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南下(三更求月票)
干旱的巴蜀郡是什么都缺,但是一般而言,朝阳大修堂这里会准备些许物资,很少有修生愿意前去做义工。
对大修堂的修生来说,出了京城,那就是乡下,真的一点不夸张,京城多繁华啊?
结业能回地方的,大多都是当地人,怀着报效家乡的心思回去的。
但是一旦回了地方,不但是远离了中枢,而且升职慢——中土国也有回避原则的。
所以,他们就算去下面的郡州,也是先留京,然后下地方比较好一点。
上舍生修行两年,就可以申请结业了,有些人甚至一年时间都能结业,那么在这段时间里,都留在京城刷刷脸,还是很有好处的。
总之,大修堂的修生,不喜欢出了幽州郡的试炼任务,若是有教谕带队的还好,没有教谕带队,谁都不愿意到边远地方去。
巴蜀郡申请文修、医修和武修各十人,大修堂的修生应者寥寥。
李永生第一时间就报名了,但是他起身的时候,则是一个月之后了。
就算这样,都没有凑够三十个修生,总共才二十五个人,最后还是抽调了五名教谕,勉强凑够了三十人,教谕不但要负责修生的安全,还要完成部分修生的工作。
李永生走之前,最放不下的,就是吴小女的房子,现在工建房明显加快了拆迁速度,但是居然没有人去跟吴小女谈拆迁费用。
至于以前谈的五十三块银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如若不然,李清明的面子,也就太不值钱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对方根本谈都不谈。
他们不谈,李永生当然不会上杆子找着他们谈,但是他现在要离开了,万一出什么变数,那就太对不起吴妈妈了。
所以他又特意找了阿宾和蒋看海交待,一定帮吴妈妈把好关,所幸的是,朱大姐和朱捕长解决了家务事之后,也将注意力放在了这里——小李你忙去吧,这里我们包了。
工建房不肯再谈拆迁费用的最大后果是:李永生不能带着吴小女去南方了。
不过李永生也无所谓,没有吴妈妈,他还可以去找依莲娜帮忙,博灵郡距离巴蜀郡也不远,虽然可能影响她出任务,但是跟孔总谕说一声,算成个任务,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实在不行,找宋嘉远宋院长都可以,目前朝阳的广播电台,在京城风生水起大红大紫,而博本院在电台里,是有股份的。
就算没股份都不要紧,博本院的广播电台,也创造了极高的收益,虽然跟京城没法比,但是博本院不但有电台,还可以制作收音机出售,这一块的利润更可怕——虽然也不如京城。
总之,他请依莲娜帮忙,完全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他不能跟着大部队走,必须得先回一趟博本院,这意味着他得单身上路。
上舍生的生活,其实挺自由的,很多时候试炼也很自由。
但是带队的教谕有点不高兴,你这也太无组织无纪律了,不过他很快就知道,李永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了。
但是朝阳的教谕,吃软不吃硬是有名的,所以这教谕很愤怒地表示:你不想跟我们一起走,由你,反正我也管不了你这博本院的修生。
李永生连跟他生气的兴趣都没有,人家说得也没错,他本来就是博本院的。
办好一应的手续之后,赵渤也从御马监借来了三匹好马——他的面子是借不来马的,但是李永生的面子足够大,李某人只是不方便一直往御马监跑。
李永生备了三匹马,是打算一路上换骑的,当然,请到依莲娜之后,应该也让她用一匹马,反正两人三马,不是特别急赶路的话,也足够用了。
但是很快地,他就发现自己少算了一个人——张木子也要跟他去巴蜀郡。
马有点不够了,不过这也无所谓,这三匹马本来就不足以支持他到巴蜀,到了驿站会换马,等路过御马监的马场,也可以多弄一两匹。
不过这个算盘,他又没有打好,在他走出顺天府南门的时候,路边一辆马车跟了上来。
李永生一开始没注意,策马小跑一阵之后,发现马车紧紧跟着,少不得回头看一眼。
见他回头,后面的马车车帘一掀,一张美艳脸庞,出现在他视线里。
“有没有搞错啊,”李永生放慢了马速,没好气地看着她,“你跟着我做什么,胡闹!”
“吴妈妈不能跟你走,我就来了啊,”任永馨笑吟吟地回答,“对了,我要上的本修院已经定下了。”
“定下了?”李永生愕然,开什么玩笑,现在才是三月,你就能定下本修院?
“幽州艺术本修院,”任永馨笑着回答,“专业审核过关了,其他的文修成绩,我去年的水平就足够上了。”
艺术类的院校,文化课果然要求低啊,李永生有点无语,长上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蛋,才艺又过关的话,上不了艺术本修院才是意外。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解,“为什么不上朝阳大修堂呢?”
他在骨子里,有点排斥艺术类的院校,倒不是说戏子什么的不好,关键是在地球界见的炒作太多了,太低级太恶心了,他本能地反感。
“上朝阳……我可就真出不来了,”任永馨笑着回答,“反正本修院就是个过度,你也知道,我有了去处。”
她原本就对上本修院有信心,又定下了万玄观的名额,那么对她来说,上什么本修院都无所谓了,她需要的只是尽快提升修为,到达制修之后,就可以入万玄观了。
这才是……李永生有点无语了,此刻他已经勒住了马,站在路边发话,“你还是回吧,吴小女没跟着来,我去博本院找依莲娜帮忙,你过年没回,你大伯都找到我住的地方了。”
“这次可是大伯让我出来的,”任永馨不无得意地回答,“不信你看!”
她一掀车帘,里面露出一个小萝卜头来,不是别人,正是永玢。
马车上除了她俩,还有两个侍女,以及一个中年男人——居然是司修。
李永生无语地一拍脑门,你们这是出来旅游吗?
那中年司修很客气,跳下车来一拱手,“黄九卿见过李公子,这位张大人,还请车上歇息吧?”
张木子可不是苦修者,有马车可坐,为什么要骑马呢?于是她很干脆地上了马车。
你们这么做,有没有问过我啊?李永生无语地撇一撇嘴,“几位,我是参加试炼任务去的。”
马车里传来任永玢的声音,“那永馨姐当然要去了,谁知道李大哥你要找的人在不在博本院。”
李永生顿时语塞,只能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那永玢回去好吗?”
车帘一掀,露出一张胖乎乎的小脸,“我要趁着还年轻,云游天下,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还年轻?”李永生的嘴巴张得老大。
“没错,”永玢一脸肃穆地点点头,又长叹一声,“马上就要进初修院了,快要老了。”
“你给我进来吧,”一只葱葱玉手伸出来,抓着她的肩头,把人拽了回去。
李永生无奈地苦笑一声,他总不能返回去……再说了,依莲娜不在博本院的可能性,确实也很大。
就这样,一辆马车和三匹马,出了幽州郡,直下豫州郡,奔着博灵郡而去。
李永生当然是一直骑着马,黄九卿也离开了那些女眷,陪着他一起骑马。
这个人挺有意思,京城人士,薄有家财,最喜欢的就是云游天下,所以他在晋阶司修之后,索性挂冠离职,跑到了规划司,在调研室挂个职。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公款云游天下了,只要时不时往上送点报告就行。
对别人来说,成天在外面跑不着家,是个苦差事,但是他偏偏乐在其中。
黄九卿跟任家关系很好,此番任进找到他,说巴蜀大旱,你不去看看?最好把路上的一些其他变化,都好好观察一下,这也能成为规划司的一份资料。
他正在京城闲得蛋疼呢,听说还可以沿途护送任永馨,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要说这黄九卿,还真是厉害,随便走到什么地方,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至于说认路什么的,根本不用李永生操心。
两天之后,一行人路过邺城,正行进间,前方出现一辆豪华马车,马车边上站了三十几个人,打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家的家主林震岳。
他迎着李永生,笑着一拱手,“听说李公子路过此地,特来相迎。”
李永生一勒缰绳,翻身下马,笑着回答,“林家主何必如此客气……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林震岳的嘴角抽动一下,不自然地笑一笑,“那些贵人们……尚未离开。”
合着李永生离开之后,雁九还是将彰德府细细筛选了一遍,又揪出两个跟席家走得很近的小家族,直折腾到二月初,才停下手来。
大部分朝安局的人撤走了,不过有些不动产的发卖,需要些时间,对几千席家人的处理,转交给了彰德府地方,但是朝安局也要在一边监督。
所以朝安局在邺城,还留了五个人做联络,昨天林震岳就接到他们的通知,说李永生今天路过邺城,你不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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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再回博灵
朝安局的人对李永生并不感冒,但是黄昊就是在邺城,被御马监的人抓走的。
而黄昊的下场,朝安局的人也都知道——在年关将近之际,他在御马监自杀了。
真的是自杀,绝对的,据说黄昊被御马监勒索了五千两黄金,发现御马监始终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于是果断自杀。
朝安局的人也知道,那是李清明给天家上书之后的第三天。
魏公公对自己爱将的死,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所以李永生路过邺城,朝安局的人不愿意接触,却也不敢无视,想来想去,就只能通知林震岳了——人家可是帮你林家讨回公道的。
林家当然会热情接待,要知道,李永生可不仅仅是帮他们对付了席家,当初黄昊来势汹汹,四下索要钱财,差点把林家都扯进来。
林震岳并没有耽误多长时间,原本他是想邀请李永生在邺城休息一天,好好招待一番,不过当他知道对方要赶路,就直接将李永生和黄九卿约上了那辆豪华马车。
任永馨所在的马车里,全是女性,林家人知道之后,派了两名女性,送过去了丰厚的礼物。
接下来,豪华马车上摆上了酒宴,还有人在马车前开道,一路向前行驶。
来迎接李永生的,并不仅仅是林家人,事实上林家拿得出手的人物,也就剩下了七八个,其他人是邺城其他家族的。
对于年前发生的那场恐怖事件,邺城人记忆犹新,在座的人里,有两个小家族的族长,就受到过黄昊的盘剥。
总之,席家谋逆的事情,虽然已经开始扫尾工作了,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波折,那么结识一下能令朝安局忌惮的李永生,是很有必要的。
这些小家族也是诚意十足,十个人在马车上痛饮聊天,顺便还说一些逸闻趣事,陪了李永生一天一夜。
有意思的是,其中有个李姓的家族,族中竟然有人认识黄九卿,气氛就越发地热烈了,尤其是黄九卿虽然只是个游山玩水的家伙,但是他所挂职的地方,是在大名鼎鼎的规划司。
规划司可是六部之外,号称第七部的存在。
总之是很热闹,横穿五百里彰德府,马车上的人陪了一路,甚至连李永生那三匹得自御马监的马,也被送上了一辆板车上,被拉着日夜不停地赶路。
过了彰德府,就是朝歌府了,林家有一支来到这里发展,在朝歌府边界接应,继续赶路。
横穿两府,足足八百里,李永生用了三天三夜就走完了,倒是身后任家的马车,马匹换了六回。
就连接下来的汴梁府,林家都送进去百余里,最后双方依依惜别。
这其实帮了李永生很大的忙,离别的时候,马匹都精神头十足,完全可以继续赶路。
不过对张木子和任永馨而言,她们就憋得比较久了,才一分别,两人就迫不及待地钻出马车,选择了骑马。
李永生只带了三匹马,也不想耗费马力,于是招呼黄九卿,“咱们进车里歇息一会儿?”
“你去吧,我可不能去,”黄九卿笑着摇头拒绝,“豫州郡的人,重男轻女比较厉害,两个女娘骑马开道,没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有一句话没说,尤其是任永馨,不但是女人,还是大美女。
李永生当然不会无聊到跟一个旅游家比见闻,所以他很干脆地表示,“那你们骑马,我上马车。”
结果他才一上车,永玢就跟他抱怨,“李哥哥,一直在赶路,真是没有意思,随便停一停好不好?前天那个大水库,我就很想下去玩。”
“你李哥哥是出任务的,”李永生也没办法跟一个小姑娘叫真,只能哄着她,“我们已经老了,你还年轻,游山玩水,是老人们才干的事儿。”
两个侍女闻言,捂着嘴浑身颤抖,却是不敢笑出声。
“哦,”永玢绷着脸点点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那这个就不说了,不过……好多人来,我都没给他们倒茶,是不是有点失礼呢?”
李永生差点都被她逗乐了,“这个……你们年轻人就不该出来,永琪为啥没来?”
“永琪姐今年修业比较重,马上要上中修院了,”小女孩儿还真好哄,马上就被带偏了思路,“我出来见识一下,还有……也希望能测试一下资质。”
这才是她跟着出来的原因,现在永馨几乎半只脚进了万玄观,而永玢才是任家公认资质最高的,来碰碰运气也不错。
永琪出来,就实在没必要了,影响修业,而且她这个岁数,要到制修起码得**年。
那时永馨应该已经入了万玄观的门,任永馨和任冰冰,都可以想办法让她测试一下资质——毕竟是任家家主的女儿。
当然,这种以家族为基础的社会中,家主的子女会受到一些关照,但是也不会很多,基本的公道还是要有的,否则族中就要有异议了。
要不然的话,这次跟着出来的,就不会是永玢了。
大家一边说,一边前行,果不其然,没用多久,官道上一些骑士,就注意到了他们一行人——任永馨美艳异常,张木子也是绝对拿得出手的美女。
所以就有骑士,试图靠近他们。
每每遇到这种情况,黄九卿就放出司修的气势来,若是有人还不开眼,他就会出声警告,“离得远点,你招惹不起我们。”
这种事情接连发生,任永馨也觉得没意思,“算了,我还是回马车吧,可惜了这大好春光。”
此时正是三月末,顺天府还比较凉爽,但是到了汴梁,暮春时节,真的是草木茂盛生机盎然,正是游玩的好时节。
张木子却是不肯回去,她本已经是高阶司修了,真没几个人能为难得了她,所以她自顾自地骑马前行。
黄九卿见状,也回了车里,将李永生换了出去——长途赶路的话,三匹骑乘的马,最多只能载两个人,再多的话,马匹真的缓不过来。
李永生也没兴趣去驿站换马——驿站的马也有军马,但是御马监给他的马,可是比驿站的马强出很多。
又行了三天,终于进了博灵郡,这里就是李永生的地盘了,遇到别人盘查,他亮出博本院的铭牌,真的相当好用——大部分人不是怕他,而是觉得……原来是咱郡里的好后生!
再走三天,他来到了七幻城,还没进博本院呢,就听到四处有收音机的宣扬——这两天是难得的晴天,但是博灵郡几条著名江河,水位没有明显的下降,不能掉以轻心。
李永生找个人问一下,才知道原来从二月初开始,博灵郡下起了桃花雨,连绵不绝,最近十几年,都没遇到过这么大的降水。
他们进了博灵郡之后,博灵难得晴了两天,但是水位没有太大的下降,而更糟糕的是,马上就要到梅雨季节了。
巴蜀郡从去年秋天开始干旱,而博灵郡面临洪涝,没办法,天气这种事,没有道理可讲。
博灵郡也没有坐以待毙,发动大家共抗洪灾,甚至都用博本院的广播电台宣传了。
在这一点上,博本院的电台,比朝阳的电台还要强很多,他们发现事情不对,就马上要告知大家,但是朝阳就不敢随便这么播——哪怕朝阳大修堂的名气很大。
说白了,还是个责任的问题,朝阳的广播电台虽然不怕事,但终究是京城唯一的电台,很多敏感的东西,不能随便宣传。
绕过七幻城,一行人直奔博本院。
李永生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来到了在博本院外租住的房子——大家赶了一路,真的辛苦了,需要休息一两天,然后看能不能叫上依莲娜,一起奔赴巴蜀郡。
不过来了租住的房子之后,他就是一愣:握草,咋变粮店了?
他租的房子是六间,上下各三间,如果记忆没有错的话,下面三间是裁缝铺,上面三间他根本没有往外租,就当作是广播电台的播音室了。
后来播音室被投石机袭击,转移到了院内,他在修好房间之后,也没安排人住,就这么空着了,没想到下面的一间房子,居然打出了粮店的招牌。
上面三间房子,也住了人进去,还能看到晾晒的衣物。
既然不知道为什么,那肯定当下就要问,李永生对于这一点很清楚,否则待他回博本院的消息传开,这边给出的说法,没准就是经过润色的了。
于是他翻身下马,黄九卿见状也勒住了缰绳,连后面的马车,都停了下来。
他们一行人,阵仗不算小,裁缝店和粮店里,有人侧头望了过来。
就在李永生抬脚往里走的时候,粮店里冲出一个胖乎乎的人影,直奔他而来,嘴里还高声叫着,“哈,永生回来了?”
李永生看到他也笑了,“小鲜肉,你这是又胖了?”
合着这位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死党兼舍友肖仙侯。
李永生离开博本院,已经**个月了,两人都有很多话要说。
不过考虑到身边有人,他也没有多说,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一指粮店,“这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下个任务
听到李永生的问话,肖仙侯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还是解释了一下原因。
原来在去年十月,景教谕问他,有没有兴趣在这里搞个粮店,还说相关手续他可以代为办理。
肖仙侯对粮店兴趣不大,这个东西主要是走量的,他没有那么大的本钱,而且他更清楚,李永生跟食为天的关系,非常糟糕。
他没兴趣,但是食为天还认定了他,不但通过景教谕关说,还找到了他的母亲,最后甚至连胡涟望和樊长平都被扯了进来。
樊长平的老爸,本来就是在七幻城的农司任职。
他们越这样,肖仙侯越抵触,这里可是李永生交给他打理的。
最后,副院长宋嘉远将他叫了去,说这里开个粮店,也能方便教谕们采买,你去搞一个吧,是好事。
然后食为天的人找上门来,说你没钱的话,可以赊销,至于朱老板和李永生的那点恩怨,早就完结了,你也不用想太多。
肖仙侯家境尚可,但也仅仅是尚可,供他上修院,家里也是很吃紧的。
既然已经是这样了,那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开店了,他还拉了胡涟望入股。
同样的,胡涟望家里也不是特别宽松,若是能自食其力地赚取学费,谁会排斥?
所以他将一家裁缝店迁到楼上——反正裁缝这店,要不要底商铺面,问题并不大。
李永生怪怪地看着他,好半天才问一句,“就算你想做生意,可以做教化系统啊。”
小鲜肉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只冲那个男人,我也不会去教化房的地盘做生意。”
这才是的,李永生苦笑一声,肖仙侯和肖田遵这对父子,也真是够奇葩的,“算了,你决定做就做吧,存个小心,别让食为天坑了你。”
“景教谕和宋院长发话了,坑我?吓死他们,”肖仙侯不屑地一笑。
在中土国,教谕在修生心中的地位,绝对地崇高,不值得尊重的教谕也有,但是非常少。
景钧洪教谕,那是李永生都要买账的。
所以小鲜肉认为,光这两人的支持,就足以令他有恃无恐了,“我感觉食为天还有点巴结我,对了……秦天祝说,可能是你在顺天府发展太好,朱家害怕了,有意讨好你。”
也真该讨好我啊,李永生并不觉得奇怪,相较被斩断双腿的连志磊,他对朱家,真算得上宽厚了。
搞清楚这一点,他就懒得再问了,“那行,你忙先,我去找孔总谕,她在不?”
“她最近没出去,”肖仙侯笑着点点头,“反正这粮店也没事,我带你去找。”
黄九卿陪着任永馨他们,去博本院的一家客栈投宿,李永生则是和肖仙侯去找孔舒婕。
孔总谕正在给教谕们上课,讲的是各种防汛知识,以及在大水来临之际,该如何组织修生们带头,疏散黎庶和物资,减少疫病发生的可能性。
今年的桃花汛太猛了,汛期结束,雨还是三天两头地下,马上就要接上即将来临的梅雨季节了。
孔总谕急得不得了,但是其他教谕却不是很上心,桃花汛强了,梅雨可能就弱了,天地之间自有均衡之道。
总算是她在博本院的威望颇高,教谕们也愿意听从,但是指望他们全力以赴地准备防汛,也不现实——用心不用心,效果可是大不同的。
讲完一堂课之后,孔舒婕觉得心力憔悴,一边暗骂这些家伙不上心,一边又要担心,这几天会不会再有大雨。
她打算回去喝点水,一炷香之后再上课,一定要好好地强调一下责任心的问题。
不成想在门外,见到了一个年轻的小帅哥,她笑着打个招呼,“什么时候回来的?”
“见过孔总谕,”李永生深施一礼,别看是上界观风使,该有的礼数他绝对不缺。
他笑着回答,“刚到,马上要赴巴蜀,那里的旱情严重,是我的试炼任务。”
“唉,巴蜀和博灵,能均衡一下就好了,”孔舒婕叹口气,推门而入,“你们也进来吧,那你去巴蜀,为何绕道博灵?”
巴蜀郡的情况,她当然也知道,事实上,博本院还打算援助巴蜀的,但是一场桃花汛下来,真的是自顾不暇。
“我来,是想带个修生走,”李永生笑着回答,“算是帮我去巴蜀出任务,总教谕您能安排一个任务吗?”
“一个修生的话,好说,”孔舒婕点点头,博本院的修生,肯定也要布置大量的防汛任务,不过区区一个修生,真不算什么,安排个支援巴蜀的任务也简单,“打算找哪个修生?”
李永生笑一笑,“胡畏班的依莲娜。”
“胡畏班的修生,可是不太好调,”孔舒婕皱着眉头回答,她不可能认识每一个修生,但是胡畏班的试炼任务,一般都是个笑话。
然而下一刻,她的眉头就是一皱,“是被朝安局带走,又带回来的依莲娜?”
“就是她,”李永生笑着回答,“此次借用她,可能时间比较长一点。”
“这个……”孔舒婕沉吟一下,最终摇摇头,“这个我还真不好答应你,她都被朝安局盯上了,你带她走,万一有个闪失,不好说清楚。”
别看博灵郡远离京城,但是朝安局的大名,没有谁敢小看。
李永生笑了起来,“上一次朝安局带她走,涉及到一桩大事,不过……也有我的因素在里面。”
大事自然是顿河水库下降头的案件,莎古丽涉嫌其中,他的因素,那就更不用说了。
“你小子能耐了啊,”孔舒婕终于有心情笑一笑了,博本院能出现李永生这种优秀的修生,她还是很满意的,“我还不知道你会九凤齐鸣的针法呢……啥时候勾搭上朝安局了?”
“咳,”李永生轻咳一声,“其实……我跟朝安局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
“行了,我不想听这些,”孔舒婕摇摇头,有气无力地发话,没有谁喜欢跟朝安局打交道,更别说她现在被防汛的事情,弄得精疲力竭。
所以她直接表示,“要人的话,你自己去跟她谈,我给你出任务书。”
依莲娜现在是上舍生了,修院里的课业极少,李永生也只能去女修宿舍门口等她。
在大门口站了一阵之后,外面走过来个熟人,书社的社长白莉莉。
白莉莉一眼就看到了他,略略错愕一下,她就走了过来,“回来了?”
“临时回来一下,还要赶紧走,”李永生笑着回答,“麻烦你,能帮我喊一下胡畏班的依莲娜吗?”
“胡畏班,”白莉莉的眉头皱一下,没有几个国族修生,愿意跟胡畏班的打交道,哪怕是女修也是如此。
不过最终,她还是微微颔首,“好吧,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认识她……什么事?”
“你告诉他,我在这里等她就行,”李永生笑着回答。
白莉莉又怪怪地看他一眼,这才走向大门。
依莲娜的大名,不但是国族修生知道,更是胡畏班所有男修的梦中情人,她觉得李永生若是有什么想法,肯定会被拒绝。
不多时,她又走了出来,“依莲娜去书阁看书了。”
这人应该是胡畏班里最爱看书的了,李永生道一声谢之后,转身向书阁方向走去。
快接近书阁的时候,迎面正撞上依莲娜走过来,她身边还有一个胡畏班的女修,两人正低声说着什么。
胡畏班的修生,是非常封闭的,男修生还能偶尔结识几个国族朋友,女修生的朋友绝对地少。
又因为女性在胡畏族里地位不高,所以胡畏班的女修生出来,一般都是耷拉着眼皮,很少左顾右盼——当然,也可以说是自行其是,只跟自己人交流,一点都不关心周围动静。
这两名女修生也是如此,就是自说自话,旁边若有人关注,她们根本看都不看——肯定都是国族修生,若是本族的,早就喊上了。
李永生迎面走过来,距离一丈远了,他才要打招呼,不成想这两位也觉得,来人距离自己太近了,于是齐齐一抬头。
猛地见到李永生,依莲娜吓得惊呼一声,猛地倒退两步,她可是接触过朝安局和道宫,虽然没吃太大的苦头,但也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对这个年轻的修生,她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另一名胡畏女修生奇怪地看她一眼,一张嘴,就冲李永生嚷嚷起来,“滚开!”
李永生看都不带看她,而是冲依莲娜微微一扬下巴,转身走向路边,“你跟我来。”
依莲娜愣了一下,赶忙跟了过去,那名女修生不解地眨巴一下眼睛,也跟了上去。
她要搞清楚,这男修生要对依莲娜做什么。
走到路边,李永生也不避讳那名女修生,直接将任务书递给了依莲娜,“去报备一下,再收拾一下,明天跟我出任务。”
依莲娜心里是抗拒跟他出任务的,但是她也非常清楚,这个人的话,她不能拒绝。
就在她查看任务书的时候,那名女修也探过头来,好奇地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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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祸水(上)
胡畏族的文化水平,是相当糟糕的,哪怕胡畏班的本修生,大部分也是如此,不过,看懂任务书还是没什么问题。
这女修生细细看了两遍,抬头看向李永生,愕然发问,“她一个人跟你走?”
李永生对胡畏班本来就没啥好印象,刚才这女生的态度,也令他十分地不满,现在问话没头没脑的,连个称呼都没有,更别说“请问”二字了。
所以他一转身,直接离开了,彻底无视了那名女修。
这下可不得了,那女修生扬起手包,就要追上去动手。
依莲娜眼疾手快,一把就拉住了她,“别动手,这个人很厉害。”
“厉害又怎么样?”这位冷哼一声,却也没再坚持动手,单论蛮力的话,女人肯定要比男人差一点,知道这人不好惹,她也不想吃眼前亏。
李永生也没考虑,依莲娜会不跟着自己走,因为那完全不可能。
有一点闲暇时间,他去看了胡涟望,并且约他晚上一起喝顿酒。
胡老大的第一反应,就是解释那个粮店,并且信誓旦旦地表示,会给李老四分成。
李永生没兴趣谈此事,室友之间这么见外,有意思吗?
肖仙侯见状,马上转移话题,“秦天祝问过你好几次了,听说你入了上舍生,还说要接个顺天府的任务,好去找你。”
“嗯,正好去找他,”李永生点点头,汽车人虽然有点傲气,对朋友还是相当不错的,此前他遭遇食为天的为难,还是秦天祝出面,从家里借了一个司修出来充门面。
秦天祝刚完成一个任务回来,修院短期内不会再派他们出去了,而他又是一个能乱跑就不回家的主儿。
最后李永生还是在观星楼上找到的他,这家伙最近迷上了符箓之术。
感应符箓中气运的运转,在观星楼上比较方便——当然,这可能会影响到别人做研究,但是谁让秦家有钱呢?而修院最欢迎的,就是修生包一层楼使用了。
汽车人资质高,钻研劲儿也不低,李永生赶过去的时候,在旁边站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居然没被这家伙发现。
接下来就是痛饮了,他们也没选别的地方,就是在任永馨等人住的客栈旁边,找了一家小酒家——酒家的饭菜很普通,但是味道不差,也是做了十来年的老字号了。
张木子他们也跟着下来,在另一桌吃饭,李永生喊黄九卿来喝酒,老黄笑眯眯地一摆手,“你们哥儿几个喝,我这老家伙就不掺乎了。”
秦天祝却是被任永馨迷住了,时不时地偷看两眼,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于是悄声发问,“永生,那浅棕色衣衫的女孩儿,怎么称呼?”
“你估计攀不上她,”李永生笑着摇摇头,北关秦家在七幻城,是响当当的家族,但是跟顺天府朱塔任家,还是不能比的,官府中的力量差很多,道宫里的影响同样差很多。
更别说任永馨已经半只脚踏进了万玄观。
他本来不想这么刺激汽车人的,但是差距实在太大,索性长痛不如短痛了。
“啧,”秦天祝很不高兴地咂巴一下嘴巴,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人都是来自京城的,没准自己还真的差一些。
所以他换个问法,“我若能入道宫,是不是就差不多了?”
“那当然可以了,”小鲜肉先接话了,他很肯定地表示,“你若能得道宫敕牌,这样的女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道宫敕牌,那是发放给司修以上的道者的,司修道者想在红尘中寻一些绝色为伴,实在是太简单了。
“你懂个什么?”秦天祝白他一眼,又看向李永生,“我说得对吗?”
“你别钻这个牛角尖了,”李永生一摆手,“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分心太多,爱走极端,不利于修行,先专心修行吧。”
“我就问一下嘛,此女我心慕之,”秦天祝盯着他,有板有眼地发话,“若是你的挚爱,当我没问,若不是……我当然要努力。”
李永生挠一挠头,最后还是解释一下,“朱塔任家,可是奉旨勾连道宫。”
这个消息他能说,但是任永馨入了万玄观的法眼,却是断断说不得的,一旦消息走漏,后果不堪设想。
“明白了,”秦天祝颓然点点头,他家有人在道宫,哪里不清楚“奉旨勾连”四个字的意思?
严格来说,奉旨勾连道宫,并不仅仅是规划司的专属,农院、教化部等院部,也有跟道宫沟通的渠道,军役部和内廷,更有专人负责。
反正有资格大明大方跟道宫勾连的人家,在道宫中肯定会有些势力,跟他们相比,秦家虽然也有人在道宫,影响力却差了很多。
不过秦天祝只是壮慕少艾,很单纯的一见钟情,知道自己没资格惦记之后,喝了两杯酒,也就放下了,然后他又看黄九卿两眼,皱着眉头捅一捅李永生,“那位……是司修?”
以他的眼力,看不出司修的修为,但是他有一种直觉——这人应该不止是制修。
“规划司黄九卿,”李永生将声音压得低低的,“顺路相伴。”
“尼玛……规划司,”小鲜肉吐一下舌头,“永生你在京城混得不错啊。”
虽然他跟肖田遵接触得不多,但是规划司有多大权力,他还是知道的。
秦天祝却是越发地心凉了,他看出来了,那名黄九卿,对那个浅棕色衣衫的少女,也相当地客气——果然不是我能惦记的啊。
就在这时,门外由远而近,响起了一片喧哗声,二十来个人气势汹汹地走来,手持棍棒短刀,见到路人就打,嘴里怪腔怪调地喊着,“李永生,滚出来!”
胡涟望喝得并不多,他竖起耳朵听一听,“老四,好像……是在喊你的名字?”
话音刚落,这些人就来到了小酒家门外,有人尖叫一声,“就是他!”
李永生侧头望去,正是今天那个跟依莲娜一起的女修生。
而跟她在一起的,都是胡畏班的人——只看长相就知道了。
二十几个人呼啦啦地往门里冲,怎奈大门比较小,先冲进来七八个。
秦天祝正不开心呢,见状大怒,站起身大吼一声,“老子秦天祝在这儿,谁尼玛找死?”
须知他也是修院一霸,虽然不怎么惹人,但是也没人敢惹他,昔年的党玉琦够嚣张了,但是也不敢招惹他。
尤其是胡畏班,胡畏班在博本院里天不怕地不怕,就忌惮几个跟道宫有关系的修生——胡畏族的放肆,是建立在官府的纵容之上,但是真神教和道宫是天生的对头,不可能纵容他们。
而且官府对道宫,也颇为忌惮,道宫出面的话,胡畏班屁都不是。
而秦天祝,绝对是胡畏班最不想招惹的人物。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此刻,他的威胁一点用都不顶,一名瘦高的胡畏族男修生,抬手一刀就斩了过来,“滚开!”
秦天祝还真没想到,这货居然真的敢动手。
好在他也是上舍生,身手还是没问题的——如果不是自己作死,前年他就该是上舍生了。
仓促之下,他向后一跳,让开了这一刀,却不小心重重地撞到了另一张桌子上,脚下被椅子一绊,顿时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不过他的战斗意识,还真不是白给的,左手还在地上划拉,右手已经把硌了他头的一个盘子抽出来,狠狠地砸向了对方。
然后就是他的左手,摸到一个椅子腿,他毫不犹豫地把椅子冲对方甩了过去,同时身子一滚,双手抓住绊倒自己的那张椅子,狠狠地砸向对方的双腿。
他这么凶狠,只有一个原因,砍了他一刀的那厮,根本没有再去找别人的麻烦,冲着他又是一刀斩了下来。
他也确实不用考虑别人,随着他冲进来的人多了,而他的目标,就是斩伤秦天祝,让这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家伙,狠狠地倒霉一次。
秦天祝吃亏就吃在,他今天出来身上没有带刀,甚至连短棍都没带,因为……他真的不需要带这些东西,就算万一遇事,打不过还跑不了?
而且,他随手拎个东西,就能作战,比如说,他现在拎了一张椅子,混战中的效果,比拿短棍还好。
不过,攻击力就要差很多了。
当他拿椅子砸翻对手之后,猛地发现,周围……居然没有混战了?
地上躺着七八个胡畏族人,身上都是血淋淋的,起码有两只胳膊和一条腿,离了身体。
剩下的胡畏班人,早就躲得远远的了,摆出了防御的姿态,嘴里也不住地大喊着。
化外之民,畏威而不怀德,这话真的没错啊。
当他们遇上狠人的时候,根本不敢冲上来硬拼。
谁干的?秦天祝侧头看一下,发现胡涟望手里也拎着一个椅子,而胖乎乎的肖仙侯,手上执着一根短棍,全身正在哆嗦——这不是害怕,而是战斗中激发出的兴奋。
李永生面无表情站在那里,手上持着一把刀,刀不长,也就尺半,刀头冲下。
关键是,刀身上有殷红的鲜血,缓缓地自刀尖滴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祸水(下)
秦天祝看着李永生,不知道愣了多久,他实在想不到,一个跳级的上舍生,怎么就能有这么强的战力?
只是一年没见,不是十年没见,你怎么就成长到这样的高度了?
他有点想不通,但这并不是最需要着急的,下一刻,他侧头看向另一桌——这一群人冲进来,没影响到那个美貌绝伦的女孩吧?
那一桌人齐齐站起,已经退到了后方,挡在前方的,是黄九卿和另一个男人——他不知道,那是任永馨的车夫。
然而,那一桌显然被影响到了,起码半面桌子的菜肴,被砸了一个稀烂。
胡畏班的人发起疯来,根本不管是不是无辜,他们会冲着任何可以发泄的目标发泄。
化外之人,原本如此。
秦天祝见状,只觉得热血刷地冲到了头顶,走到李永生身边,伸手就去拿刀柄,“刀给我!”
他家中有道宫之人,不怕这点麻烦——虽然这麻烦似乎大了一点。
“嗯?”李永生侧过头来,淡淡地看他一眼,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把刀来,递到他的手上,“这把刀给你,别抢我的!”
储物袋!张木子一个人站在斜侧方,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当她看到李永生左手上凭空出现一把刀,心忍不住砰砰地跳了起来:这家伙竟然有储物袋!
好小子,骗老娘骗得很深啊。
秦天祝却没多想,他接过刀来,大喊一声就冲了出去,“敢对我动手,找死啊!”
一个人向十几个人冲锋,这需要一定的勇气,但他的对手是土鸡瓦狗的话,那真的太简单了。
十几个胡畏班人扭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叫。
秦天祝连续砍翻两人,想要再追其他人,却是追之不及了。
他平息一下心情,缓缓地走回来,见到屋子里的人还没有坐下,而店家正愁眉苦脸地站在那里,不住地唉声叹气。
店家是十几年的老字号了,当然知道胡畏班有多么棘手——今天店子是白被砸了,起码半个月白干啊,这无妄之灾……
“赔你店里的损失,”秦天祝拍出五块银元来,他家境不错,手头的零花钱不算少,尤其他最近在研究符箓,家里给钱越发大方了。
关键是,他想给那美貌少女留下点记忆,区区五块银元,算得了什么?
当然,买单加上赔店家的损失,还是绰绰有余的。
店家才要假巴意思地推辞一下,就听有人冷哼一声,“凭什么?”
秦天祝愕然地看向李永生,“店家是小本生意,折腾不起啊。”
李永生上下打量他一眼,皱着眉头发话,“店子是咱们砸的?”
“行了,叫这个真儿,”秦天祝笑了起来,忍不住又斜睥任永馨一眼,“你还指望胡畏班的人会赔钱不成?”
“你不用说了,”李永生直接丢一个金馃子给店家,“收拾一下,再上两桌,我们继续喝,砸你店子的钱,别算进里面……我不差钱,但是这个钱,你得跟胡畏班的要。”
“谁敢跟他们要啊,”店家苦笑一声,接过金馃子掂一掂,将它放在了桌上,“找不开,我还是收银元吧……真的再弄两桌?”
“再弄两桌,”李永生笑着点点头,“一会儿肯定还要有人来,你把这些杂碎拖走,店子的损失,你也算一下……自然有人赔。”
店家想一想,最终摇头苦笑,“算了,你们走吧,那些胡畏班的修生,你们惹不起,这些损失,算我倒霉了。”
看得出来,店家的心眼还是不错,宁可自己认了,也不想让他们被修院抓住。
他这么做,李永生就更不能不管了,他微微摇头,“既然你是实在人,就不该倒霉,好了,再上两桌,我等着他们找人来。”
店家呆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胡涟望倒是机灵,“永生,要不我去叫孔总谕来?”
这种场面,景钧洪教谕来,根本撑不住,起码也得总教谕孔舒婕来。
“孔总谕也够呛,”秦天祝摇摇头,然后冷哼一声,“这事儿全算在我身上,你们不用管了。”
“坐下喝酒吧,”李永生抬手拍一下他的肩头,侧头看向张木子,“你们要不要再吃点?”
张木子当然无所谓,她白他一眼,“那就喝点呗,有你顶着,我们怕什么?”
李永生听她说得古怪,想一想反应了过来——好像储物袋暴露了?
不过储物袋这东西只是稀少,又不是违禁品,被发现……那就被发现吧。
小鲜肉见他沉默,就出口接话,“这两桌不要动,保护好现场,换两张桌子。”
不愧是副教化长之子,对官府流程熟悉得很。
“没必要,”李永生摇摇头,淡淡地发话,“跟胡畏班打架,从来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没错,”秦天祝跟着点点头,“是比身板,不是论对错。”
不过就算他俩这样说,店家还是在门外重新支了两张桌子,“里面血淋淋的,你们吃也吃不好,在外面吃吧。”
他们说话的时候,被打倒的胡畏班人挨个起身,相互搀扶着往外走,没谁敢再挑衅——囫囵的时候都不是对手,现在残缺了,怎么可能打得过?
店外支起了桌子,两桌人继续吃喝,而此刻附近也有人知道了消息,前来围观。
刚才胡畏班的人太嚣张了,一路打过来的,被他们骚扰的可不止三五个人,事实上他们连店面都砸了两家。
此刻见到他们吃瘪,大家真是要多开心有多开心,赶忙过来围观。
不止一个人表示,说你们放心,胡畏班刚才的做为,我们都看到了,肯定给你们作证。
酒菜还没有上完,远处又是一阵喧闹,黑压压一大片人走了过来,还有人高声叫着什么。
待人群走近,大家就看清了,来了七八十号胡畏族人,一个个手持刀棒,义愤填膺。
博本院不止一个胡畏班,是每年招收一个胡畏班,目前一共有四个胡畏班。
刚才胡畏班的修生吃了大亏,回去就将其他胡畏班的修生招呼了出来,一起来找场子。
人多势众,看着黑乎乎一大片,搞得路人直接远远地避开了。
这架势也惊动了修院的安保,二十多名安保在一边维持秩序,手里也都执着铁棍。
胡畏族人闹哄哄地走过来,围住了在外面吃饭的两桌人,一个制修走出来,沉着脸发问,“刚才是谁对我族人下手的?”
“是我,”秦天祝拍案而起,阴森森地盯着对方,“怎么,研修生的日子太无聊了?”
合着站出来的这位胡畏族制修,竟然是博本院的研修生。
“姓秦的,不关你的事儿啊,”研修生冷冷地发话,他也认识秦天祝,并且不愿意招惹。
从常识的角度上讲,胡畏族的研修生,才是中土国真正拉拢的对象,因为他们已经是运修中的制修,改信真神教的话,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当然,代价虽然大,也不是不能克服的,运修改修灵修的话,也要付出代价。
比如说任永馨,她想要进入万玄观,必须要达到制修的修为,到时候还要改灵修,但是她基本上无视了这种代价。
比一个共、产党员想要信佛教,代价要大得多,别说前途了,连修行方式都变了。
但是,这并不是不能忍受的——只要他愿意,再大的代价也能承受。
而胡畏族的制修也是如此,他们基本上是要为官府服务了,但是真想选择真神教的阵营,也是没人能拦得住的,只要他们愿意。
官府最看重的,就是胡畏班里出来的研修生,这是对胡畏族做出有效管理的中坚力量,容不得有失——虽然经常有失,但还是要保证大部分人心向中土。
这样的胡畏人,对中土国的心情,一般是比较复杂。
他们愿意依附中土国,不愿意自己的族人在一条路走到黑,但是同时,他们也不愿意看到族人被欺负。
像现在出面的这位就是了,他想帮族人讨回公道,但是他还不想招惹秦天祝。
不管怎么说,今天胡畏班的人吃亏了,他就要帮着找回场子,“我是来找李永生的,他凭什么强迫依莲娜跟着他走?”
说来说去,还是依莲娜这朵胡畏族之花,在班里太过惹眼了。
跟依莲娜相伴的女修生,经历了下午的事情,并且知道依莲娜打算接任务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爆炸了——就是那个无礼的中土人,敢强迫你?
依莲娜当然要解释,说我必须跟他走,至于为什么……你不要问了。
她也确实没办法解释,难道她能说,此人跟道宫和朝安局都有瓜葛?
可是她的不解释,让这女修越发地受不了,此女仔细想一想,这不是书阁以前那个勘验吗?
想清楚之后,她越发不能忍受了,于是就通知了本班的男修——有中土人欺负依莲娜,想要带她单独出去做任务。
胡畏班的男修生闻言,顿时就炸锅了,握草,这尼玛欺人太甚!
他们前去问依莲娜,结果依莲娜说,这是修院给的任务,你们不要多问了。
胡畏班的男修生们彻底暴走,于是冲出修院,四下寻找李永生,一路上打伤了无数中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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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惊动总教谕
胡畏班人在李永生手上吃了大亏之后,他们又火速地回到修院,召集其他年级的族人,并且请出了两名胡畏族的研修生。
研修生一般很少为这样的事出头,但是这一次,胡畏班有三人断肢,还有四五个受了伤,不出头也不行了。
胡畏族的研修生,其实也是很忌惮秦天祝的,可是这次的事情太大,连胡畏班的人,都敢对秦天祝下狠手,研修生当然别无选择。
汽车人不管这些,他狠狠一拍桌子,“今天这事儿,就是老子做的,不服气你就上来!”
研修生看一眼身后的诸多胡畏族人,冷笑一声发话,“你真的决定了?”
“我就决定了,你咬我啊?”秦天祝冷笑一声,将腰间的钢刀往桌上一拍,“不怕死的,只管来就是了。”
但是胡畏族的研修生,比本修生聪明太多了,他侧头看一眼不远处的博本院安保,“修院就是这样保障胡畏族权益的?”
“我们保障你们权益,”一名安保回答,“但是也没让你们四处乱砸不是?”
对上胡畏班的人,安保们是最头疼的,打是打不得,劝也劝不住,一般来说,只能尽量阻拦,实在不行的话,就将人控制住。
但是很显然,现在胡畏班修生的数量太多,根本不是能控制住的,安保们大多是制修,可他们不能全力出手,倒是这七八十个胡畏族人,绝对不会留手。
一旦发生冲突,局面根本无法把握,肯定还会造成大量的伤员。
胡畏族研修生也清楚这一点,他阴森森地发话,“既然修院不打算给我们一个公道,那么,我们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讨公道了。”
安保们越发地为难了,只能看向李永生他们,“要不,你们先跟我们走吧?”
他们这样做,并不是单纯地追查动手的人,本质上也是对国族修生的一种保护。
区区的四个人,怎么可能挡得住七八十人的攻击?
秦天祝冷笑一声,拿起手边的刀,冲着那胡畏研修生大声发话,“来,用你们自己的方式讨公道吧,看劳资怕是不怕!”
李永生也操刀站了起来,冷冷地发话,“三个人都是我砍的,有种冲着我来!”
“还等什么,砍他们!”胡畏族里有人大喝一声,七八十个人顿时躁动了起来,直接冲了过来。
安保们拼命阻拦,但是没用啊,人家手上有刀,也敢下手,安保们手中的棍棒只能抵挡,甚至不敢还击。
**个人冲过了安保的阻拦,直奔李永生和秦天祝而去,瞬间就战做了一团。
这些人里,三个人是冲着秦天祝去了,汽车人的名气太大了,还有三个人是冲着李永生——这厮是罪魁祸首!
秦天祝手中钢刀舞动,将全身护得严严实实,对着三个人,还能发动攻击,可见他的傲气,还真不是没有原因。
可是万事就怕比较,跟李永生一比,他真的不够看。
李永生面对三名胡畏族修生,身形扇动几下,然后抬手出刀。
每出一刀,必然有一名胡畏族修生受伤。
三刀之后,三名胡畏族修生,就丧失了战斗力。
一人是胸口被斩开一刀,一人是肚腹中刀,连肠子都出来了,还有一人是被斩伤了大腿,鲜血不要钱一般往外喷。
然后他转身就攻向了围攻胡涟望和肖仙侯的三人。
一名胡畏族修生措不及防,背部中刀,剩下两名胡畏族修生见李永生凶猛,吓得大喊一声,没命地跑开了。
围攻秦天祝的三人见状,有一人悍勇地迎了上来,剩下两人却是向后一蹿,没命地跑开。
打架打出这种配合,也真是醉人,然而事实上,这种情况在胡畏族中并不少见——没顺风仗可打了,不跑找虐吗?
汽车人直接傻眼了,然后撒脚就追,“小子,有种别跑!”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却是悍勇的那厮,被李永生一刀斩落了右手小臂。
眨眼之间,他就伤了四人,其中还致残一人,一名关注这一方情况的安保,愕然地张大了嘴巴,“握草……这么狠?”
其他的胡畏族人,看得却是睚眦欲裂,两名研修生也急了,掣出腰刀,斩向前方的安保,嘴里大声喊着,“让开,滚开!”
他俩原本只是用拳脚,红眼之下,选择动刀了。
“我去尼玛的,”李永生大喝一声,刮风一般冲了过来,抬刀就迎了上去。
“当当”两声大响,两名研修生的刀被他挡开,他的腰身一扭,又是一刀斩了过去。
“住手!”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厉喝,然后一股气势,狠狠地冲了过来。
却是博本院的武修总教谕谷随风到了。
他虽然只是初阶司修,战力却是直追中阶司修,控制这样的局面,毫无任何难度。
李永生闻声,硬生生收住刀势,用力一蹬地面,倒射出去三丈,脱离开了战场。
与他相对的一个胡畏族修生,却没有停下手来,反倒趁他后退,直接冲了过来。
一道白光打来,那胡畏族修生顿时倒飞了出去,撞倒好几个胡畏人。
见到这一幕,喧闹的场面顿时一静,没有人敢再出手了。
胡畏族修生闹事,修院一般很少出动司修,一来是因为,鲜有这么大的事情出现,二来则是,司修都比较珍惜羽毛,不愿意事后被人指着鼻子说:不能为国族做主,你也配当司修?
这一次谷随风出手,真的是很出乎大家的意料。
他背着手走过来,左右扫一眼,冷冷地发话,“长本事了啊,都不想结业了是吧?”
一般国族和胡畏族修生发生冲突,会被修院除名的,只可能是国族修生,但是很显然,谷教谕现在说的话,也包括了胡畏族修生。
胡畏族的研修生发话了,“谷总谕,李永生心狠手辣,重伤我族修生多人,您不会看不到吧?”
谷随风侧过头来,冷冷地看他一眼,“那麻烦你告诉我,李永生为什么要伤他们?”
“我们是自卫!”胡涟望叫了起来。
“闭嘴,你个蠢货!”小鲜肉狠狠地瞪他一眼,“谷总谕没让你说话!”
谷随风斜睥这俩一眼,也懒得再出声责骂。
胡畏族的研修生一摊双手,“他要强行带走我族女修生,我们要是不出面问一问他,还算男人吗?”
“带走胡畏族女修生?”谷随风顿时傻眼,这尼玛是哪一出?
他来得匆忙,只知道李永生和胡畏族的人打了起来,而他对李永生的情况,知道得不少,不但知道其战力超群,也知道孔舒婕和宋嘉远极其欣赏他。
此人去了京城之后,令朝阳大修堂的人刮目相看,甚至博本院也得了好处。
更重要的是,博本院现在火得一塌糊涂的电台,是他的技术,这小子在其中还有股份。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护着李永生,但是现在……你强抢胡畏族女修生?
他转头看向李永生,“你怎么说?”
“首先,我请依莲娜出试炼任务,是有任务书的,”李永生淡淡地发话,“其次,胡畏班一路找我,打伤多名无辜路人,我不认为这是‘问一问’的意思!”
“没错,我们作证,”“他们不但打人,还砸别人铺子,”旁边响起了围观者的声音。
更有两人满脸是血地走出来,“我们只是路过这里,就被他们打伤了。”
一时间群情激愤。
那胡畏族的研修生却不为所动,只是冷笑一声,“只许一人完成的试炼任务,我们也是第一次听说……这里面分明有问题,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姐妹走入陷阱?”
“没错,”另一名研修生也点点头,“情急之下,他们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这样确实不对,但也是可以理解的。”
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这是中土国理法基础,里面有相当的弹性,不那么死板,此人的话,显然是找准了依据。
谷随风是武修,对理法之类的东西,研究不多,不过他也知道依莲娜这个名字,胡畏族的一枝花啊,为了争夺这个女人,胡畏班内部都发生过斗殴,还见血了。
事实上,别人还指给他看过那个女修生,确实长得漂亮。
闻言他侧头看向李永生,要看他怎么说。
李永生冷冷一笑,“任务书是孔总谕出的……走入陷阱,你敢对自己说的话负责吗?”
谷随风的脸顿时就是一黑,尼玛,敢污蔑孔总谕,小子你活腻歪了?
“不过是你一面之词,”有人藏在人群中说话。
“任务书就是我出的,”旁边有人发话了,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孔舒婕也来了,她面无表情地发话,“为什么只派一人出任务……我没有义务向你们解释原因。”
试炼任务原本就是这样,修院安排,修生完成就是了,有合适的理由,修生可以选择不去,比如说支援巴蜀郡的任务,朝阳大修堂里就没几个修生选择去。
但是修生绝对不能说,为啥要有这么个任务?修院得给我们一个解释!
修院安排任务,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就像地球界,观众总不能问电视台:你为啥要播这样的广告?
你不想看,可以换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大刺激(求月票)
孔总谕现身,毫无掩饰地支持李永生。
但是两个胡畏族研修生并不答应,“不管怎么说,李永生重伤我族修生多人,这是事实,博本院要是不能给我们一个交待,那我们只好找捕房了。”
胡畏班跟国族修生干架,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单纯以造成的后果而言,一旦捅到捕房去,李永生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对胡畏族而言,这已经是耻辱了,往常他们都是占上风的,修院还得处置国族修生,现在落了下风,居然还得求助捕房——真丢人啊。
孔总谕根本不理会他们,只是冷冷一笑,“随便你们,捕房也得过博本院这一关。”
按说李永生断了人的肢体,还不止一个人,捕房完全可以直接拿人了,但是博本院执意维护的话,他们只能在博本院外蹲守。
胡畏研修生也非常明白这一点,他气得笑了起来,“捕房不够吗?那我们去郡守府告状,去京城告状,孔总谕,我一向是很愿意尊重你的。”
孔舒婕不屑地看他一眼,“你的尊重,就是怀疑我预设陷阱?”
“您要这么说,那我们只有集体休学了,”研修生抛出了大杀器,胡畏班什么的,老子不上了,走人行不?
这话的后果,非常严重,他们一旦付诸行动,绝对会震动京城。
原因很简单,博本院每年招一个胡畏班,根本不是博本院自己能做主的,不管愿意不愿意,不管胡畏班多么能惹事,你得招!
这是政治任务,自上而下压下来的,胡畏班集体回家了,博本院领导层难辞其咎。
面对这样的威胁,孔舒婕都没话了——胡畏班的难缠,由此可见一斑。
就在这时,李永生一方的人里,站起一个女修来——此前她一直坐在另一张桌子边。
她向前走几步,面无表情地发话,“成就制修,也不容易……你真的不想上了?”
“博本院如此对待我的族人,我真的很寒心,”这位一摊双手,“所以……”
白光一闪,一颗人头跌落在地,张木子冷冷地发话,“那就死吧。”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谁也没有想到,还有更狠的人出现,直接将胡畏族的研修生,当场斩杀。
谷随风离她很近,忍不住抬手,摸一下自己的脖子,“你是?”
张木子一抬手,丢过去一块牌子,“自己看!”
握草……道宫敕牌?谷随风见过这种牌子,接到手里,顿时就傻眼了,这尼玛起码是个道宫的司修啊。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牌子晃一晃,沉声发话,“道宫敕牌……这因果道宫接了,谁还有异议?”
胡畏族起码有一半人,脸色变白了,一个秦天祝,他们平常都不敢招惹,何况是道宫的司修亲自出面了?
孔总谕倒是有点不乐意,轻声嘀咕一句,“杀人……也得说一声吧。”
张木子耳聪目明,闻言侧头看她一眼,“屁大的事儿,折腾半天……你还好意思抱怨?”
道宫敕牌出现,今晚的调子就定了,谁来都改变不了,哪怕胡畏班集体退学,博本院都不怕了——道宫出手了。
就算是在朝阳大修堂,张木子出手斩杀留学生的话,大修堂也没有脾气——道宫要接因果,谁能拦着?
当然,大修堂的底蕴深厚,或者有人会尝试,从其他方面施加影响。
但是对博本院来说,这就是结果了。
胡畏族的人也没了脾气,研修生都说杀就杀,他们还能做出什么反应?
好半天之后,有人走上前,默默地为死者收尸,还有人转身想离开。
“站住,”李永生出声了,他抬手指了几个人,“你、你、你……还有你,砸了这个酒家,费用赔出来!”
“算了,”店家从房间里一路小跑出来,陪着笑脸发话,“算了,不值个什么。”
“你呀,就是太老实了,”李永生摇摇头,又叹口气,“对有些不知道礼义廉耻的人来说,你的好心,会被视作软弱,你明白吗?”
“不是很明白,”店家干笑一声,“与人为善,不是应该的吗?”
“你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吧,”李永生也懒得理他,自顾自地发话,“化外之民,畏威而不怀德……你们几个,不赔钱的话,把命留下。”
这几位也不敢回嘴,乖乖地赔钱,退不退学的是后话,先保命吧,反正也没几个钱。
当然,若不是撞上李永生的话,这点钱他们绝对不会赔——胡畏班打砸几个店铺,还用得着赔钱?
“我赔好了,”远处传来一个声音,然后一个白衣女修,慢慢地走了过来。
天色已晚,视线不是很清楚,但是李永生还是从形态上,辨认出了来人。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依莲娜,她白衣飘飘,很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李兄,此事到此为止,可否?”
“我偏不,”李永生长笑一声,走上前一把搂住她,重重一口,亲在她的面颊上,放声大笑,“你是我的女人,怎么能生出外心?”
握草!起码有一半的胡畏人,眼中冒出了火光——敢亵渎我们的女神?大家拼了!
数十人不住地交换着目光,都觉得此事忍无可忍。
但问题是……谁先上呢?
火爆的目光,碰撞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功夫,遗憾的是,真的没人挑头。
“我真的是懦夫啊,”有人大喊一声,拔出腰刀,重重地……扎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不停地哭泣着,泪如泉涌,“我是懦夫,我是懦夫啊……”
李永生看得有点反胃,“我们都知道你是懦夫了,不用再强调了。”
旁边的胡畏族人,觉得他有点丢人,上前就要搀扶他回去。
可是这厮明显有点神志不清了,手里的腰刀乱砍,“别过来,我要去救依莲娜。”
“依莲娜在那边呢,”有个胡畏人受不了啦,抬手一指,“你看错方向了。”
然而,他指出方向了,自残的这位却不肯转头,“别过来!”
“我在这儿呢,”李永生轻笑一声,又重重地亲了依莲娜一口,笑着发话,“你不过来,我就和依莲娜上去歇息了啊。”
依莲娜使劲儿一扭身,摆脱了他,目光中满是怒火,“你若敢再轻薄我,我必杀你!”
李永生微微一笑,也没其他的反应,心里却是在冷哼,不是我要轻薄你,而是博本院胡畏班的气势,必须得打压下去啊。
被他点名的那几位,赔了三块银元出来,狼狈而走,不过他们根本顾不得记恨店主,仇恨的目光,全盯在了李永生身上。
甚至他们都没走远,就在半里地之外看着。
李永生色眯眯地一笑,看向依莲娜,“娘子,咱们入房歇……”
“好了,你不用演戏了,”依莲娜打断了他的话,她原本也是冰雪聪明之人。
他俩接触的时间真的不短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急色过,她难道不知道?
所以她很不耐烦,“上邦该有上邦的气度,你不觉得这么做,很没意思吗?”
“我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没意思,”李永生笑着回答,“上邦当有风采,那下邦当有觉悟了……你有觉悟吗?”
依莲娜顿时语塞,她何尝不知道,胡畏族的人做事,有些过分?
“永生,你差不多点啊,”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叱。
任永馨站起身来,抬手一指他,杏眼圆睁,“你跟她勾三搭四,置我于何地?”
握草!李永生顿时怔住了,你这……拿错剧本了吧?
任永馨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转身向不远处的客栈走去。
莫名其妙,李永生的嘴角抽动一下,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冲依莲娜笑着一摊手,“好了,回去歇息吧,明天还要早走呢。”
依莲娜深深地看他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用过早饭,众人开始着手准备上路。
任永馨却是有意无意地避着李永生,偶尔看过来,眼神也是相当不自然。
李永生有点纳闷,这任永馨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他想找永玢问一问。
但是永玢对他也没有好脸色,小女孩儿气呼呼地发话,“当街调戏女人,李大哥,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中土国还是很重礼教的,虽然没有严格到男女授受不亲的地步,但是大庭广众之下,拉个手也就是极限了,亲吻就有点过了。
“我不过是想刺激胡畏班一下,”李永生很无奈地辩解,“胡畏班刺激国族修生的次数多了,难道我就不能刺激他们一次?”
张木子听到他的话,就笑了起来,“你小子分明是借机占便宜,真当我们是瞎子?”
“哪儿有,”李永生觉得自己挺委屈,“我就是看你毫不犹豫地出手杀人,就借机刺激他们,正好能表现出道宫的强势……你别笑,我占过任永馨的便宜吗?她不比依莲娜差吧?”
“不许你占永馨姐的便宜,”永玢大声叫了起来。
“我也是刺激他们一下,”任永馨终于出声了,她耷拉着眼皮,面颊微红,“什么胡畏族美女,在国族面前,还真的差很多。”
是这样吗?李永生狐疑地看一下她,却发现她连头都低了下来。
“你比我强吗?”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却是依莲娜不知道什么来了,她牵着两匹马,斜睥着任永馨,轻声发话,“我怎么不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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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山间偶得
依莲娜牵着的两匹马相当不错,跟御马监的马有得一拼,这是她从西疆带来的。
胡畏族出产好马,胡畏班的修生又是非富即贵,很多人自带马匹前来,要不然他们在中土国里,只能买到普通的驽马——军马那是不用想的。
依莲娜也带了几匹马来,方便自己出行,平日里是托人看顾着,胡畏班修生的马匹,都是存放在一起的,租一片荒地弄个马棚,再雇几个人,花不了几个钱。
事实上,照看马匹的,都是胡畏人,那是胡畏班修生带来的下人。
然而,依莲娜虽然带了马匹来,大多时候,她还是坐在马车里。
一开始,她是骑着马的,但是她的容貌太惹人关注了,不但美艳无比,还隐约带了异国风情——中土国的人并不觉得那就是美,但是……也别有风味啊。
被骚扰几次之后,她还是乖乖地坐回了马车里,要不然太耽误时间了。
女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原本她和任永馨,相互之间很看不惯,但是张木子不知道说了什么,竟然让这俩对头有说有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多了两匹马,行进的速度又快了不少,七天之后,一行人走进了巴蜀郡。
此时已经是三月底了,巴蜀酷热难当,过渝城的时候,中午时候根本不能赶路。
一行人昼伏夜出,又用了五天的时间,赶到了巴蜀的郡治益州府。
李永生取了任务书,去巴蜀郡的教化房报备,这才知道,朝阳大修堂的修生,已经来了三天,已经在益州府的安排下,开始执行任务了。
不管怎么说,朝阳大修堂是首屈一指的修院,就算来地方上帮忙,巴蜀郡也不能安排太偏僻的地方,留在郡治益州府,比较合理。
不过严格来说,益州府也不是什么善地,方圆近百万里,除了府城芙蓉城以及附近较为繁华,也有很多穷山恶水之处。
李永生来到益州府的教化房,教化房表示,你们朝阳大修堂的修生和教谕,我们都已经安排过了,现在还有几个边远的城镇,尚需人手。
边远就边远吧,李永生对这个真的无所谓。
教化房拿出一些需要人的位置来,要他自己选。
不得不承认,朝阳大修堂的名气,真的很响,像其他修院的修生赶来做任务,一般都是分到哪儿就认命了,而朝阳的修生,居然可以自行选择。
虽然芙蓉城附近的好地方,已经都被人选走了,但是偏远地方里,也是可以选择的。
李永生琢磨一阵,果断选了安乐城的通义镇,这里的条件是相当糟糕的,但是……离玄女宫近。
通义镇虽然号称镇,但是这里紧靠巴山,搁在地球界,也就是个村落的模样。
镇子中心两里地方圆,不足千户,一共四千多人,能穿一身补丁衣服出门,那都是体面了。
很多人家的半大小子出门,穿的都是树叶。
李永生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赶了过来,镇长倒是出面接待了一下,然后告诉他,西南山上有几栋屋子,目前没人住,你们住那里好了。
山上的房子尚可,起码是砖房,不过年代也久了,破烂不堪,两间正房四间偏房。
房屋外面还有一圈土墙垒成的院子,住起来倒也算僻静。
任家的两个侍女,先大致收拾了一下,一行人勉强安顿下来。
李永生出去转了一圈,才知道通义镇现在房屋紧缺,很多人离开田地,来到镇子上讨生活——没办法,干旱得太久了,地种不成不说,连水都很少能喝上。
镇子上大部分的井都干了,现在还有两口井出水,根本不够人喝,还得靠外地往这里送水,才能勉强维持生活。
有点办法的人,早就去了外地,留下来的都是走不了或者没法走的。
李永生的任务是:帮忙维持赈灾物资的发放,同时帮通义中修院代课。
没办法,中修院的教谕都跑了,不是不想为人师表,而是教谕家里也缺水,得回家帮忙挑水浇地,中修院其实都该放假了。
但是这些中修生都是些半大小子和女娃,不约束他们的话,对地方来说也不好,反正是没啥农活儿可干的,在修院里待着,起码还能学点东西。
总而言之,李永生需要做的任务不多,他来通义镇,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朝阳大修堂的修生都来了,证明朝廷很重视这里的旱灾。
第一天晚上,大家是将就着睡的,夜里的蚊虫极多,搞得任永馨半夜起来点蚊香,待天亮了,又有人尖叫,原来是一条蛇爬到了距离一名侍女的不远处。
第二天的任务,就是继续收拾房子,黄九卿完成护送任务告辞而去,男劳力就只剩下了李永生和车夫。
紧接着,问题就来了,他们一共带了七匹马来,马都快喝不上水了。
李永生一看,这不是个事儿啊,于是找到张木子:你会不会打井?
张木子茫然摇头,对于打井,她是七窍里通了六窍——一窍不通,“道宫里有人专攻堪舆之术,我可是一点都不懂。”
李永生也为难了,他略略懂一些风水堪舆,不算精深,这里的水脉他也能看出一二来,但是想要保证打出水,估计百丈深是个比较靠谱的数字。
没有水泵的情况下,百丈深的井打出来,想要取水也不容易。
于是他又出去走一走,打算摸一摸情况,实在没有别的选择的话,也就只能打井了。
这次他一走就是三天,将通义镇周遭几百里看了遍,几处可能出水的地方,他也记了下来——挨个儿打井的话,不可能每一处都没水。
因为天气酷热,大多时候他都是选择晚上活动,这天凌晨,他打算翻过一座山,从另一个方向回自己居住的地方。
即将到达山谷的时候,他发现这里也有个不错的水脉,出水的概率极高,可惜的则是,别人想取水的话,得翻山而来。
他又站在那里,仔细观察一下山势,考虑怎么样才能将水方便地送到山那边,
正在观察的时候,他猛地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侧头一看,发现百丈之外,有个人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前行着,手上还捧着什么东西。
此时正值卯初,凌晨五点多的样子,基本上是漆黑一片,此人居然出现在山中,显然比较诡异。
李永生弯下身子,悄悄地缀了上去,看这厮想做什么。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对方,足足走了有十里……是山路的十里。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他也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精瘦的汉子,手里抱着的是一个陶罐。
汉子走到一处山崖下,那里的灌木丛里,有一个树枝搭成的简易窝棚。
李永生没敢跟得太近,藏得远远的,运足目力去看。
窝棚里睡着两个人,一个老太太,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老太太见他回来,欠起了身子,说了两句什么。
汉子将陶罐揭开,双手递过去,老太太捧着罐子,把嘴唇伸了进去,差不多一息的时间,她就抬起头来,抿一抿嘴唇,指一指身边熟睡的孩子,笑着说了一句。
看明白了,李永生所处的位置比较高,他甚至看出,那陶罐里的水,是相当清澈的。
这家伙从哪儿弄来的水?李永生想了一想,还是放重脚步,走了过去。
他这儿一有响动,那汉子立刻将陶罐盖上,藏到了一堆枯枝下,然后才站起身,看了过来。
李永生慢悠悠地走了过去,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不用紧张,我不抢你的水。”
“我没水,”汉子舔一舔皲裂的嘴唇,声音也异常地干涩,眼中却带着警觉。
“我跟了你十里山路,”李永生见他紧张,就近找块石头坐下,笑着发话,“就是好奇你从哪儿弄来的水。”
汉子一伸手,握住了腰间的柴刀,眯着眼睛发话,“你是在找死吗?”
“你的刀不如我的刀好,”李永生掣出了自己的短刀,又插回刀鞘内,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我是找地方打井的地师,你若能告诉我在哪儿找到的水,我可以给你两块银元。”
一边说,他一边摸出两块银元,在手里一抛一抛的,“不考虑一下?”
汉子犹豫一下,还是摇摇头,“我很想要你的银元,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永生真不想动粗,而且对方的情况他也看在了眼里,一个老人一个小孩,若不是有水源,他们肯定搬出山去了。
对方不肯说实话,他非常能理解,在这种时候,水就是生命,若不是他在储物袋里放了不少储水的葫芦,这几天四处看地形,所需要的水也够他头疼的。
但是,他还必须要问,只能更婉转地做工作,“你明白吗?我是地师,打出井来,能更好地帮助大家度过干旱,你家里有老人和孩子,别人家也有啊。”
汉子冷笑一声,“地师?你不用骗我,我见过地师,他们也打不出井……没用的。”
说话的时候,他紧了紧攥着柴刀的手。
“告诉他,”猛然间,旁边的老太太发话了,“别人家也有老有小。”(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意外收获(求月票)
“母亲!”汉子气得一跺脚,“我哪里找不到一口水喝?我是担心您啊。”
“儿子,听我的话,才叫孝顺,”老太太低声发话,虽然她脸上满是皱褶,但是这一刻,看上去相当慈眉善目。
“好吧,”汉子也没了办法,他盯着李永生,“不是我不想告诉你,那里的水非常少,只够我家三口人喝的。”
“我有可能让它变多,”李永生将两块银元丢过去,“我要知道地方。”
汉子一伸手,就借住了两块银元,动作也相当敏捷,不过他还要确认一点,“若是你胡乱动,把这个水源弄没了,你还得补偿我……我母亲喝不得浑水。”
“没问题,”李永生呲牙一笑,拿起个腰牌晃一下,“我是朝阳大修堂的修生,不会骗你。”
朝阳大修堂建院两百多年以来,一直是中土国最顶尖的修院,可以这么说,有些消息闭塞的山民,也许不知道现在的皇帝是谁,但绝对知道朝阳大修堂。
“那好吧,”汉子也很干脆,将两块银元递给了老太太,又在地上刨一刨,挖出一块不知道什么植物的根茎,“现在就走?”
“快点走吧,”李永生抬头看看天,“要不然回来就热了。”
汉子将根茎放在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拔脚就走。
此人不太爱说话,尤其现在是如此地干旱,说得越多,嘴巴也就越干。
直到李永生递给他一小葫芦水,他才开始解说。
他本是个自耕农,闲暇时间也客串一把猎户,大旱来临,家里的庄稼绝收,甚至连水都喝不上一口,只能拖家带口地跑到通义镇来。
不过通义镇的水也紧张,井水越来越浑,外地送来的水,也不是特别干净。
他的母亲体质有问题,喝不得浊水,但是想喝纯净清水的话,那就太贵了。
但是再贵……也得买不是?除非他不想要老娘了。
所以他只能跑进山里,猎取一些猎物,换来银钱给老娘买水。
有一次,他追一只中了箭的兔子,意外地闯进一个山洞,发现洞壁上,有水珠滴下。
他发现山洞的时候,山洞里虫豸很多,不过他是猎户,对付这个有经验,采了些草药,在洞外一撒,就隔绝了虫豸。
滴下的水珠很清澈,老太太喝了也没异常反应,不过这水滴得相当慢,一昼夜也不过一小陶罐,七八斤的模样。
所以他将老娘又带进了山里,没办法,他捧着清水出山的话,就太扎眼了。
这点水,他和老娘喝,有点富裕,于是又带了个孩子过来,不过如此一来,他基本上就不能吃粮食了,只能啃植物的块茎?——不拘多少,块茎里总是有点水的。
对于地师,他不是很相信,因为前一阵来过两次地师,乱挖一气,根本没找到水。
其实这也正常,大部分能出水的井,都已经干了,地师打出的井,搁在往年可能出水,今年还真是出不了水。
他不懂堪舆之术,但是普通人也有一些朴素的认知,比如说,他相信乱动那个山洞的话,很可能那点水都出不来了。
一旦出不来水,他侍奉老娘的成本就要大增,所以他才会封锁这个消息。
至于说半夜取水,那真的太正常,不但少人发现,而且夜里来回……凉快啊,能减少水分的流失。
十来里山路不算近,不过汉子的身手很矫健,又是白天能看得清楚,两人用了小半个时辰,就来到了山洞口。
这里与其说是山洞,不如说是个小坑,洞口被一大片藤蔓遮盖,小心掀开藤蔓进去,深也就是不到两丈,宽有三尺,一人多高。
靠近山壁之处,有一根倒立的石笋,上面有水珠滴下,下面有一个陶罐。
李永生上前看一眼,发现滴下的水滴,刚浅浅地铺满了罐子底儿。
“别折了这石头,”汉子警告他,“若是断了水脉,别怪我不客气。”
“这也能叫水脉?”李永生不屑地哼一声,然后走出洞外,上下左右地看着周围的地形。
越看,他就越迷惘,少不得掣出铁棒来,东砸一下,西撬一下,然后又将那些碎屑,在手里碾一碾——这里不该有水出现啊。
少不得,他又扩大一下探查范围,这里出水,真的有点古怪。
这里是地上部分,不管岩石是含水层还是隔水层,都不太可能有这种现象。
也许……真的是有一条细小的水脉?如果那能叫水脉的话。
大白天在四下探查,多少有点碍眼,汉子见他这副模样,很想说他两句,但是想到自家已经得了两块银元,就张不开嘴。
李永生直活动到午初,太阳实在太毒了,才躲进了山洞里,“这里好凉快。”
“这儿一直很凉快,晚上都凉,”汉子笑着回答,“山洞嘛……能不凉?”
“嗯?慢着,”李永生终于发现了新的线索,一抬手,就将陶罐取下,伸手到石笋下。
一滴水珠,自石笋上滚落,跌到了他的手心。
“啧,痛快,”李永生闭起眼,长出一口气,只觉得全身都说不出的舒爽,“真是好水。”
“有点太冰了,”汉子笑着发话,“直接喝的话,伤身,我都是取回去之后,放一放再喝。”
“我想,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李永生笑一笑,又摸出十块银元来,摊在手心里,“这个地方,我一定要破坏了,十块银元够吗?”
汉子看着十块银元,短暂地失神了一阵,才艰涩地咽一口唾沫,“若是能找出水脉,两块银元也尽够了,不过,我母亲的水,要从这里取。”
“好,”李永生将十块银元收了起来,“扩大了水源,你母亲优先,若是水脉毁了,我再给你十块银元!”
他真不在乎这十块银元,但是斗米恩担米仇这种事,他也见得太多了,不管什么事儿,开出合适的价码就好,开价高了,别人未必领情,没准还要闹得不愉快,何必呢?
汉子明显有点后悔,不过再想一想,觉得这条件也不错,于是点点头,“好的。”
黄昏时分,李永生将张木子拉到了此处,“你怎么看?”
张木子看了半天,才试探着发问,“莫非是……冰系宝物?”
不愧是道宫出身,还真能猜出点东西。
李永生点点头,“宝物不敢说,玄冰矿,十有**是有的……埋藏得比较深。”
“那就开矿吧,”张木子马上拍板,“开出矿来,咱们取一成的收成。”
道宫的分配体系,是很复杂的,一般来说,四大宫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但是势力范围之内,除了本部直辖的地方,大部分地方的产出,是当地的十方丛林收取。
十方丛林会向上宫进贡,但是供奉多少,在于十方丛林选择。
比如说,此地是属于玄女宫的,但是十方丛林也可以向青龙白虎或者北极宫供奉,玄女宫不是唯一的选择,监院三都这样的巨头,可以升入任何一个上宫。
上宫名气大,道风正,大家就愿意选择,道风不正,那就选择别家。
再以此地为例,发现这个地方的是北极宫的张木子,但是北极宫不能据为己有。
这是玄女宫的势力范围,哪怕这里的十方丛林,可能对北极宫有好感,但是十方丛林依旧有权力选择自己供奉的对象。
做为发现者,只能最多收到一成的利益,想多收?北极宫你得靠道风取胜。
此事就算出现在顺天府,也是一成的利益,不过那里是北极宫的地盘,他们做工作比较容易,多收一点是可期的。
上宫和十方丛林,并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
所以在外人看来,道宫很神秘,但是真正身在体系中的话,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极多。
“何必开矿?”李永生摇摇头,“宝物再好,抵得过这一镇子人的生死?”
张木子诧异地看他一眼,“你这话何意?”
“冰系宝物的话,可以用来制造冷凝水,”李永生看着她,淡淡地发话,“水汽遇冷,则能聚成水滴,这个道理你总该知道。”
“你是说……”张木子沉吟一下,迟疑地发问,“想要凭空造水?”
“没错,”李永生点点头,“既然解决了制冷剂的问题,不但可以造水,佐以阵法和灵石的话,还可以循环造水。”
循环造水?张木子越发的愕然了,想了半天之后才发问,“这样能造多少水?”
“供这一个镇子的人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李永生淡淡地回答。
巴蜀郡虽然干旱,但是这里的空气湿度并不低。
而这个山洞所涉及的冰系宝物,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毫无疑问,他都探查不到,宝物也能将空中的水汽凝成水滴,想来威力不会太差。
但是张木子就纠结了,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有宝物不取,反倒供黎庶饮水,真是有点不甘心啊。”
李永生没好气地看她一眼,“这可是功德,再多的宝物,能跟功德相比?”
他就差说一句,瘸真人能被接引上界,就是因为功德够多。
就算是灵修,也不能只图修为上的冒进,功德和心境什么的,都要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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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赵氏孤儿
张木子也是豁达之人,虽然一开始有点不舍,但是听了李永生的话之后,很快就拿定了主意,“那好,反正开采出宝物,咱们也只能十取其一,不如做一场功德。”
做功德就简单了,她直接联系了当地的十方丛林烟霞观,说我在这里发现了冰系宝物,要通过造水积聚功德。
此地算是烟霞观的属地,其实是他们离得最近,一听说有北极上宫的道友要造水收集功德,观中的都管梓默真人匆匆赶来。
都管是三都五主中,三都的第一人,在十方丛林中的地位仅次于监院,这位置也基本上属于升无可升,如果监院不出缺,再升只能往上宫走了。
梓默真人长得肥肥胖胖,肚子奇大,没有什么真人风采,倒跟弥勒佛有几分相似。
赶来见过张木子之后,他笑眯眯地发话,“张上人一定要做这一场功德了?”
“宝物于我,无足轻重,”张木子正色回答,虽然对方真人的修为,压了她一头,但是她身为上宫的高阶司修,身份上有加成的。
所以她坚持自己的主张,“我叹的是黎庶多艰,既然发现了冰系宝物,当然不能私藏,做一场功德才好,烟霞观为本地丛林,不会不如我这外人吧?”
北极宫跑到南方来,肯定算是外来户,不过这里的宝物是北极宫发现的,他们若是能偷偷开采,那就啥也不说了,如是要公开地开采,就只能拿一成。
但是他们想以此做功德的话,算是给玄女宫加分——受益的可是当地人,他们对道宫感激,就是玄女宫的好处。
一般来说,当地的道宫不能拒绝这样的好事。
当然,若是当地的十方丛林认为,此举十分不妥的话,也可以抵触和反对,其间的分寸,在于人的把握。
张木子说烟霞观是本地丛林,就是堵住对方的嘴——我做功德,可是你才是本地的啊。
梓默真人不但长得像弥勒佛,笑起来也跟弥勒佛差不多,慈眉善目和和气气的,“上宫不欲涸泽而渔,而是要做功德,正合天道,本观多谢上宫美意。”
“那真人你是同意了?”张木子想要敲定此事。
“为什么不同意?”梓默真人笑着一摊手,“我只是有点疑惑,这冰系的宝物,能造出多少水来?还请张上人教我。”
“此事涉及阵法和些许灵石,我也不是很懂,总之能造出不少水来,”张木子当然不会不懂装懂,“设计者是朝阳大修堂的修生李永生。”
“唔,运修造水吗?”梓默真人沉吟一下,缓缓点头,“我们可以做点什么?”
本修生一般不会入了道宫法眼,但是朝阳大修堂的名声,在道宫也算响亮,所以他并不怀疑这个叫李永生的家伙,能不能造出水来,他只想知道,这场功德,烟霞观能参与多少。
“还是要请烟霞观擅长堪舆的同参前来,”张木子有板有眼地回答,“如能勘察出冰系宝物的走向,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制冷剂有了,得最大化地利用,才能造出最多的水来。
梓默真人听得明白,于是微微颔首,“烟霞观愿为本地黎庶,略尽绵薄之力……那李同参现在何处?”
听说堪舆宝物,他还是有兴趣的,撇开宝物本身的价值不提,这一场功德,烟霞观是铁铁地参与进去了,所以他想见李永生详谈。
“他……他去通义初修院讲课去了,”张木子郁闷地一撇嘴,“此人是朝阳大修堂派来巴蜀,完成支援任务的。”
“嗯,我知道了,”梓默真人点点头,巴蜀干旱八方支援,这都是常见的,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惊讶,一个修生,竟然能掌握如此多的手段,让北极上宫都听从,还真是罕见。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他乐见其成,郡中大旱,烟霞观能造出水来,对他们的形象,能产生极大的正面推动作用。
李永生去初修院教课,真的是小意思,他的才学足以支持。
而且通义镇的初修院,水平也很一般,他在代课的时候,更多时间是在讲各种小故事。
故事分很多种,有励志的,有传道的,对于经历了地球界知识爆炸的人来说,各种故事和段子,真的是随手拈来。
他讲得相当精彩,不止是中修生们爱听,旁听的人也不少,不过很多人前来,是为了偷窥那两名美女——没错,任永馨和依莲娜也在下面听。
这俩永馨的关系,有点古怪,相互之间算得上彼此欣赏,但是同时又不太看得上对方。
今天李永生讲的,是《赵氏孤儿》的故事,这个故事,非常契合中土国的道德观念。
这也是地球界的故事,晋国赵氏被奸臣屠岸贾所害,全族被诛杀,赵朔之妻怀有遗腹子,生下来赵武,赵氏血脉得以相传。
屠岸贾不肯干休,追查这个遗腹子,若是女孩可以放过,男孩的话,要斩草除根。
赵氏有门客公孙杵臼,杵臼有朋友程婴,两人抱着孩子藏匿,眼见屠岸贾越查越严,公孙杵臼问程婴:一个人从容赴死难,还是将孤儿养大并扶持起来难。
程婴回答说,当然是将孤儿养大难,然后公孙杵臼表示,那我就选个容易的活儿吧。
于是两人找了一个婴儿(也有说是程婴的儿子),包在华贵的襁褓里,公孙杵臼抱着婴儿躲到了山上。
程婴找到屠岸贾,说我知道赵氏孤儿藏在哪里,屠岸贾发兵围之,公孙杵臼抱着婴儿,大骂程婴卖友求荣,慷慨赴死。
程婴带着赵武躲进山里,十五年之后,赵氏被平反,程婴率领兵将,将屠岸贾一族族诛,赵武得以重振赵氏。
又过五年,赵武二十岁弱冠,程婴主持完他的弱冠礼之后,来到公孙杵臼的墓前,说我苟且偷生多活了二十年,现在总算有脸来见你了。
然后,他自刎于公孙杵臼墓前。
这是故事梗概,不过为了避免人对号入座,李永生还是将晋国、赵氏什么的来历,做了艺术加工,模糊了出处。
不管怎么说,这个故事里,所体现出的忠诚、无畏、信义、坚韧和友谊,都是难得的高尚品质。
李永生是昨天开讲的,今天讲的是两人定计之后,程婴引大军来围山,捉住了公孙杵臼,公孙杵臼大骂程婴。
说到这里,他笑眯眯地一拍手,“欲知公孙杵臼生死,明天你们老实来修院!”
一个半大的小子着急地站了起来,“李教谕,公孙杵臼不会死吧?”
剧透木有******!李永生白他一眼,“明天来了就知道了。”
“我们能来,就怕您不能来呀,”小家伙笑眯眯地挤兑年轻的教谕。
其实大家还是挺喜欢这个和气的年轻人,不过所谓尊重,不需要体现在嘴上,他们更愿意抱怨,嫌教谕不常来。
李永生这个教谕,当得确实不算合格,他事情多,时常还要帮着水源处维护秩序。
不过本来就没有人要求他教授学问,把孩子们看住了就行,能顺便加以教化就更好了。
讲这样的故事,教化作用肯定好。
李永生笑着一摊双手,“不管我来不来,你不来肯定是听不到的。”
“公孙杵臼肯定会死,”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出声了,“他都求死了,只有他死了,赵家的孤儿才能活下去。”
“他当然可以不死,道宫可以救他呢……”
这些孩子,还真的可爱,李永生笑着一拍手,“休息一会儿,然后我给你们讲笑话。”
休息也不能跑到院子里去,太阳虽然快下山了,但是空气越发热了,只能躲在阴凉地里。
就在这时,远处走来一人,冲着李永生招一招手,“跟我回去,有点事情说。”
李永生见是张木子,站起身就走了。
“哦哦,”身后传来一群半大孩子的起哄声,“李教谕又失言啦。”
李永生扭过头来,狠狠地瞪他们一眼,“再不知道尊师重教,糖果就没有了!”
孩子们哄堂大笑,他们喜欢听李教谕讲故事和说笑话,怎奈他实在太忙了。
而李教谕一旦失言,下一次就会给大家带来糖果,对于这些穷乡僻壤的孩子们来说,糖果的诱惑力,似乎更大一些。
这些糖果,是李永生私人出的,虽然价格不菲,但是现在的他,真的不差这点钱,能用少许的银钱,就让孩子们享受到单纯的快乐,他自己也开心。
很多时候,李教谕离开之后,来自顺天府的任学姐会接替着讲学。
她所讲的内容,孩子们不一定喜欢,但是看着年纪不大的学姐,身着华美的衣衫站在讲台上,那已经是莫大的享受了,小小的通义镇,哪里出现过这种仙女一般的姐姐?
李永生回去之后,就见到了梓默真人,他跟真人又去了一趟山洞,并且把大致的设想说了一遍。
梓默真人听得不住地眨眼——山洞扩建深挖,形成一个冰洞?
然后大家可以来此采冰,方便运输,回去可以化为水喝?(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三茅庙(求月票)
听了一阵之后,梓默真人实在忍不住了,“李小友,你的设想是极好的,我只想问一句,有实例可依吗?”
“当然有,”李永生笑着点点头,心说可惜不在中土国,也不在玄青位面,而是在地球界,他曾经去过一个“万年冰洞”的地方。
万年冰洞位于晋省,里面常年结着冰,尤其是越到夏天,冰形成得越快。
那正是因为夏天的空气中,经常水分含量高,而冬天大多是干冷的。
“那在何处?”梓默真人追问一句。
李永生笑一笑,并不回答。
梓默真人见状,心里就有了猜测,大概是官府所掌控的某一处吧,人家对道宫遮蔽消息,也是正常的。
事实上,他做为十方丛林的都管,有些事情知其然即可,不一定非要知道其所以然,确定有实例,他就放下了心来——事事都要搞明白的话,他非得累死不可。
又聊了一阵,他冲张木子使个眼色——我跟你有话说。
“真人但讲无妨,”张木子笑着发话,又看一眼李永生,“此人早晚是要入道宫的。”
梓默真人有点不高兴,心说你这小娃娃真不知道好歹,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他再藏着掖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于是他索性报个大料出来,“本观陈经主擅堪舆之术,但是专精不够,我倒是认识一人,擅长堪舆和寻宝,不过……他是子孙庙的,可用吗?”
子孙庙的?张木子的眉头皱一皱,“这帮家伙可是见不得宝物,你保证他不会生出异心?”
做为发现这个地方的人,她拥有不容置疑的处置权,尤其是她想做功德的话,玄女宫都不便出面干预。
在这一点上,道宫系统非常讲究自律,不像官府,一定要弄到什么契约,才能表明这块地是自己的,道宫中人不需要这些。
不过子孙庙的人,就有点不够讲究,他们对资源的要求极大。
打个可能不太合适的比方,如果说,上宫和十方丛林是道宫系统的官府的话,子孙庙就是家族势力。
每一个家族,都希望自己能发扬光大,那么对资源的渴求,就是必然的。
子孙庙也是如此。
张木子身为上宫中人,其实不怕子孙庙,但是她也不喜欢麻烦,尤其是身处玄女宫的地盘,她讨厌任何不受控制的意外。
“异心肯定不会有,这一点我还是能保证的,”梓默真人笑着回答,他身为烟霞观的都管,这一点都做不了主的话,真的是可以辞职不干了。
然后,他斜睥李永生一眼,“既然请了子孙庙的,就不便让陈经主得知此事了。”
这也是,陈经主擅长堪舆,都管却将活儿交给了外人,传出去的话,烟霞观自己内部就要折腾了。
张木子耷拉下眼皮,不动声色地回答,“若是能尽快做好这场功德,陈经主应该不会有得知的机会。”
不愧是上宫中人啊,梓默真人心里默默地点个赞,年纪轻轻,竟然也看穿了我的意思。
他说得其实没错,陈经主的堪舆之术虽然高,但是真不如他推荐的这个人。
但是身为烟霞观都管,不推荐本观经主,反倒推荐子孙庙的人,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嫌疑。
造成这样的原因有很多,大多数情况,是因为都管和经主存在争执。
五主排在三都之后,可是到了五主这个级别,身后有人的话,也不怕跟三都叫板。
更关键的是,五主就可以跟三都争夺上升通道了,就算临时没资格,但是长久来看,是存在这样的能力的。
可是上升通道就那么多,相互之间提防,却也难免了。
张木子猜到了这一点,所以她说——我只要功德,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
只要你介绍的不是水货,能把活干得快点,我就能管住我的嘴巴。
但是子孙庙来人不靠谱的话,时间一长,陈经主知道了,那也不能说是我的错。
梓默真人听懂了她的意思,于是点点头,“你见过来人就知道了。”
第三天,一名高阶司修带着两个司修和三个制修,来见张木子。
来人自称是李玉峰,来自三茅庙,三茅庙在子孙庙里也颇有来头,是茅山庙一系的,已经开枝散叶,遥尊茅山庙为长,但是实力跟茅山相差仿佛。
李玉峰有道宫敕牌,算是被道宫认可的,身份不存在假冒问题。
张木子有点好奇,茅山一系明明以符箓见长,这厮居然擅长的是堪舆之术,用地球界的话来讲——有点非主流啊。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令她有点接受不了的是,李玉峰一来,就要求封山。
他的理由是,我堪舆的时候,动静比较大,不愿意让外人知晓。
而且他对上宫的张上人,也没有太多的敬意,提要求的时候的口气,仿佛他才是上宫来人一般——要知道,梓默真人对张木子都很客气的。
张木子有气度,不跟他计较——只是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千万不要得罪女人,真的!
同时她也表示,封山是不可能的,这里不是道宫划定的私产,烟霞观都做不到这一点。
你尽量选在中午干活吧——虽然热了点,但是那时大家都懒得出门。
于是李玉峰就选在中午干活,将符箓抛得满山都是,乒乒乓乓的声音不住响起。
有意思的是,他的符箓响动虽然大,造成的破坏却不大。
张木子曾经特地观察过,一块岩壁,轰了几张符箓上去,然后她上前戳一戳,发现……岩壁坚韧依旧,甚至连上面的几丛茅草,都没有受到破坏。
要是别人这么做,她会上去问一问原理,但是李玉峰……去求,老娘不问你。
李永生也听到了山那边传来的动静,不过他正在忙着调解两个打水人的争执。
这两位先后在一口井里打水,辘轳放下水桶去,打上来一桶浑浊的水。
前面这位辘轳放得比较快——放得慢的话,桶沉不下去,打得水少。
后面这位不干了,尼玛,你这么重重地甩下桶去,劳资打水的时候,岂不是要打上来很多泥土?
其实这种事,有办法解决,桶上临时绑个铁块,桶就能沉下去,很多人都这么干。
但是前面这位嫌麻烦,一直都是这么打水,结果后面的嫌水被弄浑了,要打人。
不大的事儿,关键是真的缺水,而且天气太热,大家的火气都大。
李永生得排解,而且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他下午恐怕都不能去讲故事了,又得散糖果。
没办法,民生的事儿就没小事,一不小心,小事就能酿成大事。
他身为外地人,又是朝阳大修堂来的,大家都还比较认他,认为他排解这些事儿,不会掺杂个人因素,要是换个本乡本土的,那就真不好服众了。
所以他听到了那些响动,也没法做出反应。
不过第二天中午,他终于得空了,于是特地赶去看李玉峰堪舆。
李玉峰长得比较……那啥,搁在地球上算英俊,比较像瑞奇马丁,但是可能不太符合中土国大众的审美观点。
马丁同学无视了他的存在,一张一张的符箓打出去,然后拿个玉盘,不住地测算着什么。
李永生看了一阵之后,拿根铁棍,上前戳一戳符箓打过的地方,然后又走到李玉峰旁边,看他画的符箓。
李玉峰倒是没有多少保密的意思,他着人在一处岩石上戳了三个两尺深的洞,又埋了三张符箓进去,同时激发。
小洞没有变大,他又拿玉盘算一算,才走了回来,看到李永生看自己的符,不屑地哼一声,“行了,我这些门道,你不用琢磨。”
李永生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共振原理,声波探查?”
“啊?”李玉峰的嘴巴,顿时张得老大,愕然地看着他。
下一刻,他就激动了起来,一步迈过来,激动地攥住他的手,“兄弟,你真看得懂?”
高手的寂寞,谁能懂?李玉峰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共振,什么叫声波,但是只听这名词,他就能感觉到,对方应该知晓这个原理。
其实对于这个原理,他也是一知半解,只是凭借经验,感觉应该是这么回事,没有形成一整套的理论体系。
他没有理论体系,李永生有啊,超声波探伤核磁共振什么的,在地球界又不是什么高深学问。
然而在修者的社会,大家更注重个人的能力,科技的发展,就被压制了。
你这符箓,其实还可以改进,李永生很想这么说一句。
他在符箓方面的造诣,还是很强大的。
但是这个声波探查的原理,在仙界也没有人提出——大能们直接用神念查看了,比声波探查还清楚,琢磨这个干啥?
所以他只是微微一笑,“不太懂,但是我觉得这种声波,有伤身体,你要注意了。”
张木子在不远处接话,“李永生的医术,治好了曲胜男和李清明,你最好别当耳边风。”
“这兄弟太厉害了,我知道,”李玉峰喜眉笑眼地回答,攥着李永生的手死死不放,“来,咱们交流一下,接下来怎么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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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冰洞成
李玉峰的堪舆之术很强大,但是在探查宝物的时候,他用的并不是堪舆之术。
不过能将三茅符箓,运用到这个程度,也确实前无古人了。
李永生当然不介意分享一下自己的知识——这不是得自上界的知识,也不会造成什么颠覆性的影响,推广一下也是无妨。
但是有了他的提醒之后,李玉峰探查的速度,大大增强。
一天之后,他带来的人,就开始开采岩石,为建造冰洞发力了。
烟霞观对里,一开始兴趣不是很大,又一天后,监院推演一下天机,估计半个月之内还是没雨,观里终于着急了,派了不少人来帮忙。
这种异动,按说会引起地方上的警觉。
但是通义镇这里,真的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大家都在着急找水呢。
镇长知道,山上有道宫的人在活动,可是他一点都不关心,“他们能弄点水出来才好,劳资省多少事。”
李永生更忙了,依着李玉峰探查出来冰系宝物位置,应当在地下十里之外,取宝之类的不考虑,想要弄个足够大的冰洞,也需要一段时间。
不过这个吧,有道宫帮忙,估计很短时间内就能完成,但是他必须尽快地设计出来阵图,弄一个足够长久、供应量足够大的冰洞。
这种依照地形设计的阵图,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弄出来的。
现在他在中修院的讲课,全委托给任永馨了,物资分配的事儿,偶尔还需要依莲娜帮忙。
不过依莲娜对此很有兴趣,胡畏族讲究的是适者生存,**裸的丛林法则,从来没有这种救灾机制,她很有兴趣学一学,同时,她觉得能帮助一些可以帮助的人,也很快乐。
当然,她不会忘记提醒李永生一下:你叫我来,不仅仅是为了救灾吧?
李永生心里委屈得跟什么似的,他当然知道,自己此来是为了找永馨,但是遇到这种事情,他能束手不管吗?
终于,这一天,他设计完了阵图,也测试过了,只等一天之后,洞里的工程完工,他就可以制造冰洞了。
于是他又来到了中修院,散了一圈糖果之后,开始讲述《赵氏孤儿》。
他以前讲述的赵氏孤儿的故事,已经流传了出去,半大孩子们的记性很好,听了故事之后,四处传播——反正又不是说书,不需要讲得太严谨,差不多就行了。
这个故事里,有个容易令人诟病的细节,那就是程婴用自己的儿子,替换掉了赵氏孤儿,这个细节,在后来的地球界,被无数圣母粉痛斥。
但是李永生认为,这不是什么问题,评价一个人做的事,要放到当时的人文环境下考虑,放到时代的大背景下考虑——岳飞真的是阻止民族融合的罪人?这不是扯淡吗?
类似的还有“杀妾飨士”的典故,张巡镇守睢阳,抵抗安史之乱的叛军,城中粮尽,他杀掉小妾给将士们分食。
很残忍是不是?简直是泯灭人性有木有?
但是在唐朝,小妾的地位极低,相当于私人物品,比张巡的爱马的地位,高不到哪里。
放在当时的环境下,可以说张巡这个人,确实极端了一点,但他的目的是为国守城,正如他所言,“诸君经年乏食,而忠义不少衰,吾恨不割肌以啖众,宁惜一妾而坐视士饥?”
——我恨不得割自己的肉给你们吃,怎么会怜惜一个小妾呢?
李永生不认为程婴做得有多么不对,但是他在讲述的时候,也着重指出,“有人说”被掉包的,是程婴自己的儿子。
这个细节,有些中土人也接受不了,因为他们是非常看重家族传承的——为什么要拿个儿子掉包呢?换个女儿不行吗?
这细节有点争议,但是所体现出的忠义,又是中土国愿意强调的,再加上公孙杵臼死了,程婴忍辱偷生,大家听得也非常期待。
当屠岸贾伏诛,赵氏大仇得报,大家就习惯性地认为,这个故事该完本了,再讲下去就是注水了,结果李永生又挂个钩子,给赵氏制造了一个装逼打脸的小桥段,说下回才完本。
今天就是最后一讲,小桥段一笔带过,重点说的就是程婴为赵武行冠礼之后,来到公孙杵臼墓前,直言我终于做完了该做的,可以去找你了。
这个结尾,深深地震撼了听众们。
正好益州府教化房言德室,有一名王姓副室长来了解旱情,来中修院旁听一下,这样的结局,听得他热血澎湃,心说这个故事,我回去一定要汇报给教化长,真的值得推广啊。
不过第二天,他就听到了更令他震撼的消息,东南的山上,道宫开出了一个大山洞,山洞里清凉无比,人们不但可以避暑,里面还凝出了水。
冰冷的物事上,能凝结出水珠,这并不奇怪,大家平日里见得多了。
但是猛地出现这么一个山洞,能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水来,这可就太挑战大家的认知了。
言德室副室长匆忙地赶去,甚至不顾中午的炎热。
山洞的开口,在山梁的另一侧,从通义镇出发,必须要翻过山梁。
洞口不大,也就一丈宽,两丈多高,但是站在洞口,就能感觉到里面吹出的刺骨凉风。
走进洞里三十来丈,就不能再往里走了,太冷了,事实上,大部分的人,都站在洞口吹凉风,敢深入进去的,没多少。
当然,也不是绝对没人,有人穿着厚厚的衣衫,从山洞的深处走出来,还抬着水盆什么的,里面都是汩汩的清水。
李永生搞的这个冰洞,效果真的不错,但是在一开始,山洞里温度不算太低,没有到了遇水汽凝冰的程度——先是凝水。
通义镇的人缺水缺得太厉害了,大家在乘凉的时候,发现这里能出水,马上就回家拿盛水的器皿,前来打水。
山洞里,还有七八个道童在维持秩序,这都是烟霞观的人,他们一边约束着众人,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
虽然早就知道,冰洞建好之后,会是这样的情景,但是直到看到这一幕,他们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深深地被这瑰丽的景象迷惑——这真是人力可以做到的?
就连李玉峰也没想到,李永生的阵法激活之后,会有这么大的效果,每隔几息,他就忍不住看一看阵眼中红色的石头。
那是张木子身上的灵石,在李永生眼里,是最低级的,不过张木子宝贝得很,李玉峰看得也眼热——子孙庙里,这样一块灵石,起码值三五千金,还未必买得到。
不过他现在疑惑的是:“五个时辰了,灵石基本没消耗?”
“五个月也未必能消耗多少,”李永生懒洋洋地回答,有天然的制冷剂,阵法设计得好的话,真不需要多少能量来维持运转。
李玉峰沉吟良久,开口发话,“教我阵法吧,价钱好说。”
他当然也看出了端倪。
“我们只做一场功德,”张木子回答,“这个阵法,你想细细琢磨的话,去找烟霞观。”
没错,现在冰洞的效果极好,但是她不会一直把持,一来这不是做功德的态度,二来,她也没精力一直掌控这个冰洞——她不但很忙,根脚也不在南方。
所以这一场干旱过后,她会将冰洞留给烟霞观,可能会收取点费用,也可能只带走阵中的灵石,等烟霞观自己放一块进去。
没错,这就是道宫的规矩,制造一个冰洞,获得了功德,该走的时候就潇洒离开——别计较你的东西被别人占了,既然得了功德,就别考虑银钱了。
打个非常简单的比方,修建十方丛林,是不小的功德,但是十方丛林的运作,从来都跟修建者无关——修好十方丛林,你就可以离开了。
修了庙之后,还要掌控里面的财权和人事权的,那是子孙庙!
“这次烟霞观,可是逮了大便宜,”李玉峰羡慕地叹口气,想一想之后,他又问一句,“不知我三茅庙,可否在这里设立分观?”
“你根本不要想,”张木子毫不客气地回答,“烟霞观倒是可以在这里设个下院。”
十方丛林设的下院,号称小十方,这个可以有,但是子孙庙设立下院的话,是要考虑一系列的问题的。
尤其是这里造出这么一个景观,将来必然会涉及到大量的收益,张木子可以毫不心疼地拍拍屁股走了,但是负责了大部分工程,还提供了阵法材料的烟霞观,十有**舍不得。
撇开收益不提,只说这里有此奇景,能给当地黎庶带去极大的便利,烟霞观就舍不得放手,这是刷声望最好的手段!
哪怕在道宫内部,他们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其他的同参道友来了,岂能不前来参观一下?
果不其然,张木子话音未落,外面走进十余人来,打头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胖子,他的身后,跟着都管梓默真人,以及另两名真人。
这胖子正是烟霞观的监院麒真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四方轰动
麒真人一边走,一边好奇地上下左右看着,直到三人面前,才笑着冲张木子一拱手,“多谢上宫道友,做下好大一场功德,佩服佩服!”
“麒真人过奖了,”张木子客客气气还礼,对方可是十方丛林的老大,她还没资格跟对方摆谱,起码人家以礼相待,她绝对不能失礼。UU小说,www.uu234.com
还礼之后,她正色回答,“此事我不敢贪功,只是从中撮合而已,主要还是仰仗了烟霞观和三茅庙的李道友,还有朝阳大修堂的李同参李小友,他才是这场功德的第一人。”
麒真人虽然是监院,但是他对烟霞观的事情,管得并不多,小事上基本放手,平日里没事,他喜好的是炼丹,胖子麒的丹药,在上宫真人的眼里,都是好东西。
不过这次烟霞观派出大量人手来开山,还用了相当多的开山、化泥符箓,短短时间开凿出长六里多长的山洞,这种大事,必须得他拍板。
所以他对李永生也有所了解,并不奇怪这本修生为何被称作同参。
他侧头看一眼李永生,非常郑重地作个揖,正色发话,“多谢李道友,救黎庶于水火之中。”
“真人谬赞了,”李永生恭恭敬敬地还礼,“小子不过胡思乱想一番,倒是烟霞观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陪小子胡闹,才是真正的心系黎庶。”
这都是该有的礼节,话也都是客套话。
“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麒真人见他没有少年得志的狂妄,行止中规中矩,忍不住夸赞一声,“怪不得上宫如此看重于你。”
李永生微微一笑,也不答话——他该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李玉峰发话了,“麒真人,此事我三茅庙也有份出力。”
“当然不会令你白忙,”麒真人身后,一名女性真人发话了。
“冯真人能体谅便好,”李玉峰呲牙一笑,“能否容我三茅庙在这里建个分观?”
“想啥呢你?”一名上人冷哼一声,脸色颇为难看。
此人从露面的时候,就是一脸的阴沉,后来李永生才得知,这人便是陈经主。
陈经主看李玉峰不顺眼,那简直是必然的,无非是堪舆罢了,虽然他不会共振之类的符箓,但是认真起来,谁又能比谁差多少?
虽然都管梓默真人说,李玉峰是张木子托他找来的,一开始他也不知道,北极宫人想做什么,但是陈经主也得相信不是?
“子孙庙的分观,确实不可能,”梓默真人点点头,“此地惠及众生,正合常住之意,还是另起十方常住为佳。”
他的话的意思是,这里这么大的动静,足够再建一个十方丛林了——不是下十方,而是真正的十方丛林。
这话还真不算特别不靠谱,为什么这么说呢?这个平台搭建起来了,发现者、设计者李永生和组织者张木子,在不久之后会离开,如果建造者烟霞观无异议的话,来一拨道友接手,又能获得四大上宫的认可的话,就是新的一家十方丛林。
但是,这个可能也只是理论上存在,首先,做为一家十方丛林,这个地方小了点,而且除了一个人造的冰洞,没有别的东西。
其次是,想成为被四大宫认可的十方丛林,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做到的。
第三就是,这个冰洞对当地黎庶,有相当大的帮助,十方丛林一旦据为己有,不太好看。
所以梓默真人这话,只是堵李玉峰的嘴——这地方都有可能成为新的十方丛林,你子孙庙就别瞎惦记了。
正经是烟霞观可以在附近设个下十方,一边管理冰洞,一边有效地刷声望。
不过现在说这些话有点早,要做功德的张木子尚未离开,她在这里一天,就是这里真正的主人,没谁敢跟她争——玄女宫来了人都没用。
“那我就白在这里帮忙了?”李玉峰黑着脸发话。
“你子孙庙的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市侩?”那个女性真人发话了,她一脸的不高兴,“参与了这一场功德,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吗?”
“有功德我当然高兴,”李玉峰微微一笑,“我想请三茅庙的师兄弟前来参详这一阵法,烟霞观不得阻拦。”
“你跟我烟霞观说这事?”冯真人惊讶地看他一眼,“麻烦你找准真正的主人。”
真正的主人是张木子——李永生都不算,因为他没有道宫身份。
烟霞观很想得到这块福地,但是做人得要脸,得尊重道宫的规矩。
“切,早晚是你们的,”李玉峰不屑地哼一声,这点事儿谁不清楚?
不过他也无意太过目中无人,于是看向张木子,笑着发问,“我琢磨一下阵法,可以吧?”
张木子笑一笑,“我还以为你想要点银钱。”
子孙庙重钱财是出名的,但是李玉峰知道这阵法的重要性,他缓缓摇头,“我也要赚功德,而且,这个观察的机会,又岂是银钱能买来的?”
“我北极宫从不敝帚自珍,从来很看重道友之间的交流,”张木子点点头,“我做功德期间,你想看就看,莫要乱动就是。”
至于说做完功德,她就不管了——你跟烟霞观商量吧。
简单的交流之后,烟霞观的一干高层又参观了新开发的冰洞,里里外外看了一个遍,最后那名女性真人还留了下来,也是观察阵法。
真人姓冯,是从底层一步一步修行上来的,俗名冯文艳,目前是烟霞观三都之一的都讲,她在阵法、堪舆等方面,有极深的造诣。
冰洞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当天晚上,就来了足足有千余人来取水,这还是夜里的山路不好走,到了第二天,来取水的人超过了两千。
通义镇上总共不过五千人左右,就有两千人来取水,山路之上,随处可见白发苍苍的老翁和稚龄孩童,他们拿不了多少水,但是能弄回去一点是一点啊。
李永生是彻底不用去中修院了——去了那里也没人,半大孩子们都跑到这里取水来了。
通义镇到这里,原本没有路,硬生生被人踩出了一条路。
二十多里山路,来回就是五十里,为了弄一点水,不容易啊。
但是跟前几日相比,现在又像是生活在天堂了,来取水的人,可以先一气喝饱,然后打上水回去——这里的水,是道宫造出来的,不要钱的。
又有人赶了骡马前来驮水,然后拉到镇子上叫卖,赚几个辛苦钱。
不过水在镇子上卖不起价钱——卖得贵了,别人就不买了,好像我们不会取水似的。
于是没过多久,这些人将水卖到了其他的镇子,那样就能多赚点钱。
别说,这还真是个不错的买卖,冰洞里出的水晶莹清澈,直接喝都没问题,益州府地界,这样的水真的太少了。
三天之后,有其他镇子的人来冰洞取水了——有人是买不起,自己来取,更多的是取了水自己用之外,还向外卖。
张木子不管这些,只要这些人不在此处惹是生非,她就不过问。
但是通义镇的人不干了,冰洞出水,还不知道能出多少呢,你们乱糟糟地都来取,万一伤了根本,我们都没得喝了。
黎庶也知道,这是道宫的功德,不敢相求道宫,就自发地在外面组织了人手,阻止外镇子的人来取水。
一开始,通义镇人多势众,占了上风,但是随着外镇子的人越来越多,有那势力大的,就组织了心狠手辣的凶人,拿着刀枪棍棒来抢水。
一开始,外来人也忌惮道宫的存在,不敢下狠手,但是打来打去,性子发了,就顾不得管那些了。
终于有一日,他们连续打伤了十几个本地人,抢到了洞口。
通义镇的人立马禀告仙姑,说有人抢夺我们的机缘——真的难得,黎庶都知道“机缘”二字了。
张木子对这个不是很擅长,就异常地恼火:我做功德,你们不是应该好好地配合吗?
现在抢来抢去,竟然伤了十几个人,尼玛……真当我道宫是摆设?
她想惩治几个人,又觉得这么做,似乎不太好,于是就找李永生商量:我该不该杀俩人?
不等李永生回答,烟霞观的都讲冯真人发话了,“你告诉他们,伤人者不得入内取水。”
张木子确实缺少经验,于是就诚心请教,“可是本地人挡着外地人,不让取水,我做功德,求的是越多越好……偏帮本地人不行,可是偏帮外地人,似乎也不妥。”
“这些事,你让他们去商量,你管这些做什么?”冯真人无心跟她说太多,她的心思还在琢磨阵法上呢,“反正不许伤人,你声明这一点,他们之间……自会商量出办法来。”
张木子愣了一愣,然后恭敬地一拱手,“谢过真人指教。”
冯真人的办法确实不错,一个合格的领导,就该是这样,道宫抓总纲就对了,那些细节,由下面人去搞就可以了,考虑那么多没意思。
她也是身为都讲,管理了一大片摊子,有经验了。
但是对张木子来说,这确实是收获,无为而治,正是道宫强调的一种境界。
当然,道宫其实并不是那么良善的,无所不为,也是道宫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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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利欲熏心
张木子得了机宜,就出去宣布,伤人强闯的,不许进冰洞取水。
她这么一说,大部分的人就不敢不听,但是也有那自命有根脚的,嘴里大喊着“我是西南侯的家人,来取冰水”,然后就闷头往里走。
张木子直接出手,打伤数人——西南侯,那算什么玩意儿?
来抢水的人一看,西南侯的人都不顶用,咱们……得想别的办法了。
在京城,侯爵不算什么,但是在这种边陲地界,侯爵基本上相当于土霸王了。
于是很快的,外乡人和本地人,就谈好了条件,通义镇的镇长做了见证。
外乡人可以来取水,但是每天取水的份额,要规定一下,而且,不能免费取水——你们得向我们通义镇的人交钱才行。
没错,道宫的仙姑不收钱,人家做功德呢,但是冰洞在我通义镇,取水多了也容易坏根本,所以你们得适当交点钱——乡里乡亲的,不会多收你,但是不收也是不可能的。
冯真人说得果然不错,很多事情让下面人协商解决,做领导的不用考虑那么多。
很快地,本镇的人和外乡人就达成了共识。
至于说收来的钱,通义镇人也就是用来支付维护秩序的费用,顺便再买点好吃的,打打牙祭而已——在这样大旱的日子里,他们打生打死的,并不是想要赚取多少钱,而是真的想要维护自家生存的根本。
收很多钱?通义镇的人还真没那么想过:谁家没有老小?谁家不是干渴到五脏冒烟?
很快地,冰洞的秩序又恢复了,来取水的有本镇人,也有外乡人,时不时地,本镇的人还会向仙姑献上美酒——仙姑爱喝酒,大家收取了外乡人的费用,要饮水思源。
镇长也给李永生的任务考评上,注明了“甲上”——真的没有更高的评级了吖。
李永生觉得,自己现在就可以去玄女宫的地盘了。
但是他想拐上冯真人一起走——有真人帮着放大感应,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北极宫的真人入境,被玄女宫婉拒了,李永生本来的打算,是想和张木子入境的——玄女宫对司修,没什么防范意识。
但是这冯文艳不是北极宫的,也不是北方的十方丛林的,烟霞观坐落在西南,而且冯文艳是玄女宫比较看好的真人。
为啥看好她?原因很简单:玄女宫里,八成以上的灵修,都是女性。
玄女宫尊的是九天玄女朱雀,男性……可以有,但是女性才是主流。
所以在十方丛林里,有点名堂的女性真人,入玄女宫的概率要大得多,尤其是南方的十方丛林。
李永生想请冯真人一起走,但是冯真人对阵法很着迷——她没有柳麒那么执着,但是她知道,以后这个地方,就是烟霞观的下院了,想要管理好这里,必须吃透阵法。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是独自琢磨,不过李永生有意交好她,没过多久,两人就相处得不错了,在阵法方面,交流得很多。
子孙庙的李玉峰,看得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他所擅长的是符箓,想要接话都不知道从哪里接起——符箓和阵法,有部分相通,但是对于专精者来说,其间相差的不啻天壤。
没办法啊,他也告知三茅庙的人了,说这里有精妙阵法,但是庙里专精阵法的师叔不在本地,去了东方。
——其实他的师叔去东方,还是被官府逼的,巴蜀郡久旱无雨,不知道哪个王八蛋说,摆出大阵能祈雨,于是官府三天两头来骚扰。
烟霞观的冯真人,也遭遇过类似骚扰,但她是十方丛林的,直接回绝就是了,不用顾忌很多,但是三茅庙是子孙庙,不好回绝得太狠。
所以他的师叔以访友的名义,直接躲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抱怨,“摆大阵祈雨,当然可以,不过这种大阵……运修比灵修强啊。”
祈雨大阵,运修调动的是气运之力,而灵修则是以力胜巧,太过简单粗暴,真的要差一些。
尼玛你官府里全是运修,找我灵修祈雨,敢更不要脸一点吗?
总之,三茅庙里也来了几苗人,琢磨这个阵法,但是目前而言,收获不大。
所以李玉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永生和冯真人越聊越投机。
“冯真人,你说的这个设想,非常精妙,”李永生竖起一个大拇指来,笑眯眯地发话,“改动一下,灵石的消耗会更少……都可以人力完成了呢。”
“那就改一下,试试呗,”冯真人也很激动,一脸的兴奋,“阵法是你布的,了不得再改回来嘛。”
“这个……能等两天吗?”李永生挠一挠下巴,迟疑着发话,“我打算往闽粤一行,很快就能回来。”
“你去那边办什么事?”冯真人的眉头一皱,“我发个传讯,给你办了就完了。”
这可不是传讯能搞得好的,李永生才待解释,张木子从洞外走了进来,一脸的肃穆,“外面有益州府的官差,设卡收费……冯真人,此事该如何处理?”
山洞外差不多里许远,有通义镇的人设卡,对外地人加以甄别和收费,现在又来了一帮官差,在两里地外设卡收费。
这帮人可是不管本地还是外地的,统统收费。
本地人心有不忿,就再次告到了张木子那里。
张木子每天喝着别人孝敬的小酒,吃着小菜,别提多惬意,听说有官差滋事,就想去赶人,不过转念想一想,还是来先请教一下冯文艳,自己该怎么做。
“啧,益州府的官差?”冯真人不屑地咂一咂嘴巴,“官府也就这点出息了,咱们做功德,他们倒好……借机收费!”
不怪道宫看不起官府,做的这叫什么狗屁事。
张木子不想听她抱怨,直接发问,“我若直接将人打走,如何?”
“我也不知道,”冯真人很干脆地一摊双手,“咱们虽然是做功德,但这也可以是地方事务,官府会如何反应,我还真猜不到。”
道宫不得随意干涉地方事务,这都是定好的规矩。
李永生发话了,“将人打走好了,官府那边有压力的话,我来!”
他在京城的关系网不小,虽然他不愿意使用,但是益州府这边的人,做得实在太差劲了,他实在无法忍受——借着大灾之际敛财,能要点脸吗?
张木子也知道他的能量,看他一眼之后,转身离开。
官府在冰洞外设卡不到一个时辰,就被道宫的仙姑打走了,无数人见到了这一幕。
芙蓉城内的知府衙门,益州府教化房的教化长,正在向知府汇报,说我们听说了一个好故事,对教化众生很有意义。
知府哪里有心情听故事?久旱不雨,他要忙的事儿多了,就说你们看着办好了,整理出来之后,先让郡教化房的人看一下,他们认为好,我这边直接用印就是了。
就在此刻,有人来报,说通义镇有道宫中人出手,打伤了赋税房派去的人。
“这关我屁事!”知府直接就发作了,天气炎热,他也火气大,“让他们上报郡房,这个时候去收费……劳资都想打他们。”
通义镇那边出了一个神奇的冰洞,他也听说了,知道是道宫在做功德,出的水清澈透明,好像饮用得多了不太好,但是掺杂在浑水里,能令浑水变清。
——冷凝水就是蒸馏水,冰洞那里不是全封闭的,空气中有杂质,但是这样的冷凝水,喝多了也不好,不过大部分人反倒认为,这水太好了,一般人喝多了受不了,得掺杂点浑水。
本来嘛,道宫造出来的水,哪里是一般凡夫俗子消受得起的?
盲目迷信这东西,很容易在不经意间造成,对于神秘事物,过度解读太常见了。
反正知府知道,赋税房出动,不是他的意思,须知赋税房的主官,是被称作赋税使而不是赋税长,直接受郡房赋税使的指挥。
知府或者未必是好知府,但是益州府是大旱的重灾区,他若应对不力,是要被人弹劾的,这个时候,他哪里会把那点小钱看在眼里?
不多时,又有人来报,“郡里的赋税房和工建房,派了人出去,还有镇南公府的卫队!”
“握草,这是要跟道宫开战吗?”知府愕然,然后扭头看向教化长,“这样,你推荐的这个故事,咱们选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说一说。”
然后他扭头看向自己的下属,“我有大事要做,无关旱情的事,不要来打扰我。”
下面人有点为难,“可是……通义镇那边该怎么办?”
知府狠狠地瞪他一眼,“衙门里除了我这个知府,还有通判不是……”
张木子在打走设卡的人之后,喝点小酒睡了一觉——她睡觉就在冰洞里,虽然她是寒暑不侵,但是外面天气太热了,躲在冰洞里,盖张薄被休息,才是享受。
正睡着呢,有小道童匆忙来报,“张上人,坏了,外面来了官军。”
“能不能愉快地休息一下了?”张木子勃然大怒,站起身向外走去。
走出去的时候,官军已经堵在了洞口——通义镇那些设卡的土棍,早就被撵得不知去向了。
带队的小校,拿出一纸通告来,面无表情地发话,“我正式告知你,这里被巴蜀郡征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