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流程作祟
“征用?”张木子听到这两个字,顿时气得笑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官府征用道宫的地盘,开什么玩笑?
你真能这么做的话,那我四大宫联合起来,岂不是可以征用皇宫了?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无意知道你是谁,”小校一脸的严肃,“这里是通义镇,我得到了巴蜀郡和益州府工建房的许可,征用此地。”
和平时期,军队想征地方的地,必须要有工建房的许可——战争时期那是另一说了。
张木子直觉地感到,事情有点不对了,“你傻了吧?我道宫在此处做功德。”
“呵呵,”小校很不客气地讥笑,“道宫做功德,那是好事,换个地方就是了。”
卧槽尼玛,张木子越发地觉得不妙了,她眯着眼睛,阴森森地发话,“我做个冰洞造水,你让我换地方……小子你活腻了吧?”
“你做什么,我不感兴趣,”小校面无表情地发话,“我只问你,你占这块地,经过工建房许可了没有?”
张木子气得笑了,“果然,原来在这里等着我……能要点脸吗?”
她也是杀伐果断之辈,出手伤人是常事,但是这一次,她还真的是被对方将住了。
原因很简单,这块地,目前来说还真不是道宫占下的。
要说起来也不怪她,她刚开始做出决定,要在这里做功德的时候,首先考虑的是,方案能不能成立——李永生说得信心十足,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拿不准。
所以她就没有跑去报备这块土地,本来嘛,下面的小镇,土地什么时候不能报备?
事实证明,她想的也没错,镇长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后来出水了,镇子里根本提都没提土地的事儿——这儿是山区,镇子里觉得多此一举。
张木子一开始是拿不准,后来又要协调人出方案和施工,就更顾不得考虑此事了。
后来一切走上正轨,镇子里也没反应,她索性直接将此事丢在了脑后。
也不是说张木子一点都没意识到,事实上她心里也清楚这些,但是她想的是,我就做一场功德,至于说土地的手续,还是让接手的人去跑吧。
北极宫来此,不是来抢地盘的,那她操心此事作甚?万一被人想多了,反倒不好。
但是小校一提这手续,张木子也知道麻烦了,她确实是没土地使用的手续。
李永生也跟了出来,见状他出声发问,“你以何名义征地?”
小校看他一眼,待理不待理地回答,“这是我们和工建房的事,你没资格知道。”
“是吗?”李永生冷笑一声,他可不是张木子那种菜鸟,“军方征用地方上的土地,不知道你们过了巡荐房没有?”
咦?小校看他一眼,顿时对此人重视了起来,“你是何人?”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李永生淡淡地回答,“重要的是,你军方跟地方接触,必须要报备巡荐房,这手续你办了吗?”
还是那个原因,军方和地方接触,算敏感事件,按规矩要报备当地巡荐房——军方出于哪些原因,必须跟当地接触。
当然,理论上讲,巡荐房不能干涉军方的决定,他们只能记录并且上报,这才是真正的报备,而朝廷也能通过巡荐房,了解部分当地军方的情况。
不过话说回来,巡荐房里也有不怕死的,还真的出过一些人物,直接反对军方跟地方的不合理合作,甚至不惜以命相博。
后来先皇还特意强调过,军方的事情,下面巡荐各房负责报备就行了,但是此种事情,还是屡禁不绝——做了巡荐使,就得靠类似的事情刷名望啊。
反正不管怎么说,既然是军地合作,起码要去巡荐房报备一下。
小校见这厮说话老道,心里的轻视顿时收了起来,他上下打量对方一眼,警惕地发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少那么多废话,”李永生一摆手,不怒而威地发话,“你就说报备了没有……军地若是敢私下勾结,后果你自己清楚!”
这手续怎么可能办得下来?小校太清楚这一点了,军方倒是不用太在意巡荐房的干涉,但是道宫在做功德挽救黎庶,军方反而要去抢地,巡荐房不跳脚大骂加上书才怪!
而且事实上,他也不是代表军役房来的。
觉得对方难缠,他沉吟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是镇南公府的,征用这块地,是公爵府的意思,何须报备巡荐房?”
“镇南公府?”张木子的表情,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了,“小小公爵府……活腻歪了?”
公爵府当然不是小小的,事实上公爵的地位极高,品级等同于三院,还高于六部,军役部部长陈布达见了镇南公,也要执下属之礼。
但是对道宫而言,公爵府真还不如军役部,差得太远。
哪怕是军役房出来的小校,张木子也不敢轻易动手,但是公爵府的人,她看不顺眼的话,说杀也就杀了,不用有太多顾忌。
公爵再大,大得过军方背后的整个朝廷?
所以在张木子嘴里,镇南公是小小的公爵。
小校闻言,顿时勃然大怒,“就算不是征用,这里也是镇南公买下的地,你道宫为何要强行霸占?”
“咦?”张木子冷冷地瞪他一眼,“那你方才说,是军方要征用,为何欺瞒于我?”
最后几个字,是她从牙关里蹦出来的,很显然,对方若是不能给她一个说法,她就打算给对方一个说法了——欺瞒道宫的罪名,可是不小。
“那是我们给阁下留的面子,”小校不动声色地回答,“道宫强占公爵之地,传出去大家都不好听。”
这理由勉强成立,张木子的脸色却未见任何好转,“这里的镇长,都不知道此地属镇南公所有……这地何时买下的?”
小校犹豫一下,硬着头皮发话,“买下已经好几个……时辰了!”
“竖子!”张木子抬手一道白光,就将小校打飞出去,“欺人太甚!”
小校直飞了七八丈,才跌落在地,打了几个滚,一口血喷出,再没起来。
“这位道长,火气太大了吧?”不远处走来一名中阶司修,面无表情地发话,“不管怎么说,你强行占了他人之地,最好赶紧搬走,不要玷污了道宫的名声。”
张木子斜睥着他,“你又是何人?敢嘲讽我?”
“我在郡工建房公干,此来做个见证,”中阶司修抬手拱一下,面无表情地发话,“道友云游至此,却不见挂单,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道人云游挂单,这是一项制度,不过严格执行的,只有幽州郡一地,像去年年底,北极宫四大真人南下,也没谁去挂单。
然而,制度既然称其为制度,那就是可以拿来说事的,张木子若是路过巴蜀郡就算了,她在这里已经呆了半个多月,没有去十方丛林挂单,官府真要追究起来,道宫也不能说什么。
张木子却是彻底地无语了——握草,我在这里努力做功德,你们绞尽脑汁算计我?
敢再不要脸一点吗?她无力地看李永生一眼。
李永生抬手揉一揉额头,“我确定一下……这块地应该是益州府的,你郡房下来,益州府工建房同意吗?”
中阶司修淡淡地看他一眼,“益州府的人,不是都被你们打跑了吗?你认为他们会反对?”
想起此前设卡收费的官差,李永生恍然大悟,“原来那些人,是试探我们反应的?”
“这个我并不知情,”中阶司修淡淡地发话,“给你们十个时辰,速速从这里搬走,否则我们只能求助军队帮忙维持秩序了。”
李永生斜睥着他,沉吟一下才发话,“卖通义镇的地,镇长知晓吗?”
这块地,不管是郡房卖的,还是府房卖的,但终究是镇子上的地。
中阶司修冲着他冷冷一笑,然后一摆手,“把那个小镇长带上来!”
镇长是被两个小校架着过来的,一看到李永生,他就忍不住放声大哭。
四十多岁的男人,哭得跟一个孩子似的,“李公子、张上人,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敢反对……我也对不住乡亲们,我特么的不是人啊。”
益州府卖地,是需要经过当地官府认可,但是一般来说,下面人不出面否认,事情就能操作了,并不一定要下面人认同。
镇长就处于这么个尴尬位置,若是他想推翻上官的意志,必须要极力反对才行,但是他真没那个胆子,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反对的话,大不了人家换个镇长。
反对没用,又不能帮乡亲们保住这地方,他不嚎啕大哭才见鬼了。
张木子斜睥工建房那厮一眼,“为了一个过气的公爵,值得吗?”
镇南公是开国公之一,本朝开国十二公三十六侯,现在只剩下两家公爵三家侯爵了,其他的死的死、降的降,仅剩的两公三侯,都是夹着尾巴做人。
工建房司修微微一笑,“阁下北极上宫中人,为巴蜀做了这么多,已经很值得敬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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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底气何在
工建房司修的话,针锋相对得很,不是什么好话。
诚然,镇南公是过气了,但那是在京城里没啥影响力了,在巴蜀这一亩三分地儿上,还是当之无愧的土霸王。
而张木子虽然是上宫的,却是北极宫的,在西南还真使不上劲儿。
张木子不习惯跟人斗嘴,她冷冷地看对方一眼,“欺负我是外地人,对吧?”
巴蜀这拨人,还真的欺负她是外地人,若她是玄女宫的——哪怕是白虎庙的,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强夺她的东西?
中年司修叹口气,“我们并无不敬上人之心,但是你程序差了……怪不得我们。”
张木子看李永生一眼,“十个时辰之内,能毁掉这个冰洞吗?”
李永生嘿然不语,良久才叹口气,缓缓点头,“能。”
“你们怎么能这样?”中年司修闻言,大惊失色,“你是道宫中人,本来是要做功德的,何必做这恶人?”
“这怪我吗?”张木子冷冷地看他一眼,“我道宫是来做功德的,不是做傻子的。”
“张上人,”李永生期期艾艾地插话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可这么一来,受苦的是当地黎庶啊,您不考虑一下?”
张木子迟疑一下,又看向那中阶司修,“给句痛快话,到底是谁看上这儿了?你要是敢糊弄我,那就是咱俩的恩怨了,明白不?”
中阶司修一听要往私人恩怨上引,顿时吓了一大跳,谁愿意跟道宫中人结仇?
而且,他也确实怕对方毁了冰洞,只能苦笑一声回答,“就是镇南公啊。”
“你有种,”张木子冲他点点头,呲牙一笑,“你会后悔的,真的。”
“真的是镇南公啊,”中年司修委屈得叫了起来,“公爵最是怕热,世子觉得这里的冰洞正好消暑……夏天也有冰块用了。”
张木子和李永生交换个眼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巴蜀郡都旱了八个月了,黎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好不容易有一处能产出点水的冰洞,你公爵府竟然要用来享乐?
李永生怪怪地看他一眼,“黎庶呢?你们考虑过吗?”
中阶司修干咳一声,“这个……关键是你们手续不全,实在没办法。”
张木子冷冷地发话,“你让镇南公的世子前来见我,我倒要问问他,何必这么歹毒?”
“公爵领地还有泉水呢,”不远处有人哼一声,却是一个小校,他冷笑着发话,“泉水照样不给人取用……这是私人财产。”
这尼玛是高端黑吧?李永生呆呆地看着他,“那其他黎庶,就活该干渴而死?”
“这也没有办法,”小校一摊双手,冷冷地发话,“遇上天灾**了,不会投胎的……那就去死吧!”
“你也遇上**了,”张木子电射而出,直取那小校的人头,“死吧!”
旁边两个司修见状,齐齐对她出手了,想要攻其必备,以阻止她的攻击。
“打!”李永生轻叱一声,四道白光分袭二人。
两名司修根本不带理他,继续袭击张木子,而前方又蹿出一个司修和四个制修,两张大网罩向了她。
他们敢来强行霸占冰洞,肯定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混蛋,敢动我道宫道友?”洞口处传来一声厉喝,却是冯真人的声音。
但是她喊出声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张木子眼见不能得手,身子平移向右,奇快无比。
她闪过了所有的攻击,但是有点狼狈,也没有杀掉对方的小校,战斗目的没有达成。
不过,有人比她还狼狈,那俩司修没把李永生的攻击当回事,但是白光及体的那一瞬间,他们知道自己错了。
两人都是有气运护体的,但是那白光威力奇大,光靠那点气运,护不住身体,于是一个猛地扭腰,另一个却是猛地一缩头。
饶是如此,扭腰的那位,衣衫上也被划开一个大口子,缩头的发箍上吃了一记,发髻顿时散开,成了披头散发的野人。
“你……你还真敢动手?”两名司修扭头看向李永生,眼睛都红了,“真以为朝阳大修堂很了不起?”
李永生笑着一摊手,“朝阳大修堂,当然了不起,不过我对你俩动手,还真用不到大修堂的身份。”
一名司修闻言就要暴走,却被另一名司修拽住了,这位沉着脸发话,“你不用朝阳大修堂的身份,想必还有更惊人的手段了吧?”
李永生怪怪地看着他,“手段肯定有一些,不过……你确定要听?”
“当然要听,”这位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手段高超,我们惹不起的话,当然就会退避。”
他说这话说得,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深得做官精要。
李永生想了一想,摸出一个紫色的卡片晃一下,“认识这东西吗?”
“内廷的赦免卡而已,”旁边工建部的司修发话了,他能认识这东西,当然就不会觉得太难得,但是他的脸色,已经郑重了起来。
“不够?”李永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巴蜀郡有人去参加大典,也得了此物,”工建房这位硬着头皮回答,他心里已经在打鼓了,但还得强撑场面,“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他是这么说的,但是动手的那俩司修,脸已经发白了——认识内廷的人?
地方上的官府,虽说很多时候肆无忌惮,但是对于能近距离接触天家的内廷,有着本能的畏惧。
“来,”李永生一抬手,打个响指,“把我的马牵过来。”
他们从北方,一共带来了七匹马,不过这里真的不是养马的好地方,尤其他们带来的都是北马,十分不适应巴蜀郡潮热的气候。
自打来了这里,七匹马就有点萎靡不振,尤其是依莲娜带来的两匹马,彻底水土不服。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马匹少了水喝,后来冰洞建造好了,将几匹马牵到附近,顿时就生龙活虎了起来。
这些马时不时都要进冰洞玩闹一番,精神头大得很。
见李永生招手,就有人将三匹马牵了过来。
工建房的这位看一看这三匹马,缓缓摇头,“看不懂,我不懂马。”
但是刚才质问李永生的那名司修,脸却是白了,好半天才问一句,“御马监?”
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还不算特别瞎嘛。”
工建房这位还待说话,脸色发白的司修拽他一把,微微摇头。
于是他们转身离开,走出老远之后,司修的脸上,兀自没有血色,“握草,能从御马监弄出马来,这货来历真的不小。”
“御马监在十二监里,不算什么吧?”这是消息不够灵通的。
“御马监不算什么?”这位气得笑了,“御马监的宁致远,风头都要盖过魏岳了。”
边远地区,消息不太灵通,这个可以理解,但是魏岳是谁,真的有太多人知道了——内廷的老大啊。
“这厮居然有这样的来头?”有人惊呼一声。
但是更多的人,只是默默地赶路,对于官府体制中的他们来说,北极宫的人不算可怕,能压制住内廷第一人的主儿,才真正可怕。
走了一阵之后,有人轻声嘀咕一句,“咦,那个通义镇的镇长,没有带下来?”
“你上去带吗?”又有人冷哼一声。
镇长待在洞口没走,而冯真人也从洞里出来了,了解一下刚才的情况。
听完全部经过之后,她沉着脸摇摇头,“这帮混蛋。”
烟霞观是附近的十方丛林,对镇南公其人,了解得很清楚,但是她也必须指出,“张道友,此事你做得差了,该先将土地划下。”
镇南公做的事情,非常恶心人,但是人家占了理,道宫这边却是流程不正确。
张木子气得哼一声,“我只是做一场功德,身为北极宫之人,在这里划地算什么?正经是你烟霞观,该张罗此事吧?”
冯真人沉声回答,“你爱惜羽毛,难道我烟霞观就不爱惜?”
你功德还没做完,我们申请划地,这算怎么回事?
“此事该如何处理?”张木子郁闷地叹口气。
她绝不甘心离开这里,但是她也知道,道宫和官府相互提防,甚至还经常发生摩擦,其中很多时候,就是因为类似的小事引起的。
“关键还是在镇南公那里,”冯真人的娥眉轻蹙,“其实这家人做事,嘴脸一向丑恶。”
然后她看向李永生,“倒是李小友,京中若是有奥援,不妨吓唬此人一下。”
李永生的眉头微微一皱,“这家人行事,专横跋扈,会在意京城的态度吗?”
“跋扈?”冯真人冷笑一声,“他也只敢对黎庶跋扈,须知镇南公此前,是朝歌公来的,是西迁至此的。”
开国十二公的朝歌公,后降为逍遥侯,再后来中土国遭遇战事,第二任逍遥侯散尽家财响应,战争胜利之后,又被封为镇南公,迁来巴蜀郡镇守。
这里可不是镇南公的大本营,但是发展了几代之后,家族也兴旺了一些。
镇南公对朝廷很低调,但是在巴蜀却是无恶不作,作恶不针对官府,针对的是百姓。
当地官府也不好说什么,这明显是他们惹不起的,更有人猜测,“莫非镇南公在自污?”
以开国公的家世,只要不整那些作死的勾当,欺压当地黎庶……那也算个事儿?(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是谁霸道
冯真人跟镇南公也打过交道,她看得很明白——压制这厮,必须要用官府的力量。
李永生有点好奇,“他难道不知道,这冰洞以后是本地十方丛林接手?”
你别说得这么直接好不好?冯真人看他一眼,“镇南公府虽然是外迁来的,但是在此地也根基深厚,他既然占了理,我们也不好计较。”
“那我就先将阵法收起吧,”李永生叹口气,他觉得这个镇南公如此操蛋,居然没人整治,烟霞观真有纵容的嫌疑——当然,他们也可能有苦衷,不过这一点,他是不会考虑的。
至于说功德做到一半,就不得不离场,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虽然扫兴,可是本地的官府都不在乎,他们这些外地人,又有什么立场去争取呢?
张木子心里,是真的不舒服,她是真有心做功德的,可是到了现在,她的选择也不多了,“这事儿必须要在朝阳广播电台说一说,简直是巴蜀的耻辱。”
“广播电台,那是必须要说的,”李永生一脸郑重地点点头,“我在交任务的时候,也会注明这一点……嘿,倒要看他们能得到什么样一个冰洞。”
没了阵法的话,这里就是个清凉一点的山洞而已。
张木子斜睥李玉峰一眼,“我们取了阵法走,冰洞下方,可能挖掘出冰系宝物……这宝物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拿的。”
李玉峰心里也清楚,张木子以为是他走漏了风声,毕竟是冰洞下面,还有未知的东西。
但是他觉得委屈,“我虽然是三茅庙的,也懂得怜惜黎庶,镇南公若是敢开采宝物,就等着半夜飞头吧……道宫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抢的。”
哪怕是子孙庙的,他也看出来了,有冰洞在,远胜于开采宝物,别的不说,因为阵法的存在,冰洞的制冷是循环的,相较那一时的宝物,现在的冰洞,可以说是万世的基业。
宝物好还是基业好,这还用问吗?
“那就先收了阵法,”张木子做事干脆得很,“永生你辛苦一下。”
冯真人嘴巴动一动,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叹口气——人家北极宫的功德没有完成,想收起东西来,她怎么好厚着脸皮讨要?
正经是这镇南公肆无忌惮地强抢道宫的东西,她身为当地十方丛林的真人,竟然不能阻拦,也真是够丢人的。
不过最终,她还是出声了,“张道友可否在此处停留几天?”
“停几天?”张木子气得笑了,“冯真人有令,我本该是听的,但是停留在这里,是嫌我北极宫丢人丢得不够吗?”
“张道友何出此言?”冯真人有点不高兴了,“我是想请监院出面,看能否给镇南公府一点压力……没准会有什么变数。”
张木子一听是这个道理,侧头看一眼李永生,“永生你怎么看?”
“反正我先把阵法拆了,”李永生回答道,顿一顿之后他又说,“不妨向民众放出风声去,就说镇南公府强取豪夺,冰洞要毁掉了。”
张木子闻言,微微颔首,“裹胁民意,倒也不是不可以。”
“怕是没什么用,”冯真人苦笑着摇摇头,“这里不比你们北方,若是裹胁民意有用的话,他们何至于如此肆无忌惮?”
这时,张木子已经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了,闻言她笑着摇摇头,看一眼李永生,“民意有时可能没用,但是永生既然在,那可就有大用。”
事实上,冯真人也反应过来了,她好奇地看李永生一眼,“你不是跟道宫有缘吗?怎么在朝中又有那么大的势力,还跟内廷相熟?”
李永生笑一笑,这个问题,他还真不好回答,于是摇摇头,“我先去拆阵法了,你们不跟着看一下吗?”
分析摆好的阵法,和亲历铺设阵法,那绝对是不一样的,拆阵虽然比布阵难度小,可是亲历一场,也是难得的体验。
不但冯真人跟着去看了,就连李玉峰都去了,他甚至摸出了留影石,想记录一下过程。
冯真人有点受不了,重重地一哼,“李道友,矜持一点好吗?”
李玉峰悻悻地收起留影石,嘴里还在嘀咕,“张上人也没有阻止我留影。”
冯真人狠狠地瞪他一眼,“我烟霞观都没好意思留影,你差不多点。”
道宫在交流的时候,什么都可以讨论,但是使用留影石的时候不多,这也是规矩。
有悟性,你就当场悟了,要不就回去慢慢琢磨,拿留影石留影,不但丢人,也是对别人的冒犯。
最重要的是,留影石一旦流出,这影响就不好控制了。
李玉峰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他的阵法造诣差了点,又非常珍惜这个机会,所以才想留影下来,回去跟三茅庙的人探讨。
现在他显然是不能如愿了。
李永生无所谓地笑一笑,“没事,现在看拆阵,过几天又能看布阵了。”
过几天?冯真人和李玉峰对视一眼,心说这小子这么有把握?
李永生用了半个时辰,将布设的阵法拆除了,不过冰洞形成了些时日,一两天之内,温度不会回升得太快。
不过这个消息,已经由镇长和小道童们传了出去,尤其是镇长急得上蹿下跳,敲锣打鼓地通知镇子上的百姓。
这消息像刮风一般,瞬间就传遍了整个通义镇——事实上,下午军校们将守关卡的镇民撵开的时候,很多人就有不好的猜测了。
现在消息落实了,镇子上的人瞬间就炸锅了,不少人不顾辛苦,跑来冰洞取水,一趟一趟的,恨不得把冰洞搬空。
也有几个德高望重的乡老,聚在一起,商量着……实在不行就彻底封了那座山。
中土国重亲族,地方上的势力一旦团结起来,连官府也头疼。
同时必须指出的是,中土国对地方叛乱的容忍度极低,通常就是武力镇压,很少和谈,也不会放过叛乱者,族诛什么都常见。
所以地方势力闹事,分寸是很重要的。
通义镇的人一旦封山,肯定是违背了工建房的意愿,但是违背也就违背了,因为这里是划给镇南公的地,镇南公若不使用军队,还真不可能压下去这四五千号人。
但是动用军队的话,镇南公就犯大错了,他可以动用军队从道宫手里抢地,但是不能让军队对地方势力动手,一旦弄出乱子,不管地方上造反不造反,擅自调动军队就是大罪。
跟道宫打交道,军队是为官府站场子的,不存在擅自与否的问题。
这些乡老也不愿意这么搞,但是不这么搞的话,会死人的啊。
与其活活渴死,不如舍命一搏。
不过这个法子,还是有点危险,又有人提议说,不行咱们就去府城击鼓鸣冤,去上他千把人,没准会引起天使的关注——如此大旱,天家肯定会派下使者来。
有人反对这意见,天使也未必就在府城,没准人家下去视察灾情。
大家正争得面红耳赤,猛地有人跑来报告,“那李教谕正在征集公爵的不法行为,像是要往京里告状!”
众人一听,就来了精神,李永生那小伙子,可是朝阳大修堂的修生呢,没准真的有能力把话传到顺天府,天家震怒之下,区区一个公爵,那还不是随手就碾死了?
于是大家纷纷赶去,七嘴八舌地汇报。
镇南公在巴蜀做的恶真的不少,通义镇里的黎庶,居然也有近百人被欺负过。
镇南公的人虽然撤走了,但是在地方上也留下了眼线,当他们听说,道宫果然将阵法撤走,冰洞开始融化,忍不住大惊失色——没了冰洞,要这块地何用?
其中工建房的司修尤其着急,他娶的就是镇南公的女儿,闻言他大怒,“既然他们如此不识相,那就要动用军队,将他们困住,交还从山洞里盗走的物品了。”
“这事恐怕做不得,”有人很坚决地反对,“道宫的人都让了那块地,他们能设置阵法,莫非公爵府不能?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惹恼道宫。”
工建房这位气得冷哼一声,“真真是欺人太甚!”
不管怎么说,能和平地收回这块地,还是不错的,第二天一大早,他们来到了冰洞口。
此刻这里已经没了道宫的人,倒是还有人没命地从山洞里取水——这时候,能多取一点是一点啊。
众人随手打倒了几人,将他们的器皿打破,却也没有抓人走——为这点小事,不值得。
进了洞之后,他们都傻眼了,洞里的水,都淌成河了。
“握草,这么多水啊,这个冰洞果然神奇。”
“还说什么撤去阵法,扯淡不是?冰洞里很凉啊。”
有个取水的黎庶路过,闻言忍不住冷哼一声,“因为撤去了阵法,冰都化成水了,再过几天,你看还有水没有。”
这话给狂喜的众人浇了一瓢凉水,不过他们也没兴趣为难这位,而是商量了起来。
“三茅庙的人,不知道是否能搭建一座大阵……他们对这里似乎很熟悉。”
“可能性不大,子孙庙不可能明着拆道宫的台,呀,这北极宫的人也太霸道了。”
“谁说不是呢?这里能生出水来,黎庶也会跟着沾光啊,枉他们说什么做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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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过分解读
就在众人筹划重新搭设阵法的时候,内线传来了消息——朝阳大修堂的修生李永生,向黎庶征集镇南公的不法行为。
工建房的司修听到这消息,脸就是一白,“这传言……当真?”
“这真不是传言,是线人亲眼所见,”汇报的这位一脸苦涩。
“这尼玛……”镇南公的女婿为难了,他可是清楚地记得,那个大修堂的修生,有多么地难缠——不但有内廷发放的赦免卡,还有三匹来自御马监的马。
正像大家想的那样,他不害怕道宫中人,但是对可能直达天听的朝阳本修生,他是相当地忌惮。
想一想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狞笑,“去郡里……朝阳大修堂,来了不止一人吧?”
有人迟疑地发话,“那这个冰洞……怎么处理?”
“这尼玛是水洞,哪里是冰洞?”镇南公的女婿气得大骂,“你们看好了便是,不要让人随便取水!”
一行人赶回芙蓉城,径自往教化房走去。
郡教化长名唤令狐宴,此刻正在跟益州府教化长商谈,“赵氏孤儿这个故事不错,值此非常时期,赶紧弄出一个话本来,给灾民们讲说,教化大家忠义之道,也能分化注意力。”
旁边坐着的,还有益州府的知府赵茂斌,他笑着点点头,“本府前来,还是希望这故事能上报教化部,李永生此子果然文采非凡,在我益州府,居然创出这样的故事,不容易啊……”
正说得热闹,一行人闯了进来,正是工建房的一帮人。
他们横行惯了,一张嘴就是,“朝阳大修堂的修生李永生,恶意煽动通义镇黎庶,侵吞镇南公的土地,还望令狐教化长知会朝阳的教谕……这样帮助巴蜀郡抗旱,我们不稀罕!”
令狐宴一抬手,拢一拢头上稀疏的毛发,诧异地发话,“你是在命令我?”
“不是命令,是请求,”镇南公的女婿淡淡地回答,“旱情日久,人心浮动,他们既然不能稳定人心,反而要添乱,公爵认为,这样的帮助,咱们不如不要。”
令狐宴挠一挠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下风险,才轻咳一声,“你对李永生有多少了解?”
工建房的司修哪里敢正面回答?内廷的赦免卡,就足够令他头疼了,更别说御马监的马了,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朝阳大修堂贵气太重,来到巴蜀,未免不接地气。”
令狐宴又挠一挠下巴,“你想要做什么,直说好了。”
“他在道宫和刁民的煽动下,想要对镇南公不利,”镇南公的女婿最终还是直说了,“还妄图找人构陷,此事……朝阳大修堂有管教不严之嫌。”
令狐宴果断地摇摇头,“凭你,还不配如此说朝阳大修堂……什么,李永生跟道宫勾结?”
“他跟道宫勾结,”这位点点头,“我可以确认这一点。”
“你傻了吧?”令狐宴眉头一皱,“你可知李永生做过什么?可知他简在帝心?”
“简在帝心?”镇南公的女婿还真的傻了……眼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就不说了,”令狐教化长一摆手,“你好自为之吧……送客。”
这拨人被教化房撵了出来,却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好半天之后,才有人哼一声,“教化房很了不起吗?咱们去找郡守做主。”
说实话,这种事儿找郡守做主,就有点过了,郡守不愿意招惹镇南公是真的,但是为这个过气的公爵出头摇旗呐喊,也是不可能的。
他们离开了,令狐教化长心里也有点不淡定,“这李永生……咋又惹上了镇南公?”
“此事我是知情的,”益州府的知府赵茂斌出声了,他一脸的不高兴,“说起来也是镇南公的不是,道宫在通义镇做功德,可是镇南公却想抢了道宫的道场……真是得意忘形。”
“抢道宫的道场?”令狐教化长的嘴巴张得老大——这不是找虐吗?
赵知府点点头,“他们抢的不仅仅是道场,道宫在那里造水……那还是功德。”
“那真是找死了,”令狐教化长苦笑一声,然后又是一愣,“那个啥……李永生就是写了《拯救战兵雷锋》话本的?”
“是,就是他写的,”益州府教化长点点头,“这个话本,深得今上喜爱……据说。”
“握草,我去一趟郡守府,”令狐宴蹭地就站了起来,抬手捋一捋顶门不多的几根头发,“要快,这事儿不能耽搁!”
半个时辰之后,他见到了郡守郭靖平,不过糟糕的是,镇南公的世子和女婿都在场。
见到他来,镇南公的女婿先冷笑着发话了,“令狐教化长,果然还是过来了。”
令狐宴微微颔首,算是打个招呼,然后看向郭郡守,“郡守大人,我有事相告。”
“相告……不能直接说吗?”镇南公世子三十多岁了,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听出对方有说小话的意思,他就不满意了。
郭郡守无奈地看他一眼,心说你丫居然敢抢我的话头?
不过此刻,他也懒得多事,于是下颌一扬,“令狐教化长,我正要寻你,据说朝阳大修堂有些修生,在本郡行为不轨?”
“这正是我要说的,”令狐宴狠狠瞪世子一眼,才高声回答,“大修堂修生李永生,一心教化黎庶,有功当嘉奖。”
“这个……不太好吧?”郭靖平看他一眼,又看镇南公女婿一眼,心说这令狐宴以前胆子也不算大的嘛,这次是抽了什么风,敢硬顶着镇南公?
不管心里怎么想,他还是要将自己的意思说出来,“听说此人想要上书,歪曲丑化巴蜀郡,抹黑咱们的抗旱成就……这个大局感,是有点欠缺啊。”
令狐宴怪怪地看工建房那厮一眼,又看向郡守,“太守可知李永生为何人?”
郭靖平的眼皮抬一下,顿一顿之后摇头,“不知。”
“此人写过一本话本,歌颂格洛路之战,”令狐宴淡淡地回答,“政务院甚喜之。”
“政务院?”郭郡守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天使可能知道此人?”
朝廷派来巴蜀郡视察旱情的,有政务院的司长,有农院的司长,还有内廷的人。
他现在所指的天使,就是政务院来的这位。
“十之**吧,”令狐宴面无表情地回答,“郡守若是想斥责朝阳大修堂,我不敢苟同,要不……郡守先跟天使商量一下?”
“你不敢苟同,莫非要我亲自去找朝阳的人?”郭靖平恼了,眼睛一瞪。
令狐宴心一横,“反正我是不去,我不认为李永生做错了,他教化有功!赵知府也这么认为。”
郭靖平好奇了起来,“那你说一说,他如何教化有功?”
令狐宴先说《拯救战兵雷锋》的话本,他说到一半,郭郡守就点点头——我知道这个话本,原来就是他写的?
郭郡守也是琢磨朝廷风向的,这个在京城引起上层轰动的话本,他有所耳闻,不过就像魏岳一样,他知道话本引起的反响,反倒是不知道李永生这个人。
搁在地球界,这就叫书红了人没红。
不过郭靖平也受过镇南公不少好处,迟疑一下他又问,“这人话本写得不错,我知道,但是……他在巴蜀也有教化吗?”
“根本没有,”镇南公世子冷哼一声,“偷盗我家财产以愚民,身不正,心也歪,好意思说教化二字?”
郭靖平并不接话,而是看着令狐教化长——解释一下吧?
“李永生在通义镇执教中修院,这原本就是教化,”令狐宴冷冷地回答,“而且,他讲了新的故事……”
“新的故事……”郭郡守微微颔首,心说应该就是这个了,“说来听听?”
令狐宴将《赵氏孤儿》讲了一遍,这个故事,李永生讲了四天,但是故事的梗概,一炷香不到,就能讲完。
听完之后,在场众人久久不语,怎么说呢?这种忠义的故事,还是颇令人震撼的。
良久,镇南公世子才回过神来,他为自己的失神感到羞愧,少不得冷笑一声,“赵家,还真没听说赵家有过什么出息,胡编乱造的玩意儿,也好意思说教化?”
“程家……没听说过什么程家,”镇南公的女婿也冷哼一声,“真要有这么个忠义双全之人,哪个家族不会宣扬?”
令狐宴斜睥郭靖平一眼,“太守也是这么看吗?”
郭靖平皱着眉头,细细思索这个故事——《拯救战兵雷锋》那个话本,可是有深意的,令狐宴如此说,莫非这故事里也有深意?
万事就怕琢磨,琢磨来琢磨去,郭郡守的脸有些白了,而且,他也真的后悔把镇南公的人留在这里,听到这话了。
不过既然想到了,他实在不能控制自己,于是颤抖着发问,“令狐教化长说的,可是程婴自杀之日?”
你总算没笨到家!令狐宴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反正是个挺不错的故事,自杀的日子,选得也不错,对吧?”
郭靖平的脸,越发地白了,他失魂落魄地点点头,“是啊,不错……”
程婴是在赵家新主赵武冠礼之后自杀的,那是弱冠之礼,而今上在去年,才冠礼亲政……(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天使奥斯卡
见到郡守失魂落魄的样子,令狐宴就知道,丫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于是他站起身来告辞,“所以朝阳大修堂那里,就麻烦太守协调了。”
尼玛,你不敢惹,让我去惹?郭靖平一抬手,就想喊住他,但是迟疑一下之后,还是颓然地放下了手臂,默默地看他离开。
镇南公世子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于是问自己的妹婿,“程婴自杀之日,那便怎么了?”
做妹婿的眨巴一下眼睛,又看向郭靖平,“太守自有分说。”
真是一对草包,郭郡守气得叹口气,“赵武弱冠了,所以程婴自杀了……这都不懂?”
镇南公的女婿嘴巴微张,眼珠也在乱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太确定。
可是镇南公的世子,真的是一个大草包,“这不是正常吗,赵氏新主立了,他为了全朋友之义,可以放心死了……玛德,我家怎么没有这么忠义的家臣?”
郭靖平无奈地看着他,镇南公府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终于,镇南公的女婿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今上去岁弱冠?”
跟你们这种弱智沟通,真是不容易啊,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才领会过来?郭靖平无奈地叹口气,“弱冠当然是重点了。”
镇南公世子听到这里,也终于明白了,“那他……岂不是在影射今上?说今上要杀功臣?”
“你怎么能笨成这样?”郭靖平气得跳了起来,“弱冠,就是亲政了,该杀的杀,有些人该自杀,那就自杀吧……马上就是一场腥风血雨了,蠢货!”
一直一来,郭郡守对镇南公都尊重有加,一来是做为郡守,要安抚地方,二来也是镇南公有大量的银钱打点,所以他不但对下面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镇南公世子,也相当客气。
但是这一刻,他真的不能忍了——换个白痴来,也比你做得更好啊。
“咝,”听到这话,镇南公世子倒吸一口凉气,都顾不得计较对方骂自己了,“腥风血雨?自杀……这是让谁自杀?”
郭靖平气得笑了,“谁该自杀,我怎么知道?”
一瞬间,镇南公女婿的脸也白了,他和大兄哥交换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惊恐——不会吧?
还是镇南公世子够二,他迟疑一下就发话,“太守,您应该知道……家父可是一向忠于社稷的。”
你特么现在知道称呼我为“您”了?郭靖平摇摇头,“是不是针对公爵的,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们自己去讨那片土地吧,朝阳那边,恕我帮不上忙了。”
镇南公的女婿,多少还是有点头脑的,他强自镇定,“郭郡守你这么说,就很没意思了,请恕我冒昧,我岳丈倒了,你会很好过?李永生搜集我岳丈的不检点之处,你能逃脱?”
要死大家一起死,别以为你是清白的,镇南公再怎么过气,拉你一个郡守陪葬,还是没问题的。
郭靖平怪怪地看他一眼,“你这话是自己的意思,还是代表镇南公说的?”
“小子一时口快,太守见谅了,”做女婿的干笑一声,他也是见风使舵之辈,马上降低了姿态,“主要是事关家岳,有点冲动,您多多海涵。”
郭靖平冷哼一声,这个时候他没办法计较,“你既然知道冲动了,有些事情,就要放过了,明白吗?”
话说到这样的程度,世子却是还要确定一下,“可是那通义镇之事?”
郭靖平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只是劝你俩别冲动,至于是什么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
真是一对蠢货啊。
世子犹豫一下,迟疑着发话,“我还是想先去拜见一下天使。”
说来说去,他还是不甘心,那个冰洞,他实在是太垂涎了,哪怕现在冰洞消融了,再想办法搞个阵法出来好了,那也能成为镇南公府万世不易的基业。
看来镇南公也就这一世了,郭靖平懒得再劝说对方,只是摆一摆手,“那随便你吧,要见天使,你自己去见好了,我一两天之内,可能下去视察一下。”
视察?这两位虽然草包,听到这话也知道是什么意思……郡守这是要躲开了?
郭靖平是真的要躲开了,他跟令狐宴一样,过度解读了李永生的《赵氏孤儿》,总觉得这是为今上大开杀戒,提供必要的舆论支持。
令狐教化长不怕宣扬这个故事,不管怎么说,故事本身是有教化作用的,巴蜀郡天旱无雨,跟教化房也没什么关系。
所以不管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都可以宣传——赌对了,他就发达了,赌错了也没损失。
可是郭靖平不行,巴蜀大旱——好吧,这事儿不是他这个郡守能搞出来的,但是大旱期间他应对失误,导致严重后果的话,今上拿他祭刀,也完全说得过去。
——劳资才刚刚亲政,你丫就在巴蜀渴死这么多人,这是给谁上眼药呢?
听了《赵氏孤儿》的故事,他哪怕不为躲开眼前的破事,也要亲自下去查看旱情了——旱情有多严重是一回事,有没有亲力亲为,是另一回事。
至于这俩还想打冰洞主意的傻缺,他根本懒得理会了,是死是活,你们自求多福吧。
事实上,天使也在下面到处跑呢,当然,他们出现在地方上,其实是加重了地方的负担,但还是那句话,天家使者出现,具备很强的打气效果——这证明今上心系百姓!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是来自御马监的天使奥斯卡。
内廷出任天家使者的,一般都是司礼监太监,但是此次大旱,西南马场也受到了影响。
南方也有马场?这个……必须得有,南马不管是从个头,还是从冲击力上讲,都比北方差远了,但是它们耐得酷热,擅长在崎岖山路上行走,持久力不差。
在南方,运送军需也好,作战也罢,北马只能在冬天使用,其他季节绝对只能使用南马。
而马场的马不光要喝水,还要吃草,于是巴蜀大旱,来的是御马监的人。
奥公公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主儿,走到哪里都是笑嘻嘻的,慰问民众也放得下身段。
当然,收钱的时候,他也是笑嘻嘻的,同时很少承诺什么。
但是别人还就上杆子地给钱,这是天家近臣啊。
也有人不送上孝敬,奥公公巡视当地的时候,就会经常就一些问题,表示出自己的看法——你们这个救灾力度,好像还是不太够。
巴蜀郡这么一个大郡,连着周边几个郡的部分地区,受了旱灾,加起来接近一个半巴蜀郡大小,哪个地方救灾,也不可能全面了——压根就没那么多资源。
但是天使指出了不妥当的地方,地方官不能不改吧?不改的话,马上就上达天听了。
当然,受灾的黎庶,是相当感激奥公公的——天使发话,我们才得到了照顾。
所以天家就是好人,皇上从来是英明的,民生多艰,都是贪官污吏干的坏事。
尤其是奥公公还十分敬业,整天四处巡查,从来不高高在上,留在郡治芙蓉城里。
看到奥斯卡挨个地方游走,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问题,黎庶们谈起此人来,竟然隐隐有些心疼——奥公公真是大好人啊。
心疼的不仅仅是黎庶,各级主官更心疼——尼玛,都送你好几次钱了,不要跑这么勤好不好?
奥公公在下面疯狂地刷银元,顺便还刷一刷口碑,农院的天使,也在各个粮区里奔忙协调,只有政务院的天使,偶尔去各个府城,督促一下下面人办事。
今天,政务院的天使就恰好回转,然后郡里政务司来了人,请示各项事宜,最后顺口问了一句,听说朝阳的李永生,很得咱政务院看重?
天使纳闷了,你为什么跟我说起这个人?
待他知道,李永生被朝阳大修堂派来巴蜀做任务,沉吟一下,他淡淡地表示——那厮不是好人,咱们就当不知道这个人,别跟他接触。
你问我为什么?尼玛,这货可是把魏少玉害惨了。
什么,你连魏少玉是谁都不知道?那你就别问了,反正那厮害人,咱政务院都不便出头。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镇南公府。
镇南公世子顿时就傻眼了:我本来以为这厮抱的是政务院的大腿,合着丫害政务院的人,政务院都没办法出头?
这比单纯地抱大腿可怕多了。
世子马上就找到了老爹,说那个啥……我和妹婿本来想找个冰洞孝敬您,不成想,遭遇了点小麻烦。
镇南公听过缘由就火了,直接一块砚台砸上了世子的额头:尼玛,你胆子忒大啊,抢道宫的东西不说,还给劳资招惹这样的猛人,你是不是想你爹被自杀?
我要是被自杀了,你也袭不了这个公爵——八成爵位都没了!
公爵夫人前来抱住他,世子连滚带爬地跑了,心里还委屈呢:您一直说,得罪道宫不要紧啊。
然后他决定,这个冰洞不要了——我那个混蛋老爹不领情!
不过他不要冰洞,也没有去通知道宫的人——丢不起那人。
他只是让工建房撤回了人马,放弃了对那个冰洞的控制。
(更新到,召唤月票。)(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服软
世子决定放弃冰洞了,但是他不会明确表示出来
又过两天,冰洞那里传来消息:冰都化完了,连水都不多了,里面几个出水点,每天能淌下三五百斤的水,也就是够百十个人用的。
通义镇的黎庶,一边按人头分配这些水,一边大骂镇南公。
还有人源源不断地向李永生提供公爵府的黑材料。
世子一琢磨,这也不是个事儿啊,于是吩咐自己的妹婿,“去,让道宫把冰洞再修起来。”
妹婿表示自己也为难,“我都已经跟那个镇长说了,这块儿我们不要了,放弃购买了。”
“这帮刁民,”世子骂一句,想一想之后表示,“要不……你直接去跟道宫的人说?”
你要脸,我也要脸啊,妹婿心里暗骂,但是最后,他还不得不屈服,“好吧,我去找那北极宫的女人谈一谈……对了,李永生在朝廷里有影响力,又跟道宫勾结,这个怎么说?”
“怎么说?问你岳丈去!”世子眼睛一瞪,抬手摸一下额头,“你岳丈用砚台打的我,你去的时候,希望他不要是在练刀!”
“那我知道了,”妹婿起身就走,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两个字,“蠢货!”
他既然决定认栽,那就认得彻彻底底,漏夜赶路,第二天上午,就抵达了通义镇。
他来到李永生他们所住的西南山坡,上前叩门,求见“北极上宫的道长”。
“道长不在,”应门的年轻女人冷冷地回答。
“那我求见李永生,”公爵外子退而求其次。
“我永生哥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旁边跑过来一个小女孩,白生生肉乎乎的,她扬着脸发问,“你带了门包来了没有?”
“门包……”公爵外子还真没想到这个,尼玛,整个巴蜀郡,谁敢收我门包?
不过,人在矮檐下,谁敢不低头?他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金馃子来,“麻烦通传一声。”
这个门包有点大,但是没办法,他身上一般就不带钱的,就算吃饭住宿没钱,也能刷脸透支一下,有两个金馃子,是备不时之需的。
开门的侍女犹豫一下,还没想到该不该收,那小女娃娃又沉着脸发话了,“打发要饭的呢?门包……不知道包个红封?”
打发要饭的,哪里用得了一个金馃子?不过这女娃娃也没说错,门包门包,那是封在红包里的,直接拿钱出来,就是施舍的感觉。
“永玢,你又胡闹了,”这时传来一个声音,一个美貌少女出现了,一把揪住了小女孩头上的发髻,“敢要红包,真当咱任家没有家法?”
“姐你放开我,”永玢不住地挣动着,气呼呼地发话,“这家伙就是抢了冰洞的坏蛋,好多小弟弟小妹妹,都渴坏了。”
美貌少女闻言,冷冷地看了过来。
看着这双纯净而冷漠的眼睛,公爵外子一时间觉得,自己往日里做的事,确实是有点操蛋了。
不过下一刻,他就调整好了心情,身为镇南公的女婿,他还是非常知道轻重的,“冰洞的事情,小家伙你就别说了,这怪不得我们,怪就怪你们做事不讲章程。”
任永馨闻言,脸刷就拉了下来,“阁下此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那你可以走了。”
“慢着,”镇南公外子一听,此女竟然能代李永生撵人,知道她有点分量,“我这次来,是抱着善意的。”
“镇南公的善意?呵呵,”任永馨不屑地笑一声,“通义镇的黎庶早就都感受到了。”
这尼玛……还能不能好好地说话了?镇南公的女婿嘴角抽动一下,“你误会了,我打算通知北极上宫的道长,这个冰洞,我们放弃了。”
美貌少女眨巴一下眼睛,“放弃了?张上人不在,等她在的时候你再来吧。”
这尼玛怎么可能?镇南公外子叹口气,“但是李永生……对我们似乎有误解,我们真的无意得罪他。”
“永生最在乎黎庶了,”美貌少女叹口气,“你们的作为,对黎庶伤害有多大,你知道吗?”
那跟我有屁的相关!镇南公外子点点头,表情很沉重,“这一点,是我们当时忽略了。”
真够不要脸的!任永馨第一次感到,官府中人竟然是如此地厚颜无耻。
不过,她还是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只是淡淡地发问,“既然你放弃了冰洞,那么……占地文书带来了吗?”
“占地文书?”镇南公外子愕然地张大了嘴巴,“你还要这个?”
占地文书不光是占地,还带了地契,大致来说,就是为什么要占这块地,以及这块的购买手续。
若是镇子上的地,已经有人占了,想要转让的话,交割地契就行了,没必要再解释这块地为什么要被占——只有初次被占的地,还会有占地文书。
任永馨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既然让出了这块地,把手续都给我们——最关键的是,她没说要花钱买。
所以镇南公外子才会惊讶——你这是要强夺这块地?
“为什么不要?”任永馨奇怪地看着他,“道宫原本想要后来补手续,你们非要强抢,这地不该你买来送给道宫吗?”
这还真不是强词夺理,道宫占地,尤其在偏僻之处,基本上不用花钱,跟官府打个招呼就好——因为什么什么原因,这块地我占了。
但是有其他人介入的话,土地的价格,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算镇南公在巴蜀一手遮天,能很便宜地买下冰洞那块地,但是也绝对没有道宫采买的价钱低。
可是对镇南公外子来说,这就是**裸的羞辱了——我们买来地,白送给你道宫?
他已经做好了忍辱负重的准备,但是还没打算忍受如此巨大的耻辱,“不知道阁下是何人,能替李永生和道宫做主?”
任永馨淡淡地看他一眼,“永玢……告诉他,咱们家是何人。”
“朱塔任家,”小女娃娃一挺胸脯,感觉胸脯比脖子还高了,“欢迎来找碴!”
朱塔任家还真不怕地方上这帮土棍,没这点魄力,规划司也不用在京城混了。
至于说在地方上撒野,没准吃点小亏,这也是可能的,但是在这里,真的不可能。
北极宫、烟霞观再加上李永生,都是囿于规则不能出手,镇南公若是真的敢来找碴,别的不说,仅仅是烟霞观五个真人,就足以灭掉镇南公满门。
朱塔任家?镇南公的外子皱着眉头想一想,这个名号,我怎么这么耳熟呢?
下一刻,他骇然地张大了嘴巴,“规划司……勾连道宫的?”
“话不要乱说,”任永馨淡淡地看他一眼,朱塔任家奉旨勾连道宫,但是这事,是做得说不得的,“我只是帮腔而已……还请自重!”
“我……我自重,”镇南公外子失魂落魄地点点头,我倒是想不自重呢,敢吗?
他是真没想到,除了道宫和李永生,通义镇居然还隐匿着这么一股强大的势力,这三股势力加在一起的话,真的是太可怕了。
他终于开始发自内心地后悔:当初真是鬼迷心窍了,好端端抢这个冰洞干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他果断地决定破财免灾,公爵府虽然贪婪,但也不是只入不出,郡守和同知那里,都要经常打点的。
“那我把占地文书拿过来,交割了,此事是否就此作罢了?”
“这个我不能答应你,”任永馨摇摇头,她看这个前倨后恭的家伙,也是相当不顺眼,“此事是不是就此作罢,那得看张上人和李永生的意思。”
“没搞错吧,”镇南公外子愕然地张大了嘴巴,“我把冰洞交割了,还不算完?”
“你这话说得轻巧,”任永馨没好气地看他一眼,“阵法被拆除了,黎庶没水喝了,重新搭建阵法,还要时间和精力,你不该赔偿吗?”
你这也太……这位实在有点受不了啦,“拜托,这原本是道宫的流程不对!”
任永馨又斜睥他一眼,她原本就是美艳无比兼不苟言笑,给人以非常高冷的感觉,这一眼,将她的冷傲和孤高表现得淋漓尽致,“就算道宫流程不对……央求你们来挑毛病了吗?”
这位顿时语塞,想一想之后,他才发话,“那我们该如何赔偿?”
“先把占地文书拿出来吧,”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却是李永生出来了,他不耐烦地表示,“如何赔偿,你跟张上人商量。”
镇南公外子等的就是李永生,他还真不怎么在意道宫,闻言他大喜,“我将文书拿来,那阁下不会再上书了吧?”
李永生摆一摆手,淡淡地发话,“这是两回事儿,上书是我的权力,我让你拿文书来,只不过是想尽快恢复阵法,为黎庶提供方便,当然,你也可以不拿文书,无非我多说你两句坏话。”
“你怎么能这样呢?”镇南公外子的眼睛,顿时就红了,“不知者不罪,我们已经在积极地改正错误了。”
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又不是我求你们来找麻烦的……大灾之年,你们为了一己私利,罔顾黎庶的生死,这种缺德事发生在我眼皮子下面,我能视而不见?”(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重启(求月票)
镇南公外子觉得,这个姓李的本修生,实在有点迂腐得过分。
不过对上这种人,他也没太好的办法,少不得派人将占地文书取来,注明赠送给烟霞观。
——这块地,早晚是要给烟霞观的,倒不如直接写明,如此一来,起码能安抚本地的十方丛林,没准还能得到几句好话。
至于说将文书赠送三茅庙,挑起两者之间的矛盾,他也想过,但是非常遗憾,这不现实。
先别说挑动道宫之间的矛盾,是不是镇南公府承受得起的,只说他们最头疼的李永生,人家根本不是道宫中人!
为今之计,就是先把文书送出去,彻底解决了旱灾之际,与民抢水的的问题,剩下的……就算镇南公府有些事做得出格,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
严格来说,天家对两公三侯之类的功勋家族,还是相当宽厚的——起码欺负黎庶不算大事,正经是往地方官府或者军队里插手,那才是大忌。
所以他将文书和赠与证明留下之后,转身就走了——接下来李永生你想怎么办,那也随你了,反正最大的把柄已经没有了。
张木子是晚些时候回来的,看到这文书的交割手续,也是气儿不打一处来,“现在知道缩了,早干什么去了?”
她做功德做到一半,不得不收手,心里的恼怒可想而知,虽然现在可以继续做下去了,但是她若是就这么认了,旁人就都道北极宫好欺了。
倒是任永馨悄声提醒她一句,“人家赠与的对象是烟霞观,您要计较的话,冯真人面子上,须不好看。”
张木子一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她虽然是上宫中人,但也不能太不把十方丛林当回事。
烟霞观得了地,对她来说无所谓,功德肯定能继续做下去,不过她若再斤斤计较,不说冯真人,没准烟霞观的监院麒真人都会心里不高兴。
“这些红尘中人的算计,还真令人恶心,唉……永生,可以重新搭建阵法了吧?”
李永生当然没问题,不过,当知道他要动手的时候,不光是冯真人和李玉峰,烟霞观和三茅庙都来了好些人旁观。
搭建阵法,用了足足三个时辰,这还是他曾经搭建过一遍,而那些闻讯赶来的道友,就瞪大眼睛在旁边看,恨不得拿块留影石出来,将一切统统记录下来。
当张木子摸出赤色灵石,打算放到阵眼里,启动阵法的时候,烟霞观都讲冯文艳真人拿了一块灵石走上前,笑着发话,“好了,我们襄助张道友你一把,成就这番功德。”
烟霞观监院胖子麒也在场,这块灵石还是他拿出来的,算是烟霞观的庙产,他也笑着发话,“张道友做功德受阻,是我烟霞观的不是,这灵石算是我们的歉意了。”
经过前几日的观察,他们已经发现,灵石消耗得极少,那就不介意这点支出了,同时,张木子早晚是要离开的,与其到时候更换灵石,不如现在直接用了,没必要那么小家子气。
当阵法再次激活,冰洞里的寒气,在一个时辰之后,明显地加强,守在洞外的通义镇黎庶,齐齐地发出了欢呼声。
与此同时,天使奥斯卡在芙蓉城里摸着下巴盘算:这尼玛……该去哪儿视察呢?
他在巴蜀郡视察了已经三十余天,很多地方跑了都有三次了,跑得太多也不合适——不能按住一只羊,使劲薅毛啊。
所以他凌晨回到了芙蓉城,但是一觉醒来之后,意识到没地方收银子了,这让他感到相当失落。
正琢磨呢,有人来报,说通义镇发生了一些事情。
他细细了解一下之后,轻咳一声,“通知镇南公,洒家今天去他的封地视察!”
公爵封地,一般没人去视察的,这是对一个公爵起码的尊重,那里其实就是私人的地盘,不管丰收还是大灾,都是人家自己的事儿。
所以奥斯卡从来就没动过这些脑筋,内廷跟勋贵接触,是比较犯忌讳的事儿。
不过他真要视察,也没谁拦得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这么简单。
镇南公府接到这个消息,直接蒙圈了,内廷来我公爵封地查抗旱?
对于内廷的天使,他们是知道的,但是堂堂的公爵,真的不需要在意这样的人,公爵去了郡守府,郡守还得出来迎接呢。
镇南公着人了解一下,就知道了内廷天使的情况:非常贪财,假装为天家殚精竭虑,实则是借调查抗旱情形,大肆敛财。
但是慢着……这个御马监,是怎么回事?往常不是司礼监的吗?
哦,对了,此次大旱,有两个马场也受到了影响,御马监来人也正常。
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呢?
镇南公冥思苦想半天,终于想起来一件事,于是着人将世子喊了过来,“朝阳大修堂那个修生,是跟御马监关系不错?”
“是,”世子的双腿,抖得跟筛糠似的,他已经听说御马监要来视察,心里别提有多恐惧了。
镇南公狠狠地瞪他一眼,“你早产的时候,我怎么就让你活下来了?”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再说别的也没用了,先出大门迎接天使吧。
按说奥斯卡只是御马监的一个小官,能当得起知府的迎接,若是郡里的同知肯出面,那就是给御马监面子了。
往日里天使来镇南公府,不管是来自内廷还是三院六部,基本上也就是世子出外迎接。
镇南公不是不能出迎,他出迎,来的得是范含、宁致远这个级别,最起码得是十二监的都监之一——副职都不够格。
这次他居然破天荒地出来迎接一个小太监,可见他有多么惶恐了。
奥公公是非常懂礼数的,见到公爵的仪仗,立刻就主动下马,缓缓前行,而且还笑着发话,“惊扰镇南公了,本不欲如此失礼,怎奈身负天家事,实在是多有得罪。”
“天家如此关心老臣,实在是惶恐,”镇南公眼睛微红,异常地动情,“去岁进京,我曾向天家允诺,愿为巴蜀郡事务肝胆涂地,此番大旱,实在是我的罪过……”
你倒是敢吹牛,奥斯卡心里冷哼一声:你若是能让巴蜀郡大旱,因果殿直接就抹杀你了。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要笑眯眯地回答,“天灾而已,爵爷不必自责,洒家此来,也是看一看爵爷领地里,抗旱情况如何,顺便查一查,有没有违规接纳流民。”
握草,你要不要这么狠?镇南公的嘴角,抽动一下。
一般而言,在物质匮乏的社会里,大灾之下必有流民,而这些逃难的丁口,通常会被大户人家觊觎。
但是在本朝,因为有严格的户口制度,出行还要有路引,这个现象不太多见,当然,说杜绝也是杜绝不了——日子过不下去了,卖儿卖女不是正常吗?
卖到最后,自家也能卖。
不管怎么说,本朝比较注重民生,擅自接纳流民的现象很少,至于说公侯之家,就更少做这种事了,一旦被发现,扣个谋逆的帽子太容易了。
——谁知道这些人是收纳的流民呢,还是阴蓄的私兵?
镇南公对奥斯卡这么说,是相当地不满,不过还没办法计较,这是天家使者的特权:警钟长鸣是非常有必要的,反正又没说你就是收纳流民了。
事实上,镇南公的封地里有矿产,那里还真有点来历不太清白的苦力。
对于奥公公的话,镇南公一笑了之,然后趁两人并肩行走之际,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件物事来,悄悄递了过去,“奥公公久居京城,想必开销不小……一点小意思。”
奥斯卡接过来,随手打开看一眼,发现是一张顺天府的房契,一个带了十来亩院子的大宅子,他不动声色地将房契揣了起来,微微一笑,“多谢爵爷厚爱,不过真的抱歉,天家的事,我总不能走个形式。”
其实要说他不动声色,那才是扯淡,旁边不止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一幕。
但是那又怎样?堂堂的公爵,给人送礼竟然不是在密室中,本来就不成体统了。
事实上,这只是镇南公的见面礼,不等天使视察,就先送出去一份,这叫态度端正,也期望天使在找毛病的时候,稍微留点情,自己这边好有空间斡旋。
若是没有这个开门礼,奥公公寻出几个大问题直接翻脸,那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用讲了。
事实证明,奥斯卡今天还真是有备而来,一上午时间,就寻出三个大问题来。
其中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镇南公府引了一条小溪的水到老远,来解决自家的农田浇灌,但是同时,他将小溪下流的水道堵了。
用公爵府的话来说就是,天气大旱,顾不得考虑下游了。
但是奥公公狐疑地问一句,“你将水引出这么老远,我感觉九成都漏到地下了吧?”
没错,那片地本来就不是用小溪水浇的,用的是两口泉水,泉水几近干涸,才引来小溪水。
这样引水的法子,不符合中土国的道德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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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义薄云天
对中土国人而言,上游比下游有更多的水资源分配权,这是没错的,但是通常来说,双方应该协商出个大致比例来。
不管上游还是下游,强势的一方能多占点份额,仅此而已。
吃独食就太过分了,天旱能吃独食,水灾就能放水淹下去,搁给谁是下游,也得跳脚。
尤其农司是三司之一,位置还在六房之上,中土国对农业极为重视,就有专门管这个的。
奥斯卡虽然只是简单地问一句,但已经不啻于质问了,只是语气比较和善。
镇南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流过我家的水,我想用就用了呗。
前文说过,其实他的封地里,还有个大湖,有五千余亩大小,现在水面已经缩小到两千亩了,水位降低了有七尺,湖里的水,他就舍不得用了——谁知道干旱到什么时候呢?
见他不以为然,奥斯卡也不多说,顺着小溪的河道,就走了下去,走出公爵封地之后,吩咐人扎起帐篷歇息。
公爵府有明白人,少不得将公爵扯到一边,低声解释一下——咱堵了小溪是不对的。
镇南公这才知道?——没错,年纪一大把了,他今天才刚刚知道,这么做事是要被处罚,甚至可以坐牢的。
奥公公现在这里歇息,摆明了是要等苦主上门——天使巡查,那是有仪仗的,连帐篷角上,都有长长的黄色挂穗,别人一眼就能看到。
于是他走到奥斯卡身边,干笑一声,“奥公公,天气炎热,回我庄园去歇息吧,那里有几幅桂一男的骏马图,还要请您这行家赏玩一下。”
桂一男是创出“九凤齐鸣”针法的针王,但是同时,他还是个大名鼎鼎的画家,尤其是他画的马,据说是以筋骨见长——搞针灸的,观察的就是筋肉。
不过他的本职是医生,画的画不多,流传下来的,就更少了。
他活着的时候,一幅画就起码价值百金——这可能是伤患将画炒上去的,但是毫无疑问,现在他的一幅画,千金之下,绝对买不到骏马图。
奥斯卡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笑眯眯地发话,“洒家走得乏了,就在这里欣赏好了,堵了的小溪……挖开吧。”
要不说这厮疯狂敛财,下面的黎庶还叫好呢?就是因为他不但收钱,还要处理问题。
谁要是说,他收钱不办事,尼玛……爷没有把问题捅上去,这叫不办事?
镇南公很是有点舍不得自家的庄稼,不过,他没胆子杀掉天使造反,那也只能认了。
奥斯卡收了三幅画,又看到溪水流了下来,才收起帐篷走人。
这期间,还真有人来告状了,奥公公一指潺潺流下来的溪水,笑眯眯地发话,“问题已经处理了。”
他在公爵领地里视察了两天,收了起码价值万金的好处。
总算快视察完了,镇南公才想叹口气,不成想奥斯卡公公告诉他,我还要在这里视察几遍,保证没有遗漏——对了,听说你还有矿场?
镇南公又捧出万金来,他快崩溃了,“奥公公,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您去视察啊,你说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改还不行吗?”
此时是在密室,奥斯卡倒也不怕说两句,他轻笑一声,“堂堂的公爵府,只值这区区的万金?你有点太不值钱了吧?”
难道真的要被自杀?镇南公的脸,瞬间变得雪白,“奥公公此话何意?”
“这万金我收下了,权当你买消息的,”奥斯卡斜睥他一眼,“可否?”
镇南公赔着笑脸回答,“公公喜欢,拿去便是,说什么买不买的?”
“我这人做事,讲究,从来不拿不该拿的,”奥斯卡淡淡地发话,“你家得罪了李永生,没错吧?”
“是,”镇南公哆里哆嗦地点点头,“真的是无心的,他很厉害?”
“何止是厉害啊,”奥斯卡叹口气,“朝安局的黄昊,你知道吗?魏公公的心腹。”
“这个……有所耳闻,”镇南公点点头,其实他不知道黄昊,不过朝安局的人,又是魏公公的心腹,此人的厉害可想而知——反正回头一打听,肯定能打听到。
“他死了,自杀,”奥斯卡淡淡地发话。
自……杀?镇南公下意识地想到了“被自杀”这三个字,脸越发地白了,“他是惹了李永生?”
“唉,”奥斯卡长叹一声,一脸的无奈,“若不是我帮忙,他早就冻饿而死了,就算这样,他家里也出了万两黄金,才打点了一些渠道。”
“咝,”镇南公听得倒吸一口凉气,“李永生有这么大的能量,你不是骗我吧?”
“他恶了李永生,”奥斯卡不动声色地回答,他当然不会告诉对方,卖高价饭菜的,就是他奥斯卡奥公公。
那我该怎么办?镇南公真的是吓坏了,一屈膝就跪在了地上,“奥公公救我。”
“难啊,”奥斯卡嘬着牙花子发话,“他可是宁翁的救命恩人,我这身子骨,救不来你,须知是宁翁赏我这口饭吃的。”
“宁御马的救命恩人?”镇南公的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我哄你作甚?”奥斯卡不屑地一笑,“不信的话,你自己去打听,我奥某人,人称义薄云天奥公公,做事一向讲究。”
镇南公的裤管湿了,他已经吓得尿了裤子,“还请奥公公转告,我真的无意冒犯他。”
“晚了,人家的折子,早去了顺天府,”奥斯卡面无表情地发话,“听说他报出御马监的名头了,你们觉得……很无所谓?”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镇南公蹭地就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打死那个逆子!”
“这样吧,你先把你那个湖放开,”奥斯卡淡淡地发话,“供灾民们取水,李永生此人,见不得黎庶受苦……这是他的弱点。”
“那个湖?”镇南公还真有点舍不得,整个益州府,也就是那里还有点水了——谁知道这旱情还能持续多久呢?
“那个湖能值万金吗?”奥斯卡不屑地笑一声,“万金都舍得,舍不得一个湖?须知公爵府若是没了,湖也不是你家的了。”
“好的,我马上就去安排,”镇南公点点头,想一想之后,他又问一句,“那已经发到顺天府的折子,奥公公能帮着拦一下吗?”
“你先求得他原谅吧,”奥斯卡不耐烦地一摆手,“这一关都过不了,你还想别的?”
“好的,我马上去安排,”镇南公点点头出去了,留下了湿漉漉的足迹——裤裆里的尿淌下来了。
必须指出的是,一个公爵,真不是那么好欺瞒的,虽然已经是亥正时分,夜里十点了,他出去之后,还是先了解一下黄昊的事情。
巴蜀郡知道黄昊的,还真没几个人,虽然此人是朝安局的,也是司修,搁在巴蜀郡,绝对是抢眼的人物,但是搁在京城,那真不算什么。
总算还好,镇南公在巴蜀势力不小,找到了一个朝安局外围的成员,那位一听说黄昊二字,就长叹一声,“别提了,死了,还是司修呢……谁让他不长眼?”
“得罪了谁呢?”
“还能是谁?宁御马呗,黄大人是魏翁心腹,除了宁致远,谁能奈何得了他?”
“他怎么就能得罪了宁致远呢?”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好像是黄大人招惹了朝阳大修堂的什么人。”
消息打探到这里,就可以打住了,可以确定的是,黄昊确实是魏岳的心腹,确实是因为得罪了朝阳大修堂某人死了。
镇南公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李永生搭建好阵法之后,坐在冰洞口旁发愁:啥时候才能前往玄女宫的地盘一行呢?
巴蜀郡的事儿,办到现在这样,实在是走不开啊,但是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该回去交任务了,然后……就该忙结业事宜了。
其实这么多年了,再等半年也是无妨,可是他现在离玄女宫已经很近了,这么近的距离,实在控制不住心中的思念之情。
其次,这半年之内,万一永馨结婚了,他可就哭荒天都没泪了。
他心里麻烦得不得了,但是偏偏地,还有人围着他请教阵法,不光有三茅庙的李玉峰等人,还有烟霞观的冯文艳——你说你好歹是十方丛林的都讲了,矜持点成不?
反正这些人,他也是得罪不起,他还指望着,能把冯真人拐到玄女宫的地盘上,帮他找永馨呢。
正烦躁着呢,远处跑过来了永玢,小短腿跑山路,还跑得飞快,“永生哥哥,有人要见你,很有礼貌的哦。”
你这是又收了见面礼吧?李永生狐疑地看她一眼,“让你姐接待,永生哥正忙着呢。”
永玢绷着脸,有板有眼地发话,“姐姐说,是很重要的客人呢。”
“你肯定这次赚大了,”李永生苦笑着摇摇头,“那你带他去找张上人。”
“好像不能找张上人,他要见的是你,”永玢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我问过了,客人姓郑,叫郑南公。”
镇南公?李永生愣住了,左右看一看,发现周围的道宫中人,也是一脸的茫然。
镇南公专程跑过来,见一个本修生?(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转折(求月票)
李永生跟镇南公的交流,还是很开诚布公的。
镇南公表示,我知道自己错了,那都是我一心修炼,没在意家里出了些不肖子孙。
反正这些上位者,找背锅的人,还是很方便的。
然后他又表示,我家把堵住的溪水放开了,还有家里的湖泊,愿意开放给灾民。
李永生真不清楚,一夜之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于是他表示说,行,我知道了,有误会,你说清楚就完了。
身为观风使,注重黎庶的生存才是重点,你放开了湖泊,冰洞的事儿,就到此为止吧。
然而,镇南公紧跟着就提出了要求——听说李小友对我有些误解,还往京城上书了,这个……你看,我也解释清楚了,能不能撤回来?
这个要求,李永生不可能答应,他很明确地表示,你放开了湖泊的事,我会汇报上去,但是以往你做的那些事,我也不会隐瞒,一码归一码。
做对了要奖,做错了要罚!
镇南公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他又拿出千金赠予对方,谁想李永生跟奥斯卡不一样,他分文不取,还说你的黄金上沾满了黎庶的鲜血,我虽然缺钱,也不会收下。
这话真的是很难听啊。
不过对镇南公而言,这个结果虽然不好,却也勉强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来之前他就算好了,这是他的底线。
至于说对方话说得难听,那又怎样?再难听也不过几句话,又伤不了他一根毫毛……
自打镇南公来过之后,李永生接下来的遭遇,就变得极为顺利了。
三天之后,通义镇迎来了一场小雨,真的是很小的雨,降水量甚至不到一个毫米,连地皮都没有打湿,就蒸发得干干净净了。
然而,这终究是去年夏末到现在的第一场雨。
第一场雨来了,第二场还会远吗?
烟霞观的真人很快推算出了结果,半月之内,应该还有雨降落。
官府也发出了通告,说干旱即将结束,大家要相互扶持,度过这最难的时刻。
大灾其实并不可怕,黎庶们怕的是见不到希望,既然官府和道宫做出了同样的判断,那么,接下来的日子,虽然会更难熬,但是大家有信心扛过去。
这个时候,李永生找到了镇长,说既然稳定下来了,我想往闽粤一行,去看两个亲戚——若是有人问起我来,你帮我遮掩一二。
镇长早就给他打完考评了,又感激他为镇子里做的一切,于是很干脆地点头,你去吧,谁要是问起来,我就说派你去闽粤公干了。
李永生很快就付诸行动,他找到张木子,我要去玄女宫了,你是继续做功德,还是一起走?
当然一起走了,张木子毫不犹豫地表态。
她这个功德,其实做的都是顺水人情,冰洞是李永生发现的,勘测是李永生和李玉峰完成的,施工和阵法材料,大多出于烟霞观,就连布阵,也是李永生一手为之。
她就是起了一个牵头的作用,利用北极宫的名头,完成了此事。
眼下既然走上了正轨,她再在这里流连,也没有多少意思,倒不如跟李永生走一趟——事实上,尽快完成寻人事宜,敲定因果,北极宫才能尽快地得知瘸真君的下落。
于是她找到烟霞观都讲冯真人,说我和李永生等人要暂时离开一阵,这个冰洞,你烟霞观看护起来好了,待我回来那一天,就正式移交给你们。
烟霞观知道,张木子只是想做一场功德,但是当她真的表示有移交的意思的时候,冯都讲还是有点小激动——这冰洞本来就是个奇景,又涉及到了烟霞观的基业。
冯真人想一想,迟疑着发问,“你们再回来的时候,还能待几天?”
张木子想一想,觉得此次去了玄女宫,也未必能找到人,肯定会用去很多时间,所以她就回答得保守一点,“再回来,就是短暂停留,一两天吧。”
我还没搞清楚阵法呢,冯真人沉吟一下,缓缓发问,“你们此番出去,需要帮忙吗?”
“冯真人愿意帮忙的话,那再好不过了,”张木子笑着回答,“不过……你走得开吗?”
“我正好在阵法上,还有点不明白的,”冯真人笑着回答,“肯定得跟李道友问清楚,要不然烟霞观接手了冰洞,再遇到麻烦,我还得往北方跑。”
“往北方跑也不错啊,”张木子继续笑着,“您都是真人了,多在红尘中历练一下,是好事……去北方您找我就行了。”
“行,去北方我就找你,”冯都讲笑着点点头,先敲定这个关系,然后就顺水推舟,“那你们在南方办事,我也要尽到东道的责任,顺便问问李道友阵法的事情。”
张木子笑着点点头,“那我不答应就不行了,你放心,李永生那里我去说。”
她对李永生要做什么,是心知肚明,当然不会拒绝真人跟随。
李永生却是没有想到,他还没有出声,张木子就把冯真人忽悠上船了。
有冯真人相随,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十方丛林的都讲,在地方上的能力,还是很大的,她联系了几辆长程马车,很快就带着他们出了巴蜀。
来到黔州郡,郡守居然派出了车队,一路护送他们进了南桂郡。
穿行南桂有些费事,不过冯真人直接使出了化修的手段,裹着大家前行,也就一天多时间,就来到了南桂、三湘和百粤郡的交界处。
这里就是玄女宫的直辖地区了,从巴蜀益州府来这里,路程也有两千多里,但是一行人走了不过三天多。
进入这片之后,冯真人也认真了起来,“此处已入玄女宫核心地带,我倒是无所谓,张道友你要不要去挂个单?”
四大真人没打招呼的话,不好进这一块,但是司修不要紧,当然,能挂个单做个记录,就更好了。
张木子无奈地看李永生一眼——你拿主意吧。
冯真人看到这一幕,心里却是生出了一些好奇,北极宫行事,还要看一个本修生的眼色?
李永生想一想,最终还是笑着点点头,“那就挂个单好了,倒也无关紧要。”
南桂、三湘和百粤三郡交界之地,有一座朱雀城,编制上归百粤管,但是事实上,是坐落在三湘郡境内,算是一块飞地。
事实上,官府在这里的存在感并不强,城中反倒是常见身着道袍之人。
大部分的道士,都跟玄女宫有关联,当然,也有不少道人,来此处是碰机缘的。
张木子在城郊的水月庵挂了单,这是一家比较小的十方丛林,跟玄女宫的关系比较紧密,事实上,玄女宫很多人出来,就在这里落脚,跟办事处的性质有点类似。
水月庵的人见到北极宫的人挂单,也没有多奇怪,四处云游的道者海了去啦,因为是一南一北,北极宫的人来得少一点,却也经常能见到。
挂了单之后,冯真人带着他们在朱雀城里走了一圈,道士们能大摇大摆逛城市的时候,实在不多,这里却是可以随便逛,也没人围观。
张木子发出了由衷的感慨,“这朱雀城还真是不小,我们北极宫旁边,只有一个小镇,跟这里还是不能比啊。”
“你们那安平镇,根本就没官府的存在,”冯真人笑着回答,她早些年是去过北极宫的,“这儿可是有官府的秩序。”
“我们那儿冬天太冷了,”张木子随口回答,“这里可是真够热闹,听说玄女宫也负责城市治安?”
“看是遇到什么人了,”冯真人轻声回答,“若是不涉及道宫灵修,玄女宫一般不干预地方治安。”
任永馨四下看一看,“感觉没多少道宫中人,还是普通人多……制修也多。”
“这个城市里,还真没几个普通人,”冯真人笑着摇摇头,“那些看起来不是道士的,很多人都是子孙庙来此处碰机缘的。”
子孙庙是师徒相授,不像十方丛林,到了什么样的级别,才能享受什么样的待遇,所以十方丛林有名的出头难,而子孙庙却以资源紧张著称。
得不到资源的话,他们也就只能四处寻求机缘了,朱雀城就是个不错的地方。
任永馨听到这个答案,愕然地张大了嘴巴,“那官府治理起来,岂不是很难?”
“没那么难,”冯真人笑着摇摇头,她对任永馨的印象很好,所以就多解释,“不穿道袍的,那就是没资格穿,官府处置起来不会手软……这里不得志的人多了,很少有人帮他们出头。”
张木子蓦地出声,“胡乱出头的话,玄女宫应该还会给官府撑腰。”
“啊?”任永馨愕然地张开了小嘴,侧头看向冯文艳,想看她的反应。
“张道友说得没错,”冯真人点点头,看到她一副惊奇的样子,少不得又是微微一笑,“很奇怪是不是?道宫可不光是强大和神秘,里面残酷的竞争,也不是你能想像的。”
任永馨默然,一直以来,她都觉得道宫非常高高在上,但是同时,她也很自信,自己早晚能入了道宫。
现在的她,已经不出意料地半只脚踏入了十方丛林,有点小小的志得意满,也是正常了,只不过在这些道宫前辈面前,她还保持着足够的恭敬。
现在听到,师徒相授的子孙庙一系,竟然可能不得志到如此程度,心中也忍不住猛地一惊,没有想到,灵修之路居然如此难走。
想必在十方丛林这边,也会面临类似的挑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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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同法度
李永生一行人在朱雀城走马观花看了一天,然后在水月庵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了。
水月庵是十方丛林,免费为云游的道人提供食宿,但是既然被称之为“庵”,那就只有女修才能入住,她们的同伴之类的,只能住在附近了。
有意思的是,客栈里的男修也不多,大多还是女修。
因为男多女少,李永生一行人吃饭的时候,他和车夫两名男修,还受到了旁人的关注。
他虽然脸上有一道疤,但是底版太棒了,在客栈底层的酒家里,不少女修频频侧头看过来。
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甚至有一名女修走过来,直接发话了,“请问这位同参贵姓?”
同参和道友是有区别的,入了道宫的人,之间可以称呼道友,有一方没入道宫,又心向往之,可以称为同参。
女修是便装,李永生也是便装,这种情况下称呼同参,也是可以的——这是确定了对方身份之后,又表明自家身份的意思。
李永生没有着道袍,但是冯真人和张木子都是身穿道袍的,他跟她们一起吃饭,又是在水月庵附近,可以肯定是心向道宫。
这种道俗混搭的团体,在朱雀城内外,真的不要太多。
李永生的实力还没有达到制修,不能穿道袍,那是肯定的。
打招呼的女修三十出头,初阶司修,容貌秀丽,又有成熟、女人的风韵。
李永生先是微微一怔,然后笑着回答,“免贵姓李。”
道家讲究随心随性,人家没表现出什么恶意,他也愿意回答,所谓相见即是有缘。
女修也挺痛快,直接发话,“你这脸上疤痕,可以去除得了吧?”
李永生又是一愣,然后才笑着回答,“是啊,去除得了。”
“家小姐有意邀请阁下一叙,”女修一侧头,冲一个方向看一眼,“若是谈得来的话,家小姐可以帮你这个忙。”
他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名年轻的道姑,才十六七岁的样子,脸上甚至还有点婴儿肥。
见到李永生看过来,她举起手中的酒杯,微笑着示意一下。
“我要陪朋友聊天,”李永生笑着回答,“真是抱歉了,等有空吧。”
女修扫一眼桌上的其他人,笑着发话,“打扰了诸位,借用这位李同参片刻,方便吗?”
“不方便,”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发话了,正是任永玢,她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气呼呼地发话,“我们在吃饭呢,阿姨你太……有点不尊重人。”
“呵呵,”女修被她逗得笑了,“家教不错嘛,我家小姐只是想请他去聊一聊。”
“还是免了吧,”张木子出声发话了,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都不认识,何必呢?”
“这位道长是外来的吧?”女修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外出云游的时候,也是这么不近人情,不与人沟通吗?”
“沟通,要随缘的,”张木子待理不待理地回答,然后,她若有所思地看冯真人一眼,又摸出腰间的敕牌,放在桌上,“目前机缘似乎不到……我是北极宫的。”
原本,她是不想亮出敕牌的,更无意借北极宫的身份吓人,但是她已经看出来了,对方来头应该很大,要不然,冯真人不会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果不其然,她的敕牌往那里一放,女修先是一愣,看那敕牌两眼,才又轻哼一声,面无表情地发话,“那么,打扰诸位了。”
说完之后,她转身就走,没有更多的话。
任永馨有点不高兴了,这女修对北极宫殊无敬意,而她的前途,已经绑在了北极宫身上,于是轻声发问,“冯真人,这是什么人?太没礼貌了。”
一阵微弱的灵力波动之后,冯真人叹口气,脸色很不好看,“这是玄女宫的人,唉,越来越不成体统了,什么人都往里收。”
“谁在撑灵气护罩?”空中蓦地传来一个声音,只听得到声音见不到人,这是一个娇媚的女声,语气却极为冰冷,“收了护罩,这里是有规矩的地方。”
冯真人马上就收了护罩,她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她有所忌惮,张木子却是不怕的,她愕然发问,“玄女宫的道友,都这么热情奔放?”
这话一出,那俩坐不住了,站起身结账走人,那女修出门的时候,还狠狠地瞪她一眼,嘴里轻声嘀咕一句,“老处女,得瑟什么?”
“你找揍吗?”张木子气得拍案而起,“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冯文艳是十方丛林的,将来要入上宫,十有**也是入玄女宫,所以她忌惮对方的身份,但是张上人自己就是北极宫的,跟玄女宫是同等体量的存在,又是在水月庵挂了单的。
兄弟单位的过来转一转,你不欢迎无所谓,总不能让随便一个阿猫阿狗来糟蹋人。
对这种侮辱,她若不出声,倒像是北极宫怕了玄女宫。
那两位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木子气呼呼地坐下来,侧头看向冯真人,“玄女宫什么时候堕落到收这种货色了?”
冯真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任永馨却是怯生生地发话了,“那位女道长,似乎……尚未制修?”
要不说女人的观察力,真的是很古怪,对有些东西特别敏感,有些东西又特别不敏感。
李永生都没有注意到,那女道长不是制修,现在回想一下,忍不住点点头——真的还没有到制修啊。
十方丛林里,不到制修都不得入内,四大宫中,竟然有不是制修的女道?
谁给她的胆子,敢穿上道袍?还敢肆无忌惮地邀约男修——须知这男修身边,还有真人!
这时候,张木子出声解释了,“这种情况也有,比如说为了上宫牺牲的真人,后代非常杰出的,可以享受如此待遇……当然,也有其他情况,终归是个例。”
“屁的个例,玄女宫就越来越不成体统了,”就在这时,旁边有人狠狠地一拍桌子,高声发话,“随便阿猫阿狗都能进上宫,诱惑男修……什么玩意儿!”
说话的是一个干瘦的男修,独自一人在那里喝酒,一壶酒,一碟芸豆,一碟千层糕。
“向佐你是要找死吗?”空中又出现了那个声音,娇媚而冰冷,“你再说一句试试?”
“向佐?”酒家里的人闻言,齐齐吃了一惊,这可是刑捕部四大捕手之一。
刑捕部的四大捕手,一旦出马,再难缠的主儿,也要伏法,据说是都有着化修之上的修为,也有人说,不过是中阶或者高阶的司修。
总之,四大捕手办案,不管去了哪个郡,郡房的捕长都要热情接待,而向佐最为传奇的事迹是:他曾经将一名化修擒拿回来销案。
擒拿了一名化修,不是杀死——生擒要比杀死难得多。
李永生闻言,也忍不住细细打量一下对方,这男人虽然瘦,却是一脸的悍气,脸上有三条长长的疤痕,而且……只有一条手臂,,右边的袖子空荡荡的。
而此人,是初阶司修的修为。
修为这东西,有时候是不能相信眼睛的,当初李永生见雁九,也不过以为对方是个气息不稳的制修,哪里想得到,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司修?
“你们做得,我说不得吗?”向佐冷冷一笑,丝毫不以为然,“玄女宫若是靠传承取胜,我没话说,你看看这些年,你们都招了些什么人?”
“那也轮不到你来说,”空中的女声冷冷一哼,然后……却是再没了下文。
虽然这里是朱雀城,是玄女宫的地盘,但是四大捕手之一的向佐,名气太大了,在民间的声誉,甚至还高过了刑捕部的部长。
这货吸引仇恨的能力太强了,冯真人有机会在一边轻声发话,“反正这种穿了道袍,还不到制修的女修,咱们尽量少理会,都是根脚很深的。”
众人都嘿然无语。
第二天,李永生表示,要带着依莲娜去玄女宫所在的玄女山走一走,还拉上了张木子,其他人他就不管了,任由他们在这里游玩。
事实上,任永馨也知道,她应该做什么,于是她说我们也去玄女山——冯真人你看可好?
冯文艳主要是想跟李永生在一起,请教一下阵法的事儿,不过既然人家有安排,她自然不会去扫兴,这点眼光她还是有的。
一行人走出了百余里,眼瞅着就快到天黑的时候了,大家分道扬镳。
冯真人一离开,依莲娜就忍不住出声了,“为什么不是我跟着冯真人?”
她跟着真人们来过附近,知道是要凭着玉佩的阵法找人,但是非常明显的是,真人们的感知范围,比她强出很多。
她不服气也就在这个地方了,我跟着你李永生和张木子,感知范围太小啊。
要是跟着冯真人,几天之内,就能把这附近过一遍,为啥我要跟着你呢?
李永生微微一笑,“任永馨比你懂事,冯真人身边,需要个懂事的人。”
冯文艳都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而且他们寻找的人,可能跟瘸真君有关——瘸真君可是北极宫的人,怎么能让玄女宫知晓内情?
“你说我不懂事?”依莲娜勃然大怒,下一刻,她的身子猛地一震,“好像……有感应?”(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惊鸿一瞥
有感应?李永生闻言,蹭地就蹿了过去,“在哪儿?”
依莲娜指一个方向,在斜前方不远,有一道长长的山岭。
李永生想也不想,直接狂奔而去。
张木子见状,抬手放出一道白光,裹了依莲娜向前疾行。
李永生翻过山之后,远远地看到了几个道姑,正在山林里游玩,不过具体的,他也看不太清楚,对方距离他,足有三四里地。
握草,这胡畏族的人,就是不能相信,这么远的距离,你能感受到?
就在这时,张木子已经裹着依莲娜,追了过来。
李永生沉声发话,“对哪个人有感应?”
“咦?”依莲娜的眉头一皱,细细感受一下,“怎么……又没了?”
你是在玩我吗?李永生的眼睛一眯,阴森森地看着她。
就在此刻,一道目光冷冷地扫来,竟然是一名远在三四里地之外的道姑。
此人冷冷地扫他们一眼,然后大袖一卷,将其他六七名道姑裹了,飘然离去、
张木子也感受到了这一眼,眉头微微一皱,“此人修为不凡,起码……是中阶真人。”
李永生完全顾不得考虑此人的修为,他在意的是,那些道姑里,有没有永馨在里面。
当然,他可以肯定,那名中阶化修绝对不是永馨。
说不得,他又侧头看依莲娜一眼,“你感应到的人,确实在这些人里?”
“不信我,你又何必迫我前来?”依莲娜没好气地反问一句,想一想之后,她才委委屈屈地回答,“那气息感应的难度,你也知道,方才正待好好琢磨,又没了。”
李永生也不跟她计较,而是侧头看向张木子,“张上人,能否打探到这位真人是谁?”
“这个是真要打听一下了,”张木子皱着眉头,正色回答,“不过……此事忌讳颇多,先问一下冯真人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依莲娜还在孜孜不倦地感受气息,李永生却是明显地有点心不在焉了。
到得傍晚,天色急剧地阴暗了下来,一场大雨就在眼前。
玄女山附近,基本上是没有村落的,李永生四下看一看,抬手指一个方向,“那里……好像有房屋。”
张木子瞪大眼睛看一下,才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你这家伙,眼力比我还好。”
树林的掩映中,确实有房屋挑檐露了出来。
三人一阵狂奔,大雨在即,根本顾不得选山路了,就是笔直地一条线冲了过去。
冲到近前,才发现是五间高大的砖瓦房,房屋外面还有篱笆,隔出来一个小小的院子。
此刻,豆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地打了下来。
李永生还待往前跑,却被张木子一把拉住,“且慢,这儿是有规矩的。”
一边说,她一边取出一把雨伞,撑起来之后,交给了依莲娜,“拿着!”
依莲娜当然不可能拒绝,对一般人来说,能给道宫的上人打伞,也是一份难得的荣耀。
雨伞很大,直径怕不有五尺,张木子一袭道袍,站在前方,李永生和依莲娜则是规规矩矩地站在她身后。
然而,雨伞虽然大,山间的罡风也大,大滴的雨珠被吹得乱舞,还是打湿了后面二者的下半身。
张木子整一整衣冠,抬手一拱,高声发话,“北极宫同道山间遇雨,冒昧来打扰,若是玄女宫别院,还请海涵。”
区区五间瓦房,实在当不起别院,不过她知道,玄女山附近,全是玄女宫的人,这里十有**就是玄女宫弟子歇脚休憩之处,所以说一声别院,也是尊称。
李永生先是有点愕然,马上就明白了,也是,进入别人的地盘,先打一声招呼才好。
张木子出声之后,久久没有人回应,于是又说一句,“那就原谅我们擅入了。”
说完这些,她才迈步走进院子,李永生和依莲娜在她身后随行。
五间瓦房里,只有一间正房,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平米,两边厢房都是一大一小,大的有五十平米左右,小的也有三十平米。
三人直接进了正房,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四五把椅子。
李永生又到两边厢房看一圈,很快地回来了,“有些柴火米面和清水,看来果然是歇脚之处。”
“除了柴火,其他的都不要碰,”张木子摇摇头,“明天走之前,砍些柴火回来。”
这也是规矩,此处是供人歇脚之处,为大家提供方便,但是歇脚的人不能享受了就走,要不然久而久之,这里就没有米面清水和柴火了。
没有人监督,但这是规矩。
吃食这些,张木子和李永生都带得有,清水的话,山间也不愁找。
此刻已经是夏初,此地还是南方,温度不低,但是这样的一场豪雨下来,空气原本就很潮湿,山间的温度又极低,如此阴冷,拿些柴火来取暖是很正常的。
所以在走之前,砍些柴火回来弥补,是很正常的,要知道,这里的树木虽然茂密,可是水汽非常大,提前砍下来,晾晒上十天半个月的,才可能使用。
用些柴火,就补充些柴火,这是该有的。
李永生抱了些柴火过来,直接在正屋里点着了,反正屋子极大,生堆火不算什么。
张木子拿出了一只羊腿,架在那里烤,李永生弄出一壶清水来,架在火上烧,还找出了七八张薄饼,十几个包子,一并放在架子上。
“你倒是会享受,”张木子微微一笑,又摸出了一壶酒来,然后斜睥依莲娜一眼,“你就只管吃吧。”
她知道,自己和李永生都有储物袋,倒没指望这个胡畏族的美女能做什么。
但是依莲娜有点不高兴,犹豫一下,她摸出一个小布囊来,“我……我有孜然。”
羊腿才刚刚烤热,外面有马蹄声响起,一直到正屋的门口,才停了下来,然后就有一人大踏步走了进来。
李永生还以为来的是玄女宫的人,侧头一看才发现,来的竟然是熟人。
此人头戴斗笠,身着蓑衣,右边的的袖子空荡荡的,正是四大捕手之一的向佐。
向佐见到是他们三人,也是微微一怔,然后才摘掉斗笠,解下蓑衣,自顾自来到了火堆旁烤火。
张木子见他无礼,也懒得理会,只是拿着小酒轻啜。
向佐的修为不错,身上虽然被雨打湿了一部分,但是很显然,他运气护身了,衣服湿得并不是很厉害。
烤了一阵火之后,他蓦地出声,“给我割半条羊腿。”
张木子斜睥他一眼,根本不予理睬,李永生更是连头都没侧一下,就当没听见了。
依莲娜倒是紧张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嗯?”向佐的眉头一皱,一股气势就罩向了李永生——那两位是女修,他还不屑动手,所以只针对这个年轻的修生。
李永生这才侧过头来,淡淡地发话,“羊腿不是我的,我也不是你的仆人。”
“咦?”向佐纳闷了,对方只是一个不入制修的小蝼蚁,自己这气势,足以令高阶制修肝胆欲裂,这小家伙,竟然能若无其事地扛下来?
不过他从来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说不得又加强点气势,“我让你动手,你就动手,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这次的气势中,不但加强了压力,还加入了些许的杀气,他手上的人命,可不止三五十条,杀气浓密得有若实质一般。
然而,那修生似乎没有感受到一般,只是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来,“凭啥?”
这家伙还真不简单!向佐对此人的评价,顿时就提升了很多,能扛住他现在压力的——起码也得是司修了。
初阶司修心性差一点,都未必能这么坦然地扛下来。
不过他也是独行惯了的,各种凶险场面,不知道见过多少,就算知道自己走眼了,也没在意,继续大喇喇地发话,“就凭我修为比你高!”
“白痴!”李永生白他一眼,很不屑地一笑,“那我若是修为比你高,是不是能勒令你把金銮殿的皇位帮我抢过来?”
向佐的身上,气势猛地又一增,显然是到了暴走的边缘。
“羊腿是我的,”就在这时,张木子懒洋洋地发话了,目光迷离,并不看这个不速之客,“你是打算抢我的东西?”
“北极宫可是唬不住我,”向佐放声大笑,相对那个莫测高深的年轻男修,他更愿意跟这高阶司修的道姑打交道,“信不信我能把你们三个都留在这里?”
张木子终于侧过头来,看着他很认真地发话,“你是在对北极宫宣战吗?”
“我还没有那么狂妄,”向佐很干脆地摇摇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只不过,我可以保证,在冯文艳赶来之前,抹杀你们三个。”
原来他在客栈的时候,也认出了烟霞观的冯真人,可见这四大捕手,真的名不虚传,起码眼皮子是够驳杂。
李永生微微一笑,“你这话,我还真不是很相信,冯真人离我们很远,要不,你试一试?”
他的眼中,充满了好奇。
然而,他越是这样,向佐却越是警惕——此人眼中,没有半分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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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难缠向佐
向佐身为四大捕手之一,见过太多的奸猾之徒了。
以他多年捕快的经历,他看得出来,对面的男修真的是有恃无恐,不是伪装的。
所以他一时,还真没有动手的勇气——四大捕手名震中土,他是真不怕道宫中人,对面的道姑,不过是个高阶司修,他有信心在三招之内拿下来。
至于说后果,他也不需要考虑,这种事他也不是做第一次了,无非是各为其主,他闯出祸来,自有人帮他撑腰。
李清明就不怎么在意道宫,同理,他也没必要在意。
但是他很清楚,在这里动手的话,只要没有第一时间拿下对方,人家绝对可以发出道宫的警讯,那后果就不是他承担得起的了,想跑都难——这里是玄女山,不是顺天府。
所以他只是冷冷一哼,“真不给我羊腿?”
张木子放下了手里的小酒壶,冷冷地看着他,“我有点好奇,你要是死在这里,你说,刑捕部能不能查到杀人凶手呢?”
这话还真不是威胁,向佐死在玄女宫的核心地盘的话,朝廷就算再愤怒,也不能把天机殿派过来查真相——玄女宫绝对不会答应。
想一想就知道,四大真人未得允许,都不敢贸然进入这里。
向佐冷冷地看她一眼,“你觉得杀得了我?”
“永生,”张木子看李永生一眼,“要不……咱们试一试?”
“好吧,算我错了,”向佐很干脆地举起左臂,示意自己认输,“不过就是想吃半条羊腿,你们至于这样吗?”
李永生冷冷地看他一眼,满不在乎地发话,“你这属于抢劫未遂,看在你昨天帮我们说一次话,饶你这次,要是想继续找死,我们也奉陪。”
对方可能是化修,但是那又怎么样?现在是山中大雨,周围寂静无人,只要他使出极端手段,再加上张木子的配合,这厮能逃得脱性命,那就算祖上积德了。
向佐嘿嘿一笑,不以为然地发话,“这不是……又冻又饿,有些火气大吗?”
四大捕手从来都不是只知血气之勇,他们斗过的狡猾罪犯多了,智商比一般人要高得多——脑瓜不够用的捕手,混不到这个地步就死翘翘了。
李永生和张木子都不理他——这厮身上的江湖气太重了,欺软怕硬,什么玩意儿?
沉寂一阵之后,依莲娜出声了,“你身为国族四大捕手,往常行事也是这样?”
“是啊,”向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理所当然地回答,“我饿了,又冷。”
“你……”依莲娜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四大捕手的正义印象,在她脑海里轰然崩塌。
好半天之后,她才又发话,“你不觉得,随便抢劫人是不对的吗?还有,你刚才进院子,也没有打招呼,进屋更没有说话,很不礼貌吧?”
“礼貌算什么?礼貌能抓住罪犯吗?”向佐很不屑地哼一声,“我们捕手眼里,不择手段完成任务,是第一位的,其他都要靠后……你要知道,罪犯不跟你讲规矩的。”
依莲娜等了一等,见别人都不说话,她才又出声发问,“可是,你对普通人不该这样。”
“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胡畏族的吧?”向佐笑了起来,“倒是真不好意思,让你看到了捕手丑陋的一面,不过罪犯遇得多了,你就知道了……很多时候,彬彬有礼是没用的,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李永生就见不得这话,闻言他冷笑一声,“你再找碴的话,我保证你也死得不会慢。”
不过是个捕手,目中无人也就算了,还真敢整出一套歪理来?
向佐斜睥他一眼,挑衅地问一句,“那试一试?”
李永生坐在那里,身体纹丝不动,嘴上泛起一丝冷笑,“你若是死了,真的没人给你报仇。”
向佐的眉头一扬,不过迟疑一下,他最终还是没有发作,“好了,这羊腿我出钱买,总可以了吧?”
“原来你真没打算出钱,”依莲娜很无语地看着他,一副信仰崩溃的样子。
张木子却是端起酒壶来,悠悠地发话,“一条羊腿,两个灵石,半条的话,给一个灵石就行了。”
“得,我不吃了行不行?”向佐也不敢再折腾了,一条羊腿两个灵石?一万条羊腿也卖不了一个灵石好不好?
“不行,”李永生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发话,“吃不吃是你的事,你必须买下来。”
向佐气得蹭地就站了起来,“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我就是在欺负你啊,你才发现?”李永生微微仰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你刚才欺负我们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我学一学,不行吗?”
“你这就是故意为难人了,”向佐也火了,手按上了腰间的刀柄,“你有羊腿,我分一半;我没灵石,你非要逼我?”
“想拼命了?”李永生笑了起来,“还算有点骨气,逻辑也不错,饶你这一次。”
你可以不饶!向佐很想这么说一句,但是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坐下比较好。
接下来,李永生三人坐在那里吃喝,向佐从皮囊里摸出一块干饼,又拿出个小瓶子,将黑色的酱涂到上面,一口口地啃着。
酱的气味很古怪,像是芥末又像是臭豆腐,那干饼也坚韧异常,他经常时不时甩一下腮帮子,靠撕扯的力量,才咬下一块干饼来。
依莲娜看他的样子可怜,递了一碗水过去。
“小姑娘不错,”向佐冲她点头笑一笑,“虽然我很不喜欢胡畏族,不过,他俩要是欺负你,你去找我,我帮你收拾他们。”
“醒一醒吧,”张木子不屑地一哼,“永生要是真想收拾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你全家都得人头落地……来,有种你说个试一试?”
“是吗?”向佐斜睥李永生一眼,然后就笑了起来,“真是抱歉,我至今未婚,全家就我一个人,你打算吓唬谁?”
如果可以的话,张木子真想斩下这厮的人头,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这不可能。
不过她也实在有点看不惯对方的嚣张,于是冷笑一声,“四大捕手,不是还有三个吗?你想替他们招灾吗?”
向佐顿时默然,好半天之后叹口气,“好吧,算我认栽。”
“算你识相,”张木子冷冷一笑,“你要是再敢嘴硬,就等着看吧。”
“我都认栽了,”向佐低声嘀咕一句,大口撕扯着干饼,时不时地端起碗来喝一口水。
总之,这货是个混球,做事也非常不讲究,习惯了以势压人,没人的角落里,他也敢下狠手阴人,属于那种只问结果不问手段的。
但是一旦认栽,他也认得十分彻底,甚至连剩下的羊腿骨,他也抱着猛啃一气,丝毫不考虑面子的问题。
这时候,张木子早就端了一壶茶,坐到屋里唯一的一张桌子边,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李永生却不跟他计较太多,而是拿了一壶酒坐过去,“老向,天气不好……喝点酒?”
殊不知,向佐对他的警惕心,比对上穿了道袍的张木子还高,他狠狠地咬一口羊骨头,含糊地发话,“喝酒可以……没菜啊。”
“菜还不好说?”李永生微微一笑,手往腰里一抹,就多了一件物事,“羊眼球……腌好的,生着吃最好了。”——注:是羊眼球,不是羊眼圈。
向佐将手里最后一点干饼塞进嘴里,嚼一嚼一伸脖子,咽下去之后,又喝了一口水,再次伸一下脖子,心满意足地打个嗝,然后才发话,“这是……有事儿吧?”
“嗯,有事,”李永生点点头,“你这走南闯北的,帮认个人成不?”
“认人?那没问题,”向佐一直都很提防这年轻人,但是认人真的不是什么事,也不会犯什么大错,所以他一伸手,“酒壶拿过来。”
拿过酒壶来,他咕咚咕咚猛猛地灌两口,打个哈欠,“羊眼球……烤一烤好吃。”
“行,我烤一烤,”李永生拿出羊眼球架在火上,心里却是忍不住吐槽:烤羊眼球,那是会爆的——你知道不知道羊眼球怎么吃啊?
“我知道羊眼球怎么吃,”向佐冷不丁地发话了,都是明白人,不说糊涂话,“腌过的,不容易爆,好了……你直接说,想打听谁吧。”
“有这么一个人……”李永生将白天看到的真人的模样,详细描述了一遍。
向佐大口地嚼着羊眼球,面无表情地听着,也不插话,默默地听完之后,才出声问一句,“这是玄女宫的真人,对吧?”
他的表情,出现了一些变化,看上去有点怪异。
“应该是吧,”李永生点点头,他也不能百分百地确定那女人的身份。
“我知道她是谁,”向佐淡淡地发话,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地怪异了起来,“我也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说看,”李永生斜睥他一眼,心中怒气又起,“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向佐冷笑一声,眼中精芒一闪,“我一直很奇怪,你们凭什么小看我?打败我……我就告诉你们那是谁。”(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打出来的消息
李永生实在有点不能理解,向佐为什么会如此好战——欺负人没得手,就这么难受?
不过,今天他跟那群道姑擦肩而过,令他分外地不高兴。
涉及到永馨的消息,总是难以令他控制情绪。
他看一眼张木子,黑着脸发话,“我拿下他之后,你能帮着搜魂吗?”
张木子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缓缓摇头,“别的行业问题不大,但他是捕快,我不能确定,他有没有自毁的秘术。”
向佐很无语地看着这二位,“我说,给点面子行不,我看起来真有那么弱吗?”
李永生看都不看他,皱着眉头想一想,然后缓缓点头,“那么……也只能如此了。”
然后他一拍腰间的布囊,拿出一柄刀来,刀上有明显的符箓,显然不是普通的刀。
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面无表情地发话,“是你出尔反尔……不要怪我不留手。”
这家伙才说愿意回答,然后马上就失言,说什么打败丫才行——抱歉,哥们儿心情真的不好。
“慢着,”向佐大喊一声,他能感受得到,李永生有下狠手的意思——虽然他不知道,对方为何有如此信心,但是他真有这种感觉。
事实上,一个连制修修为都不到的人,竟然拥有储物袋,也由不得他不重视。
然后,他抬手指一指张木子,“我是想请教这位的高招。”
张木子本来还想看李永生出手,好观察到更多东西,闻听此言,不可置信地指一指自己的鼻子,“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比他还好对付吧?”
“三招!”向佐手按刀柄,长身而起,傲然地发话,“你接得下我三招,就算我输了。”
“真是欺人太甚,”张木子站起身来,一闪身子就蹿出了门外,站在大雨中喊一声,“滚出来,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上宫!”
“怕你不成?”向佐冷笑一声,也蹿了出去。
李永生前后脚跟了出去,嘴里也是大叫着,“敢跑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看到他们三个都出去了,依莲娜一时有些愣神,我是不是该跟出去看一看呢?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算是很了解李永生了,但是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懂这个人。
她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朝阳大修堂未结业的修生,竟然敢挑战向佐?
对于四大捕手,她还是相当了解的,其中的絮鹭就出现在过西疆,做为四大捕手里唯一的女性,她在西疆掀起了腥风血雨,接连斩杀了两名化修级别的马匪。
那是四个能斩杀化修的存在,李永生不但敢挑战,还是一副有信心取胜的样子?
依莲娜觉得自己出生二十一年以来,培养出来的认知,越来越有崩溃的危险了。
院子里传来两声大响,她才反应过来,双方已经开始动手了,于是忙不迭地蹿出去。
就在她蹿出去的同时,又是一声炸雷响起,距离非常近,耀眼的白光,让她看不清任何东西。
白光闪过之后,她才看到,向佐已经跌出了院外,左肋之下,有鲜血汩汩地冒出,却又很快地被雨水冲淡,流到了地上。
李永生也冲到了院子外,手握那柄奇怪的刀,在向佐身侧两丈左右,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
向佐的身子晃了两晃,最终还是站直了,他苦笑一声,空荡荡的右臂处,缓缓地长出了一条胳膊。
他抬起新生的右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艰涩地发话,“高阶真人的雷符?你是真的想置我于死地吗?”
张木子站在那里,雨水落到她身上,却自动地滑开,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她面无表情地发话,“你对我北极宫不敬,杀了你又如何?”
她身为三宫主的记名弟子,既然出宫在红尘行走,怎么可能没点压箱底的东西?
看得出来,只要对方敢继续挑衅,她绝对不介意继续下狠手。
向佐看了她两眼,又侧头看一眼不远处的李永生,轻叹一声,“好吧,我认输了。”
“你可以不认输,”李永生轻笑一声,“我挺想试一试,能不能搜了你的魂。”
“何必呢?”向佐一摊双手,然后右臂又渐渐地萎缩,他笑着发话,“我没有出右手,你们应该知道,我有两败俱伤的能力。”
“是吗?”张木子冷冷一笑,她出手的这道雷符,算是保命的底牌之一,平日里甚是珍惜,这样居然还没有拿下对方,她也有点急躁了,“那你使出来你的能力好了。”
李永生也冷哼一声,“并不完全的太乙残血再生术,你是运修,这法子并不合适你。”
“好吧,我只是想试探一下,阁下是否真的是北极宫人,”向佐苦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这里不三不四的道者太多了,而我此来,就是为了捉拿野祀的人。”
这个理由,就实在太强大了,野祀不但是官府要严格取缔的,更是四大宫要抹杀的。
张木子闻言,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再也顾不得计较以前的恩怨,“你……怎么不早说?”
向佐再次苦笑一声,颓然发话,“我都在怀疑你,怎么可能跟你明说?”
原来他自打进了屋子之后,就在怀疑他们一行人,那么接下来的诸多挑衅,倒也正常——当然,他行事原本就是这样的,算是本色演出。
接了对方两招之后,向佐已经感觉到了,这是四大宫嫡系的手段,更别说还吃了一记高阶真人的雷符,若不是他也有些保命手段,只这一击,就足以令他魂飞魄散。
接下来,三人收拾一下,重新走进屋里。
向佐既然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少不得就点出那个真人的名字——玄女宫化主栗娘,实打实的高阶真人。
他之所以再起争斗之心,就是因为李永生问的这个人,实在有点敏感,于是他就怀疑,此人居然问到了三都五主的头上,是野祀的可能性太大了。
但是现在,他当然不这么认为了,一个张木子,就足够他喝一壶了,别看他斩杀过化修,那是设了陷阱,将对方的底牌耗尽,他才能得手。
四大捕手追杀人犯的时候,都是死死地咬住,紧追不放,将对手耗得精疲力竭,不给对方回气的机会。
对上底牌充裕且强大的张木子,不预设陷阱的话,他还真的没有取胜的把握。
甚至,他都不确定自己是否逃得走,因为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的修生,在虎视眈眈。
虽然这修生连制修都不是,但是……好吧,只冲人家能叫出“太乙残血”四个字,那就绝对不是一般人,更别说人家还知道,这是灵修手段,而不是运修创出的秘术。
向佐大概地介绍了一下栗真人,事实上,仅仅凭化主两字,就该知道此人的难惹。
化主不是五主中最高的,不管修为、战力还是素养,都跟同阶真人差别不大,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化主的交际能力,绝对出类拔萃,眼皮子也驳杂。
这是他们所处的位置决定的。
至于说栗真人在离开时,冷冷地扫了李永生一眼,似乎有点严厉,但是事实上,她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换给其他类似修为的真人,见到有人窥伺自己,就算不加以惩戒,将人随手捉过来问一下,却是很正常的。
看到李永生沉吟起来,向佐好奇地发问,“你打听她,是想干什么?”
“今天我遇到她了,”李永生闷闷不乐地回答,“她身边还带了七八个道姑,见到我之后,她裹了人离开,我怀疑那些道姑中,有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张木子听到这里,狠狠地瞪他一眼——忽悠,你使劲儿忽悠。
“你是看上里面的道姑了吧?”向佐笑了起来,还递给他一个“我懂的”表情,“你是不是想知道,那些道姑来自何处?”
“没错,”李永生点点头,又递过去两个羊眼球,“再吃两个?”
“按说化主接触的道姑,来历可能很多,”向佐接过羊眼球,大口地嚼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但是既然她能将人裹了走,十有**就是化主峰之人。”
“化主峰,”张木子听得一呲牙,然后又摇摇头,“这名字起得……你确定有这个峰?”
“其实就是翠屏峰,”向佐讪讪地一笑,“栗真人便是居于此峰。”
“这还差不多,”张木子点点头,然后又斜睥对方一眼,“内六峰的消息,你都知道,果然是不凡。”
这也没有多难打听吧?向佐的眉头扬一扬,“不过栗真人最近,并不常在内六峰呆着,出来的时候比较多,而且翠屏峰上,建了化主院,似乎有久居之意。”
张木子嘿然不语,同为四大宫弟子,她对玄女宫的大致结构,还是清楚的,六峰三谷一湖,都是灵气充沛的胜地,不过一个化主,能独占一座翠屏峰,她还是有点吃惊。
李永生对此,倒不是很清楚,他沉吟一下之后发问,“你的意思是说,那些道姑,可能是化主院的?”
“只是可能,”向佐一点都不想再次惹毛这家伙,“我只是官府的捕快,你得自己去求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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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野祀缘由
对李永生来说,知道了道姑们的出处,是个值得兴奋的消息,不过很快地,张木子就给了他重重的一击:内六峰这种地方,你根本就不要想进去!
玄女宫跟内六峰对应的,是外九峰,外人想进入那里,都得层层审核。
进内六峰,起码要有相当的身份加玄女宫高层的邀请。
必须指出的是,李永生这性别,也是一大障碍,男修想进入玄女宫,比女修难百倍、
李永生看一看张木子,又看一眼依莲娜,心里琢磨:要不让她俩去帮忙看看?
“外九峰还可以,内六峰我没能力,”张木子直接断然拒绝,“玄女宫我有朋友,可以请我进外九峰,这还是因为我是北极宫中人的缘故。”
然后她又看一眼依莲娜,“带她进去,倒是不难,当我的侍女好了。”
依莲娜沉吟一下,鼓起勇气回答,“但是我只能……最多再待半个月,我要回去交任务了。”
“我也需要交任务的,”李永生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回答,“先别想这些。”
那真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向佐冷冷地看着他们三人。
不过这种事,他不想知道太多,捕快干得久了,他深深地知道,有些东西,不知道比知道了要好,他也无意再招惹这个怪异的组合。
于是他索性问自己的问题,“这个太乙残血再生术,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这不是多难懂的东西,”李永生意兴索然地回答,“我劝你不要随便乱用,对身体的损伤极大,除非你有黄藕花。”
“黄藕花?”向佐一时间兴趣大起,“这是什么花,可以做什么?”
“池塘干涸的地方,有一种草,寄生在莲藕的根上,”李永生慢吞吞地回答,“吸收了莲藕的养分,然后成长开花,花是黄色。”
“原来是这种花,”向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东西,我们那里叫清灵草,”张木子斜睥李永生一眼,“好像有毒吧?”
“草有毒,花可是好东西,”李永生懒洋洋地回答,“生吃花,可以使经脉紧缩,佐以草叶的话,对经脉和肢体是大补,药效短暂而强烈。”
“还有这么一说?”张木子讶然地睁大了眼睛,“这东西我可见过不止一次,好像就是一味辅药……嗯,草叶是辅药,花很难见。”
“能开花的就不多,”李永生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也就是你在北方,干旱的时候比较多,容易见到这草,南方还真难找。”
“这有什么难的?大不了抽空一个池子的水,留下莲藕在里面,呃……”向佐一开始还很不以为然,说到一半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戛然而止。
张木子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这智商,也能是四大捕手……我就问你,种子呢?”
向佐的脸涨得通红,在这种常识问题上栽了,真的是很丢人啊。
“黄藕花出花的时候不多,没花就难有种,”李永生耷拉着眼皮,继续慢吞吞地发话,“尤其是池塘里一旦水来,藕根发芽,这个草会死的……”
张木子心里暗暗记住了。
不过这时候,她不想再说此事——明明是我的资源,何必让别人听了去?
于是她将话题引开,“这个野祀,到底是怎么回事?玄女宫在找,你们也在找。”
“是搜罗香火愿力的庙,也是奉九天玄女的,”向佐咂巴一下嘴巴,不情不愿地回答。
这尼玛哪里是野祀?根本是要断玄女宫的根儿,张木子瞬间就明白了,“真是好大的胆子,玄女宫推算不出来?”
“这我哪里知道?”这次,轮到向佐没兴趣说话了,“上面也许是觉得,没准玄女宫有意纵容,所以派我来抓人。”
“有意纵容?没事儿吧你?”张木子冷哼一声,很不客气地发话,“道宫不是真神教那种邪教,不需要香火愿力,我们都是灵修,不修愿力。”
“这谁说得准呢?”向佐不屑地扯动一下嘴角,“很多修香火愿力的,是道宫的叛徒吧?”
张木子勃然大怒,“你运修里修香火愿力的更多吧?”
向佐无所谓地一扬眉毛,“所以争执这个,很没有必要。”
李永生抬眼看一看屋外,天已经黑了下来,雨开始变小,不过不是那种强对流雨,应该是会再下几个时辰的。
左右是无事,于是他就又问一句,“玄女宫怎么会被人抢了九天玄女的愿力?”
道宫不积愿力,积的是功德,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功德不能直接转化为修为,修香火愿力的则不然,愿力能直接提升修为。
从这一点上讲,其实修愿力和修气运,相似性更大一点。
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尊九天玄女的,香火愿力多了,功德就被引走了,玄女宫身为四大上宫,不该容忍这野祀做大才对。
“这两年海上风浪多,挂了玄女娘娘旗出海的,大多太平,”向佐叹口气,很无奈地回答,“所以信徒暴增……”
九天玄女原本就是朱雀化身,又位于南方,属性是南方丙丁火,虽然是火克金,但是火足够大的时候,也能克水。
因为挂玄女娘娘的旗有效,所以出海的渔家就都挂,然后在很短的时间里,九天玄女的信徒大增。
又因为玄女宫高高在上,不怎么接受来自红尘的信仰,于是很多人家就在家里祭拜九天玄女,香火逐渐多了之后,玄女宫才发现,功德不增反减,细细一查,发现有人窃取香火愿力。
这绝对不能忍啊,被人假冒了不说,还赔出去了自家的功德。
尤其令玄女宫气愤的是,这些野祀不但窃取香火愿力,还找了一些俊俏的女娃儿,肉身布施——只要你信九天玄女,我就跟你啪啪啪。
玄女宫一怒,野祀自然绝迹,但是黎庶愿意祭祀的话,偷偷在家里藏个神像,谁管得着?
官府也是发现了这个问题,才派出人来,捉拿野祀——愿力窃取的,不仅仅是道宫的功德,被盗更多的,是官府的气运!
向佐不会如实地全说出来,不过他稍微一点,李永生和张木子就明白了。
张木子不太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种程度了,但是严格来说,这还真不算什么大事——道宫遇到的奇葩事,比这多的有得是。
比如说当年卫国战争,直接有人以北极宫扩充下院的名义,给十方丛林发下了真武大帝的神像,事实证明,那是伊万国某人的雕像。
伊万国那次,就窃走不少香火去,消息传出之后,北极宫成了其他三大宫嘲笑的对象。
但是当时,中土国正跟新月国死掐,北极宫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心里暗暗地记了账。
后来北方冲突再起,大家都知道,李清明迂回伊万国,生擒该国的王弟,殊不知北极宫几乎是拿出一半的战力来,将对方的顶端战力横扫一空。
那一仗,伊万国也相当重视,派出了大量的高手,但是他们小看了北极宫雪耻的愿望,活生生将王弟陷落了。
反正北极宫遇到的事很令人气愤,也是近年少有的,但是要说有多严重,还真是未必。
天色渐黑,正屋里的火光,就是唯一的光源了,两侧原本还有四间屋子,但是张木子拿出了两张木床,跟依莲娜在正屋里歇息。
李永生一拍布囊,也摸出个铺盖卷儿来,打扫一下地面,也睡在了正屋。
火堆里的干柴,不但会冒出一些烟来,偶尔还会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声。
火光不住地跳跃着,向佐的面孔,在火光的映射下,时明时暗。
最终,他走到了正屋的角落,合身躺在地上,却也没进那四间侧屋。
躺下之后不久,他听到一声问话,出声的是那个年轻的本修生,“你不觉得地上凉?”
“习惯就好了,”向佐翻个身,未几,有轻微的鼾声响起。
不过他的鼾声,也没持续了多久,一个时辰之后,就在雨声渐小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一阵喧闹声。
不多时,十几个人走了进来,其中有三名男修,其他的都是女修——在玄女山,这种性别比例实在太常见了,更别说来人一律都是穿着道袍。
见到正屋里昏暗的火堆,来的十几个人也没感觉奇怪,其中一名高阶司修的女修一拱手,用清亮的声音发话,“凤鸣九天,下必有渊……如不是玄女宫的,还请暂避偏房。”
我们是这里的主人,你们借宿可以,但是不能占了正屋啊。
张木子在木床上翻个身,懒洋洋地回答,“罡风北来,烈烈无极……我报了字号进来的。”
“原来是北极宫的姐妹,”来人一摆手,“好了,咱们去偏房,天色已晚,明天看一下身份。”
“我现在就给你身份,”张木子坐了起来,打个哈欠,手里的敕牌晃一下,懒洋洋地发话,“谁来检查一下?”
别说,还真有人上来检查,一个小道姑走上前来,接过敕牌细细看一看,然后递给了发话的女子。
女子扫一眼,将敕牌扔给张木子,爽朗一笑,“好了,你们歇息吧……既然是昨天水月庵挂单,明天肯定是去玄女山了,一起走吧?”
“那正好,”张木子慵懒地回答,顺便又打个哈欠,“我还要去看两个姐妹。”(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相见难(求月票)
一宿无话,第二天早上起来,天还是阴沉沉的。
半夜闯入的十几个人,五个司修九个制修,其中还有一个高阶司修。
玄女宫的人,对张木子还是相对客气的,不过对向佐,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向佐也知道自己不被人待见,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走人了,正是独来独往生人勿近的做派。
玄女宫的人都有马匹,李永生三人的马匹,却是留在了朱雀城,张木子放出一张云榻,载了三人前行。
这种可以飞行的道器,用的是灵石或者灵修自身的修为,以张木子的修为,长期催动云榻,也不是很轻松,不过既然跟玄女宫的人一道走,她不需要太防范意外,当然也无所谓。
玄女宫的人看到她能拿出这种好东西,也是相当好奇,对张木子的身份,又多了几分猜测。
不过她们更大的反应是,“张道友,那小子何德何能,能劳道友带挈?”
飞行道器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的,玄女宫又是以女修为主,男修的地位相当低下,所以他们就直接发问了,根本不怕李永生听到。
“北极宫跟他有些缘法,”张木子看一眼李永生,笑眯眯地回答,“他此番跟着来,也是求一些机缘。”
年轻的修生脸黑黑的,她看得大为快意:我就喜欢看你这种心中不满,又不敢发作的样子。
玄女宫的道姑听说是这般因果,也就不再计较,只是强调一下,“若是没有其他的身份,他是进不了外九峰的……”
有她们同行,也就是一天的时间,众人就抵达了外九峰。
张木子带着依莲娜进去了,李永生则是独自留在外面。
所幸的是,外九峰之外,也有三十几个院落,就像他们避雨的院落一般。
李永生本想进去借住,不成想在院落门口,被一个男道童拦住了,这位面无表情地发话,“借宿的话,一天一两黄金,吃饭自己做。”
李永生顿时愣住了,“一天一百块银元……这是什么行情?”
“你若能进九峰,当然不用出这钱,”男道童面无表情地回答,“就是这样的行情,你可以不住,露宿的后果自负。”
简直是钻进钱眼了,李永生很生气,知道的人,清楚这里是玄女宫,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这里是子孙庙。
不过转念一想,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生气,“一两黄金,能住一个偏房?”
“想啥呢你?”男道童没好气地看着他,“一个偏房要住四个人的,你若想包圆……一天三两黄金即可。”
李永生已经有了盘算,也就不跟他计较,手一翻拿出了十两黄金,“包一个偏房,多退少补。”
“这还像那么回事,”男道童点点头,记录一下他的身份,然后惊讶地发问,“咦,你还是本修生?”
“没错,”李永生点点头,顺便又递过去一个金馃子,笑眯眯地问一句,“我真的是很好奇,为什么这里东西这么贵?”
那道童又白他一眼,很自然地随手接过金馃子,“贵你也选择了住,算贵吗?”
你这小子也太不会说话了吧?李永生真是被噎得够呛,不过,能早一点打听到永馨的消息的话,贵一点又何妨?反正他现在不差这点钱。
于是,他又递过去一个金馃子,“我就是挺好奇,有没有江洋大盗跑到这里避难的?”
你不是爱财吗?那我拿钱砸出个消息好了。
“江洋大盗?”道童被这话逗乐了,然后随手推开那个金馃子,“大盗肯定不会有,他们太穷了,倒是有几个官府的人,躲在这里——反正除了本宫中人,没人敢在这里抓人。”
“你拿着嘛,”李永生再次将金馃子递过去,笑眯眯地发问,“可是我见向佐也进过这么一间房子,还跟别人动过手。”
“嗤,”道童不屑地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那金馃子,“向佐算什么?他也只敢在那些不收钱的房子里耍横,来这儿耍个横试试?真不是笑话他……知道为什么收你一两黄金一天了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谈得很热闹了。
合着这位道童不是故意冷傲,实在是他做了这个门童,被人缠得太多了,下意识地就想跟住客划清界限——无非是进不了九峰的人,能有什么难惹的?
当然,他也更讨厌讨价还价,穷鬼们住不起就别住,这钱又不是我要收的。
但是李永生交钱还算痛快,又是朝阳大修堂的修生,再加上他出手也大方,道童就觉得,这人还算不错。
收了一个金馃子之后,他也懒得再收了,对方有这份心就行——这表示了一种尊重,他可不想心思全放在黄白之物上,那对他的修行不利。
当然,这李姓修生若给的是灵石,再多他也会收。
收了钱当然要办事,他就跟李永生聊一聊,为什么这里住宿这么贵。
其实凭良心说,这里定价还真不算高,能跟玄女宫有来往的人,就不会把这点钱放在眼里,大多数人是图个方便。
搭个草棚住着,不是不行,但是玄女宫的道友出来一看,呀,你就住这里——丢不起人不是?
更别说住在这里,是真的安全,除了玄女宫的人,没人敢在这里动手,那些个躲进来的官员,也能安心地生活,不怕官府的捕捉。
等到大赦的时候,他们再视情况出去,基本上就能逃过一劫。
当然,常住的官员也有,有一名政务院的副院长,在这里整整躲了十八年,先皇去世之后没几天,也死了,去年大庆之年大赦,他的家人将尸骨迎了回去。
若是官员犯的事,是道宫也不能容忍的罪,那躲在这里也没用。
李永生觉得这道童挺有意思,少不得从储物袋里弄点吃食出来,请对方喝酒。
道童还是挺守规矩的,直等到换班,才跑到他包的偏房里,跟他喝酒聊天。
接连三天,李永生都在跟这家伙吹牛打屁,这里值守的一共四个道童,也就是这家伙比较好说话。
于是他又知道了玄女宫的不少事,比如说他想打听的化主栗真人,就是这三十几座院落的主人——严格来说,这些院落是化主院的私产。
还有一点就是,化主院最近在疯狂地扩张,因为野祀的缘故,玄女宫觉得,自家脱离红尘太久了,有必要多向黎庶宣传一下,这种事,当然是要化主负责的。
三天时间转眼就过去,李永生又续了十两黄金的房费,心又有点不平静了:张木子和依莲娜进去这么久,怎么连个消息都传不回来?
又过了一天,上午时分,天上又开始下雨,李永生原本是打算出去狩猎,弄点活物来吃,见状也只能作罢。
他坐在院落的大门口,无聊地看着天上的雨丝:永馨……好像就喜欢这种细密小雨来的。
猛然间,他心中没由来地一悸,于是侧头看去。
一辆马车,在雨中缓缓地驶来,又在不远的院落处停下,车夫拿个铃铛,轻摇一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然后,那个院子里就渐次走出几个人,拿了黄金出来,交给马车上的人,换走一小袋一小袋的物事——黄金的体积,跟那小袋子的体积类似。
这是换灵谷的,李永生听说了,外九峰之内不让人随便进,主要就是外九峰开始,有大片的灵田了,种出来的灵谷,能帮助灵修提升修为。
这提升的效果,不是特别地大,但就算是这样,灵谷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上的。
各个十方丛林,能跟四大宫换点灵谷,事实上十方丛林自家也种灵谷,品质不够好就是了。
还有就是,这灵谷偶尔会对外出售一部分——对的就是住在这里的宾客。
这不过这价钱,也是十分的令人咋舌,灵谷兑换同体积的黄金。
黄金比重有多大,大家都清楚,而灵谷虽然比一般的稻谷重了一倍多,但是比重也不超过二,相当于是十两黄金换一两灵谷。
别嫌贵,每次道宫出来换灵谷,每人不许超过五两,而道宫换灵谷的马车,十天出来一回。
李永生的心思,完全不在换灵谷上,虽然灵谷对他会有很大的帮助,但是他的心思,完全放在了马车里面——那里有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他的身体,甚至都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十一年了,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虽然此刻,他手里没有什么感应玉佩,但是他非常确定,车里,就是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人儿。
原来,你果然是在玄女宫里,怪不得四大真人大索天下,也没有找到你!
马车在那个院落交换完毕,缓缓地驶来,来到了他所在的院子门口。
车夫无视了坐在门槛上赏雨的他,又拿出铃铛,轻轻一摇。
车帘轻启,两张面孔出现在李永生眼前,那是两个女性小道童,一个是制修修为,一个居然……还没有到制修!
没有到制修修为的小道童,大约就是十七八岁,脸上略带一点婴儿肥,厚嘴唇,小眯眯眼——好吧,那是卧蚕眼,乍一看也不算小,而且灵活得很。
小道童扫他一眼,注意力转移到了院门上。
你这一世的相貌——好吧,也不是特别让人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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