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算错实力
雁九回去之后,对于知府派来的信使,直接表示,席家涉嫌谋逆,可出丁壮围之。
消息汇报回去,知府直接风中凌乱了——被青梧山盗匪屠戮的席家,居然涉嫌谋逆?
导演,这剧本我看不懂啊……
于是知府亲临郊外,向朝安局的人请教。
这里面的门道,雁九当然不会乱说,就告诉对方,你要信我,那你就动手,你要是不信也无所谓,但是你得负责,把人看好了,如果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
知府表示,自己有点无能为力,因为这事儿说起来挺滑稽,他有权力调用丁壮,但是必须得通判画押认可,这是朝廷在地方管理时,常见的制衡手段。
但是彰德府的通判,已经被朝安局的人抓走了,因为还没定罪,新的通判也没下来。
知府还有选择,就是征调其他大家族,帮忙围困席家。
可是席家在邺城经营了这么久,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就算是跟席家不怎么对付的几个家族,族中肯定也有席家的暗子,消息一旦走漏,后果不堪设想。
雁九也不跟他一般计较,那你保密即可。
也活该席家倒霉,因为清楚邀请青梧山盗匪的人,都死在夜里了,竟然没人意识到,青梧山盗匪来袭,只是席家轰然倒塌的序幕。
一天之后,朝安局的援兵赶到,来的有五名司修和五百制修,直接将席家老小全部拿下,甚至在外的两名席家司修,也被当地捕获了。
赶来的援兵真不是吃素的,大刑伺候之下,席家人纷纷招供——他们不知道青梧山的事儿,但是席家在当地横行不法的事,被不断地暴了出来。
还有邺城当地的黎庶,以前吃了席家亏的,也纷纷前来告状。
一个枝繁叶茂、根深蒂固的家族,在瞬间就崩塌了。
这还不算完,席家的关系网错综复杂,很多时候,他们并不是独自作恶,所以又有两个家族被牵扯了进来。
若不是朝安局囿于规矩,不敢无限制扩大,彰德府不知道有多少家族要遭殃。
就在彰德府人心恐慌的时候,又有两名道宫的真人,来到了邺城,这是北极宫从十方丛林召集的,来的两名真人,都是女性。
然后这里面的三名女真人,分别带了任永馨、莎古丽和依莲娜离开,络腮胡子的宋书,则是带走了吴小女——没办法,就他是男性,带个老妇人比较妥当。
柳麒则是留了下来,他还要跟李永生探讨阵法的奥秘。
因为朝安局来势凶猛,林家的家主林震岳,再次求见李永生——这尼玛太可怕了啊。
这次,李永生就将他引见给了雁九。
雁九有后悔之意——事实上,不是她想后悔,后面来的司修里,有一人名唤黄昊,是魏岳的心腹,平日里行事霸道得很。
此次朝安局挑翻了一个通判和几家大户,他的眼珠子见不得白花花的银元,于是就表示:席家唆使人袭击朝安局,先查谋逆案,其他的事情,都往后放。
这就是要赖账了——没准林家都可能被牵扯进来,出点血。
李永生闻言之后,颇为无语,我尼玛答应了林震岳,要赔付人家银钱,看样子要失言?
不等他发作,黄昊就直接来找他了。
黄昊年纪不大,不到四十岁,长得白白胖胖的,已经是巅峰的中阶司修了,随时可能进入高阶。
他找到李永生,大喇喇地表示,“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你不能离开,彰德府糜烂若斯,有些问题要彻查……别以为你有真人撑腰,就了不起,我黄某人不吃这一套。”
他也知道,在附近不远处,有一名道宫的真人,但他是谁啊?是魏岳的爱将,区区一名真人,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李永生对这种奇葩,彻底地无语了,他表情怪异地反问一句,“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
“我尼玛管你是谁呢,”黄昊一摆手,“青梧山盗匪没查清楚之前,你不能走!”
李永生气得笑了,“我走不走无所谓,林家的赔偿款,什么时候划过去?”
席家的谋逆已经坐定了,资产全部被冻结,而他们谋夺林家的产业,也是众所周知的,现在就可以执行赔偿。
“赔偿款?”黄昊不屑地冷哼一声,“没准还是他们勾结青梧山的盗匪呢。”
其实席家坐实谋逆,就是因为勾结盗匪杀害朝安局密探,不过黄某人既然带了大队人马来,又亲自坐镇,当然要大索金钱。
林家的资产不算多,但总是聊胜于无,所以他就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李永生看着他久久不语,最后叹口气,“颠倒黑白……很有意思吗?”
“混蛋!”黄昊气得拍案而起,“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行,你厉害,”李永生点点头,不再说话。
其实黄昊对这个本修生,也有点不摸底,他了解过李永生的一些资料,知道此人不好招惹,也知道外面道宫的真人,是此人的后台。
但是那又怎么样?眼下的彰德府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爆发更大的冲突,真人?切,朝安局能动用的真人,真的不要太多啊。
所以他冷笑一声,“别以为你献了一些东西给御马监,就觉得自己不含糊,知道十二监排第一的,是哪一监吗?”
原来是个****,李永生都懒得理他了,直接转身回房了。
黄昊嘴上这么说,其实也有点打鼓,回去稍稍一问,知道其实道宫原本来了不止一名真人,心里就更纠结了:握草,宋书和陈昭雪都来了,加上外面这位,是三名真人啊。
尤其令他沮丧的是:宋书和陈昭雪,都是北极宫中人,那么就很明显了,李永生身后站的不是十方丛林,而是四大上宫。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依旧不怎么在乎,因为他也知道了,袭击朝安局的,是子孙庙的势力——同是道宫,你北极宫想撇清,也不那么容易。
三天之后,李永生带着杨国筝和明晓媚,要离开了。
其实四大真人带了任永馨等人离开之后,他就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不成想被人活活困在这里。
黄昊当然不许他们走,这几天下来,他也搞清楚了那两位本修生的身份,这俩的背景,让他多少有点头疼,但是——没有头疼,哪儿来的收益?
所以在李永生要离开之际,两个司修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李公子,你现在不能离开,你也知道,这是黄大人的意思,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黄昊固然是很强势,但是李永生的背景,也颇令朝安局头大,这二位只能这么拦人。
不远处,就是道宫的马车,柳麒和张木子都在上面,但是朝安局办事,他们也不好插手,只能就那么看着。
非要自己寻死,别人拦不住啊,李永生说不得只能冲远处的张木子一拱手,“还请张大人跟我的教谕说一声,我们暂时回不去了。”
张木子冷冷一笑,“好的,一定把消息给你传到。”
黄昊马上就得知了这番对话,他不屑地笑一笑,“朝阳大修堂的教谕?呸,也就是他们自己把自己当回事。”
他为难李永生,除了可能涉及的银钱,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一直都想压一压御马监的锋芒。
自家顶头大老板魏岳,被御马监宁致远抢去了太多风头,黄昊身为朝安局的一员,有必要帮老大找回场子来。
至于说朝阳大修堂可能被牵扯进来,他根本无所谓。
然而,他终于是估错了李永生对御马监的重要性。
朝安局拦住李永生的第三天头上,十余匹骏马踏雪而来,直接冲进了朝安局划出的禁地。
朝安局的门岗上前阻拦,对方直接掣出了腰牌,“奉御马监宁公公吩咐,御林内卫办事。”
黄昊听到消息的时候,御林内卫已经在四下寻找他了,不过他并不在意,他奉命查办谋逆大案,倒不信御马监能喝令他放人。
要是宁致远亲至的话,他不敢硬扛,御马监其他人来,他还真的不在乎。
御林内卫又如何?照样没权力干涉地方上的谋逆大案——不小心的话,倒是可能被牵扯进去。
于是他大喇喇地走出来,面带不屑的冷笑,“奇怪了,御马监何时能管了谋逆大案?”
来的十几人里,也有一个御马监的小太监,他走上前来,笑眯眯地一拱手,“敢问可是黄大人当面?”
黄昊很不客气地冷哼一声,“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擅闯我们朝安局重地,不给我个说法,休怪我不给御马监面子。”
“这是宁公公的手书,”小太监拿出一张纸来,捧在手上,笑着发话,“黄大人你不看一看?”
“宁公公好大的威风,”黄昊不屑地冷笑,“可惜啊,他管不到我。”
“您真的不看一看?”小太监的表情很奇怪。
黄昊心里没由来地抖了一下,但是转念一想,这又不是宁致远亲来,我管你上面写的什么,他很干脆地摇头,“我很忙,咱们还是先说一下,你为何擅闯朝安局禁地吧。”
“宁公公有令!”小太监的脸一沉,大声发话,“马场疫病肆虐,黄昊有重大嫌疑,回京接受调查……此国本大事,阻拦者,诛!”
黄昊一听到这话,脸顿时就白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雷霆一击
黄昊实在太明白宁致远这手书的威力了。
他一点都不担心宁公公插手谋逆大案,御马监就没资格干涉朝安局办案。
但是人家怀疑他黄某人跟御马监的某事有关,要带走他,朝安局也真不能拦着。
朝安局办案,并不是某一个人的事情,谋逆大案,少个人主持,换个人还要继续。
人家宁致远根本不是帮李永生开脱来的,直接就是冲他黄某人来的。
而偏偏的,他没有能力反抗,御马监是跟司礼监平级的机构,而他不过是司礼监之下朝安局的一员。
当然,朝安局可以不买御马监的账,这是跨了部门了,但是御马监怀疑他跟某大事有关,要直接提人,他也不能反抗——朝安局都没资格抗议,只有魏岳出面才挡得住。
更何况宁致远说的是马场疫情的事,这事情大到不能再大了,军役部都跳脚了。
说白了,宁公公虽然没有亲自来,但是一顶大帽子,直接发到黄昊头上了。
黄昊顿时就慌了,“伪造宁公公手书,来人,把他们统统拿下!”
拿下?朝安局的人谁傻?御马监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摆明了是宁致远跟黄昊的私怨!
不能说朝安局的人不够团结,但是大家此来,是调查谋逆的,马场疫病,跟我们有屁的关系!
还是那句话,黄昊不在了,换个李昊张昊过来,照样查谋逆案。
所以朝安局的人,根本就都没动作。
“黄大人是要抗拒调查了?”小太监狞笑一声,“考虑过后果吗?”
“拿下,拿下他们……死活不论!”黄昊真的吓坏了,他铁下心思给御马监添堵,这时候被御马监来人带走,那后果真的可想而知,“御马监没准也涉及谋逆!”
这个帽子扣得实在太没水平,太失常了,魏岳或者可以这么说,他根本没这资格!
但是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听到这语无伦次的话,朝安局的人越发地不敢动了——你敢说宁致远谋逆,胆子能不能再大一点?
不过,还是有一名司修走上前,硬着头皮发话,“这位小公公,还请赐下宁公公手书一观。”
我们得看一看,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啊。
小太监冷冷地看他一眼,“国本大事,手书若是被毁……御马监会征集一切可以征集的力量,彻查此事,比如说道宫!”
这名司修还真的存了毁掉手书的心思,朝安局这个机构太特殊,若不是御马监老大发话,其他人想动朝安局的人,有的是手续要走。
只要毁了手书,困住这些人,黄昊大可以飘然离开,躲到司礼监的庇护下,到时候宁致远想再找麻烦,须得过了魏岳这一关。
当然,这手书若是假的,那就更别提了,所以他出声置疑。
然而“比如说道宫”五个字,彻底打消了他的侥幸心理——他若是敢毁了手书,御马监也不是没有后手。
就在外面不远处,道宫可是有一名真人的。
“这尼玛纯粹是造谣,”黄昊一转身,扭头就跑,他真不敢再呆着了。
来的御林内卫里,只有两名司修,但是他不敢硬扛,只能指望自己能跑掉。
“留下吧!”十几道白光,击向了他,小太监更是一脸的狰狞,“最好留活口!”
黄昊之所以这么招摇,也确实不是白给的,他身上的大氅发出一片黄蒙蒙的光芒,竟然将白光挡下了大部分,只有两道白光透体而入。
他闷哼一声,“给我挡住他们!”
十几名制修犹豫一下,还是冲着御林内卫冲了过来,乒乒乓乓战做一团。
小太监看得分明,大吼一声,“大家出手,拦住此獠!”
他的声音极大,林家的一名司修听到之后,悍然出手。
不过黄昊也不是白给的,抖手一道白光,击退此人,继续狂奔。
下一刻,一道人影蓦地出现在他面前,那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他面无表情地发话,“留步!”
不是别人,正是北极宫的经房讲师柳麒。
道宫和官府,从来都尿不到一个壶里。
但是再是两个不同的体系,也都是以中土国的守护者自居。
比如说青梧山盗匪,北极宫的人已经认出,那是子孙庙的人了,都会悍然出手斩杀。
更别说,这两天柳麒真是被黄昊恶心到了,他只是碍着朝安局的名头,不便出手。
现在御马监发出请求,要道宫帮忙出手,他当然不会坐视。
黄昊见状大骇,“你道宫竟然要……”
他刚要说谋逆的事,跟你道宫无关,就觉得自己的头猛地一震,随即失去了知觉。
柳真人一出手,那些还在抵抗的朝安局制修,顿时就陷入了绝望中,有几人甚至直接放弃了抵抗。
御马监的来人,将这些敢于出手的制修全部拿下,那小太监才走到柳麒面前,深深地施了一礼,“多谢真人出手锁拿奸贼,洒家公务在身,不便久留,真人须何等赏赐?还请示下。”
这不是说他要给真人赏赐,他根本没那个资格,赏赐者另有其人。
这样的问话,是官府和道宫在配合行动时,必须的一道手续。
一般来说,道宫看不上官府的赏赐,但是看得上看不上是一回事,问不问是另一回事。
柳真人根本懒得理他,直接袖子一甩,将黄昊扔到小太监面前,转身就走。
“多谢真人!”小太监大喊一声,完成最后一道礼仪,然后一挥手,恶狠狠地发话,“给我锁了!”
拿下这些人之后,十几名御林内卫更不说话,将宁致远的手书往雁九那里一丢,转身带着七八个人犯走了。
御马监这雷霆一击,直接将朝安局的人打蒙了,足足愣了半柱香的功夫,几名司修才凑到雁九身边,“咱们现在怎么办?”
“接着查案呗,”雁九叹口气,表情怪异地看李永生一眼,“你想走,随时可以走了。”
要说黄昊吃这么大的亏,她负有一定的责任——她没有将李永生的底牌,全部告诉黄昊。
但是话说回来,就算是同为朝安局干将,她也没义务告诉别人这些——凭什么啊?
李永生身上牵扯的人多呢,有些资源,是雁九都有兴趣利用的,她为什么告诉别人?
而且黄昊一来,就接掌了整个案子,雁九知道自己的资格没对方老,不能计较,但是黄昊接下来的做事,相当独断专行,根本不征求她的任何意见。
这不但是目中无人,也影响了雁九的收入。
所以,她会告诉黄昊,李永生有多么难惹吗?
然而,雁九答应放人,李永生却不答应了,他呲牙一笑,“谋一追五,我的两份和林家的一份,现在就要。”
这话一出来,朝安局的密谍们不干了,他们知道李永生跟道宫的关系,倒不敢多说什么,但是林家,那算什么玩意儿?
就连雁九都是这么想的,此前她或者是想给林家一份儿的,但是等黄昊来了之后,拼命将事态扩大,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多赚两个吗?
所以她冷着脸发话,“此事我朝安局自有算计,林家?呵呵……他刚才擅自向我同僚出手,我不追究他的责任,他已经可以偷笑了。”
确实,刚才林家的司修,是冲黄昊出手了。
“柳真人也向黄大人出手了,你怎么不去追究责任?”李永生冷笑一声,又四下看一眼,“原来有这么多人同情黄昊,看来此事得让宁公公知情才行……他们好像做错了什么。”
在场的人闻言,顿时面如死灰,没人敢再叽歪了。
宁公公可是今上面前一等一的红人,而且谁都看得出来,黄昊此次栽了,就是因为为难跟御马监有关系的李永生。
“休得胡说,”雁九闻言也吓了一跳,她是朝安局里最清楚他底细的人,马上愤懑地表示,“这林家跟你无非是萍水相逢,我也没说不给他们,对吧?”
李永生笑一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发话,“我答应了,要给他们一份。”
“你答应得真大方!”雁九气得一跺脚,心说你凭什么替我们朝安局做主?
但是转念一想事情的起因,她也就懒得计较了,只是长叹一声,“行了,我会完成你的承诺,彰德府的事儿,你不用管了。”
“其实……道宫一直在保护你们啊,”李永生很无奈地叹口气,“你当我是仗了道宫的势,耀武扬威吗?”
这句话说出,在场的人脸色又是一变——还真是这么回事啊。
直到现在,彰德府尚未出现一个朝安局的化修,若是没有道宫的真人在,谁能保证青梧山的盗匪不会卷土重来?
朝安局在官府体系里耀武扬威,那没问题,但是盗匪需要在意吗?
更别说,那盗匪似乎还是子孙庙的修士。
终于,雁九重重地叹口气,“好了,那就委屈你再住两天吧,我优先给林家办理,然后是给你的赔偿,可以吧?”
李永生当然是无所谓的,他已经等了好几个“两天”了,也不介意再多等一个。
完成承诺,纠偏世风,才是他最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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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御马监相邀
这场架吵得如此厉害,林家的人也听说了。
当天夜里,林家家主再次来拜会李永生,感激他仗义执言。
李永生根本就没见人,所以他不知道,林家的家主,又悄悄地求见了雁九。
没办法,林家虽然有两个司修,但是卷入这样的大事里,也得左右打点,小心做人,更别说他们……似乎还可能凭空落一份好处。
又过两天,林家家主托人转告李永生,他们已经收到了赔偿。
然后又过了一天,雁九给了李永生两百两黄金,说剩下的东西,一时半会儿无法折现,等回到京城之后,再给他八百两黄金。
吞掉一个家族,收获是巨大的,席家的产业和田土,起码值四五千两黄金。
李永生这儿,就算得了两份,也就是说,对林家所有财富的估值,是五百两黄金,也就是五万块银元——林家的商铺作坊,只值五千块,但是加上宅院和田土,就值五万块了。
很久之后,李永生才知道,雁九只给了林家五千块银元,只算了商铺和作坊。
但就是那样,林家已经乐得不行不行的了。
用雁九的话说就是——“我真不是耍滑头,我能给他五万,但是他不敢要啊。”
收到黄金的第二天,李永生和两名同窗,终于坐上了马车,折返京城。
因为下雪路滑,他们足足用了五天的时间,才回到了京城,
柳麒和张木子去玄天观挂了单,直接找了一处民居住了下来,三名本修生回朝阳大修堂。
此时已经十一月中,大修堂也快到了放假的时候,他们三个的回归,没有引起任何的关注,倒是有一则消息,隐约在同窗里疯传:兑帅要乞骸骨了。
中土国大部分的本修院,对朝堂的风向,都不是很敏感,但是朝阳例外。
这里的权贵子弟,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朝阳人本身以国之精英自居,也愿意点评时事,彰显自家不凡的视野和胸怀。
身为朝阳的修生,别人都指点江山,自家也不能落下不是?
兑帅乞骸骨的版本很多,大致就是说,他不为今上所喜,不过也有人说,今上行事幼稚,妄议军事,兑帅看不过眼,说了两句,是以恶了今上。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还有流言说,兑帅打算和离帅联手,扶英王上台。
兑帅和离帅联手,那绝对是天家的噩梦,一个基本上控制了军役部的大半,一个是御林军的统帅,一旦发作,根本无人抵挡。
李永生对这样的传言,完全不感兴趣,天家朝堂之类的,离他太远,没必要考虑这么多,而且你没到那个地位,信息量不够大,就不要谈眼界了。
就以他本身的使命——观风使来说,中土国是谁来做天子,对他也一点影响都没有,他在意的是世风民情。
杨国筝和明晓媚对传言比较感兴趣,但也只比他强一点、
对这俩官二代而言,知道点消息就够了,反正他们不具备左右局面的能力——甚至就连他们的父亲,也没胆子在这浑水里趟一脚。
李永生回来的第三天,去班里交了任务之后,才说要去找张木子和柳麒,结果在出门的时候,御马监的小太监来找他,还就是那个去了彰德府的。
小太监态度很客气,一点都没有锁拿黄昊时的霸气,“李公子,黄昊现在被关押在西山皇家马场,您看,该怎么处理一下?”
京城以北部和西部为贵,西边白镜山之后,更是皇家的猎苑和马场,不过这马场并不大,方圆不足百里,里面连大带小,共有一千余匹马。
这些马都是一等一的好马,也仅供皇家使用,御马监的本部,原本是设在这里的。
“这事儿……不该我拿主意吧?”李永生笑一笑,“跟军马疫情有关,我不懂这个。”
“您过去看看嘛,”小太监还是低眉顺眼的样子,不过听起来,语气好像有点不对了,“宁公公听说他不晓事,沈教谕又担心您……才把他弄回来的。”
“你这不是瞎扯吗?宁公公可是一心为天家的,”李永生看他一眼,“而且大概是他扫了咱御马监的面子,不追究不行……要不我去见一下宁公公,问一问?”
对这种事情,他绝对不是雏儿——御马监确实算帮了我,这个我认,但是你一个小太监,真别跟我耍心眼。
“我就是一个小喽啰,您何必为难我呢?”小太监端的是拿得起放得下,他很明白这话里的分寸,于是讪笑一声,“就是请您去看看。”
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请我去看一看,你直说好了,何必跟我玩心眼呢?”
“习惯了,”小太监讪笑着回答,“内廷都是这风气,我倒是忘了,您是大修堂的修生,跟我们不一样,您见谅啊。”
小家伙不简单啊,李永生看他一眼,“这位公公,我看好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奥斯卡,”小太监笑着拱一拱手,“时常出宫采买,宁公公见小的伶俐……”
“你确实伶俐,”李永生点点头,“行,我跟你走一趟。”
不管怎么说,他托张木子传话给沈教谕,就希望教谕能找到宁致远,帮忙说项一二,而宁致远的反应,也十分及时和有力。
宁致远出手,肯定跟有维护御马监面子的意思——不管怎么说,都是李某人救了宁公公,黄昊有意为难,真的是打宁致远的脸。
但是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宁公公做得这么决然,李永生是要领情的。
奥斯卡也不敢多说,招一下手,一辆马车缓缓驶来,“李公子请上车。”
李永生上车之后,很久才笑着说一句,“我以为,你会牵两匹马来,咱俩骑着去呢。”
“那不可能,天雪路滑,马车固然容易侧翻,但是雪地骑马,危险更大啊,”奥斯卡想都不想地回答。
顿了一顿之后,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于是笑着发话,“彰德府那一遭,我们路上折了八匹马,垮了四匹,其实就是追求个气势……您知道就好。”
李永生不再说话。
由于天雪路滑,途中又经过一段山路,马车用了足足两个时辰,才赶到御马场。
甚至连午饭,都是在车上吃的,不过小太监奥斯卡准备得很充足,车上还备有烤炉,米饭可以加热,不过菜就简单得很了,几根烤肠而已,这个时节,蔬菜不多。
来到马场,外面有御林军守卫,不过小太监拿出一块腰牌晃一下,就直接通过了。
走进一个大院子,又进一个小院,就看到了黄昊。
曾经威风凛凛的黄大人,被关在一个小小的铁笼内。
铁笼三面被黑布围着,只有前方和头顶没有遮挡,方圆不足三尺,半人高,真是站着坐着都不舒服。
黄昊浑身的衣服也都被扒光了,身上只有一块浴巾大小的毯子,根本裹不住全身。
要说这也是堂堂的司修,被下了禁制之后,居然整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再强的个人武力,也没可能跟整个体制作对。
只**天没见,黄昊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看到李永生和小太监走过来,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毯子,努力让颤抖的身体平静下来,以维持最后一点尊严。
小太监却是不管这些,走上前笑嘻嘻地一指对方,“黄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哼,”黄昊冷冷地一哼,“我对马匹一窍不通,疫病的事,不要问我!”
“咦?你说话中气十足啊,”小太监笑了起来,“看来上一餐,还是给得多了。”
“奥公公,你何苦为难我?”黄昊重重地叹口气,“一两金子一两糙米,都是我自家花买的,您不想多赚点吗?”
“我可不敢多卖给你,就是一天二两,”小太监笑着摇摇头,“黄大人修为精深,只有道宫真人才能拦住,你吃饱了,万一强行越狱,我哪里承担得起这种责任?”
“我身上的禁制,总不是假的吧?”黄昊气得鼻孔直冒烟,偏偏还不敢发作,“能给点肉吃吗?也是二两好了。”
“肉食最近涨价了啊,”小太监笑嘻嘻地发话,“一两肉,一百两黄金。”
“你怎么不去抢!”黄昊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哆里哆嗦地喊了一句。
“我是生意人,别说得那么粗俗,”小太监不屑地看他一眼,“对了,以后一两金子一两青菜,你吃了米饭,容易上火。”
黄昊强压怒火,不敢再说什么,眼皮也耷拉了下来,他害怕被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愤懑。
小家伙,你给我等着,千万不要让我囫囵着出去!
小太监已经没了跟他说话的兴趣,而是转头看向李永生,“李公子,他这毯子也是租的,一个时辰一两黄金。”
李永生笑了起来,对方讨好他的意思很明显,而且黄昊此人,他也是相当不感冒,“奥公公真是生财有道。”
“主要是为了让您消气,”奥斯卡笑着回答,“要不您在这儿解个手?”
这厮糟蹋人的水平,真不是一般地高。
李永生对此,还真不感兴趣,他笑着摇摇头,“何必呢?一泡尿下去,他岂不是借机取暖?”(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连续示好
李永生说的话挺粗俗,奥斯卡却是开心地笑了,“您解个大手,他都得趁热乎吃。”
被你打败了,李永生的嘴角抽动一下,“你们抓回来他,不审讯?”
“这问话,跟驯马一样,得先磨去了它的野性,”奥斯卡笑眯眯地回答,“我御马监做事,一向如此……正好也能做点小本生意。”
恶人还得恶人磨啊,李永生心里感慨,若搁给是他,直接一刀将人一了百了,这么变着法儿地折磨人,他还真是不屑为之。
不过,我为什么感觉很痛快呢?
他随口问一句,“磨去野性,得多长时间?”
“这谁说得准?”小太监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很无邪的笑容,“不过,怎么也得到开春了吧?”
“开春!”黄昊气得大喊一声,“我草泥马,有种直接弄死老子算了。”
大冬天里,他的修为被禁制,只有一张小毯子遮蔽严寒,头顶还开着天窗,每天只能吃二两米饭——还可能被换成青菜。
这个季节的青菜,其实比米饭贵,但是……它不顶饿啊。
小太监这才收起笑容,冷冷地看他一眼,“看来你有可能服毒自尽?”
“有种你把毒药拿过来!”黄昊真的火了,“看老子敢不敢吃!”
他实在没办法了,这**天,他花了大量的黄金,结果是自己饿得快晕过去了,还冷得要命,再坚持一个月的话,他都未必能扛过去。
他真的都有求死的心思了——你要是真有胆子杀我,我也认了。
“求死?”小太监又笑了起来,“看来得去黄大人家搜一搜,藏了什么毒药没有啊。”
卧槽尼玛,黄昊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还要去骚扰我的家人?
朝安局归内廷管,但密谍都是普通人,只有寥寥可数的太监,当然,密谍的家族信息,对外都是保密的,可是对十二监之一的御马监来说,那真不是秘密。
黄昊为人凉薄,只知道巴结上司和敛财,对家人的感觉极淡,但是他有三个儿子一个孙子,那是黄家传宗接代的希望,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后代断绝。
虽然他断绝了很多人家的后代。
“奥公公,罪不及妻儿啊,”黄昊低声下气地求恳。
“你也知道罪不及妻儿?”奥斯卡不屑地一笑,“那你就老实点,做狗就要有个做狗的样子。”
“我有,我有,”黄昊赶忙从毯子里伸出****的双臂,四肢着地,“汪汪。”
“狗可是****的,”小太监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吃,我吃,汪汪,”黄昊忙不迭地点头,“我还……趁热乎吃。”
奥斯卡不屑地看他一眼,然后又看向李永生,“看到了吧?还是司修呢。”
李永生的眉头微微一皱,心说你这是……替我出气呢,还是威胁我呢?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下一刻,十几匹马就冲了过来,打头之人飞身下马,然后放声大笑,“永生回来了?真是稀客!”
“见过宁公公,”李永生笑着一拱手。
宁御马已经恢复了两人初见时的模样,浓眉大眼身材壮硕,不复那遇刺之后的虚弱。
他走上前,狠狠地一抱李永生,李永生也算高大了,比他竟然还瘦弱了些许。
宁致远大声笑着,“自家兄弟,客气个啥……要不要我弄死这蝼蚁?”
“宁公公饶命,”黄昊直着嗓子叫了起来,“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宁公公您看着办好了,”李永生笑着回答,“随着您的性子来就行,我的感觉不重要。”
“别怕,哥哥我给你出这口气,”宁致远的大手,在李永生肩头重重拍两下,“想怎么处置他?你说!”
李永生眼珠一转,笑了起来,“咱们是不是得换个地方聊一聊?”
“你小子,真的聪明啊,”宁致远收起笑容来,点点头,不过他的嘴角,还残存了一点笑意,“不如你也净身入宫吧,咱哥俩联手……”
“敬谢不敏!”李永生忙不迭地打断他,“咱说点别的行吗?”
“哈哈,”宁致远仰天大笑,伸手就捉住的李永生的小臂,“来,陪哥哥走一走。”
两人溜溜达达离开了,有四五个人远远地跟上去,奥斯卡扭头看一眼黄昊,呲牙一笑,“看到没有,宁公公都是自称哥哥……你这是眼瞎到了什么程度?”
黄昊全身不可抑制地抖动了起来,这可不是冻的——虽然天气确实很冷,他真的是被宁致远的自称吓到了。
宁公公自从入了今上的法眼之后,膨胀得极为厉害,别人在称呼上若是敢有半点不敬,他铁定会给对方一个大难堪。
曾经有一个老年太监,不小心叫了他一声宁兄,被他直接打断了双腿,“凭你个老东西,也敢做我兄弟?”
反正现在大家称呼宁致远,一色地叫宁公公,亲近一点的叫宁公和宁翁,称呼他宁御马,那都得有相当的胆子才行。
这么一个计较称呼的人,居然跟一个小伙子自称哥哥,黄昊当然知道,自己是踢到了多么硬的一块铁板。
下一刻,他终于横下一条心来,做出了决定,哆里哆嗦地发话,“奥公公,我愿献尽家财,只求一死,还请……饶过我的家人。”
“这些话,也有不少人跟你说过吧?”奥斯卡斜睥着他,然后冷笑一声,“你想死?不怕明白告诉你,现在你想死,都由不得你!”
“唉,”黄昊的眼神涣散,软绵绵地靠在铁笼子上,就像一摊烂泥一般。
如果可以重头再来的话,他绝对会把李永生像祖宗一般供起来。
怎奈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可买的……
宁致远把着李永生的手臂,走出二十余丈之后,才轻声发话,“李清明的伤情如何了?”
“不知道,”李永生摇摇头,“我回来之后,没有见过他,用心将养的话,现在也差不多该痊愈了。”
宁御马继续向前走去,他的步子极大,一步能顶旁人两步,李永生都得加快步伐的频率,才能跟得上他。
又走出去十余丈,出了小院,宁致远才又出声发问,“小李,你说我对你如何?”
“对我不错,”李永生笑着回答,“不过,这好像也是应该的吧?”
我救了你一命,你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宁致远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我知道你救了我一命,救死扶伤不是郎中的职责吗?我遣轻骑漏夜去救你,这也不该是我的本分吧?”
李永生笑了起来,“我主要是担心,宁公公您提出一些令我头痛的事儿来。”
至于说宁御马派御林内卫去救人,也是涉及到御马监的面子,他没有说出来,大家都是聪明人,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就知道瞒不过你,”宁致远笑一笑,然后压低声音发话,“他多久就能恢复化修的修为?”
李永生为难地看他一眼,“宁公公,医患的**,我们医者是不能随便说的。”
“少扯淡了,”宁致远笑眯眯地一推他的胸口,“咱俩都看不惯军役部的人,跟我这么矫情,你有意思吗?”
“呵呵,”李永生也笑了起来,顿了一顿之后,他才回答,“我对他的修炼方式不是很清楚,不过……好歹也是曾经的中阶化修,半年之内应该可以重新悟真。”
宁致远默默地点点头,事实上,李清明可能再上化修的事,他都不确定,刚才就是蒙了一句,不过李永生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又沉吟几息之后,他再次发问,“半年之内……也就是说,一个月之内也有可能?”
“一个月,我也不会感到奇怪,”李永生点点头,然后讶异地看他一眼,“你操心他做什么?”
“你能不能跟他说一声……”宁致远迟疑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算了!”
算了就算了,李永生并没有多强的好奇心,“宁公公你恢复得怎么样?”
“还行,”宁致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永生也不想打扰他,“没有别的事的话,我想走了。”
“嗯……嗯?”宁致远才点点头,然后又抬起头来,一把拽住他,露出一个笑容,“我说小李,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能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呢?”
我就知道是这样!李永生苦笑着一摊双手,“好奇心太强,会死人的。”
“有我在,谁敢让你死?”宁致远酝酿一下措辞,慢吞吞地发话,“本来有一点儿事,我想让你帮我引见一下李清明,不过……我又不太合适见他,你明白吧?”
李永生默默地点点头。
“你真的明白?”宁致远狐疑地看他一眼,然后又自顾自地说起来,“所以想让你传个话,请他给天家写份奏章……就说沉疴尽去,想要复出,重振昔日声威。”
李永生眨巴一下眼睛,有点疑惑地发问,“我不传这话,他也会写的吧?李清明就是个闲不住的。”
“这个……他想效忠的,当然是今上了,”宁致远冲他挤一挤眼睛,“这个你得暗示一下。”
果然是要争取李清明站队,李永生心里明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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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风向(贺盟主老读者一枚)
说句良心话,李永生自问,搁给自己是今上,李清明也是必须争取的。
以李疯子的赫赫威名,若不是受伤之后修为跌至司修,可以说他就是八大帅之后,军中最耀眼的新星。
当然,卫国战争结束之后,八大帅之下,还有十大将,随便拎出一个来,资历也比李清明老。
但是十大将的光芒,基本上被八大帅压得死死的,没谁能拥有完整的军中势力,他们跟八大帅有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
李清明则不同,他的战功是自己拼杀出来的,不但成绩耀眼,在军中的威望也极高,被视为卫国战争之后,中土国最闪亮的将星。
他不光是擒获了伊万国的王弟,后来他坐镇北疆十余年,又打了几场局部战役,打得伊万国后来匹马不敢南下。
理论上讲,他是坎帅一系的人马,但是曾经为难他的人,也是坎帅的人马。
再加上他的父亲是李蛰远,五虎将之一,若没有战死的话,比八大帅的资格还要老,所以他在军中的地位,相当地超然。
从他拜见坤帅时的做派,就可以知道,这家伙虽然对老帅们很尊重,但是也敢坚持自己的主见,并不会一味地退让。
现今他沉疴尽去,马上要恢复化修的修为了,今上若是连他的重要性都发现不了,那就不仅仅是昏君的问题了——根本是身边的人也都瞎了。
李永生于是想到,离帅和兑帅联手的传言,御林军若是发难,今上就太危险了,但是话又说回来,做为拱卫京师的御林军,不可能所有人都会跟着离帅作乱。
内廷对御林军,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渗透,有相当的掌控能力。
这时候,再加上个李清明支持今上,御林军作乱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当然,这些都是李永生瞎猜的,事实未必是这样。
他沉吟良久,才缓缓发问,“得让李清明尽快上书?”
“没错,”宁致远求的就是尽快,要不然的话,就是李永生刚才说的——李清明早晚要写这个东西,肯定也要表示出效忠今上的意思。
唯有尽快写,**裸地表示出支持今上,才能产生重大影响。
李永生沉吟一下,又发问,“但是这种东西,很可能口是心非,我不是说李清明是这种人,而是我好奇……写出来,意义很大吗?”
这话真的说得有点敏感了,直指某些核心的东西,算是捅破了窗户纸。
但是李永生没办法不问,官僚的嘴脸,他见得太多了,虽然中土国官僚的节操,比地球界的要强一些,可他的信心,依旧不是很足。
“你还真是君子!”宁致远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朝廷需要一个风向标……懂吗?风向标!”
他这话,也说得相当地直白——李清明愿意不愿意拥护今上,那其实无所谓,关键是这个时候,得有这么一个够份量的人站出来!
李清明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这货太率性了,说服的难度,其实真的不小。
宁致远本来打算亲自去跟李清明说的,但是现在的京城波谲云诡,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死死地盯着,保险起见,最好还是通过第三者,来完成沟通。
所以他犹豫再三之后,将希望寄托在了李永生身上——经他试探,小家伙的头脑很够用。
至于说他和李永生,跟军役部的关系都很糟糕,那根本不是个事儿,真要说起来,先皇曾经没命地清洗军中宿将,也不见军中有人造反。
李永生沉默好一阵,才出声发话,“我觉得,让他上这么个奏章,不是最好的办法。”
“咦?”宁致远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还有更好的主意?”
李永生笑一笑,“他可以上个奏章,马场遭遇瘟疫,军中马匹短缺……希望军械局尽快生产自行车,好装备部分军队。”
“握草,”宁致远顿时就呆住了。
一息之后,他蹭地蹦起老高来,“小李,你这脑瓜……这脑瓜到底怎么长的?”
这样的奏章,根本就不是风向标了,而是**裸的投靠,李清明不但认可军械局抢了军需司的生意,更是连遭遇马瘟这种破事儿,都不跟御马监计较了。
他起码在两个方面,背离了军役部的利益,这不算投靠,什么才算投靠?
李永生笑一笑,“我也就是这么个建议,他听不听,我没把握。”
“他不听的话,那就是有异心了,”宁致远冷冷一笑,“他应该知道,现在的京师,就是选边的时候……我又没有让他说,御马监的马瘟实属正常。”
御马监出现的马瘟,当然不正常,军役部是个人就知道,这是宁御马对部里的报复,李清明要说马瘟实属正常的话,那真的是节操丧尽,约等于跪舔了。
但是李清明不计较马瘟,反倒催促配备自行车的话,这就不是跪舔,而是他关心军队的战斗力,至于说马瘟正常不正常——那是朝堂的争斗,跟军队何干?
宁致远认为,这个建议太好了,不但可以成为风向标,还是一块试金石——李清明是忠是奸,就看他的反应了。
他对李永生的脑瓜,真的是大为赞赏。
李永生笑一笑,“那么,我可以走了?”
“悄悄地走,”宁致远点点头,笑眯眯地发话,“小李,我就发现,你是我的贵人,以后咱们得多联系……谁敢欺负你,你只管跟我说。”
“天家才是你的贵人,”李永生笑着回答,“我哪里敢贪天之功?”
“你就矫情吧,”宁致远笑眯眯地一指他……
从御马监回到朝阳大修堂,李永生也没着急找李清明,而是依次将朱大姐、郭教谕等人招来,检查他们的身体康复情况。
这俩的身体都好了,尤其是朱大姐,竟然怀孕了……始作俑者不是什么隔壁老王,而是朱大姐幼年时就认识的一个小弟弟。
朱捕长对此是相当地无语,她将那厮抓了起来,打算弄他个流放——十有**会死在半路上的那种。
但是朱大姐不答应,她要陪着那厮入牢——你判他是啥,我就是啥。
这种家务事,李永生也懒得掺乎,反正朱大姐现在那厮家里养胎,还说以后都不认朱家了,害得朱捕长又帮那厮开脱。
处理完这两家之后,李永生要求李清明前来复诊。
这样的要求,看在别人的眼里很正常——都是复诊,谁能说有猫腻?
但是李清明没来,李家的管家来了,说李将军去探望军中袍泽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谁要相信这话,谁就是傻逼,分明是李清明感觉到了,京城的气氛不对,他身为军中的一面旗帜,不想掺乎这些皇家恩怨——他只想负责保家卫国,做个纯粹的军人。
当然,这也是李永生的猜测,具体情况他不是很确定,他能确定的就是,李清明躲出京城了。
这个事儿,我继续参与呢,还是不参与呢?他有点犹豫。
不过最后,他还是告诉李清明的管家:李将军不回来也行,他的后续治疗,我就不管了。
说来说去,还是李永生的恶趣味发作,他很好奇:我要不是观风使的话,能在这种大事件中,起到多少作用呢?
当然,他也没有上蹿下跳地去找李清明,一般人这么做的话,基本上等于作死。
很快地,八天就过去了,李清明那边,没有丝毫的回信,而朝阳大修堂的修生们,开始准备休假了。
杨国筝想要回南桂,京城里,十几天前的雪还没化,他非常喜欢这雪景,不过……真的是太冷了啊。
他甚至邀请李永生和明晓媚也去南桂,那里现在跟春天一样,晚上睡觉,盖一层薄被即可,美女们穿得也很少——最后这句,是他跟李永生私下说的。
不过李永生对此不感兴趣,他要在京城继续待着——北极宫的一干真人,快回来了。
最后杨国筝是带了明晓媚离开,连周玉琴都被他俩说动了,也去南国游玩一趟,不过离开时,周玉琴看向李永生的眼光,是相当地幽怨。
李永生对此没有什么感觉,当断不断必有后患,与其拖拖拉拉地耽误对方,不如索性绝了对方的念想,也是个负责任的态度。
不过,就在杨国筝他们离开的第二天,南城工建房的人,就找了过来,“细柳巷丙坊二进东边两间房屋的主人,你可认识?”
那是吴小女的两间房屋,才翻修好,甚至吴妈妈本人都没看到,她目前不在京城。
李永生当然会认账,“认识,她人不在,有什么事儿,冲我说好了。”
“这一片,工建房要征用了,建设新京城,”来人很不客气地发话,“一共五十三银元,你既然如此有担当,那就签字吧。”
中土国是个道德优先的社会,法律排在比较靠后的位置,按地球界的规矩来说,屋主签字才有效,但是在这里,跟屋主有关系的人,可以代为签字。
当然,如果因此有了纠纷,屋主先要跟签字者打官司——只要两者确实有关系。
不过一般情况下,代签的事儿很少发生,代签者麻烦,官府也麻烦,尤其代签者还不是主人的亲属,那麻烦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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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福兮祸兮
李永生很干脆地拒绝了,虽然他跟吴小女的关系很好,也不介意添点钱给她买一套更大的院子,但是事情不是这么办的,“抱歉,那是她的房产,我无法做主。”
工建房的人顿时沉下脸来,“我可跟你说,这次来是五十三块银元,下次就没这么多了。”
“这话说得才是古怪,”李永生沉着脸发话,“我拒绝了,吴妈妈要遭受损失……天底下哪里有这份道理?”
工建房来的两人傲然发话,“我来,就不是跟你讲道理来的。”
“那我就代吴妈妈拒绝了,”李永生也火了,“她翻修房子,花了也不止五十块银元,你五十三块银元就要收走,绝对不可能!”
“你可莫要后悔,”工建房的人根本都不愿意跟他多说,转身就走。
“等一下,”李永生在后面叫他,“有胆子留下姓名吗?”
他是真的气得不轻,决意给对方一点教训。
工建房的两人闻言,齐齐扭头瞥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永生这下也不在院子里待着了,直接去找朱捕长。
吴小女的房子,是朱捕长帮忙找人修建的,房间钥匙目前掌握在朱大姐手里,不过他还想麻烦朱捕长警告城南工建房一下,所以才来找她。
可是,朱捕长现在正跟大姐闹意见呢,她反感的不是大姐怀孕——这是两人早就商量好的,她生气的是,朱大姐选了一个要啥没啥的主儿。
所以对于李永生的请求,她也没完全答应下来,只说我不方便直接给工建房施压,这样吧,他们什么时候敢强拆的话,你派人跟我说就是了——你先动手也无所谓。
她是知道李永生的战力的。
李永生倒也没失望,他觉得朱捕长能答应到这样的程度,也算不错。
然后他又找到朱大姐,说要不您去帮吴小女看一下房子?
两间房子没人住,万一工建房的人偷偷地拆除了,那真是后悔也晚了。
哪曾想朱大姐不去,她跟那个老头儿住在城郊的两间土房内,走风漏气的,比吴小女之前的房子还略有不如——吴妈妈的房子再破,那也是京城里的房子。
朱大姐跟自己家人拗上了,表示自己死都要死在这两间小破房里——没办法,那老头前一阵被捕房抓走,很是吃了点苦头,朱大姐要帮自己的情人出气!
所以她很抱歉地对李永生说,我真的不好去那里,钥匙我给你,你帮吴妈妈看房子吧。
李永生对此,是颇为无语,只得拿了钥匙,然后转回头去找蒋看海。
蒋看海不在京城,最近这场大雪,损毁了不少建筑,他被派出去公干了。
这场大雪,导致尹夏荷所在的民政室也很忙,不过她终究是顺天府民政室的,就在京城活动,不像蒋看海是幽州郡工建房的,在整个郡里到处跑。
所以李永生终于等到了她,而尹夏荷对他也挺热情,还留饭了。
对于城南工建房强征房子一事,她表示自己并不知情,“这个事儿,我可以先帮你打听一下,不过最好还是等老蒋回来,他们都是工建口儿的,打交道更方便一点。”
李永生还能说啥?人家的态度真的不错,只不过是他来得不巧。
郁闷之下,他只能自己住进吴小女的新房子,新房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不过他倒也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被拖在这里了。
当然,他还可以找其他人,给工建房施加压力,但是数一数,宁致远、李清明或者曲胜男,这些人的人情,真的轻易动不得。
事实上,他更清楚,自己跟这些人一张嘴,人家最可能的反应就是……不就差一些银元吗?你需要多少,我出了!
李某人差那点银元吗?真心丢不起那人啊。
至于说其他人,包括三名师姑,他也不想去求助,索性还是自己来吧。
他倒是想找阿宾帮一下忙,反正阿宾是外地人,又是捕快,帮忙看房子正好,奈何这厮是第一年参加工作,眼瞅着年关了,请了假回家得瑟去了。
李永生住在这里两天之后,御马监的人找了过来——你得赶紧让李清明动起来啊。
内廷不愧是内廷,轻而易举就找到了他。
我找不到他人啊,李永生很无奈地表示,人家躲出去了,我有什么办法?
御马监显然也有点无奈,只能表示说,我们帮你打听一下吧。
李永生顺势就提出要求,我住这儿,主要是城南工建房,想强拆我朋友的房子……能不能帮忙警告一下?
果不其然,御马监的来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咱们谈的是多大的事儿,这种小屁事儿……你说这房子,你想卖多少钱吧,我买了。
李永生还真不能卖,他不能替吴妈妈做主,这是原则。
总算还好,在御马监的人离开之后,他找到了赵渤——就是曾经不作为的那名捕快。
赵渤消息灵通得很,告诉他说,这一块的强征,是顺天府工建房的意思,而且得到了知府的的支持,顺天府打算重新规划之后,全部改建为三到四层的小楼。
所谓的新朝新气象,便是如此了,棚户区改造之后,能容纳更多的人口——事实上现今的顺天府,已经人满为患了,改造是势在必行。
京城多权贵,别的地方不好改造,东南基本上就是棚户区,不动这里动哪里?
赵渤倒是很愿意时不时来这里转一圈,甚至还会在午休的时间,来这里铺个地铺打个盹。
就这样,一天天的就过去了,十余天之后,朱家发来请柬,说朱大姐要大婚了。
朱家内部的矛盾,终于协调好了。
说来说去,一家人的矛盾可能很复杂,也可能很简单,朱家只要愿意接纳那老头,其他的就都不是问题——朱大姐将几个弟妹辛苦拉扯大,容易吗?
当然,搁给外人来看,这还是一件很奇葩的事,奔六十岁的女人初婚,还是奉子成亲……非常考验大家的口味耐受能力。
所以送请柬来的人表示:礼金什么的无所谓,人能到是最好的。
李永生能想到朱家的尴尬,想一想之后,他回到朝阳大修堂,找到了广播电台:我这儿有个消息,很值得播报一下。
现在的朝阳广播电台,已经是相当地火了,还专门开了一个栏目,就叫《家长里短》,主要播报的,是一些大户人家的事情——没办法,听众喜欢八卦。
比如说谁家起了园林,谁家死了家主,这种事情,离普通黎庶太远,又是他们向往的,大家真的爱听。
朱家老蚌生珠,这个噱头不错,但是李永生不打算用,他认为朱大姐独立带大自己的弟弟妹妹,就很值得宣传,体现了中土国的孝悌之道,非常正能量啊。
那么现在朱家大姐结婚,快六十岁了,要结婚,很感人的有木有?
李永生在广播电台的面子,还是很大的,朝阳大修堂虽然是本修院,也愿意承担教化黎庶的重任。
于是大修堂派了两名寒假不回家的修生,跟他一起去采访此事。
果不其然,他们一到,朱家就炸锅了,现在的朝阳广播电台,实在是太火了,就算家里没有收音机,还能没有听说过?
而且,朱家还是有收音机的,见到广播里的人亲自现身,听说自家大姐的辛苦,能被整个京城都知道,真的是不要太高兴。
朱家甚至给两名修生,一人打赏了一块银元。
就在这闹哄哄的过程中,一天时间就过去了。
朱家原本是要留下李永生——这里的婚礼起码都是两天,但是他还要护送两名学妹会大修堂,于是就婉拒了。
回到修院之后,他又来到小院看一下,葛嫂说并没有见过李家来人,也没见张木子回来,倒是内廷的人来过两次。
这么一通折腾之后,天色就晚了,李永生担心细柳巷的房子,连夜赶了回去。
这两天他也弄清楚原因了,这里的开发,幽州郡工建房说不上话,顺天府是归幽州管,但是幽州也不能完全左右了顺天府。
不过尹夏荷表示,等蒋看海回来,再想一想办法。
等李永生回到那两间房子的院落时,愕然地发现,蒋看海正站在门口等他。
这时的院子里,人已经少了一半,有些人是年关了回家,有些人则是拿了补偿款,搬走了。
蒋看海虽然也是司修,但他更类似于技术型官员,身上披了一个大氅,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嗐,您这才是的,”李永生心里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了,“这么冷的天儿,您有什么话,留给邻居就行了嘛。”
“没事,我来的时间也不长,在家里吃了饭过来的,”蒋看海倒是很和气,“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明天下午我带你见个人,他能帮着你说说话。”
李永生开门请他进去,然后笑着发问,“郡工建房真的不好使?”
“嗐,别提了,”蒋看海叹口气摇摇头,“城南教化房有人家在这一片住,家人不响应搬迁,想多要点钱,府教化房直接发话,要么搬迁,要么滚出教化房。”
“我勒个去的,”李永生闻言,直接傻眼了,怎么有股浓浓的既视感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夜拆(三更求月票)
在李永生看来,中土国的官民比例极低,也就是说做官的话,为自己谋点利益,还是很方便的。
他还真没想到,顺天府能决绝到这一步,为了推动拆迁,不惜摘掉下面人的官帽。
这种事情,李永生在地球界听说过,被拆迁者有亲人端公家饭碗的话,亲人就得负责劝说,就算劝说不成,也得划清界限,否则做亲人的官帽或者编制,就要受到影响了。
但是地球界那里官民比例很高,不这样处理,关系户可能会很多,在中土国,不应该是这样啊。
于是他又问一句,“明天要找的人,他不怕丢官帽?”
“官帽大到一定程度,谁在乎这点小钱?早就搬了,”蒋看海不以为然地笑一笑。
“我带你找这个人,就是能让这房子最后拆,努力多争取点钱……你不就是想让吴小女回来的时候,看房子一眼,自己拿主意吗?”
他跟吴小女接触得不多,但是双方彼此都知道,他也清楚李永生是怎么想的。
“是啊,我也不差这点钱,”李永生苦笑着点点头,关键吴妈妈是为他的事奔波去了,就算这房子最终要拆,也得让她回来看一眼不是?
做人要讲究,办事要地道!
蒋看海笑着拍一拍他的肩头,“你不用担心,大不了最后闹到捕房去,请我们郡工建房的人来鉴定,到时候我就好出头为你说话了。”
“终究是才翻新的房子,等屋主回来看一眼,也不是过分的要求。”
“那就多谢蒋大哥了,”李永生笑着点点头,心说蒋看海虽然是搞技术的,做事倒也不死板,还能整出这种阳谋来。
因为放下了心事,这天晚上,他就睡得沉了一点。
当他猛地被警兆惊醒的时候,反应得就有点迟钝了,只听得嗵嗵两声大响,墙上被砸出了两个海碗大小的窟窿。
外面皑皑的白雪,瞬间就将亮光反射了进来。
“混蛋!”李永生一蹦而起,掣出了一根短棍,这里是人多眼杂的棚户区,虽然是大半夜里,这么大的响动,肯定会惊动别人,他能不用刀,还是不用刀的好。
他才跳起来,门就被人撞开了,五六条汉子旋风一般冲了进来。
“找死!”李永生一抬手,就打出了三枚画了符的铁钉,一时间血光迸溅,竟然有四个人受了伤——其中一枚铁钉穿透了一人的肩头,又打伤了另一人。
然而这小小的铁钉,制动效果并不佳,有人根本无所谓受伤,还是扑了上来。
这时,李永生手里的短棍就有了用处,他右手短棍左手铁钉,眨眼之间,就将冲进来的八人全部打翻在地,而且毫不犹豫地将所有人的四肢都打断。
里面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惊动了外面,两个口子已经砸得有脸盆大小了,打砸的人,竟然停了手下来。
李永生微微感应一下,能感觉到外面应该还有十余人,他拎起两个受伤的家伙,一前一后,向门外扔去。
果不其然,第一个被扔出去的,直接被一张大网罩住了,第二个被扔出去的,令外面的人愕然了一下,然后兵器就招呼了上去。
李永生是紧跟着冲出去的,他的人一出去,身子就向左方猛地一蹿,手里的短棍直接打飞了一名制修,而他已经蹿到了对面的房顶上。
随便扫视一眼,将周围的情况看清楚,他的身子又是一个侧闪,然后狠狠地扑了下去。
一条黑影在狭小的院子里乱窜,不多时,又是七八个人被打倒在地。
剩下的五六人见状,吓得高叫着向外跑去,李永生又追着打倒两人,只是担心外面有埋伏,才停下了脚步。
接下来,他也不着急询问那些被他打倒的人,而是跳上房顶,四下查看一下,发现周围并没有其他埋伏了,才又跳进院子里。
跳下来之后,他先打断了某人的双臂,才冷哼一声,“我让你再砸我的房子!”
这个人,就是刚才砸墙的人之一,另一个家伙跑掉了。
当着邻居的面,打断此人的双臂,他毫不在意——谁让你手贱?
至于说屋里那八个人被打断四肢,他完全可以推说,是战斗中所伤,反正没人看见。
他下手狠辣,固然是气愤使然,但是事实上,二十多个人在狭小的空间围殴他一个,他还不能杀人,那当然要尽量地摧毁对方的战斗力。
他若手不狠,倒霉的就是他了。
这时院里的邻居听到响动,也纷纷起来,披了衣服出来围观,大家张头张脑看一阵,数一数受伤的人数,忍不住咋舌,“我去,小李,这十七八个人,全是你打倒的?”
绝大部分邻居都知道,这年轻人姓李,对吴妈妈很好,这两天帮着看门。
又有邻居悄声交头接耳,“握草,不是说开春才拆房子的吗?”
“我睡到半夜,突然有人砸墙,还有人破门而入,”李永生高声发话,转头看向墙壁,忍不住重重地叹口气。
新修的房子,被砸了脸盆大的两个洞,周围的砖土也松动了,实木的大门被撞开了,连着门框都塌了大半,挨着门框的砖墙,也被震松了,还掉了十几块砖头下来。
终究是……没有帮吴妈妈保护好新房子啊。
他深吸一口气,拱手抱拳,“劳烦哪位高邻,去捕房报个信?我这里有重谢!”
“邻里邻居的,说什么重谢?”有人转身跑回家穿衣服。
棚户区友谊,有时候真的很单纯,哪怕是拆迁在即,大家要各奔东西了。
李永生拖过一个人来,抬手就是十几个阴阳耳光,“为什么冲着我来?”
这位被打得两腮红肿,口鼻鲜血直流,兀自冷笑着看着他,“小子,你麻烦大了!”
“不说是吧?”李永生摸出短刀,直接把此人的裤子割开,将下身剥得赤条条的,又在对方大腿上扎两个对穿的窟窿,扔到了一边。
然后他又拎过来一个,又是十几个阴阳耳光,“你说不说?”
这位顿了一顿,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又割开了这位的裤子。
“窝火,窝火,”这位没命地叫着,可惜他满嘴的牙被打掉了一半,口齿很是不清楚,于是,他****的大腿上,也被扎了两个对穿的窟窿。
当李永生拽过第三个人来的时候,这位还没等挨耳光,忙不迭地大声地叫着,“我说,我说!”
“我让你说话了吗?”李永生又抽了对方十几个阴阳耳光,才将人一丢,冷冷地发话,“说!”
他当众如此行事,不但冲动,捕房来人之后,也会令他陷入被动。
不过李永生已经想明白了,这些人不针对别人,只是针对他,显然是有缘故的——他只是代人看门,怎么算也不该轮到他。
而他此刻的身份,恰恰有点敏感,所以下一些辣手,自然也是无妨的。
然而对方的回答,却是令他有点哭笑不得:合着这里的搬迁工作,进展不是很顺利,工建房就决定,选择几个典型出来,杀鸡儆猴。
为什么选吴小女的房子呢?原因很简单——她的房子是新盖的。
刚完工的房子,工建房都能说拆就拆,那么那些老房子的户主,就好好掂量一下吧。
这个逻辑实在有点混蛋!李永生彻底地无语了。
问明白了之后,他也懒得再折磨这些人,寻几根绳索,将人挨个绑起来,至于屋里躺着的那八个,他都懒得去绑,只是看准了,不许对方出门。
约莫两炷香之后,远处有喧闹声传来,李永生再次跳上房顶,循声望去,却发现有二十几个人,正在快速地接近。
没过多久,他就看清了来人,带头的正是刚才逃跑的三人,正指手画脚说着什么。
三人身后的人里,有七八个穿捕快服装的,还有便衣的,也不知道是何来路。
不过就在此刻,有三匹马快速奔了过来,马上都是穿了捕快服的,有一匹马上,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跑出去报信的邻居。
两边在门口遭遇,骑马的这一方速度快一点,先冲进了门,打头的正是赵渤。
那一批捕快高声叫着他的名字,他却是头也不回,先跑到了现场。
到现场一看,他顿时傻眼,抬头看一看屋顶上的李永生,“小李,这……这都是你打倒的?”
李永生苦笑一声,“我不打倒他们,他们就得打倒我啊。”
这尼玛……好多制修啊,赵渤咽一口唾沫,抬头又看对方一眼,招一招手,“小李,快下来,房顶上是活靶子,先下来再说。”
李永生这才反应过来,于是一挺身,就跳了下来,“院子太小,他们人多。”
“你放心好了,我护着你,”赵渤淡淡地发话,李永生身后不但有朱塔任家,有朱捕长,还有政务院,他怕得谁来?
“赵渤你要护着谁?”后来的捕快们也冲进了院子,一个微胖秃顶的家伙,走在最前面,看长相特别像《重案六组》的大曾。
“见过曾室长,”赵渤抬手拱一下,“想不到我城南捕房的案子,竟然惊动了府房重案室,敢问这是个什么程序?”
这厮还果然姓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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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外戚(求保底月票)
赵渤知道,对方是重案室的副室长,相当于城南捕房的副捕长。
不过他并不是特别在意,今天这个案子,并未涉及人命,属地捕房不求助的话,府房也不能随便指手画脚地干预。
“这不关你的事儿,”曾室长一摆手,傲然回答,“城南打造新京城的规划,是本府高度重视的,晁知府有言,府房要全力配合。”
“那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赵渤还是死死地顶住——他腰板硬啊。
府房负责分管重案室的,是冯捕长,跟朱捕长一样都是副职,他真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坚持,”曾室长冷冷地发话,“现在,你马上滚开,否则我连你都抓起来。”
赵渤还真的害怕对方翻脸,闻言顿时叫了起来,“你想一想清楚,小李是朱捕长的贵客!”
“朱捕长?”曾室长微微怔了一下,然后又干笑一声,“按你的意思,朱捕长比晁知府还大?”
“咱不扯那些,”赵渤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叫真下去,“半夜三更来砸房子,是谁家的规矩?你不要告诉我说,这是晁知府授意的吧?”
“没错,就是知府衙门的意思,”曾室长点点头,“他这个房子是个典型,必须提前拆。”
赵渤顿时傻眼,他心里当然知道,晁知府授意,和知府衙门授意,相差得很远,但是……这也是他扛不起的。
别说是他,朱捕长也扛不起。
至于说政务院,倒是可能扛得起,但是顺天府的知府,可不是普通的小知府,治下全是达官贵人,一道命令的背后,谁知道隐藏着什么?
不过站队扎场子,从来就没有半途而废的,他冷笑一声,“你们知道,自己针对的是什么人吗?”
“滚蛋!”曾室长毫不客气地发话,朱捕长很大吗?傻逼了吧你,“你不滚,连你都抓!”
“这话蹊跷的,”李永生看不过眼了,冷笑一声发话,“我好好在屋里睡着,别人砸我的房子,我不能自卫?”
“是不是自卫,你说了不算,”曾室长毫不客气地回答,“你打伤诸多人,具有极强的社会危害性,乖乖束手就擒,我不难为你。”
“还真是笑话了,”李永生想摸出那张内廷签发的赦免卡,但是想一想,又忍住了,“半夜砸门砸墙,就是正当行为?”
“没错,正当的,”曾室长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顺天府认为,这是正常行为。”
这是……顺天府也掺乎进某些事了?李永生只觉得后心发凉,顺天府都反今上的话,这真的就是一场惨烈的政变。
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好了,他握一握腰间的短刀,轻笑一声,“保护私产,天经地义,来吧,谁来抓我?”
这话一出,曾室长终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发话,“你要……拒捕?”
多稀罕呢,李永生轻笑一声,“你都要反叛了,我拒捕算多大事?”
“我反叛?”曾室长气得大笑一声,“给我上,拒捕者……杀无赦。”
“赵渤,你立功的时候到了,”李永生团身而上,手中的钢刀,直接斩向了对方。
这尼玛是立功吗?赵渤心里吐槽,我怎么感觉是像卖命呢?
他真不想动手,但是由不得他,两名捕快左右夹击而来,“赵渤,识相点,这不是你能掺乎的事儿。”
能说出这话,证明多少还是有点同僚之情的。
“你们知道自己在攻击谁吗?”赵渤大吼一声,手中的铁尺击出。
现场的众人,顿时就战做了一团。
不过总而言之,这个战斗不如刚才的激烈,在众目睽睽之下,李永生不想表现得太怪异,而捕快们的进退,也很有章法。
最坑爹的是,赵渤跟同僚们,基本上算不得战斗,就是你吓唬我一下,我吓唬你一下。
而赵渤的行为,严重地影响了李永生——都是捕快制服,半夜三更的,靠着白雪的反光,不太认得清楚啊。
于是他大喊一声,“顺天府的人,你们是想谋反吗?”
“你放屁!”旁边一道铁尺打来,却是曾室长偷袭了过来,“皇太妃怎么可能谋反?”
“原来是襄王反了,”有人高叫着,却不知道是哪个邻居,“襄王反了!”
“我草泥马,”曾室长气得大骂,“我说的是皇太妃,不是太皇太妃!”
喊话的那厮,挑起矛盾之后,就消失不见了,不过在场的人,也没战斗的兴趣了,尤其是赵渤,听说皇太妃三个字之后,握着铁尺的手都软了。
不知不觉间,战斗双方就拉开了距离,不过府房来人,已经被李永生伤了三个,所幸都不是重伤。
“你还真敢拒捕!”曾室长怒视着他,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我就没做错,”李永生轻笑一声,“你凭什么捕我,凭什么偏向这入室的盗匪?”
“我都说了,这是皇太妃的人,”曾室长气得跳脚大骂,“怎么可能是盗匪?”
“又是工建房,又是皇太妃,你想说啥就是啥?”李永生气得笑了,“我从来没想过,半夜三更进我家的,是皇太妃的人,你打算置先皇于何地?”
“握草,”听到这话,曾室长都要气炸肺了,我跟你说的是一回事吗?
他抬手一指李永生,咬牙切齿地发话,“负责拆迁建设这里的,便是皇太妃的侄儿……你弄明白了?”
握草,李永生头皮一麻,“你哄鬼吧,明明是工建房负责搬迁,你莫非是有意抹黑皇太妃?”
我跟你这混蛋,就说不清楚!曾室长也意识到,自己比赛嘴皮子的话,怕是比不过对方——这厮实在太能扣帽子了。
所以他冷笑一声,“我也不跟你废话,你已经打伤了三个捕快,还打伤了诸多拆迁者……现在你若是继续拒捕的话,我有权将你格杀!”
“你格杀我试一试?”李永生也冷笑一声,“敢动我,信不信诛你全族?”
他一直就相当有恃无恐,曾室长一开始以为,此人不过是在空言大话,但是眼见对方直到此刻,还说什么“族诛”之类的话,就由不得他谨慎一下了。
——此人先前就说过谋反什么的,若不是疯子,那就必然有所仗恃。
沉吟良久,他还是一摆手,“列缉捕阵。”
皇太妃的侄儿,特地打过招呼的,他想巴结人,必须要冒风险,不过他也不敢真的格杀勿论,只能列阵捕拿对方。
缉捕阵?李永生听到这话,想也不想,直接一纵,又跳上了房顶,他冲着曾室长狞笑一声,“好,好得很,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要强出头……这笔账少不得要算到你身上了。”
去尼玛的,关劳资屁事!曾室长气得只想骂娘。
不过对方既然退开了,他也跟着一摆手,淡淡地发话,“先救人。”
李永生也只能站在房顶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救人。
没办法,他的修为实在差一点,虽然他的手段极多,但是眼下这么狭小的空间,挤了这么多人,修为不够就是硬伤了——没有碾压的实力,最好还是避让一二。
反正他已经知道了幕后的操纵者。
他站在房顶上冷眼旁观,下面的人看到诸多伤者,却是不住地感叹。
“握草,伤了这么多人?真是他一个人干的?”
“尼玛,这手真黑啊,全部都打断了四肢……光治疗这几个人,就要花一笔好钱了。”
有人很不服气,斜睥着屋顶的李永生,跃跃欲试——那厮的位置,真是一个靶子。
他当然想不到,李永生的手里,已经攥住了一个小木偶,那是孔舒婕给他的替身偶——一直以来,他都没打算过动用这个,现在竟然攥在手里,说明他真的愤怒了。
不过重案六组的大曾也算明白人,他看都不看头顶,就是指挥人救治。
赵渤和带来的两个人,这时就尴尬了,沉默良久,他才冲着李永生发话,“要通知朱捕长吗?”
“不用,”李永生笑着摇摇头,“朱大姐今日大婚,明日朝阳电台,会播出他们的消息,朱捕长此刻应该正忙。”
朝阳电台?曾室长听得就是一惊,李永生居然对它的运作也这么清楚?
这个电台开播了近一个月,在京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闲暇之余,他曾经和重案室的人琢磨过,发现这玩意儿用来散布舆情,效果是非常恐怖的。
而且他也知道,朱捕长的大姐,白日里真的是大婚,虽然朱捕长没有宣传,他也着人上了一份礼。
这小子跟朱捕长的关系,真的有那么好?
当然,最令他不安的,还是电台,若是电台里播出城南使用暴力手段搬迁,别说是他,皇太妃那里,也要面对不小的压力。
太妃的侄儿插手京城工建,这不算多大问题,但是吃相如此难看,会令不少人嚼舌头——中土国终究是个比较注重道德的社会。
当然,皇太妃可以一声令下,封了这个电台,过一段时间,这件事的影响就会淡化。
但是,终究是坏了名头啊。
曾室长非常庆幸,没有真的将对方“格杀勿论”,这个责任是他承担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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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又见李清明
曾室长承担不起格杀勿论的责任,所以他的选择就是:先将伤者运走救治。
李永生也不阻拦,就站在房顶上,淡淡地看着。
运走一大半伤者之后,曾室长身边的人手,也在急剧地减少。
少到李永生可以发起一场偷袭了。
他当然不会那么做,府房的重案室,不过是某些人的工具,他若是攻击,倒也能逞一时之快,但是……没有意义。
赵渤有点着急了,“李公子……你不回朝阳吗?”
身为朝阳大修堂的修生,一旦回了修院,捕房想要找他麻烦,就会多出很多手脚。
当然,赵渤其实不希望他回去,李永生一旦回去,府房的板子打下来,肯定落在他身上。
但是他跟府房的关系已经僵成这样,也只能死抱李永生的大腿了。
只要李永生能安然无恙,他就算被府房捉了去,也总有人帮他讨公道。
“我还就不回去了,”李永生笑着回答,“我倒要看看,谁还再来拆房子。”
要不说万事就怕认真,他一旦叫真,根本无所谓对方是什么人了。
皇太妃的侄儿又如何?你惹上我了,这事儿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曾室长听到他这么说,越发地不想招惹了。
想来这消息,已经传到了孔公子耳中,你们之间的恩怨,我管不了啦。
一个时辰之后,受伤的人全部被拉走,府房留下两名捕快,看守现场。
这二位也有意思,冲赵渤点点头,“我们就是看守,谁也别招惹谁,行吗?”
“老子进屋睡觉去了,”赵渤没好气地哼一声,径自走进了屋子,他带来的两个捕快见状,也跟了进去。
这两位不是不知道事情凶险,但是从程序上讲,他们的辖区出了案子,他们有权过问,这是程序正确。
至于说李永生能不能碰得过对方,那就不是他们能掌握的了,恶了外戚,他们的饭碗肯定保不住,但是就算现在离开,饭碗能保得住吗?
倒不如循着程序走,没准还会有什么意外。
一晚上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辰初时刻,终于又有人来了,来的是御林内卫,一共八个人。
御林内卫的做派,跟捕房又不一样,他们走进院子,四下看一眼,然后冲房顶上的李永生一招手,淡淡地发话,“下来,跟我们走。”
李永生坐在房顶上纹丝不动,只是笑着发问,“跟你们走,去哪儿啊?”
“不要问那么多,”御林内卫面无表情地发话,“就问你,走不走?”
“我受内廷保护,”李永生笑眯眯地拿出了内廷的赦免卡,紫色的光芒一闪即逝,“我就问一句,离帅大还是内廷大?”
握草,御林内卫顿时傻眼,他们不是所有人都认得出赦免卡,但是终究有人认得出。
他们是孔太妃派给自家侄儿的,前来捉拿一个狂妄小辈。
哪里就想到,能碰上有赦免卡的主儿?
不过严格来说,内卫跟了什么样的人,基本上是福祸相随了——地位和影响一般的官员,内卫会谨守职责,但是配给孔太妃这样的人,太妃的前途,就是他们的前途。
所以,交换个眼神之后,一名三十出头的初阶司修沉着脸发话,“不想走是吧?”
李永生轻笑一声,满不在乎地回答,“你抓我走好了。”
他的话音未落,这司修抖手就是三道白光打了过来。
李永生可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轻松,见对方眼神微微一变,他想也不想,就电射而出,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棚户区里了。
他是有仗恃的,但是他也不会没头脑到跟对方硬拼,御林内卫可是有杀人执照的。
如果他万一被杀,别说宁致远,就连道宫也只能徒呼奈何。
对方真想下手的话,他也只能开溜了,眼前亏是吃不得的。
然而他想溜,内卫还不答应呢,两名司修跳上房顶,衔尾直追。
他们此来,可不是拆房子的,不带这么糟蹋御林内卫的,他们来的目的,是捉住这个刺头,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李永生虽然速度奇快,但是那两名司修速度也不慢,而且其中一人极擅追踪,失去踪迹之后,他随手抓两下空气嗅一嗅,就能继续追踪下去。
李永生的修为虽然差了一点,但是他的感知能力还是极为强大的,跑了一阵之后,发现自己还是被人吊着。
跟踪者是越离越远,但是李永生真的恼了,索性直奔北城而去,柳麒目前就在北郊,想必柳真人也不会介意随手惩治对方一下。
他不再四处乱窜,放开速度直线往前跑。
他若是的真的全力直奔,速度会相当惊人,身后的司修未必比他跑得快。
但是他跑得快了,就太容易撞上人了,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驶出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的速度不算快,但也不慢,地上的雪化为了冰,一时间也站不住。
李永生脚尖一点地面,直接斜蹿上了路边的房顶,然后一个前扑,打算从马车后方冲过去。
就在这时,马车里刷地冲出两名司修,直奔他而来。
李永生吓了一跳,这么普通的马车里,怎么又冲出两个司修来?
难道接下来,该是化修遍地走,司修不如狗了吗?
“滚开!”他厉喝一声,抖手打出几枚铁钉,身子诡异地一扭,冲过了两名司修的封锁。
不等他继续往前跑,只见面前人影一闪,多出一个似曾相识的中年人,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尼玛……李永生才待继续出手,然后就是一怔,“李……李将军?”
拦路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苦寻不着的李清明,只不过一头白发,已经变成了黑发,他没认出来。
李清明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我说,我知道你着急找我,但是……也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有御林内卫追我呢,”李清明身子一侧,也懒得跟这厮多说,“你的境界还不太稳定,巩固一下。”
李清明身子一闪,又拦到了他前方,笑眯眯地发话,“那你为什么不跟我求助呢?”
“你这人活得太率性,”李永生索性停下脚步,淡淡地发话,“我在城外有帮手。”
“你的错?”李清明的眉头一皱,直接发问。
“他们要拆吴小女的房子,我想让他们等吴小女回来,”李永生深吸一口气,“现在有两个司修在追我。”
“草!”李清明的牙关里挤出一个字来,然后扬声发话,“什么玩意儿……把追的两个人拦住!”
追来的司修,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五十丈了,曾经阻拦李永生的两个司修直接迎了上去,“站住!”
“御林内卫办事,”追来的人根本不理会,直接向前撞去,“不想死的滚开!”
“找死!”这边俩司修刷地掣出了短刀,“切莫自误!”
追来的司修见状,齐齐止步,对方短刀实在太熟悉了,跟他们的一样——也是御林内卫。
不过这俩也不害怕,而是大声发话,“捉拿朝廷要犯,让开!”
“那就让开吧,”李清明的声音,淡淡地传来。
两名司修继续前冲,虽然看到这中年人有些面熟,也没在意,抖手一张大网,就网向了李永生,“小子,让你再跑!”
就在此刻,那大网诡异地转了一个向,瞬间变小,飞进了一个中年人的掌心。
两名司修是识货人,见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化修?”
不过京城的化修也不少,他们看一眼对方,发现实在有点陌生。
反正李永生已经被拦住了,这两位迟疑一下,缓缓发话,“此人是顺天府追拿的要犯,大人还是莫要多管闲事了。”
“我是在救你们啊,”李清明先是叹口气,然后不屑地冷哼一声,“顺天府的要犯?我呸……是孔二傻子让你们来的吧?”
两名司修闻言,齐齐一愣,敢将孔公子称作孔二傻子的,京城里还真没多少人。
“敢问大人尊姓大名?”一名司修拱手发问。
“这才几年啊,居然就有人忘了我,”李清明感触颇深地叹口气,又摇摇头,“我有没有必要杀了你,让大家恢复一下记忆呢?”
“杀御林内卫的?你是李……”一名司修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老大。
李清明杀过御林内卫,那还是十来年前的事,他因为中毒回京疗养,有一次,他儿子从外地请回一名医师来,不巧被那医师京中的对头发现,将人抢下。
李清明一怒之下找上门去,当场斩杀两名御林内卫,抢走了医师。
那医师最后也没给他治好毒,但是先皇闻听之后,考虑到他着急驱毒,儿子也被人打伤了,所以没有大加追究,就是让他出了抚恤金,外加罚俸三个月。
这俩司修,真是久闻李疯子大名了,只不过李永生都差点没认出来,他俩更不可能认出来——在京城这十几年,李疯子低调得很。
想到李疯子居然恢复了修为,又出面庇护李永生,这两人脸都吓白了。
李清明见到周围有人过来围观,淡淡地一摆手,“上车,说说怎么回事。”
这俩司修哪里敢拒绝?只能乖乖地上车。
马车也不停歇,继续缓慢地行驶。(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自污是个筐(求保底月票)
事情很简单,几句就说完了,两名司修再怎么想抵赖,也逃不过基本逻辑。
李清明听完之后,久久不语,最终叹一口气,吩咐车夫,“去细柳巷。”
不多时,马车就来到了吴小女所住的院子旁,此时的院子外,已经围了百十号人,有两名御林内卫手持短刀,冷冷地站在门口,漠然地看着前方的黎庶。
李清明下车看了一阵,又叹口气,“吴小女……我也认识,告诉孔二傻子,谁让他对付吴小女的,就杀了谁,要不然,别怪我对二傻子不客气。”
就在这时,门口一阵骚动,然后,赵渤被两个捕快押了出来。
李清明侧头,讶异地看李永生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被押送的捕快,是我请来帮忙看门的,”李永生无奈地叹口气,“好像被我连累了,抓他的人,应该是顺天府捕房的。”
“姓晁的就是个糊涂蛋,”李清明不屑地笑一笑,“格局不够!”
然后他侧头看一眼那俩司修,“该怎么做,不需要我告诉你们吧?”
两名司修打个寒战,忙不迭转身离开了。
当然,第一件事情,他们就是走上前,拦住了押解人的捕快,令他们放人。
待赵渤转头看向巷子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马车启动离开——很普通的一辆马车。
他拔脚就想追上去,旁边的司修发话了,“你不用追了,是你高攀不起的人物。”
赵渤回头,冷冷地看他一眼,“房子还拆吗?”
司修哪里做得了这主?事实上,他挺看不惯这小捕快的嚣张,但是很显然,在没有新的命令下来之前,他真的不敢招惹对方。
所以他微微摇头,“你和我都做不了主。”
马车上,李清明苦恼地叹口气,“才回一趟京,就能撞到你,真是注定要这趟浑水了。”
原来他一直躲在顺天府外,就是知道京畿最近风云变幻,而他要重新冲击化修,待在京里不但要耽误时间,很可能被动卷入某些事情。
李永生回来之后找他,他也收到消息了,但是他身为纯粹的军人,并不想卷入此事,尤其是他刚刚重返化修,多稳固点境界,就能在未来多一份话语权。
歇了几天,他的境界不但稳固了,而且重返中阶化修的可能都很大,这个时候不能一味地提升境界,否则可能欲速则不达。
他找了辆普通的马车,打算回京城悄悄看一看,好死不死地,半路上遇上了李永生。
按说他可以假装没看到,但是一条人影奇快地冲向他的马车,他的侍卫当然要第一时间冲出接战。
就这么一停顿的功夫,李清明认出来人是李永生,在他印象中,李永生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这肯定是遇到事儿了!
李清明直接就拦住了他的去路——尼玛,谁敢找你的事儿?
一听说是吴小女的房子拆迁,他马上就知道是谁干的了,对下面人来说,这好像是顺天府建设新京城,但是他知道得很清楚,这是孔太妃自家的买卖。
不管怎么说,李清明无法接受李永生被追得上蹿下跳,而他也知道,北城之外,北极宫有一名真人在坐镇,他不能不出手。
但是既然插手了,他就再也离不开这个泥淖了。
“我也不想的好不好?”李永生苦笑一声,“但是我总不能坐视他们拆了吴妈妈的房子。”
“孔二就是个傻子,”李清明不屑地一笑,“所以我说了,撺掇他的人该杀……也许有人,就是想让他跟你碰一碰。”
“我可没想到,能碰过他,”李永生笑着摇摇头,“人家是太妃的侄儿。”
“我打过他都不止一次,”李清明不屑地哼一声,然后叹口气,“孔太妃是支持今上的,你好像……也支持今上?”
李永生顿时愣住了,要这么说的话,背后撺掇的那人,还真是可恨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忍不住吐槽,“那这个节骨眼上,搞什么拆迁啊?脑子里进水了是不是?”
目前风云变幻,孔二非要跳出来,肆无忌惮地欺压百姓,这不是帮今上拉仇恨吗?
听说过猪队友,没有听说过这么猪的队友。
尤其是,他李永生也是支持今上的力量,背后虽然没啥大势力支持——起码曲胜男的支持,在这样的风起云涌面前,真不算什么。
但是他李某人……有道宫的关系啊。
这种时候,救了宁致远性命的李永生,一旦跟孔太妃的势力碰撞,谁能得利——这还用问吗?
“不懂了吧?”李清明得意地看他一眼,“孔太妃,那可是宫里数得着的精明人,她的姐姐是坤帅的儿媳,她生的皇十五子,按说也是有资格登大宝的。”
“啊?”李永生愕然地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问一句,“这是……自污?”
果然自污是个筐,啥都能往里装。
“自污?”李清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过想一想,他觉得这个词十分地贴切,于是他点点头,“没错,她这么做,就是摆明了十五皇子对大宝没兴趣,让大家放心。”
顿了一顿之后,他又忍不住吐槽一句,“反正孔家……也挺爱财,红眼珠见不得白银子,能敛财顺便自污,何乐而不为?”
李永生默然,他还真没想到,这暴力拆迁的背后,还有如许多的故事。
他想一想之后,又问一句,“那为何顺天府又会强力支持?”
“建设新京城,这口号错了?”李清明笑了起来,“新朝新气象,不是应该的?京城也确实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不过下一刻,他就不屑地哼一声,“姓晁的襄助孔家,你当他真傻?他不过想是跟着自污,躲开这趟浑水罢了……所以格局不够,我看不起他。”
李永生沉默良久,然后吐出两个字来,“握草。”
“你甭骂人,我都想躲开这趟浑水呢,”李清明重重地叹口气。
这是他的心里话,但是自打他拦住李永生的时候,他心里就清楚,这趟浑水,怕是躲不开了。
不过李清明也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蹚浑水,也有蹚浑水的好处。
他是个军人,从来是以胜败论英雄的,既然躲不开,那就要争取好处了。
所以下一刻,他就出声发问,“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可不是我要寻你,”李永生笑了起来,“是御马监宁公公找你,托我带个话。”
“他倒是真看得起自己,”李清明不屑地冷笑一声,“好大的架子。”
他原本就是狂人类型的,现在修为已经恢复了一半,当然就更狂了,而且他的地位,是战场上真刀实枪打出来的,看不惯宁致远这年轻的幸进小人,也是正常。
“这可是委屈他了,”李永生笑着回答,“他也想跟您会一下,但是……容易被有心人察觉。”
“我就是那么一说,”李清明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又大有深意地斜睥他一眼,“倒是没想到,你跟他关系不错。”
他刚才那鄙视的话,其实是一种试探。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以我所见,他还算个痛快人,”李永生并不掩饰自己的看法。
“那也休想让我配合他上书,”李清明摇摇头,“竟然让我说,马场发生马瘟实属正常……那厮脑袋被马踢了吧?”
“啊?”李永生愕然,宁致远居然……真的干过这事儿?
“他早先就着人传过话,”李清明见他意外,少不得解释一句,然后又冷哼一声,“他毒杀两名军人,我虽不能阻止,但也不能摇旗呐喊吧?”
“他的意思是,既然发生了马瘟,那就要尽快装备自行车,以保证军队的战斗力,”李永生一摊双手,“您上书是最合适的。”
李清明呆在了那里,细细咀嚼半天,才微微一笑,“这一招,倒是高明一些,不过……我凭啥听他的?”
李永生嘿然不语,好一阵才叹口气,“军队,最终还是要受内廷制约的。”
“哎,”李清明意兴索然地长叹一声——这才是他最无奈的。
本朝对军队的控制,真的是严得很,别说陈布达这军役部长了,就算是大司马坎帅,想不受内廷制约,也是不可能的。
没错,兑帅在军役部里只手遮天,委派郡军役使都是一句话的事,但是想要在军队里发展自己的私兵,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内廷直接在财物上就卡死了。
没钱怎么暴兵?没兵器怎么作战?
而且军役房是严禁跟地方勾连的,军役房的老大称作军役使而不是军役长,那就说明这是条管单位,跟赋税使一样,不是块管的。
再加上朝安局无所不在的耳目,谁敢在地方上蓄私兵,绝对是死路一条。
昔年的五虎将之一,跟李蛰远齐名的闻人祥,为什么被问斩?除了他打了败仗,溃败千里之外,还有一条很重要的罪名——阴蓄私兵。
所以李清明再看不起宁致远,也不能过分得罪,而他这个级别的将领,想要重掌大权,必须得内廷认可。
如果内廷不愿意,哪怕军方的呼声再高,只要不是敌国打到了顺天府,那内廷使出一个“拖”字来,就足以让他继续坐冷板凳。
李清明想了好一阵,才缓缓发话,“我若上书,能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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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格局
谁说李清明是疯子?他根本就是小事糊涂大事精明。
李永生笑一笑,“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若未出头,别人因何相酬?”
这时候你别提条件,先做出来事情,人家才好论功行赏。
“我的心愿是保卫家国,”李清明不吃这一套,“军人的荣誉,应该来自于边陲……明哲保身,才能留下有用之躯。”
少扯那么多淡,说好处吧,否则换个人坐上皇位,也跟我无关。
“你怎么想,那随便你了,”李永生的态度,其实跟李清明差不多,他也无所谓谁坐在皇位上,“反正话传到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我说,你怎么能这样呢?”李清明恼了,气呼呼地看着他。
李永生纳闷了,他愕然地发问,“我怎么样了?我只是个传话的!”
“你……”李清明本来想说,你该帮我争取点好处,积极拉拢我才对,但是话到嘴边,他实在有点说不出口——太有损形象了。
于是他气呼呼地发话,“我说,你不是支持今上的吗?”
“我……支持今上?”李永生愕然地反问,然后干笑一声,“呵呵。”
李清明的头,刷地扭了过来,目射精光,“难道不是?”
“我跟你一样啊,”李永生笑眯眯地回答,“谁坐那个位子,对我来说太遥远了,我只希望,中土国少一点兵戈,外战我还有点兴趣,至于说内战嘛……呵呵!”
李清明呆呆地看着他,猛地问一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北极宫的意思?”
不怪他想得这么多,这种大事面前,他必须谨慎抉择,哪怕他并不确定,李永生在北极宫人的眼里,到底是什么地位——没办法,一旦站队错误,李家将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李永生根本不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淡淡一笑,“不能随本心行事的话,格局终究有限。”
李清明的脸,顿时胀得通红,他刚才还笑话顺天晁知府的格局,不成想现在,就被人笑话格局小了。
但是实情确实如此,他想一想之后,最终叹一口气,“还是被你小子害惨了啊。”
他的内心深处,是愿意支持今上的,终究是先皇和光宗都认可的储君,他恢复修为之后,重新出山的意愿也极其强烈。
只不过这场朝争,他不太确定结果,而且宁致远毒杀两个军人,令他也很看不惯。
至于说站队失败的后果,其实他想的比较少,今上的位置是前两任天家定下的,不是乱臣贼子,支持者很多,他倒不信换个人坐上那个位子,就敢大开杀戒,激起天下公愤
换个思路,大开杀戒又如何?他只是李家的苗裔,家族里反对他的人也很多。
李清明只是想等到最合适的时机,自己再站出来,谋求利益最大化。
但是非常遗憾,五老帅健在的情况下,他也只是个棋子,想争取做那个决定胜负的棋子,他还远远不够班。
不过,若不是伸手管了李永生的闲事,他原本还是能再藏匿一阵儿的,所以他才会发出这样的抱怨——你小子害我。
李永生才不肯背这黑锅,“李将军,风云激荡之际,不参与一下……会落下无数遗憾。”
你也别瞎抱怨,若不是我,你连参与的机会都没有——谁给你驱的毒?
“呵呵,”李清明干笑一声,顿了一顿之后发话,“后日……后日我上书,左右不过陪你疯一把。”
关我屁事啊,李永生很想这么说一句,不过“后日”两字,让他知道李清明有所图,于是笑着点点头,“那我今日,当告知宁公公。”
李清明看着他就笑,“真不是个老实家伙……我就奇怪了,谁教的你这些啊?”
当天下午,李永生就回到了细柳巷,吴妈妈的房子,跟昨天的一样,大窟窿依旧,不过看守的两个府房捕快,已经离开了。
赵渤躺在屋里呼呼大睡,酒气冲天,显然中午喝了不少。
他旁边还有两名捕快,见到李永生进来之后,站起身打个招呼,热情且恭敬,“来了?”
“赵渤你小子又不作为!”李永生气得走上前,踢了他一脚。
赵渤翻个身,揉揉眼睛,打个哈欠坐了起来,“尼玛……谁啊,找死呢?”
待看清是李永生,他才干笑一声,“呵呵,中午喝了点酒压惊,不好意思。”
对于这货,李永生也懒得说啥了,有的人天生就比较惰性,丫既然说“压惊”,自然是说上午差点被抓走的事儿,他无法再计较了。
于是他干咳一声,“找你有好事,跟我来。”
赵渤揉一揉脸,就跟了出来,走了几步之后,耳边传来低微的声音,“换身衣服,去趟御马监的宁府,以我的名义求见宁公公,见到本人之后,就说四个字……‘后日上书’。”
“宁……宁公公?”赵渤身体一震,眼中满是骇然,他压低声音发话,“以你的名义?”
京城捕快,原本就是消息最灵通的一群人,他当然知道宁致远现在有多么红,所以才不敢相信对方的话:你居然认识宁致远?咱能不开这种低级玩笑吗?
“不以我的名义,以你的名义啊?”李永生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压低声音发话,“我不方便去,你记住……一定不要声张。”
“我懂,我懂,”赵渤不住地点头,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您放心好了。”
情急之下,他都改称李永生为您了,不过这真不怪他,那是宁致远啊,今上面前最红的人,他竟然有机会私下见面。
别说是他这个小小的捕快了,就连他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幽州郡捕房的捕长,有了这样的机会,也会高兴得蹦起来。
他没有激动到语无伦次,已经算是心脏大的了。
“控制一下情绪,”李永生抬手指一指他,很无奈地发话,“你这么出去,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你有问题吗?”
“明白,明白,”赵渤再次点点头,不好意思地回答,“真的是有点激动……您见谅。”
“事关重大,”李永生很无语地看着他,“想一想消息泄露的后果。”
“我调整一下情绪,”赵渤转过头去,狠狠地深呼吸了几口,然后身子一顿,缓缓地转过头来,脸上现出一丝尴尬,“那啥,我要说哪四个字来的?”
李永生无语望天……
赵渤是在酉末时分回来的,他一脸的兴奋,扯了李永生到一边悄声发话,“宁公公想见你……”
他去了宁府之后,门卫本要撵他走的,他就说我是李永生的朋友,小李遇到点麻烦,托我来向宁公公求助——一定要面见。
然后他就进去了,当然,身上肯定是要被仔细搜查的。
不过宁公公不在,晚饭前才回来,然后见了他,对于这四个字,宁公公似乎听明白了,但是他晚上还要见李永生一面。
李永生指一指自己的脚下,“来这儿吗?”
赵渤笑着摇摇头,“北郊红石滩。”
李永生斜睥他一眼,“你要跟着去吗?”
“能跟着去是最好了,”赵渤讪笑一声,又搓一搓手,“我去召个人来,帮你看房子。”
他倒是很能干,不但招来了人,还弄了两匹马,手里拎个油纸包,干笑着发话,“没吃晚饭呢,到地儿再吃。”
有赵渤在,两人行进的速度挺快,尤其是出城的时候,他亮一下捕快的腰牌,说有公干,守门卫兵根本就没问李永生的身份。
红石滩是块开阔地,视野极为宽阔,皑皑的白雪中,两个小黑点煞是醒目。
下雪不冷化雪冷,天气极为寒冷,偶尔一阵朔风吹来,将一片片雪粒卷上天空,打在人的脸上,就像刀割一般生疼。
两人将两匹马放在身前挡风,又搬来两块大石头坐下,赵渤从怀里掏出油纸包,抓出一个热乎乎的大包子,递了过去,“来一个?”
“吃过了,”李永生摇摇头,表示拒绝。
但是过了一阵,他就受不了啦,大冬天跑到野地里吹风,也不知道这宁致远玩的哪一出,“我记得你挺爱喝酒的,带酒了没有?”
“有酒,”赵渤吃了四个包子,觉得更饿了,听他这么问,站起身来,从马背上的行囊里,取出一个皮袋子,“天儿太冷,不能装在坛子里,会炸的。”
然后他冲怀里又摸出个油纸包来,“烧鸡……也是热的,来,一人一半。”
李永生诧异地盯着他的衣襟……你那里不会也藏了一个储物袋吧?
鸡是上好的大公鸡,但是对两个年富力强的修者而言,也就是几口的事儿,赵渤更绝,甚至连鸡骨头都嚼碎咽了——这可不是地球上那种一个半月出栏的速生鸡,骨头硬着呢。
一袋酒快喝完了,李永生觉得身上更冷了,“我说老赵,你不是忽悠我吧?”
“哪儿能呢?”赵渤笑一笑,“我要忽悠你,自己怎么也要多穿几件不是?”
“你穿得不少了!”李永生狠狠瞪他一眼,然后眼睛一眯,“来了!”
远处出现一辆马车,车前还有两个小黑点,应该是两名骑士,不紧不慢地向这里驶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夜会(求保底月票)
红石滩全是大小不一的石头,不利于骑马,更不利于马车行进。
马车走了一段,就停下来了,两名骑士拨马慢吞吞走过来,看一眼李永生,跳下马来,笑着打个招呼,“见过李公子,宁公在车里等您。”
四人牵着马走了过去,待走到马车旁,一个小太监掀起车帘,笑着发话,“还请李公子上车相见,宁公公不便下车。”
李永生抬脚往车上走,见赵渤被人拦下,就出声说一句,“他也冻了时间不短了,上来暖和一下吧。”
“拿个炭盆下去,”车里传来一个声音,是宁致远发话了,“你们也都下去,扎个帐篷。”
“宁公公,这里荒郊野地的,我们下了,谁来保护您?”前方有人说话了。
“用得着人保护吗?”宁致远冷哼一声,车里没有灯,炭盆里昏暗的炭火,自下而上映射到脸上,他英俊的面孔显得有些狰狞,“只有小李知道我来了,他会害我?”
车里的人纷纷下车,不过有一个人留下了,藏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孔。
那是个高手,李永生的直觉告诉他,很可能是个化修。
“临时有事,来得晚了,让你受冷了,”宁致远笑眯眯地点一下头。
“这无所谓,”李永生摇一下头,“我就是有点纳闷,怎么选在这里说话?”
“安全,”宁致远很干脆地回答,“城内有隐秘的地方,但是我怕走漏风声。”
“您大半夜出城,也会走漏风声的,”李永生苦笑。
“不会的,”宁致远摇摇头,很干脆地回答,他似乎不想多谈这个问题,直接发问了,“你不是一直联系不上李清明吗?怎么联系上的?”
李永生将上午的事说一遍。
宁致远点点头,沉吟片刻,他又问一句,“你确定是偶然,不是他在那里等你吧?”
“我根本不知道有司修会对我动手啊,”李永生苦笑一声,然后他眉头一皱,“您不会觉得,李将军会玩这种小花招吧?”
“我就是觉得,有点巧合,”宁致远坦坦荡荡地回答,“他要是跟什么人来个里应外合,那岂不是很糟糕?”
这才是他必须见李永生一面的原因,他要搞清楚,李清明是真投靠还是假投靠。
“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李永生笑着回答,笑得很是有点意味深长,“再说了,他后日才上书……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明天……天家大概会派人去了解他的病情,”宁致远闻言,也会心地笑了起来,“必须得安抚他一下,至于天家会做出什么承诺,我可不敢胡乱揣测。”
“有期待才对嘛,”李永生笑着说一句。
李清明说出“后日上书”,而不是“会上书”,这就摆明是想得到一些什么承诺,虽然这个态度,不是很令人舒服,但是从另一个角度上讲——他的投靠应该是货真价实的。
甚至这可能是另一种形式的自污——我就是这么贪图权力,但是你放心,我绝对忠心。
少年天子最需要的,就是忠心,至于说权力——用谁不是用?
宁致远会心地一笑,做为弄臣,他最明白这些门道了,天家不怕手下人有缺点,无关大雅的缺点,反倒会令天家认为,你这个人真实,不欺瞒我。
沉吟一下,他又发话,“细柳巷的事儿,我问了一下……你怎么不找我呢?”
“呵呵,”李永生笑一笑,“这点小事,出钱就行了,何必找您?其实跟钱无关,主要是我欠吴妈妈一个交待。”
宁致远又沉默片刻才发话,“不找我也好,孔太妃那里,不光我头疼,天家也头疼……现在这么处理,就挺好的。”
要不说这世上一物降一物,宁御马是今上的大红人,但是真的无法招惹孔太妃,那是先皇的妃子,少年天子都要保持足够的尊敬才行。
而且孔太妃生了十五皇子,是天家嫡亲的兄弟,在诸多皇子中,身份尊贵到可以排到前三,是皇位的有力争夺者。
十五皇弟都放弃争夺了,在京城贪图点区区的财货,那算多大事儿?
少年天子不可能计较,那么,宁致远就更没胆子计较了。
倒是李清明,见不惯可以说,他效忠的是今上,不是皇太妃,也不是十五皇子,若是太皇太妃的亲戚,他可能会忌惮一点——那是今上的看护人,连先皇都忌惮老太妃。
但是孔太妃,那算什么?皇家外戚在京城里胡作非为,看不惯的人绝对不止李清明一个。
李永生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不过宁致远一说,他就明白了,于是他笑着点点头,“那就这样吧,不过那几个御林内卫,也有草菅人命之嫌。”
“御林内卫本来就可以不经允许杀人,”宁致远不以为然地回答一句,他身边也有御林内卫,杀人也不是一次了,这太正常了吧?
不过下一刻,他还是意识到了什么,沉吟一下发话,“他们这么做也不对,保护的时候杀人,是允许的,出去追杀,这就不合适了。”
御林内卫的本来职责,是保护自己的目标不被杀,在这个前提下,可以随意杀人,为了收拾一个不听话的钉子户而追杀,真的就不对了。
想当初,曲胜男的御林内卫逼迫褚三,也是希望对方先动手,他们才好反击。
李永生介意的,也是这一点,否则他不会借机歪嘴,听到宁致远这么说,他才苦笑一声。
其实宁致远的眼里,是看不起孔二的,十五皇子,他更是看得极不顺眼,只不过他不合适表示出来。
起码也要等今上坐稳大宝之后,他才可能发表些个人见解。
见李永生这么耿耿于怀,他沉吟一下表示,“我托人跟孔家说一声吧,你是天家看好的人,差点被杀了,这不合适。”
“不用了,”李永生笑着摇摇头,有李清明出面,孔家再不识趣,那才是真的有问题了。
不过事实如此,话却不能这么说,于是他换个角度,“今天也算孔家运气好,碰到李将军了,否则被我引到北郊……自有道宫的人收拾他们。”
他跟道宫来往紧密,御马监是非常清楚的。
“我知道,”宁致远点点头,顺便卖弄一下他的情报能力,“柳真人就在两里地外。”
他今天出来见李永生,一来是不能让人知道,二来自家的风险也很大,很是费了一番苦心。
比如说他没被北城门的人检查,绝对不是仗了什么特权,而是将赵渤送走之后,他就出了北城,来到了御马监的本部——也就是那个马场。
马场的几个门,外面也肯定有眼线,所以他是从逃生密道出来的。
密道的存在,是根本不能说的,哪怕面对的是李永生。
这点小事,利用逃生密道,似乎不值得?错了,真的太值得了。
李清明的站队,非常重要,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若是今上真的被人掀翻了,他宁某人肯定就完蛋了。
我都死翘翘了,保守密道的秘密……这尼玛不是方便篡逆者逃生?
他出来是秘密的,不能带太多人,但是保护自家安全也很重要啊。
所以他不但选择在红石滩这开阔地见面,还带了一个化修,以防不测。
真的不能不防,宁公公已经被刺杀过一回了,幽州郡军役房的老大吴文辉,也被刺杀了,现在这种非常时期,谁死了都很正常。
就连李清明的销声匿迹,固然可以认为是躲避朝争,但是伊万国万一想派几个死士来刺杀,也未必就能被中土国怀疑。
闲话少说,他选了红石滩,就是因为这里距离柳麒也很近,两里地,他的卫士只要能抵挡几息时间,柳真人肯定也就发现了——你不救我宁致远,还能不救李永生?
李永生听得就笑,“宁公公果然消息灵通,知道我有收拾那俩司修的能力。”
话在人说,他不说宁致远你怕死,而是说昨天李清明确实是救了孔家的御林内卫,这就是既给了宁公公面子,又给孔家施加了压力。
宁致远倒是没想那么多,他没有觉得小李嘲笑自己,反倒是越发地确定,李永生是真的偶然遇上李清明的——没有李清明,小家伙照样吃不了亏。
所以他感觉,还是有点对不住李永生,“这个事情,我没有帮上忙,这样吧……这个事情若是成了,你想得到什么?”
李永生想一想,笑着摇摇头,“不用奖励,尽量遮蔽我的消息就好了。”
你不遮蔽的话,我这越玩越大,还怎么做观风使啊?李永生真的不想引人注目。
而他现在掺乎的事情,已经到达了宁致远和李清明这样的程度,甚至还对更上面的人物,造成了影响力,再不加以控制的话,很可能在短期内,就会成为中土国人所尽知的人物。
但是这对李永生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在他没有找到永馨的线索之前,或者他还要需要一定的名气,来寻找自己的伴侣。
可是现在道宫四个真人出手,全国范围内寻找,很快就能找到人,他何必出那些风头?
找到永馨之后,他就该行使观风使的职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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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回归(贺盟主断弦不言败)
宁致远听到李永生的话,却是真的纳闷了,“为什么要遮蔽你的消息?你马上本修结业,莫非不想进官府?”
在他看来,小李有如此的成就,有这样的人脉,又简在帝心,结业之后,想去哪个部门都可以,前途一片光明,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但是非要藏拙的话,对将来的发展,会有很大的影响。
李永生不以为然地笑一笑,“为何我一定要进官府呢?”
宁致远被顶得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叹口气,“以你的资源,不进官府真的可惜了,道宫也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里面的竞争很残酷。”
李永生只笑不说话。
“由你吧,”宁致远见他执迷不悟,也懒得再说什么。
事实上,他真的很欣赏小李,撇开救命之恩不提,这家伙拥有极多的资源,心性又老辣,继续发展下去,没准两人能携手,在内廷和内阁相互照应。
回去的时候,是李永生和赵渤先离开的,两边走的也不是一个方向。
有在吴小女的房子里待了两天,赵渤竟然找来人,帮着修补门窗和墙壁了。
对他的行动,工建房没有任何的反应,赵渤也说了,指望某些人道歉,那是不可能的,咱们修补一下门窗,也算恶心他们一遭。
李永生认可这个观点,外戚是非常注重面子的,有李清明的警告,孔家不敢乱来了,但是连天家都要忌惮的太妃家人,又怎么可能来道歉?
修补房间的时候,蒋看海来了,他原本约好的人,早就被这一系列意外打断了。
不过他也没在意,而是告诫赵渤:你这大冬天修整墙壁,根本是胡闹。
赵渤憨憨地一笑,“反正也住不久了,看护房子的时候,有两个大洞,实在太冷啊,而且……吴妈妈回来看见这样,也不合适不是?”
但是吴妈妈这一走,一个多月过去了,都没回来,大修堂放假了,李永生也懒得回修院了,就在这两间小屋里住下了。
他倒不是担心这里的房子会再次被拆,而是他神医的名头,因为朱大姐的怀孕,被传了出去。
经过朝阳广播电台的报道,朱大姐一家的事情,在京城迅速传开——一个姐姐,独自拉扯大了五个弟妹,然后不幸瘫痪,又是弟妹们照顾她多年,现今好了,五十六岁高龄才成家。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正能量了,教化部言德司的司长,亲自去看望了朱大姐,还颁发了牌匾,上面是“孝悌传家”四个大字。
然后大家就愕然地发现,这大姐不但三十年的瘫痪好了,居然还珠胎暗结了,尼玛……这事情也太传说了一点吧?
毫无疑问,他们要知道是谁治好朱大姐的,朱捕长却坚决不说名字。
她只是说,这是朝阳大修堂的一名修生,没有行医资格,不过呢,他治好了曲胜男的沉疴,自己也是偶然间听说,民间居然有此奇人,所以就请来一试。
其实此刻,李永生在医修里面,已经有了不小的名气,不过大部分的医修,并不愿意对外承认,这个连行医资格都没有的家伙,能神奇到什么地方去。
就算他们不会九凤齐鸣针法,但是……他们的师长,在其他方面的造诣,是那个小年轻不能比的。
医修们多少要顾及自家面皮,可消息传到社会上,大多数人的反应则是:我去,原来京城还有这么一个神医。
然后就有不少人登门,求李永生出手救治,更糟糕的是,很多人的疾病,不是靠针灸能治好的——甚至根本用不到针灸。
还有一些权贵,都是点小毛病,也来求治,还牛皮哄哄的。
李永生看着心烦,索性躲在了细柳巷里,眼不见为净。
不过他躲得过这些人,却躲不过朱塔任家的人。
任进亲自来到细柳巷,打听自家的侄女,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美貌无比的黄花大闺女,被人带走了,连过年都不能回家,这叫个什么事情?
李永生只能解释说,任家主您别担心,带走她的是北极宫陈昭雪真人,至于他们为什么回不来,我也不知道——这家房屋的主人还没回来呢。
原本他是可以去找柳麒问消息的,但是年关将近,北极宫也有盛大的醮祷法会,柳真人带着张木子离开了,这消息线就断了。
所幸的是,陈昭雪真人的名气不小,任进也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苦修者,虽然侄女儿回不来了,但是能跟陈真人拉上关系,也还算不错。
直到十五过了,吴小女还没有回来,李永生甚至专门跑了一趟玄天观,还跟经主邓小文聊了一会儿天,也没收到什么消息。
十五一过,各种因为过年而停顿的活计就展开了,朝阳大修堂要开学了,李永生得回去了,城东南的拆迁也展开了。
然后他就是两头跑,跑了几天,发现那些拆迁的家伙,虽然加紧了进度,但是从来没有人催促他搬家,有人当面遇到他,耷拉下眼皮就走了,只当没看见。
又过几天,找他的病患也少了很多,他才将看房子的活儿交给了阿宾,自己折返修院。
二月初,张木子终于回来了,她告诉李永生,寻人的事情不是特别顺利,一个月时间,是他们估算得太乐观了。
不过好消息也有,在东面的会稽郡和北面的渔阳郡,各发现一名有感应的女子,有趣的是,这两女竟然是双胞胎姐妹,其父曾任顺天府农司副掌农,现在是安西郡农司掌农。
这姐妹俩天各一方,原因也很简单——嫁出去了。
果不其然,这史家姐妹里,也有一个人,唤作史永馨,李永生听得是真的有点晕——史永馨,有史小龙没有?
现在四大真人已经在北边、西边和东边找到了“有缘人”,南边却是迟迟没有动静,于是四个人齐齐南下,在南边仔细寻找可能的有缘人。
当然,东南和西南,也是南边,寻找的范围大,又要仔细,超时就是必然的了。
李永生听得颇为无语,东南西北都有有缘人,你们……还真是能想像啊。
可是他又不能说,南边极有可能没有有缘人,否则的话,他还得解释,自己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人——说得越多,错的也就越多。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永生开始了新的学期。
二月底的时候,吴妈妈才从南边回来,经过近三个月的查找,也就找出了史家那两姐妹,北极宫的真人觉得有点没面子,都不来看李永生,直接走人了。
李永生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一问,那史家姐妹的事情,遗憾的是,吴小女对此知道的不多,不过她倒是说了:任永馨已经被道宫看中,你可以尝试问一下她。
任永馨还没回来,李永生就带着吴妈妈去细柳巷看了一趟。
刚建好的房子,就要被拆除,吴小女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没办法,顺天府规划的拆迁,谁也拦不住不是?
只看周围被拆得乱七八糟的建筑,就知道此次的拆迁力度之大了,而李永生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护好房子不说,还让那些拆迁的人绕着自家的房子走,那真是不容易。
不管怎么说,吴妈妈这次,铁定要住在自家的房子里,好歹也是新房子,拆迁在即,住一天少一天。
李永生本来有心劝她,跟自己住在修院吧,因为他马上又要出任务了,吴妈妈单独留在这里,很容易吃亏。
见她坚持,他也只能将人托付给赵渤和阿宾,要他们帮忙看护一二。
吴妈妈回来两天之后,那三位也回来了,任永馨直接回了家,依莲娜和莎古丽也各回了修院。
李永生知道这个消息比较晚,因为他又给人扎针去了——是沈教谕介绍的,他不能不卖这个面子。
当他下午回家之后,才发现任永馨已经来看自己了,身边还有永琪和永玢两个小油瓶。
他笑着打个招呼,“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回来的,”任永馨看上去精神极好,她喜眉笑眼地发话,“我见到我的小姑了。”
小姑?李永生琢磨一下,才试探着发问,“你是说……青龙观任冰冰?”
“就是她,”任永馨开心地点点头,“她还是那么年轻,真的没什么变化。”
陈昭雪带着她寻人,路上肯定要打尖歇脚,路过的十方丛林就是最好的选择。
在经过博灵郡青龙观的时候,任永馨见到了自己的小姑。
家人见面,当然是格外开心的,而任冰冰还告诉了她一件事:李永生是瘸真君的有缘人。
任永馨这才知道,北极宫为什么会发动四个真人,帮李永生找人——那是真君啊。
她就算自视再高,道宫真人也足以令她敬畏了,更别说是真君了。
然而,亲戚重逢的喜悦远不止此,任冰冰听说两人相熟,就拍胸脯说——你若能跟李永生保持不错的关系,我青龙观愿意给你一个准弟子的名额。
青龙观也是十方丛林,还有自家长辈照拂,任永馨很是有点心动。
然而,陈昭雪知道以后,断然表示:不用想那么多,万玄观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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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任永馨的郁闷
万玄观不仅仅是十方丛林,还曾经是北极宫的直属下院,虽然只是临时的,但是万玄观跟北极宫有着极好的关系,有人说入了万玄观,就相当于半只脚进了北极宫。
这个诱惑,令任永馨根本无法拒绝。
那么她一回来,就来找李永生,也是很正常的事了。
当然,她现在不可能进入万玄观,连制修都不是,进去打杂都不可能。
事实上,任永馨来找李永生,还有别的事情,她的心思比较细腻,就去了解史家姐妹的消息——也算是她对李永生的回报。
史家不是京城人,但是在这里呆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史家姐妹就是在这里出嫁的。
至于说史家那个永馨——必须承认的是,任永馨被这个名字吓到了。
她并不知道依莲娜有国族名字,这是朝安局掌握的情报,甚至连道宫的人都不知情。
道宫一向是骄傲的,他们没兴趣对两个胡畏族的小女孩儿逼供。
但是史家这个永馨,让任永馨意识到了一些不妙,她绝对不相信这个名字是巧合,那么,李永生也许真的在找一个跟“永馨”两字有关的线索?
意识到这一点,任永馨有些欣喜,又有些惶恐,还有一些……愤懑?
总之,她特意将史永馨约出来,了解一下她姐妹俩的情况。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这个史永馨,生下来就叫这个名字,而不是半路改名。
但就算是这样,她也觉得应该跟李永生说一声。
李永生确实被这个消息打击到了,因为这意味着,他甚至不知道,这姐妹俩,是什么时候碰到了永馨的觉醒。
当然,任永馨此来,不是只带了不好的消息,她还带来了一个猜测:她认为,真正的永馨,很可能就在南方。
要说南方,是四大真人集中搜索了很久的地方,但是有一块面积达百万里方圆的地方,他们没有搜索到——玄女宫本部附近。
道宫四大势力,北极宫、玄女宫、青龙庙和白虎庙。
青龙和白虎都称为庙,但并不是子孙庙,而是上宫,四大宫里,青龙和白虎以战力超群著称,但是其他的传承,就要稍微差一些。
北极宫真人进入青龙庙和白虎庙本部地盘的时候,递了拜帖就进去了,都还有真人作陪,非常顺利——四大宫本来就是一家。
但是玄女宫……拒绝他们进入,说我们这里有点小事,暂时无法招待其他地方的真人,你们过一段时间再来吧。
原本负责南方的,是十方丛林的一位女性真人,她觉得,这或者是自己的身份差了点,。
待她在南方一无所获的时候,她越发觉得,或者进入玄女宫本部地盘,才能有所收获,于是就联系陈昭雪,说了此事。
陈真人出面,就跟玄女宫对等了,但是那边还是那句话,我们有点小事,暂时不能在本部接待道友。
陈昭雪就问了,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帮忙,玄女宫的人说得很客气,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们自会联系道友的。
后来他们听说,似乎是玄女宫本部附近,出现了野祀,藏得还挺深——这种丢人的事儿,人家不愿意声张也是正常。
后来四大真人齐聚南方,一边是找人,一边也是探查野祀的线索——他们若是真能找到那些地老鼠,想必也能进入玄女宫本部。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坚持了一个多月,他们一无所获,最后尝试一下申请进入,玄女宫的人就不高兴了:你们非要进来也行,说一说你们打算干什么?
就连四大真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至于说此事涉及到瘸真君,那是万万说不得的,四大宫虽然是一体的,但是勺子还难免碰碗沿儿呢。
于是他们又查找一番之后,就回来了,然后要吴小女将消息带回来。
至于说史家姐妹是不是李永生要找的人,他们并不是很确定,但是……大概不是吧。
任永馨知道得比较多,心里就确定这姐妹俩不是正主儿,所以她认为,中土国唯一没有查找的玄女宫附近,应该就是永馨所在的地方了。
如果永馨不在那里的话,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她在皇族中!
皇家的地盘,有特别的防御,一般很难探查,尤其是皇宫,更是如此。
而道宫中人,又不方便接近这些地方,太敏感了。
这就是任永馨此来的目的:你还想继续的话,就拿这俩地方当突破口吧。
这还……真是的,李永生觉得她分析得有点道理,但是很显然,皇家的地盘,他也很难接近,尤其在这种风起云涌的时刻。
那看来要尽快往南方一行了,他苦恼地摸着额头:看看有没有南方的试炼任务可接吧。
任永馨跟他说了半天,看到他不说话,少不得小心翼翼地问一句,“我这个分析,对你还算有用吧?”
不能怪她趋炎附势,她一向是个很骄傲的女孩儿,但也仅仅是个女孩儿,当她知道,面前的人跟真君有缘,心中的傲气,化作了惶惑。
尤其是,她从李永生这里,得到了好处——能入万玄观了,所以她还有一份感激。
“呵呵,当然有用,”李永生笑一笑,他满脑子都是在考虑,怎么弄点南方的任务,所以有点心不在焉,“麻烦你了,希望没有太耽误你的修业。”
“我可以入万玄观了,修业对我来说,就不那么重要了,当然,我还是会先上个本修院,”任永馨笑吟吟地回答,“我还要感谢你呢,没你的话……十方丛林真的不好进。”
“不用谢,”李永生很无所谓地一摆手,“那咱俩相互抵消就好了,谁也不用谢谁……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任永馨犹豫一下,咬牙点点头,“有!”
“那我就要……你还有什么事儿?”李永生终于侧过脸,讶异地看着她。
“我就想知道,”任永馨犹豫一下,终于还是咬牙发话,“我就想知道,为什么她们都是姐妹,我居然……是和吴妈妈?”
说到最后,她的眼睛都红了,显然她觉得,自己和吴小女差距甚大——无论是年纪还是长相,她真的很觉得委屈。
这我怎么知道啊?李永生的嘴角抽动一下,他有心细细解释一下,但是关碍甚大。
他想一想之后回答,“所以她们平庸,而你就能入道宫。”
但是任永馨又哪里是那么好哄的?“照你这么说,吴妈妈也能入道宫了?”
咱不带这么胡搅蛮缠的好不好?李永生一拍额头,“我要带吴妈妈走一趟南方,没准她还真有机缘呢……不过这一世,她是难了。”
“你就骗人吧,”任永馨气得笑了,谁有机缘,吴小女也不可能有机缘,那是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女人,还不是制修,再普通不过的黎庶,有机缘都没用了,“你跟我说实话。”
“行了,不开玩笑了,”李永生实在无法自圆其说,所以拉下脸来,“你既然见到了任冰冰,就该知道我的一些事,回去安心修行吧,小心万玄观考核不过,啊?”
任永馨沉默不语,好半天才扭捏着发话,“我想跟你去南方。”
“嗯?”李永生愣一下,然后笑了起来,“咱不闹了,你才从南方回来呢。”
“反正我能上个本修院就行了,这对我来说并不难,”任永馨耷拉着眼皮发话。
顿了一顿,她抬起头看他,鼓足勇气发话,“我就想知道,你找的这个永馨长什么样!”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的双颊,涌上两团红霞。
她是真的不服气,认识李永生的时候,她没怎么在意这个小男生,但是不知不觉之间,两人就越走越近了。
现在她,只要能达到制修,就可以进万玄观做预备弟子了,所以她的心里,就生出了浓浓的不甘——我就想看一下,你一直在找的,是什么样的女孩,能比我优秀到哪里去?
“好好上你的高修院,”李永生哼一声,不容置疑地发话。
任永馨一转身,快步走了出去,什么话都没说。
就在这时,永玢从外面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永生哥哥,外面绿草都出芽了,咱们踏青去吧?”
“永生哥哥忙呢,”李永生冲她笑一笑,“你跟永馨姐去吧,哥哥要闲下,怎么也到夏天了。”
“那我帮你干活,”永玢一撸小棉袄,露出白生生肉乎乎的小臂,“干完活儿,咱们去玩。”
“乖,哥哥要去试炼了,”李永生笑一笑,顺便抓一抓她的头发,“这对我很重要。”
“那我帮你试炼,”小永玢跃跃欲试地看着他……
朝阳大修堂的试炼,是五花八门的,而且并不仅仅限于本地。
李永生倒是不愁试炼任务,就算没有,他让杨国筝帮着找一个,想必也问题不大,南桂郡也在南方,不过唯一可虑的是,朝阳大修堂会不会认可这个任务。
很快地,他就找到了合适的任务——巴蜀郡自去年秋天至今,干旱不雨,百姓流离失所,急需各种援助。
京城备了不少援助物资,朝阳大修堂也准备了一些,不过教化部希望,朝阳这边再出几十个本修生,前去维持秩序,或者做义务教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