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惊闻(求月票)
李永生在女人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暗示。
不过他直接将这暗示,转化为一种误会,他笑着点头,“难得你掌握一门语言,左右无事,你开个价,我正好听一听新月人的墙根。”
“只出钱吗?”女人又舔一下鲜艳的红唇,探过身子来,在他耳边媚笑着发话,“难道我就不让你动心?”
李永生毫不犹豫地回答,“最近正要冲关破祖窍,真是不好意思。”
这句话的效果,就类似于在地球界男人向女人求欢,女人很歉然地说……我亲戚来了。
“呵呵,”女人笑了起来,她显然也不相信这个理由,“看上胡畏族女子了?”
李永生一摊双手,笑着发话,“我以为你不介意赚点钱呢。”
“这能赚多少钱?”美艳女人很不屑地哼一声,以她一晚上开价十块银元的眼界,看不上翻译这点薪水,实在太正常了。
当然,她也可以要高价,但是再高能高到哪儿去?有那时间,不如再钓个凯子,不但能挣钱,自家也能享受个美好的夜晚。
李永生微微一笑,并不直接开价,而是将话题扯了回来,“那你再点酒好了,想喝什么你随意!”
这酒家的酒水价格偏高,但大致还不算离谱,不过有几种顶级的酒,那也是真的贵。
还有一杯就要十六块银元的——京城的消费能力,真的是太强了。
不过女人听懂了他的话,于是将大半个身子都靠了过来,轻笑着发话,“没想到哥哥还是个有钱人,可是……人家真的不会开价啊。”
“你怎么能笨成这样?”李永生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就当今天晚上我包了你了,咱啥事也不做,专门听墙根儿……十块银元还不够?”
女人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哥哥你好变态哦。”
李永生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是要冲祖窍,不是变态。”
“变态的人,从来不说自己变态……”女人还待开玩笑,见他神色不豫,于是端起酒杯来,依旧斜倚在他身上,醉眼迷离地看着那一桌。
那一桌有人时不时扫两眼过来,发现是一对狗男女相互对了眼,也懒得搭理。
李永生没用多久就发现,自己今天还真的碰对人了,这娇艳女人不但心思机敏,能力也相当惊人,她翻译过来的话,他不太拿得准,但是她复述的国语,跟他听到的一模一样。
李永生今天已经使出了最强的耳力,如果有人细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耳朵都隐隐大了一圈——这不是瘸道人的天耳通神通,但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靠在他怀里的女人,仅仅是一个气息都不怎么稳定的制修,而这种气息的不稳定,绝大多数时候是因为强行提升的缘故——她是通过冲刷气运提升的。
这女人竟然能只靠着读唇术,就将对方说的话翻译出来——还是两种语言,真不是一般的强悍。
不愧是十块大洋一晚上的女人,真的值。
通过女人的翻译,李永生了解到,莎古丽虽然很喜欢安贝克,但是一直拒绝跟他回客栈喝酒,一再强调,只在酒家喝酒,不去客栈——咱们喝得晚一点无所谓。
他们无所谓,李永生当然就更无所谓了。
喝到后来,莎古丽明显有点不胜酒力,很冲动地嚷嚷了一句,不过那是新月语,李永生听不懂。
女人的翻译接踵而来,“别总想骗我上、床,除非你放弃对她的打算!只要你放弃她,我现在就跟你走!”
“哪个她?”李永生看看另外两女,觉得不该对莎古丽造成威胁。
不过也许新月国的人审美观比较独特呢,这谁说得准?
“别打岔,”女人轻声嘀咕一句,然后接着翻译,“我对依莲娜真的没有想法,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这么任性,我以后怎么敢娶你?”
“那你敢不敢对着真神起誓?唔……这女孩儿脾气好暴躁,”难得地,娇艳女人偶尔还会点评一下。
安贝克明显被莎古丽将住了,好半天才嘀咕一句,“在这里你让我对着真神起誓,亏你也想得出,知道我的侍卫巴依的结果吗?”
美艳女人只顾着翻译了,没有发现李永生的眼中,掠过一丝疑惑……依莲娜?
很快,他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因为莎古丽又说话了,这次用的是国语,“你不想发誓也行,咱俩一起去趟博灵,你当面告诉她,你不喜欢她,喜欢我!”
我勒个去的,李永生端起酒杯,狠狠地喝了一口——这尼玛必须得压压惊。
胡畏族的,叫依莲娜,又在博灵郡,他实在想不出,除了博本院胡畏班的那位,还可能会有谁,要知道,整个博灵郡的胡畏人加起来,都没有博本院胡畏班的人多。
而且,能令安贝克和莎古丽念念不忘的女人,怎么也不可能难看了吧?而那个依莲娜,可以被称之为博本院的院花。
此刻的李永生,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味道,不过很快地,他就没心情纠结此了,因为安贝克又说话了。
他用的是新月语,不过美女翻译非常称职,“何必呢,莎古丽,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妹妹……我勒个去的,姐妹俩争夫?”
“咳,”李永生轻咳一声,“说原话就行,没必要加评论。”
“咱不就是找个乐子吗?”女人轻笑着,连翻译的工作都暂时丢下了,她觉得姐妹争夫这桥段,很有意思,“你觉得那个依莲娜,会不会比莎古丽好看?”
这业余翻译果然不靠谱!李永生很无语地挠一挠头,“那咱们更得听进展了,难得找个乐子,你说是吧?”
“是啊,”女人点点头,又懒洋洋轻啜一口酒,“坏了,刚才他们说了句什么……没看到啊。”
李永生看到了,也听到了,遗憾的是……他听不懂,只听懂了“中土国”这个词。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直觉,这句话似乎非常重要。
又喝了一阵,莎古丽的声音逐渐地大了起来,基本上不用读唇术,都听得到了。
然而,美艳女人反倒是不会翻译了——因为莎古丽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谁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安贝克站起身,扶着莎古丽,跌跌撞撞地下楼,他的同伴也陪着那两个女人,紧紧跟着走了。
这时候李永生就不能再迟疑了,他从身边布囊里摸出十块银元,放在桌子上,笑眯眯地发话,“好了,谢谢你,这是个不错的夜晚。”
女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波迷离,沙哑着声音发话,“不是说好了……包我一夜的吗?”
“听了这些好玩的事儿,有气感了,”李永生微笑着回答,“得赶紧回家闭关,破祖窍。”
女人显然有点扫兴,微微一扬下巴,连话都懒得说:你走吧。
李永生前脚离开,还没走出酒家的门,女人一扫眼中的迷离,冷冷地看了某个方向一眼,又是一扬下巴。
一对中年男女站起身,走了出去。
紧接着,一个小孩子跑了过来,跳到一张椅子上坐下,笑眯眯地发问,“大姐头,这小家伙……有问题?”
“他易容了,”女人淡淡地发话,“很可能跟安贝克认识,双方应该是敌非友,也许是个不错的突破口,别让军情司那帮家伙占了先。”
“那抓起来不就完了?”小孩的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毒辣。
“少来那么多废话,”女人冷冷地瞪他一眼,“你准备一下,接应他俩。”
小孩的脸庞,顿时皱做一团,“又扮迷路童子?我明年就四十了。”
女人冷冷地看着他,下一刻,脸上泛起一丝媚笑,“那么……迷路女童?”
小孩不由自主地打个寒战,跳下椅子就走,“我这就去接应。”
李永生并没有发现,身后还吊着尾巴,跟踪者都是行家里手,都不会拿正眼去看他,生恐目光所及,被对方察觉。
跟踪他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换到第四拨的时候,美艳女人接到了传讯,“这小家伙,真是太厉害了,隔着两条街,都能准确地追踪到安贝克……但又没感觉到他下了追踪粉。”
此刻的女人,已经换了装束,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头发被一块黑帕包裹住,脸上是冷厉的寒霜,根本不见半分媚意。
“那就可能……”女人眉头皱一皱,“有没有可能是神念?”
“不知道,没办法测啊,”那边叹一口气,“一旦测试,安贝克绝对会发现。”
神念测试是很麻烦的,除非真君级别的修者出手,否则不管是化修还是用道器测试,动静都很大——事实上,大部分的化修都不能察觉到神念。
“那看来得动用个客卿了,”女人叹口气……
李永生跟的其实不是安贝克,而是莎古丽,他下了神念,本来不着急跟着这女人,但是听说依莲娜之后,心里就有些莫名的焦躁。
再说了,他看安贝克死活不顺眼,虽然他对莎古丽也没啥感觉,但若是在眼皮子底下,让安贝克占了莎古丽的便宜的话,他觉得有点对不住她身上那一丝永馨的气息。
跟了一阵之后,他很惊讶地发现,这一行人居然出城了,出的还是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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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螳螂捕蝉
中土国的皇宫,就位于顺天府北侧。
所以北部也是看守最严密的地方,这里不但有御林军的驻地,还有御马监的马场,北郊还有一个玄天观。
玄天观是子孙庙,跟官府对立得不是很厉害,可以说顺天府北部,是戒备最森严的地方。
顺天府的西部,戒备也很森严,但那是因为西郊有群山,是个战略上的制高点,又因为有山有水风景好,成为了权贵们居住的好地方。
反正不管怎么说,北门的盘查是最严的,夜里更严。
顺天府没有城墙——皇城有城墙,府城没有,这是卫国战争胜利之后,光宗执意扒掉的。
用他的话说就是,中土国的京城,不需要城墙,若是敌人能打到顺天,除非皇族死绝了,否则你休想进城!
就算皇族死绝了,中土国还有亿万万的黎庶!
光宗甚至连皇城都想扒掉,被大臣们拼死拦住了。
他们也不敢拿安全问题说事,就说扒了皇城之后,皇家隐秘都在大家眼皮下,不成个体统——咱开个紧急会议啥的,都被敌人的探子看到,合适吗?
由此可见,光宗是真有点无惧生死的属性,怪不得别人惦记称他为“光武宗”。
顺天府没有城墙,但是有城门,就是一个城门楼子,连门都没有。
然而,一般人进城必须走城门,旁边都是民宅,总不能穿墙过户,偶尔也有民田,但是从田里穿行,也不是那么回事。
安贝克一行人,走的就是北城的偏门,东偏门。
例行要有城卫检查的,城卫隶属于顺天军役房。
军人们检查一番,发现三辆马车上是新月国王子和几个醉醺醺的女子,还有野营的帐篷若干,也没了细查的兴趣,外国王子想去打个野战,无非如此。
他们过去不多时,李永生也赶来了,他孤身一人,身上除了一个小布包,没带任何东西,亮一下朝阳大修堂的铭牌就出去了。
事实上,在大部分时候,进京都比出京查得严,也就是最近顿河水库的事件,导致出京查得比较严了。
北城门还只是第一道关口,第二道关口是北郊城关,第三道关口是北行各道的关口。
李永生觉得自己跟得有点近了,所以稍微放慢一下脚步。
跟了没多久,天上下起了雨来,他四下看一看,发现左右没人,于是掣出一柄雨伞,撑了起来。
前行不多时,他心里生出点不妙的预感,没有理由,只是一种直觉。
他停下脚步,这才发现,自己距离安贝克已经很近了,也就是两百丈不到,直线距离一里左右。
在顺天府里,这样的距离会跟丢人,但是在出城之后的大道上,又是雨夜,行人稀少,三辆马车之后,有这么一个人,虽然不是唯一的,却也很扎眼。
倒是没发现,这些家伙走得更慢了啊,马车居然比步行慢,李永生并不理会那种预感,还是按着自己的行进速度,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安贝克冷冷地看着身后黑暗的街道,“下雨也走不快,停车扎帐篷吧。”
莎古丽偎在他怀里,身子软得像一团烂泥,兀自大着舌头发话,“不,我不要停车,去博灵郡,去博灵本修院找依莲娜……”
“你给我安静!”安贝克抬手狠狠一掌,打到了她的脖颈上,她顿时就晕了过去。
这辆马车里,只有他俩,安贝克轻咳一声,“巴依,后面有情况吗?”
“六个行人,”车厢的底部,有微弱的声音传来,“修为都不高,”
“停车,”安贝克很干脆地发话,“歇息一夜,按计划的那样……明早再动身。”
就在他们扎帐篷的时候,几名行人渐次地超过了马车,向远方走去。
这种雨夜里还赶路的人,多半都是在附近住着,不过安贝克的随从们并没有掉以轻心,一边扎帐篷,一边放出专人警戒。
就在李永生走近的时候,警戒的这位眼睛一眯,低声跟安贝克嘀咕,“好像是刚才酒家里的人……衣服一样,布囊也一样。”
李永生在醉枕后海酒家里听墙根,虽然有个美女在配合,但是安贝克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对这个貌似没有危险的人,也记下了衣着和长相。
因为对方打着一把伞,一时看不清相貌,但是衣服总看不错。
安贝克犹豫一下,下巴一扬沉声发话,“拦住他!”
今天他其实是有要事的,不宜招惹是非,但是假装看不到身后有人跟踪,也不是他的风格,对方若是真的心怀叵测,他这么做,反倒是显得自己心虚。
反正平日里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才是最正常的,也是最不会引起怀疑的。
他的侍卫忠实地执行了命令,身子往前一纵,“站住……你一直跟踪到此,是何居心?”
雨伞抬了起来,露出了一张英俊的脸庞,来人愕然地发问,“你是在跟我说话?”
“咦?”侍卫一皱眉头,怎么衣着相同,脸却长得不一样呢?不会这么巧吧?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只听得安贝克高声叫了起来,“李永生?!”
“原来是你这贱皮子,”李永生笑了起来,“怎么有胆子专门埋伏我?”
安贝克原本就怒火中烧了,听到这挑衅的话,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大响,什么都顾不得了,也忘了自己今天还有要事,他厉喝一声,“拿下这厮……不要弄死了!”
除了拦路的侍卫,又有两名侍卫冲了上来,手中的兵刃,齐齐招呼向李永生。
李永生的身子诡异地一闪,晃过了三人的夹击,然后一抖手,十余道白光打了出来。
这是李清明赠与他的符器“万花弩”,威力不是很强,但是击破制修的防御,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这次安贝克身边的侍卫,比上一次的强出很多,虽然也是制修,但是万花弩打在对方身上,三人只是晃一晃,明显没有破防。
与此同时,三人身上,也闪起了淡淡的白芒,
李永生并不惊慌,在万花弩攻出之后,他整个人身子前蹿,又打出一道白芒。
这道白芒却是个索子,正正地套住一个侍卫的脖颈。
李永生拎着索子的一头,转身电射而去,力道之大,好悬勒断了侍卫的脖颈——亏得有白芒护身。
他这几下兔起鹘落,十分迅疾,一般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李永生!”就在此刻,他的身后升起庞大的气息,有人咬牙切齿地发话。
“握草!”李永生将手里的索子一丢,身子诡异地折个向,速度不减反增。
他一直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才知道,合着那名被孔舒婕扔进湖里的中阶司修,居然也在车队中。
他不是很在乎这司修,但是司修是凌驾于制修之上的,而他甚至还不是制修,这番情景之下,他不跑才有鬼——就算搞定这司修,也得背着人来搞,他又不打算将在场所有的人都灭口。
他想跑,但是那司修却不肯答应,一股气势,凌厉无匹地罩住了他,紧接着,凭空就是一道炸雷,在他头顶响起。
“我去,炸裂教符?”李永生被这一道炸雷劈得身子晃了两晃,却是再次加速,眨眼就消失在黑乎乎的雨夜里。
“咦?”中年司修忍不住轻咦了一声,他虽然是仓促出手的,用的也仅仅是教符,而不是自身的修为,但是这一击,又怎么可能是一个连制修都不是的修者接得下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今天都放不过李永生,一击失手,他低吼一声,冲着李永生消失的方向,电射而去。
李永生仓促之下吃了这么一记,纵然是心里有所提防,但这是能令司修吃亏的教符,对方的激发手法也极为老到,他还是受创不小。
临时透支体力,蹿出两百余丈之后,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
他强提精神,再次前蹿,猛地听到身后有破空声响起,眼中杀机一闪,伸手探向布囊。
不过下一刻,他的身子就向前扑去,仿佛支撑不住了一般。
中年司修电射而至,隐约看到了他栽倒的方向,还要继续前蹿,猛地身子一滞,转身就跑,去得比来得还迅速。
“还想跑?”空中传来一声轻哼。
紧接着,一道耀眼的青光闪过,中年司修被砸得飞出了二十余丈远。
所幸的是,他身上有白芒一闪,看起来是有什么护身的物品起了所用。
然而,出手的这位却是毫不客气,又是一道青光闪过,再次将人击得飞了起来。
待中年司修再次重重跌落之后,一道人影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旁,大手一扬,撒了什么东西到他身上。
然后,人影背手而立,远处又蹿过来三人,将地上的中年司修捆了起来——原来那东西是一张大网,网住人根本就无法反抗。
安贝克一行人愕然地看着这里,话不敢说,跑也不敢跑,方才喝的酒,全化作了冷汗。
出手者转身看向他们,冷冷地发话,“堂堂中土上邦,凭你们几个化外小丑,也敢在这里跳梁?”
话音刚落,他身子一闪,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谁是黄雀
看到人影消失,安贝克并没有放松,而是低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修为?”
一名侍卫一边哆嗦,一边低声回答,“化修无疑。”
化修就够令人绝望了,再加上“无疑”二字,安贝克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他愣了一愣,才低声呵斥一句,“混蛋,那你也不用吓成这个样子!”
那名侍卫身体发抖,上下牙叩得直响,却还不忘辩解,“是下雨,天太冷了。”
他们在这里低声商量,绑了中年司修的那三人,也不理会他们,而是拿出一块传讯石,呼叫了起来。
要说此时,安贝克一行人可以尝试离开,但是……真的不敢啊。
只说面前这三位,他们就未必打得过,而那名化修的消失,显然不是回家了——人家是身份敏感,不合适出现在某些场面。
这三位通报了情况之后,不多时,一阵马蹄声响起,十几骑快速地赶了过来。
打头的,是一名国字脸的中年人,头戴方巾,却是一身的黑衣,给人的感觉煞是怪异。
他飞身下马,也不看安贝克等人,直接来到了被绑着的中年司修面前,上下打量两眼,又拿出一张图来对比一下,然后欣慰地点点头,“果然是这厮。”
“这位大人,”安贝克走了过来,既然已经是这样了,他也必须直面了,“此人是我的侍卫,不知他犯了何罪,要被你们缉拿?”
一名黑衣人冷笑着回答,“此前找你问询,你不是说此人已经回家了吗?”
“就算没有回家,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过错吧?”安贝克瞪大双眼直视对方,一脸的怒气,“你可知道我的身份?破坏两家的团结,你想到过后果吗?”
“你少来这套,”说话的黑衣人不屑地一摆手,“你知道我们问此人,是要查什么。”
“开什么玩笑,”安贝克叫了起来,“你们查降头师,自去查好了,关我们什么事?我们是新月国的人!怎么会使用降头术?”
“闭嘴!”黑衣中年人冷哼一声,“朝安局办事,再多说一个字,让你尝尝厉害!”
安贝克登时闭嘴,其实对方的身份,真的很好认,只看那黑衣方巾就可以知道,那是国朝安全统计局的行动服。
国朝安全统计局简称朝安局,内廷的机构,可以跟内廷十二监平起平坐,普通百姓接触得不多,但是朝中官员听到这个机构,都要忍不住两股战战。
这属于皇家直属的情报机构,不但负责情报刺探,也负责刑讯,甚至还有杀人执照。
不过他们调查的都是结党、造反、叛国等一等一的重罪,平日里的眼光多盯着朝中大臣,是皇家为了维护统治而设立的特务机关。
安贝克听对方如此说,当然不敢再说话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愤懑。
一名黑衣人不屑地发话,“你现在只管嘴硬,天机殿里走一遭,什么都清楚了。”
安贝克听到“天机殿”三个字,忍不住腿也抖了起来。
天机是什么,大家都知道,但是加上一个殿字,那就不仅仅是天机那么简单了,这是皇家元老院里的机构,平时闲得蛋疼,可是一旦动手测算天机,权威性不容任何人反驳。
最要命的是,天机殿一动,紧接着就会是因果殿出动,意为断天机、了因果。
安贝克是真的不想沾染上天机殿,但是现在巴依被擒,再说什么都晚了。
“好了,跟我们走吧,”一名黑衣人冲安贝克招一下手,“如果你不想自己走,直说!”
安贝克犹豫一下,还是乖乖地坐上了马车,三辆马车开始掉头。
“那个小子,你也过来,”一名黑衣人冲着远处喊一声,“不想断手断脚,就别磨蹭。”
李永生快步走了过来,他的身上泥水淋漓,一看就是摔的,脸上也溅了些泥点。
但就是这样,还是有一名黑衣人一皱眉头,“咦……原来真是易容了?”
他们来的时候,就知道跟踪的这厮易容了,但是没想到,现在就看到了此人真容。
带队的中年人不想多说,一指李永生,“给他一匹马。”
事情已经办妥,他们要尽快地把人带回去,至于怎么处理,那是下一步的事儿了。
李永生也不想跟着朝安局走,这个机构实在有点恐怖,不过显然,现在他没有拒绝的权力。
安贝克坐在车里,冲着他冷冷一笑,很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两人果然是熟识的,带队的中年人心里暗暗点头。
不过,现在他没有心情了解细节。
“此人不能跟你们走,”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
十余名黑衣人在瞬间就掣出了刀枪,形成了战斗队形,同时还隐隐地监视着李永生和安贝克一行人。
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待走得近了,大家都看出来了,那不是黑衣,而是青衣,再加上头顶上的高冠,身份一目了然,是名道士。
黑衣中年人见状,也忍不住眉头一皱,“阁下可是玄天观的?”
“玄天观小道邓小文,”年轻的道士上前拱手,“见过朝安局的长官们。”
“邓经主?”中年人的眉头微微一皱。
他不识得此人,但是邓小文的名字,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他下意识地扫了几个下属一眼,发现他们并没有出声,顿时知道,眼前这位真的是玄天观的经主,而非冒名顶替的。
玄天观的背景,是他也不愿意招惹的,但是不让带走人,这未免有点过了,“不知此人,跟邓经主有何关系?”
“惭愧,这位跟我玄天观,还真没什么关系,我也就见过一次,”邓小文微微一笑,“不过此人为我观中贵客好友,又是朝阳大修堂的修生,一旦进了朝安局,怕是于他修业不利。”
“朝阳的修生?”中年人的眉头又一皱,不过他并不是忌惮这个身份,恰恰相反,修生在他们眼里,屁都不是,正经是玄天观经主邓小文的求情,让他有些为难。
所以他看一眼安贝克,心里有了点猜测——莫非是在修院里的恩怨?
然后他又看一眼李永生,“带朝阳的铭牌了吗?”
李永生赶紧从布囊里取出铭牌,递了过去。
中年人看他掏得干脆,索性不看他了,又看向邓小文,“何方贵客,能令邓经主出来说情?”
“挂单贵客,”邓小文无奈地回答,“就是在朝阳栖身的那位了。”
张木子在朝阳栖身,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绝对瞒不过朝安局,国朝安全统计局跟玄天观都有约定,挂单名单,他们可以随时查验,玄天观不得隐瞒。
今年正值大典之年,朝安局更是要求玄天观及时上报每一个挂单者。
当然,这只是为了方便他们掌握动向,并不是要做什么。
所以他们掌握的消息,百分之百都不会传出去,只会成为一份又一份的绝密档案。
听到邓经主的话,有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是上宫来人?”
朝安局每天掌握的信息量太大,不是每个人都无所不知,但是一般而言,重要消息总会多几个人知道。
像北极宫有人在玄天观挂单,当然也算重要消息,朝安局必须要多些人知道——万一有同事不开眼撞上去,那可就乐子大了。
这一说上宫来人,中年男人的记忆也复苏了,于是看一眼李永生,“你就是那个……治好了曲胜男的?哦,对了,你最近在治疗李清明?”
李清明在御林军撒野的事儿,已经传遍了顺天府上层,毕竟是砸了御林军王统制家的大门,据说就连离帅出面,李清明也没怎么买账?
刺激不,过瘾不?
朝安局倒是未必有这么无聊,但是李清明之所以得罪王茂林,据说就是因为搜寻顿河水库凶手不利,姓李的歪嘴了,导致了王统制部下的不满。
而朝安局最近的大任务之一,就是挖出顿河水库的真凶,他们想不关注都不可能。
李永生一抬手,指一指自己的铭牌,笑着发话,“请您先查看铭牌。”
中年男人拿过铭牌看一眼,“唔,李永生……嗯,李永生,是这个名字吗?”
“就是他,”有人兴奋了起来,“他跟安贝克不合,打过他两次……没错,他的脸上还有道疤,一点都没错啊。”
听到这里,中年男人终于决定放弃带李永生走了。
首先,这个修生是有身份、查得到的,不怕跑了;其次就是,此人跟安贝克的恩怨众所周知,可以解释他尾随的动机;再有就是没谁愿意得罪一位神医。
当然,道宫的面子,能卖还是卖一点的好。
但是就这么放弃带人,朝安局却是有点没面子,他少不得笑一笑,“你来得倒是及时,这儿离玄天观,还有七八里吧?”
“今早监院真人正好云游回来,”邓经主笑眯眯地回答,“感觉到这里有异端气息,派人来查看……我来得不算晚吧?”
玄天观的观主居然称监院,这是全方位往十方丛林上靠,不过毫无疑问,这是玄天观的老大。
至于说云游回来,那纯粹是扯淡,大典之年,玄天观的观主张三翰身为道宫化修,早早离开,避开敏感时间段,那是生存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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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气运之殇(一更)
中年男人也非常明白,玄天观的观主云游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原来你来了时间不短?”
“我才来,”邓小文笑着摇摇头,“否则的话,我就出手了。”
他是经主身份,在三都五主里也算得上显赫,若是出手的话,稳稳排在前四,或者还能排到前三。
“你若出手,未必打得赢,”中年男人冷哼一声。
邓小文不以为然地笑一笑,“我打不赢,不是还有监院?要我现在将监院请来吗?”
中年人沉默半晌,微微摇头,“算了,不过此次抓到重大嫌疑人,和你道宫无关。”
邓小文微笑着回答,“你若愿意这么想,那也随你。”
“你们这帮牛鼻子,实在无趣啊,”中年男人拨马就走。
在一片雨丝中,三辆马车和十几名骑士,转眼就消失在远方的夜幕里。
李永生斜睥邓小文一眼,笑着点点头,“多谢邓经主缓颊。”
邓经主高深莫测地笑一笑,“其实我不来,你也有办法的,对吗?”
“也许吧,”李永生并不否认这一点,有时候太谦虚了,其实不是什么好事,“今天我就奇怪了,只是看安贝克不顺眼,跟了过来,居然惹上了朝安局,这是哪一出啊?”
“我也不太清楚,”邓小文憨憨地一笑,“张上人离开之前,可是特意嘱咐我照顾好你,今天我本来只想看个热闹,发现你要被带走,才现身的……对方可能还隐藏着个化修。”
“你知道就好,”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只说这五个字的时间,就渐行渐远。
邓经主也没觉得意外,他无奈地一摊手,苦笑一声,“你看,我就知道是这样。”
“我就想知道,安贝克他们做了什么,居然惹出了朝安局?”李永生苦恼地皱一皱眉。
“那还用问吗?”邓小文不屑地笑一声,“还是顿河水库的那件事……他们隐藏司修,不让朝廷检查。”
原来顿河水库一案,迟迟破不了,朝廷颇为震怒,不光御林军和巡捕房,连行政院都受到了内阁的呵斥——这事的性质极为恶劣。
但是,一时半会儿就是抓不到元凶,咋破?
官府里的人商量一下,觉得固然要按着线索追查,笨法子也得想。
什么笨法子呢?排除法!
大家都觉得,这事儿应该是化修干的,那就把在京城的化修都拎出来,一个一个地过一遍——你说不是你?可以啊,拿出证据。
京城的化修并不多,还不到五百,挨个查并没有多难。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依旧没有找到嫌疑人,所有的化修都没有参与此事。
那就借着排查吧……司修。
排查司修是一项很艰难的工作,化修听着很少是吧?李清明不是化修都很牛逼是吧?
京城内阁、内廷、三院六部加起来,再加上乞骸骨的,还有外国银,起码四百多啊。
司修有多少?最少五千加。
这个过程肯定是漫长的,那么多司修一一排查,但是朝廷的态度,是坚决的。
安贝克有个司修的保镖,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在出入境管理室那里,也有登记——他是带着官方的身份过来的。
排查的过程中,安贝克表示,自己的保镖前一阵回家了——没错,我是有个司修保镖,但是他不在啊。
一次不在可以,两次不在也可以,次次不在,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司修的调查,也到了收尾的阶段,有疑点的就那么一百多个。
这个时候,安贝克的嫌疑就凸显了出来,当然,没人刻意去宣传,但是中土国的官方心里有数——连道宫都心里有数。
正是因为如此,安贝克被盯得很死,而且,像醉枕后海那种外国人扎堆的酒家,没有朝安局的眼线,那也是不可能的,平常时候都不会少。
那里甚至还有军情司的眼线。
李永生乔装靠近安贝克,哪里想得到这厮早就被朝安局盯死了?而且他的鬼祟,引起了盯梢者的怀疑,正好他们也需要近距离观察新月国人,所以才有美女投怀送抱。
否则的话,李永生就算相貌英俊,易容后的他,对美女的吸引力可是大幅下降。
待安贝克行出北门,朝安局马上就加派了人手追踪,这不仅仅是要盯梢,还要防着那个蜡黄脸对这一行人不利——毕竟是新月国的王子,出点意外不好交代。
待到中年司修巴依猛地出现,隐藏的化修就果断出手了——查了你几次,你都不在,现在猛地冒出来,这还用问吗?肯定有问题啊。
当然,这个逻辑是成立的,但是没证据的话,也仅仅是自由心证。
然而大名鼎鼎的朝安局办事,何时讲过证据了?
有证据没证据,先抓回去再说——反正此人行为诡异,就算跟顿河水库案子无关,也肯定涉及了其他事,肯定不怕抓错。
李永生和邓小文聊了一阵之后,邓经主邀请他去玄天观小住。
李永生很干脆地拒绝了,理由也很充分——明天我还要为李清明治病。
然而,他匆匆赶回去,第二天中午才接到消息:李清明今天来不了,有突发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更悲惨的事情发生了:他留在莎古丽身上的神念,被人抹掉了。
“握草!”李永生感受到神念消失的那一刻,真是恨不得直接找到朝安局去?:敢坏我大事?
但是下一刻,他还是调整过来了心态,算了,涉及那么大的事儿,我没被带去问询,已经是托了玄天观甚至北极宫的面子。
下降头的那厮,手段也实在太狠辣了,针对的目标,竟然是广大的无辜黎庶。
而且李永生已经知道,莎古丽是幽州艺术修院的修生,这个身份是跑不了的。
他更有一种猜测:对方发现了我的神念,应该会很快再次找上门才对。
不过这个猜测不是很对,直到第二天上午李清明前来,也没有朝安局的人登门。
而李清明第一时间就解释,自己为什么昨天失约,“你小子可以啊,居然把顿河水库的真凶挖出来了,害得我昨天都被朝安局叫去,了解你的情况。”
李永生顿时石化,好半天才不可置信地问一句,“真凶?”
“那个司修巴依,就是真凶,”李清明笑一笑,这种事很敏感,他能知道就很不容易了,还是多亏了他的名声,按说他不该再轻易地说出来。
不过李清明一向胆大包天,他又觉得没必要瞒李永生,所以就直接说了,“要说起来,那厮之所以搞出水库的降头案,还是因为你当初对他的羞辱。”
“喂,”李永生闻言急眼了,“咱俩熟归熟……其实还真不是很熟,你不能乱说话啊。”
当初那司修差点干掉他,至于说羞辱,也是孔舒婕羞辱的对方,虽然他并不介意为总教谕背锅,但是,咱好歹讲点逻辑行吗?
“真是这样,”李清明无奈地白他一眼,“你应该记得,他后来使出了‘神眼’,是吧?”
“这又关我什么事了?”李永生真是哭笑不得,不过下一刻,他就是一愣,“我去,他受了气运之殇,也不能赖在我头上吧?”
他还真猜对了,巴依最为恼火的,就是在请神眼的时候,他付出的,不仅仅是鲜血。
因为受到中土国气运的压制,他的直接修为大减,受了极为严重的伤害。
其实这就是李永生说的气运之殇——道宫的地盘上,请真神的神力,不收拾你收拾谁?
巴依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当时真的羞刀难入鞘了,心说拼着受气运之殇,我也要出这口气——我特么就不信了,王子的侍卫,会自己斩自己一刀。
然后他不出意外地悲剧了,气运之殇对他造成的损失,还超过他的想像——因为他的置疑错误的,殇情就加倍了。
他不但身受重伤,修为还直接掉到了制修。
这下,他就完全不能平衡了,握草……我不但受了那女人的侮辱,修为也大减?
在新月国,女人可是没什么地位,被女人侮辱,本来已经是很耻辱的事情了。
新月国有真神加持的说法,他若是能立下大功,有可能修复身体,将修为也恢复。
这个说法其实比较渺茫,但是巴依很生气,人活一辈子图个啥?就是图个畅快!
所以他联系了一名降头师,帮自己出气。
但是那些只敢在海岛上横行的降头师,哪里有胆子在中土国的大典之年,做这么疯狂的事儿?
中土国不认真的时候,大家放肆一点没关系,但是真敢这么打脸,疯狂起来的中土国,绝对是任何做小动作的人的噩梦,就连小国家都承受不起中土国真正的怒火。
但是那降头师也惹不起巴依,所以传授给他一些技巧之后,直接溜出了中土国,连庆典的热闹都不敢凑了。
下虫子是他干的,驱动降头,可真的是巴依干的。
李清明还指出一点,“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巴依的主意,跟安贝克没什么关系,他甚至一开始也被蒙在鼓里。”
“我去,”李永生气得笑了,“那个巴依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李清明淡淡地回答,“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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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求死而已
巴依死了?李永生顿时愣住了,“是受刑不过死的?”
李清明摇摇头,“自杀……猜猜他是怎么自杀的?”
“我猜这个做什么?”李永生没好气地哼一声,“这朝安局看着牛皮哄哄的,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抓住的人还能让自杀了?”
“有些手段,真的是防不胜防,”李清明淡淡地一笑,然后伸个懒腰,“先给我扎针吧,两天没扎,浑身都难受……这件事我慢慢说。”
待身上扎满了银针,他才缓缓道出巴依的死因——此人在被抓之前,就服食了定时毒丸。
若是没有被抓住,他可以定时服用解药,就解除了毒丸的威胁。
一旦遇到事情,他也不需要做什么,不服食解药就够了。
此人被抓了之后,一言不发,朝安局的各种手段还没上完,他就毒发身死。
天机殿不出手都不行了,然后根据此人的尸身,推算出此人果然是真凶。
这一下,安贝克也跳腾不起来了,他极力否认自己知情,不过就在天机殿来人即将对他出手的时候,他竹筒倒豆子一般,火速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个一干二净。
巴依的出手,他并不知情,但是他知道巴依使用了大量透支精血的药物,待顿河水库事发,他才知道,合着自己的侍卫以透支精血和寿数为代价,要给中土国一点恶心。
如此一来,就能解释为何大家都以为是化修出手,其实才是司修出手。
当然,中土国在调查化修无果之后,果断对司修展开调查,也是正确的行为。
一看中土国这个架势,巴依也知道自己藏不住了,只能向安贝克求助。
愤怒的安贝克差点撕了他,你丫居然敢捅出这种泼天的篓子来?
然而,他还不能不保他,他心里明白,巴依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主要是冲着“真神加持”去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的起因,是出在他身上。
当初巴依是为了保护他,为了维护他的面子,才导致了修为下降。
他若真把巴依交出去,且别说回国之后,怎么跟新月人交待,只说现在跟着他的侍卫,恐怕都要不满了。
所以安贝克必须保护他,并且选择适当的时候,将人送走。
前天就是个不错的时机,他觉得最近风头松了点,就先去酒家喝点酒,喝得二麻二麻之后,伪作临时起兴出城,就把藏在车底的巴依带出去了。
他选择出北城,就是因为这里看起来管得严——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
事实上,他还有个打算,就是让巴依在山野里躲藏半个月,再出北郊关口,这段期间,难保还会有什么大的搜捕,那么在玄天观附近躲藏,就又要安全一点。
不得不承认,他算计得不错,若是没有李永生出来搅局,他得逞的概率很高。
但是他不幸的地方,也在这里了,看到马车后跟来的是李永生,巴依再也无法按捺胸中的怒火,直接含恨出手了,务求一击杀掉此人——大不了再东躲西藏一阵。
更悲催的是,一个化修就在后面不远处吊着,所以巴依就杯具了。
说到这里,李清明饶有兴致地发问,“听说你当天就在酒家里盯着安贝克,还是化妆易容过的,你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不是,”李永生摇头否认,不过他也不想解释自己的动机,“我是有别的事。”
果不其然,李清明还真有刨根问底的兴趣,“有什么事?”
“不想跟你说,”李永生很干脆地拒绝了,“反正我要提前知道,肯定就向上汇报了。”
李清明干笑一声,“这话我可是不敢信,谁不知道,你对军方不满?”
“我哪儿敢对军方不满?”李永生冷笑一声,“明明是军方先对我不满,我只不过有样学样……总不能军方打了我的左脸,我再把右脸凑过去吧?”
李清明闻言不再说话,然后长叹一声,只有了解李疯子的人才知道,这一声长叹,实在是太罕见了——这厮从来都是令别人长叹的主儿。
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他才又出声,“这事儿你立功了,想得点什么吗?我帮你争取。”
李永生沉吟一下,“会怎么处理安贝克?”
“还能怎么处理?”李清明冷哼一声,悻悻地回答,“他当着天机殿的面,一股脑全交代了,那绝对一点谎话都没有。”
李永生愕然,“这厮闯出这么大的祸,起码也要驱逐出国才对吧?”
“但是确实跟他无关,他是事后才知情的,帮自己人也不是多大的错误,咱中土国不就是讲个情理嘛?”李清明冷笑一声,“什么狗屁的礼仪之邦,我看是犯贱!”
“呵呵,”李永生笑一笑,“你这人说话,挺合我口味……和平是打出来的,不是跪出来的。”
“你这话我也爱听,”李清明虽然身子不能动,还是竖起个大拇指来,“当年跟伊万国好话说尽了,人家还不是该杀边民就杀边民,该抢地盘就抢地盘?”
“我特么的连揍他十几仗,他杀一个我杀十个,他特么的就老实了!”
“残暴?狗屁,能保护中土黎庶活下来,我特么的用得着介意外国人的评价?他们越骂我,证明我越成功,我倒是怕他们夸我,不像某些人,动不动就国际友人啥的,呸,恶心……”
“敌人的痛恨,就是最好的嘉奖,”李永生笑了起来,“那啥……我还真想申请点奖励,你帮得上忙,对吧?”
李清明正使劲儿给自己点赞,猛地听到这话,眼珠一转,“先说来听听?”
“要是安贝克还回来,我想见他一次,就打他一次,打到他转院为止,”李永生干笑一声,“你帮我争取一下权利,这也不是啥大事,对吧?”
“我总觉得有什么圈套,”李清明眼珠又是一转,“为啥呢?”
别看他浑,脑袋瓜是真的够用。
“这种人在朝阳,纯粹败坏大修堂的名誉,”李永生脸色一整,义正言辞地回答,“身为朝阳的一份子,我必须努力把这种垃圾清理出去。”
“好好说话,”李清明呵斥他一句,“别跟我瞎扯淡。”
“因为我看上他女朋友了,”李永生轻笑一声,递给他一个“你懂的”眼神,“我想让他双手献给我,想一想都有成就感啊……”
“你这小子,”李清明笑了,那是会心的淫、笑,看来这位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鸟,“这口味……还挺独特。”
李永生见他吃这一套,索性坐实自己“口味独特”的形象,他也会心地一笑,“他女朋友的妹妹,可是在我们博本院,那更是大美人来的,姐妹……那啥,你清楚啦。”
“尼玛,”李清明也笑了起来,笑得异常地淫、荡,“年轻真好啊,可惜了……我就没赶上你这样的好时候。”
“您这不是扯吗?”李永生白他一眼,“你十五个儿子,二十多个女儿吧?”
“那是刚打完卫国战争!”李清明气得叫了起来,“女多男少,男人的任务是让女人生孩子,生下来孩子不健康,是要被罚的……我连酒都不敢多喝!”
李永生呵呵一笑,“不让你生孩子的话,你更惨。”
李清明顿时无语了,好半天才说一句,“天底下哪里有这种狗屁规矩?”
中土国最是注重家族和血脉传承,这种规矩出来,估计全国都要造反了。
那是你没遇到过!李永生懒得跟他多计较。
但是李清明反倒认真了,“安贝克的女朋友,胡畏族的吧?你能看上这些蛮人?”
中土国一直在强调民族平等,但是官府的做法,却仿佛是刻意让民族不平等,不少未开化民族,反倒压在了国族之上,比如说胡畏族,又比如说高红族。
大约,也是相忍为国的意思。
但是李清明的心里,还真看不上那些不开化的种族——很多人跟他都是一样的想法,就算为后代着想,也不能找个智商捉急的配偶吧?
“永生你打算找胡畏族的女友?”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清脆的声音。
李永生抬头一看,却是张木子站在屋外,她的身边……是任永馨。
他愣了一愣,才笑着发话,“我跟李真人闲聊呢,针灸比较疼,分散他的注意力。”
“哪里疼了?一点也不疼,”李清明用眼角瞥到了来人,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继续说,姐妹俩怎么着?”
“不疼?那是没效果啊,”李永生轻声嘀咕一句,走上前,捻了捻几根银针。
“嗷儿,”李清明顿时大叫了起来,浑身哆嗦着,瞬间额头就冒出汗来,不住地大喊,“疼,真的疼……那啥,有效果,我刚才是强忍着来的,幸亏你一直帮我分心。”
“李真人就是这么要强,”李永生笑眯眯地点点头,却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怪不得能在伊万国杀个七进七出,这份忍耐功夫,当真了得。”
他任由李清明喊了一炷香,才上前又捻动两下,解除了对方的痛苦,“其实越痛,效果越好,真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任永馨的惊讶
李清明都顾不得跟李永生斗嘴了,就这一炷香的功夫,他起码流了五斤汗出来,只顾在那里喘气,若是按照中土国的说法,“十滴汗一滴血”,他已经失血五两多了。
所以他就只顾喘气了,心里暗骂自己:我跟治病的郎中斗法,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他不说话了,但是李永生觉得自己没好过多少。
他将张木子引到了旁边,“去做什么了,走了那么久?”
“我的来去,需要你批准?”张木子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以什么身份?”
你就一直想勾出来那个飞升到仙界的家伙!李永生知道她的心态,也就懒得跟她计较,“我没资格批准你,不过这里是朝阳大修堂,你来来去去的,打个招呼为好。”
“我是被玄天观的传讯石叫回来的,”张木子没好气地回答,“你这也厉害,居然跟朝安局碰上了,我都不愿意跟那些家伙照面。”
李永生淡淡地看她一眼,吐出六个字来,“你是你,我是我。”
“我知道你牛,”张木子也懒得跟他叫真,“别忘了,这一关,是玄天观帮你挡了,我相信你绝对不想进朝安局。”
李永生更懒得跟她叫真,只淡淡地回答一句,“答应你的,我会做到的。”
因为李清明也知道张木子的身份,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地回避。
但是这些话,李清明听到耳中,真的是要多震撼有多震撼了……合着北极宫的这位,是有求于李永生?
这尼玛纯粹是在挑战我的三观啊。
张木子却是轻笑一声,“对了,永馨也挺担心你的,所以跟我一起来看看。”
李永生看向任永馨,嘴角抽动一下,“永馨,刚才我是在缓解李真人的伤痛,所以……提到你,不是有意的。”
任永馨一直面无表情,脸上几乎刮得下一层霜来,听到这一句,才眉头一扬,“提到我了?我怎么没听到?”
信他你就完蛋了,张木子有意无意看她一眼,她心里最清楚了,李永生这家伙平常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是真的忽悠起人来,那也是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
“你来得晚了,”李永生真的是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对了,你这次来,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家的意思?”
这个问题必须搞明白,张木子来给他撑腰,请来朱塔任家的大美女,到底是代表朱家的意思,还是……仅仅是单纯的个人支持?
任永馨终究还年轻,很轻易地被带偏了思路,不再追究他提到自己没有,只是面无表情地回答,“家主不在,自然就是我来了。”
任进不在?李永生明白了,这是朱家的意思,但是任永馨认为,家主不在“自然”就该她来,这还是让他心里感觉有点——长草!
“那就多谢支持了,”李永生一拱手,正色回答。
这女人太傻了吧?李清明在一边暗暗嘀咕,你倒是问他啊,啥时候说你来着?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智商,仅仅是在平均值之上,任永馨淡淡地发话,“但是你一直寻找的伴侣,居然是胡畏族人……”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侧头看向张木子,“我是不是该走了?”
她不要李永生表态,但是所做的事情,好像就是在逼李永生表态。
这小女娃娃,还真难伺候啊,张木子心里,也忍不住暗叹,气性真大。
“何必着急走呢?”李永生笑吟吟地发话了,“想吃点什么?中午我给你做。”
“咦?”张木子讶异地看他一眼,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任永馨没说话,却也奇怪地瞪大了眼睛,从两人认识的那天起,她一直对李永生很平淡,但是他对自己也很平淡,倒是对永琪和永玢好一点,尤其是永玢。
这令她心里多少有点不满,娇惯出来的小美女,就是这样的心思。
眼下他的态度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于是她犹豫一下,迟疑地发话,“不用了吧?”
“必须要有啊,”李永生笑眯眯地发话,“你来过好几次,还没在家里吃过饭呢。”
张木子狐疑地看他一眼,“你这是有事儿要求她吧?”
这道宫的家伙,就是不通世事!李永生气得狠狠瞪她一眼,若无其事地回答,“我是给永馨找了一个好玩的东西,回头让她试一试。”
我就知道是这样,张木子撇一撇嘴,不过既然被瞪了一眼,她也不再说话。
任永馨闻言,好看的娥眉轻蹙一下,“好玩的……东西?”
“回头你就知道了,”李永生神秘地笑一笑,“想吃点什么?”
任永馨微微侧头,想了一阵之后回答,“鬼鱼羹吧……方便吗?”
“哈哈,”张木子闻言,先笑了起来,鬼鱼这东西真的是有价无市,偶尔可能得到,但是专门去找,还是在马上就到点的午饭上,真有点难为人。
李永生也不理他,而是扭头看向躺在那里的李清明,“李真人,现在痛感如何?”
嗯?怎么问到我了?李清明先是一愣,然后扭曲一下面庞,呲牙咧嘴地回答,“我在强行压着痛苦……差不多是极限了。”
“这样啊,”李永生犹豫着向前迈一步,嘴里嘀咕着,“得调整一下,我要出去找鬼鱼。”
“喂喂,不用调整,”李清明大声喊了起来,“不过是条鬼鱼,交给我了……来人呐!”
李疯子虽然只是在军役部挂个闲职,但是他的名头极响,也颇有人买账,找条鬼鱼还真不算什么。
不多时,就有人送来了两条鬼鱼,虽然是仓促中找到的,但每条也都是接近三斤。
鬼鱼羹其实很好做,剔下鱼肉来煮就是了,不需要放任何调料,了不得加点盐,吃的就是鬼鱼的鲜味。
不过李永生吃出了新花样,“剔下来的鱼骨架不要煮,拿油炸一下,炸得老一点。”
鬼鱼的骨架也可以入汤,将骨头上的鱼肉煮化,鱼骨就可以弃掉了。
当然,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地方,大部分人会将鱼骨废物利用——或者喂了家中的猫狗,或者沤成肥料。
反正鬼鱼味道再鲜美,总是有鱼腥味,只能熬鱼汤,不能做成别的汤,熬完汤鱼骨就没用了。
李永生的意思是将鱼骨炸酥,少部分的鱼肉残渣加上鱼骨,被嚼碎了吃下。
这个吃法在午饭时,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李清明甚至表示,“这简直比鱼羹还香,以后吃鬼鱼,也要这么搞。”
不过任永馨似乎更青睐鬼鱼羹。
午饭之后,就有人午休了,李清明更是占了正房的一张床。
吴小女也开始打哈欠,不过李永生走上去,“吴妈妈,玉佩我用一下。”
然后他将玉佩递给任永馨,“握在手里,感受一下。”
他一直想试试玉佩在她手里的作用,不过出于某些原因,他一直没去任家,今天她来了,他当然会抓住这个机会。
任永馨疑惑地看一眼玉佩,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握在了手里。
她闭眼感受一下,马上就睁开了眼睛,愕然地看向吴小女,眼中是一片骇然,“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李永生微微一笑,“所以说,你俩有缘……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吗?”
任永馨皱起眉头,看一看他,又看一看张木子,似乎在判断,这个年轻男子,是不是在玩什么自己不知道花招。
张木子但笑不语,哪怕她对这个玉佩相当好奇,现在也不会说话——她希望李永生能做出进一步的解释。
任永馨见她这副模样,却是已经相信,这不是什么花招——其实她是很愿意相信李永生的,只不过身为女孩儿,总要有个矜持的样子。
既然道宫的人都没有说话,证明他的所作所为都没问题。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感觉这个又老又丑的女人,特别亲近呢?
“跟我来,”李永生笑着招一招手,他还要测试一下感应的距离。
事实证明,任永馨感受的范围,要更远一些,几达两里地,这也不奇怪,吴小女沾染的是永馨的气息,而她沾染的,是永馨仙子的意念。
直到再次回到小院,任永馨还是有点不明白,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个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送你入十方丛林的,”李永生笑吟吟地看着她,“现在嘛……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没问题,”任永馨很痛快地点点头,下一刻,才警惕地望向他,“不过……得是合理的要求。”
其实,什么样的要求是合理的,她心里也不清楚,但是身为一个家境不错的美少女,必要的矜持,是必须有的。
李永生笑嘻嘻地看着她,“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你现在应该是高修生吧?”
他希望她和吴妈妈兵分两路,一路向西,帮自己寻找永馨,但是很显然,任永馨目前是修生,会耽误她的修业。
任永馨眨巴一下眼睛,点点头,“嗯,不过我想上本修院的话,明年就可以。”
她不但相貌出众,本身也是学霸级别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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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端午节快乐
今天正在码字,接到老弟的电话,问我过节回家了没有。
真是……惭愧啊,猛然间发现,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母了。
一旦忙起来,很多很多东西,就顾不上了。
以前对端午节重视得不够,以后我会改的。
那啥,看在风笑这么拼的份儿上,谁还有月票,就投出来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求助真人
听到李永生希望自己停下修业,前去找有类似感觉的人,任永馨沉默了。
好半天之后,她才侧头看向吴小女,“她也去吗?”
“她当然也去,”李永生笑着回答,然后,他又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补充一句,“你俩可以分开找,不是一条路。”
任永馨再次沉默,好半天才发问,“去哪里找?”
“一路向西,”李永生笑着回答,“最多也就是到边境线。”
“没搞错吧?”任永馨叫了起来,她想过自己可能寻找很大一片地方,但是,一路向西?“我三年都未必走得完啊。”
“保你进十方丛林,”李永生笑眯眯地回答,“想要得到,总得付出什么。”
任永馨沉吟一下,侧头看向张木子,“他说的能兑现吗?”
张木子缓缓摇头,“他有些什么能力,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竭尽全力的话,兑现不难。”
任永馨还是有点不情愿,她正是年少貌美的时候,修业也到了关键时期,现在让她放下这些,去西边寻找一个人,她真的不情愿——这种大海捞针的事,要耽误她太多的时间了。
所以她很为难地表示,“时间太久了,若是一两个月甚至半年,都好商量,但是真的太久了,我要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
“呵呵,”李永生再次笑了起来,却没有更多的解释——半年的辛苦,就想得一个十方丛林的名额?
当然,他也理解任永馨的顾忌,她正值人生最美好、最关键的时刻啊,“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所以李永生不打算强求,人总要为自己不同的选择,付出不同的代价。
他这样的的表现,反倒是令任永馨一愣,忍不住看一眼张木子,心里也患得患失了起来。
张木子沉吟一下,伸出手来,“那块玉佩,我能看一下吗?”
李永生笑着递了过去,这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倒也不怕别人学了去。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张木子一直都在看那块玉佩,翻过来倒过去地看,一句话都没说。
就在李永生打算为醒来的李清明行针的时候,她才晃一下手上的玉佩,神情肃穆地发问,“这个东西,能借我用一下吗?”
“嗯?”李永生不高兴地看她一眼,你看了这么久,也可以自己学着做嘛,为何要拿我的走?
张木子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于是呲牙一笑,摸出一块传讯石晃一晃,“就借一会儿。”
“那随便你,”李永生一摆手,开始做行针前的准备。
他从来都不是个小气的人,这东西他自己也能重做,他最反感的,是别人太自以为是,不跟他商量,就拿走他的东西。
张木子出了小院之后,找个僻静的地方,用传讯石火速联系了蓟门府的氤氲洞,那是幽州郡里影响最大的十方丛林。
表明身份之后,她直接发问,目前幽州郡左近,有哪些北极宫的真人在?
对于上宫的要求,氤氲洞不敢怠慢,不多时就查了出来,目前幽州地界,并无北极宫真人,倒是相邻并州郡的青霞观,有北极宫的柳麒真人在挂单论道。
事实上,北极宫真人的行踪,根本不是十方丛林能掌握的,上宫没有义务对十方丛林交待什么,如非必要,云游的真人们也懒得在那里挂单。
但是总有一些是例外,张木子联系十方丛林,也就是想搞清楚,北极宫的真人,有谁在附近公开活动。
一听说是柳麒,她就开心了起来,柳真人是经房讲师,修为和眼界都非常高,尤其是这人没什么架子,虽然木讷了一点,却是北极宫里难得的好好先生。
倒是氤氲洞的都管,有心巴结张木子,“张仙子,若是觉得青霞观远了点,我愿为仙子效劳。”
这位也是真人,还是氤氲洞的三都之一,但是上宫就是上宫,哪怕张木子的修为低了点,谁让人家是上宫中人呢?更别说还是三宫主的记名弟子。
十方丛林的道长,到了三都这个位置,想再往上走,就极为不易了,升为监院是一个选择,但是监院只有一个位置,那么升入上宫,就是必然的选择了。
而上宫的环境,也更利于灵修修行,以都管这化修真人的身份,都要没命地巴结——就算你不能帮我说好话,关键时刻别歪嘴就行。
张木子当然不会接受对方的帮助,而是直接联系了青霞观。
柳真人正在给一干道长讲道,这里面除了上下十方丛林的人,还有不少子孙庙的,甚至子孙庙还来了两位真人,一来是彼此交流心得,二来也是混个脸熟。
这种情况下,听说张木子有急事,柳麒仔细想一想,中止了讲道——我接个电话先。
因为他比较清楚,张木子目前在哪里,使命又是什么,她有急事,他必须配合。
结果没想到,她给他发来的,是一张阵图,还是刻在玉佩上的。
柳麒有点不高兴,我给那么多同道讲道呢,这技术层面的事儿,啥时候说不行?
但他是老好人性格,英俊的脸上,没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也亏得是他这种温吞水的性子,所以才听到了后面的话,“……这是李永生刻画的玉符,好像能令人和人之间,产生微妙的因果共鸣,他想借此寻人,还望柳真人帮我解惑。”
借此寻人?柳真人听到这里,就知道自己不能不管了——万一寻的是瘸真君呢。
而他在略略分析了阵图之后,整个人顿时就沉浸了进去,甚至没有意识到,传讯石是什么时候用尽的。
等他大致分析明白,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于是他火速联系顺天府的玄天观,要他们帮着联系张木子。
此刻张木子正在马车上,同行的还有任永馨和吴小女,她打算带着她俩去北郊,在玄天观附近,好好测试一下这东西。
在城里测试,真的不好,毕竟是京城。
然后,她就接到了柳真人的传讯,他在讲述了原理之后,也建议她最好亲自测试一下,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亲自过来测试。
于是张木子放心大胆地在玄天观附近测试,甚至都没有通知玄天观的人——都是道宫体系的,没必要讲这么多虚礼。
不过她这灵气时起时落,还是惊动了玄天观的堂头。
堂头是十二头之一,直接归堂主管,堂主也是五主之一,负责客堂事宜。
这客堂是什么呢?就是十方堂,接待挂单的道友,安排食宿之类的。
堂头看到外面动静很大,只当是有了不得的云游道友在生事,忙不迭地跑出去,待见到是张木子,转身回去,也没汇报自家堂主,而是直接告知了经主邓小文。
邓小文闻听之后,匆匆出来,问张木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偶然生出点想法,”张木子并不跟他多解释,这阵法很可能是瘸真君传下来的,她怎么会随便泄露?
要说起来,蓟门府氤氲洞是十方丛林,跟北极宫更亲近一点,张木子都没跟对方提这个阵法,就别说玄天观这种子孙庙了。
邓小文也不介意,其实要说拥有的秘法,子孙庙比十方丛林多得多,十方丛林是强在大、法和大道上。
他甚至抽取部分灵气,画了个法诀,卖弄了一下自家见识,“这个测试,好像涉及因果线?”
张木子淡淡地看他一眼,“邓经主果然好见识。”
邓小文一点都不介意对方的冷淡,笑着回答,“玄天观比较注重因果,上宫若有驱策,只管吩咐便是。”
对这种能屈能伸还会说话的人物,一般人都生不出抵触的心思,张木子也是如此,她面无表情地点头,“若有需求,自会麻烦邓经主。”
“咦?”就在这时,邓小文发出一声惊呼,愕然地看向任永馨,“此姝可是姓任?”
“见过邓经主,”任永馨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她一直心慕道宫,就算对上子孙庙的道长,也愿意恭敬一些——尤其这还是个经主。
事实上,身为京城土著,她深知玄天观的玄奥,虽然她志在十方丛林,但是也不敢对玄天观的经主失了礼数。
“果然是你,”邓小文欣慰地点点头,“任家有馨香,待你本修结业,可来玄天观。”
这就是他有意接引任永馨了,须知这么一句话,是京城无数大户人家渴求的。
子孙庙招收道士,比十方丛林灵活很多,名额限制得不是很死。
虽然敕牌要由道宫审核后发放,但终究是先入了灵修,就算暂时没有进了编制,只是个临编,只要肯活动,那也是早晚的事。
张木子心里有点不高兴了,“邓经主,我们还要测试一阵,你看?”
“呵呵,你们继续,”邓小文笑着点点头,转身就走,他并不想得罪北极宫的人,哪怕他非常想知道,对方在测试什么。
张木子却是心不在焉,她一直身体力行,想测出这玉佩的真实用途,不过非常遗憾的是,她一点都感受不出来。
眼看天色不早,她只能决定先回去了。
不成想,走在半路的时候,握着玉佩的任永馨,将头转向了某一个方向,“那里……似乎有点不对劲,这么快就把人找到了?”
她的眼中,有一点兴奋,有一点跃跃欲试。(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偏不如你意
任永馨的兴奋,真的是可以理解的,原本以为要一路向西,要花费最少三年的时间,不成想,在京城就找到了要找的人。
然后她就可以,入十方丛林了,真是想一想都令人兴奋啊。
张木子掀开车帘,顺着她的眼光看去,“你确定?”
“我确定,”任永馨笑着点点头,眼中满是兴奋。
张木子想一想之后发话,“吴妈妈你也试一下。”
任永馨微微地撇一下嘴巴,心里有点不开心:你居然不相信我说的话?
吴小女接过玉佩来,感受一下,微微摇头,“感觉不到,也许是距离远吧?”
她已经知道,小美女的感知能力,强出她几近一倍。
“冲着那个方向走,”张木子对着车夫下命令。
车行不多远,吴妈妈也激动了起来,“果然,真的有感觉,永馨是比我强出很多。”
到了她这个岁数,已经没兴趣跟小女娃娃争长短了,她吃了一辈子的苦,正经是能哄得小孩子开心,她心里也舒坦。
话音未落,马车就停了下来,张木子探头出去发问,“怎么回事?”
“前面就是那个啥……朝安局了,”车夫苦笑着回答,“看到了吧?前面的卫士都带刀的,他们杀人无罪,没法继续走了。”
任永馨是京城土著,深知朝安局的可怕,忍不住惊呼一声,“怎么走到了这里?”
张木子愁眉苦脸地看着朝安局,深深地叹口气,“我终于知道李永生……为什么招惹了朝安局。”
吴妈妈若有所思地发话,“果然,那个女孩子,真的不像咱国族人。”
“你见过那个女孩子?”两个人四道目光,齐齐地向她射来……
待回到本修院的小院的时候,张木子和任永馨已经把事情搞明白了。
对于朝安局出手一事,她们早就知道了,这也是他们今天来看李永生的目的。
但是到了现在,她们才知道,他被牵连进去,十有**不是因为跟安贝克的恩怨,而是因为……一个胡畏族的女子,身上带了某些气息。
至此,就连张木子,看向李永生的眼光,都显得有些怪异了。
怪不得你说姐妹……那啥呢,其实,根本是别有用心的对不对?
李永生无意考虑她们的反应,他正在愤怒着——院子里多了一帮不速之客,而李清明在行针之后,甚至没有来得及洗澡,火冒三丈地跟对方对峙着。
总算还好,他来得及上一趟厕所,排出了不少毒素,否则现在可能裤裆都是臭的。
来的是三个军人,其中一个中阶司修正在跟李清明交涉,他正色发话,“李将军,这是军役部的决定,我们并不是无偿征用李永生的技术。”
“滚尼玛的远点儿!”李清明破口大骂,“这种技术,你要一百块银元买走,你家的房子也不止一百块银元吧?”
“李将军,你为难我这小卒子,很有成就感吗?”中阶司修绵里藏针,说话并不是很恭敬,“这是陈部长下的令,你不同意,可以去找部长。”
“球毛的部长,”李清明冷笑一声,“劳资在伊万国打生打死的时候,他尼玛还在上修院!”
“李将军,请你注意措辞,”中阶司修脸一沉,冷冷地发话,“陈布达部长年纪并不比你小,而他现在是部长,你已经二线了。”
“是啊,我二线了,”李清明无奈地苦笑一声,然后接着挑衅,“那么,你动动我试一试?”
“你对中土国有功,我们没打算动您,我也没胆子动您,”中阶司修不卑不亢地回答,“但是此事干碍甚大,军需司的订单已经满了……您若阻拦,我们就只好对不起了。”
李永生听得实在不服气,“军需司的订单满了……你们跟我商量过吗?”
中阶司修很鄙夷地看他一眼,“军国大事,何须跟你这小小本修生商量?”
“那我不同意征用,”李永生一摆手,断然回答。
“这可由不得你,”中阶司修狞笑一声,“知道征用二字是何意吗?”
“知道,”李永生满不在乎地点点头,“你想用就用,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中阶司修又是冷笑一声,“那你的意思,是想抗拒喽?”
“那又如何?”李永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既是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中阶司修一摆手,冷冷地发话,“带走!”
“永生,”就在这时,门外跌跌撞撞地跑进一人来,其貌不扬,还很年轻,他急促地喘着气,“搞定了,幸不辱命。”
“国筝,你辛苦了,”李永生冲此人点点头,又冲那中阶司修呲牙一笑,“抱歉了,这个技术,我已经献给军械局了。”
“军械局?”中阶司修先是一怔,然后勃然大怒,“你怎么……你怎么敢这样?”
“我愿意,”李永生不屑地看他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来,现在带走我试一试?”
小院里一片寂静。
好半天,李清明出声了,他不可置信地发话,“永生,你不会这样吧?”
“嗤,”李永生不屑地哼一声,“我就献了,不信的话,你们在这儿等着,军械局马上来人。”
这话入耳,连李清明都暴躁了起来,“你怎么能够这样?”
李永生看他一眼,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内廷管不了军队吗?”
军械局和军需司,一个是内廷的机构,一个是军役部的属司,都可以为军队提供装备。
但是仔细说起来,军械局是负责制造装备的,内廷将军械局牢牢把握在手上,一来是防止装备的制造技术泄露,二来这本身也是对军队的一种制约。
军役部想使用装备,必须从军械局购买,至于军械局想卖多少,多少钱卖,那都是要看内廷的意思。
而军需司就是负责购买的部门,不过因为装备不可能全部由军械局制造,所以军需司下属也有不少工坊,制作常服、帐篷等军需物资。
总之,不管什么军需品,军械局一旦决定插手,就没有军需司的事儿了——他们只剩下了购买的权力;只有军械局看不上的东西,军需司才能自家制造。
李永生将技术直接献给军械局,军需司的愤怒可想而知。
事实上,李清明都要忍不住偏帮军役部,当然,他有他的道理,“永生,军械局那帮家伙,真的太坑了,质次价高不说,往往还推三阻四……对军人来说,太不公平了。”
他转变立场,并不是就赞同了军需司强取豪夺的行为,他是看不惯军人们受苦——军役部的钱,从来都是不够花的,又要被巧立名目弄走一大块,谁受得了?
我当然知道垄断国企是什么做派!李永生笑眯眯地看着他,“反正我也不差一百块银元,索性就白献出去了,军需司反正不可能加钱了……是吧?”
“价钱当然可以商量,”那中阶司修马上就接话了,“你开个价啊。”
“我刚才要加钱,你们不同意,”李永生呲牙一笑,“现在你们同意了?对不起……我没兴趣加钱了。”
他原本不是个促狭的人,但是刚才军役部的人表现实在太恶劣了,他真的受不了,反正技术要白献出去了,谁还能拦着他出口恶气?
中阶司修的脸,刷地就沉了下来,“你是在玩我,是吧?”
“我就是在玩你,”李永生笑了起来,“军械局的人马上就到,你有种就抓我走啊。”
中阶司修气得脸都绿了,“好好,你厉害,咱们走着瞧。”
“我知道了,你让我走着瞧,”李永生点点头,满不在乎地回答,“等我见了军械局的人,就告诉他们,我不敢献技术了……我惹不起军需司啊。”
卧槽尼玛,中阶司修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你怎么能这样做事呢?
别看军役部高高在上,在三院六部里,都是超然的存在,朝阳大修堂修生的技术,说征用就征用,连政务院都不便干涉,但是对上内廷,真的屁都不是。
内廷可以对其他的三院五部做出退让,唯一不会做出退让的,就是军役部,原因自不必说。
军需司来人此刻真是想骂娘了:尼玛你歪嘴容易,我们不知道又得送多少好处,才能躲过这一劫,那些没卵子的货,贪着呢。
事实上,军需司着急对李永生下手,本来就有防着军械局出手的意思,这个技术,军需司购买之后进行生产,不但可以供应军队,也可以供应给黎庶。
通过制造自行车,军需司可以赚取一大笔费用,而技术一旦给了军械局,军需司就只有掏钱的份儿了,还得看人脸色——这一里一外,差出多少去?
更令人苦恼的是,军需司的人已经很绝望了,只能说两句威胁的话,权且就当出气了,却又被李永生抓住痛脚,反过来威胁他们。
这一刻,中阶司修真想骂娘:劳资招你惹你了?
他们并没有考虑,这件事首先是自己做错了,不强行购买李永生的技术,哪里来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很多人擅长看到别人的错误,看不到自己的。
其实别看李永生洋洋得意,他也很想骂娘:劳资也不想把技术白献出去啊。
不过还好,他留有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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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当红子鸡宁致远
此刻的军需司来人,挺尴尬的,他们不太相信,李永生有搭上军械局的能力。
须知军械局是内官监下第一局,也是内廷的两局之一,朝安局是内廷第一监司礼监的下属,军械局是第二监御用监的下属。
朝安局的意义不用多说,而军械局存在的意义,除了控制军队,还是内廷的摇钱树,要不然也不会归属在御用监。
御用监负责的是什么?是今上的花销,挣不来钱怎么花?当然,控制军队的手段,那也属于御用。
某种意义上讲,内廷十二监,花钱都要看御用监的脸色——司礼监例外一点,朝安局的存在,能让他们弄来大量的灰色收入。
所以此刻的军需司,想要离开是有点舍不得,留下吧,却又担心真的撞见军械局的来人。
不过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留下,不看一看,真的不甘心啊。
他们并没有等了多久,差不多半个时辰,有三人走了进来。
打头的人身材魁梧面目英挺,若不是颌下无须,真当得起伟丈夫的称呼。
他龙行虎步,走进了院子里,却是没想到,院子里有这么多的人,顿时就是一怔。
然后,他一眼看到了李清明,笑着点点头,“原来李准帅也在。”
李清明是卫国八大帅之后,最接近封帅的人……之一,有人就称他为准帅,不过大致而言,这个称呼,玩笑性居多,尤其在他中毒跌落修为之后,简直是讽刺了。
不过这位的玩笑,李清明不忍也得忍,而且对方未必是讽刺,十有**是知道,他的修为可能恢复,于是他笑着点点头,“原来是宁御马。”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御马监的司监宁致远,今上的红人。
不过李清明心里还是挺纳闷的,不是说军械局的来谈事吗?怎么会是御马监的司监出动了?
御用监和御马监,虽然只差一个字,但根本不是一回事啊。
李永生也有点傻眼,来的怎么会是宁致远?
宁致远左右看一下,锁定了目标,冲着年轻的本修生微微颔首,“你就是李永生?洒家宁致远,来得鲁莽了。”
他嘴里说是鲁莽,看那表情却一点没有愧疚,仅仅就是一副告知的态度,总算还好,他的神情不算太倨傲,再加上他一副伟丈夫的模样,倒也令人生不出恶感。
“见过宁御马,”李永生不卑不亢地一拱手,然后有意无意地扫一眼那俩军役部的人。
听到这个称呼,宁致远心里有点不高兴,李清明能这么叫我,你个小小的修生,凭什么?
其实御马监的司监,被称作御马实在太正常了,但是宁致远跟今上走得近,他就觉得御马这个称呼,不是很好听。
这个就跟孙悟空被称作弼马温的感觉类似,合着我就只配御马,不能御人吗?
宁御马觉得自己今非昔比了,就认为这称呼有点侮辱人,他更希望别人叫他宁公公——不是每个太监,都有资格被叫做公公的。
但是他也没办法怪罪李永生,称呼这种东西,不到那个层面你不懂,一个来自穷乡僻壤的年轻本修生,能对内廷了解多少?就是跟着李清明称呼了。
所以他看向两个军人,眉头一皱,恶狠狠地发话,“你俩是干什么的?”
不等他俩发话,李永生直接喊了出来,“他们是军役部的,来威胁我……”
“李永生!”中阶司修的军人厉喝一声,眼中除了狠辣,还有压抑不住的惶恐。
李永生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自顾自地歪嘴,“威胁我不得将技术提供给军械局,一定要卖给军需司,否则就要我好看……”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鞠个躬,“还请宁御马大人,为我这小小修生主持公道!”
“嗯?”宁致远听到这里,眼睛一眯,狠狠地瞪向那二人,眼中放出冷厉的光芒,“还要花钱买?看来军需司很有钱了……你们打算花多少钱买?”
中阶司修吓得后退一步,脚下一拌蒜,顿时就是个踉跄,“我们打算出一百块银元……宁公公息怒,您别听了小人的挑拨。”
宁致远能在短短三年内,成为今上眼中的红人,那绝对不是笨人,一听这话就猜出来了,这肯定是军役部的人想强买强卖,结果激怒了李永生,直接免费报效了军械局。
宁致远觉得,自家就算个强势的了,但也没不要脸到一百块银元,就想买走这个技术——他宁某人纡尊降贵地来一趟朝阳大修堂,这个诚意也起码值十两黄金。
更别说,李永生并不是完全免费提供给军械局技术,他提出一个条件,就是希望内廷能答应他一个难度不大的要求。
宁致远肯来,当然是打算答应这个条件——宁某人的一个承诺,百两黄金也不止吧?
所以他看这俩军人,是要多不顺眼有多不顺眼。
虽然李永生的称呼,也令他感到不舒服,可是朝阳大修堂的修生向他求公道,还是非常能满足他的虚荣心。
这不是宁致远浅薄,实在是他下面没有了,活的也就是这点虚荣心了。
别看内廷中人看不起朝阳大修堂,那是他们自幼净身,就不可能去朝阳求学,这里的本修生能求到他们头上,这种感觉还是非常棒的——天之骄子又如何,还不得来求我?
当然,最最关键的是,军役部竟然敢惦记内廷看上的东西,这实在是不能忍,宁公公绝对要坚决反对,这关系到了屁股问题。
他若是不管不问,消息传到内廷,都会有人歪嘴!
“一百银元?混蛋!”他勃然大怒,声音也尖厉了起来,“竟然还敢威胁朝阳的本修生,你们置太祖于何地?”
“宁公公息怒,”两名军人顿时就跪下了,“我们只是奉命而来!”
“奉谁的命?”宁致远冷笑着发问,“陈布达吗?”
“我们不敢说啊,”两名军人不住地磕头,“宁公公饶命。”
李清明见宁致远不依不饶,本来还想帮忙关说一二,都是身为军人嘛,可是见了他俩这副熊包的样子,忍不住从牙关里吐出一个字,“艹!”
坐办公室的军人,血性可是比正规军里的军人,差得太多了。
“我饶了你俩,谁来饶我?”宁致远又是一声冷笑,“来人,把他俩带下去……倒要看看这馊点子是谁出的。”
宁公公是三人进来的,但是门外还有人——堂堂的御马监司监,出行的动静绝对不会小了。
带下这俩人,宁致远才看一看院子里其他人,“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李永生笑一笑,“都不是外人。”
宁致远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叫真,“李永生,你的条件是现在提,还是以后提?”
李永生想一想,终于将问题问出口,“宁公公,这军械局是归御马监管的吗?”
你还真敢问啊,宁致远嘴角抽动一下,没好气地回答,“内廷的存在,就是为今上分忧,有利于内廷的事,人人当争先恐后……马是交通物件,自行车也是交通物件。”
这话一出口,大家就都听明白了,合着宁御马抱负不小啊。
宁致远确实是存着别的心思,他甚至想将整个军械局都归到御马监去,不过他现在虽然正当红,有些规矩不是一朝一夕能破坏的。
所以他才悄悄勾连都知监的内侍,暗示他去跟李永生收那自行车技术。
今天那内侍得了杨国筝的求告,不但没通知自家的司监,也没有通知御用监,而是直接将消息传递给了他,他才能及时前来。
他并不怕御用监的司监生气,今上重武功,军械局放在御用监下,实在是有点不成体统——该归到我御马监才对。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是万事总要有开头,找一个合理的切入点,很有必要。
不过这番心思,他若是对着李永生一个人的话,还可能吐露出来,当着这么多人,实在不可能说——事实上,他也没必要解释,不是吗?
李永生问这话,却是别有用意,见他变相承认了军械局不归御马监管,于是就笑一笑,“既然如此,那我还是现在把条件提了的好。”
宁致远闻言,心里越发地不高兴了,他听出了对方的潜台词——你是怕这军械局不归我管,所以担心将来我不履行承诺?
没人喜欢别人质疑自己,视面子为生命的宁公公,尤其讨厌这一点。
你别以为我只是个御马监的司监,现在的御马监,跟以前不同了,司礼监的掌印魏岳,内廷的第一号人物,见了我也要笑嘻嘻地点个头。
不过,行百里者半九十,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他还是按捺怒火微微颔首,“那你说。”
“前两日,朝安局抓获了顿河水库的真凶,同时被抓的,还有幽州艺术修院的三个女修生,”李永生笑眯眯地回答,“若是她们三人没有违禁的话,我希望朝安局能将人交给我处理。”
“把人交给你处理?”宁致远气得笑了,这一次,他是真的忍不住怒火了,“你有什么资格处理她们?我都没这个资格。”(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慈眉善目魏公公
朝安局是司礼监的禁脔,宁致远丝毫不怀疑,如果他敢在这方面发言,魏岳就算当下不表态,早晚也会让他付出代价。
这个李永生,你太不懂事了。
宁致远很清楚,自己插手御用监,已经是得罪了司监范含,不过范含是先皇心腹,倒也不要紧,正经是军械局掌握在范含手上,今上虽然不说,其实心里也不喜。
但是范含加魏岳的话,两个人的夹击,绝对是他无法承受的——魏岳一个就够他受的。
所以宁致远心里暗暗决定,你若真是坚持要求这个条件,我不介意也强取豪夺一次。
李永生却是冲他微微一笑,“宁公公可能不太清楚,其实这个自行车,是我跟北极宫的张大人,共同研究出来的,是不是啊张大人?”
张木子正站在那里看好戏,心说这李永生要那幽州艺术修院的胡畏人,果然算计不错。
现在猛地听到,他将自己点了出来,就是一愣。
待看到李永生转头看过来,宁致远也将头转过来,她沉吟一下,微微颔首,“是的。”
宁致远知道,李永生身边有道宫中人——他和魏岳的关系尚可,很多消息对他来说不是秘密。
眼下这个默契被戳穿,他也微微怔了一怔,然后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又如何?”
用地球界比较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北极宫是很吊,但是,关我鸟事?
李永生冲他笑一笑,露出了白生生的牙齿,“宁公公能从北极宫手里得到这个技术,是很不容易的。”
宁致远顿时就呆住了,好半天才笑了起来,“确实不容易,你还要点经济上的补偿吗?”
“我们朝阳大修堂,想要开个广播电台,我也入筹了,”李永生挠一挠头,“我把技术献给政务院了,他们似乎有点不同意见。”
“那你开呗,”宁致远一摆手,淡淡地发话,“把你们朝阳的负责人叫过来,我跟他说一声……今上一直勤于国事,没什么娱乐,要把这个电台搞好。”
听说是御马监宁致远相召,武修总教谕张岩屁颠屁颠地赶了过来。
虽说朝阳大修堂的修生,是很讨厌内廷的,认为一帮残缺的阉人左右朝廷事务,是中土国的耻辱,但是张总谕很清楚,阉人可以坏事,也可以成事。
宁致远简单地说两句,就拿着自行车设计图和样品走了。
张岩有心问一问,李永生你这工作咋做的,怎么就能让当红炸子鸡宁公公出面授意?
但是看到一院子的闲人,他还是选择了闭嘴,转身张罗广播电台的事去了。
看到院子里没啥闲人了,张木子忍不住了——现在她的身份,现场的人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人,也猜到了。
于是她出声发问,“你刚才为啥非要说,是我和你一起研究出来的自行车呢?”
李永生心情不错,他的算计成功了,于是微微一笑,“你猜?”
“我刚才可是很配合你的哦,”张木子急眼了,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就耍一下小脾气,“我红尘历练,不懂的就要问,你这什么意思……利用过我就不管了?”
“好了,不用吵了,”李清明出面和稀泥,“小李刚才利用了一下北极宫,很不错,非常有深意,我也是看得大开眼界。”
“具体点儿,”张木子不耐烦地发话,“李将军你当年擒拿伊万国王弟,跟我北极宫也有点交情,不能不认吧?”
李清明顿时语塞,他来朝阳第一眼就认出了张木子的身份,还自诩说十方丛林的人,他隔着一里地都能认出来,就是因为他的成名仗,确实得到了道宫的支持。
没错,他带的三千人,死得剩下三百人,俘虏了伊万国的王弟,还能囫囵着回来,不仅仅是军队拼死的功劳。
出力的除了十方丛林和子孙庙,也有北极宫直属道长。
他对道宫的态度是复杂的,一来他身为军人,不宜勾连道宫,但是他确实也欠道宫人情,没有道宫的话,别说成就了,能不能活下来,那都是疑问。
张木子虽然是小辈,他真的无法叫真,只能笑一笑,心说有些东西点破了,还真不好。
“你没有发现,御马监插手这件事是不对的吗?”
李清明是个率性的人,但是他的智商也绝对够用,冷眼旁观,他看清了很多东西。
“宁致远着急插手军械局,其实是很冒险的,御用监范含并不好对付,当然,他可能有他的用意,但是永生把朝安局扯进来,他还不得不面对魏岳……”
“这种时候,搁给我是他,也会觉得永生过分。”
“但是永生把道宫扯进来,这就是绝对神妙的一步棋,宁致远……他在跟道宫争夺技术。”
“这时候,内廷内部的争权夺利,就是小事了,他虽然得罪了范含和魏岳,但是同时,他从道宫手里抢到了技术……换给范含和魏岳,他们敢这么做吗?”
张木子闻言,顿时热血上头,不屑地冷哼一声,“他们可以试一试嘛,看我道宫的东西是不是这么好抢的。”
“对啊,道宫的东西不好抢,我都没胆子抢,”李清明笑着发话,“但是宁致远抢到了,你说这个成绩,值不值得鼓励?他跟范含和魏岳的矛盾,在这样的成绩面前……黯然失色啊。”
张木子呆住了,好半天才点点头,“确实,我道宫就有这样的威慑力。”
“他谈成了,”李清明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若是魏岳,敢跟他计较吗?”
张木子愣了好一阵,才转头看向李永生,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把这些都算到了?”
“我也没算那么多,”李永生淡淡地笑着,“就是觉得,咱道宫在这件事里,还能挣钱。”
“还能……挣钱?”张木子觉得自己的三观,在脑海里急剧地颤抖着,很有点大厦将倾的感觉,“我没看到有挣钱的门路啊。”
“你记得配合我就行了,”李永生也不解释太多,就算他是观风使,也不能保证别人都按照他算计的路数走。
事实上,他上次跟图元青的配合,这次跟张木子的配合,都是在没有告知对方的前提下发起的,所幸的是,这两位在事件中,配合还都算默契。
图元青那次,是图教化长有那样的心性,这一次,却是全靠张木子买他面子了。
他并不确定,下一次张木子还会买他的面子,既然是这样,他索性不说话了。
但是张木子身在红尘历练,肯定要琢磨这个事情。
道宫对于钱财并不是很看重,修道者更在意的是各种资源,当然,谁也不会觉得钱多烧手,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实在搞不明白,道宫如何能在这件事上挣钱。
难道我的智商,真的赶不上李永生?不知不觉间,她对李永生的认识,已经不仅仅是那个“瘸真君的有缘人”,而是上升到一个“算路很深的年轻人”。
真的,他的算计,尤其在今天的表现,令她这个少履红尘的人,大开眼界,一时间她都生出点担心来——这家伙要算计我的话,恐怕我绝对逃不脱。
总算还好,以她对他的了解,这家伙很少做出格的事儿,基本上属于人畜无害的那种——要知道这家伙为了保同窗,甚至拿出了一张赦免卡。
当然,后来顺天府捕长张晓宏还回了一张三年的赦免卡,但是李永生当时出手的时候,可没想到这一层。
仔细想一想,她觉得有些话还是说得明白点好一些,于是当天晚饭之后,她邀请他出去走一走,顺便就说出了自己已经告知经房的讲师,柳真人对这个玉佩也挺感兴趣。
李永生听得有点无语,你从我这儿拿什么,都要向北极宫汇报,活得累不累啊?
不过他对此也没什么抵触,就说研究归研究,别耽误我的正经事就行。
“柳真人在阵法方面,是很厉害的,”张木子一本正经地解释,“你若是愿意跟他交流,说不定他能帮你改进阵法,到时候能扩大搜索范围的话,岂不是有利于你找人?”
我用得着他帮我改进?李永生心里才生出这个念头,就硬生生压了下去。
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是上界来的不假,但是看看吴小女,一个活在底层的市井妇女,都有自己的生存智慧,就知道没有谁是可以被小看的。
于是他笑着点点头,“反正我知道的也不多,柳真人愿意帮忙的话,我肯定欢迎。”
若是柳麒真的愿意参与,其实他玉佩上这个阵法,还是可以改进一下的……
与此同时,内廷司礼监,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正在面无表情地听着下属的汇报。
他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魏岳,内廷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相貌相当凶恶,却总喜欢摆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态度。
跟普通太监文弱的形象相比,他算是个另类,这相貌不用化妆,走出去就是妥妥的****老大——他甚至还有胡子,虽然不多,也经常得刮一刮。
听完下属的汇报,他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宁致远这厮……果然野心不小,竟然敢对军械局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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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新老对决
军械局是归御用监管的,但是事实上内廷的军务大事,权力集中在司礼监和尚宝监。
尚宝监那不用说,掌管宝玺、敕符和将符的,而司礼监,则是当之无愧的内廷第一监。
尚宝监强势的时候,在军务上说话有一定份量,但充其量跟司礼监抗衡罢了,大多时候,都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说了算。
至于说军械局,御用监确实是其主管,但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一旦发话,御用监也得充分考虑——他们是帮今上挣钱和花钱的,还真没资格掌握军务。
说句诛心的话,你既有钱袋子,又握军权的话,今上怕是都睡不好觉了。
所以魏岳对于宁致远插手军械局,很是有点不高兴,你说你个养马的,老老实实养马就行了,干涉什么军务啊。
当然,御马监本身也跟军务有点关系,军马都是从御马监出的,但也仅仅如此。
魏岳虽然生气,但还没办法叫真,宁致远是真得今上喜爱,而魏公公能坐稳这个位子,主要的原因是做事公道,同时跟离帅交好。
当然,他跟兑帅的关系也不错,否则不会被先皇看重——先皇也不是笨人,通过兑帅掌握军中大权,通过离帅保证自家安全。
但是他被今上沿用至今,那只是今上不欲对内廷做出大的改动,过渡时期,平稳才是王道。
然而,今年今上亲政了,他虽然在内廷根深蒂固,但是内廷的存在,本来就是依附皇权。
真论得宠的话,他不如宁致远,他只是因为在内廷威望颇高,今上不得不容他。
人走茶凉的事儿,他见得多了,正是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
现在下面人汇报的,就是宁致远拿回了自行车的技术,口头通知军械局拿出个生产的章法。
魏岳很生气,可是又不能发作,谁让今上注重武功呢?
军役部的陈布达,也派人传了话来:宁致远把我的人拘到了内廷,内廷什么时候轮得到御马监干涉军务了?
区区一个陈布达,倒还不算什么,内廷在军务上主要的对手,是内阁的大司马坎帅。
但是陈布达是兑帅的心腹,要是论军中的势力,兑帅比坎帅还要大,坎帅在边军里的影响力大,兑帅则是在地方上的影响大。
现在魏岳就陷入了苦恼中,该不该敲打一下宁致远呢?
就在他正犹豫的时候,又有人来报,宁致远希望把顿河水库案的三个女修生,接收过去。
魏公公闻言,脸上的横肉抽动一下,“想要人可以,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结果宁致远还真的来了,伟丈夫人才到司礼监,就大声笑着,“闻听魏大人相召,来得晚了,失礼失礼。”
魏岳冷冷地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发话,“既知失礼,那先干三杯好了。”
此时他正在宵夜,面前有酒,也有几盘干果和肉羹。
你特么以为自己是谁啊?宁致远心里暗骂,不过,这位是内廷第一人,我先忍了。
身在体制里,就要按体制的规矩办事,给皇家办事,谁敢无视尊卑?
宁致远很痛快地干了三杯,然后呲牙一笑,“够了吗?”
小子你真狂啊,魏岳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敲打对方一下了,身为内廷第一人,被一个幸进的小太监将军,我要是没点反应,这人心散了,队伍就没法带了啊。
于是,满是横肉的脸上,挤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酒是够了,听说宁御马你有意军械局和朝安局,我特地请你来,商量一下你该怎么接手。”
他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宁致远闻言,也有点不开心了,“魏公公怕是听差了吧?什么人胡说八道,敢说我有意朝安局?”
他这“胡说八道”四个字,是在指桑骂槐。
竖子你真狂妄!魏岳气得差点伸手去拍桌子,老子侍奉光宗的时候,你还是液体呢。
不过,他心里越生气,脸上反倒是露出了笑容,“哦,原来你没有这个心思?”
“当然没有,”宁致远满不在乎地回答,“我若有这心思,魏公你是内廷之首,我肯定会跟你商量,既然我没有商量,魏公您就别信他们的,有些人就是见不得今上亲政,刻意在内廷中制造不和谐。”
魏岳闻言,火气越发地大了,你小子真是要作死啊,夹枪带棒地说话,还给劳资扣帽子?
搁在先皇当政的时候,小小御马监司监敢这么说话,他直接就着人掌嘴了,若是还敢不服,他只要放出风去,有的是人扑上来弄死这小子。
然而,终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了啊。
小小的御马监司监,竟然敢将今上挂在嘴边,俨然自居今上的代言人。
魏岳终究还是能面对现实的,见对方气势太盛,他直接岔开话题,“那你有意军械局,此事不假了?”
“起码自行车这个东西,我御马监管得,它是交通物品,”宁致远微笑着回答,“军械局若是不想做,我可以挖些匠人来自己做。”
魏岳的眉头微微一皱,面无表情地发话,“你考虑过范御用的感受吗?”
“其实,军械局早就该归从御用监分出来了,”宁致远大喇喇地发话,然后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其实真这么做的话,对范含有好处!”
居然直接点出了范含的名字,可见此人有多么膨胀了,虽然他没敢直接说,军械局就该划给御马监,但是这跟直接说,又差了多少?
不过他说的其实也不错,今上对范含就没有多少好感,身在东宫的时候,因为他不为先皇所喜,只是光宗********,范含对东宫的费用,压制得也极为厉害,从来不肯通融。
身为内廷的钱袋子,铁面无私不肯通融,也未必是错的,但是今上肯定不可能喜欢他。
再加上今上喜好武功,军械局这么个机构,放在御用监下面,只能令今上看范含更不顺眼。
魏岳瞬间就听明白了,心说不愧是今上眼前的红人,这样的话也敢说出口。
但是魏公公心里更清楚,宁致远给出的理由,是成立的。
事实上魏岳怀疑,这极有可能是今上的授意——起码今上对姓宁的,有过这方面的表示。
面对嚣张的天子红人,魏公公猛然发现,自己可以仗恃的东西,似乎也不多。
而且他听得出来,宁致远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表示出来,还隐隐有警告他的意思——你去找范含挑拨都没用,到时候我直接拿这话堵他的嘴。
魏岳更相信,范含要是听到这个理由,马上就会把军械局扔出来,范御用现在整天头疼的就是如何能改变今上的印象。
今上对范御用的态度,一如当年范御用对东宫的态度——铁面无私不肯通融。
万一范含真的被抓住痛脚,可以想像得到,人头都会不保。
居然学会警告我了?魏岳脸上的笑容更盛,“内廷还是要一条心啊,不若我再将范御用招来,你俩说一说清楚,免得弄误会?”
“没必要,”宁致远摇摇头,“神医救不了必死的人,看他自己想得到想不到吧。”
他又不是傻瓜,跟魏公公和范公公坐在一起,他唱得了主角?这是尊卑规矩。
搁在几年前,三人在一起的话,那俩坐着,他得站着。
说到这里,他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当然,魏公公有恻隐之心,想私下跟他说说,那我也能理解。”
——不服气的话,你去挑拨吧,看爷怕不怕!
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见他这副模样,魏岳竟然生出一种年迈的感觉,也许少年天子喜欢的,就是宁致远身上这股锐气吧?
但是非常遗憾,魏公公心里明白,自己已经没有这股锐气了,因为他深深地知道,拥有这样的锐气,往往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当然,对于下面已经没有了的魏岳,想要他交出手上的权力,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人活着,总要图点什么,他只是决定,以后对上宁致远,不能再图一时的痛快了。
这种得志便猖狂的小辈,正面交锋的话,他赢的概率不是特别大,反倒很可能激起对方拼命的勇气,玩阴招才是正确的选择。
于是他端起酒杯,冲宁致远示意一下,自己轻啜了一口,也不管对方喝不喝,然后淡淡地发话,“那你对朝安局,又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宁致远端起面前的酒杯,也轻啜一口,笑着回答。
表面上看起来,他对魏公公还是很尊重的,“那几个人是李永生帮着捉的……李永生就是献出自行车技术的人,他献出技术的唯一条件,就是想得到那三个女修生。”
“哦,那我叫个人过来问一下,”魏岳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宁致远不疑有他,须知那顿河水库的事件虽然恶劣,但是魏岳是什么身份?内廷第一人啊,魏公公知道案子破了,人被朝安局抓住了,这就够了,他没那个精力去了解细节。
不多时,朝安局的人来了,见宁致远在,也没在意,将案子的经过说了一遍。
魏岳看一眼宁致远,轻咳一声,“那么说,跟那三个女修生没什么关系了?”
朝安局的这位悄悄斜睥一下魏公公放在桌上的右手,沉吟一下回答,“还需要调查几天。”
“唉,”宁致远叹口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帅做派
听到宁致远叹气,魏岳讶异地看他一眼,“宁御马你?”
“呵呵,”宁致远笑着摇摇头,也看一眼魏公公的手。
他发现了,魏公公凡在桌上的右手,食中二指分得比较开,不仔细看没事,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差别的。
对于这些东西,他熟啊,内廷里的太监们闲得没事,整天就把心思花在这些小心眼上了,不同的手势,就代表不同的意思。
但是他也不好戳穿,只能笑着回答,“挺娇弱的几个女孩儿,不要用大刑了吧?”
宁致远是担心,他这边要人,魏岳悄悄吩咐下去,要人……的命!
到时候魏公公很遗憾地解释一下:唉,人没捱刑过去,就挂了——你看,这不是我不给你面子。
这种事儿,魏岳做得真不少,不便直接拒绝,回头就吩咐人,将托人求情的那厮干掉。
宁致远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一来自己被打脸,二来也不好跟李永生交待。
魏岳怪怪地看他一眼,放声笑了起来,“听到了吧,宁御马说了,不许用刑,这三个女孩儿若是出了意外,我唯你是问。”
“好的,”朝安局这位笑着点点头,“其实她们是胡畏族人,通常会网开一面,不过……可能会多调查几天。”
他也听清楚了这两位公公的潜台词,心说宁致远你想得有点多了,魏公公就是让我们拖延几天,不要马上给出答复。
其实对魏岳的发问,朝安局很能摸清楚心思,今天当着宁御马问,那三个女孩儿是否无辜,就是很明白地表示,宁御马是为那三个女修生来的。
所以他才会去看魏公公的手,看看是要那三个女孩儿死于非命,还是说暂时拖一拖,抑或直接放人。
至于说胡畏族什么的,那纯粹扯淡,朝安局是什么地方?造反的案子都能查,死几个胡畏族,算多大点事儿?
魏岳也没想杀这三个女孩儿,他已经定下调子了,不激化跟宁致远的矛盾,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能死死扳倒宁致远才行。
但是这么让宁致远把人带走,他面子上也无光,须知今天是他主动将人招来的,招来之后就让其把人带走,成什么体统?
所以,拖延几天是必然的——这么大的案子,多查几天,宁御马你该能理解的吧?
宁致远转一转眼珠,心里明白了,于是笑着点点头,“朝安局的事儿,我也不太懂,魏公公您看着安排就好……李永生此人,写得一手好话本,天家也是很喜欢的。”
魏岳斜睥他一眼,“可是那个格洛路救战兵的话本?”
他记不得李永生的名字——这实在太正常了,但是对于这个明目张胆为光宗洗地的话本,天子表示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趣,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个非常明显的信号。
魏岳若是不记得这个话本,那就枉为内廷第一人了。
“是啊,”宁致远笑着点点头,“有意思的是,这小家伙能写出拯救战兵的话本,却对军役部的怨念有点大,军需司想强夺其技术,威胁他不许将技术献给军械局……呵呵。”
他这话,当然是解释为何锁了两个军役部的人回来,他相信魏公公早晚会知道这件事——不出意料的话,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
握草!魏岳心里暗骂,这陈布达也忒不是玩意儿了,明目张胆地跟军械局抢生意,居然还有脸皮告到我这里?
对魏公公来说,军需司抢生意也未必是什么大事,内廷的体制就在这里放着,你抢去又如何?待我收拾了宁致远,获得今上信任之后,只要一句话,你不得乖乖地送回来?
甚至你挣到的钱,都得乖乖地给我吐出来,不吐也行,从军费里扣,万一不小心多扣个十来八倍的,你也别抱怨。
然而,他可以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一旦传出去,内廷上下都会心里不满。
于是他点点头,“这便是你将两个军校锁回来的缘故?”
“既然撞到了,焉能不管?”宁致远冷笑一声,义愤填膺地彰显自己的政治觉悟,“这可是涉及军械,长此以往易尾大不掉,分明是欺天家年幼,所谓主辱臣死,我无法坐视。”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扣帽子的水平,没你这么高啊!魏岳心里暗叹,“那这两个人,你打算如何处理?”
“我等陈布达来找我,”宁致远傲然回答,“要不然,他派军情司的人干掉我也行。”
“莫要说笑,”魏岳吓了一大跳,心说你真是个年轻的蠢货,这种话也敢随便说?军情司可不是陈布达能掌握的,那是兑帅的地盘。
兑帅确实仗着军情司,排除了不少异己,也有见不得光的手段,不过现在中土国的政局波谲云诡,军情司也人心思动,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对外上了。
他想一想之后发话,“天家刚刚亲政,军役部那里,不宜再起波澜,陈布达怕是不可能主动去寻你,你也点到为止就好,若要出这口气,有的是时间。”
不止是你会扯今上旗号,我也会啊。
宁致远却是听得大怒,什么叫陈布达不可能主动寻我?老子堂堂的十二监司监之一,见我就辱没他了?
事实上确实如此,军役部买司礼监的面子,其次是尚宝监——那里掌握将符,再次是御用监的军械局。
御马监……好吧,按理说军役部也该给点面子才是。
但是以往的御马监,若是敢在军马供应上做手脚,那肯定是司礼监授意的,就算求情,也求不到御马监。
所以他冷笑一声,“原来竟然是我起波澜,而不是军役部起波澜,那我自当退避。”
魏岳端起酒杯轻啜一口,也没向对方示意——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这句话。
换个人来,他能说的话多了,比如说再扯出今上的幌子来——我这是为了稳固政局,是为今上好啊。
但是面前这位,分分钟能将这话传到今上耳中,魏岳真不敢随便说。
万一今上认为,他跟兑帅勾连,这个后果就太严重了。
魏岳和兑帅真的是有默契,但是远没有达到同盟的那一步,大家是因为利益走到一块的。
宁致远见他不做声,心里更火了,于是勉力笑一笑,“时候不早了,魏内辅,还有事吗?”
内辅是对内廷第一人的尊称,比照的是内阁所称的孟辅仲辅,虽然不是正式称呼,但最能表示出来尊重。
魏岳知道他没听进去,却也不想多解释,只是点点头,“宁御马辛苦,早点歇息,我说的话,你也多想一想。”
宁致远回到宅院,就是亥末了,接近十一点了。
才一进宅子,就有管家来报,“兑帅的管家来访,还带来了礼物,想见您一面。”
宁致远一听,就气儿不打一处来,卧槽尼玛……你终于有上我家门的一天?
一直以来,兑帅就没有拿正眼看过他,先皇的时期自不必说,今上登基之后,对他宠信日深,兑帅也依旧没有来拜访过。
宁致远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你要说兑帅矜持,就像坎帅一样,逢年过节,哪个司监家都有一份礼物,礼物不重只是个意思,那也就算了。
若是像坤帅和离帅一样,哪个司监家都不送礼,也可以算了。
问题兑帅不是那样的,身为老帅,时不时去拜望魏岳,却不将别人看在眼里。
宁某人现在深得天家信赖,但是别说兑帅,魏岳表示连陈布达都不会来——握草,你们有没有把今上放在眼里?
今天,他扣了两个军役部的人回来,兑帅终于上门了……错了,是他的管家上门了。
宁致远一开始很生气,但是想一想,也能理解了,兑帅从来没登过我家门,第一次来,派个管家探路,不会显得很唐突。
为了今上尽快地顺利执掌大权,我忍了——我是为天家忍的。
所以他决定见一见兑帅的管家,当然,他心里还是很不平衡,我是天子的管家,你只是一个老帅的管家,想跟我平起平坐——这不太可能啊。
所以他在书房见客,自己高踞主座,就给兑帅的管家备了一个小凳。
兑帅的管家进来一看,顿时就火冒三丈了,我跟陈布达吃饭,他还得走个过场,假巴意思地让一让主位呢,尼玛……你就让我坐个小凳?
竖子实在张狂!
当然,管家也知道,眼前这位是今上眼里的红人,只能强压怒火,说兑帅知道御马监又得了新技术,这是朝廷之幸,是军队之幸,特备了薄礼庆贺。
说是薄礼,真的不薄,兑帅知道一向怠慢了宁致远,这次拿出的礼,厚得很。
“管家你收回去,”宁致远一摆手,淡淡地发话,他不是个特别廉洁的人,但他是有明确的政治志向的人,瓜田李下的嫌疑,自会避一避。
我为难你不是为了索贿,你搞清楚。
“这是兑帅的一点心意,”管家心里都不知道把他骂成什么了,脸上兀自要带着微笑。
“不用!”宁致远断然拒绝,“我的花用,自有天家操心,不牢兑帅费心了。”
(更新到,召唤月票。)(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只蚊子引发的血案
管家此来,送礼认门是第一目的——兑帅一般不会在意这种小喽喽,宁致远目前在今上面前很红,但是他红得太快,缺少底蕴。
靠宠信上位的弄臣,根基不牢,起得快落得也快。
直到今天,兑帅觉得该跟此人维系一下关系了,才派人来,至于说为何是管家来,凭这么一个幸进内臣,不够资格让他亲来——兑帅的底蕴可是很扎实的。
魏岳虽然也是内臣,但那是内辅,还是脚踏实地升上来的,底蕴是有的。
管家送礼只是一个目的,其次就是要说一说那两个军校的事。
兑帅对他的授权是,对方若是不收礼,说不说军校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办。
管家不忿自己坐小板凳,见对方语气不好,却不算太张狂,所以就提出了此事。
宁致远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们犯的事儿十分重要,不但强取豪夺,还恶意挑唆军械局和军需司的关系,幕后主使是谁,用意何在,都要查明才行。”
管家闻言,真的不高兴了,“真要查此事,也该请朝安局出手吧?”
卧槽尼玛!宁致远冷冷地看他一眼,“你是在命令我?”
“兑帅希望尽快揭过这件事,”管家火了,直接掀开底牌。
“你觉得自己能代表兑帅跟我说这话?”宁致远冷笑一声,眼中是满满的嘲讽,然后他端起茶杯,“送客!”
跟其他琢磨小动作的太监一样,宁御马端茶送客,也有不同的几种姿势。
最常见的就是只端茶不说话,客人自行告辞就是。
像现在明确说出送客,就是要下人略略为难对方了,所幸的是,他先端茶后说送客,要是先说送客后端茶,管家很得吃点苦头。
就算是这样,管家也被推搡了几把,于是他一回兑帅府邸,就跑去告状。
兑帅是个喜欢晚睡的人,听完管家讲述之后,又问了些细节,然后才冷哼一声,“明天再去,说我邀他两日后午时,在西海荡舟。”
对方连礼单都没看,就拒收了,显然是对他成见不小,那这次我亲自出马,你总该满足了吧?
年轻幸进之辈,不就是要这么个面子吗?这个面子我给你!
“啊?”管家愕然地看着他,兑帅您这身架,也放得太低了吧?
兑帅看他一眼,“语气和善一点,现在是非常时期。”
殊不知,宁致远此刻正气得在书房跳脚,“卧槽尼玛,老鬼你不来也就算了,竟然让你的管家用魏岳来压我……着实该死!”
旁边的小太监小心地提示,“那咱多扣那俩几天,索性让兑帅来领人算了。”
“这尼玛好不好?”宁致远的眉头皱一皱,他现在膨胀得很厉害,但是让兑帅来领人……他还真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猛然间,他想到今天讨要那三名女修生的过程,“要不这样,咱们约个暗号,如果……”
“……若是我伸手挠一挠下颌,那就是,将那两名军校弄杀,再让他们带走。”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兑帅的管家又来了。
这一次,他言辞卑恭刻意奉承,还说兑帅邀您后日中午西海荡舟。
宁致远听了,心里还是有点不满,请客都是要在家的,在外面请客没诚心——是说我没资格进你兑帅府?
不过既然是荡舟,就肯定有些女娘相伴,宁公公虽然下面没有了,但是他相貌英伟,文采也不错,有一颗骚动的心——正是所谓的骚人墨客。
他心里答应了,但也不会答应得那么爽快,拿乔嘛,谁还不会?
而且他也确实未必走得开,于是他面无表情地发话,“兑帅有命,自当遵从,但是宁某身属天家,这一身皮囊不归我……到时再说吧。”
管家表示这个可以理解,见对方欣然收下请帖,在临走之前,他沉吟一下又发问,“那两名小校……就放了吧?”
宁致远这下犹豫了,他是真不想放人,尼玛,我都说了,陈布达还没来呢,我就放人?
管家见状,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宁御马放出风声了,让陈部长来领人,内廷有些消息,传得实在太快,于是他笑着回答,“您这边表示出善意,陈部长当然会登门道谢。”
宁致远斜睥他一眼,“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管家信心满满地点头,都不用兑帅出声,他表示一下,陈部长就得上门来——你不上门来试一试?兑帅都跟宁致远荡舟西海了。
宁致远迟疑一下,决定将这个面子送出去,他扣押两名军校,其实是个人行为,迟放早放都是一样,他倒是很希望魏岳看一看,什么叫“陈布达未必来”?
于是他微微颔首,“那今天给管家一个面子,你把人带走好了。”
同时,他将约好的暗号放出——探手去拿一串葡萄。
小太监看到此状,知道是要放人了,转身向门外走去,才走到门口,只听得身后“啪”的一声响,然后是宁致远的怒骂,“我艹,这天气还有蚊子?”
他扭头看一眼,发现御马大人正在抓挠脸颊,于是迅速又扭过头来,眼中凶光一闪……
管家见自己就能将人带走,心里非常高兴,心说我真的太厉害了,超额完成任务。
所以他又刻意奉承宁致远几句——多说几句也死不了人,反正是兑帅授意的。
宁致远还是一副橡皮脸说话,他始终认为,这个管家跟自己不是对等的。
不多时,管家惊讶地发现,有人将两名军校拖了过来……
确切地说,是军校的尸体,两人面色乌黑七窍流血,气儿都没了。
尼玛!管家气得蹭地就站了起来,抬手一指宁致远,“宁致远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致远心里也在震撼,他早就忘了自己差点拍死一个蚊子——这尼玛唱的哪一出?
晕归晕,可是看到管家指着自己喝问,他顿时火冒三丈,不尽的前仇旧怨涌上心头。
他抬手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你算什么玩意儿?狗一般的东西,也敢指着我?”
管家骇然地发话,眼中满是惊愕,“你……你是在跟我说话?”
你知道不,陈布达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宁致远早没了心思跟他说话,抬手一摆,“滚!”
“你竟然敢杀死军役部的人,你麻烦大了!”管家跳着脚大叫,“这件事没完!”
宁致远也不理他,强压怒火深吸一口气,看向拖人进来的几个小太监,沉声发问,“怎么回事?”
“服毒……疑似畏罪自杀,”一个小太监低声回答。
服尼玛的毒!宁致远终于能确定,这俩军校是被自家人弄死的。
但是看着不住跳脚的管家,他心里实在烦躁无比,于是一摆手,“打出去!”
劳资是靠着今上的,弄死两个小校又怎么样?
于是,附近的人都看到,堂堂兑帅的管家,竟然被宁致远手下的仆役拿着棍棒打了出去!
这尼玛又要变天了啊!住在周围的,全是内廷叫得上字号的人物。
于是,各家的大门在瞬间都被关上了,但是消息,却是疯狂地传播了出去。
宁致远将人打出去,才召那小太监过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才想起来,自己确实打了一下蚊子,一时间真是欲哭无泪——这尼玛真是个意外。
但是,他还不能迁怒于小太监。
宁致远绝对不是个脾气好的,说他是喜怒无常都抬举他了,就这一年里,他打杀的奴仆都接近两位数了。
可是今天这件事,他确实不打算怪小太监,看着对方在瑟瑟发抖,于是呲牙一笑,“你抖个什么?你是听了我的吩咐的,听话的人不需要害怕。”
小太监还是怕得厉害,他已经知道自己搞错了,于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是我眼瞎,还请大人责罚。”
他没法不怕,宁公公不责罚他,不代表他能继续活着,万一宁公公扛不住,他也难保被“畏罪自杀”。
“劳资让你起来!”宁致远气得一拍桌子,“都说饶你一命了……老子正烦着呢。”
小太监却是机灵,磕个头爬起来,“多谢干爹。”
“咦?握草,”宁致远正没个奈何,听到这话气得笑了,“你小子够机灵啊,居然敢顺杆爬……行,我考你一下,此事该如何处理?你小子要是能有点见地,我也不介意收个干儿子。”
小太监当然不能说,你别让我“畏罪自杀”,他提都不敢提,想一想之后,他胆战心惊地回答,“这种设计,朝安局也做得多了,魏公公做得,您当然也做得。”
“滚犊子去吧,”宁致远笑着一摆手,“就这点眼力价,也敢惦记做我义子?”
他问的时候就想好了,小太监若是为其行为开解,他也不介意收拾这没眼色的家伙。
但是小太监的话,还真说到他心里去了——魏公公做得,我做不得?
其实他一直感觉,这次弄死俩军校,未必就是坏事,不心狠手辣,凭什么上位?
现在倒好,打了个蚊子,想不狠辣也不行了,当然,他不能就这么干坐着,什么也不做,“备奔霄,顺便……通知李永生,那三个女修生,要晚些时候送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魏范之争
备奔霄,小太监懂这是什么意思,宁公公要去见天家了。
御马监好马不少,但是今上那里没啥好马,先皇后在世的时候,给东宫下了死命令,弱冠之前,不得骑乘好马——好马的速度快,容易出事。
所以一直以来,今上骑马,选的都是脾气极为温顺的劣马,想跑都跑不快的那种。
当然,好马的脾气一般也都不好,但是以御马监的能耐,调教出两匹脾气尚可的好马,还也不算多难的事。
但是今上知道娘亲的好意,尤其是在娘亲死后,他感受到了来自其他兄弟姐妹深深的嫉妒,一直也不冒险去骑好马。
然而他终是年幼,很喜欢好马,就让御马监的小太监骑马给他看,再后来,宁致远选了几匹上好的马驹,说太子选一下,喜欢哪几匹,我先替您养着,您可以时时地来看看。
几年养下来,马就跟您有感情了,待您弱冠之年,这马正好使用。
几匹马里,太子最喜欢的是赤骥,赤骥的母亲在生它之后不久就得病死了,太子喜欢它的原因,不问可知。
其次,太子喜欢的就是奔霄,奔霄的速度,比赤骥要慢一点——其实自打太子看中了赤骥,其他几匹马就都跑不赢赤骥了,对御马监来说,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奔霄是匹不错的马,每次跑不赢,还每次没命地追。
今上当时已经登基,尚未亲政,就表示说,赤骥和奔霄,可供我驱策十年。
事实上,他是不太舍得骑赤骥,所以多骑奔霄。
如今少年天子已经亲政,骑了几次奔霄,宁致远去看天家的时候,经常会把此马带上。
小太监知道这些,但是以御马监司监之尊,主动去通知李永生……这是什么梗?
宁致远猜得到此人的疑惑,少不得冷冷地看他一眼,“去办事,杵在那里做什么?”
他昨天和今天早晨,都没有派人去通知李永生,现在才去,肯定有他的算计。
然后,他就带着奔霄,一路直奔皇宫而去。
下午天快黑的时候,宁致远回来了,肩头的衣衫破了一个口子,明显是用鞭子抽出来的,背心还有一个脚印,但他居然笑容满面,一点都不在乎。
没错,这是今上亲自出手的,他当然会很开心,谁有那个荣幸,让天子亲自出手打人?
事情发展,一如宁致远所料,他见了天子之后,先跪倒认罪,说自己犯了大错,请天家发落。
不管他对外面怎么说,对天子,他是必须说实话,所以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一遍。
天子一听,他害了两个军校的性命,想也不想,抖手给了他一马鞭,又踹了他一脚。
但是,这就代表天子无意深究,须知御马监也是内廷十二监之一。
能对司监这种头目直接施刑的,只有太皇太妃一人,天子也是通过内廷施刑,直接上私刑的话,不合礼法——除非涉及的是谋逆大罪。
那么,天子亲自动手,这就是出出气而已,一件事儿总不能处理两遍。
而且说来说去,宁致远是为了内廷的利益,得罪了军方,今上虽然才弱冠,却也知道胳膊肘不能往外拐。
这就是宁御马先行赶来认罪的目的,诚意是一方面,还要先入为主地给今上一个印象,省得别人告完状了,他再过来辩解。
那样的话,他一没诚意,显得有些跋扈,二来就是天家脑中若是对什么事有了固定认知,他的言语就容易被视为狡辩。
今上是很愤怒,但是对宁致远的及时汇报,还是很满意的,所谓天子,他并不怕下属偶尔犯点小错,他需要的是及时、准确地掌握消息,各种没有欺瞒的消息。
所以当他听说,那两名军校其实是死于一只蚊子,脸上的表情异常地精彩。
“圣上再踹我一脚好了,”宁致远主动求踹,“沾点碳灰,弄个大大的印子。”
天家准奏,否则的话,天子的重台履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灰尘?
宁致远得意洋洋回来的同时,军役部部长陈布达上书内阁,告御马监毒杀本部官员。
内阁一看是这种事情,商量一下,就将文书抄送内廷一份——你们先断。
大司马坎帅表示出了极大的愤慨,但就算是他,也必须承认,内廷是圣上的家事,天家处置不公,内阁和三院六部才能再做文章。
当然,也有勇于任事的官员,纷纷弹劾宁致远行事跋扈,望天家严惩。
魏岳拿着抄送来的文书,来找天子——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天子想一想,表示我听宁致远说起此事了,既然事涉军械局,把范含也叫过来,一起商量吧。
不多时,范含哆哆嗦嗦地过来了,说我这几日都在筹措费用,中土国大兴之年,累点没关系,就是精神有点不济,一时想不出里面的严重性,天家或者内辅,先分析一下?
他说的也不假,大典之年耗费惊人,他这个御用监的司监,必须得四处找钱。
然而不表态,那就是滑头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此前他得罪太子,得罪得太狠了,待太子即位之后,他曾经尝试努力挽回印象,但是无果。
然后他就请求乞骸骨,今上冷冷地发问,你这么年轻就乞骸骨,是要向大家表明,我没有容人之量吗?是要说我亏待跟随先皇之人吗?
这就是他被天家盯死了,想退休?做梦吧。
太监从来没有什么乞骸骨一说,岁数到了,手脚不便了,可以去宗人府的荣养院荣养,条件一般,反正是饿不死冻不死。
有族人的太监,可以拿一笔钱回家族。
但是通常情况下,他们更愿意选择荣养院——孩童时候就被送进宫,跟族人没啥交集,老迈的时候回家,还带一笔银两,真的很担心回家当天晚上就急症而亡。
大多数小有身家的太监,会选择在京城附近买个小院终老,交卸了差事的太监,那真的什么都不是,也就是在京城附近,相互之间还能关照一下。
范含苦也就苦在这里了,他岁数不大,五十出头,天子不同意他乞骸骨,他若不识相硬求,惹得天子火了,都不用做别的……行,你乞骸骨吧。
然后他的下场不用去想,一旦出宫,不知道多少人会盯上来为难他——御用监的司监,这么些年下来,你说你没攒下钱,谁信啊?
反正你不被今上所喜,又离了宫,不为难你为难谁?
范公公现在,真的可谓是度日如年,所幸的是,今上没有格外为难过他,只是犯错的话,从严处罚,评功的话,往最低等算。
面对这种大事,他啥都不敢说,只差说您二位商量就好。
魏岳闻言不高兴了,很明显地讽刺挖苦一句,“天家是想听你说,你反倒要让别人说,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没有?”
这话非常狠,莫非你以为自己是天家?
范含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回答,“这是我的敬重。”
别人怕魏岳,他可不怕,若是先皇尚在,他不介意还两句狠的,哪怕是现在,十二监里多少人,也要看他脸色行事。
“既然是这样,那就此作罢,”天子看到没人要求惩处宁致远,于是微微颔首,“宁致远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三个月可不合适,最少要半年,”魏岳很干脆地表示,他不怕宁致远因此记恨自己。
内廷的寺人,俸禄少得可怜,尤其是到了司监这一位置,有了宅院、仆妇和应酬交际,若是只吃俸禄的话,大家可以集体自挂东南枝了。
没错,他说这话,就是刷一下存在感,不管怎么说,他是内廷第一人、
“一年好了,”范含接口,这种话我也会说啊。
他说的并不是,这一年只许宁御马吃俸禄——那样才是真正的惹人。
魏岳斜睥他一眼,“宁御马为御用监的军械局争技术,你这么做,难免令他寒心。”
他这话却是太阴毒了,隐射御用监和御马监勾连,但又好像没说什么——我仗义执言的嘛。
但是他若一旦成功,范含和宁致远,都难免要在天家面前失分。
范御用失分无所谓,官家一向对其铁面无私,只看结果不看缘由,无非早先的印象稍微差一点,但是,已经差很多了,再多点又何妨?不是致命一击就无妨。
可宁御马的麻烦就大多了。
宁致远蹿起的太快,全仗天家宠信,而天家以往受过御用监的苦,这俩监相勾结的话,那就是御马监对今上的背叛。
魏岳这看似无心的一句,其实是冲着宁致远发出一记飞刀。
但是范含也不是个简单的人,他笑一笑,“宁御马魄力是有的,起码他在为内廷争利,起码他没有勾连军方。”
在范公公眼里,宁致远目前还算不上太大威胁,倒是你魏岳好端端地来咬我,是要干什么?
握草,你会不会听人说话啊?魏岳勃然大怒,老子是对着你去的吗?
不过他是心机深沉之辈,探知范含对自己的警惕太强,于是笑一笑,“军方的稳定,涉及社稷,为此,我答应宁御马,尽快释放顿河水库三个嫌疑人。”
他不惜自曝其短,没错,我不但勾连了军方,也勾连了宁御马,我都让宁御马插手朝安局的事儿了——顿河水库的嫌疑人,现在都在朝安局里。
说来说去,他的攻击目标,还是在宁致远身上。
“顿河水库和军需司的公案,宁致远都跟我说了,”年轻的天子淡淡地发话,“你俩是不是觉得,他手伸得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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