚老三的手下?”
“嗯,我认得其中的一个,”鲍大河用力点一点头,“若不是我谨慎,他们还想要我输的更多。”
这是胡说八道,他若真的谨慎,没准现在都赢着钱。
王工建长对这回答不置可否,然后又慢吞吞地问一句,“为何扣房东的租金?”
鲍大河的嘴巴抖动两下,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实话实说,“我看她孤老太太一个,好欺负……还有,他们吴家的另一支,对房产也有异议。”
这话实在有点无耻,不过既然是自家人,关上门之后,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怎么会这么愚蠢?”王工建长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表情有些怪异,“孔二公子都没强行拿下的房产,那栋楼目前只有她分到了房子,你居然会觉得……她好欺负?”
孔二公子吃瘪的事情,下面人不知情,但是他这郡房副房长,哪里可能不知道?
鲍大河犹豫一下,讪讪地回答,“我只听说,那时李清明是路过,而且,她族中有异议,要不然我也不敢下手。”
“好了,”工建长夫人出面缓和气氛,“大河家只有他一个人做事,在京开销也比较大,他手上就管那么点事儿,不想办法补贴点儿家用,你让他怎么过?”
王工建长没好气地回答,“我没不让他赚钱啊,但是他这不是赚钱,是找死。”
夫人白他一眼,“那你给他安排个好差事,不就完了?你王家的族人,一个个赚得盘满钵满,我娘家的兄弟就是外人?”
“我王家人好几个本修生呢!”王工建长冷哼一声,也懒得叫真,“小鲍这性子,还是毛糙了点,他再不知道收敛,没准捅出更大的篓子。”
工建长夫人的眼珠一转,“那个褚老三什么的,好像跟工建房有生意做?”
“那家伙背后站着张晓宏呢,”王卫国没好气地回答,“回头我找人跟他说一声,此事作罢也就是了,几十块银元,就当买个教训了。”
几十块银元,对他来说是毛毛雨,但是对鲍大河来说,就很肉疼了。
不过他也无意为这点钱叫真,一来张不开那嘴,跌份儿,二来也是想让鲍大河疼一疼,要不然这厮不长记性,再胡来下去,惹出更大的麻烦,就糟糕了。
王夫人见状,也没辙了,她虽然跟老公说得上话,但是老公一旦拿定主意,她也不能再施加影响——上一次她这么做,换来的结果是工建长借口公务繁忙,三个月没回家。
其实鲍大河在路上也想通了,自家姐夫虽然位高权重,可是终究不是在暴力机构,能阻止来自褚三势力以后的骚扰,那就足够了。
他更关心的是别的,“那李永生要我十倍赔偿,还安排人,将吴家人拿进了城南捕房,我是担心此人还有后手……对了,城南捕房的捕快,知道您是我姐夫了,还是拿了吴家人。”
“我是你的姐夫,又不是吴家人的姐夫,人家为啥不能拿人?”王卫国有点火了,“我说大河,你要是这种逻辑思维,以后你有事,就别来找我。”
王夫人很及时地敲边鼓,“大河不是那个意思,他的意思是说,城南捕房没把你放在眼里。”
“人家是刑捕系统的,为什么要把我这工建房的放在眼里?”王卫国没好气地回答。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他心里也生出了点不甘,劳资是郡房的副房长,你一个小小的县城级别的捕房,眼高得很啊。
所以等了一等,他又发话,“好了,这个事我去问一问,你最近收敛一点。”
王卫国说到做到,上班之后,就派人去找给工建房供应石材的人。
结果那边回答了,李永生身后不但站着朱捕长,还是给曲胜男治病的,据说跟李清明关系也不错,人家跟孔二公子作对,都不落下风,我们敢拒绝人家的要求吗?
王卫国听到这话,也有点头大,待他知道,李永生跟蒋看海关系不错,又召蒋看海来见自己。
蒋看海就是幽州郡工建房的,属于技术人才,不但是司修,也不归王工建长管,他刚从下面府城回来,听说副工建长要见自己,于是匆匆赶来。
王卫国知道他的脾气,也没闲扯那么多,就说李永生现在跟我小舅子过不去,你看怎么跟他说一下,这件事尽快处理了。
蒋看海一听就头大了,“是因为吴小女?您小舅子为难这老女人干什么?”
王卫国实在不好意思说,是因为她好欺负——这话不但无耻,而且根本就是个笑话,“那啥……一点误会嘛,看海,你往日的公务,我一直都很支持的。”
蒋看海只能苦笑了,“您小舅子要是欺负了他本人,我能帮着说,这绝对没问题,但是欺负吴小女,那真不好说……他是孤儿,把吴小女当成老妈一样伺候。”
说不得,他将上次的因果说一遍,原本自己要帮他解决吴小女遭遇强拆的问题,结果人家直接请来了李清明,“听说李清明能复出,就是因为他治好了李部长的伤病。”
卧槽尼玛,王卫国有点想打人了,鲍大河若是在跟前的话,他肯定毫不犹豫地痛打对方一顿——你真是什么人都敢惹啊。
他知道,李永生大约认识李清明,但是“认识李清明”跟“治好李清明”,这尼玛完全是两个概念好不好?
然而,已经把话说到这儿了,他就不怕说得再多一点,“不管怎么说,他这么随便开口勒索,也不合适,拖欠吴小女的房租,都给付了……你能不能帮着说一下?”
蒋看海就是个书生,昧于人情世故,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难得地聪明了一下,“我跟李永生认识,是源于我夫人,她是顺天府民政室的,他俩第一次见面,是在政务院,那时李永生是本修生。”
话不长,信息量却很大。
民政室是政务司的下属机构,王卫国甚至知道,蒋看海的夫人尹夏荷是顺天府政务司的,而不是幽州郡政务司的。
不过顺天府政务司,是可以直接越级进行政院办事的,终究是一个体系的。
王卫国很精准地抓住了要点,他倒吸一口凉气,“李永生在本修生的时候,被政务院召见?”
本修生被政务院召见,那是难得的荣耀,有这样经历的人,起点要比其他人高出太多太多。
而且王工建长很敏锐地注意到了一点:这厮……还是孤儿?
那岂不是说,人家入行政院,全靠自身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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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吓尿了
王工建长既然点出了要点,蒋看海当然会点头,“他年纪轻轻,能被政务院召见,显然极有主见,我怕说服不了他……据说他还简在帝心。”
“简在帝心?”王卫国手里的茶杯落地,直接跌了一个粉碎。
他嘴巴微张,愕然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既是如此,此事更要麻烦看海了。”
蒋看海苦恼地一挠头,“我去见他没问题,但是……真的是怕耽误了王工建长您的事。”
“不耽误,不耽误,”王卫国连连摇头,此刻他早就将期待值下调了若干个档位。
一开始他还想着,让鲍大河补上房租,此事就此作罢——十倍房租,那真是开玩笑。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考虑十倍房租的问题,此人若真有那么难缠,十倍房租,给也就给了,只求别再把事情扩大了。
所以他很明确地表示,“我是诚心要解决掉这件事,看海你把话带到,表明我解决问题的诚意,就可以了。”
蒋看海想一想,微微颔首,“那个……好的,我尽快联系他。”
蒋看海说的尽快,还真是不慢,下午才一上班,就有人来找王卫国。
一般人是不能随便见郡房副房长的,但是这位例外,人家手里拿的是朝安局的腰牌。
王卫国马上就接见了对方。
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中阶制修,但是口气却不小,“我们雁头儿想见您一面,说一说吴小女的事儿,您要有这个诚意,方便的时候,去趟朝安局。”
王卫国新换的茶杯,又掉到地上,摔了一个粉碎,“朝安局……你们也认识吴小女?”
“雁头儿着我这么说,”中阶制修有啥说啥,“好像她确实认识,不过……都是李永生的面子,我说,你去不去,倒是给句话!”
王卫国沉默片刻,然后才点点头,“走,马上走。”
朝安局在朝廷里,名声是臭透了,嚣张跋扈为所欲为,按说他不该这么主动送上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不是任人宰割吗?
但是事实上,还真不是那么回事,朝安局想拿人,直接就上门拿了,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批准,有朝安局的公文就够了。
与之相对的,是巡荐房,巡荐房才是弹劾官员的主要部门,他们要收拾什么官员,要走一系列流程,最后才在流程完备的情况下,拿下对方。
当然,遇到特殊情况,巡荐房也会便宜行事,在流程缺乏一些环节的情况下,设个套拿下对方,回头再完善流程——官场里的各种情况太多,有时候,真的不具备走完流程的条件。
万一打草惊蛇了怎么办?万一遭遇地方保护怎么办?这都是要考虑的。
但是话说回来,正是因为巡荐房注重程序,骗人入彀的事情,也只能发生在巡荐房。
朝安局不需要这样,想拿人直接上门拿人,没人敢阻拦。
事实上,朝安局通知人去谈事,也没谁敢不去,你不去我就直接出手续拿你,不需要考虑府里和郡里的反应。
得到通知,不去的人也有,那就是直接卷起铺盖卷跑路,当然,若是能求到魏公公门上,让魏公公过问一下,也能化险为夷。
但是这样的人,有几个?
王卫国也是这么想的,朝安局都来人了,我躲也是躲不过去的,倒不如光棍一点,直接上门,看你要说什么。
不到一个时辰,他就来到了朝安局,绕过两进院子,见到了雁大人。
雁九有一间小小的独立办公室,她坐在椅子上,左脚蜷起,也踏在椅子上,侧着身子斜睥着他,懒洋洋地发问,“你给刘院长做过文书?”
刘院长是上一任的政务院副院长,此前是工建部副部长,王卫国是刘院长的乡党,曾经在刘部长身边呆过三个月。
不过刘院长跟当今孟辅不合,现在已经乞骸骨了,党羽也被打击得差不多,王卫国这段短暂的文书经历,没什么可谈的,他能升任幽州郡房副房长,还是因为业务娴熟。
王工建长愣了一愣,终于点点头,“是。”
“刘院长跟我有点渊源,我也不为难你,”雁九大喇喇地发话,“李永生是你惹不起的,吴小女我也认识……拿出十七两黄金来,此事就此作罢。”
“十七两黄金?”王卫国顿时愕然,那岂不是一千七百块银元?咱不带这么涨价的吧?
“切,”雁九不屑地看他一眼,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你可以先不交钱,我雁九是什么人,你先去打听打听,要不是看在刘院长的面子上……区区十来两黄金,真不够丢人的。”
这话王卫国信,就连他自己,也看不上区区十来两黄金,百两以上那才算钱。
但是话说回来,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
他想一想,小心谨慎地发话,“那个……得罪李永生的是鲍大河,我看他拿出十两黄金都难。”
十两黄金,那可是一千块银元,开什么玩笑,鲍大河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这我不管啊,谁让你要为他出头呢?”雁九很不耐烦地一摆手,“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你就给句痛快话,出不出吧?”
“我出可以,”王卫国心一横,这点钱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
他四下看一看,确定自己确实是在朝安局内,而不是什么幻象,“但是雁大人,你能跟我说一声,李永生是什么来历吗?”
雁九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黄昊你知道吗?”
黄昊谁不知道?魏岳的忠犬,工建部一个副部长,就折在了黄昊的手里,王卫国点点头,“黄大人我当然知道,好久不见了……他跟李永生也交好吗?”
在他的印象里,黄昊在朝安局的地位,应该在这个雁大人之上。
雁九微微一笑,“他死了!”
死了?王卫国顿时石化,想一想之后,才试探着发问,“因为得罪了李永生?”
“李永生着御马监将他拿下,逼得他吐出了上万两黄金,”雁九冲他呲牙一笑,雪白的牙齿煜煜生辉,“对了……黄昊最后是自杀的。”
王卫国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卧槽尼玛,这这这这……
他的思绪,混乱到无以复加,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吐出上万两黄金,都不得不自杀?
对于上万两黄金这话,他不是很相信,夸张的手法谁也会,但是,就算没有上万两,几千两怕是有的。
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一般人拿不出来,不过黄昊的话……没准真拿得出来。
但是王卫国想得更多的是——黄昊拿出这么多黄金来,都被逼得自杀了?
这世道实在太可怕了,我要不要乞骸骨呢?
下一刻,他又反应过来一个信息,“李永生……跟御马监关系很好?”
“确切地说,李永生跟宁公公关系很好,”雁九淡淡地看着他,“他救了宁公公的命……要不是看在刘院长面子上,这话我不会跟你说。”
你还是……不要看刘院长的面子了,王卫国觉得下、体一阵痉挛,好悬失禁。
你爆出的猛料,我真的接受不了啊。
尼玛,这李永生救了蒋看海的女儿,治好了曲胜男也就算了,还治好了李清明,救活了宁致远……尼玛,你确定你不是太医院的吗?
雁九见他呆若木鸡,一直不说话,顿时就恼了,“区区十几两黄金,你能化解这样的祸事……给我弄个这样的表情出来?”
她恼怒地一摆手,“滚蛋吧,老娘不管了,真是狗肉丸子……”
“多谢雁大人,”王卫国高叫一声,他终于回魂了过来,冲着雁九深施一礼,“多谢雁大人救命之恩,我这就着人送交五十两黄金来,跟李永生如何打交道,都由雁大人你做主了。”
十七两黄金涨成五十两,他还得道声谢,这是拜托对方多说好话。
雁九见他识做,懒洋洋地一摆手,“好了,那你也不用见李永生了,他对鲍大河盘剥孤寡老人一事,非常地愤怒,相见争如不见?”
几十两黄金,不怎么看在她眼里,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笔外财。
王卫国又一拱手,“如此,那就麻烦雁大人了。”
“不麻烦,算是刘院长的面子,”雁九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不过李永生关心的事情,她还是得办好了,“这个鲍大河……你打算怎么处理一下?”
“让他回老家!”王卫国咬牙切齿地发话,这一刻,他是恨死了这个小舅子,“我帮他出五十两金子,做为亲戚,也算仁至义尽了。”
雁九沉吟一下,缓缓发话,“他走之前,最好跟吴小女道个歉什么的,李永生那人脾气还算不错,但是他非常看重吴小女……我跟老太太也打过交道,人不错。”
“这个您放心好了,”王卫国重重地点头,心里却是越发地痛恨鲍大河了——人家吴小女连朝安局的人都认识,这就是你嘴里的“好欺负”?
王工建长出了朝安局,二话不说直奔细柳巷,来到地方一看,鲍大河正躺在房间里呼呼大睡——昨晚实在太累了。
他四下看一眼,找到一条长木凳,二话不说就狠狠砸了下去,“我尼玛让你给我惹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