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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沉醉四月     谍殇之山河破碎txt下载     谍殇之山河破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零一章 光复(中)

    除夕夜小野平一郎并没有守岁,哄着外孙女玩了一会,孩子睡觉后,也就寝了。

    睡梦中小野平一郎被在官邸值班的秘书叫醒:“将军,您醒醒,司令部参谋处有急事找您。”

    小野平一郎起身着装:“你知道是什么事吗?现在什么时候了?”

    “现在是二十五号凌晨二点,一个小时前,重庆韩德勤部和军统上海分局下辖的第三纵队向浦江县*发起突然进攻。”

    浦江县?小野平一郎吃了一惊:难道军统的目标不是要收复之前丢掉的根据地,而是要攻占浦江县?军统好大的胆子!他们有这个实力吗?位于上海西南二百多公里的浦江县靠近韩德勤部的占领区,人口稠密,经济发达,县境内还有一座日军的粮食仓库、一座油料库,如果沦陷,必将极大地影响淞沪地区皇军的士气。

    小野平一郎命令道:“备车,去司令部!”

    淞沪日本占领军司令部内,各个部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进攻惊动了,人来人来,各种电文不停地发送接收。小野平一郎很快搞清楚了战况:重庆第三战区三个营投入了战斗,并不包括之前他认为会协助军统收复失地的原军医院警卫队改编的那个营。军统第三纵队也全面参战。

    驻守浦江县的只有一个皇军大队和南京政府下辖的皇协军的一个战斗力下乘的步兵团,寡不敌众,沦陷已不可避免。调兵增援吧,韩德勤部派出两个团分别截住了通往浦江县的陆路、水路,双方的全面冲突一触即发。

    小野平一郎命于思文带队立即赶赴前线。凌晨三点,秘书进来报告说是冈村宁次打来了电话,小野平一郎赶紧接听,冈村宁次劈头盖脸就是一番严厉的训斥,随后说道:“小野君,你这是渎职!你们情治部门是干什么吃的?因为你的误判,皇军有限的机动部队被调离,你要承担因此引发的后果!”

    放下电话,小野平一郎愤懑不平:区区一个日军的大队、两个皇协军的步兵团,怎么能谈得上机动部队被调离?他明白冈村宁次的担心:援缅的两路军离开淞沪地区后,兵力空虚的淞沪地区的爆发全面战争,会导致局面不可收拾。

    重庆第三战区并不具备战胜淞沪地区皇军的实力,当然彻底消灭韩德勤部,日军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进而影响淞沪地区的税赋收入。毕竟淞沪地区还掌握在皇军手中。韩德勤有鱼死网破的打算吗?

    就在小野平一郎举棋不定之际,留守76号的浅野一键、何其莘联袂而来:“将军,我们接到一份周成斌署名的电报,接收人是您,请过目。”

    小野平一郎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周成斌以第三战区联合军事行动指挥处总指挥的名义,发来的停战建议,电文有三条:一是从民国三十三年元月二十五号上午六点双方停火;二是双方各自承认停火前的实际占领现状;三是交换战俘。并限令他在二十五日凌晨五点答复。

    小野平一郎吃了一惊,对秘书说道:“你去参谋部问一下:浦江县是否已经沦陷了?”

    秘书很快去而复返:“是的,三十分钟前重庆第三战区的部队攻进了县政府所在地,目前双方正在开展巷战。”

    只听啪的一声,小野平一郎把电文拍在办公桌上!怒道:“什么第三战区联合军事行动指挥处?周成斌,什么东西!居然敢和皇军谈停战!”

    他明白周成斌这份电文是要告诉他:军统上海分局及第三战区的目标暂时只是攻占浦江县,没有在淞沪地区大打出手的打算。

    承认这份停战协定,等于默认了重庆军队光复浦江县。不惜爆发全面战争……投鼠忌器啊,淞沪地区的税赋是日军在华北地区的主要收入来源,打仗是要花钱的,兵员匮乏、资源紧缺,孤注一掷,实为不智,几天前,大本营发来密电,命淞沪地区再度抽调一个师团,增援太平洋战场……世易时移,已经不是当年兵锋所指,中**队望风而降的时候了!

    小野平一郎命令道:“立即把这份电报转发给冈村宁次将军,请将军定夺。”

    二十五日凌晨四点半,秘书来报告:“将军,冈村将军已经和周成斌达成临时停火协定:民国三十三年元月二十五号上午六点——十点双方暂时停火四个小时,在此期间,继续协商停火条件。冈村将军命令您出发前往浦江县前线,准备遣返战俘。”

    小野平一郎明白冈村宁次决定停火了,拖延三个小时,为的不过是面子上好看一点,讨价还价,尽可能少吃一点亏。他命令道:“命于队长备车,带领他的特工队随我出发,命76号的浅野一键、何其莘随行。”

    二百多公里的路程,小野平一郎一行人只花了四个小时,与上午九点赶到了前线。先到一步的于思文迎了上来:“将军,冈村将军发来电报,同意十点后正式停火,双方维持目前的占领区域,各让出二百米作为中间地带。属下半个小时前赶到的时候,我方指挥官已经通知了重庆政府第三战区联合军事行动指挥处。敌方派人来交涉,达成协议:将于十点十分交换战俘名单,周成斌自任代表,面洽善后事宜。”

    “战况如何?”

    “敌人发动突然袭击,我方一边仓促应战,一边请求增援,但寡不敌众,一个小时后,防线被突破,不得不组织撤退。敌方伤亡不详,我方初步统计,伤亡四百余人,一百六十余名官兵失踪。皇军副大队长朝仓青木重伤,皇协军连以上军官阵亡三人,受伤五人。战果目前还没有统计出来。”

    小野平一郎心道:一个大队再加一个皇协军的步兵团,二千余人,伤亡四百余人,浦江县就告沦陷,看来己方指挥官在得知来袭的并非乌合之众,实力远在预料之外后,并没有拼死抵抗。唉,士气堪忧啊。

    驻守浦江县的日军大队长深津次郎少佐来见小野平一郎:“将军,属下办事……”

    焦虑烦躁的小野平一郎摆手制止:“罢了,其他的事你向淞沪领军司令部军法处交代吧。我们手里有多少战俘?”

    听小野平一郎这么说,深津次郎更加不安:“六十八名,属下有下情回禀……”

    “行了!你准备一下,十点十分的会面由我亲自出面。”

    深津次郎不敢再辩解,劝道:“将军,您的安全……”

    “于队长,你协助深津队长安排一下。”

    于思文有些担心:“我方被俘人员的人数超出对方战俘的一倍,万一周成斌不遵守日内瓦战俘公约,怎么办?”

    “想来他不会那么下作。”

    十点十分,在于思文等人的扈从下,小野平一郎来到中间地带临时搭起的一座军用帐peng里,一身少将军服的周成斌已在等候,戎装齐整的孙栋盛、崔峰随侍身后。

    周成斌主动伸出手来,说道:“小野君,别来无恙?76号刑讯室一别,时刻惦念于心。”

    小野平一郎握住周成斌的手,哈哈一笑:“彼此彼此,想当年周桑不告而别,一别就是数年,没想到在这里又见面了。”又一次面对这个岳峙渊停的男人,小野平一郎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即使在周成斌成为他的阶下囚的时候,也没有消失过。

    二人在一张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长桌两头相对而坐,各自的助手分别在两旁就坐。

    周成斌递过一份文件:“这是你方被俘人员名单,共计一百五十九名,请过目。我方被俘人员名单请小野君见赐。”

    双方的助手交换了名单。周成斌说道:“根据1929年7月27日在日内瓦订立之关于战俘待遇公约,我方同意将一百五十九名战俘全部交还给你方。”

    周成斌没有纠缠战俘人数,小野平一郎放下了心,也有些失望,准备好的教训之词没有用武之地了。他答道:“我方也同意将六十八名战俘交还给你方。具体细节请于思文先生和贵方协商。”

    “同意。我方希望战俘交换能在今天下午四点前完成。”

    小野平一郎没有反对的理由,答道:“同意。这是我方在浦江县政府仓库内的各种物资的清单,请贵方归还。”

    周成斌一口回绝:“恕难照办,这些物资是中国人的,当然应该物归原主。”

    战利品哪里交回的道理?小野平一郎也没抱太大的指望,只答了一句:“你方觊觎他人物资,我很遗憾。”

    周成斌又道:“我方希望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保证各自占领区内的普通平民通信、通行的权利。”

    小野平一郎也冷冷的回绝:“碍难照办。”

    “我表示遗憾,希望这些分歧不要影响到战俘交换。”

    面对这个无比头疼、居然有机会和自己平起平坐谈判的对手,小野平一郎说不出的厌烦,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简短答道:“同意。”

    虽是战胜的一方,周成斌却很主动:“我希望还有机会和贵方交流,能否各派一个代表,参与第二次协商?具体时间由你方决定。”

    这是情理中事,双方打扫战场后,总有些失踪人员的查找、被突如其来的战争分离的直系亲属的去向等问题,需要协商,小野平一郎不欲留难,答道:“可以,时间定在二十四小时后,二十六日上午十一点,我方由于思文先生担任代表。”

    “同意。我方由崔峰先生担任代表。小野君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周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一番酬酢,双方相看两生厌,礼貌周到的握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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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二章 光复(下)

    中午十二点,许松全刚接到升任他担任少校营长的委任状,志得意满,虽是两夜没合眼,却精神抖擞的忙进忙出。

    周成斌回到三层楼的浦江县县政府一楼大厅,许松全迎上前去说道:“周局长,您回来了,食堂的人找回来了,我命他们起火了,一会就能用饭了。”

    “刘泽之怎么样了?”

    和许松全带部队攻进县政府后,大局已定,松懈下来的刘泽之旧疾复发,突然吐血,急救后被许松全安排在一楼一间人去楼空的办公室休息。“刘副局长还在睡,我派人去看了,说是没什么大事了。”

    “孙栋盛承担着带领部队安民、肃清敌方残余势力的任务,县政府的警戒就交给你了。你马上动手甄别县政府原职员,除了我们已经掌握的那些铁杆汉奸,尽可能留用。几年前浦江县沦陷,县长郑龙华流亡,前几天我已经派人请他回任。任命葛佳鹏、崔峰担任军管会正副主任,协助郑县长主持浦江县民政。”

    “是,我这就去办。周局长,苏旅长说他这就要带队返回驻地,您不留着他手下那两个营协防?万一日伪……”

    “没有什么万一,第三纵队一中队打通了浦江县和韩长官部占领区的通道,我们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再说不还有你这个营吗?韩长官命你这个营调出司令部警卫团的编制,改编为浦江县守备营,有你在,我很放心。”

    许松全顿时觉得责任重大,胸脯一挺,答道:“谢谢周局长的信任,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小孔跑来说道:“周局长,我已带人接受了仓库,这是清单,请您过目。”

    周成斌接过来看了看命令道:“苏旅长明天上午开拔,请他把油料库的油料,还有粮食仓库的三成,带回去交给韩长官的军需处。其他的粮食等郑县长回任了,移交给他。其他战利品移交给崔峰的军管会。”

    小孔领命而去,孙栋盛也过来报告:“周局长,局本部的回电,嘉奖我们光复浦江县,催促尽快把药品运回重庆。”

    周成斌接过电报,看完后说道:“局本部升你和葛佳鹏为中校,这是应该的。葛佳鹏何时能回来?”

    “也就这两天吧?武顺、季刚还要再等几天。”

    “等葛佳鹏回来了,命廖康和起运吧。”

    孙栋盛答道:“是,刘副局长拉了一个名单,包括王庚、小史等人在内的六个人,随廖康和执行押运药品的任务,到重庆后,请陈劲松副处长安排进入军统的特工短期提高班接受培训。”

    “很好,职业特工匮乏不止上海分局一家,与其一再申请局本部调人增援,不如自己挑选好苗子,送他们深造。栋盛,这几天一定要提高警惕。”

    孙栋盛问道:“您说得对,这一次日本人吃了大亏,小野平一郎不会不设法报复。您刚才何必对他那么客气?我们才是胜利的一方。”

    周成斌笑道:“谈判谈的是什么?是口才、气势,还是实力?正因为我们是胜利的一方,小野平一郎憋着一口气,不妨给他点面子,让他下台。当然,实际利益一步也不能让。”

    孙栋盛点头道:“也是,我以前还参加过两次停战谈判,战败的那一方对细节处处挑剔,口头上也不肯让人。反而是胜利者的一方表现的很大度。唉,不瞒您说,那两次都是我们吃了大亏,虽说口头上占了便宜,我心里憋屈的很。这一次,我畅快极了。”

    周成斌笑笑:“你去忙吧。”

    孙栋盛走后,许松全插话道:“是这个理,既然决定停战,何必做口舌之争?有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得向您汇报:刘副局长命我用范大可、顾泰宁和小野平一郎交换人质,换回来的那五名军统行动人员里,有三名招供了,76号那个叫何其莘的把供词一并移交,我转交给了刘副局长,可刘副局长把他们的供词烧了……”

    居然有这样的事?周成斌暗自叹了口气,答道:“这事我知道了,我是说是我的意思,刘副局长只是奉命行事。许营长,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你我,只有崔峰,我不是向您告状,我也没觉得刘副局长做得不对,只是担心那三个人会不会有问题……”

    “不会,如果他们答应为76号效力,何其莘怎么可能主动暴露他们的身份?”以他对刘泽之的了解,刘泽之定会找机会和这三个人摊牌。既然刘泽之没有提起这件事,说明双方应该达成了共识:权当这件事请没有发生过。这三个人今后工作也会更尽心。

    “您说得对。”

    王庚过来说道:“诸位长官,午饭准备好了。”

    周成斌说道:“今天是大年初一,许营长,你去请苏旅长过来一起用餐,为他送行。”

    元月二十八日下午六点,农历初四,葛佳鹏回到了浦江县,刘泽之的身体也有所好转,周成斌命内组组长小孔设便宴接风,也为廖康和送行,邀来许松全、崔峰作陪,还破例准备了一坛三斤重的五年陈酿绍兴黄酒。

    周成斌说道:“小孔,你也坐,让其他人张罗。我敬大家一杯,这一年辛苦了,泽之,你不能喝酒,只能喝粥。”

    刘泽之苦笑一下,放下酒杯。

    众人喝干杯中酒,纷纷回敬周成斌。酒过三巡,周成斌说道:“我曾答应小野平一郎在农历初五之前,在上海不发动针对任何目标的破坏行动,明天这个期限就到了。崔峰,这两天浦江县连续发生了好几起暗杀、爆炸,你侦破的如何了?站起来干什么?边吃边聊。”

    崔峰赧颜答道:“属下无能,针对你的那次暗杀未遂,枪手逃走了;两次爆炸一次是炸弹出了意外,没有完全发挥出威力,只伤到了一个行人;还有一次一死一伤。都还没有线索。”

    刘泽之替崔峰说话:“三天内,三起案件,郑县长初八才能上任,崔峰忙于善后、民政,也不能怪他。我建议以后这样的聚会越少越好,小野平一郎、倪新等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别再让人家一网打尽了。”

    许松全插话道:“怎么可能?我安排加了暗哨,县政府戒备森严,不会有事的。”

    周成斌答道:“泽之说得对,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现在不出事,不意味着今后不出事。佳鹏、崔峰,军管会和县政府在一起便于相互之间的配合,军统其他的办公室、其他人以后在浦江县活动,都要处在半地下状态。”

    崔峰点头答道:“是,我记住了。”

    葛佳鹏信心满满:“崔峰,以前你是独木难支,以后有我那,我就不信天下还有我破不了的案子。”

    周成斌训道:“胡说!你这么能干,怎么会落入76号手中?还连累了陈铭,如果不是毛先生设局,徐逸轩处长、陈劲松破获了日本人的谍报网,生擒田中胜荣等人,你这条命就没了!对了,陈铭现在情况怎么样?”

    葛佳鹏叹道:“身体还没有康复,最少还需要休养二个来月,真倒没什么,我担心的是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消沉,怎么劝都不行。”

    刘泽之答道:“这也难怪,就说陈劲松吧,以前那嘴比佳鹏还损,自从……越来越沉稳成熟了。”

    周成斌说道:“不说这个了,佳鹏,我给你介绍一个学生——孔霂,小孔,你不是说想拜师吗?还愣着干什么?”

    小孔起身把坛子里最后的酒倒给葛佳鹏,毕恭毕敬的说道:“葛先生,请你收下我吧。”

    葛佳鹏歪头打量着他,问道:“你行吗?”

    “行啊,你放眼看看:上海分局还有比我素质更好的吗?”

    刘泽之失笑道:“小孔,你的自信和你师父有一拼。佳鹏,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个徒弟你就收下吧。”

    葛佳鹏答道:“两位长官都说了,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你吧——”小孔大喜,普通跪下欲行拜师礼,葛佳鹏双手扶住:“行了行了,起来,什么年代了,还来这一套。”

    周成斌说道:“过几天等武顺和季刚到了,泽之,我把武顺派给你当助手,你在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我带着季刚回上海,孙栋盛正式调任第三纵队队长,浦江县就交给佳鹏你和崔峰了,孙栋盛新建立的那个直属分队改编为第四中队,归你二人指挥,除了要稳定局面之外,第一件事就是协助孙栋盛招募新兵,继续扩充第三纵队。”

    刘泽之答道:“都按你说的办,不过,老周,我多问一句:你为什么这么仓促返回上海?”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从明天起,我的承诺到期了,我得到情报:日本人又要从淞沪调军队增援太平洋战场。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上海的工作不到位,给日本人施加的压力不够。”

    刘泽之心知这应该是张占送出来的情报,劝道:“有冯根生、巩肃和负责领导潜伏特工,你尽可放心。增援太平洋战场?应该主要是日本的海军和空军吧?”

    周成斌答道:“也不全是,在争夺太平洋诸多岛屿的战争中,日本陆军的损失也很惨重。全面抗战打到今年是第七年了,中国的空军、海军全军覆灭……如果淞沪地区日军的海军、空军被调离,中国战场的压力就会小一些。可是太平洋战场是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和中国战场更是唇齿相依。”

    刘泽之暗道:难道周成斌想要策划针对增援太平洋的日本在淞沪地区的海军、空军的破坏行动?当着众人的面,他自不会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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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 联手反扑(上)

    一顿饭吃到了晚上九点多钟,周成斌说道:“时间不早了,小孔,收拾了吧。佳鹏,你以后就睡在我这两天住的那间房子。泽之,你身体撑得住吗?我想再和你聊聊。”周成斌住房在电讯室里间,是县政府里有人住宿的房间里唯一有内卫组士兵站岗的,葛佳鹏是军管会的主任,当然要在那里下榻办公。

    刘泽之答道:“没问题,回我的办公室吧。”

    归军统上海分局管辖的浦江县军管会占用了县政府的三楼,西侧最靠里的一间房间,是刘泽之的卧室兼办公室。

    刘泽之力不能支,也不和周成斌客气,自顾上床躺着,周成斌给他倒了杯白开水放在床头,这才说道:“泽之,我前些日子之所以必须面见周佛海,是因为汪逆旧疾复发,多方医治一直没能见效,有可能远赴日本。”

    刘泽之心思很快,答道:“这么说周佛海有可能实际负责南京伪政府?”

    “有这种可能。”

    “你和他谈的怎么样?估计他的态度还不如以前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周佛海倒也不敢不认账,毕竟我们手里有他和军统私下接触的证据。先是和我打官腔,说是愿意私下继续保持接触。”

    刘泽之嗤之以鼻:“汪逆也一直和重庆国民政府保持接触,日本人也是知道的。战争吗,只要对峙的一方没有完全灭亡,接触谈判就是战争外延的一种手段。这个老狐狸是想左右逢源,把瞒着日本人给自己留后路的行为,淡化成私下的正式接触。那你是怎么答复他的?”

    “我当然是和他挑明了。虽然表面上看日本人还占据着大半个中国,可明眼人都看出日本人越来越出于下风,周佛海还想留着军统这条线。”

    刘泽之点了点头:“这些政客,脚踏数只船,是他们的本能。你觉得他有多大的把握击败政敌?”

    周成斌又道:“不好说。缅甸我军稳定了局面,占据了上风,戴老板从缅甸回了重庆,命令我们和周佛海保持接触,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我会把和周佛海的私人秘书的联系方式交给你,目前只需静待其变即可。”

    “上海分局和周佛海直接打过交道的只有你和陈劲松,为什么让我出面?老周,我回上海指挥潜伏特工,好不好?”

    “不行,上海认识你的人太多。”

    “这不是理由吧?听说前天包括你我在内的通缉令又一次上了上海、南京各大报纸,赏格还提高了五成,我们这颗脑袋是越来越值钱了。你撞上熟人暴露的危险,不比我小。”

    “泽之,说实话,我不能让你在如此虚弱的情况下,出生入死,目前你主要的任务是把身体养好。戴老板还有命令:日本人调淞沪海军、空军增援太平洋战场,我们无能为力,但是要尽量拖住日本人的陆军,否则不好向盟国交代。”

    刘泽之叹了口气,他的身体不容他逞强:“这就好,如果袭击日本人的空军、海军,风险太大。我听你的。时间不早了,我去找让小孔,让他给你安排住宿。”

    “别再麻烦了,明天再说吧,就在你这里凑合一下。你睡床,我睡沙发。”

    周成斌有个好习惯,再忙再累,处境再危险,只要决定休息,很快就能入睡。刘泽之却正好相反,睡眠极轻。黑暗中他睁着眼睛,耳边是周成斌的鼾声,他想起以前的倪新,每每来他宿舍借宿,也都是主动睡在沙发上……

    第二天,廖康和带着王庚等人押运药品去了重庆三天后。三天后,武顺、季刚来到浦江县,又过了一天,周成斌带着季刚潜回上海。

    自此之后,双方都开展了一些破坏行动,谁也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三月十四号,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传来:汪精卫远赴日本治疗旧伤,南京伪政府立法院长兼上海市长陈公博主持政府工作,行政院副院长周佛海升任院长。

    又是近两个月的时间过去,自从郑龙华复任浦江县县长后,刘泽之一边休养一边带着葛佳鹏等人防谍反谍、征兵;周成斌亲自领导的针对淞沪地区日伪军事目标的袭击破坏行动,也愈演愈烈。

    三月二十号,刘泽之叫来了葛佳鹏:“佳鹏,这两个来月,我们征兵、招募县政府的公职人员,有没有可能混进奸细?浦江县有没有敌人建立的联络站、行动组?”

    葛佳鹏答道:“不会没有,倪新那个人,我多少也了解一点,不会因为一时的受挫,就消沉萎靡。不过我们也做了防范:新招募的士兵经过一个月的短训后,都派到了在外进行游击战的第二、第三中队里,负责浦江县防御警戒的第一中队、第四中队都是以前的老兵。可以接触机密、在县政府办公的公职人员也都查过底细。”

    “那也不能不防,从今天起,你我、崔峰只能有一个人在县政府办公楼住宿,也不能同时出现在公共场所,外出要携带最少两名警卫人员,”

    “是,您的身体不好,我和崔峰搬出去住。”

    “不用担心,经过两个来月的调整,我的身体已经康复,是这四五年来最好的时候。你是军管会的主任,无论上班下班,都有许多公务,不断地有人来找你,还是我搬出去,化名居住,你继续留在电报室里间。”

    五月十二号,葛佳鹏笑呵呵的亲自送来了一份局本部发来的密电,刘泽之笑道:“看你的样子,是有好消息,拿来我看看。你啊,也是个老特工了,喜怒都摆在脸上,不像话!”

    “这不是没外人吗,张弛干得不错啊,昨天午夜,潘干臣部、任恒闻部同时哗变,日军猝不及防,败退三十余公里,我军第20集团军成功强渡怒江,逼近腾冲。”

    刘泽之也很高兴:“太好了,这样一来,日军对滇缅公路的威胁暂时解除了。滇缅公路可是西南大后方运输的生命线。”

    “局本部通令嘉奖,并开复上海分局少校以上人员之前的全部处分。”

    刘泽之随手烧毁抄报单,又道:“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分属淞沪援缅东西路军的潘干臣、任恒闻联袂起事,他们不可能不明白上海分局在其中起的作用。”

    葛佳鹏不屑一顾的嗤笑道:“不肯善罢甘休又能如何?周局长带领冯根生、巩肃和等人搅得上海、南京等地硝烟四起,小野平一郎、倪新等人疲于奔命,增援太平洋战场的淞沪陆军的行程一再后延。”

    “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你的对手,特别是在处于顺境的时候,因为此时身处逆境、走投无路的对手,也许会爆发出你意想不到的能量。”

    “这话是谁说的?真是真知灼见。”

    刘泽之也不瞒他,答道:“李士群。”

    葛佳鹏微微吃了一惊,默然无语。

    五月十三日中午十二点,影佐祯昭乘坐的军用飞机降落在上海机场,只见他脸色凝重,草草的和前来接机的上海军警要员打了个招呼,就上了汽车。

    下午一点,上海突然下起了雷阵雨,汽车停在日军淞沪占领军司令部大门口,江崎贵由打着伞迎上前来:“将军,一路辛苦,按照您上午八点上飞机前发来的电报,属下已经请来了小野将军。”

    影佐祯昭对身后的秘书说道:“请名单上的人两个小时后来会议室开会。”

    办公室内,小野平一郎和影佐祯昭数月后重逢,都很感慨,小野平一郎先道:“影佐君一路辛苦了,这几个月你勤劳王事,席不暇暖,我是独木难支啊。浦江县沦陷,淞沪地区这几个月让上海分局折腾的没有一天宁日!原计划增援太平洋战场的陆军迟迟不能出发,被冈村将军数次严厉训斥,你回来了就好,本土大本营命我加强淞沪地区军用物资的管控,并提高税赋,加紧征调物资,为圣战提供军费。剿灭上海分局等反日组织的重任就落到你肩上了。”

    影佐祯昭叹道:“战争打到了今天,时局……缅甸的战局小野将军也是知道的,越来越不顺利!潘干臣部、任恒闻部同时兵变,不可能是到了缅甸才起的念头。这几个月我在缅甸负责情治工作,和军统印支站站长张弛数次交手,互有胜败,此人的能力不在周成斌之下。”

    “缅甸关乎着皇军在印度zhi那、东南亚的胜负,关系重大。”

    “小野将军说的不错,可决定帝国命运的还是中国大陆和太平洋地区的战争。大本营命令增援太平洋的淞沪地区的陆军必须在六月十五日前出发,在此之前,当务之急是要消灭军统上海分局,淞沪地区不能再这么乱下去,否则提高税赋、调兵增援太平洋战场将无从谈起,必将影响到华中战局的走向,甚至是整个中国战场。浦江县沦陷这样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

    “影佐君说的不错,我一定全力以赴的配合。可军统上海分局不是当初的上海站了,实力今非昔比,下辖的第三纵队由最初重庆政府败退前的三百余人,发展到如今的一千人余人,潜伏特工我估算有一百余人,其中颇多精英,加之有了浦江县这么一快根据地,剿灭?谈何容易?”

    “大日本帝国兵员匮乏,而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以华制华的原则不能变。这是我接到命令后,拟定的初步方案,请小野将军过目。”

    小野平一郎看后,点头认可。二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秘书进来报告道:“参加会议的人都到了,在会议室等候二位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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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四章 联手反扑(下)

    会议室内,上海中方军警宪特各机关负责人都到齐了,影佐祯昭先是正色训斥:“上海分局活动如此猖獗,特别是浦江县的沦陷,在座的诸位每个人都有责任!辜负了大日本帝国信任、重用!如果今后还是不能尽忠职守,国法军法俱在!”

    与会的众人皆默然不语。

    影佐祯昭略微和缓了语气,又道:“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望诸位从今天起,精诚合作,竭尽所能,将功赎罪。为尽快剿灭军统匪类,经冈村宁次将军批准,从今日起,以上海为突破口,成立联勤指挥部,由我担任负责人,整合力量必须尽快剿灭在淞沪地区为非作歹的军统上海分局!我任命政保总局上海分局的倪新局长担任我的助手,江崎贵由担任秘书室主任”

    与会众人异口同声的答道:“是!请将军放心。”

    “诸位,会后六个小时内,把你们负责侦办的三个月以来发生在淞沪地区,有可能是军统所为的案件的卷宗整理出来,还有你们手头的人犯,都交给江崎贵由。特种经济管理处、政保总部、市警署、宪兵团、交管局、上海守备师各任命一名联络员,组成秘书处,由江崎贵由负责联络。”

    “倪桑,你留一下,其他人散会吧。”

    回到办公室,影佐祯昭说道:“倪桑,对下一步的行动,你怎么看?坐吧。来人,上茶。”

    倪新答道:“是,这几天属下也一直在想:这几个月疲于奔命,被军统上海分局牵着鼻子走,确实不是个办法,我们应该变被动为主动。”

    “这个思路是对的,说说具体的想法。”

    “属下昨天和小野将军谈过,从元月二十五日到现在,三个多月的时间,淞沪地区发生六七十起针对军警目标的破坏行动,不到两天就有一起,还不算未遂的。其中造成比较严重损失的有三十三起。属下调阅了几乎所有的案卷,推测绝大多数都应该是军统上海分局干的。”

    这么严重?虽然早就有了思想准备,影佐祯昭还是吃了一惊:“你所谓的‘造成比较严重的损失’,是根据什么标准划分的?”

    “有人员死亡,或是五人以上受伤,发生了爆炸,或者是枪战,有比较大的经济损失。这些案件76号参与侦办了其中的一半,另外的案件属下也都不同程度的介入:或者派人支援,或者听取过案件汇报。没有造成重大损失的、未遂的案件也都调阅过卷宗。”

    对倪新的敬业,影佐祯昭很赏识,说道:“继续说下去。”

    “属下推测军统上海分局目前有潜伏特工一百余人,这一点小野将军也有共识。最麻烦的是随着战局的进展,加之军统这些年锲而不舍的宣传,撒传单、贴标语,就没消停过,军统发展了很多外围组织,许多市民自愿的为军统效力,发生案件后,讯问目击者,几乎没有愿意配合的。”

    “你估计这些外围组织现在有多少人?”

    “不好说,我们也抓捕过一些外围成员,其中也有招供的。据他们所说都是一些军统特工出面,通过各种关系,先在某个厂矿、公司、企业,或者是一些同乡会、同学会等进行反日宣传,而后挑选其中的激进分子参与保密性不大、破坏力不强,不需要太强的能力的反日行动。在之后从这些激进分子里培训,发展有行动能力的潜伏特工。”

    影佐祯昭奇道:“既然有人被捕,为什么没有继续深挖?”

    “将军有所不知:这些被相中要进一步培训的人,军统会马上命他切断和之前外围组织的联系,交给其他专门负责培训的潜伏特工。而职业特工和和外围组织联系,实行的是单方面联系,也就是说只有上海分局的职业特工可以主动和外围组织联系,而外围组织的所有成员没有办法联系上军统的任何人。”

    “这些被抓捕的人都是如何处置的?”

    “还能怎么办?关上一段时间,只能释放。他们虽然参与了反日宣传,可并没有杀人放火。”

    影佐祯昭很不满:“治乱世用重典!倪桑,你过于心慈手软了。”

    倪新反驳道:“强权只可起到一时的作用,过于操切会激发市民对我们更大的不满。”

    烦躁不堪的影佐祯昭突然失态:“大谬不然!中国人,是一个劣等民族,不屈服于真理只屈服于强权!你越给他脸,他越不要脸!南京屠城后,淞沪地区太平了七年!皇军不吝啬再来一次屠城!”

    倪新心里腾地一下火起,起提高声音叫了一句:“将军!”

    影佐祯昭已知失言,却不愿意示弱,怒道:“倪桑,你想干什么?”

    倪新忍了又忍,终于克制住感情,说道:“倪某才疏学浅,难堪大任,向将军请辞!”

    不等影佐祯昭回答,倪新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回头说道:“想当年满洲异族入主中原,让数亿人最终臣服的不是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而是康熙皇帝的轻徭薄役、永不加税,请将军三思!”说罢,转身出门。

    影佐祯昭愕然,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臭小子!”对倪新的不敬,出身武士世家的影佐祯昭并没有动怒,反而有几分欣赏。

    倪新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十点了,鹤子替丈夫宽衣,说道:“怎么才回来?你喝酒了?父亲半个小时前就来了,还有影佐将军,在书房里。”

    倪新吃了一惊:影佐祯昭出言过激,拂袖而去却是自己失礼,本想着找个机会再和影佐祯昭谈谈,实在话不投机,再辞职不迟。唉,总不能让小野平一郎为难。没想到影佐祯昭主动来了。

    匆匆擦了把脸,来到书房,只见小野平一郎影佐祯昭在榻榻米上相对品茗,倪新赶紧说道:“影佐将军、父亲,让您二位久等了。”

    影佐祯昭笑笑,说道:“下午不欢而散,工作也没有谈完,只好冒昧打扰,又怕吃闭门羹,不得已叫上了小野将军。”

    倪新逊谢不已:“将军言重,是属下放肆了。”

    小野平一郎教训道:“影佐君身负重任,情急之下,话说的是有点过了。可你身为下属,不辞而别,不像话!”

    “父亲教训的是。”倪新斟了一杯茶,敬给影佐祯昭:“将军请用。”

    影佐祯昭接过饮尽,说道:“我没把倪桑当外人,这些日子处处不顺,失去了分寸,你我之间一时的言差语错,没必要放在心上。说实话,当年南京发生的悲剧,我也不赞同,可是战争就是如此的残酷,有的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

    “将军说的是,属下受教。”

    影佐祯昭笑笑,斟满三杯茶,说道:“那我们继续下午的话题吧。”

    小野平一郎说道:“刚才我和影佐君谈了,春节过后,军统活动猖獗,不得已我和倪桑的76号以及其他部门,包括各地的情报站,向淞沪地区有可能成为军统袭击目标的军警机关派驻了行动组,可惜效果不佳。”

    倪新插话道:“淞沪地区有可能成为袭击目标的有一千多个,哪来这么多能够独当一面的职业特工?工作组进驻后,还是发生了几十起破坏活动,这些行动都是由军统训练有素的职业特工完成的,虽然军统也有损失:两人死亡,受伤的人员全部成功撤离,所以受伤的人数不详。基本上没有留下线索,也没有抓捕到有价值的人,看来此路不通。”

    影佐祯昭点头道:“是啊,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虽然从整体实力上我们还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可敌在暗我在明,军统可以选择任意目标发动攻击,我们却无力处处设防,就像用高射炮打蚊子,无处用力。”

    倪新又道:“必须改变方式方法,才能扭转被动局面。”

    小野平一郎说道:“道理谁都明白,关键是怎么做。倪桑,你安排到浦江县的卧底,有情况怎么样??”

    “军统防谍反谍的力度很大,虽说县政府和临时军官会都是新建,却一直没有办法打入核心部门。几个月来,只建立了两个互不统属的联络点,安插了一个人在县政府当门房。目前军统在浦江县的人,除了担任军管会正副主任的葛佳鹏、崔峰,其他的人,包括刘泽之、孙栋盛,都处在半地下状态,时不时露一面,神出鬼没的。据报告上海分局在浦江县办了一个短期特工训练班,刘泽之、葛佳鹏等人都去授过课,若是留心也能找到行踪,可这些人出入都带着警卫,不好下手。只有周成斌,还有那个叫巩肃和的,一直没有露过面。虽然也实施了几次行动,收获都不大。”

    小野平一郎问道:“这个短期培训班的事你似乎知道的很清楚?”

    “第三纵队在招兵买马,我安排了一个人主动报名加入了,此人有文化,又特意表露了一些特工天赋,被选中进入了培训班。为期两个月的培训还没有结束,不知道他会被安排在哪里,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影佐祯昭说道:“当务之急是扭转上海、南京等淞沪地区的不利局面,维持治安,能抽调部队增援太平洋战争。周成斌是上海分局的局长,他没有露面,难道是因为他这几个月一直没有回去过?这么说淞沪地区针对军警目标的袭击破坏活动都是周成斌直接指挥的?”

    小野平一郎叹道:“可怕的对手,周成斌最让我敬佩的一点就是身先士卒,一直承担着最危险的任务。”

    “将军说的是,属下有个计划……”倪新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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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五章 “捷一号”计划

    小野平一郎精神一震:“说来听听,供影佐君参详。”

    “是,我们想强化淞沪地区的治安,抽调兵力增援太平洋战场;周成斌奉命极力阻止这一点,把上海分局绝大多数潜伏特工都投了进来。这几个月,上海分局虽然有一些损失,但还在周成斌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但是常在水边走,迟早会有失手的一天。我想周成斌也想毕其功于一役。”

    影佐祯昭点头道:“那是当然,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投其所好,给他一个机会。不过这件事……关系到山下奉文将军,属下不敢擅专。”

    为了扭转太平洋战争的不利局面,日本大本营制定了“捷一号”作战计划,在菲律宾组建陆军第14方面军,由绰号“马来之虎”的陆军大将山下奉文任司令。五月二十二日,山下奉文将前往上海,逗留三天,和南京政府协商中**队协同作战、从淞沪地区追加调拨军费、检阅即将划归他指挥的原淞沪日本占领军一部。

    一旦山下奉文出了意外,日本的“捷一号”计划必得重新调整。周成斌不顾危险,集上海分局全部潜伏特工之力,不就是为了拖住淞沪日本陆军增援太平洋战场的步伐吗?用山下奉文作诱饵,周成斌上当的概率极高。

    可是一旦山下奉文出了事,不仅倪新承担不了后果,影佐祯昭也会被送上军事法庭。小野平一郎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请影佐君做主吧。”

    影佐祯昭委决不下。

    倪新说道:“属下说的不敢擅专,并不是敢狂妄到用山下奉文讲军做诱饵,而是做一个诱饵,却担心山下奉文将军不愿配合。”

    小野平一郎明白了:“你是说找一个替身?能做到万无一失吗?”

    “应该可以,毕竟以山下奉文将军的地位,有资格、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他的人很少。将军上一次在上海、南京露面,是在六年前,这些年来将军勤劳王事,席不暇暖,外貌有所改变是情理中事。属下担心的是这么做会冒犯山下奉文将军的虎威。”

    影佐祯昭点了点头:“倪桑说的不错,我来说服山下将军,剿灭军统上海分局,强化淞沪地区治安,为的也是配合太平洋战场,山下将军不会不体谅我等的难处。何况这一计划也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山下将军的安全。”

    倪新放下了心,说道:“山下奉文将军还有十几天就到上海了,这些日子属下提议应该主动在浦江县组织行动,在上海等地展开抓捕,能捕到大鱼最好,小虾米也不能放弃,实在没有收获,那怕抓一些路过围观的,制造出紧张气氛,逼迫周成斌,让他产生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

    影佐祯昭和小野平一郎都点头认可。倪新又道:“二位将军,属下想讲个人情:这些被无辜波及的市民,等周成斌落网了,就放了吧。”

    影佐祯昭哈哈一笑:“倪桑,你把我当成嗜杀的土匪了。”

    “属下失言。”

    “我答应你:无论周成斌是否落网,山下奉文将军离开上海后,经审讯没有发现问题的所有被捕者,一律释放。”

    从那一天起,影佐祯昭负责的联勤指挥部开始运转,南京、上海等军警机关的头面人物生怕惹怒影佐祯昭,都极力配合,大上海一时风声鹤唳。

    五月十八日中午,距离上海百余公里的木渎古镇,一家很不起眼的书籍纸扎店里,重庆局本部派到上海不久的一名特工乔装成伙计赵枫接待着顾客。这家联络点除了刘泽之,只有冯根生知道。

    周成斌的助手季刚带着冯根生走进了后门。周成斌说道:“坐吧,我找你来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我也正有事要向您汇报。”

    “那你先说,距离上次汇报又过去七天了,正好我也想了解一下这几天破坏行动的进展。” 按照计划,冯根生每过十天要向周成斌汇报一次

    季刚端上两杯白开水:“你们谈,我出去警戒。”

    冯根生说道:“本想着过几天一起向您汇报的,可这几天我感觉有些异常,敌人疯狂的在抓捕。按照计划,我和巩肃和分头组织了四次行动,敌人一共抓捕了二三十多个人。”

    “怎么回事?四次行动,到底有多少人参加?”

    “每次人数不等,大概七八个人。您别着急,四次行动只有三个人受伤,也都安全撤回了。被捕的都是无辜群众。还有件事也很奇怪:参加抓捕的还有宪兵和警察。您是知道的,行动结束后,很多时候都要借助在场或者路过的市民的无意中的掩护,才能脱身。要是这么下去,且不论会给市民带来损失,我很担心造成较大的损失,所以自作主张停止了另外两次行动,来向您汇报。”

    周成斌答道:“这么做,也不算错。敌人是被我们逼得走投无路,无法向上峰交差,乱了方寸。你看看这个。”

    周成斌信手拿过一张报纸,裁下一条,写了几行字:据悉山下奉文将于本月二十二日抵达南京,何日离开不详。影佐祯昭返回上海,成立联勤指挥部,自任主任,任命倪新担任副主任。

    冯根生心知这是周成斌从内线处得到的情报,也不追问,顺手销毁。周成斌又道:“山下奉文,日本陆军上将,旨在重新打开南太平洋战局的作战计划‘捷一号’作战计划的主要执行者。”

    “他要来南京?这么说日本人已经决定要把淞沪陆军的一部调往太平洋战场了。”

    “是的,我有两个方案:一是调刘泽之,带领即将于浦江特工初期短训班结业的人员,组成第二行动部,从你负责的潜伏特工里抽调一部分归他指挥,协同行动。”

    冯根生坦率的答道:“我觉得不妥,如果日本人下定了决心,多搞一些破坏活动并不能阻扰日军增援太平洋战场。而且上海分局能独当一面的职业特工并不多,不过**个人,抽调给刘副局长之后,我这里就捉襟见肘了。短短的两个月,短训班的学员又难堪大用。”

    “是啊,有行动就会有牺牲,摊子铺得太大,人员素质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提高的,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穷凶极恶的敌人抓住破绽。”

    “第二种方案哪?”

    周成斌说道:“集上海分局全局之力,刺杀山下奉文!”

    冯根生不敢轻易表态,仔细斟酌后答道:“周局长,影佐祯昭和倪新是刚成立的联勤指挥部的正副主任,我问一句不该问的话:我们在淞沪日本占领军司令部,或者是76号,是否有卧底?”

    周成斌简单明了的答道:“有。”

    “那就干他一场!山下奉文转战中国各个战场,血债累累!”

    “这件事须向局本部请示,你回去后以我和刘泽之的名义给局本部发电报,得到许可后你派人把情报放在之前约好的第一号死信箱里。命令巩肃和继续执行破坏任务,突然停止行动会引起日本人的怀疑,记住:保存实力,尽量不要造成伤亡。我明天要面见内线。”

    “周局长,面见内线太危险,你是上海分局的灵魂,万一出事……能否通过电报和他联系?或者我去?”

    “有些事情我要和他当面商议,电报里说不清。老冯,我不是信不过你,少一个人知道,他就多一份安全。”

    十九日清晨七点,刘泽之来到葛佳鹏的办公室,见葛佳鹏正在摆弄十来张纸张,刘泽之说道:“你总摆弄这些纸张干什么?”

    “我从一年前就有个想法:伪造南京汪伪集团的中储劵,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纸张。您找我有事?”

    “周局长发来的密电,已经译电了,你看看吧。”

    “局本部同意了周局长的提议:除掉山下奉文,太好了!周局长命令您组建一个三人行动组,我算一个。”

    “没这个必要,我带着武顺、崔峰就行了,你留守浦江县,明天孙栋盛来接受新招募的士兵,你转告他,命他在多留几天,等我的消息。”

    葛佳鹏点头答应,又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走?”

    “我马上就动身。今天是十九号了,山下奉文二十二号抵达南京,二十五号离开,时间很紧。”

    下午一点,接到周成斌的指令,恰好轮休的张占以去郊区垂钓为名,开着借来的一辆汽车,在上海郊区接上包祖章,找到距离木渎古镇五公里外的路边一家茶馆,把车远远的停在路边一棵大樟树下。

    包祖章拎着一个暖水瓶走进茶馆,一眼看见周成斌,二人对视,包祖章递给茶馆老板两张零钞,老板替他灌满水瓶,他接过来走出了茶馆。

    周成斌随即结了账,也离开茶馆。步行百余米,上了汽车。张占把车驶到一条废弃的简易公路上停了下来。

    周成斌说道:“老包,没必要回避。张占,我还以为你脱不开身来见我,你来了最好。经我提议,戴老板批准,决定除掉山下奉文,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本以为山下奉文就要来了,76号会进入紧急状态,取消轮休,谁知倪新昨天宣布调动人手,组建了四个临时行动组,每组二十人,由他亲自带领参与山下奉文的保卫工作,76号的工作暂时交给了何其莘负责。我这个行政科长是后勤人员,没被挑中。”

    “这个联勤指挥部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共才八十人?并不多吗。”

    张占汇报道:“在缅甸一再失手的影佐祯昭回来了,为了挽回上峰的信任,一回来就成立了这么一个联勤指挥部,他的如意算盘是整合上海军警宪特的力量,对付军统以及其他反日组织。倪新是联勤指挥部的副主任,围剿军统76号是主力,警卫山下奉文是一项临时任务,他不能把76号的人都抽调走。山下奉文也自有卫队、随员。”

    “你没被挑中?那么我们怎么才能了解山下奉文的行程?”

    张占答道:“有个好消息,老彭被倪新编入临时行动组,带着一名护士应对突发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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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六章 鱼饵

    周成斌也是一喜,随即又有点不放心:“老彭靠得住吗?说实话,当初我是不同意让他知道你的身份的,可是泽之坚持,你也同意,我就答应了。”

    “请您放心,我认为老彭是靠得住的。”

    “这就好,山下奉文在南京、上海逗留三天,我们必须设法提前搞到具体的行程,才能提前选择动手的场所、时间,制定相应的计划。”

    张占为难道:“老彭一个医生,打听行程……不妥吧?周局长,我和老彭不能和当初的刘泽之相比,刘泽之是李士群的亲信,76号的元老,人缘又好,其他的人都认为76号的事,只要他想知道,就能知道,没必要隐瞒他。他又给所有的人一个惯性思维:他就是一个喜欢打听消息、不拘小节的人,被他问到的人都习以为常了。”

    包祖章插话道:“周局长,无论山下奉文想干什么,他总要乘坐飞机降落在南京或者上海的机场吧?作为负责他安全的一员,倪新一定会去接机,76号八十人参与保安,张占,你打听到山下奉文何时抵达,应该不困难吧?周局长,您是军统的王派杀手,远程狙击能力无人可比。”

    张占说道:“你的意思是狙击?目标是急驶而过的车上的目标,可能吧?而且山下奉文乘坐的汽车不可能没有防弹功能。”

    “可以制造一场车祸啊。”

    张占再次反驳:“山下奉文的车不可能没有前导,如果是爆炸导致的车祸,他肯定不会下车;如果命人制造车祸,执行任务的人怎么撤退?就算能够成功的制造车祸,郊区可以选择的狙击点太少,距离不会太近,击杀躲在有防弹功能汽车里的目标,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进入市区,狙击后很难成功撤退。”

    周成斌委决不下,只得说道:“张占的顾虑是对的,狙击是最后一招,能不用就不用。张占,你还是要设法打听山下奉文的行程,最起码要做到关键时候,有理由和老彭取得联系。如果有收获还是让老包通过死信箱和我联系。”

    包祖章说道:“两点多了,张占,我在茶馆后面放了一桶鱼,你拿回去掩人耳目吧。”

    张占走后,周成斌步行二百余米,季刚驾驶一辆半旧的福特汽车停在路边等候,周成斌上了车,向木渎开去。

    汽车开出十几公里,驶到一处僻静无人的路段,周成斌命季刚把车拐到一处简易公路上,几百米后,只见七八十米外有一个七八户人家的小村庄。

    周成斌命令道:“把车开进村里,你跟我一起去。”面见刘泽之没有必要瞒着季刚。

    刘泽之迎了出来,笑道:“我刚到,你就来了,快请进。季刚,把车开到后面,停到我开来的那辆车边上。”虽然二人时有电报来往,却有两个多月没有见面了。

    见刘泽之气色不错,周成斌很欣慰:“你的身体终于缓过来了——怎么回事?你把那辆箱式货车开过来了?泽之,为了执行任务,那辆车数次出现在76号视野里,就算是你重新喷了漆。也不能大意啊。”

    “你的眼睛真毒,这辆车从白色摇身一变,成红色了,还是瞒不过你。放心吧,这里本来是一个小渔村,两三年前这一带是第三纵队的游击区,日本人强化治安,两年前被迫搬迁走了。今年我命孙栋盛找到了原来住在这里的两户人家,都是第三纵队战士的家眷,搬了回来。现在村里有七户人家,另外五户都是第三纵队的人乔装的,是孙栋盛为了扩展游击区设立的一个联络点和物资补给站,因为现在还有没有任何行动,日本人不会关注到这里。到了这里就算是到家了,包括老孙在内,没有人知道我约你来这里会面。”

    周成斌无奈的教训道:“你总是有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进屋吧。”

    崔峰起身相迎,武顺已经备好了茶水,说道:“二位长官谈吧,我们俩和季刚出去守着。”

    “老周,坐吧,尝尝,这是我今天清明后上山采的茶,跟着炒茶工学着炒的,葛佳鹏、许松全他们都说不错。”

    周成斌只得呷了两口,敷衍道:“还不错,说正事吧。我刚见到了张占,76号倪新亲自带领八十个人,参与山下奉文的保卫工作,老彭也在其中。包祖章提议狙击,我觉得困难很大。”

    听完周成斌的介绍,刘泽之答道:“张占的意见是对的,狙击不现实。山下奉文?他应该和我一样,有顽固的慢性荨麻疹,一旦误服磺胺,就会复发。”

    周成斌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据我所知山下奉文上一次来上海是在民国二十七年,那个时候你在重庆吧?”

    “几年前日本人突袭珍珠港,和美英宣战,建立了关押在沪欧美犯人的集中营,我曾在集中营和江崎贵由共事,海风一吹,荨麻疹复发。江崎贵由说:‘前几年山下奉文将军在上海,我参与负责贴身保护将军,将军也有这个病,和你的症状基本一样,还是新民坊一个老中医切脉后调配了汤药,才缓解了症状。有机会你去南京,也去那里看看。’。回来后我还真去了新民坊,那个老中医不知去向了。荨麻疹只能缓解,不太可能根治。”

    周成斌答道:“你是说如果山下奉文荨麻疹复发,彭军医会参与治疗?而后——”

    “而后我们可以命彭军医毒杀山下奉文!”

    “可怎么样才能让山下奉文荨麻疹复发?”

    “误服磺胺,荨麻疹就会复发。山下奉文的保卫工作一定会很严密,所有进口的食水都会提前化验,或者有人试食,可磺胺类药物不是毒药,只是一类用于预防和治疗细菌感染性疾病的化学治疗药物,验不出什么,其他人服用后也没有大碍。”

    周成斌思忖再三,说道:“如果老彭参与毒杀,事后就必须撤离。”

    “刺杀山下奉文是咱们上海分局提议的,得到了戴老板的许可,如果完不成任务,你我怎么交代?老彭撤离后,76号还有张占,这个损失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里。”

    “那也需要搞清楚山下奉文在哪里下榻,还要设法把毒药交给老彭。”

    刘泽之想了想答道:“搞清楚山下奉文住在哪里并不困难,以我对影佐祯昭的了解,他一定会粉饰太平,没准还会召开记者招待会,大肆宣扬皇军的辉煌战绩,所以山下奉文下榻之所并不是秘密。当然,这个老鬼子住在哪里,那里一定会警戒的像铁桶一样。至于传递毒药?只要张占出手并不困难。”

    周成斌习惯性的闭目思索,片刻后答道:“就这么办,这几天你我就留在这里。老彭是上海分局自行发展的内线,虽然向局本部做过汇报,启用他、命他撤离这样的事,你我就能做主。”

    刘泽之又道:“无论是强攻,还是狙击,成功的机会不高,而且无论成败,我们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相比而言,毒杀,虽然要牺牲一个卧底,代价却是最小的。为了万无一失,我建议你派人去看看,确定那个老中医没有回去继续开业。”

    周成斌做了决定:“山下奉文来了,军统不可能没有行动,必须要先搞一场刺杀,成功与否关系不大。”

    “你说得对,有了这场不成功的刺杀,日伪就会放松警惕。如果能侥幸成功,就不需要老彭出手了,毕竟安插一个卧底也不容易。”

    虽然身处日战区,由于周围的小环境都是自己人,周成斌难得有了开玩笑的心情:“没睡醒?尽说梦话,日本人要是那么好对付。抗日战争还用打了七年?至今还是胜负未分。组建一个临时行动组,三四个人即可,执行这场刺杀,并派给老彭当助手,事后掩护他撤退。”

    “这个组长不好找啊,上海分局能独当一面的特工全部和76号照过面。”

    “我想命包祖章做这个组长,再把孔霂派给他。”

    “还是你脑子快,他应该是最合适的,知道老彭的身份,身手、观察力都不错,没有公开露过面。我还有件事向你汇报:葛佳鹏想伪造汪伪集团的中储劵。他说市面上的假中储劵不成气候,原因是印钞的纸张不对。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用纸,可惜的是数量太少,不知道从哪里可以搞到一定数量的这种纸。”

    “印钞的纸张是特制的吧?他居然能找到?佳鹏曾对我说过这件事,我也向局本部汇报过。戴老板指示:在上海伪造不现实,若能找到印钞的纸张和模板,运回重庆,局本部另作安排。”

    “我回去再问问他。老周,有几句话我早就想说:76号和小野平一郎命令范大可在军医院下毒,我和葛佳鹏九死一生,林世荣因此而死,还敢毒杀毛先生。我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可投毒、暗杀本就是情报战的一部分、影佐祯昭等特务头子防范严密,可何其莘、谢威等人总不可能也没有下手的机会吧?再说随着战局的进展,许多汉奸不敢再肆意妄为,可就有那么一批不知死活的东西,还很猖狂,我们应该给他们一点教训。”

    周成斌点头称是:“你说的有道理,等送山下奉文上了西天,我们就着手做这件事。提起这件事,你还不知道吧?五战区李长官得知我们设局,借76号的手除掉了阎淳奉,在重庆见到戴老板,一再致谢。”

    “不过是顺水人情,没想到李长官这么在意。”

    “自己的亲信副官长死在阎淳奉手里,这笔账军统替他讨回来了,他能不感谢吗?对了,浦江县那个特工初期短训班怎么样了?”

    “第一期结业了,第二期今天开业,第一期有几个素质尚可,不过还要在实践中锤炼。”

    “先等一等再安排,局本部可能另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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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七章 狙击

    与此同时,倪新陪着影佐祯昭来到上海郊区一栋别墅内,浅野一键迎了上来,半是得意、半是表功的说道:“将军、倪局长,请进,那个人已经在里面了,属下翻阅了二千多份档案,面见了一百三十多个人,才挑选出来的。”

    别墅的花园内繁花似锦,影佐祯昭驻足欣赏,问道:“你是根据什么标准挑选的?说来听听。”

    “除了五官长相尽可能相似之外,年龄在五十八岁——六十岁之间,高知县口音,身高一米七二。属下给他拍了几张照片,送给和山下奉文将军相熟的几个人看了,都没有认出来。”

    “你是以什么理由让这些人看的照片?”

    “属下说山下奉文将军二十二号就要来了,需要几张军装、便装照片提供给报社,担心将军军务倥偬,就找了几张旧照片,请他们看看能否能说是近期照的。”

    影佐祯昭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此人是什么身份?”

    “此人名叫岸介平文,并不是一个军人,去年年底从满洲国来上海,在天主堂东街开业的一个医生。”

    影佐祯昭说道:“巧了,山下奉文将军出身于一个医生家庭。”

    浅野一键说道:“将军请看:天台上就是岸介平文,川崎哲也正在纠正他的步幅、姿态。”

    影佐祯昭顺着浅野一键所指的方向看去,半响后对倪新说道:“倪桑看此人能胜任吗?”

    “属下没有见过山下奉文将军,不敢妄言。浅野君,还需要让他多听听山下奉文将军的讲话录音。”

    影佐祯昭说道:“倪桑说的对,虽然可以命此人尽可能少开口,可是总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吧?特别是在机场的例行致辞,取消了不合适,倪桑,你替他你一份讲稿。浅野君,这个替身的存在都有谁知道?”

    “除了您和倪局长,只有我和川崎哲也。”

    “干得不错,浅野君,你去忙吧,我和倪桑在花园里走走。”

    浅野一键答应着走开。影佐祯昭问道:“倪桑,你觉得何时用这个人替换山下奉文讲军?”

    “冈村宁次将军答应了我们的计划,可目前山下奉文将军还不知情,等飞机到了上海后,能否请您先上飞机,向将军汇报?”

    “我来安排,将军深明大义,一定会体谅你我的难处,予与配合。倪桑,钓鱼需要鱼饵,必须让鱼儿看见鱼饵,却不能让鱼儿反应过来那不是美食,而是可以致命的鱼饵。别忘了,我们要钓的鱼是狡诈凶悍的大鱼。说说你的想法。”

    “将军,属下想这么安排……”倪新仔细汇报了他的想法。

    影佐祯昭点头道:“基本可行,记住:能抓捕周成斌等人最好,但是一定要谨记山下奉文将军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属下明白。”

    五月二十号中午,倪新检查了和平饭店副楼的警戒,挑了几项毛病,命令钱明奇:“你回去命人把76号新购置的那辆电波检测车开过来,再从电讯处调几个人,过来负责监听。二十四号下午三点山下奉文将军在这里召开新闻发布会,我已命令市警署核发邀请函,你审核一下,把名单拿来我过目。”邀请函发出去,军统如果想有所行动,不可能得不到消息。

    钱明奇答道:“是,我这就去办。”

    倪新又道:“从明天起,参与保卫山下奉文将军的人员全天在岗,不得外出,命大家检查武器装备、通讯设施,需要补充更换的上报给你,一同办理。还有所有的洗漱用品、换洗衣服也都用新的,由总务处统一提供。你去忙吧。”

    钱明奇走后,倪新又对刘威平说道:“我留给你八个人,山下奉文将军的飞机降落在南京,参加完军事会议后才来上海。等电讯处派人调试好设备后,这栋副楼就封闭了,我明天带队去南京,你带队负责看守这栋楼,山下奉文将军入住前任何人不得出入。”

    下午四点,总务处长盛丰栋把为执勤人员准备个人用品的工作交给了张占,张占带人一一清点,分别收拾了好几个大袋子,装上车后,对钱明奇说道:“钱队长,请您签个字,还有这个箱子,是老彭让他医务室的下属准备的药品,您清点一下,我就不过手了。”

    二十一号,倪新带队去了南京。包下了中央饭店的一栋副楼,用同样的警卫规格布置了一番。

    二十二号上午十一点,一架三菱一式陆攻快速运输机在南京机场上空盘旋了几圈,降落在南京机场,冈村宁次的代表带领淞沪占领军的数名要员、南京汪伪政府各部门的代表到机场迎接。影佐祯昭在众人两步开外的地方站着,事后跟着两名少佐军衔的随员,其中一名站在最边上,军帽帽檐压得很低

    飞机停稳后,舷梯放了下来,飞机的舱门打开,只有一名中佐军衔的军官下了飞机,对影佐祯昭行了个军礼,说道:“影佐将军,我们收到了冈村将军的电报,山下将军请您上飞机。”

    影佐祯昭对一同迎候的其他人说道:“失礼,请稍等片刻。”带着两名随员跟着那名中佐上了飞机。

    见惯了情治部门的神秘莫测,其他人都没说话,安静的等待着。

    十几分钟后,影佐祯昭率先走出机舱,两名副官紧随其后,后面就是山下奉文,他站在机舱口微笑着对众人挥了挥手,随即稳步走下飞机,七八名随员在两三步之外跟着。

    众人迎上前去寒暄:“将军辛苦了。”

    “将军光临南京,金陵蓬荜生辉。”

    “早就盼着将军您来南京,请将军不吝辛苦,拨冗莅临指导。”

    随员及影佐祯昭、倪新等人在山下奉文身后站定,山下奉文颔首致意,例行致辞:“山下奉命来南京公干,蒙诸位抬爱,百忙中来机场迎接,山下在此深表谢意。相隔六年后,再次有机会来到淞沪,感慨良多。淞沪地区是中国政zhi、经济、文化中心,这些年来,在诸位的努力之下,也成为了日中合作的模范地区,成为圣战的、稳固的后方。皇军在太平洋战场激战,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与诸位的大力协助是分不开的。望诸君再接再厉,继续效忠天皇,为圣战出力。拜托了。”

    说完,山下奉文似是无意识的瞥了影佐祯昭一眼,影佐祯昭视若无睹,面带笑容倾听着。

    一行人簇拥着山下奉文来到停车场,只见四辆黑色别克汽车单独停在东侧,江崎贵由带着司机、保镖恭候,影佐祯昭陪着山下奉文上了第二辆车,倪新、浅野一键陪着山下奉文的两名随员上了第三辆车,司机就是川崎哲也。

    江崎贵由陪笑请其他随员各自上车。一辆吉普在前面开道,两辆吉普押后,七辆车组成的车队驶出机场。

    机场外五百米一家关门倒闭的客运公司三层办公楼楼顶,这一天上午七点就守在这里的包祖章用望远镜观察着,隐约看见停车场里的动静,他断定山下奉文的飞机降落了,迅捷的几下跳下楼,疾跑五十余米,上了一辆很有年头的银灰色老款福特汽车。

    五六分钟后,机场通往南京市区的公路边,一条呈三十度缓坡的岔路上,包祖章把汽车交给在此等候的杜一帆,命令道:“预计山下奉文的车队几分钟后就会驶来,四辆黑色轿车、三辆吉普,一辆开道、两辆殿后。你的任务就是把车推下去,制造爆炸,记住:务必要全身而退。”

    “放心吧,狙击点三十米外,孔霂在那里驾船等你,狙击后,你也要安全撤退。”

    包祖章端着一支狙击步枪,快速跑向公路对面事先选好的狙击点。

    山下奉文的车队向南京市区行进,一辆无人驾驶的银灰色福特车突然冲了出来!开道的吉普车急刹车!没等车上宋宁生等六名76号的特工做出反应,福特汽车爆炸!

    第二辆轿车后座上假扮山下奉文的岸介平文顿时脸色煞白,坐在他右侧的影佐祯昭冷峻的用目光示意他保持镇定。

    三辆吉普车上的特工、宪兵跳下车,有的围拢在四辆轿车边持枪警戒,有的向福特汽车来的方向冲去。

    一发子弹飞来!正中影佐祯昭乘坐的汽车后排座位外的车玻璃,虽然汽车有防弹功能,射击的地点距离又不近,但是狙击步枪的子弹威力巨大,玻璃还是被击出一个弹孔,好在子弹的威力大减,没有造成车内人员伤亡。

    数名手持微冲的宪兵向着子弹飞来的方向还击,尤汉波带领四名特工手持点四五手枪,交叉掩护,向着狙击手藏身的一处灌木丛后的小山坡冲去!

    包祖章一击得手,绝不恋战,俯身跑向小孔驾驶的一艘伪装成渔船的快艇。尤汉波带着四名特工冲上山坡,只见一艘渔船快速离去,很快消失在视野里。明知渔船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却鞭长莫及。

    第三辆别克车上,穿着少佐军装的山下奉文对倪新说道:“没想到淞沪地区的军统匪类活动如此猖獗,本以为你和影佐君是杞人忧天,谁知……倪桑,我曾数次听说过你,你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中国最优秀的特工之一,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将军过奖了,属下一定全力以赴,保护将军在淞沪地区视察公干期间的安全。将军安坐,我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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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八章 察微知著(上)

    倪新下了车,宋宁生跑过来报告:“发生爆炸的汽车上没人,是扣准时间,放下手刹,车辆从那边缓坡上滑下来的。车上的人跑了。”

    尤汉波也过来报告:“倪局长,狙击手跑了。属下等昨天奉命沿途观察,在有可能狙击的地方都安排了人值守,这个地点可以藏人的地点距离公路已经超出了有效的狙击范围。估计狙击手用的是新式的狙击步枪。”

    江崎贵由也从假山下奉文乘坐的那辆汽车上下来,走到倪新面前说道:“游组长说的不错,这是狙击手射来的那颗子弹,是美制英寸狙击步枪,1943年初投产的改进产品,应该是美国人援助重庆政府的,有效狙击射程比我们常见的明治38年97式步枪要远。”

    当着几名下属的面,倪新敷衍着问道:“山下奉文将军没有受惊吧?”

    江崎贵由答道:“将军很镇定,命令我们尽快出发。”

    倪新命令道:“宋组长,你留在这里继续调查,追捕凶手,其他人上车出发。”

    一点整,山下奉文一行人抵达南京政府国防部,高级军事会议的与会人员已到齐等候,简单的休憩用餐后,两点整,山下奉文、影佐祯昭去了会议室,倪新敬陪末座。,

    与此同时小渔村内,崔峰送来一份电报:“周局长,南京行动组发来的密电。”

    周成斌一边拿出密码本译电一边说道:“请刘副局长来见我。”

    几分钟后,刘泽之来了,周成斌说道:“包祖章发来的电报:狙击行动后撤退,没有伤亡,可是估计也没有收获。山下奉文一行直接去了南京汪伪政府国防部,他的随员和76号的一部分特工去了中央饭店。佩剑已经借钱明奇之手把应用物品送到了彭寍韡——是叫这个名字吧——手里。”

    “这么说截至目前,一切顺利。老彭的父亲是个久试不第的老学究,给儿子起名用了这么生僻的字,绝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从上到下都叫他老彭。但愿他能完成任务。我们还有必要在这里停留吗?”

    “你也说了,老彭未必一定能成功。来电中包祖章还说明天这个时间他会发来第二封电报,我们耐心等一等吧。”

    “也好,难得浮生半日闲,我开来的车上有副象棋,我陪你下两盘。”

    周成斌敬谢不敏,摆手道:“罢罢,我不和你下棋,水平差的太远,你也胜之不武。我车上有套渔具,一起垂钓吧。”

    下午四点,再一次检查完各项保安措施后,浅野一键松了口气,想着晚上还要出席晚宴,抽空回房间换身衣服,路过老彭的房间,只见房门半开,老彭半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翻看报纸,驻足道:“彭桑,你很悠闲啊。”

    老彭坐起身来,招呼道“浅野君,进来坐坐,刚沏的咖啡,山下奉文的随员送的,苏门答腊岛出产的。”

    浅野一键闻言进来,奇道:“将军的随员给你送礼?你面子够大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赞道:“味道还不错。”

    彭军医一边再给自己沏咖啡一边答道:“将军是过敏体质,他随身的军医找我商量在淞沪地区要注意的事项,还有将军常用的维生素c是否需要调整用量,我建议他添加松花粉,他就送了我两斤咖啡,我喜欢喝茶,对咖啡很一般,一会你拿走点。”

    “你还是送倪局长吧,他喜欢这一口。”

    “算了,就这么点东西,哪好意思送给倪局长?你我分了就行了。其实我就没必要来,山下将军自己随员里有一名医官。”

    “将军的随员有医官是一回事,我们也要做准备。再说你在76号多年,检查、化验、验尸……那什么,都是行家。”

    彭军医嘿嘿笑道:“说什么哪?验尸?这个特长可千万别用上。”

    二人刚聊了几句,尤汉波来找浅野一键:“浅野君,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晚宴的食品都送来了,就等您带人检查后,就要交给厨房了。”

    浅野一键喝干咖啡,起身说道:“尤桑,你去找技术处的人,让他们也去仓库,彭桑,我们一起走吧。”

    老彭拎着装有化验器材的工具箱,跟着浅野一键向地下室走去。按照76号的要求,和平饭店特意在地下室腾出了三间不大的仓库供他们专用。浅野一键看了看,命令道:“彭桑,你抽样化验酒水饮料,你去协助彭桑。”见尤汉波带着技术处的两名技术人员赶到:“游桑,你们两个检查蔬菜、肉类等食材;你跟我来,检查点心、面粉等主食和水果。”

    晚宴用酒有两种,一种是日本清酒,一箱六坛,每坛一斤半;一种是法国葡萄酒,一箱十二瓶。彭军医打开一瓶葡萄酒,对浅野一键派给他的那名助手说道:“你去找游组长,要两张ph试剂纸。”

    那人是尤汉波的下属,先找到尤汉波,转述了老彭的要求。尤汉波等了一会,见技术处的人检查完手头的西芹,才说道:“老彭要ph试剂纸。”

    那名技术人员摘下手套,打开工具箱,每样拿出几张,说道:“也不知道老彭缺的是哪一种,你每样拿两张过去。”

    晚宴的规格很高,参与的人却不过区区三桌,食材相应的也不多,半个多小时,其他的检查都结束了,只有老彭,又拿出两个不大的玻璃杯,每样酒倒了半杯,仔细观察着。

    浅野一键问道:“彭桑,还需要多长时间?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没发现问题,您看:也没有沉淀物。稍等一会——”拿起半杯白酒,分几口饮尽,他酒量很小,顿时脸红起来。

    浅野一键说道:“晚宴前还会有专人试食。”

    颇好杯中之物的尤汉波插话道:“我替你喝这杯葡萄酒,法国的陈酿,这些年看不到了。”

    彭军医笑道:“晚宴一共才三桌,十二瓶酒,喝不完,剩下都是你的。浅野君,在哪里签字?”

    浅野一键递过来一张表格:“在这里,还有这里,都要签名,行了。游组长,你带人去厨房监工。”

    晚上六点半,晚宴如期举办,在座以日本人居多,大都选择喝清酒。日军在各个战场上都陷入了苦战,左支右绌,这些明了战局的高级指挥官心绪不佳,八点半钟,晚宴结束。

    午夜十一点,忙碌了一天的浅野一键查岗后,洗了个澡,正要休息,轮值的钱明奇陪着山下奉文的随行医官来了:“浅野君,将军荨麻疹复发,还很厉害,根本无法休息。”

    恰好和影佐祯昭谈完工作后的倪新也来找浅野一键,闻听此言,说道:“将军之前就有这个旧疾吗?”

    浅野一键介绍道:“这是我们倪局长。”

    那名医官答道:“我认识,倪局长,您好。将军是过敏体质,以前常发荨麻疹,这几年在菲律宾等地转战,经过调养,已经好多了,谁知今天突然复发。”

    倪新答道:“可能是将军初到淞沪,水土不服吧,晚宴上有两道海鲜,也会诱发荨麻疹。彭军医,荨麻疹的发病原因很多,你帮着看看,最好是服用中药治疗。”

    那名医官对倪新的博学很惊讶:“谢谢倪局长,您真是博学多才。上次将军来上海,就曾服用过中药,效果很好。那个中医是在什么路……记不起来了,对了,上次江崎君也参与了将军的保卫工作,我去问问他。彭桑,辛苦您也和我过去看看。”

    二人走后,浅野一键端上一杯咖啡,说道:“局长,您请坐,这是老彭送给我的咖啡,您品品,还不错。您找我有何吩咐?”

    倪新依言坐下,答道:“军事会议明天上午还有半天,下午山下奉文将军要分别召见即将抽调增援太平洋战场的团以上军官。二十三号下午五点去上海,入住和平饭店,二十四号上午召开上海各部门工作会议,中午设宴招待上海政界、银行业、商界头面人物,影佐将军、小野将军也会出席,大约七桌六十余名客人。晚上还要个别召见这些人中的七八个。这些场合当然都由将军亲自露面。下午三点的记者招待会鱼龙混杂,经影佐将军劝解,山下将军同意由替身出面。”

    “这么说我们要把工作重点放在二十四号和平饭店的午宴上,六十多个人?能不能劝将军也由替身出面?”

    “劝了,将军不同意,按照将军的意思办吧。你提前二个小时回去,和刘威平一起再次检查各项保卫工作。”

    浅野一键答道:“是,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倪新看了看表,起身说道:“将军身体不适,我过去礼貌性的探视一下,这几天你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浅野一键起身相送,打开房门,信口说道:“荨麻疹不是什么大病吧?倪局长,没想到你对荨麻疹这种并不常见的病,了解的这么多,也没听说您得过这种病啊。”

    倪新突然驻足,定定的看着浅野一键,若有所思。

    浅野一键被看的很不自在,搭讪着笑道:“倪局长,您……怎么了?属下说错什么话了?”

    倪新转身回房,命令道:“浅野君,马上命江崎贵由来见我——等等,先请山下将军的副官来影佐将军的房间见我,就说我有急事找他,千万不要惊动其他人,请他瞒住所有的人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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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九章 察微知著(下)

    已经上床的影佐祯昭听说倪新去而复返,起身更衣,打断了倪新的道歉,说道:“没关系,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来,坐吧。”

    “将军,山下奉文将军的旧疾荨麻疹复发了,属下怀疑这其中有阴谋……”

    浅野一键陪着山下奉文的副官来了,倪新打住话头,正色说道:“川原君,有些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为了山下将军的安全,从现在起,请将军任何东西,食品、药品、饮水都不要食用。”

    川原嘉洋不安的问道:“需要多长时间?将军的荨麻疹发作的很厉害,必须要服药治疗。”

    “三四个小时吧。”

    川原嘉洋松了口气,点头答应:“没问题。倪桑您为的是将军的安全,我一定配合。”

    倪新叮嘱道:“请川原君守在将军身边,我找您的事,不足为外人道。”

    “我追随将军多年,这点规矩还是懂得。”

    倪新客气的起身亲自送川原嘉洋出门,回身对影佐祯昭说道:“还是浅野君提醒了我。”

    浅野一键糊涂了:“我?没有啊?”

    倪新答道:“你刚才对我说:‘倪局长,没想到你对荨麻疹这种并不常见的病,了解的这么多,也没听说您得过这种病啊。’,对吧?”

    “是啊。”

    “那我告诉你吧:我之所以对荨麻疹如此了解,是因为曾经有一个朝夕相处的好友,他有这种病。”

    “谁啊——噢,我想起来了,刘泽之有这种病!对吧?倪局长。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是巧合,刘泽之不可能知道山下奉文将军也有这种病吧?就算他知道了又能如何?将军旧疾复发,对他有什么好处?”

    倪新答道:“荨麻疹不是什么大病,山下奉文将军只是在六年前来过上海,知道详情的人更很少,目前我了解的只有江崎贵由一个人。如果刘泽之没有通过江崎君得知山下奉文将军也患有此种痼疾,那么就是巧合;如果刘泽之知情,那就很可疑了。”

    影佐祯昭点头道:“山下奉文将军的安全是重中之重,容不得一点闪失。以我对军统上海分局的了解,狙击不成,不会放弃,一定还会有第二套方案。浅野君,你去把江崎君叫来,记住:不得惊动其他人。”

    江崎贵由很快奉命而来,倪新问道:“山下奉文将军的病怎么样了?”

    “看着挺严重的,我不太懂这些,记得上次给将军治病的那个老中医是在新民坊开业,将军随行的军医想请我和老彭一起陪他开车去找。”

    倪新又道:“江崎君,你仔细回想一下:刘泽之是否曾从你这里得知过山下奉文将军患有慢性荨麻疹?”

    江崎贵由的记性不错,略一思索,很肯定的答道:“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次我见他的荨麻疹发作的很厉害,曾建议他去找曾给山下奉文看过病的那名老中医治疗。属下和刘泽之相处不多,却颇为投缘……属下该死,有失察之罪,没有看穿这个奸细的真面目。”

    倪新苦笑道:“如果说失察之罪,我比你严重的多。先不说这些了,江崎君,你听我说……明白了吗?”

    “是,我这就去。”

    江崎贵由一行人回到和平饭店已经是二十三日凌晨两点了,他耐住性子陪着二位军医去找川原嘉洋,而后才悄悄来到影佐祯昭的办公室,倪新和浅野一键陪着影佐祯昭品茗,见他

    进来,坐立不安的浅野一键嘴唇动了动,没敢问出声来。倪新放下茶杯,抬头问道:“怎么样?”

    江崎贵由答道:“果然不出您所料,那个老中医不在了,原来的医馆变成了一家烟酒店,被半夜惊醒的店主说他是从房东手里租的房,快两年了,不知道以前的租客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因为倪局长特意叮嘱属下两名军医都是重要的嫌犯,所以属下三人上了车后,我以买烟为名,又折回去了,买了一条骆驼香烟,还给了点小费,店主说前几天,应该是二十号,也有人向他打听老中医的事。属下怕同去的两名军医起疑,没敢多问。”

    浅野一键忍不住插嘴道:“将军、倪局长,属下现在去新民坊看看,让那名店主详细描述之前也向他打听老中医的那个人的长相、年纪、口音等情况。”

    影佐祯昭摆手道:“浅野君,稍安勿躁,江崎君,继续说下去。”

    “是,山下奉文将军随行的那名军医说将军这几年荨麻疹没有复发过,只带有几片应急的药。彭军医说:‘将军一旦服药治疗,最好不要中途换药。76号有治疗荨麻疹的最新的特效药。可以回去取用。’”

    倪新追问了一句:“是彭军医主动提出回76号拿药的?”

    “是的。”

    “你继续说。”

    “按照您的吩咐:不要阻拦他们做任何事。属下没有提出异议,我们回76号拿了药,为了安全,还命值班的何其莘处长找来技术人员对药品做了化验,确认无误后就回来了。一路上药品一直在彭军医手里,回来后交给山下奉文将军的副官川原嘉洋了。”

    影佐祯昭和倪新对视一眼,低声商量了几句,命令道:“江崎君,你瞒住所有人的耳目,去把川原嘉洋给我找来,命他把刚才你们给他的药也带过来。”

    五六分钟后,川原嘉洋拿着药来了,倪新接过来把药瓶旋开,把里面的盐酸西替利嗪片倒在纸上仔细看了又看,没看出什么,怀疑是换了整瓶药,只得亲自分为两份,命令道:“疑犯之一是76号的人,不能用76号的化验室,浅野君,你和江崎君分头去市警署和卫生局,连夜化验,把化验结果尽快送回来。记住:你们不要亲自出面,带个级别不高的部下一起去,找个别的借口。”

    二人答应着匆匆离去。倪新陪笑道:“川原君,请将军暂时再委屈一两个小时,等化验结果出来了,再服用药品。”

    川原嘉洋答道:“山下奉文将军和小野家族是世交,说起来倪局长您也不是外人,没必要如此客气,荨麻疹不是什么大病,过一段时间服药,没什么。有事您再找我,我还在值班,告辞。”

    房间里只剩下倪新和影佐祯昭,倪新请示道:“将军,是否派人监控两位嫌疑人?”

    “不必,按照规定:凌晨六点前外出,必须有你我的手令。他们两个真的有问题,也未必会撤退,即使撤离,也会等到天亮后。”

    倪新已经把怀疑的重点放在了彭军医身上,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堵得很,说道:“将军说的是,为了以防万一,我想以查岗的名义向轮班执勤的特工再次重申执行此次任务的规定。”

    凌晨四点,浅野一键、江崎贵由前后脚赶了回来,浅野一键抢着说道:“将军、倪局长,果然不出您二位所料,全是毒药!这是市警署的化验结果,请过目。太悬了,好在有倪局长,发现了对手的破绽。”

    江崎贵由补充道:“这是一种氰化物,制作的很精致,外包有一层包裹物,可以延缓毒药的发作,服用后,当这层很薄的包裹物被消化,毒效就开始发作,几分钟就会致死,没有解药。”

    影佐祯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山下奉文死了,自己难辞其咎,极有可能被送上军事法庭!

    倪新说道:“总务处长盛丰栋曾写给我一份《我所知道的军统》,提到过这种毒药,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是在八个小时后发作,凶手可以从容逃走。”

    浅野一键怒极:“将军、倪局长,还等什么?属下请命立即抓捕!药品是两位军医和江崎君从76号医务室拿来的,彭军医是第一号嫌犯!该死!没想到76号又出了个奸细!”

    倪新说道:“我推断老彭之前不会是军统的人,极有可能是被人策反的,而这个执行策反任务的,十有**是刘泽之。”

    “管他是何时背叛大日本帝国的,这一次我要让他知道厉害!为那些食君之禄却敢于通匪的奸细们戒!”

    倪新又道:“76号医务室里的药品不会没问题,是途中被掉包了。浅野君,冷静!该怎么办,听影佐将军的命令。”

    影佐祯昭这才说道:“军统狙击不成,再施毒计。两个嫌疑人,要甄别也很容易,此人之所以使用这种延缓八小时后才毒发的毒药,是为了有时间逃走。这就是周成斌,可怕却也可敬的对手,他从没有视身份暴露的卧底为弃子!”

    倪新点头道:“不错,六点后谁试图离开,无论他的借口是什么,谁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倪桑说的有道理,彭军医应该是刘泽之身份暴露后策反的,也许刘泽之最早起这个念头,就是张弛带队突袭76号,营救刘泽之,在生死攸关的那一刻,刘泽之出言阻止张弛枪杀彭军医,唉,这样的对手,只要不死就不会弃守职责,让人不寒而栗……”

    倪新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浅野一键却不以为然:“将军,何必长他人志气,无论如何,军统两次行动,都以失败告终,而姓彭的这个奸细也落入了我们手中。”

    影佐祯昭强打精神说道:“姓彭的要逃离,会有人接应,也会有目的地。目前这件事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而我们手里还有一个山下奉文将军的替身,我想这么办……”

    听完影佐祯昭的计划,倪新有些疑虑:“将军的计划很周密,其他的没有问题,可是山下奉文将军假作中毒……必须要取得山下奉文将军的许可,而将军今天上午还要参加军事会议。”

    影佐祯昭答道:“我去对将军说,请将军把会议地点改到冈村将军的公馆。今天上午的会议说是会议。实则是磋商确定最后的作战计划的细节,出席的人只有冈村将军等四五个人,你我都不在列席的人员之中。而且我们需要的时间不会太长,不难做到完全保密。”

    “将军说的是,命钱明奇带四十个人保护山下奉文将军,属下带领另外一半人执行抓捕。将军,您判断老彭是如何做到让山下奉文将军的荨麻疹旧疾复发的?”

    “这一点并不重要,事后在追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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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章 追踪

    二十三日上午六点一刻,见川崎哲也走进倪新的房间,一夜未眠的彭寍韡扣准时间去吃早点,十几分钟后,走廊里“巧遇”洗漱后也要去吃早点的倪新,他驻足说道:“倪局长、川崎君,山下奉文将军的病情怎么样了?没有您的命令,我也没敢去探视。”

    川崎哲也答道:“我不到六点就奉命去探视,川原君说将军服药后症状有所缓解,凌晨三点多才入睡,还在休息,没敢惊动。”

    “倪局长,山下奉文将军的荨麻疹服药后病情好转,预计再服用两次即可康复。可是将军是过敏体制,之后还有可能复发。听将军的副官川原嘉洋说数年前将军服用中药后,这几年一直没有复发。今日凌晨我和浅野君、江崎君去了新民坊找那个老中医。”

    倪新神色如常的答道:“我知道,不是说那个老中医不知去向了吗?六年多了,也很正常。怎么,你能找到他?”

    “当然找不到,不过南京不是只有他一个老中医,属下之前认识一名中医,对调理敏感体质很有心得,属下趁着将军还在南京之际,去找找他,请他过来给山下奉文将军切脉。”

    “能找到自然最好。万一找不到……这样吧,我暂时不向将军汇报,等你的消息。”倪新回头命令川崎哲也:“给彭军医派辆车。”

    川崎哲也故作为难:“局长,几辆轿车都有用,只能派挂着军用牌照的吉普车。”

    没等倪新开口,彭寍韡抢着说道:“军用吉普太显眼,我雇车去。”

    倪新答道:“也好,今天上午山下奉文将军和我都在国防部参加军事会议,找到了那名老中医后,你去那里找我。”

    老彭走后,倪新微微叹了口气,向临时食堂走去。川崎哲也跟在身后,说道:“应该确定是他,山下奉文将军随行的那名军医到现在还在睡觉,没有任何要外出的意思。您别担心,老彭虽然在76号多年,却只是个医生,并不是特工,江崎君带队跟踪他还是不成问题的。”

    彭寍韡回到房间,几分钟后去了位于主楼一楼的西餐厅,买了两个贴有中央饭店西餐房标签的点心匣子,离开了中央饭店,步行百余米,只见红绿灯口停着四五辆揽客的黄包车,其中一辆的车垫子是红蓝双色六条布拼成的。乔装成车夫的小孔也看到了彭寍韡手中拎着的点心匣子上中央饭店西餐房的商标似是无意中被撕破了一角。二人对视,默契于心,彭寍韡上了三轮。

    三轮在积善里巷口停下,彭寍韡下了车,进了一个院落,小孔拉着三轮车走了。十几分钟后,换了一身工装的小孔又出现了,也进了那座小院。

    路边不远处停着的一辆汽车上,江崎贵由对同车的三名76号的特工命令道:“吴斌,你回去向倪局长汇报,梁栋,你去四周转转,留心观察那个院落是否有后门。记住:不要一下车就去看,去别处打个转再回来。”

    七点二十,倪新带人出现在中央饭店停车场,过了一会,影佐祯昭陪着“山下奉文”从下榻的副楼出来上了车,七辆车驶向国防部办公大楼。

    这一切都落入了隔着一条马路,在中央饭店对面一栋四层的银行办公大楼顶层天台监控的包祖章的眼中。一身银行等企业职员打扮的他,把望远镜等物品放入随身的公文包内,下楼离去。

    七点四十,一辆军用吉普驶出中央饭店后门,开出二百余米后,一辆黑色轿车开出后门,川原嘉洋、钱明奇陪着山下奉文坐在车上,开出百余米后一辆吉普悄悄跟了上来。三辆看似毫不相干的汽车向冈村宁次的公馆驶去。

    上午八点,以参加会议的名义来到国防部办公大楼的倪新接到吴斌的汇报后,命令道:“你去找浅野君,命令他不要再盯着山下奉文将军的那名随行医官了,命他带着我就给他的十二个人监控那座小院,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动手抓捕。”

    吴斌答应着去了。倪新叫来川崎哲也,问道:“谢副处长他们何时可以赶到?”

    “两个小时前我致电谢副处长传达了您的命令,谢副处长说半个小时内他和张占带队出发,四百来公里的路程,要到中午了吧。”

    倪新命令道:“开始第二步行动计划。”

    八点半钟,国防部似是发生了突发事件,只见川崎哲也神色凝重、步履匆匆的出现在停车场,几辆汽车迅速做好出发准备。很快,一架担架抬出国防部办公大楼的正门,几名特工、宪兵、还有一名身背医疗箱的军医扈从在侧,倪新也跟在后面。

    担架被抬上第三辆汽车,影佐祯昭从办公楼内疾步跑出,冷着一张脸对倪新说了几句,倪新连连点头,上了第二辆汽车。一辆吉普在前,两辆吉普断后,中间是四辆黑色轿车,和从机场回程的车队组成完全一样,车队急驶而去!

    刚赶到事先看好的位于相隔两条大街的一栋公寓楼天台上的观察点的包祖章,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老彭得手了,山下奉文那个老鬼子毒发!太好了,失去了山下奉文这个主帅,太平洋战场的日军必然更加被动。但愿日本人恼羞成怒,能借刀除掉倪新这个汉奸!

    可惜的是老彭必须撤离,张占再一次陷入孤军奋战的不利局面。算来老彭应该已经撤到联络站了,包祖章早就决定自己去安排善后。周成斌对下属一向放权,这样的事都是具体负责行动的人做主。二十岁刚出头的小孔天赋很好,却太年轻了。特工和需要年轻力壮的士兵不同,最佳年龄是三十岁到四十岁。老彭虽然会开车,在南京的熟人太多,山下奉文死了,军医老彭失踪,76号不可能不全力追捕。

    包祖章不知道的是这个决定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一个错误。

    十点,浅野一键在开着车绕着积善里那座小院转了两圈后,没有发现合适的监控地点,只好命令四辆车停在了四个路口,每辆车上有一个行动组。

    江崎贵由留心观察后下了车,用路边一个书报亭的公用电话拨通了倪新的电话: “您已经到了医院里?一切都还顺利吗?”在他通话的同时,一名特工借着买报刊转移了摊主的注意力。

    “很顺利,你那里怎么样?”

    “自从老彭和那个乔装成三轮车夫的同伙进了积善里这座小院后,一直没有出来。从外面看小院不大,就是普通的民宅,只有三间房子。属下担心周围的邻居也是同伙,没敢打听。也搞不清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人。”

    “干得不错,如果还有人进去后,几人同时离开,立刻抓捕;如果只有其中的一个或者几个离开,派人跟踪,暂不抓捕。”

    “是,属下明白。”

    江崎贵由放下电话,找个了个机会上了浅野一键所在的车,转达了倪新的命令,浅野一键说道:“明白了,这座小院没有后门,我担心的是有没有密道,好在即使有也不会很长,已经命令把周围七个可以通行的地下管线的出口监控起来了。我估计里面的人要一同撤离,也会拉开距离分头走。这样吧,等有人出来,江崎君先派人跟踪,我这车编为四号车,负责殿后。如果之前里面没人,那么目前是两个人,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以我的枪声为号,动手抓捕。”

    “浅野君想到很周到。”

    浅野一键自嘲的笑道:“碰了多少次钉子了,再没有长进,就没脸见人了。唉,想想都后怕,要不是倪局长心细如发,山下奉文将军就……我等除了剖腹自裁,没有第二条出路。”

    坐在前排司机位置上的梁栋说道:“二位长官,你们看——又有人进去了。”

    浅野一键和江崎贵由也很兴奋,太好了!可惜的是那人一闪身就进了院子,没有看清相貌身形。

    十几分钟后,江崎贵由说道:“梁栋,你去通知另外两辆车,把他们编为一号车、三号车,我在的那辆车编为二号车。按照这个顺序分头行动。浅野君,我回车上去了,你多保重。”

    包祖章走进房间,孔霂、老彭起身相迎,老彭说道:“你来了?都还顺利吧?”

    包祖章答道:“很顺利,八点半,山下奉文毒发!被急急忙忙送往医院,倪新亲自出马陪着去了。”

    虽然早在意料之中,听包祖章证实,老彭和孔霂都是一喜

    老彭说道:“太好了!其实计划再周密一点,我不撤离也可以过关的。”

    包祖章笑笑,答道:“怎么可能?倪新那个人,你和他相处这么多年,还不了解?再说周局长、刘副局长不想让你冒险。小孔,刘副局长他还好吗?”

    小孔答道:“刚才老彭第一个问的也是这个问题。刘副局长很好,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身体好了很多。前些日子和倪新过招,搞到了一大批药品,解了第三战区的燃眉之急,我也参加了。”

    彭军医答道:“是啊,那件事搞得倪新很狼狈,只得嫁祸给阎淳奉,才勉强过关。”

    包祖章说道:“庆贺的话回去再说,先安排撤离的事项吧。我五分钟后先出发,把那辆租赁来的汽车停在预定的那个竖井上方,十五分钟后你们下密道,从竖井翻出去上车。记着:不要破坏那栋通往废弃地下污水管线的隐蔽物,冯根生设立的这家联络点还是初次使用,以后还用得上。老彭,76号对你太熟悉,上次购药小孔也和76号照过面,那辆车我做了改装,委屈你们藏身在后备箱里。”

    小孔答道:“放心吧,我们没事动那隐蔽物干什么?要我说您和冯组长都太小心了,76号有那么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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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一章 舍命相护

    五月二十三日中午十一点正,包祖章走出院门,租赁来的汽车放在间隔两条街的一条僻静的后巷里,两边是两栋豪宅高大坚固的后墙,夹道种植着法国梧桐,仲夏正午,人迹稀少,时不时的有一两辆车辆路过。包祖章从后备厢里拿出工具和备用的假车牌,准备更换。忽见两名行人出现在身后。包祖章假意整理后备箱,想等他们过去后再动手。

    那两个人的步速似是越来越慢,包祖章微感疑惑:这条后巷既没有商店,也没有车站,行人无非是路过,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难道是监控的对手?以为自己只是从后备箱里取东西,所以放慢步速,等候自己完事后上车?

    特工保命的原则之一就是怀疑一切,只有不够谨慎,没有过于谨慎。包祖章装作埋头找东西,似是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留心。

    一分多钟后,那两个人走过车边,消失在巷口的另一头。经验丰富的包祖章不敢大意,趁此空挡,迅速关上后备箱,疾走两步,闪身躲在一栋豪宅后墙上紧闭着的铁制后门处。不大一会,果见那两个人折回来了!

    包祖章心里“咯噔”一下,出事了?一刹那间,他打定了主意:如果来人不是监控自己的特工,只是普通的行人,他有把握脱身;如果已经被敌人监控,他要为战友争取脱险的机会,那怕这种机会微乎其微!而他自己,为了张占的安全,决不能落入76号手中!在军统局本部供职多年,见识过各种酷刑,他自知没有抗住酷刑的意志力。

    一边想着,一边已经上了汽车,原地调头,不紧不慢的驶向巷子的另一头,巷口果然停着一辆发动着的轿车!包祖章心中一凉,他顾不得思索是哪里出了破绽,一踩油门,汽车窜了出去。后视镜里,那辆汽车追了上来,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了!

    包祖章把车开到联络点门前,后面追踪的汽车已经顾不上掩盖行踪,也加大油门跟了上来。包祖章见对面一辆汽车迎面开来,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放慢车速,持枪在手,探身对着对面来的汽车就是两枪!

    身为局本部内卫组组长,又曾是周成斌半个徒弟的包祖章身手自是上乘,两枪均命中对面汽车的挡风玻璃,玻璃被击的粉碎,司机梁栋受伤,汽车失控,斜刺冲上人行道,撞在一根电线杆上。路过的行人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四散逃离!

    包祖章把汽车停在路边一家关门停业的饭店门口,汽车和紧闭的大门之间只留下一个将将足以一个人藏身的空隙。

    车上的浅野一键顾不上救治伤员,命令道:“下车,包围那辆车,尽可能抓活的!”一边立即探出头去还击。

    同车的三名特工不敢抗命,调下汽车,呈“品字形”交叉掩护,一边射击一边向包祖章的汽车靠拢。

    又有两辆汽车开过来加入战团,包祖章自来了上海,就担任张占的助手,闲暇颇多,张占为他提供过76号各个部门负责人的资料,以备不时之需。他看准浅野一键,又是两枪!

    浅野一键右臂中弹,手中的点四五手枪掉落在地!两名特工跑回来救援。

    包祖章手中的枪也不再发言,他要尽可能的为战友多争取一点时间。此时,76号的四辆车包围了他,都以为他子弹用尽,又因浅野一键有“尽可能抓活口”的命令,也都停止射击,慢慢的围拢上去。

    江崎贵由从充当掩体的汽车后面探出半个身子,喊道:“扔下枪,蹲下,双手抱头,我留你一条性命!”

    仅受了轻伤的浅野一键推开为他包扎的部下:“行了,我死不了,一会再说。你去看看梁栋,你跟我来!”

    江崎贵由等人不知道的是包祖章惯使双枪!包祖章拔出另外一只配枪,突如其来的冲着劝降的江崎贵由就是两枪!

    江崎贵由中枪倒地!参与围捕的众人都是一惊,有的就近抢救长官,有的不再顾及浅野一键的命令,冲着包祖章开枪!走到中途的浅野一键也只得就地卧倒。

    包祖章连开数枪,撂倒两名对手后,再次停止射击。

    吃了大亏的众人心有余悸,七八支枪口瞄准包祖章的藏身之地,相互掩护着缓慢向前。包祖章耐心的等待着,七八名特工渐渐围拢到距离包祖章只有数步之外,包祖章突然从做掩体的车后站起身来,手持双枪,瞄准众人!

    已成惊弓之鸟的76号特工不约而同的一起开枪射击!包祖章身中数弹,倒了下去……

    见到包祖章突然起身的那一刻,浅野一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此人确实是打光了最后一颗子弹!他是要借敌人之手,自杀殉国!他声嘶力竭的喊道:“别开枪!留活口!!”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名特工扶着浅野一键踉踉跄跄的几步跑过来,众人看着血泊中不知名的对手,一时都没有说话。

    浅野一键深深的叹气:这样的男人,令人肃然起敬!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日中鏖战七年了,还是胜负未分……

    重伤的江崎贵由拼尽全力喊道:“浅野君,浅野……里面还有,还有两个……人,没有出来,快,快去……老彭,还有一个……”

    浅野一键如梦方醒!命令道:“包围联络点!你们几个冲进去抓捕!你们两个救治伤员,其他的人都去!你去向倪局长汇报,请求增援!”

    76号的特工纷纷再次投入战斗。浅野一键疾步走到江崎贵由身前,问道:“江崎君,你怎么样了?一定要撑住!我这就去叫救护车!”

    “我……没事——倪局长,太远,还是向,向最近的,警署请求……”江崎贵由突然住口。

    浅野一键吓了一跳,喊道:“江崎君!江崎君,你说话啊!”

    “谢威……谢副处长,你看——”

    浅野一键回头一看,大喜,谢威带人开着两辆军用吉普赶来了,吉普车停下,十四五名全副武装的特工跳下车。

    浅野一键迎上前去,边走边说:“你怎么来了?”

    “倪局长命我从上海赶来,在医院见到了局长,局长留下了张占,命我立即来增援。我带来的人连车都没来得及下,就直接来了。远远地我就听见枪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简单说说。浅野君,你也受伤了?伤势怎么样?”

    浅野一键命令两名下属:“别等救护车了,你们几个赶紧送江崎君等伤员去医院!”又对谢威说道:“我没事,子弹擦伤而已。那座院子里有三个人,老彭就在里面!被打死的那个人首先出来,有人跟了上去,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开着车又回来了,而且主动挑起枪战……”

    谢威打断了他的话:“你确定老彭等两个人还在里面?”

    “这座院子没有后门,他们肯定没有出来。”

    “被打死的这个人应该是向同伙报信!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的破绽。密道哪?你确定没有密道?”

    浅野一键答道:“这我怎么能确定?我和江崎君是通过跟踪老彭和被打死的这个人才找到这个地方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命人把周围一公里之内的七个可以通行的竖井的出入口都监控起来了。”

    吴斌跑来报告:“浅野君、谢副处长,里面搜遍了,没有人。发现了一个密道口,已经进去搜查了。”

    谢威答道:“浅野君,你受的是枪伤,别大意了,还是去医院吧。吴斌,带我进去看看。你们两个,打扫战场,南京高档住宅区,众目睽睽之下,像什么样子?把被打死的这个人送到市警署。其他的人跟我来。”

    谢威带人走进院子,粗略看了看,下了密道。

    浅野一键实在不放心,对部下交代道:“你们不用管我,去市政厅把这一带地下污水管线的示意图借来。你们几个在外面警戒。”说完,也进了院子。

    几名先进来的部下打着手电筒照明,谢威带着两个人很快走到了地下管线的尽头:一道cheng人拇指粗的十来根钢筋制成的铁栅栏挡住了去路。他用手挨个拉了拉,纹丝未动。

    吴斌在旁说道:“一路上您见到的七个出口,属下都问了,没有人出入。”

    谢威俯身观察地面,脚印纵横。吴斌解释道:“属下等只顾着追踪对手,没注意观察对手是否留下了脚印,也没顾上保护现场。”

    身为军统的叛将,虽得倪新信任重用,很有自知之明的谢威为人低调。对部下很温和,他答道:“这也不能怪你们。”

    谢威带队慢慢的回头走去,边走边留心观察。

    浅野一键也下了密道,和谢威会合后说道:“密道肯定是为了逃生设置的,总长只有一百多米,那两个人去了哪里?难道能上天入地不成?”

    谢威核实道:“浅野君,你确定老彭等两个人没有从大门,或者翻墙出去?”

    浅野一键恨不得诅咒发誓:“绝对没有,否则你杀我的头!四辆车十几个人,好几十双眼睛,不可能都瞎了!”

    谢威答道:“那他们就还在这条密道里!”

    “可这里只有一百余米,这么窄,他们能藏到哪里?”

    谢威命令道:“浅野君,你还记得吗?周成斌曾在地下管线的拐弯处修了一个很小的密室用来藏身。搜!地面、顶层、墙壁,一点一点的敲!”

    浅野一键虽然觉得太笨拙了,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听之任之。却不肯听谢威的一再劝解,坚持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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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二章 中计

    众人找来各种工具,开始敲击。谢威拿着一个军用手电筒,沿着墙壁一点一点的细看。十来分钟后,谢威到了堵住去路的铁栅栏附近,突然喊道:“来人,帮我拿着手电筒,给我找把改锥。”

    三四个下属纷纷围拢过来,用手电照明,吴斌接过手电,把从汽车工具箱里拿来的改锥递给谢威,浅野一键走到最前面,果见阴湿黝黑的墙壁上有一条极细的裂缝,谢威用力把改锥插进去,随手一撬,一块三十公分见方的石板被撬了下来。谢威正待再撬,气急败坏的浅野一键突然发飙,抬脚猛踹,又是几块石板掉落,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赫然展现在众人面前!

    浅野一键骂道:“八嘎!半个多小时了,肯定跑了!”

    谢威说道:“那也要追,跟我来!”追上的希望渺茫,可不追,怎么向上峰交代?他转头再次劝浅野一键:“浅野君,你还是去医院吧。”

    眼看着也不会再有大的收获,浅野一键点头答应。

    谢威带人追了一段时间,就发现这是一段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废弃了的旧地下污水管线,曾被回填,又被人挖开了。走了七八十米,到了尽头,谢威用手电筒照着四处看了看,没费太大的劲就又找到几块即可乱真的石板伪造的墙壁,取下石板,一个洞口通向正常使用的地下污水管线。

    谢威叹了口气,前面还不知道有几个出口,也不知道老彭等人从这里逃离后有没有人接应,他说道:“你们几个顺着通道继续向前搜索,碰到出口就上去看看,画张简图,把搜查过的出口标出来……两个小时后向我汇报。”有一句话他吞下了半截没有说出口:把搜查过的出口标出来好向上峰交差。

    下午一点,谢威来到医院打听到倪新已经回了国防部,匆匆探视了也被送到这里的江崎贵由和浅野一键后,来到国防部觐见,汇报了情况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局长,山下奉文将军脱险了吗?”

    倪新没有回答,换了个话题:“浅野君、江崎君的伤势怎么样?”

    “江崎君伤势很严重,我去医院探视的时候手术还没有结束。浅野君的伤势不重,子弹擦伤,子弹没有留在体内。只不过因为他固执,耽误了治疗,失血过多,身体很虚弱。”

    “转告他们好好养伤,过几天再回上海。川崎君说被打死的那个人不在我们掌握的资料范畴内,你带着张占去看看,是否认识。而后五点钟你带队回上海,七辆车的车队都调给你。”

    谢威很奇怪:山下奉文中毒,这么大的事,倪新怎么像是没太放在心上?七辆车?谁有这么大的派头?难道山下奉文不仅没有毒发身亡,还能长途跋涉,按照原定计划去上海?他不敢多问,只应了一声“是。”

    谢威带着张占再次回到医院,来到临时借用的停尸房,见到包祖章的尸体,张占心下一阵揪心的疼痛:这是怎么回事?包祖章怎么死了?彭寍韡怎么样了?山下奉文究竟有没有中毒?倪新的表现不对啊。

    谢威问道:“此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张占,你怎么了?你认识这个人吗?”

    张占叹道:“认识,他叫包祖章,我在重庆的时候,此人是局本部的内卫组长,几乎和我天天见面,他怎么死在了这里?唉,生逢乱世,特工……也不知道你我能活到什么时候?”

    “想起来了,是在局本部见过一面。”想了想劝道:“张占,你我都是军统叛将,回头无路了,倪局长为人正直,对你我不薄啊。”

    张占苦笑道:“你何必劝我?你我……算了,走吧,陪我去探视浅野君、江崎君,然后回去向倪局长汇报。”必须马上搞清楚山下奉文的情况,而后设法向周成斌汇报。可是失去了包祖章,自己又很难找到单独行动的机会,如何才能把情报送出去?通过紧急联络方式,会不会延误?刘泽之身份暴露被营救后,76号私下流传着很多刘泽之的传言,唉,自己比起刘泽之,差的太远。

    下午四点,谢威、张占回到国防部向倪新做了汇报,倪新说道:“原来此人曾是军统局本部的内卫组长,他怎么来了上海?什么时候来的?来上海的目的是什么?他去找老彭,难道是负责上海分局内线联络的?”

    谢威答道:“局本部的内卫组长可是戴笠、毛人凤的亲信,不会是作为一个普通的特工,派他来上海,一定是有原因的,倪局长,你推测他有可能是负责和内线联系的,可仅仅是为了和老彭一个人联系吗?有没有可能军统还有安插在某些部门的其他内线?贺儒等人,以前重庆谍报网的成员,不是也在76号吗?里面还有两个曾经在军统卧底的内线,不妨问问他们。”

    倪新不以为然:“你们都不知道的事,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如果包……什么来着?”

    张占提醒道:“包祖章。”

    “如果包祖章的确是负责代替周成斌、刘泽之两位正副局长和内线联系的,那就是最高机密,一般的人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放一放,张占,你下午命人把包祖章尸检后安葬了,办的尽可能正规一点,别草席一卷就下葬。”

    这话虽然出自倪新之口,张占心里还是好受了一些,有机会安葬战友,也算是意外之喜,他答道:“是,属下马上请南京市警署的法医帮忙尸检,然后带人安葬。”

    倪新又道:“我还有别的事要你去办,我不是命你带了行政科的两名下属吗?让他们出面办理,你过问一下就行了。”

    张占只得答道:“是。”

    “谢威,车队都准备好了吧?一个小时后就出发吧,一路上一定要保护好山下奉文将军、影佐将军。我还有点事,明天凌晨出发赶回去参加山下奉文将军召开的记者招待会。”

    谢威、张占都吃了一惊,谢威问道:“山下奉文讲军?他脱险了?不过他的身体可以承受长途跋涉吗?”

    倪新笑笑,答道:“没问题。”

    谢威走后,倪新对张占说道“张占,我让你带来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还在车上。”

    “端午节就要到了,你按照我给你的名单,下午把礼送了,然后自行回上海。”两名秘书都有任务,端午送礼的事倪新就交给了张占这个行政科长。

    下午五点整,倪新带着谢威等人陪同山下奉文、影佐祯昭出现在国防部停车场,倪新亲自打开车门,恭请山下奉文上车。车队很快驶出国防部大门。

    张占站在76号临时借来的国防部办公大楼三楼的一间面朝停车场的办公室内,眼看着车队消失在视线之外,思忖道:山下奉文根本就不像是中毒了,难道是老彭失手,导致包祖章牺牲?而倪新留在南京是为了追捕老彭等人?除掉山下奉文是局本部戴老板的命令,他必须要通过死信箱把情报传出去。至于负责死信箱联络的不知名的战友能否把情报及时传给周成斌,那就不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了。

    且说彭寍韡、孔霂听到枪声,立即下了密道,转道利用那段废弃的旧地下管线,逃了出来。虽都惦念包祖章的安危,心急如焚,按照纪律,不敢擅自行动,二人也都深知自己能力有限,不敢自作主张,冒险直接去了接应他们撤离的原定的那艘渔船,找到了冯根生安排的那里的赵枫,听说出了状况,赵枫立即开船,把他们带到了另外一个联络点,请他们在那里等候。自去向冯根生请示。

    冯根生立即起身说道:“赵枫,带他们去浦江县根据地。老巩,我走后这里交给你了。”

    恰好来这里和冯根生商谈工作的巩肃和提醒道:“包祖章出事了?老冯,彭寍韡那个人会不会有问题?”

    赵枫插话道:“巩组长,你太谨慎了,刚才来的路上我已经留心观察了,没有人跟踪。你知道跟踪船只的难度是最大的,如果76号有所行动,我不会看不出来。别忘了,我是陈劲松副处长的高徒。”

    巩肃和训斥道:“哪来这么多的废话?如此盲目自信,总有一天你会吃大亏!”

    赵枫笑笑,没敢顶嘴,详细汇报了情况。

    冯根生答道:“赵枫,你去吧。”

    赵枫答应着走了。冯根生又道:“老巩,我去见周局长,你赶紧回你的联络点,电台在那里,有消息电报联络。”

    晚上九点,冯根生来到周成斌藏身的渔村,向周成斌和刘泽之做了汇报,二人听完,对视一眼,都想着同一个问题:包祖章牺牲,那么张占哪?身份暴露了吗?却都默契的没有提及。

    周成斌说道:“老彭说投毒成功,可是为什么他和包祖章会被围捕?”

    冯根生答道:“是啊,我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二位长官,能不能命巩肃和设法打听?”

    刘泽之说道:“老冯,你一路赶来,也辛苦了,先去休息。”

    冯根生知道这是他们二人有话要谈,知趣的答应着离开了房间,去找崔峰等人。

    刘泽之说道:“打听是不切合实际的,老周,你看应该怎么办?我推测是老彭失手了,被倪新看出了破绽,跟踪老彭,找到了他们的落脚点,包祖章为了掩护老彭、小孔,牺牲了。”

    “你说的不错,这么说山下奉文应该没有死,可这个老鬼子现在是在南京?还是去了上海?他还去上海吗?这一切我们都无从得知。包祖章牺牲,张占也未必传的出情报。”

    “你给张占还留有应急的联络方式,以我对张占的了解,他会尽职尽责的传出情报,除非是他的身份已经暴露。”

    正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崔峰急匆匆的敲门,得到许可后进来报告:“二位长官,巩组长发来的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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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三章 情势所迫(上)

    周成斌接过电报,马上拿出密码本译电,而后说道:“泽之,你看看把,佩剑通过死信箱传出的情报:山下奉文并未中毒,下午五点出发去了上海。包祖章牺牲。倪新说他将于二十四日凌晨回上海,佩剑奉倪新的命令去南京送礼,二十四号上午一个人赶回上海。据佩剑推测山下奉文将于二十五日凌晨离开上海。唉,老包来了上海,我连个和他聊聊天的机会都没有……当年,他曾救过我的命,还有当年的李智勇……”

    包祖章跟过周成斌两年,深得赏识,手把手的tiao教过,二人虽没有师徒名分,却也情非泛泛。

    刘泽之劝慰道:“老周,包祖章为国牺牲,没有辜负你的一番教诲,你不必过于伤怀。”

    “你说得对,告慰包祖章在天之灵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执行刺杀山下奉文的任务!”浅野一键、江崎贵由受伤住院。截至目前没有得到山下奉文在南京的行程变化的消息。泽之,你觉得老彭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这个问题放到以后再说吧,当务之急是制定新的计划。”

    “泽之,把冯根生和崔峰叫来,一起商议。”

    冯根生、崔峰奉命而来,周成斌介绍了情况,冯根生说道:“包祖章曾对小孔说道:他亲眼看到倪新等人在国防部匆匆忙忙的把山下奉文送进医院,所以他认为老彭得手了。可周局长您说接到巩肃和的电报:山下奉文并没有中毒,这是怎么回事?”

    刘泽之答道:“很简单,不知为什么,老彭被倪新看出了破绽,并判断出老彭还有同伙,所以上演了这么一出戏。76号跟踪老彭找到了那家联络点,耐心等待包祖章也到了那里,包祖章率先撤离,发现76号已经包围了联络点,即将开始抓捕,于是决定牺牲自己,给老彭、小孔争得一线生机。”

    周成斌说道:“过程应该就是这样。假如山下奉文在上海的行程不变,在和平饭店的记者招待会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刘泽之答道“是啊,不能再失手,戒备森严的和平饭店……狙击不太现实,我提议制造爆炸。”

    周成斌犹豫道:“爆炸?难度不小,威力太大,会伤及无辜;威力不够,成功的可能性不大。现在是二十三号晚上十点,距离二十四号下午的记者招待会只有十七八个小时,时间也来不及。”

    冯根生插话道:“我们距离上海市区太远,只能制定方案,命令巩肃和动手。杜一帆还在上海,他和76号没有照过面。”

    周成斌说道:“没有照过面,和有确实可行的办法刺杀,这是两回事。泽之,你在想什么?”

    刘泽之答道:“老周,《申报》是不是有一个我们的人?”

    “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外围小组,归老冯直接指挥。”

    “我有一个办法,借倪新的手,除掉山下奉文。”

    冯根生、崔峰都觉得这句话匪夷所思,周成斌却有些明白了,看着刘泽之,双方默契于心,周成斌把话挑明:“你是说命高瑞动手?”

    “是的,事成之后,倪新也洗不清干系,也许还能借日本人的手,除掉这个危险的对手。”

    冯根生忍不住问道:“高瑞是谁?他和倪新又有什么关系?”

    命高瑞出手,等于暴露了她的身份,没必要再对冯根生、崔峰保密,刘泽之说道:“高瑞是倪新家的娘姨,是我们的人。”

    冯根生一惊,脱口说道:“真的?那我们随时可以除掉倪新!好几次我都怀疑我们有内线,果真如此!”

    刘泽之答道:“情报战的成败,很多时候不在于谁杀了谁。”

    崔峰说道:“高瑞的地位是很重要,可和除掉山下奉文有何关系?高瑞应该也是刘副局长安插的内线吧?老彭已经撤离了,万一计划失败,而高瑞又暴露了,岂不得不偿失?除非在倪新身边,我们还有内线。”

    周成斌没有回答,对刘泽之说道:“泽之,说说你的计划。”

    刘泽之答道:“倪新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他的女儿娇娇也是小野平一郎的掌珠,算起来他应该好几天没有回家了,我想这样……”

    说完自己的想法,刘泽之颇为惭愧:“唉,我知道利用妇孺,实在是不应该,可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冯根生忍不出反驳:“这是什么话?刘副局长,您有点妇人之仁了吧?没想到您这么迂腐,我们有多少人死在倪新这个汉奸手里?”

    崔峰拉了冯根生一下,周成斌也训斥道:“老冯,不得放肆!”转头对刘泽之说道:“你放心,我也不是没有底线的土匪,一定点到即止。”

    冯根生心下不满,撇撇嘴,没敢说话。对周成斌,他既敬且畏。

    对冯根生的不敬,刘泽之并没有放在心上,说道:“时间太紧,高瑞只认识我和你,老周,我马上开车去一趟上海。”

    “不行!”周成斌断然拒绝:“这次的任务不仅仅是和高瑞见一面那么简单,在她得手后,还有第二步的工作,你去?等于自投罗网!还是我去。”

    冯根生说道:“二位长官,我想当初之所以选中高瑞卧底,除了其他的条件,此人也应该是个优秀的特工吧?那么临时和她联系,也不会影响计划的执行。崔峰去过76号,您二位更是倪新的老对手了,只有我,没有和76号直接照过面,还是我去吧。”

    周成斌做了决定:“也好,那就你去,我命杜一帆协助你。”周成斌交代了和高瑞联系的办法之后,叮嘱道:“事不宜迟,你这就出发吧,把我开来的那辆车调给你使用。老冯,你是军统的老特工了,我只有两句话句交代:对那个孩子,不能弄假成真!事后要尽全力帮助高瑞撤离。”

    “您放心吧,罪不及妻孥。高瑞也未必一定暴露,能否暂缓撤离?”

    “不能冒这个险,再说高瑞撤离后,倪新怎么洗的清干系?也许可以接日本人之手除掉倪新!”

    “还是周局长您深谋远虑。二位长官保重,属下告退!”

    冯根生走后,周成斌又道:“我们也离开这里,转到上海机场公路边的那个联络站去。”

    “老周,你的意思是如果冯根生未能成功除掉山下奉文,你要亲自狙击?”

    “是的,到时候我需要你协助把山下奉文调出防弹汽车。”

    “设法让山下奉文下车,我应该能做到。老周,我担心的是你,我在地图上仔细看过你事先选定的那个狙击点,距离太远,除了你,包括我在内的上海分局的其他人都没有这个能力;四周都是开阔地,且不论76号会不会提前布控,事后安全撤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周成斌平静的答道:“冯根生这一次是第三次刺杀了,如果还不能成功,我决意和山下奉文这个刽子手同归于尽!”

    刘泽之想了想,没有再开口,暗自盼望冯根生能够一击得手。如果……到时候再设法劝阻吧。

    二十四日凌晨三点,倪新带着川崎哲也等人。开着一辆轿车来到冈村宁次公馆,车子刚一停稳,四名男子出门,两名男子上了车,汽车很快驶离。又有一辆吉普停了过来,另外两名男子上了吉普。

    汽车上,倪新陪笑道:“都是属下等无能,让将军您受委屈了。”

    山下奉文答道:“不妨事,我深知淞沪一带反日组织活跃,而我,又是重庆政府、美国等集团的眼中钉。”

    “将军是帝国的擎天柱石,宵小之辈妄图对将军不利,也是情理中事。请将军放心:属下在前面一百米距离外安排了一辆吉普开道,后面还有断后的车辆。”

    谢威等人一行七辆车,凌晨二点赶到和平饭店,在此留守的刘威平早在大门口迎候,一行人顺利进驻,不知内情的谢威松了口气,亲自执勤警戒。

    凌晨四点,冯根生回到联络点,命自己直属的行动组的一名下属去死信箱里送情报,又找来了杜一帆,交代了一番,杜一帆答道:“我明白了,冯组长放心吧。”

    二人上了车,杜一帆开车,把冯根生送到了高瑞每日买菜必然经过的那个小学校的操场外,冯根生下车后,杜一帆开着车去了《申报》。

    凌晨五点四十,高瑞在操场的栅栏上再一次看见了那根红白相间的丝带,她神色未变的继续向前走去。到了菜市场,买完菜后,又一次来到了菜农、摊贩、主妇洗菜、吃早点的后门小码头的一块空地上,在一家生意不太好的早点摊上坐了下来。

    乔装成摊贩的冯根生远远看见,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在高瑞身边坐下,信手把遮阳的草帽放在桌上,要了一碗馄饨,两个粢饭团。

    高瑞一眼撇去:白色的机制草帽上用很浅的淡黄色茶水划着一个四角星,这是事先约定好的联络标志。

    冯根生低声说道:“我是冯根生,奉周局长之命和你联系。倪新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吧?”

    “我是高瑞,是的,四五天了。”

    摊主端上馄饨,冯根生喝了两口汤,又道:“我留给你一片药,你设法给倪新的女儿服下,然后……”

    高瑞仔细听完,喝完豆浆,答道:“我知道了。”

    “和平饭店还有一个出席记者招待会的摄影记者,也是自己人。东西如能放进饭店里倪新身边最好,如果不能,就设法放在进门后的灌木丛里,然后做个标记……今天下午我会一直在爱俪园大门口南边一百米,兜揽生意的三轮车夫们惯常聚集的三岔路口等你。”

    “明白了。”

    冯根生拿起草帽扇了两下,随手放在了另外一边。只见原来放草帽的地方有一片白色的药片。高瑞悄然捡起,藏在手心里,结了账,拎着菜篮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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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四章 情势所迫(下)

    七点,爱俪园倪新一家人所住的公寓内,娇娇起床后,开始喝牛奶。鹤子一边吃早点一边对高瑞说道:“先生今天回上海,晚上有可能回家吃饭,你做一个炖笃鲜、再做一个炸响铃。中午我不在家吃饭了。”

    高瑞点头答应。

    倪新一行人上午九点半钟抵达和平饭店,陪着乔装成普通随员的山下奉文也进驻了和平饭店。

    吃完早饭,鹤子看了一会书,想着中午在爱俪园公寓另外一家几个太太的饭局自己是主人之一,要早一点去安排才合礼仪,开始更衣梳妆。从日本带来的保姆面带焦虑之色的来说道:“太太,小姐好像发烧了,您去看看吧。”

    娇娇的身体很娇弱,时不时闹点小病,鹤子赶紧去看,只见不到两岁的娇娇满脸通红,鼻翼扇动,不舒服的吭吭哧哧的哭闹着。鹤子很心疼,对保姆说道:“给小姐量一下ti温。我去打电话要车。”

    本来倪新在家中留有一辆汽车和一名司机兼保镖,公寓并不大,只有四室一厅,鹤子认为爱俪园戒备森严,家中只有自己和三名女佣,不愿意让司机介入私生活,倪新拗不过她,只得一再叮嘱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出门一定要先向76号要车。

    接到鹤子打来的电话,留守76号的何其莘心道:倪新的两个秘书、李学惠都不在,级别太低,有不敬之嫌,命人叫来了甘敏:“有件事你去办一下,带一名下属,陪倪太太去趟医院。”

    少校军衔的甘敏并没有认为有shi身份,反而有几份窃喜:自从加入76号,说是少校军衔的情报处专员,实则过得很憋屈寥落。同是军统叛将,倪新对他和谢威的态度完全不一样。有这么一个机会接近倪新的家人,他求之不得。

    军医院里,恰逢流感盛行,医院门诊的人很多,甘敏殷勤的让带来的一名下属陪着倪太太,自己去找主治医生,出示证件后,医生不敢得罪,同意先给甘敏带来的人看病。

    甘敏兴冲冲的来到候诊室,面带得色的对鹤子说道:“倪太太,走吧,不用等了,医生说先给小姐看病。”

    鹤子喜道:“太好了,辛苦你了,甘桑。”

    鹤子和抱着孩子的保姆站起来随甘敏向诊室走去,诊室门口,杜一帆挡住了去路:“等一等,轮到我了,为什么插队?”

    甘敏怒道:“说什么那?别自找没趣!倪太太,你尽管进去。”

    鹤子心焦女儿,没有搭理,杜一帆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转头对着甘敏怒道:“你说什么哪?谁自找没趣?!插队你还有理了!”

    鹤子收足不及,撞在杜一帆身上,也动了肝火:“甘桑,这个人是谁啊?如此无礼!”

    “呦呵,还是个日本人那!那也不能不讲理啊!”杜一帆对一名军统女特工乔装的孩子母亲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轮着咱们了,带着孩子进去!”

    那名女特工抱着从邻居那里借来的孩子走进了诊室。

    甘敏大怒,自觉得这点事都办不好,倪新知道了,岂非觉得自己无用?他拿出证件,威胁道:“你信不信我办你个妨碍公务罪?”

    杜一帆把着诊室的门,嗤之以鼻:“我不看,这是医院,看病的地方,什么公务,我不懂。”

    鹤子不愿多事,劝道:“算了,别惹事了,还是等一会吧。”

    杜一帆嘲讽的冷笑道:“还是你这个日本婆娘懂事。”

    鹤子紫涨着脸,气的顿足说不出话来。

    甘敏一把拽住杜一帆向一旁推去,一边骂道:“胡说!什么婆娘?你眼瞎了?”

    杜一帆抬臂抵挡:“不是婆娘,难道还是姘头?”

    甘敏大怒,想拿下杜一帆再说,二人扭打在一处。候诊的人赶紧劝道:“打什么架?有话好好说。”

    “就是就是,家里都有病人,还有心思打架。”

    “都少说一句吧。”

    那名女特工带来的孩子不过是有些积食,医生简单诊断后,开了点酵母片。走出诊室,也来劝架:“别打了,赶紧给孩子取药去。”杜一帆首先松开了手。

    鹤子也担心女儿,不愿多生事端,劝道:“甘桑,算了,给娇娇看病要紧。”

    在医院里打起来,耽误了娇娇的病情,甘敏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就势下台,整了整衣服说道:“倪太太请进吧——今天算是便宜你了。”

    杜一帆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

    医生诊断后说是体内炎症导致的发热,不甚要紧,开了点药叮嘱多喝水。鹤子放下了心,保姆抱着孩子一行人取药后向停车场走去。上了车才鹤子突然哎呦一声,说道:“我的手表不见了!”

    甘敏怒道:“肯定是刚才那个家伙干的,我看着他就不像好人!倪太太,您别着急,我先送您回去,再去命当地警署给您找回来。”

    回到家中,已经是下午两点了,看着女儿吃了药,让保姆哄着睡觉。鹤子坐在沙发上越想越生气,不由得拨通了何其莘的电话,打听到倪新在和平饭店,要来号码拨了过去。

    倪新和影佐祯昭陪着山下奉文参加在沪各个部门、各大银行行长出席的工作会议后,又出席了午宴,正想去房间把军装换下来,随即召见谢威、刘威平讯问下午记者招待会的警戒工作,鹤子的电话追了过来,听说女儿生病,去医院又和别人发生争执,倪新很不悦:“怎么样?要不要紧?吃了药了吗?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不在意一点。”

    本就委屈万分的鹤子不由得语带哽咽:“你都多少天没回家了?孩子生病,又不是我愿意的!我的手表都被人偷了,你还说我,呜呜呜……”

    “好了好了,是我说错话了,别哭了,一个手表而已,我再给你买一个。这个甘敏,办事不利,过后我教训他。别哭了,我明天就回去。”

    “你不是说今天晚上回来吗?”

    “有点事,走不开,明天一定回去。”

    倪新又耐心的哄了几句,心情好转的鹤子关心起丈夫来:“你这几天怎么样?我听着你的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累的吧,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

    “那你回来我给你做寿司。”

    “好的,我还有事,不陪你聊了,别因为照顾孩子,把自己累坏了。明天我吃过午饭就回去,下午陪你去买手表。”

    放下电话,高瑞进来说道:“太太,您走后王太太他们来找您,我说您带着小姐去医院了,中午就不和他们吃饭了。他们说晚上来看您。”

    鹤子答道:“我知道了。高姐,炖笃鲜、炸响铃做好了吗?”

    “炖笃鲜炖上了,炸响铃也都准备好了,不耽误先生晚上回来用餐。”

    鹤子想了想答道:“你去做吧,做好后给先生送到和平饭店去。”

    正愁着如何才能说服鹤子让自己去给倪新送东西的高瑞闻听此言,正中下怀,答道:“炖笃鲜还需要一个小时,炖好了我去吧。”

    鹤子点头答应,又不放心的去了女儿的卧室。

    四点多钟,高瑞拎着一个双层食盒,走出爱俪园公寓的大门,上了一辆三轮车,车夫正是冯根生。

    三轮车启动后,高瑞说道:“不用启动第二套方案,确实是鹤子命我去送东西的。”

    冯根生放下了心:计划很顺利,本来的安排是:以刘泽之对鹤子的了解,受此委屈,又知道丈夫回了上海,定会述说委屈。如果不命高瑞去送东西,就在鹤子打电话后从外面剪短倪新所住公寓的电话线,高瑞找借口脱身,诈称鹤子派他去给倪新送东西。有了妻子的电话在先,倪新一定不会起疑。唉。刘副局长和倪新,很多时候打的是心理战。

    三轮车到了和平饭店,高瑞下了车,手中多了一个很小的棕榈箱。和平饭店除了76号包下的一栋副楼,还有很多人在此下榻,不可能断绝行人,大门口不停地有人出入。为了加强警戒,76号在这里加派了四名宪兵,高瑞神态自若的对其中一名宪兵说道:“我是倪局长的太太派来的,来找倪局长,或者是刘威平秘书。”

    那名宪兵答道:“局长在主楼开会,估计您见不到,刘秘书在那里。你看,看见了吗?你进去找他吧。”

    高瑞道谢后向主楼走去,走到一半,似是累了,把东西靠边放下,缓了缓,敛了敛鬓发,一朵白玉兰掉落在地上,她拎起食盒继续向前走去,手中的棕榈箱不见了。

    记者招待会还在进行中,负责停车场警戒的刘威平听说倪太太派人来了,赶紧过来说道:“高姐,你怎么来了?”

    “太太让我给先生送来两个菜。”

    刘威平习惯性的打开看了看,果然是菜肴,笑道:“倪局长正在开会,先放进汽车后备箱里吧。”

    高瑞答道:“也好,那我就不进去打扰先生了,请您对先生说一声。”

    “没问题。”

    倪新的专车就停在和平饭店主楼大厅外台阶右侧,高瑞把食盒和棕榈箱放进后备箱后,告辞离去。

    川崎哲也陪着《申报》等报社的三四名摄影记者走出会议厅,四处转了转,几人又商议了几句,定下了拍摄合影的地点。

    《申报》一名姓梁的记者说道:“我去那边拍两张主楼的照片。”说着离开了众人。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小棕榈箱。大家各自忙碌着,谁也没有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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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五章 误中副車

    五点半钟,记者招待会结束,上海各军政部门的二十来名头面人物簇拥着山下奉文走出主楼大会议室,在台阶前按照官阶大小排定,钱明奇、谢威、等76号的便衣特工前后张罗着。刚从南京赶回来的张占直接来了和平饭店,还没有找到向倪新汇报的机会,见此情景,也帮着忙碌。

    摄影记者们找好角度,纷纷拍照。《申报》那名姓梁的记者先是从正面拍了两张,又转回侧面继续拍摄。他手中的摄影器材最好,闪光灯就有两盏,还有两个支架,一直装在一个皮质的小箱子里。其他的摄影记者也有几个装有备用器材的箱子四散放着。记者招待会召开之前,记者入场的时候,经过严格的安检。

    原定三分钟后的摄影时间很快结束,就在山下奉文准备返回楼内时,突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漫天的烟雾中前排正中的山下奉文当即倒地不起!

    记者们四散逃离!合影的军政要员们大多数的表现也并不镇定,纷纷逃命!

    站在后排中间稍稍偏右的倪新被爆炸的气浪冲的连退几步,几乎摔倒!他勉强站住后,拨开挡路的人,冲到前排左侧的影佐祯昭面前:“将军,你没事吧?”

    76号的特工反应敏捷,有的带人封锁现场,有的抢救伤员,钱明奇、谢威冲过去救援山下奉文。爆炸点就发生在山下奉文面前,二人都担心山下奉文难逃一劫!

    随着众人忙碌的张占留心着倪新的反应,他很奇怪:倪新对山下奉文安危的关注,远不如对影佐祯昭!

    见影佐祯昭只不过被飞来的弹片擦中右手,倪新略微放心,几步走到满身是血的山下奉文身边,命令道:“川崎君,送医院。大家不要乱!”浅野一键、江崎贵由受伤留在了南京,川崎哲也是唯一知道受伤的这个山下奉文是替身的部下。

    恰逢合影,现场人很多,又大都是有头有脸的,76号的特工投鼠忌器,也不敢过于鲁莽,费了很大的力气,总算是让众人安静下来。

    影佐祯昭负责安抚几个受了轻伤的高层官员,向其他与会人员解释。倪新带着谢威等人扣押了记者、工作人员及部分随员,一一甄别。

    张占被派给钱明奇当助手,勘察现场,虽有两个技术人员随行,钱明奇还是叫来了毛骏和四名技术处的人员。张占一边忙碌一边留心观察,越来越觉得不对:山下奉文伤势不轻,有性命之忧。倪新和影佐祯昭却都没有跟去医院。如果山下奉文死了,不仅是76号,就是影佐祯昭也会被严厉处置,二人却各忙各的,也不商议对策。难道……危在旦夕的不是山下奉文本人?

    张占被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又苦于无法核实。即使证实了,也无法把情报传递出去。

    76号技术处很有些人才,七点刚过,就拿出了三页的《初步勘察结果》,钱明奇带着张占来到副楼临时审讯室,请倪新来到隔壁的房间里,汇报道:“倪局长,请您过目。是遥控炸弹,装在一个摄影器材备用箱里。遥控有效距离最远一百五十米,属下带人勘察,遥控的人应该藏身在和平饭店围墙外边,爆炸发生后潜逃了。这种炸弹杀伤力强,爆炸范围却不大,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山下奉文将军来的。毛处长拿着残片回76号追查炸弹的型号和来源,他说有结果后马上向您汇报。”

    倪新草草的翻看了一下,问道:“那个箱子是那家媒体的?”

    “本想一家一家追查,谁知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申报》一个姓梁的摄影记者不见了,他的相机丢弃在现场。属下也去找负责事发后人员出入的刘威平秘书问了,他说事发后他马上命令关闭了和平饭店其他两个门,只留下正门,在我拉起警戒线,禁止现场的人员随意出入前,只有几名持有此次招待会临时出入证的人员出入。您是知道的,负责警戒任务的并不是76号一家,有些人他不认识。属下怀疑姓梁的趁乱逃跑了。”

    张占插话道:“这是我从刘威平那里拿来的《人员出入登记薄》,请您过目。”

    倪新叹了口气:“放在这里吧。记者招待会是早就决定要开的,那个时候老彭还没有暴露,如果放置炸弹的就是这个姓梁的,他有出入证一点也不稀奇。钱队长,与会的记者们进入饭店的时候,安检是由你负责的吧?炸弹是怎么带进来的?”

    钱明奇欲言又止,转头对张占说道:“你去催问一下毛处长何时可以拿出结果。”

    张占答应着走出了房间。

    支走了张占,钱明奇这才说道:“刘威平说事发前二十来分钟,尊夫人派一个叫高瑞的女佣来给您送东西,虽说是尊夫人派来的人,他还是习惯性地打开看了看,确实是两种菜肴,刚才我也去您专车的后备箱里看了,菜肴都还在,不过……”

    倪新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道:“女人那,就是麻烦,谁让她给我送菜的?不过什么?有话就说吧。”

    “是,搜查的时候,属下在卫生间抽水马桶高处的水箱上面发现一个装有备用摄影器材的小棕榈箱,拿去让《申报》同来的一名文字记者看来,他说是姓梁的那个同事的器材,可那个小棕榈箱不是之前用的。属下让他看在爆炸现场遗留的装炸弹的箱子的残骸,他说好像是姓梁的经常使用的器材箱。”

    “你的意思是说姓梁的不知道从那里拿到了那个装有炸弹的小棕榈箱,换装后把备用器材丢弃,而后把装有遥控炸弹的箱子带到了现场,制造了爆炸。”

    “是的。”

    倪新问道:“这和拙荆派人来给我送菜肴又有何关系——有话就说吧,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属下去找刘秘书查询人员出入情况的时候,顺便问他及其在门口执勤的宪兵:见没见过这个小棕榈箱?一名宪兵说他好像看见您太太派来的那个女佣手里拎着这个小箱子。”

    倪新一愣,答道:“你等一等——”拿起电话,拨通了家来的电话:“鹤子,是我,我没事,孩子还好吧?烧退了?那就好。我问你点事,你派高瑞给我送菜,送了几个菜?”

    “两个,怎么了?不够吃啊?是不是有女的和你一起吃啊?”

    “别开玩笑,我有正事。除了食盒,高姐是否还拿着一个小棕榈箱?”

    “没有啊,你见谁家送菜用棕榈箱的?出什么事了?”

    “高瑞在哪里?”

    “还没回来,我还以为你留下她 ,等你吃完了,让她把食盒捎回来。”

    “……”

    鹤子问道:“喂,你还在听吗?”

    “鹤子,你听我说:没出什么事,我马上回……我马上派李学惠回去,在此期间,你不要给任何人开门,特别是高瑞,也不要进食,包括喝水。”

    鹤子吓坏了:“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点。是不是我不应该……送去的菜出事了?”

    倪新安慰道:“没有,没事,凡事都有我那,别紧张,今天不管再晚,我一定回家。先这样。”

    放下电话,倪新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军统居然把手伸到了自己家中!随即怒道:“该死!”

    钱明奇吓的没敢说话。

    倪新平静了一下,命令道:“叫李学惠来见我。钱队长,通知谢副处长,所有的人都别审了,没有影响力的报社和通讯社就算了,其他的报社、电台一家留下一个记者,其他的人登记一下,做个简单的口供,就让他们走吧。对了,命刘威平把甘敏给我扣起来!等明天我有事问他。你带队搜捕《申报》那个姓梁的。”

    钱明奇找到李学惠命他去见倪新,向谢威、刘威平传达了倪新的命令后,自己带队回出发。

    不明就里的谢威命下属执行倪新的命令,自己来见倪新,正碰上一脸凝重的李学惠,二人打了个招呼,李学惠匆匆离去。

    谢威走进房间,说道:“倪局长,山下将军怎么样了?脱险了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没顾上问。”

    谢威大惑不解:“您即使再忙,也……属下是说,为什么停止审讯?如果山下奉文将军不治……我们早点抓住凶手,也算是有个交代,就算抓不住凶手,也要做出个竭尽所能的样子才好向上峰交差。”

    倪新笑笑,答道:“如果山下奉文将军死了,就算抓住凶手,也没法交代。”

    谢威急道:“说的就是啊,所以您还是约上影佐将军,去医院里守着……属下失言,可属下确实是为了……”

    倪新拍了拍谢威的肩膀,答道:“你带着张占去把副楼那间小会议室布置一下,半个小时后请被滞留的那些记者去那里等候,然后你来见我。”

    谢威如坠五里云雾之中,却不敢多问,只得照办。

    八点整,谢威命张占在会议室看着惶惶不安的十余名记者,自己奉命来见倪新,倪新说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副楼二楼东侧,是影佐祯昭及山下奉文的随员下榻的房间,七八名特工在走廊里守备。倪新带着谢威进了右手边第二个房间,只见影佐祯昭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在沙发上对坐聊天,那人赫然正是山下奉文!

    倪新行了个军礼:“将军受惊了。”

    山下奉文哈哈笑道:“倪桑辛苦了!军统匪类狙击、投毒、爆炸,无所不用其极,幸而有你,我才安然无恙。我会向冈村将军保举倪桑升任陆军少将。”

    “将军栽培,属下愧不敢当。”

    “这是应该的。”

    “将军今晚十点就要离开淞沪,在此之前,请您拨冗和记者们见一面,粉碎军统的阴谋。”

    “好的,那我们就走吧。”

    听不懂日语的谢威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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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28年全民抗日烽火连天。军统青浦训练班毕业年余的刘泽之奉命监视有叛逃倾向的李士群。果不其然李士群叛逃,阴差阳错,刘泽之无意中救了李士群一命。李士群出任南京汪伪汉奸集团76号特务组织头目,刘泽之顺水推舟,卧底76号。国军特工与日本间谍、汉奸之间展开了生死搏杀!逐日计划,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九死一生;毒杀李士群,个人情感与国家大义,何去何从?战友被捕,营救计划被无情驳回,万般无奈,亲手击毙,此生再难有安宁之日……劫夺黄金,中国的财富绝不允许他人觊觎!铁血男儿,携手共谱英雄悲歌!铁汉也有柔情万种,心爱的女人却被献上了祭坛……谍殇之山河破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谍殇之山河破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谍殇之山河破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