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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风笑     寻情仙使txt下载     寻情仙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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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小李子(一更)

    吴妈妈本来对李永生很有好感,但是谈到房子,她不由自主地警惕了起来。

    这个人出现得有点突然,说的也是她不记得的事情,没准里面会有什么算计。

    李永生也觉得,自己有点无聊,不过他倒并不怕对方误会——对上永馨,连这点事情都不能面对的话,他又何必辛苦下界一趟?

    看到她警惕的样子,他笑着摸出两个金馃子递了过去,“这代表我的一点心意。”

    “金子?”吴妈妈见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当不得这宝贵东西。”

    她在小时候,是摸过金馃子的,但是在后来漫长的岁月里,金馃子对她来说,只是传说中的东西了,有幸远远地见过那么几次,跟她也绝对无关。

    这时候,她就放下心来了,只这么两个金馃子,换她两间房也是绰绰有余。

    她甚至有点后悔,唉,我怎么就怀疑这孩子呢?

    “你收着就是了,”李永生不由分说地将金馃子塞给她,“救人一命,功果无量。”

    吴妈妈犹豫一下,将金馃子放到了桌上,“这样,你先把那孩子领来,让我看一看,是否记得……至于说功果,实在不敢贪天之功。”

    “是啊永生,”张木子懒洋洋地发话,“你将你姊姊母子请来,令吴妈妈好生辨识一番,才好收金馃子。”

    李永生闻言,狠狠地瞪她一眼。你凑什么的热闹?

    张木子嘴角上翘,眼中掠过一丝隐藏得极深的戏谑——我让你不跟我说实话。

    吴妈妈却是实在人。忙不迭摇头,“就算辨识得出。我也不会收这种重金,不过小李子……你还是先去把你的姊姊喊来吧。”

    “家姊跟着他夫君的全族出海了,”李永生满不在乎地编瞎话,“待他们回来,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那我等她回来,”吴妈妈很肯定地表示,然后又欣慰地笑一笑,“小李子,我知道你心肠好。但是你真的可能认错人啊,谢错了人,你姊姊回来,会不开心的。”

    “谢错又如何?我不差这点钱,”李永生鼻孔朝天,傲然回答,“而且吴妈妈你为人宽厚、妙手仁心,我也是很景仰的,你这样的好人。若是晚景凄凉,那就太没有天理了。”

    “说破大天,我也不会收你这金馃子,”吴妈妈的眼中。泛起了一丝泪花,“能得你这两句话,比给我金馃子还高兴。小李子,乖。别这么任性好不好?”

    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小李子?李永生的额头,隐约有青筋迸起。他勉强笑一笑,“我就这么任性,吴妈妈你没听说过,‘有钱任性,没钱……认命’吗?”

    “呵呵,”吴妈妈也被他的俏皮话逗得笑了起来,看到桌上的金馃子,她又忧心忡忡地发话,“小李子,快收起来,真要被旁人看到,明天你来了,见到的没准就是个死了的吴妈妈了。”

    这片棚户区,老住户很多,相互帮忙都没有问题,但是住在这里的人,也真的很穷,两个金馃子就是两百银元,是景教谕十年的薪水,足以诱得人铤而走险了。

    李永生一摆手,大喇喇地发话,“您也听说了,南城褚三我尚且不放在眼里,谁要算计您,得掂量一下后果。”

    吴妈妈也听混混邻居说过了,这小李子的来历,相当强横,但她还是拿起金馃子,执意地塞到他手中,“小李子你不怕,我怕啊……京城里过路的好汉太多,做一票就走的,也实在大有人在。”

    她虽然只是个稳婆,但是常年走家串户,听说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李永生笑了起来,“庆典时期,谁敢作乱?真的想被族诛吗?”

    吴妈妈悠悠地看他一眼,一指门外斜斜的雨丝,“庆典就像这雨……总要过去!”

    “这话太智慧了,”李永生笑眯眯地竖起一个大拇指来,“那我就……收起来?”

    吴妈妈狠狠地点点头,“必须的!”

    李永生很随意地收起了两个金馃子,又摸出两块银元来,“这点小钱总是可以的吧?”

    “你这孩子,”吴妈妈很无奈地看着他,缓缓摇头,“我真的不需要,如果你一定要表示诚意的话,请我吃顿饭好了。”

    “您那点胃口,”李永生笑着摇摇头,“一次怎么够?一百次好了。”

    吴妈妈眉头一皱,伪作发怒,眼中却是满满的笑意,“够了啊,小李子!”

    你再叫一声小李子试试?李永生是真的想抓狂了,“你要是不让我请,我就让褚三出面,夺了你的家产……信不信我真做得到?”

    我勒个去的,吴妈妈无奈地翻个白眼,苦笑一声,“你这诚意……还真是满满的。”

    她看这孩子实在太顺眼了,虽然任性了点霸道了点,但是心地……真好啊。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李永生很干脆地发话,不容她推脱,“两块银元你也收起来……握草,这屋子竟然漏水?”

    雨慢慢地密了,雨水从房顶上掉落下来,发出滴滴答答的轻响。

    吴妈妈从床下搬出几个豁了口的大碗,还有没了颈子的瓦罐,很娴熟地将它们摆放到位。

    其中一个瓦罐,直接摆在了床上,她解释一句,“雨若是下得久了,这里也要漏。”

    李永生狐疑地看着她,“就这房子……你也想养老?”

    “我若是能翻新一下房子,卖上百银元不成问题,”吴妈妈笑着摇摇头,“你这孩子,真是不懂得民间疾苦。”

    李永生这才反应过来,中土国跟地球界不一样,在地球那边,京城里有间平房,那就太宝贝了,房子再烂再破,卖出天价没有任何问题。

    不说学区房什么的,只说等着拆迁,就占老大便宜了。

    中土国的京城,肯定也有拆迁,但是这里一说房子,就是连房子带地,没有土地使用权之类的玩意儿,更不存在土地使用权续费。

    所以房子的价值,主要看房子本身的好坏——事实上,京城的人不认为地有多么值钱,买了你的房子,就是连地都买了。

    最关键的是,在京城起新房子,费用很高,这本身就是个温饱型的社会,资源相对匮乏,一砖一瓦都所耗不菲。

    吴妈妈所在的是棚户区,房子价值本身就起不来,再有钱的人,也不会花钱买这里的房子,而她的房子破烂成这样,想要翻新修成好房子,没有三五十块银元下不来。

    就像地球界的农村,盖一次房子,起码得积蓄十来八年的家用,这里也一样。

    “我是不懂民间疾苦,”李永生笑着点点头,不以为意地回答,“那您给说说呗。”

    外面下着雨,左右是无事,吴妈妈便用自己这几十年的经历,向年轻的小家伙讲述着人间疾苦。

    张木子听得没太大兴趣,民间疾苦她听说过一些,但是道宫高高在上,早就超脱了很多低级的世俗烦恼,一个百万富翁,会有兴趣听没钱人的困惑吗?

    这样的人有,但绝对不多。

    然而,她见到李永生听得津津有味,也只能按下心中的不耐,详细地听对方的讲述。

    李永生听得起劲——那是假的!他更想听到自己希望了解的东西。

    不过听着听着,他真的是有点心酸,永馨这一世,是吃了多少苦啊。

    我来得太晚了,是我的错……我现在就唤醒你的宿慧好了。

    然而,这终究是一种冲动,吴妈妈连制修都不是,怎么可能被唤醒?

    就算被唤醒,真的很可能出现意外。

    而且凭良心讲,李永生不认为这是个好的时间,永馨年纪已经大了,被唤醒之后,修为跟不上,很可能再入轮回,他还得再寻找一遍,再次唤醒。

    再说了,永馨这一世的容貌,也确实……不堪了一点,虽然她善良依旧。

    当然,容貌是可以改换的,可是永馨现在已经老年了,修为又不济,前景也不乐观……

    李永生绝对不会承认,其实他有点怀疑……永馨虽然没有结婚,会不会有过些什么经历?

    他对自己说,其实我是纳闷,永馨哪怕不觉醒宿慧,气息也不至于微弱成这样吧?

    他可以陪着她,慢慢地度过剩下的年华,但是他不想……认错人!

    是借口吗?也许是吧,反正不管怎么说,他有点无法接受,永馨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关于时间的时效比,他了解得不是很多,但是他始终觉得——明明是卫国战争胜利之后,你才去转世的,怎么就转生到卫国战争之前了呢?

    穿越这种事,呵呵……他可以信,但是他绝对不信,永馨能倒霉到这样的程度。

    他始终在怀疑,自己所要找的永馨,大概、也许、可能、未必……就是眼前的老妪。

    所以他心里,一直将对方称作吴妈妈,而不是永馨。

    不过,他愿意将老妪视作永馨——万一真的是,他又怠慢了的话,她岂不是会很伤心?

    出于这种纠结的心态,所以他现在有耐心,慢慢地听吴妈妈讲述那过去的故事,或许在故事中,他能获得一些线索,帮助他做出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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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文青稳婆

    吴妈妈老了,嘴也很碎,一直讲述着自己零星的记忆,非常地不着边调。

    永馨你以前不这样的啊,李永生听得有点腻歪,恨不得一把将她拽过来,抽出尖刀架在她脖子上……说重点,你丫说重点啊!

    但是,还是慢慢地听吧,永馨你苦了多久,我就补偿你多久。

    我有耐心,真的,有耐心弥补自己的过失。

    吴妈妈不紧不慢地讲述着自己的点点“经历”,两名听众的脸色,越来越青。

    但是他们还不能不听。

    李永生其实有些办法,能尽快地落实吴妈妈是不是永馨的转世,不用做什么,他只需要提问一些关键的事情就行了。

    但是他问了句房子,就激起她那么大的反响,他就不想再问更多了,顺其自然吧,毕竟苦了那么久,何必呢?

    反正他的心思,都放在这个老妪身上了,不管她是吴妈妈,还是永馨。

    两人一直听吴妈妈絮叨到天黑,雨也住了,但是她还在说。

    “出去吃晚饭吧,”张木子建议,她对这件事,越来越感兴趣了——不是对老妪的故事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李永生为什么会如此委曲求全。

    吴妈妈很不愿意出去,但是很显然,她拗不过这二位,尤其是她看着顺眼的英俊少年,不但多金,而且很有点初出茅庐的桀骜。

    于是她将家里的坛坛罐罐都倒了一遍,腾下足够的空间接雨水。

    看着她做这一切,李永生的心,真的在隐隐作痛。

    三人会餐的地点,就在门口不远处的酒家,格调虽然一般。味道却着实不差,关键是在价格优惠——棚户区的酒家,就是这样了。

    喝完酒之后,李永生照例回了修院,他倒是想将吴妈妈接过去住,但是她坚决不答应——她还放不下自己的小破房子呢。

    第二天。由于上午的病人只剩下两个了,李永生索性将朱大姐也唤到医馆,在这里行针。

    一边扎针,他一边就问起她,说你知道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比较好的泥瓦工?

    朱大姐并不知道这个,就答应他说,回头我找妹妹问一下,让她安排几个人。帮你把事办了——这真不是什么大事。

    然后她好奇地问一句,“你这是要给谁修房子?”

    “城东南的一个稳婆,她年纪大了,房子破烂得很,”李永生笑着回答。

    “稳婆?”朱大姐身子一抖,奇怪地发问,“叫什么名字?”

    李永生见状,心里也有点奇怪。不过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一边扎针一边回答。“应该叫吴小女吧,你跟稳婆很熟?”

    “吴小女,是她?”朱大姐的身子又是微微一抖,“你怎么认识她的?”

    李永生这才知道,原来朱大姐以前拉扯弟妹,从早工作到晚。有一个活儿就是做稳婆。

    稳婆这种活计,效率不高,她拖家带口的,不能以此谋生,不过临时帮人打一打下手。还是做得到的,最一开始,她就是跟着吴小女的。

    学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就能独自上手了,吴小女有接不过来的活儿,也推荐一些给她,两人的关系走得还算近。

    后来朱大姐出事,双方的往来就淡了,吴小女因为房子的问题,还找过朱捕长帮忙,但那时朱捕长还不是捕长,只是一名小小的捕快,也帮不上多少忙。

    于是两家就渐行渐远,等到朱家彻底缓过劲儿来的时候,也没谁记得这段交情了。

    但是朱大姐认这份交情,她一直还等着身体大好之后,去登门看看几个老朋友呢。

    吴小女对她有过帮助,适度的感谢是有必要的,当然,若是加上李永生的人情,她肯定就要回报得更多了,“你怎么认识她的?”

    李永生毫不犹豫地回答,“受人所托,看顾一二……你跟她很熟?”

    朱大姐对她,还真是相当地熟,于是就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李永生听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终于听到了他想知道的——吴小女不但未婚,而且跟别人没有乱七八糟的关系。

    朱大姐其实跟她很像,两人都是未经人事就做了稳婆,多年的稳婆做下来,对那些男男女女的事儿,也就淡了。

    最终的结果,不就是“哗啦啦”一下,拉出个血淋淋的婴儿来?还痛得死去活来?

    搞不好的话,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这事儿太常见了。

    朱家兴起之后,朱大姐还有心生一个,吴小女根本就没这兴趣了——招个入赘的男人,也未必要生孩子,只是年老时有个伴就是了。

    知道李永生要帮吴小女,朱大姐就兴奋多了,说了一上午的话,还说要一起去见吴姐姐。

    那就去吧,李永生带着她一起走,因为他又获得了一点消息,吴小女就是吴小女,从来没有叫过什么吴永馨。

    大概真的不是此女了,他这么判断,至于说此女身上为何有永馨的气息,他可以慢慢地问。

    当然,有朱大姐这熟人在场的话,他就可以问一些问题,而不担心对方误解。

    吴小女见到朱大姐,惊喜之后,也是一阵唏嘘,两人有起码二十年没见了,可以说的话实在太多了。

    李永生也不着急,安心地陪这两位,对于他提出的修缮房屋一事,吴妈妈婉转地推辞,但是朱大姐豪爽地表示,又不用你花钱,反对无效。

    修缮房屋时,人工的费用并不高,朱捕长联系的工匠,比旁人还要便宜一些,至于说原因,大家都懂的,京城警察局副局长,有的是人愿意巴结。

    建筑材料要花不少钱,不过朱大姐依旧全包,她表示说,哪怕不算咱们多年的老关系,只冲着永生受人托付照顾你,我就要出这个材料——他对我有再生之恩。

    吴小女根本没有能力拒绝,修好的房子不是金馃子,没谁抢得走。

    不过修房子的时候,出现点小问题,来的工匠看了一下房子,说你这房子太久了,与其修修补补,不如扒了重建。

    吴小女再次意外了,她告诉对方:你想多接点儿活,我能理解,但是你最好想明白,出钱的不是我,有些人可不是你随便能占便宜的。

    我们就是怕朱捕长不满意啊,工匠苦着脸回答,您不给工钱都无所谓,但是修得不好,朱捕长一旦发作,我们可承受不起她的怒火。

    朱大姐再次大包大揽,扒了重建吧,也多不了多少钱。

    吴妈妈依旧没能力拒绝——小朱是多年的朋友,没可能害她,小李子看起来也没可能算计这房子。

    扒房子重建,要到城南工建房报备,在朱捕长的关照下,分分钟就搞定了手续。

    但是工建房也提出了两个建议:一个是你扒了多大,就重建多大,哪怕略略大一点,院里邻居没人反对的话,也不算什么事,但是千万不能起楼!

    周围一大片的院子,全是老旧的平房,大家都是修修补补地住,但是有人敢起楼的话,绝对有人跟着做,到那时麻烦就大了。

    这一点好说,第二点令朱大姐有点挠头:工建房建议,大典之后再兴土木。

    这也很好理解,扒房子重建可不是小活儿,隆重的庆典之年,怎容许你搞得尘土飞扬乌烟瘴气?

    朱大姐犹豫,李永生却没有半分犹豫:房子该扒就扒,大不了咱们拆的时候动静小一点,运送垃圾的时候勤快点,有啥呢?

    这无疑会增加施工的预算,不过他可不想再看到吴妈妈在雨天里,抱着瓦罐睡觉了。

    那就动手吧,朱大姐见他这样,也不再犹豫。

    紧接着,问题就又来了,一扒房子,吴妈妈住哪里?

    她屋里那点零碎,朱大姐说都不要了,回头我给你弄新的,你没地方住的话,跟我去家里住?

    “去我哪儿住吧,”李永生盛情邀请,“你们俩能唠唠嗑。”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吴妈妈连个说不的机会都没有。

    第二天,工匠们开始进场扒房子,李永生也不再来这里,而是安心地待在修院里,除了帮人扎扎针,就是陪着两个大妈东游西逛。

    这情形实在太诡异了,几天之后,别说张木子,就连朱大姐都忍不住了,悄悄问他,“小李,吴姐莫非是你家亲戚?”

    “呵呵,”李永生笑一笑,并不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玩个高深好了。

    九月初八一大早开始,京城里就管制了交通,初九,大典隆重举行。

    吴妈妈在京城待了大半辈子,对于看庆典并不感兴趣,而李永生眼皮子的驳杂,还在她之上,对这样的热闹也没什么兴趣。

    倒是朱大姐卧床多年,这次一定要看个热闹。

    她盛情邀请这两位前去,见他俩无心,于是就跟着家人一起去了。

    九月初九一整天,京城里的热闹就没断过,到了夜里,不但有各色的花灯摆满了街道,在西山的皇家庄园里,竟然放起了烟花。

    而此刻,李永生和吴妈妈坐在小院厨房的房顶上,淡淡地看着那些璀璨的光团渐次地亮起,又很快地消散在空中。

    “小李子,你觉得漂亮吗?”

    “别叫我小李子行不?我觉得还算好看吧。”

    “小李……我感觉自己,就像那即将燃尽的焰火啊。”

    你这么大岁数了,就不要文青了好不好?李永生忍不住翻个白眼。(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少年天子(三更求月票)

    九月初十,是大典的第三天,也是官方庆典的最后一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李永生就赶到了后海园,这是政务院发下来的通知。

    今天圣上要来此,带着一些外国使节,在后海搞一系列亲民的活动。

    李永生赶来的时候,政务院已经召集了将近两千人在那里,都是一时的俊杰,他们的任务是,在外国使臣面前,帮朝廷撑起脸面。

    辰初,今上在御林军的护卫下,来到了后海,先是接见了一些乡老贤达,然后又泛舟后海之上,领略京城风情。

    再然后就是午间了,今上亲手碾压谷粒,庆贺今年的风调雨顺——其实是不是真的风调雨顺,跟这个仪式无关,朝廷这么做,是重农的表示。

    李永生基本上挨不到今上的边,最近也离着起码一里地。

    直到未末时分,也就是接近下午四点了,今上带着外国诸使团,来政务院这边,介绍一下本国的贤能栋梁。

    李永生比较惨,连被介绍名字的资格都没有,直接就是“……等人”的序列。

    然后内廷有人上前,代表今上颁发了一些小礼物。

    李永生被划到了“文脉”一群人里,好笑的是,他得的竟然是一张轻赦卡——今上的意思是,文者无罪,你们只管书写就是了。

    就算有点小罪,这张轻赦卡也是护身符,没谁动得了你。

    当然,若是超过一年刑期的大罪,轻赦卡能起到的作用,也不过是减刑罢了。

    所以说这张轻赦卡,其实仅仅具备了些象征性的意义,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今上对广开言路的支持,是难得的表态。

    而且这张轻赦卡跟李永生从政务院得的也不同,他不需要签收不说,卡上就直接刻出了阴文,这是发给“李永生”的,非本人不得使用。

    李永生不无恶意地想。如果没有名字限制的话,若有人集齐十几张卡,还真有资格写一些比较过分的东西了。

    发卡的内廷太监,是个三十多岁的帅气中年——如果不考虑阴柔气质的话,他颁发赦免卡到李永生的时候,看了他一眼,轻声发话,“得空了,多来内廷走动。”

    这是……客套话吗?李永生觉得不像。但是他也想不出,对方若是有深意的话,自己有什么资格,能多去内廷走动一下。

    恐怕是连门都没接近,就被赶走了吧?

    除了这句话,他就再没有收到任何别的消息了。

    今上倒是笑眯眯地扫了他这一片一眼,还摆了摆手,李永生也不觉得。这摆手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过今上笑眯眯摆手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起了陈妍希版的小龙女。

    一番活动过后。就是申末酉初了,政务院提供了餐票,他们可以到指定的几家酒家用餐。

    李永生对此没有兴趣,他跟周围的人一个都不惯,正好有人上前发问,这餐票我一块银元买了。卖不?

    政务院提供的饭食,李永生见识过,精美尚可吃饱很难,此次大典涉及朝廷形象,肯定也不可能让大家胡吃海喝。他甚至想白给了此人。

    不过想一想,当初尹夏荷也是拿了满满一食篮的饭菜,换他的政务院套餐,他心里就有种明悟:政务院提供的饭菜不值钱,但是这张餐票,恐怕还值点钱。

    所以他很干脆地表示,“钱不钱的就算了,阁下怎么称呼?”

    餐票不卖,总要记住人情卖给谁了。

    对方随便报了个名字,还是一副“我很有名”的样子,他想一下,确实不认识这厮,也就懒得再计较,将餐票塞到对方手中,离开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之后,有人找到政务院的组织者,“李永生在哪个酒家吃饭?”

    组织者倒是知道这个名字,马上着手安排人打听,很快就颓然地来汇报,“他将餐票赠人了,应该是回修院吃饭了……要我们通知他来吗?”

    “不用了,”问话的这位摆一摆手,转身离开了。

    组织者也没把此事当回事,这种大场面,相互结识攀交情的事儿,实在太多了。

    比如说军役部某个司长,想要结识一个郡守同知,为家族谋点什么,平日里不好联系,现在就是联系的好时机。

    李永生回去两天之后,修院里所有试炼的十二个病人,都已经结束了,他手上的伤患,就剩下朱大姐和郭老教谕了。

    而且这俩人,也好了不少,剩下的是水磨功夫,急不得的。

    朱大姐很热情地建议,你帮吴小女扎几针,我看她身体也不是很好,没准以往落下了病根。

    李永生对此有点犹豫,因为他不太清楚,该尽量延长吴妈妈的生命呢,还是该陪她走过生命中最后一段路程,见证她再次转世。

    反正就是各种纠结了,总算还好,吴妈妈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晚点调理也不打紧,他有足够的时间思考。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李清明再次找上了门来,还带着冒犯过李永生的那个司修,“就是他吧?我已经打了他一顿……你还要我怎么收拾他,才肯给我疗毒?”

    司修穿得很整洁,面部上也看不出太狼狈的样子,但是一块块的淤青表明,他真的是挨打了,还不轻,眼下这副齐整的模样,十有**是特意整理过的。

    “我说不治就不治,”李永生冷笑着回答,他也知道对方是个混人,那当然要直截了当地表态,“我没让你打他,这跟我无关。”

    “我说小伙子,适可而止啊,”李清明又想暴走了。

    总算是他知道,对方院子里有十方丛林的道士,于是强压怒火,“我最多也就打他一顿,不可能做得更多了,他得罪了你,但那时是执行公务……事急从权你不懂吗?”

    李永生冷冷地看他一眼,吐出了四个字,“真不要脸!”

    “你说什么?”李清明顿时就叫了起来,“别以为你……那啥,我就容得了你放肆!”

    “我提出的降头假设,结果证实是真的,挽救了很多人,”李永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后就因为我提出的假设是对的,我就有嫌疑,就该被你们带走?”

    他狠狠一拍桌子,抬手一指对方,“那些没提出假设的,反倒没有嫌疑,我救人救出罪来了,拜托……你能要点脸吗?”

    “那不是在查证吗?”李清明也高声叫着,“查证的时候,你不该配合吗?”

    “那也该请求我配合,而不是那样的态度,”李永生一摆手,淡淡地发话,“我治曲老,因为我佩服她……我特么就不治你,你咬我啊?”

    “你!”李清明气得头发根根直立,他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力压伊万国二十年,骄横惯了的,“信不信我能……你会后悔的!”

    李永生轻笑一声,一摆手,“行了,别在这儿动手,要不然你会很难看,想怎么整治我,你随便……你看我怕不怕。”

    李清明的胸口急速地起伏两下,方始缓缓发话,看得出来,他是在极力地压制自己的怒火,“你和连鹰的恩怨,我不想多说,但是……你不该对军人有偏见。”

    李永生轻笑一声,“原来这些日子,你是去打探我的底细了?”

    “我这些日子,是在忙大典,”李清明冷笑一声,“你那点事,我随便问一问就知道了,还不值得我用心去打探。”

    “不值得你打探,你又何必来苦苦求医?”李永生随意地一摆手,轻描淡写地发话,“好走不送!”

    “你真是气死我了,”李清明狠狠地一跺脚,转头就走,走到门口,他才回头看一眼,“军队上的人错了,自然有军队的规矩,你别以为你能予取予求。”

    他也承认,司修军人做的事情不对,怀疑提出治疗方案的人,真的是有点简单粗暴了——哪怕这是个惊了天的大事,但也不能那么粗暴地行事。

    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一直是带兵的,军队里有再多不合适的行为,那也是军队内部的事,跟你们百姓无关——在这个问题上,你们没资格提要求。

    若是想单单让李永生息怒,他可以将这个司修解职了,甚至踢出军队也无妨,但是……他真的不能那么做,军队就不该受外界压力的影响。

    他若真那么做了,李家在军中的脸,都要被他丢干净了。

    “我也没求你来找我,”李永生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错了要认,挨打要立正,就你这个态度,我真的不治。”

    李清明的眼珠一瞪,恶狠狠地发话,“我态度怎么了……还不够好?”

    “你态度挺好,”李永生也懒得跟他计较,只是微微一笑,“我治不了,行不?”

    李清明其实也不怕打嘴皮子仗,他虽然脾气暴躁,心思却细腻,早就安排了人暗暗用留影石留影,想抓住李永生的漏洞。

    但是对方根本不跟他多辩论,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实在令他有点郁闷,感觉一拳头打到了空气中——治不了,那凭什么逼人家?

    他愣了一愣,才一呲牙,“我其实不怕死,你治不治我都无所谓,但是你这个态度,太藐视军方了,小家伙,你真的有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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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老帅(一更)

    京城西北城郊,有一大片丘陵,是众所周知的禁区,无数军中权贵在这里落户。

    京城的黎庶,更愿意将这里叫做“元勋区”。

    八大帅中,有五大帅的家人,就住在这里。

    一处靠山望着京城的豪宅内,一个白发女人,坐在楼顶,伏案书写着什么。

    这栋楼不高,也就是两层半,女人所处的位置,就是在三楼阳台上。

    她一头如雪的白发,偏生面容红润,有若婴儿,将案几上的文书一一批示完毕之后,早有女卫走上前,手持绣着青花的浴巾,“坤帅,水池温度调好了,现在去游吗?”

    白发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八大帅里仅剩的五帅之一,坤帅。

    她原名胡小小,从军之后改名胡秀凤,然后成长为八大帅之一。

    成功从来都没有幸致,她有三个兄弟和一个姐姐,都在卫国战争里牺牲了,所幸的是,她还有八个兄弟和十一个姐妹。

    没错,胡家本来就是军中家族,她的老爸和叔叔,也都是军中宿将。

    不过她能走到眼下这一步,跟家族的支持,关系不是很大——胡家只能保证她的一些低阶军功,不要被别人冒领了。

    “今天不想游泳,”坤帅摆一下手,“嗯,安排一下……去平舒走一遭好了。”

    平舒靠海,距离顺天府近五百里,超出了幽州郡的范畴,但是京城豪门去那里一趟,是很方便的。

    她不想在自家的泳池里游泳。但是平舒河流众多,奔流到海。在河里海里游泳,却是惬意。

    女卫犹豫一下。低声发话,“据说近期有野祠中人在京畿出现,须得防范一二才好……还有,顿河水库的那些人,也暂时没找到。”

    野祠中人倒是好说,一般不会招惹官府,可是在顿河制造了那么大事件的组织,显然是冲着官府来的,坤帅做为仅存的五大帅之一。一旦出行,很容易成为对方的目标。

    坤帅一听,忍不住嘀咕一句,“这帮人怎么办事的?这么大的事儿,到现在都没有锁定目标。”

    不能出行,这多少有点扫兴,就在此时,又有人来报,“李清明求见大帅。”

    “他来干什么?”坤帅疑惑地皱一皱眉。想一想之后点点头,“带他过来。”

    李清明别看满头白发,其实岁数并不大,也就五十来岁。在军中是小字辈,算很耀眼的后起之秀,但也不值得坤帅起身迎接。

    他进来之后。笑眯眯地打个招呼,“坤帅您的气色不错啊。最近得了一根不错的金丝藤根,足有五百年之久……想着您喜欢。就拿来送给您。”

    金丝藤根有点像地球上的甜草根,拿来泡水喝不错,还能去躁气化心火,年份越久的越好,坤帅喝茶不多,平常就喜欢喝这个。

    当然,以她的地位来说,根本不缺金丝藤根,五百年的藤根,也不是多么罕见的东西,并不值多少钱。

    “你有心了,”坤帅一抬手,这点东西她还是不怕收的,“你小子有什么事儿,直说好了,没工夫跟你打哑谜。”

    “就是好久没来了嘛,”李清明嘀咕一句,然后笑眯眯地坐下来,“您最近见曲胜男曲老了吗?她可是沉疴尽去,大好了。”

    “她来过,”坤帅点点头,感触颇深地叹口气,“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个小娃娃竟然能治好她,后生可畏啊。”

    “这个后生……他对咱军方很不满,”李清明直接点明来意。

    李永生的情况,坤帅也听曲胜男说过一些,大约知道小家伙是被博灵郡军役房收拾过,心存怨怼。

    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实在太常见了,当时她就没表态,现在听到李清明又提起,所以点点头不说话,看他想说什么。

    “我想要他帮我驱毒,他说不治军人,”李清明大声发话,“关键是他说能治……我这毒,不是捍卫中土国受的伤?”

    坤帅扬一下下颌,“嗯,你继续说。”

    “我想抓走他,为我疗毒,”李清明真不愧是浑人,大喇喇地发话,“所虑的就是他对曲老有恩……曲胜男我也不怕,就是怕您多想。”

    “你个混球,”坤帅气得骂他一句,“那是朝阳大修堂的修生,你敢动手?”

    那厮身边还有道宫的人,那又如何?李清明对此心知肚明,他很干脆地表示,“他总有出修院的时候,我在修院外抓他不就行了?”

    坤帅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抓走之后呢?”

    “他能帮我驱毒的话,我当然会重金感谢,”李清明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不怕他拿假手段来瞒我,怕的就是您误会。”

    坤帅不屑地看他一眼,“郎中用假手段,你能看出来?还是你防得住?”

    “我自有办法,”李清明很无所谓地回答,他之所以被人看作是浑人,就是做事不讲理,敢治坏我……信不信我弄得你生不如死?

    当然,李永生若是愿意尽心尽力治他的话,他真的不吝重赏。

    事实上,他毒伤发作的时候,也是很痛苦的,他自问,那种程度的痛苦,绝对不逊色于曲胜男。

    然而,他是个要强的人,又因为坏脾气,得罪了一些人,甚至因为苗裔的身份,在李家目前也是强行压制住那些人,万一被内廷和军方视作不堪使用,后果真的太严重。

    所以他不想宣传自己的痛苦——只能默默忍受。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如果能祛除沉疴,恢复化修的身份,再往上走一走也是正常的,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在军役部只挂个闲职。

    “我不答应,”坤帅淡淡地摇头,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我不方便动连鹰,但是在京城保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他对军方有怨怼之心啊,”李清明的声音大了起来,“说不治军人!”

    “切,”坤帅不屑地哼一声,“不治军人?他可是治了小曲……你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吧。”

    “我跟那姓连的小子也没交情,”李清明觉得自己的委屈大了。

    少不得,他将事情的原委说一遍,最后还强调,“……我打了那厮一顿了,但是李永生还是要记恨在心,莫不成要我将他踢出军队?咱军方什么时候这么软弱了。”

    “降头一事,也是他提出的?”坤帅还真不知道这个。

    此前,她还在埋怨,嫌军方和捕房没能力,让导致她不能出行。

    若是李清明一来,就讲明这一节因果,坤帅大概会认为:这李永生也太不晓事了,怎么就不知道配合一下?

    但是现在,她就觉得军方太笨了:除了欺负一下老实的修生,你们还会做什么?

    人家提出了降头的可能,你们反倒要带走有功之人?

    所以说,先入为主真的太可怕了,而坤帅虽然精明,终究是个女人,女人大多是感性的,更别说她还已经表态了,不许李清明动李永生。

    要不说,说话的顺序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李清明属于大事精明小事糊涂的那种,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的顺序出了问题——他怎么可能知道,坤帅本来是想出京的?

    所以他固执己见,“非常时期,那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能拉走他调查?”

    “你们这帮娃娃,现在也就只会欺负老实人了!”坤帅气得拍案而起,“摩云堡一役,我全靠那些黎庶的掩护,才能安然撤离,现在你们不讲黎庶的支持……我看这大好江山药丸!”

    摩云堡一役,是她封帅的最关键一役,但是她此刻说出来,并不是卖弄,而是因为,那是她一生大大小小的战役里,最为惊险的一战。

    若没有中土国的百姓支持,随她冲出摩云堡千余名将士,怕是都要倒在回途中。

    “得,就当我没说好了,”李清明苦笑一声。

    他虽然浑,却也知道发了飙的坤帅,是他不能惹的,于是他叹口气,“坤帅,我父在世之时,也很赏识您,现在不怕跟您说一句……我这个伤,怕是扛不住了。”

    他的父亲李蛰远,是光宗的五虎将之一,虽然不是胡秀凤的顶头上司,但是确实表示过欣赏之意,也算间接帮她稳固了军中地位。

    坤帅淡淡地看他一眼,“这个事儿,你跟小曲去说,她若愿意帮你,自然有办法。”

    在她想来,自己愿意维护那个本修生,全是看在曲胜男的面子上,而曲胜男也确实比较好说话,若是李清明求得动她,就好商量了。

    以小曲爱憎分明的性子,应该不可能放弃维护那个修生,但是李清明够诚恳的话,她出面帮他说个情,这伤可也不就治了?

    那是治好曲胜男的人,我怎么可能去求她?李清明心里暗暗地叹口气,哪怕论地位,他也比曲胜男高,胡乱求人,那成什么了?

    想一想之后,他轻声发话,“被我打的那厮,是兑帅的人,我也能追究一下他的失职,但是……好不好呢?”

    兑帅也是八大帅之一,不过跟坤帅不太对付,以前八大帅关系都不错,但是自从先皇开始清洗之后,他就积极地靠向了先皇。

    坤帅曾经很不屑地说过一句话:所谓兑,那就是一团泥淖啊。

    (加更求月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扎场子

    坤帅是看不起兑帅的,他的战功尚可,但是心机太重了。

    光宗时封帅,倒向先皇也很干脆,今上登基之后,他又主动靠过来。

    按说身为臣子,忠于圣上是应该的,但是这人转变得太快,而且会很主动地打击异己。

    跟他类似的是离帅,离帅也是忠于这三位圣上的,谁在位就扶持谁。

    但是离帅从不主动介入朝争,只执行接到的命令,觉得命令不合适,也会出声置疑,但多出于公心,帮仇家说话的事儿也做过。

    两人一对比,当然分得清谁好谁不好——离帅在军中的口碑很好。

    坤帅对兑帅有看法,不过她是军中老帅,不能随便出声,尤其是面对李清明这种非嫡系的小辈,更要注意克制。

    所以她只是摇摇头,“你说的这些,我不是很关心,我也老了……想怎么做,那是你的事,你好像也不该跟我商量。”

    李清明长笑一声,站起身来,“既然坤帅您不阻拦我,那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坤帅淡淡地看着他,一摆手,面无表情地发话,“好走不送。”

    看到对方笑着离开,她坐在那里不做声,良久,才微微一叹,“这是……又要多事了吗?”

    李永生并不知道这些,大典过后,他的治疗任务也结束了,除了还在帮郭老教谕和朱大姐调理,陪吴妈妈说话之外,他还在大修堂商量,怎么组建一个广播电台。

    按李永生的想法。这东西已经送给了政务院,就不关他的事儿了。但是朝阳大修堂盛情邀请他加入,不占股份都不行!

    听起来有点奇怪。李永生只是懂收音机制造技术,而且技术上交了,还是主动上交,当然也不可能再卖第二遍了。

    最多是能指导一下生产,收点咨询费和指导费就足够了,怎么可能有资格入股?

    然而朝阳大修堂可不这么看,他们在意的,是李永生“技术发明人”的身份。

    须知此次,他们是在抢政务院的买卖。为了这些利益,他们不怕跟政务院扯皮,但是朝阳人再狂妄,也知道自己必须“师出有名”。

    如何师出有名?必须得把发明者拉进自家的队伍,还得是入筹的身份——总不能把技术献上去,不允许人家技术拥有者使用吧?

    这么说吧,若是李永生目前没有在朝阳插班,朝阳大修堂就算再眼馋,也不敢惦记跟政务院抢收音机的生意——师出无名没法抢的。

    可偏偏地。李永生不感兴趣了,他现在又不差钱,做这种出尔反尔的事儿干嘛?

    最后没奈何,朱教谕请动了沈教谕出面。对某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咱大修堂的武修教谕,穷得太久太久了啊。

    待李永生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强迫入股之后。也是有点哭笑不得:合着我现在,能以发明者的身份。享受技术红利了,不答应还不行!

    想一想半年前。自己还因为这个技术,被贪婪的食肉动物死死盯上,经历了好几次磨难,好悬被折磨致死。

    一时间,他颇有点感慨,所谓时移世易,不外如是。

    那就答应了呗,教谕们上杆子求着他入股,不入股,也太不给教谕们面子了。

    所以双方大致商定,李永生技术入股占两成收益,大修堂负责安排生产销售等等。

    不过李永生想一想,提出个建议,这个广播电台我要占六成收益,收音机这块我占一成半好了。

    这不可能,朱总谕断然拒绝,我早就说了,这个舆论阵地,大修堂不会放任落到个人手里。

    那这样好了,把博本院也喊来,三家里,每一家三成三,李永生提出新的建议——其实收音机那一成五,我也是要跟博本院对半分的。

    他的技术,确实是博本院最先买了的——虽然价钱不是很高,但博本给过他不小的帮助。

    献给政务院时,他也有说明修院的功劳,若是此刻撇开博本,他自己内心过不去,别人看起来,也有忘本之嫌。

    朱总谕听了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有点不是滋味,凭什么你小小博本院插一脚进来?

    可是转念一想,他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若是政务院找麻烦过来,可不仅仅只有朝阳一家在扛着了,博本院虽然差一点,却也是博灵郡的头号本修院。

    然而,要跟博本院合作的话,肯定要面见一下博本的人,再签署个书面协议。

    两边一联系,李永生才知道,正好宋院长过一阵要来京城。

    这个事儿,宋嘉远出头是最好的,他在修院里原本就是分管后勤的,业务正好对口,若是换跟李永生关系好的孔舒婕来,反而有点不合适。

    赵院长来肯定也不合适,且不说他曾经看李永生不顺眼——现在也未必顺眼多少,只说他是大院长,就不合适做这个事。

    终究是悄悄地从政务院碗里抢饭吃,还是不要太高调的好。

    大院长可以比较专独地做出一些决定,但是他的决定代表修院的意志,都是要公示的,消息一旦传到博灵郡政务司,政务院就太容易知情了。

    博灵郡政务司的美女司长夏明妃,曾经亲口说过,她就是政务院出来的。

    宋嘉远出面,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一个分管后勤的副院长,为修院搞点创收,有必要嚷嚷得大家都知情吗?

    朱总谕听说是这么个结果,也忍不住叫好——好嘞,待他来大修堂,我和张岩总教谕,一起作陪。

    严格来说张岩只是武修总教谕,属于谷随风在博本院的那个位置,他上面还有大修堂总教谕,他接待宋嘉远,有级别不对等之嫌。

    但是架不住朝阳的级别太高,比教化部低点也有限,论实际的人脉和影响力,更不逊色于教化部。

    张岩出面接待宋嘉远,还真有屈尊之嫌——他对上孔舒婕都不落下风。

    宋嘉远知道这消息的时候,也相当高兴,很快就发来了传讯:你们太客气了。

    李永生对宋院长也很感激,虽然老宋在出租房屋一事上,曾经将他当作了棋子,他也吃了曾求德一些亏,但是,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他受益了,当然就该冒一些风险。

    正经是宋嘉远在其他方面,不愧是一个本修院副院长,对得起修生了——如果不算食堂那些价高质次的饭菜的话。

    所以李永生决定,自己也找两个陪客,不管是帮宋院长引见也好,还是单纯的接待也好,总要让老宋高兴而来,满意而去。

    所谓的人情往来,可不就是这样吗?有来有往才是人情。

    跟孔舒婕交好的那三位师姑,他不打算请,那是孔总谕的人脉资源,他介绍给宋嘉远算怎么回事?

    那么他能请的人,也就很有限了,朱捕长可以算一个,曲胜男……那当然不合适,曲老已经是隐退的人了,也明确表示不喜欢沾染朝中是非。

    若是他肯给李清明疗毒的话,李清明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现在也不用说了。

    想来想去,他能邀请的,似乎也就是朱塔任家的人了。

    他有点头疼跟任永馨打交道,不过很快地,他找到了一个很强大的理由……

    这一天,他去朱塔拜访任家,正好赶上任进在家。

    任家主听说过此人,知道这年轻人不但跟北极宫有瓜葛,还受到了政务院的接见,最近似乎又搭上了曲胜男和朱捕长——年纪轻轻,果然了不得。

    他看不太清楚李永生的根脚,不知道此人到底是哪边的,但是很显然,这样的年轻人值得结交。

    所以他就一个劲儿闲聊,一边考验其才情,一边也是等着对方说出来意。

    李永生见对方一个劲儿地扯闲话,就明白过来了,人家是等着自己开口呢。

    官面上的话,他当然也会说,“此番前来,是有点事情相求,就只怕有点冒昧。”

    “呵呵,”任进笑一笑,本来他仗着身份,不想接对方话茬,静待对方请求,但是转念一想,对这种潜力超群的年轻人,还是不要太傲慢的好,于是又说一句,“不是外人,你只管说。”

    李永生思索一下,客气地发话,“我本出身博灵本修院,过几日有名副院长来京,他心慕京城风物,我身为弟子,生恐照顾不周,想看上人是否有闲暇。”

    原来是让我替你扎场子!任进一听就明白了,他绝对不会认为,副院长缺个导游。

    虽然已经离开了体制,但是体制里迎来送往的规矩,他一清二楚。

    “你有这份尊敬师长的心意,很不错,”任进笑着点点头,“现在像你这样肯为师长想的年轻人,真的是太少了,我肯定会成全你这个心思……你的师长何时到京城?”

    “六、七日后,”李永生客客气气地回答,“多谢任上人成全。”

    “又不是外人,这么客气作甚?”任进和蔼地笑一笑,“对了,听说你的针法很好?”

    “只是别人谬赞而已,”李永生谦虚地笑一下,顿了一顿又发话,“不过,军人我是不治的。”

    “我就是那么一问,”任进笑眯眯地发话,他真的只是好奇。

    不过他心里还真是有点不爽,我还没开口呢,你就说军人不治,“那是为何?”(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鸣不平(三更求月票)

    面对提问,李永生也无意解释为何不治军人,只是微微一笑,“若是其他人,我可以尝试一下,不过……我没有行医资格的。”

    小伙子真是狂拽酷炫吊炸天!任进默默地评价,当然,中土国没有这样的地球俚语,不过大致意思是相通的。

    但是,到了他这样的年纪,不会为这点小事介怀,只是笑着点点头,“那我可是记住了,需要你治疗的时候,你可不能推辞……规划司的人,一般不接触军方。”

    “倒是我多虑了,”李永生微微一笑,“不过,复颜丸我可也没有了。”

    你别觉得我求你,就是怎么回事,虽然我只是给了永琪一颗复颜丸,但是你得承认,这东西你家也不富裕,你女儿还得求我这个外人。

    “呵呵,”任进不无尴尬地笑一笑。

    对他来说,复颜丸不算太难求,但是帮人扎个场子,就能赚颗复颜丸,还能卖一卖人情,也划算得很,“到时你再提前三天知会我一声,好定下时间。”

    又聊一阵,李永生告辞走了,任进送客到院门口,算是给足了年轻人面子。

    他回转来之后,就看到夫人迎面走来,“夫君,你不担心他的那个副院长,是来跑规划的?”

    她可不认为,只是扎场子的可能,规划司整天被人求,她的夫君之所以离开体制,也是发现很多规划请求不合适,但是推掉的话又难免惹人,实在难做。

    “他跑规划直说就是了。难道我要顶了北极宫面子?”任进很无奈地看妻子一眼,“他既然没提。可能性就不大,再说了……我已经不是规划司的人了。”

    “可是……总觉得有点忐忑。”任夫人轻声嘀咕一句。

    任进少不得又给夫人解释一下,“就算他那个副院长要跑规划,李永生不提,我何必卖那副院长的面子?他没说就是无妨……我就算卖,也是卖他的面子!”

    “可是几个小叔,还在规划司啊,”任夫人苦恼地叹口气。

    任进斜睥她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觉得……永馨可以代你去,”任夫人小心地建议。“六叔说了,那可能是道宫要点化的人,永馨进了道宫,一定会关照琪儿的。”

    永馨是任家最美的,永玢是资质最高的,永琪……是她亲生的。

    “你真是……”任进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夫人说了,顿了一顿才发话,“到时候看吧,我可以带永玢和永馨过去。”

    只带永馨去。就显得太****太功利了,他的夫人可以这么做,任家主却有点排斥。

    李永生见对方接受了邀请,心情也不错。有朱捕长和任进出面接待,他也绝对算对得起宋院长了。

    坐着马车回修院,还没到修院大门。他远远地看到,有一群人围在那里。

    他不是特别爱看热闹的性子。但是身为观风使,有些东西必须有适度的了解。于是令马车放慢速度,他远远地张望着。

    然后,他就跳下了马车,因为他看到杨国筝蹲在地上,抱着一名浑身是血的修生。

    杨国筝在假期后的补考,只过了一门,还有两门挂着,明晓媚跟他一样,只过了一门——这种成绩,可以留级,也可以不留。

    以他俩的背景,升入上舍生,是很正常的事,不过前一阵南桂郡的某知府来京城参加庆典,杨国筝去见了一趟,回来时候遍体鳞伤。

    他甚至在李永生的小院待了半个月,没好意思出去见人。

    前一阵,杨国筝也出去试炼了,这两天才回来,据说试炼成绩尚可。

    李永生绕到一个人群比较稀疏的地方,拨开人群走了进去,“国筝,怎么回事?我去,这不是……那是谁吗?”

    浑身是血的这位,他也认识,是丙班的同窗,他基本不去班里上课,一下想不起名字。

    “永生,你要救一救黎咏,”杨国筝见是他来了,登时精神一震,“帮个忙,我差你份人情,成不成?”

    “哦,是黎咏,”李永生想起这个人了,跟他的名字只差一个字,“一个班的,那还说啥?不过……到底是咋回事,你总得让我明白一下吧?”

    同窗诚可贵,友情价更高,若是不平事,两者皆可抛。

    杨国筝是个拙于口舌的人,不过不等他说话,旁边就有人发话了,“黎学长是为了我的缘故,被门口的高红族打了。”

    李永生侧头一看,是一个娇小的女生在发话,她眼含泪水,“高红族欺负我母亲……”

    合着这女修,是今年入了朝阳的新生,李永生所在的上舍班,迎新任务很少,其中就有这黎咏去迎新。

    黎咏身材不高相貌平常,战力也一般,想发展个学妹那啥……大家懂的。

    然后两人就结识了,上舍生对外舍生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要不然修院里都说,防火防盗防学长,这话真的有道理。

    学妹初次来京,老妈不放心,就跟着来了——她不是独生子女,但是总有些父母,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这个无可厚非。

    比较遗憾的是,这一届的新修生,正赶上庆典时节,周围的客栈早就满了,露宿街头要被抓的,学妹的母亲只能去郊区找个房子住下。

    眼下大典已经过了,管制就松了很多,学妹的母亲又来看女儿,顺便在朝阳大修堂四处走走,欣赏一下这中土第一修院的风物。

    黎咏搭上了这个学妹,虽然没啥更深的发展,不过他是上舍生,对新来的学妹来说,还是很值得信赖的,他也使出浑身解数,巴结讨好未来的丈母娘。

    学妹母女都是初次来京城,刚才见修院门口有人卖高原红花,就上前打问一下。

    高原红花是一味很不错的药材,有利于冲击祖窍后的修复,也有美颜养生的功效。

    卖花的是高红族人,高原红花多产在他们那里,这是个位于边陲的民族,也曾经比较对抗中土国的统治,后来被朝廷连拉带打地降伏,在国内也享受比较优渥的待遇。

    学妹的母亲问了之后,有心买上一点带回家,结果一上秤,两块银元一两的高原红花,成了两块银元一钱,两朵高原红花,足有近一两,得花小二十块银元。

    这当然就不能买了,母女俩才要走,旁边呼啦围过来一群高红人,都是在大修堂门口摆摊的,有人卖刀有人卖水果,一群人抱团得很。

    卖刀的直接拔出刀来,指着母女二人,说你们问了价也摸过红花了,必须得买,要不然就别想离开。

    学妹大声嚷嚷着,指望修院安保能过来,但是安保们只能给她一个歉然的表情——拜托,那是在修院外,不是在修院里啊。

    近期类似的事儿,层出不穷,修院的安保处理过一两起,但是很快就被施加了压力下来:大典期间和谐为重,起码对高红族要保持和谐——那边陲地方再起风波,就是令今上难堪了。

    现在真正的大典结束了,但是这一整年,都是庆典之年,安保们对于这样的求助,只能漠视了——不是不想管,架不住上面软。

    学妹气得又哭又骂,说我怎么也是大修堂修生,你们就看着我被欺负?

    正好黎咏过来寻她母女,见状大怒,冲上去就打,那边也不示弱——终究人多不是?

    就在此时,几个大修堂的修生也忍耐不住了,冲上去支援,两边打得血淋淋的。

    高红族虽然人多,但是朝阳大修堂的修生,战斗力是很强的,眼见越来越多的修生加入,他们只能撇了摊子,狼狈而逃。

    说实话,若不是顾忌一些政策,国族的战斗力,比高红族强出很多的。

    但是黎咏是第一个冲出去的,被打得比较惨,正好战斗结束之际,杨国筝路过了此处。

    他在丙班里就没啥存在感,别人也看不起他,但是前一阵出试炼任务的时候,他跟黎咏在一起,黎咏对他有些照顾。

    说句实话,杨国筝在班里人缘不行,不是他做人有问题,而是大家不屑主动跟他来往,一旦分到一起做任务,同窗之间该帮忙还是会帮忙。

    杨国筝也就认了这份交情,他虽然比较懦弱,但是见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热血爆发,要马上带此人去医馆疗伤。

    但是安保们不让他走,说这场架打得血淋淋的,高红族也吃亏不小,那边肯定不答应,咱们这边得有个人承担责任啊。

    为什么承担责任的必须是黎咏呢?原因很简单,参与打架的大修堂修生,都撒丫子跑得不见人影了——见义勇为是可以的,但是留下的话,可能承担责任。

    只有黎咏伤重,跑不动,他又是第一个动手的,安保们当然要盯死他。

    当然,这是朝阳的安保,不会拦着他求医,只不过希望他晚点去医馆,等修院的负责人来了再说——万一你也借机跑了,我们可就抓瞎了。

    反正黎咏的伤势,看起来挺重,其实并没有什么致命伤,延误一段时间不算什么。

    旁观的人见状,就纷纷指责安保们冷血,安保们也无奈得很,一个劲儿解释,说此人伤势不重。

    杨国筝正没主见呢,看到李永生,马上出口求助。

    (今天三更完毕,召唤月票。)(未完待续。)

三更到,晚上没有了

停电,提前更了,不知道又得停多长时间,城中村就是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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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可笑之人

    李永生一边听杨国筝讲述经过,一边就将黎咏检查了一下。

    黎咏的伤不算多严重,主要是两个刀砍的伤口,流血比较多,还有左腿遭受重击,骨折了。

    更悲催的是,他右腿的胯骨错位了,两条腿都不好使,怪不得跑不了。

    对李永生来说,这点伤病不算什么,他先给伤口撒上伤药,然后狠狠一拽一推对方的右腿,黎咏疼得“嗷”地叫一声,直接昏了过去。

    左腿的骨折,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所幸不是开放式的,只是摸起来有点不正常,李永生没处理这一块——医馆处理类似的伤,是很拿手的。

    然后他摸出银针,在黎咏身上连扎七针,狠狠地一拍他的背心,只听得“哇”地一声,黎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也顿时醒转。

    旁边围观的人里,有人看出了名堂,“回魂针……大修堂的修生果然了得。”

    “回魂针算什么?”又有人冷哼一声,“我们大修堂还有会九凤齐鸣的修生呢。”

    就在这时,医馆的急救郎中也赶到了,见了李永生之后,微笑着点点头,开始救治黎咏——因为诸多医修教谕带头围观,现在大修堂医馆的医修,很少有不认识李永生的了。

    紧接着,安保的负责人也到了,是一个姓金的武修副总教谕。

    他了解了事态发展之后,很干脆地表示,“此人带进安保院,医馆的郎中。可以去那里救治。”

    “出诊可是要收取费用的,”医馆的人一听不干了。“这修生腿部骨折,放在医馆里疗伤才正好。金教谕你这是何意?”

    “何意?”金教谕冷冷一笑,“相关费用,你们自跟他收取便是……擅自出手打伤高红人,放在医馆里,他若是跑了,医馆承担责任吗?”

    “他是我武修上舍丙班的,”杨国筝脸涨得通红,声音却是不怎么高,“跑得了人。跑得了他的修生籍吗?”

    他的胆子终究不大,虽然气愤异常,还是没有大声说话。

    金教谕冷冷地看他一眼,“高红族那边的伤势,还没有报上来,若是死了人,你觉得他会不会跑呢?”

    “这位教谕,你怎么说也是朝阳的教谕吧?”那名学妹闻言忍不住了,“天下哪里有自家教谕不帮自家修生的?”

    “胡闹!这话是谁教你的?”金教谕眼睛一瞪。大吼一声,“朝阳从来就是认理不认人的地方,你小小年纪,就学会仗势胡来。我大修堂的名声,就是被你这样的人败坏的!”

    这话的帽子,扣得就实在太大了。教谕照顾修生,固然是天经地义。但是朝阳建院以来,一直秉承的就是“法理当先”的念头。大致就是“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意思。

    正是始终因为恪守这个理念,朝阳人才能在朝堂上占据相当的位置,否则的话,朝廷都不会放心用他们——事实上,“朝阳派”在本朝历史上,也被打压过多次。

    所以金教谕这话说得无情,但却在理上,起码一个妥妥的政治正确是没问题的。

    “学妹你错了,这位教谕,根本是高红人的教谕,”有人在旁边说风凉话。

    这声音不大,但偏偏金教谕耳朵极好,他身子一侧,目光就扫了过去,沉着脸厉声发问,“这话谁说的?”

    而这一刻,他的目光正正地对着李永生。

    李永生在他的注视下,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出声的那哥们儿真是有才。

    金教谕的脸色更青了,他冲着这个脸上有疤的修生,咬牙切齿地问一句,“话是你说的?”

    李永生摇摇头,“不是我说的。”

    金教谕一听口音,就知道话不是此人说的,但是他的脸色没有半点的好转,“那你笑什么?”

    “笑天下可笑之人啊,”李永生笑眯眯地一摊双手,“怎么,不行吗?”

    话音刚落,围观的修生哄地就笑了起来,能考上朝阳大修堂的修生,脑袋瓜都是个顶个地够用,谁还听不出来李永生在嘲讽金教谕?

    金教谕的眼中,冒出了一丝煞气,死死地盯着李永生,咬牙切齿的发话,“无礼!你就是这么对教谕说话的?”

    “我也没觉得你是我的教谕,”李永生微笑着回答,“刚才那位说得不错,你是高红人的教谕,我是国族修生哎。”

    他一向是很愿意尊敬教谕的,但是眼前这位的所作所为,令他有点齿冷。

    “小子你……”金教谕气得向前一伸手,就想对李永生出手。

    不过最后,他还是强行按捺住了心中的火气,狠狠地一挥手,“我怀疑此人也参加了刚才的斗殴,给我拿下!”

    “金总谕,那是上舍生李永生,”有安保忙不迭地发话。

    李永生在朝阳大修堂名气不算大,但是听说过他的人,都知道他的不好招惹——连着收拾了两次安贝克,居然毫发无损。

    但是在知道他的人里,大部分也只闻其名,没多少真正见过他的,李某人实在太能翘课了,又住在教谕生活区,基本上不跟别的修生碰面。

    倒是医修生里,因为围观过他的针法,识得他的还多些。

    说话的那个安保,是朝阳山庄刚调整过来的,正好认识他。

    “李永生?”金教谕顿时一愣,他没见过这个修生,但是这个名字他可是听说过,虽然是插班生,却能引得曲胜男来观摩他的考核,据说武修和医修也在争夺此人的归属。

    “原来不过是个插班生,”他冷哼一声,不屑地发话,“做你的教谕,我自然是没资格的,我又不是博灵本修院的教谕……给我把他拿下!”

    说“博灵本修院”五个字的时候,他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比嘴皮子吗?李永生冷冷一笑,“朝阳大修堂里,似乎也没有高红族的武修教谕吧?”

    金教谕一摆手,淡淡地发话,“不敬教谕,罪加一等,还不把人拿下?”

    安保们却还是在犹豫,他们负责整个修院的安全,还经常帮人做做苦力,小道消息听得格外多,哪些修生和教谕不好惹,他们心里有数得很。

    没人认出李永生也就罢了,有人认出来,没谁愿意去招惹这个如彗星一般升起的家伙。

    “金总谕,你都不承认是他的教谕了,”这时一个声音懒洋洋地响起,却是一个年轻的制修发话了,他眼中满是嘲讽,“怎能治人家不敬教谕之罪?”

    金教谕听到这话,眼中都要冒出火来了,“刚才的斗殴,你也参加了吧?”

    “我是研修上舍生,”制修冷冷地发话,“扣帽子之前,你想一想清楚。”

    在中土国,研修生比本修生的地位高得多,研修生一旦结业,就是中阶制修,无数地方抢着要。

    他们的起点,比本修生高得多,除了天资聪颖之外,大多数研修生,拥有相当大的财力和物力,他们没有生活压力,不需要在本修结业之后,就忙着找工作。

    “研修生又如何?”金总谕的肚皮都快气炸了,今天还真是流年不利,处理个事情吧,接二连三地碰到刺头。

    李永生就够令他头疼了,研修生更令他头大,须知负责研修院和博修院武修的,是总教谕张岩,博修院只有几十名修生,研修院可是有六百多人。

    他想处置张岩的手下的修生,张岩绝对不肯跟他干休!

    正没个奈何处,顺天府捕房的人赶到了,说高红人赶到捕房报案,控告朝阳大修堂的修生杀人未遂!

    来的捕头也很无奈,两边都不是善碴,朝阳人不好惹,可是高红族有人被砍掉了半个手掌,还有人被打碎了一条大腿,粉碎性骨折,拼都不好拼起来。

    这事儿不处理肯定是不行的,起码要把凶手带走,要不然实在不好交差。

    过来一打听,打架的修生都溜号了,只剩下一个伤势比较重的,被安保留下了。

    府房的捕快也知道朝阳人的尿性,那些跑掉的修生,肯定找不到了。

    不但教谕会保人,师兄弟也会相互庇护——同窗犯事,若是做错了什么,可能还有人举报,但没什么错误的话,出卖同窗,足以让举报者在圈子里臭一生。

    所以他们就要求,把这个叫黎咏的家伙交给我们。

    金教谕二话不说,示意安保们交人。

    “凭什么交人?”那年轻的研修生先不干了,直接挡在了黎咏的身前。

    “这事儿搁在我们博本,也会是修院内部处置,”李永生站在一边,冷言冷语地嘲讽着,“朝阳原来是如此可欺。”

    他这话一说,旁边的修生忍不住了,纷纷围了过来,不许捕快带人走。

    捕快发现了说怪话的这厮,走上来打量他两眼,冷冷地发问,“你是干什么的?”

    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我是朝阳的插班生,不过我就奇怪了,高红人的强买强卖你们不管?须知法理之外,无外乎人情。”

    “这不是你能管得了的,”有人呵斥他一声。

    “太祖曾言,未来是我们年轻人的,朝阳以此而得名,”杨国筝走上前一步,声音有些颤抖,却异常地坚定,“不平事,朝阳当然管得!”

    “朝阳人,管的就是不平事!”又有几名修生走上前来,神情异常激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神转折

    就在捕快和学生的对峙中,武修总教谕张岩终于匆匆赶了过来。

    金教谕是分管安保的,就像朱教谕分管教习一样。

    然而,张总谕虽然仅仅分管研修院,但是事实上,武修的一切,都是他负责的,副总教谕只是“协助工作”的意思。

    赶来之后,他了解一下情况,就很明确地表示,既然没人能证明李永生参与了打架,你们捕房不许将人带走。

    按说,朝阳大修堂就不会允许捕房带走任何一个修生,但是捕房强调一下,说你们金总谕已经答允了,可以将黎咏带走。

    尼玛,你说你干的这些事儿吧,张岩狠狠地瞪了金总谕一眼,犹豫一下,缓缓点头,“行,既然小金说了,修生允许你们带走,但是要先养好伤。”

    他也不愿意修生被捕房带走,那是朝阳的耻辱啊,但是在现场,修生们和金总谕的对立情绪十分浓,他首先要维护教谕的权威性。

    是非对错是一回事,屁股坐在哪边,是另一回事。

    “这怎么可能呢?”来的捕快苦笑,“高红人那边催着结案呢,我看这修生也没啥生命危险,带到捕房慢慢地治不行吗?”

    张总谕冷冷地问一句,“那费用算谁的?治坏了算谁的?”

    “都算我们捕房的,”捕快苦笑着回答,“张总谕您看可以吗?”

    按说捕房是没这规矩的——进了捕房的人,想干什么都得高价购买,治病也是一样。价值五钱的药,敢给你开到五十钱去。

    嫌贵?嫌贵你别来捕房啊。没钱?那就慢慢地病下去好了,到时候死的又不是我。

    而且以这小捕快的身份。根本资格答应此事。

    但是他还就这么承诺了,而且不可能是忽悠,对方是朝阳的武修总教谕,他怎么敢?

    事实的真相是,今天高红人施加的压力太大了,说你们不处理凶手的话,我们会去向京城的高红会馆求告,那后果我们就不知道了。

    捕房一听这话,真的是不敢坐视。

    会馆是外地人在京的倚仗。跟地球界的驻京办还不一样,真正有身份的官员,借住在这里的很少,主要是一些民间有点声望的人,会选择这种地方落脚。

    一来可以结识一些身份相似的乡党,二来也好抱团取暖。

    这样的民间组织,不容人小觑,而且真的遇到天大的冤屈,也能传到有身份的人耳中(地球界的驻京办似乎无此功能)。

    像高红自治郡的会馆。更是如此,有些风吹草动,绝对很快传出去。

    所以这捕快就应承下来了,要包了医疗费。也保证不会治坏。

    张总谕想一想,觉得此事这么结束,也还可以接受。于是微微颔首,“此事仅有你承诺可是不行。怎么也得来个捕长吧?”

    “那好,”捕快高兴地点点头。条件都谈成这样了,来个捕长拍个板,不是很简单吗?

    居然能从朝阳大修堂里带走人,想一想都兴奋啊!

    围观的人群中,哀叹声此起彼伏:朝阳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张总谕感觉到了大家的失望,但是他别无选择:教谕的尊严,是一定要维护的。

    虽然他恨不得把姓金的痛打一顿——尼玛你怎么敢答应这样的条件?

    就在这时,有人出声了,“我反对!”

    众人闻言,齐齐扭头看去,却发现是那个脸上有疤的修生,张总谕刚刚保下的那位。

    张岩见是他,有点不高兴,“永生你别胡闹。”

    “我真没胡闹,”李永生有板有眼地回答,“这件事,明明是高红人在咱们修院外强买强卖,怎么黎咏就该被带走呢?要我说,应该是咱们安保院,把高红人抓回来才对啊。”

    说完之后,他冲着金教谕呲牙一笑,“金总谕也说了,应该认理不认人,就算你是高红人的总教谕,也该讲道理吧?”

    “哄”地一声,周围的人齐齐乐了,有人更是高声叫喊,“高红总教谕将人送来!”

    “小子太狂妄了,”金教谕脸色铁青,看着张岩道,“张总谕,这样的狂生,咱朝阳还有留下的必要吗?”

    若是把他撵走,你去当收音机的发明者吗?张岩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小金,我今天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差不多点啊。”

    总教谕心里苦,总教谕不说……稍稍点一下就是了。

    “那我不管了,总行吧?”金总谕一甩手,直接走掉了。

    握草你大爷,张岩顿时傻眼了,尼玛你要是不管,早说啊,我为了维护你的面子,出来做了恶人,尼玛你竟然……不管了?

    这一刻,武修总教谕心里的悲伤,逆流成河。

    负责谈判的捕快很快就回来了,一脸的兴奋,“张总谕,马上就会来个捕长,确定交人事宜。”

    张总谕面皮一翻,“是将打伤我修院修生的高红人交过来吗?”

    “啊?”捕快闻言顿时傻眼,“是带走这个修生啊,您……刚才答应的。”

    “答应你的人已经走了,”张岩冷冷地回答,姓金的既然不要脸,他又何必留什么面子?“好了,你们都出去吧,安保……把他们都送出去。”

    虽然硬扛高红人,不符合上面的政策,但是金教谕今天的行事,实在太不着调了,他也就不介意撒回野了——劳资好歹是朝阳大修堂的武修总教谕。

    当然,他这么发作,很重要的一点是因为李永生介入此事也很深,收音机可能带来的利益,是武修们急需的,不容被破坏。

    他都发话了,大家自然就散去了,医馆的郎中带着黎咏回医馆。

    李永生出了一下头,也是自顾自地回了自家小院,倒是杨国筝仗义得很,陪着黎咏去了医馆,同行的还有那个学妹。

    他回到小院,看到张木子正在和一名年轻的男子说话,于是微微颔首,“你好。”

    张木子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摆一下手,“永生,此乃玄天观经主邓小文,你认识一下,日后相互有个照应。”

    “见过李同参,”邓小文站起身来,拱一拱手,笑眯眯地发话,“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你跟我同参,还真差着辈分呢,李永生微微颔首,“邓经主……我印象中,玄天观是子孙常住吧,也学十方丛林那一套?”

    经主的称呼,是十方丛林体系特有的,概称为“三都五主十八头”,而经主就是五主之一,也算个中高级职称了。

    “这个……十方丛林和子孙庙,都是可以是常住,”邓小文干笑一声,“玄天观向往常住,是以有此称呼,不过某才疏学浅,本也是当不得的,怎奈……怎奈玄天观向道心切。”

    这话搁给一般人,未必听得懂,但是李永生听懂了。

    这是子孙庙想往十方丛林转,彻底纳入十方丛林体系。

    那么这经主前来找张木子聊天,也是可以理解了。

    不过李永生对这一界的十方丛林,实在有点看不上,忍不住说一句,“其实三都五主十八头,在十方丛林都少听说了,都走了师徒体系。”

    理论上来说,是否师徒体系,是十方丛林和子孙庙最大的区别,十方丛林注重的不是师徒,而是升降体制,相当于另一个官府。

    但是现在,十方丛林的上宫北极宫,都开始讲师徒关系了,比如说眼前的这位张木子,就是三宫主的记名弟子。

    “这也是不得已的,”张木子果然是受不了这话,马上出声辩解,“入乡随俗才是正道,严格坚持体系的话,跟官府就不好相处了。”

    “呵呵,”李永生笑一笑,并不说话,她说得其实也没错,严格的十方丛林体系,真的是有跟官府争夺俗世的可能。

    他所知道的若干个位面里,就有十方丛林力压官府,成为世俗界真正的掌控者,官府只是被推在前台的傀儡。

    每个位面的情况不同,不能一概而论,不过玄青位面的道宫和官府,相互之间有斗争有妥协,也算是深谙生存之道。

    然而,他只呵呵了两声并不说话,看到张木子眼里,就是不以为然的意思,她忍不住又浮想联翩:据说瘸真君……就是力主将十方丛林行事规范化的?

    她其生也晚,对那位的了解不多,但是他喜爱混迹红尘俗世,又有刚猛精进之心,最重要的是,他从北极宫说走就走,也没有收过一个徒弟。

    这一切都说明,瘸真君可能对现有的十方丛林体系不太认同。

    怪不得你不承认是他的徒弟!张木子看了李永生一眼,大约真的不是吧。

    但是毫无疑问,你定是他的有缘人,此刻她越发地坚定了这个认识——连理念都如此相像。

    邓小文邓经主干笑一声,“李同参着相了,十方丛林和子孙庙……一笔能写出两个道?”

    “呵呵,”李永生又干笑一声,一笔确实写不出两个道字,然而……

    就在这时,有人叩门,李永生开门一看,顿时愕然,“阁下……怎么会找到这里?”

    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年轻的研修上舍生,他抬手一拱,“那个知府之子,请你速去一下医馆,那边又出事了……咦?”

    他呆呆地看着邓小文,有些失神。

    这位玄天观的经主,他是认识的。

    (更新到,召唤月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能刷卡吗?

    玄天观在京城近郊,规模也不算小,香火是很旺盛的。

    就连官员家属甚至官员自己,也经常来这里烧香布施,朝廷都无法禁绝。

    当然,经主是属于五主级别的高层,仅次于三都,一般人想见到也不容易。

    不过这研修生虽然年轻,也有了几分城府,发现经主在这,只是轻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他能认识邓小文,肯定也有些不便说出口的原因。

    明知道此人出现在这里,原因绝对不会简单了,他还点明干什么?

    李永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邓小文,然后笑着发问,“你们认识?”

    “或许认错了吧,”年轻的研修生回答道,“嗯,医馆那边真是有急事。”

    “那走吧,”李永生点点头,然后怔了一怔,又问一句,“我需要带点什么?药,还是刀?”

    刀?研修生心里叹口气,苦笑一声,“张总谕都没办法,你若是真想带……带上政务院的奖牌吧。”

    李永生一转身,抓起放在桌边的布囊,跟着出去了。

    赶到医馆之后,他才发现,事情还真的大条了,原来是顺天府的捕长张晓宏来了。

    原本顺天府捕房听说,可以去朝阳大修堂带人,马上安排了捕头前往,怎奈还没有动身,又有消息传来,说朝阳大修堂要他们把高红人交过去。

    不带这么调戏捕房的!

    正好张晓宏才做完宣传,说大典虽然结束,庆典之年还没过去,大家要再接再厉不放松,打造一个治安的典范年。

    听说朝阳大修堂出尔反尔,张捕长火了,这尼玛太不给我面子了,话音还没落呢,你们就直接打脸。

    朝阳名声在外,内部就能处理很多治安和纠纷,张晓宏本来也无意冒犯这庞然大物,但是……谁让你一开始打算交人了呢?

    如是朝阳人一开始就咬定,必须将高红人交出来,捕房这边会推诿和扯皮,但是现在,是朝阳一开始打算交人的。

    于是张捕长带着人,来到了朝阳,说听说你们打算交人,我来带人走——你不是要个捕头来吗?我这捕长来了!

    张晓宏虽然仅仅是顺天府的大捕长,但是根基深厚得很,朝阳这边也有点头疼,马上请来了武修总教谕张岩。

    张总谕的态度很明确,答应交人的是金总谕,张晓宏你去找他要人,别在医馆折腾,我朝阳医馆虽然比不上太医院,有身份的人也很多的。

    我不折腾,你把人让我带走就行,张晓宏不为所动,或者你给句话……犯人现在需要治伤,一天之后我来带人,成不成?

    一天之后,你也得去找金总谕,张岩的态度也很明确,别指望我给你什么承诺。

    他和金总谕原本就不合,起因是金总谕认为,张岩挡了他的路。

    张总谕今天冒险支持金总谕,却得了这样的结果,他当然不会再让了。

    张晓宏闻言也火了:你这个态度,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人带走?

    张捕长真是有苦衷,我特么刚讲完话,要搞治安典范年,你朝阳就凑上来,不收拾掉你这个刺头,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啊。

    眼见双方僵住了,正在照顾黎咏的杨国筝着急了,于是找到那个仗义执言的研修生:这位学长,你能帮我把李永生喊来吗?

    这学长也搞清楚了,合着杨国筝和李永生都是外面来的插班生——插班生都能这么主动维护朝阳,他这个货真价实的朝阳研修生,不做点什么,真的是愧对这个身份了。

    李永生住的地方,离医馆并不远,他一路走着,就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末了,那研修生说一句,“小李觉得你能帮上点忙,你需要什么支持,尽管找我郑子扬。”

    李永生想一想,回答一句,“我先看一看,是怎么回事吧。”

    待两人走到医馆,气氛已经是剑拔弩张了,张晓宏在呼叫其他捕长的支援,还要他们带来自愿者抢人,张岩却是冷笑着警告对方,朝阳上百名武修教谕,不是吃素的!

    按说到了这个地步,双方都该请求上面的支持了,张岩请院长出动,张晓宏请郡房甚至郡守出动——请刑捕部支持都是可以的,毕竟朝阳这体格太大了。

    但是双方还都没有这么做,因为……实在是事儿太小。

    这点小事,都要请示到那个级别的话,哪怕是己方赢了,都是输了。

    就在此时,张岩一眼扫到了从远处走来的李永生,于是点个头,“来了?”

    他帮忙护着黎咏,固然是不想给朝阳丢人,但是也有一部分因素,是源自于这个插班生——黎咏是李永生的同窗。

    而小李本人,反对将人带走,甚至不惜跟金总谕呛声,嘲讽其为高红人的总教谕。

    所以他打个招呼,也算是个交待:我一直在努力保人呢。

    张晓宏见状,也扫一眼那个方向,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什么样的人来了?”

    张岩哼一声,根本不理他。

    众目睽睽之下,李永生走了过来,他面无表情地问一句,“我这同窗见义勇为,为什么要带走他?”

    张晓宏根据张岩的表情,就猜到这厮不是个好对付的,但是此刻他已经羞刀难入鞘,没有别的选择了,于是淡淡地回答,“是不是见义勇为,你说了不算……我们要带回去问。”

    “我们若是不同意呢?”李永生眉头一皱,冷冷发话,“高红人强买强卖你不管,抓朝阳的修生,捕房倒是很积极……就是这么维护治安的?”

    “我们怎么维护治安,是我们的事儿,”张晓宏面无表情地回答。

    不过,因为不摸对方身份,他也没说得太过分,“你身为修生,认真修行才是你的事。”

    李永生被噎得有点说不出话来,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做,他也一向是这么认为的。

    他想一想,侧头看一眼张岩,“张总谕,这种情况,赦免卡能管用吗?”

    “这时候去哪里找赦免卡?”张总谕没好气地一翻眼皮,对他来说,弄一张赦免卡并不算太难,但是也要请托人情——就像朱塔任家不会轻易给别人复颜丸一样。

    然而以他身份和地位,不可能弄一张赦免卡放在家里——小事的话用不着,刷卡还不如刷脸,到了刷脸不顶用的时候,赦免卡也没啥意思。

    最令他郁闷的是,想弄到赦免卡,得在刑捕系统想办法,他现在对的是顺天府的大捕长,就算临时想办法,人家愿意不愿意为他得罪张晓宏呢?

    须知每个系统都是自成一脉,贸然帮助外人跟同行作对,很容易坏了名声——没谁会喜欢胳膊肘冲外拐的人。

    李永生又问一句,“我若能拿得出来呢?”

    不等张岩回答,张晓宏大喇喇地发话了,“刑捕部颁发的赦免卡,我有资格提请申辩,你拿出来没用……当然,你若是有内廷颁发的赦免卡,我拿上就走人。”

    赦免卡主要是由刑捕部发出,他们每年有减刑指标,然后向政务院申领一定的赦免卡,政务院发下来,刑捕部再发到各郡的捕房。

    当然,除了刑捕部有权赦免人,内廷也有权赦免——他们不需要经过政务院,自己直接做赦免卡,甚至政务院发赦免卡,也要看内廷的眼色。

    从理论上来说,别说政务院了,就连内阁都没权赦免任何人,中土国能做出赦免决定的,有且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今上。

    内廷做为今上的私人班子,对赦免卡最有发言权。

    张晓宏做为顺天府大捕长,可以不认刑捕部颁下的赦免卡,但是内廷的意愿,不是他能抵抗的——如何处理跟高红人的关系,本来就是今上和内阁定调子,刑捕部只有执行的份儿。

    李永生冲着张晓宏叹口气,“那么说,政务院颁下的赦免卡,张捕长也是不认的了?”

    “喂,你怎么说话呢?”张晓宏的脸刷地就变了,刑捕部的老大,见了政务院院长都要恭恭敬敬,他怎么敢表示出看不起政务院?

    这也是李永生问话的水平,他若是直接问“政务院颁下的行不行”,对方回答个“存疑”的话,他就没脾气了。

    倒不如直接飞一顶帽子过去,看你敢不敢任由我扣上!

    面对修生的乱喷,张捕长只能先撇清自己,然后他狐疑地看李永生一眼,“你竟然有……政务院颁下的赦免卡,这怎么可能?”

    政务院能给刑捕部颁下赦免卡,当然也能给别人颁下。

    但是赦免卡主要是由刑捕部发放的,政务院真不敢随便颁发这个东西——有没有抢刑捕部的差事倒还在其次,关键是,一旦所发非人,责任就太大了。

    所以政务院的人就算有所需求,也会在发下赦免卡之后,私下从刑捕部讨要几张回来,这样做风险最小。

    李永生之所以能得到两张轻赦卡,除了献上收音机技术的功劳够大,再有就是他是以征文成名——他的征文里,政治绝对正确,所以政务院才会给他两张。

    这不算乱发。

    李永生呲牙一笑,“我怎么得来的,你就别管了,反正政务院有底……够不够保我同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还有一张

    若是李永生没先扔一顶帽子出来,面对这样的问话,张晓宏还真敢嚼谷两句。

    现在他只是冷冷一笑,“先拿出来再说吧……打算空口白话让我走?”

    “啧,”李永生叹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伸进了布囊里,“就这么一张,真是有点舍不得。”

    慢慢地,他的手拿了出来,两指间正正地夹着一张黑色的卡片,然后递了过去。

    握草!张晓宏一看卡的模样,就知道十有**是真卡,他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一阵,低声嘀咕一句,“可惜啊……是轻赦卡。”

    张岩闻言,脸刷地就沉了下来,有样学样地污蔑对方,“顺天府捕房果然厉害,政务院说话都不够。”

    “你没必要这么说,”张捕长冷冷地看他一眼,心说这朝阳人真是一茬不如一茬了,修生不是玩意儿,教谕也不是玩意儿。

    他思索一下,有板有眼地解释,“你们将人打得太狠,只有一个人出面,所有罪责都落在他头上,就算我断他见义勇为……一年刑期怕是也不够啊。”

    这话不是推脱责任,而是事实,高红人很有几个伤势厉害的,账都算在黎咏身上的话,他确实为难。

    事实上,张晓宏得到这张轻赦卡,就可以转身走人了,他对下属可以交待了——不是我说话不算数,人家有赦免卡,事情就该这么揭过了……那是政务院越过部里直接颁发的!

    不过轻赦卡,也确实有点让他不满足,所以他打算再矫情一阵,最后给朝阳卖个人情——轻赦卡是不够的,但是我给你们面子,我尊重朝阳人。

    稍微表示一下为难,他擅闯朝阳的事儿就揭过了,对方也不能为此向政务院歪嘴,还落点小人情,岂不是挺好?

    李永生还有一张轻赦卡,但他也不可能再拿出来,用一张轻赦卡免去同窗的羞辱,他做得已经绝对无可挑剔了——这东西拿到市面上,真卖给有需求的人,三五百块银元问题不大。

    他叹口气,又摸出一张浅紫色的卡片,愁眉苦脸地发话,“唉,可惜了,这张内廷发下的赦免卡,只能我自己用……张捕长,你把人带走吧。”

    张晓宏见到那张卡,只觉得刷地一下,头发都要炸起来了,卧槽尼玛……你还有内廷发下的赦免卡?

    内廷发下的赦免卡,十有**都是规定自用的——这是皇恩的直接体现,只针对某个人,你对朝廷有功,皇恩笼罩你,跟其他人无关!

    这一刻,张捕长有泪流满面的冲动,不是说好的,你只有一张卡吗?

    他深深地看李永生一眼,转身就走,一句话都没说。

    “捕长,这人咱还带不带啊?”还真有年轻的捕快不开眼。

    张捕长头都没回,脚步却是越发地开了。

    年轻的捕快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李永生高声发话,“张捕长,我希望您明镜高悬,那些高红人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总教谕张岩却是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得肆无忌惮。

    目睹这一幕,再蠢的人也知道该如何取舍了。

    捕房中人灰溜溜地离开,黎咏却是挣扎着下了病床,冲李永生深施一礼,眼含热泪地发话,“永生,同窗一场,什么话我都不说了……你的大恩大德,我永远不会忘记,看我以后怎么行事好了。”

    “将来挣一张赦免卡还我好了,”李永生轻笑一声,“多还两张也无所谓,不过……得是你自己挣来的哦。”

    “那是当然,”黎咏勉力笑一笑,他之所以不敢说回报,就是因为他家境不算富裕——跟普通人比尚可,但是在大修堂的同窗里,他的家境是倒着数的。

    赦免卡有多贵,他不知道,不过他非常确定,自家绝对是拿不出这笔钱的。

    但是说到未来,他就信心满满了,朝阳人最不缺的,就是对未来的豪气,“只还一张当然不够,永生你看我行事!”

    李永生笑着点点头,转身就离开了——再不离开,等着别人朝拜不成?

    别说,他这一次的行为,还真的轰动了朝阳大修堂,同窗之间相互帮忙,大家见得多了,都认为是应该的。

    但是在还是修生的时候,就能拿出一张赦免卡来帮助同窗,这份气派,就大到没边儿去了。

    是政务院发下的赦免卡,不是刑捕部啊。

    朝阳大修堂里,有办法的修生多了,但是没谁能拿出这么一张赦免卡来——家里可能有,但是自己没法用,就像永琪从家里拿不到复颜丸一样。

    就算能拿到手,舍得舍不得用给别人,那就是另一说了——拿着护身不好吗?

    张岩看着李永生离去的背影,也忍不住笑着摇摇头,“这小子,真的够任性啊。”

    武修总教谕并不认为,这是最合适的解决方式,成本太高了,他原本打算,再纠缠一番,气氛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可以将总教谕请来了。

    总之,扯皮来扯皮去,争取让事情不了了之——哪怕付出小小的代价也可以。

    现在这么做,代价挺高,但是架不住……解气啊。

    张晓宏来的时候,虽然不是很嚣张,但是一本正经地发话,一副铁面无私的面孔,朝阳的教谕和修生们,看着也憋气。

    “不许动我的修生,”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喊,却是武修丙班的沈教谕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你这家伙,”张岩笑着骂他一句,“等你来,什么事儿都晚了……李永生把事情处理好了。”

    沈教谕是有私事出去了,回来才知道,班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马上跑了过来。

    待他听明白事情原委之后,长出一口气,“永生这家伙,果然了得啊。”

    “沈教谕?”旁边走来一个年轻的制修,低声发问,“这李永生什么来头啊?”

    问话的是研修上舍生郑子扬,不过这个问题,也是其他修生想问的。

    “什么来头?”沈教谕白他一眼,“孤儿,能是什么来头?”

    “孤儿?”一群围观的人顿时炸锅了,有没有搞错,能拿出一张政务院发放的赦免卡,口袋里还有内廷发放的赦免卡,这样的人,你居然告诉我说……他是孤儿?

    更有人夹杂在人群里喊,“教谕,我书读得少,你不要骗我~”

    “安静!”张岩大喊一声,待喧闹声减弱,他左右顾盼一眼,才大声发话,“我作证,李永生确实是孤儿,他所拥有的,都是他亲手挣来的,包括什么赦免卡……”

    顿了一顿,他将声音再次提高,“意外吗?不该意外吧,咱朝阳的修生,有什么做不到的呢?为什么一定要靠爹妈呢?”

    张总谕适时地展开了一场现场教育会,提振修生士气,提升修生信心。

    至于说效果,当然不会太差,朝阳的修生,一向以自傲闻名,同龄人能做到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不到?

    倒是郑子扬低声嘀咕一句,“李永生……好像不是朝阳的修生吧?”

    不远处的人群外围,树影下有两个女修,也看着这里,一名女修用胳膊肘顶一顶另一位,低声发话,“玉琴,他真的太杰出了,不是良配啊。”

    周玉琴呆滞地看着前方,眼中也满是迷茫,良久才猛地一震,快步向前方走去,“咱们去看看黎咏的伤势……晓媚你想得多了。”

    你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反倒是我想多了?明晓媚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叹口气——傻丫头,有些东西,真的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当天晚上的事情,在第二天迅速地发酵,迅速地传遍了整个大修堂。

    就算有些修生消息闭塞,他们也发现,大修堂正门附近清净多了,再没有众多高红人摆摊设点。

    李永生的名字,在大修堂也不胫而走,甚至他的很多事情,都被人扒了出来——还是那句话,朝阳大修堂里藏龙卧虎,权贵子弟真的太多了。

    当然,能扒出他和连鹰的恩怨的人,是极少的,就算有人知道了,也不敢乱说。

    但是能扒出他和曲胜男关系的人,就太多了,这种事却是不怕说的——曲老那是活着的传奇,三十多年前,在朝阳大修堂做演讲的次数,都是两位数计算的。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大部分人都不认识李永生,只知道此人的名字。

    有不少女修生,听说李永生帅得惊动内阁,明明靠色相就能征服内廷,偏偏要靠才华,忍不住就想结识一下。

    严格来说,朝阳的女修生不愁嫁,三比七的性别比例,让她们足以在大修堂内部就找到差不多的伴侣,就算相貌很不过关,将目光转向朝阳之外,那依旧是广阔的天地。

    但是不少女修,还是有颜控心态,《西厢记》里相国女儿崔莺莺倒追张生,若张君瑞相貌身材类似于武大郎的话……她会有那个心思吗?你再有才也没用啊。

    尤其是朝阳不少的女修生,家境也不错,自身条件差不离的话,眼光高到离谱。

    于是李永生的院子外,就多了一些女生在此吟游——深秋风景可入画,少女情怀总是诗。

    直到某一个下午,一辆马车停到了院子门口,一个美艳绝伦的少女走下车来,笑吟吟地走到门口,着身边的侍女叩打门环。

    “握草,”有女修暗暗怒骂,谁家女子,竟然敢叩我家小鲜肉的门环?好不要脸!

    然而,也有人认出了来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朱塔任家的任永馨,也识得李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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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速之客(求保底月票)

    任永馨赶到的时候,李永生正在院子里忙碌着,他要给宋嘉远院长摆接风宴。

    宋院长坐的长程马车,是今天凌晨赶到的,宋院长在京城也有同窗接待,不用李永生半夜去接——严格来说,这是违反本修生起居条例的。

    所以李永生只是一大早去朝阳山庄探看了一下宋院长,并且邀请他晚上来家里坐一坐——算我给您摆一场接风宴吧。

    中土国的规矩,还是比较传统的,待客的宴席要摆在家里,摆在外面,那也叫待客,却是分了远近的——在自家待客,那才是自家人。

    李永生客居顺天府,没有买房子,但是他在租住的地方接待宋嘉远,才能体现出诚意。

    要不说迎来送往想要上档次的话,真的很花钱,李永生租不下一套像样的房子,就摆不出像样的接风宴来,光说诚意真的没意思——卖嘴皮子谁不会?

    就是他现在的院子,也只能说是不丢人,诚意够了,却远远谈不上奢华。

    他紧赶紧地张罗着,心里也难免有点遗憾:任进五天前就出去了,至今未归,怕是任家不能来人了,朱捕长事务繁忙,倒是保证申末能过来——那时候就接近六点了。

    听到有人敲门,他上前开门,有点微微的吃惊,“是小任啊,你伯父……回来了?”

    “伯父没有回来,”任永馨摇摇头,然后微微一笑,“我和永琪代伯父来,可以吗?”

    “那当然可以,”李永生笑着点点头,然后又问一句,“永玢没来?”

    “我就知道永生哥哥会想我,”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钻了出来……她竟然是从永馨的两腿中间钻过来的。

    幸亏任永馨今天穿的……是一条百褶长裙,要不然……

    “你这出场方式真的很特别,”李永生抬起手来,无奈地拍一下额头,“永玢,你是大姑娘了,不要总钻姐姐的裙子,好吗?”

    “我就说我是大姑娘了,她们偏偏说我小,”小豆丁挺起胸脯,气呼呼地发话,“还是永生哥哥会看人……你看,我也可以用裹胸了吧?”

    李永生头上,顿时暴起几股青筋,“有话进来说……进来说。”

    永玢大摇大摆地往院子里走,她很熟悉这里,嘴里还在念叨,“永琪姐姐都偷偷用裹胸了,其实她……”

    她的话没说完,永琪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咬牙切齿地发话,“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回家?”

    你们倒是……真不见外啊,李永生无奈地摇摇头。

    还是永馨比较拿得出手,她悄悄地管教了两个妹妹一下,然后走上前,热情而不失礼节地发话,“伯父说你志向远大,家中叔父前来,未必妥当……是这样吗?”

    这尼玛老狐狸,李永生的嘴角抽动一下,你都脱离体制了,这么敏感做什么?

    任家在官府有成就的,基本上都是在规划司里,很显然,任进来不了之后,并不想让其他人牵扯进来,这就是表明:扎场子是扎场子,跑规划是跑规划,不是一回事。

    而且“志向远大”四个字,分明就是说他除了能走官府的路,也在勾连道宫——你都勾连道宫了,操心规划的事儿,有意思吗?

    生存的智慧,谁家都不缺啊,他心里暗暗感叹,脸上还得露出一个笑容来,“那是,永馨你这大美女来,就最妥当了。”

    永馨白他一眼,“永生哥你说的这是……假话吧?”

    “怎么会是假话呢?”李永生干笑一声,“是真话,必须的……必须是真话,任家有永馨,这谁不知道啊,最大的面子了。”

    “呵呵,”任永馨轻笑一声,不再说话。

    李永生见她不说话,也就懒得理了,现在已经未末了,得赶紧准备酒菜,招呼宋嘉远了。

    没过多久,朱教谕也来了,今天谈的是收音机的大事,是他一手撮合的,他当然会很关心,但是老朱这人,有时候偏偏口无遮拦,“永生,亲自忙呢?请俩御厨来多好?”

    “我真不认识御厨,”李永生笑着摇摇头,“而且,估计会很贵吧?我招呼自家的院长……家常菜就好了。”

    “我弄了条鬼鱼过来,”朱教谕笑眯眯地丢下一个草编的袋子,里面有活物在蹦跳,“足足三斤,三斤的鬼鱼啊。”

    鬼鱼长相丑陋,体表的粘液有毒,人接触之后,可产生轻微的幻觉,但味道却是绝佳,只能生长在干净的活水中,长得还特别慢。

    三斤的鬼鱼,起码要长十年,关键这鱼只生在京畿白镜山的几条小溪中,那里很大一部分被划入了皇家山林,所以市面上的鬼鱼就越发地稀少了。

    也只有皇家设宴的时候,才能见到比较多的鬼鱼。

    “这可是好东西,”李永生拎起那草袋子,笑眯眯地走进了小厨房,“朱教谕,那是朱塔任家的三个小妹妹,可景仰您呢,您先跟她们聊一阵。”

    “你这说的什么嘛,”朱教谕无奈的摇摇头,不过他不会做饭,也只能坐在院子里聊天了,“早年还见过任进任家主一面……他现在好吗?”

    下一刻,永琪叫了起来,“永玢别胡闹,你是客人,怎能给别人倒茶……”

    李永生听到这话,无奈地笑一笑,这小丫头是走到哪里,见面礼要到哪里啊。

    不管在仙界,还是在地球界,他都算得上吃货一枚,做饭的手艺一向不差,平日里吃葛嫂做的饭,只是果腹罢了,真要亲自动手,还是能做点好菜的。

    反正中土国没有君子远庖厨一说,哪怕这里的男人并不怎么做饭。

    李永生做饭,朱大姐和葛嫂帮着打下手,吴小女的刀工比较好,就是面案了。

    朱教谕在外面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直到朱捕长来了,他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谈话对象。

    紧接着,沈教谕陪着宋嘉远来了,宋院长还带来了他的同窗,目前在顺天府农司疫害室做室长,一个比较苦逼的衙门。

    不过这同窗的行止也有据,他知道宋同窗的意思,是为自己引见两个人,他在京城也需要结识一些人——反正都是大修堂的教谕,多认识俩也坏处。

    张岩是最后一个到的,酉正稍微过一点的时间,大家寒暄了几句,就到了开席的时候。

    席分两桌,一桌是李永生、张岩、朱教谕、朱捕长、宋院长、疫害室室长、任永馨和沈教谕,一共八个人,这是主桌。

    次桌则是任永琪、任永玢、朱大姐、吴小女、葛嫂和跟着张岩来的一个年轻教谕。

    这么分桌,并不是按男人女人来的,而是以此人身份的适当性。

    年轻教谕也是制修,但他的身份是张总谕跟班,所以就不能顶下主桌的李永生和任永馨,朱大姐虽然是朱捕长的姐姐,也不能坐到这一桌。

    接风宴当然不会谈正事,大家就是随便地聊一聊各种趣事,当然,因为这一桌教谕居多,所以谈得最多的,就是教化系统的事。

    疫害室室长虽然是农司的,对教化系统也很感兴趣,他的几个子女,也到了适当的年纪。

    朱捕长对教化口的事说得不多,她这个捕长虽然是府房的,还是副的,但是捕房是暴力机关,有的是人相求,所以适当地说两句就行。

    但是张岩却没有放过她,偶然间就问一句,“朱捕长,打伤我院修生的高红人,最后府房是怎么处理的?永生可是还搭进去一张赦免卡。”

    “唉,”朱捕长闻言,就是一声长叹,“现今的风气,张总谕你也知道,我只能说,我们张老大也有苦衷,还好有张赦免卡,才能把事情揭过……倒是委屈永生了。”

    “没什么,同窗互助是应该的,”李永生笑着回答,“当时没找朱捕长,也是怕你难做,不是忘了相求……朱姐你得原谅我这次。”

    “我还得求你原谅我呢,”朱捕长笑了起来,“看到没有?这就是永生,会做人……敞亮!”

    “那是,不看他在哪儿修行,”张岩洋洋得意地回答。

    “喂喂,张总谕,”宋嘉远拿手指敲一敲桌子,笑着发话,“这是我博本的修生。”

    张总谕斜睥他一眼,“明儿就是我朝阳的研修生了。”

    “这话可是不怎么讲究,当我这个副院长不存在啊?”宋院长笑了起来,反正是瞎聊,有什么说什么,不过他也要保持适度的强硬,以免在未来的合作中失了气势。

    大家正说得热闹,有叩门声响起,葛嫂站起身去开门。

    大门开启,一个人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不是顺天府大捕长张晓宏又是谁?

    张捕长才一进门,就高声问一句,“小李是在这里住吧?我来回访了……握草,这么多人?”

    主桌就摆在正房大厅,直对大门,一桌子人闻声,齐齐扭头看过来。

    张晓宏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好半天才点点头,“张总谕在啊,咦……朱捕长你也在?”

    朱捕长笑着站起身,“捕长来了?添个座儿,一起吃好了……还没吃吧?”

    张捕长眨巴一下眼睛,笑着发话,“你们要是在谈事儿,我等等再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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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送礼难

    张晓宏话音未落,朱捕长就站起身子,绕过桌子走了过来,“张捕长,既然来了,就一起吃点好了……着急走干什么?”

    张岩疑惑地看李永生一眼:朱捕长替你留客,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李永生也有点不解,她这么热情留客,不合规矩!

    须知在这里,李某人才是主人,就算他年轻,就算他不是制修,但他是主人。

    中土国人在这方面,是很讲章法的,待客时,主人的意愿最大,哪怕别的宾客想关说一下,首先也要请示主人的意思。

    这是最基本的礼节,否则那就是喧宾夺主了,对主人太不敬。

    不过,朱捕长做官做到这一步,怎么可能连这点礼节都不知道?

    她一边上前拽住张晓宏的袖子,一边冲李永生使个眼色:你快说话啊。

    这个小动作其实不小,瞒住张捕长就行,桌上好几人都看到了。

    李永生还没来得及做声,张岩就笑嘻嘻地发话了,“张捕长,既然来了就喝两杯嘛,前两天那是公事,我们也都清楚……你不是还记恨着我们朝阳呢吧?”

    张捕长苦笑着摇摇头,对方的话说成这样,他要再执意离开,那就有违初衷了,“张总谕,你是武修总教谕,把嘴皮子练这么好干啥?”

    他此来是打算跟李永生攀谈一阵,顺便解释一下:前两天我不是有意为难你。

    上一次张晓宏负气而走,回了捕房之后,越想越不对劲:这修生是什么来路,左一张赦免卡,右一张赦免卡的?

    他肯定要搞清楚对方身份,省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招惹了天大的对头,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顺天府的捕长想要调查一个人,真的是太简单了,一天时间都没到,他就将李永生的底细打听得七七八八了。

    全国征文第三受政务院召见,两次出手惩戒新月国的王子,还有一手好医术,竟然治好了曲胜男的沉疴。

    这样的人,你告诉我说,他是孤儿……尼玛,你真觉得我有那么****?

    肯定是哪位的苗裔!他若是这点都看不出来,几十年的捕快,真的是白当了。

    而且他不是凭空想象的,也有事实依据,以上的诡异之处也就不说了,只说前一阵,此人没命地在寻找一个稳婆,那是什么意思?

    那是稳婆啊……接生的人!

    艹,真的不能再想下去了,越想越怕啊。

    听说朱捕长的姐姐,在接受李永生的治疗,他就假装无意溜达到她的办公室,随口问两句,你姐姐的病情怎么样了,李永生的医术,是不是真有那么好啊?

    朱捕长猜到他想打听什么了,就说李永生这个人吧,其实挺好打交道的,赤子之心,而且,他跟朱塔任家似乎也比较熟悉。

    一听说朱塔任家,张捕长真的不能再无动于衷了,他和任家所在的领域不同,不存在谁怕谁的问题,但是……那边可是奉旨勾连道宫的!

    想到这里,他完全不能淡定了,就算李永生是真的孤儿,他也不能无视了。

    这都是有血淋淋的例子的,想当年李清明起家的时候,没人知道他是五虎将李蛰远的苗裔,但是李清明就靠自己的本事,硬生生地打出了一片江山。

    后来李清明的身份揭晓,曾经给他使过绊子的主儿,都被整出了事情,锒铛入狱了。

    张晓宏参与过其中一个案子,知道那位只是想维护上官权威,只是李清明太能折腾——暴躁冒进一样都不缺,经常让求稳的上司感到很尴尬。

    只看李清明的成名战就知道,三千人冒死深入敌后,死得只剩下三百人回来。

    但是,人家擒了伊万国的王弟回来,这就不是弄险,而是有胆有谋智勇双全了。

    战场上不相信假设,只看结果。

    身为李清明的上官,劝不住他做事,又觉得说服不了他,是很没面子的事儿,下点绊子那当然正常了——在军队里,刺头就得治。

    李清明一战成名之后,本无“太大恶意”的上官,就只能身陷囹圄了。

    很多东西,真的没道理可讲,你占优势的时候你对,他占优势的时候,他就正确。

    所以说,个人有足够能力的话,是不是大人物的苗裔都无所谓了。

    毫无疑问,李永生有足够的能力,而且拥有非常巨大的潜力。

    张晓宏就开始犯愁了——我可是把人家的一张轻赦卡,收了上来。

    轻赦卡这个东西,说有用它有用,说没用也真没啥用,尤其对张捕长来说,这玩意儿只要他想要,弄几张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这东西对李永生的用处大啊,万一遇到什么不方便,拿出来就能省很多事。

    虽然张晓宏也知道,小家伙还有内廷的赦免卡,然而,人家原本能解决两个麻烦,硬生生地被他弄成了只能解决一个。

    同窗互助,拿出一张赦免卡,确实很拔份儿,但是……这东西卖出去就是钱啊,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他觉得自己是无心中招惹了对方,又亲历过李清明某上司的案子,一时就有点惶恐。

    于是他对朱捕长说,我不是对他这个人有成见,当时我也是不得已——你知道,那时我刚讲完话,此人医术这么高明,我还是愿意结识一下的。

    朱捕长能说啥?只能点点头,说那我回头跟他解释一下好了。

    她也不是空口白话,只是想着求人也得有章法。

    到现在为止,她欠李永生的人情还没还完呢——五道坊和吴小女的修房子,朱家也确实出手了,但并没有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

    五道坊一事,她就算不管,还有曲胜男和朱塔任家,吴小女一事更是这样,李永生不差这点钱,而且吴小女跟她大姐还是素识。

    朱捕长想的是,过两天我去给李永生扎场子,多少算是帮个小忙,之后再说这个事儿,就比较合适。

    但是张晓宏忍不了,一天两天三天……朱捕长一直没啥反应,这不正常啊!

    你是替我说好话呢,还是给我歪嘴呢?正的捕长不下,副的能上来吗?

    于是他就寻个夜里,突如其来地造访李永生,打算把事说开,甚至他的怀中,还有一张赦免卡——刑捕部颁发的。

    政务院的那张卡,他拿来销案了,这都是要登记在册的,所以只能自己出一张卡,还好,这种东西虽然有价无市,但是对他来说真是无所谓。

    哪曾想,一进门就看到一屋子人,他顿时就蒙了,我选晚上来,就是想低调的啊。

    他想走,但是朱捕长不能让他走,她也是心思敏捷之辈,瞬间就想明白了因果——我好几天没回话,再让他这么走了,老张记恨上我,那也真是没意思。

    所以她宁可担一个喧宾夺主的嫌疑,也要先将人拽住。

    张捕长入席之后,朱捕长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在下首坐了。

    张岩心知,朱捕长这么做有原因,但是他心里也没有完全放下芥蒂,“张捕长,来这么晚,得罚酒啊。”

    “只罚一杯,”张捕长不好拒绝,就折中了一下,“大典之年,我当值呢。”

    这理由说得过去,大典虽然过了,但依旧是大典之年。

    一杯酒下肚,他看向李永生,“小李,你那张内廷的卡,是在后海园得的吧?”

    “是,”李永生先是一愣,然后笑着点点头,“应该也有记录的,张捕长您可以去查。”

    尼玛这就记恨上我了?张晓宏觉得自己这趟来得太及时了,此时此刻,他也不想藏着掖着了,摸出一张卡来,“啪”地往桌上一拍。

    “我拿你一张卡,就还你一张卡,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你收起来……三年的赦免卡。”

    李永生顿时愕然,“张捕长,我是说我的卡来历清白,您这啥意思啊?”

    “没啥意思,我很佩服你的为人,”张晓宏呲牙一笑,很豪爽地发话,“你一个孤儿,走到现在也不容易……我很看好你!”

    “那这卡我也不能要,”李永生摇摇头,“您都说了,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赦免卡我是堂堂正正地用了,也不怕查,您现在给我这儿一张卡,算怎么回事……我无功不受禄。”

    “跟有没有功无关,”张捕长笑了起来,“你医术精湛,不便受外界因素干扰,有张护身符还是好的,将来我家人需要你出手,我也好张得开嘴。”

    他相当于婉转地说,将来我求你治病,你别拒绝——这卡就是赎罪了。

    理由是很光明正大,但是李永生狐疑地看他一眼,真的这么简单吗?

    “永生你收起来吧,”关键时刻,朱捕长送上一记助攻,“张捕长素有爱才之心。”

    李永生斜睥张岩一眼:我该不该收,您给个话吧。

    张岩默然,旋即拿眼去看宋嘉远:你给个话吧。

    张晓宏觉得眼睛有点发酸,尼玛,这是三年的赦免卡啊,啥时候变得送都送不出去了呢?

    “永生收了吧,”宋院长最终发话,“张捕长爱惜你的才华,不收太见外了……我是见证。”

    他对京城的很多东西不是很了解,但是他不介意为李永生争取点什么——我就做这个见证了,不让他坑你。

    “对,宋院长是见证,”张晓宏笑着发话,心里暗暗地长出一口气。(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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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生从仙界到位面做观风使,这是仙界体察民意了解实情的职务,不过他主动下界,除了要完成任务,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寻找在下界转生的仙侣,如何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找到她呢?请看观风使寻情。寻情仙使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寻情仙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寻情仙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