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消息
感谢还给老高投月票的朋友。
正如老高之前的承诺,9月22日正式发新书。
8月下旬时带女儿出去旅游了一趟,散散心,因为新书构思不是很顺利,由于下笔仓促,等写到七万字时,觉得极不满意,便全部推倒重写,现在已经写了新的开头,自我感觉还可以,下笔也顺了许多。
尽管9月22日存稿不会很多,但老高会遵守承诺,准时发书,新书的切入点是明初朱元璋后期,蓝玉大案爆发之前,一个穿越小人物渐渐卷入明朝皇位权力斗争的故事。
书名到现在还没有敲定,在此也顺便向各位书友征求书名,书友可直接在《名门》评论中留言,老高会时时关注。
新书如约上传
名《大明官途》,书号74564.
Book1374564(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节更多,作,!)
老高再次开写波澜壮阔的大唐
天宝五年,大唐建国已过百年,经历的近数十年的治国,已知天命的李隆基有些疲惫了,自从他册封了杨氏为贵妃后,他的心思也渐渐地离开了枯燥而繁琐的朝政。
‘欢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他开始纵情于音乐歌舞之中,从此皇帝不再早朝......
而就在此时,安西的粟楼烽戍堡来了一名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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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天下》,书号:1**7108
2012年大作,新书《皇族》已经上传
地位卑微的庶子,身世神秘的少年,十年商战的强者,淡泊名利的懒人,前世孑然一身,无所依傍;今生名门皇族,娇妻满堂。
王朝风云,五龙夺嫡,朝堂争斗,诡异惊心,他一介懒人,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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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皇族》是老高自《大唐》《名门》《天下》后的又一精彩大作,讲述一个现代人附身于卑微皇族子弟后不一般的传奇。
一个不喜欢按常理出牌,不大讲规矩,喜欢在背后打闷棍的家伙;一个重情重义、说话算话的真正男人。
本书不憋屈、不脑残、不虐主、不悲剧,轻松愉快,老高五年不断更的人品保证。
老高新书上传,《天下枭雄》,恳请书友们来
新书《天下枭雄》已经上传
链接:
书号:2218648
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李世民、窦建德、王世充、李密、萧铣、张须陀、李靖、苏定方.....大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这又是一个充满机遇的时代,隋末天下,群雄争霸,美人似玉,江山如画,唯强者可居。
魂系千年,权门庶子,黄沙百战,气吞万里如虎,对面李唐的强势兴起,他将何去何从?
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拜托大家了
今天是上架第一天,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只睡了两个小时,夜里不停地跑来看订阅和月票,根本睡不着,订阅很惨淡,和预想的差得太远,月票也和前面的距离拉开了,后面的也追赶了上来,心情实在是有些沮丧。
不过这样也好,让我这几天有些浮躁的情绪冷静下来,还是踏踏实实地一步一步走,我想只要把书写好
第一百一十章 礼尚往来【呼唤月票】
殿里一片混乱,李系已经被侍卫护送回了内宫,张焕五百名士兵从四面合围,堵住了所有的出口,张焕和朱泚几乎是同时抢出大殿,他们的目标都是一样,都是针对李翻云,不过朱泚却是在执行崔圆的命令,若刺杀成功,当场杀掉李翻云灭口,若刺杀失败,则要帮助李翻云逃离晋阳宫。
数十名舞姬吓得挤成一团,瑟瑟抖,她们现在只有五十九人,李翻云已经不见了踪影,朱泚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见张焕在四下寻找,不由诧异地问道:张兄怎么会知道有人要刺杀皇上
我怎么知道的,朱兄就不用管了。
张焕瞥了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倒是朱兄,积极把防务争了去,若跑掉一个人,你怎么向皇上交代
彼此彼此,若不是张兄严加盘查,这刺客怎么进得来朱泚亦冷冷地回道。
这时,内侍总管陈仙甫匆匆跑来,他低声对张焕道:快跟我来吧陛下怒了。
朱泚呵呵一笑,看来皇上明白啊问题出在谁的身上。
张焕冷笑一声,转身便跟陈仙甫去了,还没有走到门口,便远远地听见李系在房中怒骂,把朕当作什么了,一个稻草人么还是钓鱼的饵
陈仙甫苦笑一下,低声道:陛下恨你事先不告诉他有刺客,让他险些丧命,你给陛下认个错。再推说也是刚刚现。就行了。
张焕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多谢陈公公关心,此时我自有分寸。
他走进屋子,向李系深施一礼,臣参见陛下
李系没有回头,他冷冷地说道:张将军,朕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帝。跟着朕会误了你地前程,你还是另寻高枝吧
请陛下息怒张焕诚恳地说道:这件事并不简单,陛下请想一想这件事地前因后果。就会明白臣的苦衷。
苦衷李系霍然转身。他冷笑一声,你会有什么苦衷,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却惟独隐瞒朕,把朕当成钓鱼的饵,当作是木偶。
说到这里,他的愤怒不可抑制爆,指着张焕厉声喝道:你的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张焕跪了下来。但他依然硬着脖子道:臣事先只是猜测,并不能肯定崔圆真会安排刺杀。如果陛下不来,刺杀不了之,我们就无法知道崔圆的计划。
他一把撕开衣襟,露出穿在里面地铁甲,臣早有准备,若阻止失败,臣会以身体来阻挡刺客的行动。
虽然张焕提到了崔圆,虽然他身上穿的铁甲,但李系铁青地脸色却没有丝毫缓和,他绝不能因此原谅张焕,他盯着张焕半晌,忽然冷冷地道:外面都是你地士兵,朕也不敢处置你,但朕以后也不想再见到你。
他一字一句道:这是朕下的旨意。
说完,他一甩袍袖,不再理会张焕,扬长而去。
张焕站了起来,他望着李系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家主说得一点也不错,此人生性凉薄,只因为自己没有成为张家家主继承人,失去了利用地价值,他便翻了脸。
他不由又想起李泌的话,是到给自己建立根基的时候了,这一刻张焕毅然下定了决心,转身大步而去
且说李翻云早已给自己布置好了退路,银丝姬空翻一开始,她便离开了大殿,她躲在一个暗处迅换了一身宫女的服装,便动作敏捷地向宫外跑去,按照朱泚留给她的路线,从西角门逃离晋阳宫,一路上连遇到几起盘查地士兵,李翻云亮出手中的金牌,便一路畅通无阻离开了晋阳宫。
晋阳宫四周已经全部戒严,到处是巡查地士兵,她见前方一条小巷里静悄悄的,没有盘查,她闪到一棵树后,仔细地观察了半天,小巷里确实没有动静,李翻云又沉思片刻,毅然下定决心,向小巷飞奔而去。
小巷很长,她足足跑了三百余步才看到前方的路口,忽然,李翻云停住了脚步,她一动也不动,就在她前方二十步外,赫然蹲着一排士兵,人人手执钢弩,冰冷的箭头对准自己,只见士兵的身后出现一个年轻的将领,他淡淡一笑道:我将军让我告诉你,来而不往,非礼也
李翻云被推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灯光柔和,墙的周围都是书架,里面排满了书,看样子这是一间书房,在她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皮肤黝黑,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他自然就是等候她多时的张焕了。
你就是张焕李翻云冷冷问道,她用力要挣脱了士兵的手,可自己的臂膀就仿佛被铁箍勒住,半点动弹不得。
不错,我就是。张焕笑了笑,轻轻一挥手,命士兵放开她。
请问小姐贵姓不请问道长法号
李翻云一怔,她有些不相信地望着他,张焕微微一笑道:怎么,不肯告诉我吗
贫道李翻云。
张焕点了
他取出裂成三截的玉箫,轻轻放在桌上,你很聪明人的注意力都会放在金色上,你更懂得男人的心态,所以你安排了那个银色女子为刺客,足见你的高明,不过她们都死了,你的刺杀失败了。
李翻云直钩钩地盯着那支破碎的玉箫,她的胸膛剧烈起伏,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仇恨的怒火在她眼中燃烧,难道自己再没有报仇的机会了吗
张焕慢慢走到她面前,仔细地看了看她,有些遗憾地说道:你极有计谋。安排的计策都精巧无比。只可惜你对大局的判断尚缺,所以你才会连续失败两次,不说这些了,李道长,你还有什么话要留下,请尽管说。
李翻云半天不语,她地眼睛涌现出了极为悲伤地神情。父母的深仇大恨终于化成了泡影,她长长吸了一口,一字一句道:请你转告李系。今天要杀他之人。是十六年前幸存太子的遗孤,血海深仇,我来世再向他索取。
说完。她转身便走,就在她身影即将消失,张焕却冷冷地道:等一下,把她推进来。
李翻云被重新推回了房间,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张焕。心中又隐隐生出了一丝希望。
张焕负手站在窗前,他凝视着窗外久久不语。半晌,他淡淡一笑道:我也请你转告相国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说完,他轻轻一挥手,放她走
李翻云有些呆住了,她望着张焕半天,目光异常复杂,良久,她轻轻点了点头,我欠你一次人情,将来一定会还你。
她迅离开了房间,在她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刹那,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张焕低低的声音,朱泚的真正任务是杀你灭口。
李翻云身子震了一下,随即便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清晨,一轮朝阳冉冉在东方升起,金光万道,将整个太原城染成了金黄之色,城门打开,一队骑兵驶出了城门,张焕抬头向朝阳望去,霞光将他地脸也映成了紫红色。
将军,我们不和皇上一起走,岂不是便宜了那朱泚亲兵陈平在旁边有些担忧地问道。
张焕瞥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这时,亲兵队正李双鱼上前拍了拍陈平的肩膀,低声道:多做事,少说话,这才是我们的本分。
陈平地脸霎时胀得通红,低下头一语不,张焕向李双鱼赞许地笑了笑,他忽然想起来一事,便向后使了个眼色笑道:那家伙还在那里叽叽呱呱吗
李双鱼点了点头,又好气又好笑道:那个瞿老头,从早上到现在嘴巴就没停过,抓到一个人便讲马球经,大伙儿躲都躲不开。
瞿老头自然就是晋王师傅瞿子游,他想方设法打听到了张焕地住处,天不亮便来寻他,却现张焕有走的迹象,他当即立断便要跟张焕进京,众人甩不下他,只得让他跟着,不料此人最大爱好便是和人聊马球经,一路上拉着张焕的亲兵说个没完,让众人头痛不已。
将军
张焕一回头,只见满脸油光地瞿子游从车窗里探出头,远远地向自己招手,虽然几乎是一夜未睡,但他却看不出有一丝倦意,显得异常兴奋,将军有雅兴否过来聊聊
张焕心念一转,向陈平笑道:给你件事做,这一路上就由你来陪他聊天,到长安后我记你一功。
陈平脸苦得几乎要拧下水,可又不敢不从令,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我不是让你家将军来吗
将军有公务在身,小的对马球颇有兴趣,特向老先生请教。
真的呵呵伯牙今遇子期矣,来来来上我马车来,老夫好好给你讲一讲。
张焕莞尔一笑,他忽然又想起另一事,便用马鞭轻轻抽了李双鱼一下,笑骂道:陈平只说不敢做,你却是做了不说,我来问你,那花小娘可是你带上的
冤枉我们去给将军搬东西,那花小娘便一定要跟来,我们也没办法啊
没办法张焕冷笑一声,你们数十个壮汉,她一个瘦弱的小娘,你们会没办法
李双鱼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她父母双亡,给人洗衣为生,我们看她确实可怜,而且将军身边也没个人服侍,所以我就答应她了。
你这个家伙,这种事以后要先禀报于我。
李双鱼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他迟疑一下,又道:将军,那这个花小娘
张焕回头望去,只见装行李地马车上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伸长脖子注视着自己这边,张焕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带上她吧
说罢,他抽了一鞭战马,迎着万道金光,飞向远方奔驰而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再遇裴莹
晨,东内苑的马球场上,脚穿马靴,身着一身火红紧依依正在大声指导候补马球手们的训练。
“把球杆再举高一点,对!就这样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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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要我说几遍你才懂,你是在打马球,不是拾马粪。”
她行事风风火火,训练极为投入,几乎忘记了自己是女人,若不是士兵们吓得跳开,她甚至会手把手地教人打球。
“将军,这是哪门子的马球谋士?我看她倒像个马球教头。”看台上,李横秋皱着眉连连摇头。
张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还不是你把她放进来的?谁让你多事!”
李横秋挠挠了头,苦着脸道:“她说是找你的,她又是长孙南方的女儿,我还以为你们.
他见张焕的脸已经沉了下来,吓得不敢再说。
长孙依依的突然出现让张焕头疼不已,虽然东内苑是天骑营的驻地,但长孙依依并没有进入军营,而且她的母亲是李氏皇族,她本人也有权出入东内苑,关键是自己答应过让她当马球谋士,既然是谋士,排演阵法总是要的。
“要不我让士兵们光着上身训练,把她吓跑。”看张焕,又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算了,由她吧!传出去会坏了我们天骑营的名头。”
张焕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昨天晚上哑叔一夜未归,着实让他担忧不已,他不是担心哑叔会泄露他什么秘密。既然决心要做了,就不能惧前怕后,他只是担心哑叔的人身安全。
“将军!”一名亲兵骑马飞驰而来,“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张焕站了起来,打手帘向西望去,只见从连接大明宫的入口处近百名宫女、宦官和侍卫簇拥着一辆凤辇远远而来。
张焕立刻率领几名军官迎了上去,“臣张焕参见皇后娘娘!”
“张爱卿免礼,本宫是来看看马球手们的训练。”崔小芙笑着从凤辇上走下来,在几个宫女地扶持下来到马球场边,却见一身红装的长孙依依正在马球场上指导几个马球手训练。
崔小芙满脸疑惑地向张焕看去。张焕微微一笑,“请娘娘放心,这些马球手并非是上场之人,真正球手的训练一般是在晚上进行。”
崔小芙却冷冷一笑道:“本宫好奇的是长孙依依怎么会出现在此地,莫非将军忘记了曾对某人发过的誓言?”
张焕摇了摇头,“娘娘恐怕想得太远了,长孙小姐只是来打球而已,并无别的意思。”
崔小芙凝视着他半晌,便淡淡道:“张将军要记住,人言可畏。长孙小姐可以不避嫌疑来东内苑打球,若有心人传出去。在长安闹得沸沸扬扬,那你张焕该怎么向长孙南方去解释呢?”
张焕笑了笑,躬身向崔小芙行了一礼,“多谢娘娘提醒!”
“好了!既然马球手不训练,本宫就回去了。”
崔小芙重新登上凤辇,凤辇缓缓启动,她拉开窗帘,沉吟一下便意味深长地对张焕道:“能帮助你们的也只有本宫一人,但本宫希望与你的合作不仅仅限于马球。”
说完,她将车帘一拉。在近百人的簇拥下向大明宫而去。
张焕望着崔小芙远去,也渐渐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崔小芙绝不是为看什么马球手训练而来,她不会为这点小事而去和皇上唱对台戏。她是有目得而来,而这个目的恐怕就是她地最后一句话,合作不仅仅限于马球。以崔宁为饵,诱自己上钩。
当然,她今天来只是投石问路,试探自己的反应,若自己有合作意向,她才会说出真正的用意,张焕冷冷一笑,看来平静的水面下,暗流远远不止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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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午饭,长孙依依热情又再次高涨起来,骑上马又向东内苑而去,她是一个容易投入的女子,原本打马球只是手段,钓金龟婿才是目的,但她的血流里遗传着长孙家族对马球的热爱,早上竟本末倒置、忘记了张焕,一本正经地教起马球来,后来当她想起此行的目的,张焕却已经离开了东内苑。
不过长孙依依另一个特点是我行我素,从不在乎别人地议论,仿佛张焕就是她眼中的马球,盯准了目标,她会抓住一切机会击球入门。
长孙依依只行了不到一里路,后面却赶上一辆马车,几个侍卫环护在两旁,车帘拉开,熟悉地笑声从车窗里传来,“依依,我刚才去找你,伯父说你刚出门,你这是去哪里?”
长孙依依不用回头便知道马车里她的挚友裴莹,大唐等级观念十分浓厚,不仅婚姻讲究门当户对,人与人的交往也大都有特定的***,比如在高层社交圈中,夫人***里大多是有诰命在身的贵妇,最差也是平妻,绝不会混进一个侍妾身份的女人;而小姐们的***要稍稍好一些,她们大多没有什么身份,年轻人之间也更注重情投意合,所以一个***里人数往往不多,而且也绝不是没有规矩,比如县令的女儿就不大可能和相国的女儿成为好友。
长孙依依所在的这个***里约有七、八个人,象崔宁、裴莹,还有楚行水地小女儿楚明珠,韦谔的女儿韦若月等等。
其中长孙依依、裴莹和崔宁三人的关系最为交好,平日里无话不谈,也常常结伴一起出去郊游,可每次出游总惹来无数爱慕者的跟随,这三个人无论娶到其中地任何一位,都足以使他们平步青云。
长孙依依以性格直快而出名,
时裴莹问她去哪里,她必然是爽朗一笑,‘除了去打能去哪儿?’
可今天她却有些难以开口。去找张焕是断断不能说的,长孙依依犹豫了半天才勉强笑道:“我爹爹下了天骑营的注,他又不放心,便让我去盯着他们训练,做什么马球谋士,真是地!”
“伯父难道没想过你是女子,到军中不便吗?”裴莹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地意思。
“他除了关心马的公母,其它还想什么?”长孙依依心直口快,一下子说出了不雅的话。脸顿时红了,她立刻岔口话题问道:“你今天找我有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在家闷得慌,找你聊聊天。”
长孙依依迟疑一下便道:“今天可能不行,要不改天我来找你。”
裴莹忽然狡黠一笑,“你今天怎么回事?说话吞吞吐吐,神色也不正常,莫非你是去相亲?”
“谁说我去相亲!”长孙依依的脸更加红了,“我不是说了吗?我是去当马球谋士,有正事。改天再陪你聊天。”
“不是相亲就好,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看看你是怎么当参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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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依依心中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若撵得狠了反而被她怀疑,就在她左思右想之时,她们已经到了东内苑的大门,长孙依依看见了守门的士兵,她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线希望,不料裴莹随后的斥责却将她刚刚升起的希望给掐掉了。
“皇上在庆治七年曾下旨,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女可任意用东内苑场地练球,我是裴相国之女。你们敢抗旨不遵吗?”
“这个.姐稍候,我们这就去请示将军。”
长孙依依见两个士兵转身跑去了,便忍不住有些埋怨地对裴莹道:“你若想进去。推给我就是了,何必又是圣旨又是相国,把事情闹大。这样会引起人家的反感,你呀!真是不懂事。”
“我们的长孙小姐一向都是我行我素,今天怎么在乎起别人的反感了?”裴莹将车帘拉开一条缝,低声笑道:“你这么在意,会让人误以为你真是来相亲的。”
“别闹了!”人正是张焕,被裴莹一闹,她心里开始有些紧张起来,张焕还没到眼前,她的脸便先红了。
“长孙小姐如此敬业,张焕着实感动,不过今天下午士兵们要出操,无法训练马球,让长孙小姐白跑一趟了。”
张焕说到这,又回头向裴莹的马车拱了拱手笑道:“皇上庆治七年的旨意,张焕并不知道,得罪了,不过裴小姐博闻广记,让张焕更加佩服,若裴小姐想来东内苑,可随时进入。”
车帘拉开一半,车窗里露出一张晶莹如玉的脸庞,她的眼瞳似宝石般明亮,眼波流盼、神采飞扬,鼻尖小巧玲珑,和她丰满圆润地红唇搭配得极为匀衬。
“张将军过奖了,东内苑既然已是天骑营驻地,我自然不会随意进入,今天我只是陪依依练球,并无他意。”
虽然张焕早在年初便和裴莹有过一面之缘,但自始至终裴莹都是用面纱遮面,直到此刻张焕才得一睹她的芳容,果然名不虚传,张焕暗暗赞叹一声,不愧是长安地明珠之一。
这时,旁边长孙依依的脸色却有些不自然起来,她从小就生活在大群姐妹之中,对女人的心思极为了解,从张焕出来到现在,只和她说了一句话,其他的时间都放在裴莹身上。
她从裴莹主动拉开车帘露面,从她看张焕的眼神,从她对张焕说话的语气,长孙依依便异常敏感地意识到,恐怕他们俩早就认识。
果然,长孙依依又发现张焕对裴莹的一个侍卫点了点头,眼睛里充满了友善的笑意,她的心立刻沉了下去,他们肯定认识。
一般而言,女人对自己情郎身边的其他女人总是异常防备,就算这个女人是和自己无话不谈、亲若姐妹,可一旦涉及到自己地终身大事这种切身利益,再亲密的关系也会在瞬间荡然无存,所以自古以来只有男人刘、关、张结义,却从未听说过女人桃园结义的。
不过现在张焕还远远不是她长孙依依的情郎,甚至连准情郎都不是,她便更要捍卫自己利益,而且更重要是裴莹也是字待嫁,张焕这么出色英雄人物,她怎么会不动心?
想到这里,长孙依依重重地咳嗽一声,坚决制止住了他们之间地眉来眼去,她对张焕柔声道:“既然下午不便,那依依明日再来。”
一转头,又阴沉着脸对裴莹道:“咱们不要打扰将军的正事,走吧!”
裴莹笑了笑,便放下了车帘,长孙依依看了看张焕,脸忽然一红,低声道:“明日我就不训练了,给将军分析一下对手,可好?”
张焕打了个哈哈,“明日再说吧!”
他向裴莹拱拱手,掉转马头回军营去了,长孙依依见他毫无诚意邀请,心中一阵恼怒,她狠狠地瞪了裴莹一眼,猛抽一鞭马飞驰而去。
车帘拉开一条缝,裴莹望着长孙依依怒气冲冲地远去,她淡淡一笑,“调转车头,去我外公府邸!”
第一百一十五章 颜杯裴酒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黄昏,张焕按约来到了颜真颜真卿的宅子在永乐坊,占地面积极大,与名相张说的宅子隔街相望,颜氏家族祖地在山东琅琊,为书法世家,也是大唐有名的望族,颜真卿本人师从张旭,他在开元年间中了进士,曾四任监察御史,后与杨国忠交恶,被贬为平原郡刺史,安史之乱爆发后,他联络族兄颜卿在河北举义,领义军二十万,有力地牵制了安禄山的南下战略。
时间一晃便过去近二十年,‘征衣风尘化云烟
此时的颜真卿已经渐渐被朝廷遗忘了,五月时他在含元殿上雷霆发作,引来无数人赞叹,但毕竟廉颇已老,自那以后他又再次沉寂。
颜真卿的女儿便是裴俊之妻,十七年前因高龄产下裴莹时失血过多而亡,爱屋及乌,裴莹也就成了颜真卿最宝贝的外孙女,眼看外孙女已长大成人,颜真卿也开始替他的终身大事操心起来,长安英武少年无数,但颜真卿却只看中一人,那就是奇袭回纥都城的张焕。
他不止一次给裴俊提出此事,裴俊却一直不答复他,直到前天,裴俊竟主动找到了他,请他玉成此事,颜真卿大喜过望,他立刻便给张焕送去了帖子。
“来了!来了!”
几名守侯在台阶前的家丁远远地看见数十匹马向这边而来,便立刻有人跑回去向老爷禀报,很快,张焕在数十名亲兵的簇拥下来到府前,颜真卿早已闻讯出来迎接。他的几个儿子都在外地为官,跟在他身后的是外孙裴明远,颜真卿并不认识张焕,但裴明远却和张焕有一面之缘,他便主动请缨来作陪。
张焕一眼便看见了颜真卿,虽然他已年近七十,但依旧身材高大,气势威猛,张焕立刻下马,上前长施一礼。“末学后辈张焕参见鲁郡公!”
颜真卿呵呵大笑,他连忙上前扶住张焕,上下打量赞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张将军能给面子赏光,老夫先谢了。”
这时,裴明远亦上前见礼道:“去病兄,太原一别,我们又见面了。”
张焕也急忙回礼,“在太原受明远兄之惠,张焕一直感激不尽。”
颜真卿见他俩颇为亲善。心中宽慰,便拍了拍裴明远的肩膀对张焕笑道:“我这个外孙遍历各地。东至日本,西达大食,下次张将军再打回纥,用他来做向导最好。”
张焕兴趣大增,“等一会儿明远兄可要给我好好讲一讲。”
“去里面讲!”
颜真卿地家宴设在暖阁内,只摆了五席,除了他们三人,另有一个年轻人也在座,他见张焕进来。急上前施礼,颜真卿笑着给张焕介绍道:“这是我的一个门生,诗文极好,可惜无人赏识。张将军不妨认识一下。”
张焕听颜真卿有将此人介绍给自己的意思,不由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只见此人面目清秀。举手投足间彬彬有礼,心有也颇有好感,便向他回礼道:“请问兄台贵姓?”
“在下孟郊,吴兴郡人。”
“孟郊?”张焕念了两遍,便微微一笑道:“这几日我那里事务繁忙,孟兄可愿意来帮帮忙?”
孟郊大喜,他已经连续两届科举落榜,生活贫困,家中老母无钱奉养,虽然得颜真卿周济,但也不是长久之计,若能在天骑营谋个职,将来也有出头之日,能让老母享一享福。
他连忙施礼谢道:“多谢张将军了!”
张焕取一张名刺,递给他道:“按上面的地址,去找一个李先生,就说是我让你来的。”
颜真卿见张焕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足见他对自己的信任,他心中感动,连忙请张焕上座,张焕笑着坐下,眼一瞥,见自己身旁的位子空着,不由笑道:“不知这是谁还未到,当罚他三杯!”
话音刚落,眼前便出现一条翠绿色的长裙,张焕一怔,抬头见竟是裴莹站在自己面前,只见她朱唇粉颜,雪肤晶莹,显得娇艳无比,她盈盈坐下,向张焕嫣然一笑道:“小女子既然来晚,确实当罚三杯!”
说罢,她素手一翻,取过三只酒杯满满斟上,她举起第一杯道:“这一杯酒为小女子船上寻将军比剑道歉!”
她一饮而尽,又端起另一杯酒笑道:“这是为下午言语冲撞而向将军道歉!”
她将酒又一饮而尽,这时她的脸颊已微微泛起一片桃红,裴明远连忙劝阻,“小妹慢慢饮!”
裴莹却没理会他,她又端起第三杯酒向张焕笑道:“这最后一杯是谢将军对我外祖父的信任。”
见裴莹将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张焕慨然叹道:“裴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让人敬佩!”
裴莹浅浅一笑,一双妙目却瞟向窗外,窗外秋意盎然,一株百年老桂开得正盛,满眼金黄,花香扑鼻。
张焕见她不再理会自己,便笑了笑,端起酒杯对颜真卿道:“我出兵回纥其实是擅自出兵,按军法当斩,却因鲁郡公在朝堂慷慨陈词,使我张去病出师有名,
说罢他极爽气地一饮而尽,颜真卿轻捋长须,微笑不语。
张焕又给自己斟满一杯,对裴明远道:“适才鲁郡公说裴兄西去过大食,不知黑衣大食现在近况如何?”
裴明远淡淡一笑道:“黑衣大食年年用兵征战,国力早已衰败,耶路撒冷和大马士革两个城池里凋敝不堪,百姓生活困苦,但贵族依旧花天酒地、挥金如土,假如罗斯今日再战,我大唐惧他几何!”
“可大唐之兵非朝廷所有,不过是世家地守户之犬罢了,连河西、安西、北庭都拿不回。还敢妄谈什么再战
”
说话的是孟郊,他一直一声不语,可一开口便切中的朝廷时弊,张焕暗暗点头,难怪他投靠无门,这些不识时务的话又有几个人爱听。
张焕又向裴明远望去,看他如何暴跳如雷,不料裴明远沉默良久却点点头,“孟兄说得不错,其实吐蕃也是几经内乱。早不是当年披甲数十万地那支蛮夷之军了,他们人口本来就鲜薄,又掠我百万唐人为奴,生活日益骄奢,可用之兵最多不过三五万,而回纥年年灾荒,其内部也派系林立,内讧不断,留夏斯人的起义风起云涌,回纥根本就无力控制安西和北庭。我大唐只要数万兵马便可荡平西域,就是因朝廷无兵可用。而各世家又互相制衡,谁也不肯为国效力,才导致今天西域依然在吐蕃人和回纥人手中。”
说到这里,裴明远举杯长叹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张焕举起一杯酒,微微笑道:“人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裴兄的见识让张焕大开眼界,这杯酒先干为敬。”
裴明远连忙举杯,口称不敢。和张焕对饮一杯,张焕低头一笑,又倒了一杯酒举向孟郊,“张焕乃碌碌之辈。以先生的高远见识却屈才于我,在下不胜歉疚,这一杯酒敬先生。”
孟郊见他给足自己面子。心中感动,手忙脚乱地举杯回敬他,也一下子饮了,却喝得太猛,呛得他连连咳嗽不止,张焕歉然一笑,又瞥了一眼裴莹,见她一直在倾听他们的对话,眼中露出悠然向往之色,又想起她在船上恨做女儿身的一番话,便微微一笑,举杯向裴莹道:“没有小姐地慷慨赠马,没有小姐侍卫的浴血奋战,张焕早已是渭水河畔地枯骨,张焕是记恩之人,今天先敬裴小姐一杯。”
裴莹抿嘴一笑,俏丽的脸上显出一个小小地梨涡,显得娇艳欲滴,她也拾起酒杯对张焕道:“将军是去为国效力,所以我才会相助,若是去游山玩水,我也爱莫能助。”
这时旁边的裴明远笑着建议道:“说到游山玩水,我一直便想去对面的听雨轩小酌,今日良辰美景,不如我们移到对面听雨轩继续喝酒,欣赏秋水残荷,外公看可好?”
颜真卿微微一怔,他见裴明远向自己使了个眼色,便立刻明白过来,呵呵笑道:“也好!老夫也是嫌这里太气闷,换个地方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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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明远扯着孟郊先去了,张焕刚要起身,颜真卿却一把拉住了他,裴莹的脸蓦地变得通红,羞不可抑地从旁边小门处逃走。
颜真卿见旁边人都走尽了,这才对张焕诚恳地道“我这外孙女眼界甚高,非天下之英雄不嫁,所以至今依然待字闺中,她父亲已将她的终身大事决定权交给了我,我一直以为张将军千里奔袭回纥老巢,可称得上是我大唐的英雄,而且我知道张将军也尚未婚娶,不知张将军对她可有意?”
说完,颜真卿目光炯炯地盯着张焕,只要他一点头,就立刻宣布他为自己的外孙女婿,张焕却沉默了,他当然知道这是裴俊对自己的最大拉拢,将他最心爱地女儿嫁给自己,可问题是如果能答应做他裴俊的女婿,自己又何苦拒绝做张家家主继承人呢?无论是做张家地家主,还是做裴家的女婿,最后地结果都是一样,他将受制于人,成为别人的一颗棋子,难道裴俊还会划出一块地盘,让他张焕自由发展不成。
不会!他考虑的只是如何让自己最大限度地为裴家效力,让自己成为裴家地一条狗,就象那朱希彩,为崔家效忠多年,最后为主人殉职,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他张焕面前,是的,此刻就算崔圆要把崔宁嫁给自己,他也会毫不犹豫拒绝。
无论裴莹和崔宁他都想娶,但他决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娶她们。
当然,张焕也很清楚拒绝裴俊的结果,以他心机之深、手段之辣,决不亚于崔圆,可是他张焕既然已经决定走上这条腥风血雨之路,又怎么能被中途的风景所吸引,此刻他酒意酣张,胸中豪情顿生,什么李系的翻脸、崔圆的威胁、什么裴俊地笼络、崔小芙的利用,他统统不放在心上,在他眼里只有三万里壮丽山河,只有八百年万邦来朝,他淡淡一笑,慢慢地向颜真卿摇了摇头。
“张焕何德何能,敢称‘英雄’二字,裴相和鲁郡公的心意我领了,假如有一天我张焕能率军收复大唐西域故地,假如那时裴小姐仍然未嫁,那我一定会上门求亲,只是现在我尚无娶妻之念。”
张焕说完,他忽然发现门缝里迅速飘过一道绿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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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张焕离开了颜真卿的府第,虽然最后勉勉强强喝完了酒,但裴莹却再也没有露过面,张焕不由苦笑了一声,为什么他喜欢地两个女子,却正好是崔圆和裴俊的女儿呢?
夜风拂面,张焕望着黑沉沉、没有尽头的大街,他心中忽然一阵烦躁,哑叔已经失踪一天一夜,别人已经对他下手,他还在这里谈婚论嫁.
“什么人?”
亲兵地一声低喝惊醒了张焕的沉思,前面就是东内苑大门,只见从大门的侧面冲出一个黑影,黑影不敢近前,在三丈外便站住,声音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只听她急急惶惶道:“求将军帮我!”
“带她上来!”
两个亲兵将女人带来了来,借着微暗的月光,张焕忽然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她竟然是京娘。
第一百一十六章 裴俊的策略(拜求月票)
焕的房内,花小娘已经把灯点亮了,柔和的灯光充溢一个角落,张焕坐在他的那把紫藤圈椅上,默默地注视着垂手站立的京娘。
虽然他刚才是一眼认出她,但现在再仔细看时,她确实已经变了很多,从前脸上那一丝风尘之色已经消失,变得娇媚而动人,她特有的海水般湛蓝的眼睛在灯光下出一种奇异的光泽,来回于长安与安西的旅程使她的目光更加坚毅,看得出她心中依然有些不安,而且还带着一丝愤怒。
说吧你有什么事让我帮助。
对于京娘,张焕一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她身上有一种成熟女子的韵味,有一种他从小渴望而得不到的感觉,虽然他们只有两次交往,却让张焕记忆深刻。
我的翠云居已经被人霸占了。京娘无奈而又愤怒地说道。
翠云居是她用张焕给得一百贯钱买下从前那个小酒肆展起来的,由于它生意火爆而被一个大商人看中,投了六千贯钱加以改造,并给了她三成的份子。
但它的生意火爆也引起了一些有权势人的眼红,不久前,风云楼的大东主提出以八千贯收购翠云居,当然被京娘一口回绝。
可就在今天,万年县忽然派出大批衙役,以翠云居未经官府批准擅自从安西进酒为由将它查封了,把投资它的大商人也抓走了,京娘到处找一些有权势的酒客求援,虽然他们平时对翠云居的葡萄酒赞誉有加,可真到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万般无奈,她想到了张焕。
风云楼是什么背景张焕沉思片刻,忽然问道。
京娘没有说话,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这是所有人回避的根本原因,风云楼是平康坊最大地一处娱乐场所,里面青楼酒店赌场样样都有,据说是金吾卫大将军崔庆功的资产。
据说是金吾卫大将军的背景。京娘终于无可奈何地道。
崔庆功张焕眉头皱了起来,这确实很难办,他和崔庆功的矛盾很深。若去求他,恐怕他非但不会收手,还会变本加厉,当然他更不会为这点事去求崔圆。
张焕背着手走了几步,他确实很想帮助京娘,可是现在他无暇分心再管其他的事情,他走到窗前沉思不语。
京娘看出了张焕的为难,这也难怪,崔家权势滔天,又有几个人惹得起她叹了一口。低声道:如果将军难办,那我就告辞了。
等一等张焕忽然回过头。他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如果我也开一家酒楼,我给你五成的份子,由你全权经营,你可愿意做
你开一家酒楼京娘怔怔地望着张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裴俊的书房内香烟缭绕,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在他的案几上横七竖八放着几本户部地奏表,翻开的一本只批阅到一半。
裴明远站在门口,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瘦高的年轻男子。面色严峻,他便是裴家负责情报的裴淡名,他刚刚得到一个重要情报,赶来向家主禀报。正好遇到裴明远也在给家主汇报。
此刻他们二人皆不敢打扰家主的沉思,裴俊,这位大唐的左相正负手站在窗前默默无语。张焕拒绝了他和亲建议,这既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也让他有些失望,从前他是看中张焕的才能,看中他的三千天骑营,才想到通过楚行水将他拉进自己的阵营,成为自己地左膀右臂。
而现在当他突然现张焕的身上竟然还藏有另一层身份,裴俊地最初想法便渐渐生了变化,或许张若镐办不到的事情,他能办得到。
作为一个家主,裴俊一生所追求的便是家族利益最大化,这包括裴家控制的地盘最大,和裴家获取的权力最大,当然,目标是很明确,那就是拿下河东,拿下右相。
张焕无疑是能帮他同时实现这两个目标的最佳人选,可惜他似乎不是那么容易驯服,连自己拿出的最大诚意他都拒绝了。
裴俊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冷的笑意,当然,张焕是一定要拉拢过来,这关系到他裴家的大计,不过拉拢地策略必须得改变一下,他要让张焕自己投奔过来。
裴俊一转身,却忽然现裴淡名站在门口,不由微微一怔,有什么事吗
禀报家主,曲江池畔的杀人事件属下已经有了点眉目。
哦裴俊精神一振,他立刻坐下来笑道:说吧现了什么眉目
昨天,万年县的韩县令忽然跑来告诉自己,有人在曲江池畔树林里现了五具尸体,他当即命裴淡名去调查此事。
裴淡名行了一礼,小心翼翼道:两个埋伏在现场的手下报告于我,昨晚有十几人来寻找尸体,他们认出其中一人是崔府地家丁总管,尸体都被他们沉到湖底,他们后来一路跟随,现他们最后都进了崔府。
裴俊眉头皱了一下,崔府的人被杀,这是怎么回事他眼一挑,见裴淡名似乎还有话要说,便冷冷道:说下去
也是巧,今天一早我们安插在永嘉坊泉宅里的人跑来报告,说一个从小照顾张焕地哑老人昨晚失踪了,府里的人到处在寻找他,而且这个哑老人每天都要去曲江池,属下就在想,这两件事极可能有关联。
你以为是什么关联呢
属下在想,会不会是崔府的人绑架这个老,却被
人给劫走了。
裴俊点了点头,看来崔圆也在怀疑张焕的身份了,而且,在自己与崔圆之外,还隐藏着另一头狼。
他低头想了一想。便对裴淡名道:现在你要做一件事,你立刻派人去长安各家酒楼茶馆传播一个消息,就说张焕其实是前太子李豫的儿子。
是裴淡名行了一个礼,便匆匆去了。
―
父亲,张焕怎么会是前太子之子惊,惊讶地问出声来。
你以为呢裴俊瞥了他一眼,淡淡笑道:那为父问问你,既然他不肯成为咱们裴家之婿,那我们该怎样对付他
裴明远慢慢冷静下来,他沉思一下道:孩儿以为张焕说他现在不能娶小妹。虽然看似比较圆滑的说法,但孩儿却觉得这似乎也是他对我们地一种试探,或许是我们操之过急,使他一时对我们起了戒心,我觉得应让小妹多和他接触,我想,他的立场应该会有所变化,而且.说到这里,裴明远停了下来,他本来想说而且小妹也似乎很喜欢他。可一下子想到父亲说他可能是前太子之子,果真如此。小妹若真嫁给张焕,那她将来的风险
这一刻,裴明远忽然不希望张焕成为自己的妹夫,但在父亲面前,他却不能只说一半,迟疑一下,裴明远又道:孩儿觉得既然他是豫太子之子,那把他拉到我们这边来就可能有一定的风险,尤其是李氏皇族,我们裴家可能会失去他们的支持。请父亲还是慎重考虑。
裴俊笑了,他看得出儿子的心里也很矛盾,既希望把张焕拉拢过来,又害怕他误了自己的妹妹。他点了点头笑道:你的想法很好,张焕那边你们继续去和他交往,要让他看到我们的诚意。裴俊走到裴明远身旁。轻轻拍了拍他地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了,在任何情况下实力是第一重要的,只要你有了强劲的实力,就算你说自己才是豫太子之子,那些李氏皇族一样会深信不疑地拥戴你。
裴明远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似乎已经明白的父亲的话,行了一个礼,他转身去了。
裴俊望着儿子的背影,心里感到十分欣慰,能力和见识可以慢慢培养,但德行却是与生继来,自己这个儿子从小不被重视,长大后却越来越显示他的不同寻常,张焕虽重要,但他最多也不过是一个可利用的工具,而自己的儿子才是裴家的主人,他们将决定裴家地未来。
他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能不能效仿张若镐,改由裴明远来做家主继承人
这是一个让许多人难以入眠的夜,张良也是一样,夜已经很深了,但她依然无法入睡,往日气势恢弘地皇宫此刻变得阴森可怕,她已经两日无法入睡了,她一闭上眼睛,十六年前那血腥的一幕便出现在她的眼前,那双死不瞑目的眼,多年来一直在她梦中挥之不去,她不止一次地梦到,那个人提着剑在宫里追杀她,大声呼唤,还我命来
而现在,这个恶梦忽然变成了现实,那个人的儿子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手中有三千军队,令她心惊胆颤,屋外一点点嗦的声响,在她脑海里立刻就变成无数的脚步声闯入内宫。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尖叫,吓得张良的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她想喊人,可声音却不听使唤,她想冲上去,可双脚却疲软无力。
太后有只老鼠。门开了,一个值勤的宫女战战兢兢道。
张良呆了半天,忽然她象疯似地跳起来,一把抓住宫女的头狠狠往墙上撞。太后饶命宫女几乎要被吓晕了。
饶命张良恶狠狠道:哪谁饶我的命
她把宫女往地上一推,歇斯底里地狂喊,来人,给哀家打死她,打死
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宫女宦官们跪满了一地,个个磕头不止。
张良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朱让她等待几日地建议已经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她一时一刻也不能再等待,张焕必须要死,立刻就死
张良取出一张信笺,飞快地写了一封信,召来了一名心腹宦官,低声命道:你将此信交给崔相国,现在就去。
宦官匆匆走了,张良无力地坐在地上,她脸色惨白,无神地望着黑沉沉的夜空,天空阴云密布,低低地垂压在太极宫的上空,一场暴风雨将至
崔府,送信地宦官已经告退了,崔圆怔怔看着手中之信,张良的来信揭开了沉寂了十几年的秘密,信中只有寥寥数语,当年太子豫曾经有一个私生子,宫廷政变后下落不明。
但已经足够了,崔圆立刻明白了所有的原委,这个私生子必然就是张焕了,这是李泌重新出世的真正原因,这也是张若镐想立他为家主继承人的真实目的。
当然,他也很清楚张良的用意,不过是想借他之手除掉张焕罢了,但让他吃惊的是张良怎么会在这个结骨眼上知道此事,她从来不出内宫,难道是
崔圆忽然将自己手下被杀,人被劫走之事和眼前这封信联系起来
第一百二十章 尔虞我诈(一)
当天夜里,长安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平康坊大门紧闭,青楼酒肆客栈赌馆统统停止营业,所有的人都被驱赶到大街上,一队队士兵凶神恶煞般地挨家挨户搜查,只要现有穿黑色衣服的男子立刻抓捕。
崔相国被刺杀的消息象长了翅膀一般,不等天亮便传遍了整个长安,俨如一阵飓风,将人们心头渴盼马球大赛的喜悦一荡而空。
突来的消息也使每一个官员的心都骤然紧张起来,不知道这将给朝廷格局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天刚刚亮,所有的人都得到各坊里正的消息,平康坊及东市一带已实行戒严,请大家绕道行走,各种猜测在每个坊里流传,有的说崔圆已重伤而亡,有的说这是回纥人的报复。
大唐天子李系得到消息是在天亮以后,他又惊又忧,惊是有人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相国,此风一起,朝廷重臣都将人人自危,而忧却是崔圆重伤而不死,一个改变大唐权力格局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为稳定朝局,李系立即在紫辰殿召集从三品以上职事官商讨崔圆重伤期间的人事安排,就在这时,崔圆派其族弟吏部侍郎崔寓赶来转达他的意思,在他重伤期间,右相的执政事笔将由其他六名内阁成员代管,每人掌管一日。
崔圆的建议几乎是一致被众人接受,虽然只有一天时间,但也能利用相国之权达成自己的一些愿望,崔圆遇刺事件似乎就这么迅地平息下来,并没有引什么政坛地震,平康坊及东市一带的戒严也在傍晚时解除了。
夜色越来越浓,大片云团在寒冷的夜风中漂浮,冷月凄寒,一队橘红的灯笼在连接大明宫和太极宫的望仙桥上游走。李系忧心忡忡地来到了太极宫。
太极宫内十分安静,有时一连走过两座宫殿都看不见一个宫人,显得死气沉沉,李系心里略略有些诧异,很快,他便来到了太后的寝宫,早有小宦官飞奔前去通报太后。片刻,张良娣的贴身宦官骆承恩便迎了出来。
老奴参见皇上,太后请皇上进去。
李系点了点头,他走了两步。又回头低声问道:太极宫似乎少了很多宫人,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骆承恩苦笑一声道:皇上可能还不知道,这些天太后的脾气火爆,稍不顺意便下令处罚,被她赶到掖庭宫地宫女少说已有百人。可又没有新人补充,自然显得十分冷清。
李系恍然。他随即暗暗冷笑一声,看来太后是知晓此事,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了。
这些日子。张良娣已经被张焕之事折磨得憔悴不堪,她每晚都会被血淋淋的恶梦惊醒。随即整晚失眠。神经异常紧张,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要么就大雷霆,要么就吓得躲进帐中,只有在朱派龙武军替她守住大门时才稍稍心安。
除掉张焕可能性似乎不大,但从大明宫赶走他却是有可能,为此她派人送信给了李系,在这件事上,他们两人的利益是一致的。
此时,张良娣正在对镜轻抹胭脂,镜中是一张衰老而苍白的脸,才几天时间,她便老态毕露。
太后,陛下来了。骆承恩在她身后异常轻柔地禀报道。
张良娣轻轻地对镜叹了口气,将手中粉饼掷在案上,让他进来吧
她坐到位上,宫女将一帘轻纱放下,李系已经快步走了进来,他跪下行了个大礼,皇儿参见太后
皇儿平身张良娣轻轻摆了摆手,她不等李系开口,便淡淡一笑道:我们快半年未见了吧
这半年皇儿诸事繁多,无暇探望太后,请太后谅解。
张良娣冷冷一笑,你确实很忙,又是巡幸河东,又是册封太子,还拉起一支军队,叫什么天骑营,把哀家罢免的那个张焕又再次重用,真是很给哀家面子啊
张焕是因为破回纥有功才被重用,并非有意和太后作对。不见得吧张良娣的嘴边浮现出一丝嘲讽地笑意,哀家怎么觉得你是因为有愧你的大哥,才提拔他的后人。
太后李系的脸蓦地胀得通红,他有些恼怒地道:太后有话就请直说,用不着这样冷嘲热讽,朕如果没有那个心,今天就不会来见太后了。
张良娣点了点头,看来你还是比较清醒,知道事情地严重。
她忽然压低声音,阴森森盯着李系道:你别忘了,当年是你亲手杀了他,他临死说的是什么
李系被张良娣那张阴森惨白的脸惊了一个寒战,他的脑海里又出现大哥临死时愤怒的诅咒,我地儿子会为我报仇
就是为了这句话,他大开杀戒,把大哥所有的儿子斩草除根,甚至包括太子妃沈珍珠在内地几十名妻女也一个不放过,统统杀掉,但却没想到
你没想到他还有个私生子在外面吧张良娣仿佛知道他的心思,她象夜枭一样尖厉地笑了起来,他当然知道所有的儿子都不会幸免,他其实指的就是张焕,可惜我们都没有听懂。
她地笑声嘎然停止,那张厉鬼般脸庞又凑近李系道:不过我们现在还有机会,不是吗
李系沉默了,良久,他叹了口气道:他手上的三千骑兵非同小可,又控制着大明宫,稍一疏忽,恐怕就会反噬自身,朕投鼠忌器啊
张良娣忽然笑了,这个答案她已经想了很久,早已胸有成竹,不怕办不到,就怕李系不肯去办,她淡淡一笑道:还有一个人可以控制天骑营。难道皇上忘了
李系微微一怔,他地目光也随之渐渐明亮起来。
就在帝后二人在太极宫商量如何解决十六年前留下地后患时,张焕的东内苑也来了一名不之客,张焕点燃了房间里地灯,又亲手倒了一杯茶递给了楚行水。
听说楚世叔是昨天才赶到长安
不要叫我世叔楚行水一挥手,断然道:我是你亲舅舅,你的身上流着我楚家的血。这是你否认不了的事实。
张焕摸了摸鼻子笑道:我们心里知道便是了,说出来总是有些尴尬。
尴尬楚行水冷笑一声道:你是要做番大事之人,有什么事不敢做不敢说,别在我面前装得多愁善感。你若承认我是你舅父,那我就给你说实话,你若不承认,那我现在就走,你以后休想再求我帮忙。
说得倒好听张焕的脸忽然沉了下来。他也冷冷地道:你真是来帮我地吗若是来帮我,那今晚就不要提到一个裴字。
楚行水的脸色变了数变。他盯着张焕看了半天,方才摇了摇头道:你真让我失望原本以为你能做大事,但没想到你还是一个不懂得利用机会的蠢人。
他慢慢坐了下来,沉声道:不错我是受裴俊的委托来拉拢你。你完全可以一口拒绝,可你要知道你现在处境是多么危险。张若镐病危想必你已知晓。他若一死,河东就将失去支柱。大乱必起,也没有人能保护你,或许根本不用等到那个时候,你知道皇上为何下旨否认你是豫太子之子吗
张焕淡淡一笑道:无非是想杀我罢了。
不错楚行水轻轻地点了点头,你能看出这一点,说明你还是有点眼光,朝廷不承认你是豫太子之子,但实际上他们心里谁都清楚真相,这就是要杀你的先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真正要对你动手的不是崔圆,而是张破天,你想得到吗
张焕沉默了,尽管他不愿承认,但他知道楚行水说地是实话,张破天为何赶回河东,张焕心里很清楚,可张破天从河东回来已经七天了,却一直对自己不闻不问,这就隐隐透露出了张破天的心态生了变化,他从前看重自己,前提是因为自己是张家子弟,而现在他一旦知道自己的特殊身份,他就不可能没有想法,至于他要杀自己,或许是真害怕自己会毁了张家,或许是他和李系达成了某种交易。
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张破天和李系当然应该知道他们身后还有两只狐狸,一左一右地等在那里,就等待他们露出破绽,局势扑朔迷离,谁也不知道笑到最后的究竟会是何人
沉默良久,张焕忽然转身笑了笑道:那裴相打算给我什么条件
楚行水心中叹了一口气,谈到最后,他们甥舅之间还是只有裸地交易,无奈,他只得苦笑一下道:你若肯投靠裴相,裴相答应任命你为河东郡刺史兼蒲州团练使,并招你为婿。
河东郡张焕暗暗冷笑一声,画了一张好大的饼给自己,崔圆肯么但他依然不露声色地道:既然为蒲州团练使,那我的三千天骑营也要随我,这是我的条件,裴相可否答应
这楚行水犹豫了一下,这一条我要回去和裴相商量一下。
请转告裴相,崔圆的流言便是我放出来地,如果他答应我这个条件,我不妨把这个人情送给他。
楚行水愣住了,半晌,他的眼睛里迸出一丝狂喜之色,霎时又消失不见,他迅站起呵呵笑道:那我就回去了,会很快给你答复。
就在楚行水刚刚走到门口时,张焕忽然低声道:舅父
楚行水一怔,他回头向张焕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温情,假如有一天,你无路可走,那你就到淮南来。
楚行水刚走,张焕便立刻下令,来人
一名亲兵快步走进,半跪行一礼道:请将军吩咐。
去火去永嘉坊,把李先生给我请来。
几名亲兵骑上马飞驰而去,张焕则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是在今天上午得到地消息,崔圆遇刺,并在他伤愈之前将右相的执政事笔分给其他六名内阁成员代管,每人掌管一日,张焕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走到窗前,默默地望着沉沉的夜空,时间已所剩不多,他必须得开始准备了。
很快,一辆马车停在屋前,李泌从马车里下来,匆匆走进张焕的房间,你找我有急事
我已经接受了楚行水地游说,投靠裴俊。张焕淡淡一笑道。
李泌微微一怔,他随即也意味深长地笑了,虽然这个决定张焕事先并没有和自己商量,而且不久前他和崔小芙结盟之事,也是事后才告诉自己。
但他也知道张焕是个心机极深之人,很多事他对自己也不肯尽言,作为一个谋士,李泌当然希望自己所效忠的主公对自己言听计从,但他又希望张焕能独立决策大事,早日成为一方霸主,就是这种患得患失地想法使李泌最终没有干涉张焕地决定,只是尽力帮助他完善计划,不要出现疏漏。
既然张焕已经决定利用裴俊,那就必须早做准备,他想了想便笑着问道:你可是想让我先去太原
张焕点了点头,我正是此意,我给先生一百人,今晚就出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诡异的行棋(呼唤月票)
吱嘎嘎裴府沉重的大门拉开了,出刺耳的转动难得开启一次,长满了铁锈,崔圆背着手含笑站在台阶上,等待着主人来迎。
这几日是崔圆十年来最舒畅的日子,他终于可以出兵河东,以最直接的方式实现自己筹划了近十年的梦想,富庶的河东终于易手,成为他崔圆的盘中美味。
美味虽然可口,可惜不能独享,另一双筷子毫不客气地夺走了一半,不过崔圆并不因此恼火,如果裴俊袖手旁观,笑眯眯地看他独揽河东,那才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崔圆很清楚,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的成功,最终寻求一种平衡才是理智的做法,所以他今天为寻找这平衡而特地登门拜访裴俊,别的不用看,只看他开大门来迎接,便知道裴俊也是有心寻找这种平衡。
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裴俊大笑着从大门里迎了出来,崔兄,你可是有两年未到我府里来了吧该怎么罚你
崔圆淡淡一笑道:该罚的应该是裴相吧难道你忘了吗年初我还专程来求亲。
是了是了道:我家那死丫头前几日被我责骂几句便跑回郡了。
难怪崔宁说好久没见小莹了,原来是这样。是河东之路颇不太平,裴相可要多派一些人手。
裴俊见他渐渐转到了正题,便笑了笑道:夜里寒冷,我却不让相国进屋,罪莫大焉。
他一侧身,做出一个恭敬地摆手姿势,请
崔圆拱手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说说笑笑进了裴俊的书房,书房里已经被裴明远收拾好,一盆碳火烧得正旺。使房间十分温暖,更关键是不该让崔圆看见的东西,此刻都踪影皆无。
裴明远正要离去,却迎面遇到父亲和崔圆走了进来,他急忙上前施一礼,侄儿参见崔世伯。
哦是明远,我们好久不见了。
崔圆见他要走,便笑了笑挽留道:我和你父亲聊一些家常,你在旁边也无妨。
这.裴明远有些不安地向父亲看去,两个相国谈话。他怎么有资格在旁边。
裴俊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这崔圆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不知不觉下了套子,殊不知他今天有意无意的一个表示。说不定就会成为将来裴家内讧之根,但裴俊却不露声色,他温和地对儿子道:既然崔伯父让你留下来,那你就在一旁侍侯吧
裴明远答应一声,便垂手站立一旁,这时,两个侍女在坐榻之上铺了厚厚的软垫。又给端来了热腾腾的茶,崔圆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一股暖流融入腹中,使他浑身舒坦无比,他点头笑道:寒冷的冬夜,一盆碳火一杯热茶,便足矣
崔兄伤势初愈还顶风冒雨前来拜访,裴俊感激不尽,不知崔兄可有什么要事裴不再寒暄。他开门见山便直奔主题。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近来朝堂之事弄得心里很烦。所以特地来找裴兄下一盘棋。
下棋裴俊会意地笑了。他回头向裴明远点点头,裴明远立刻从书架上取了棋盘和棋罐。裴俊将白子向崔圆面前一推,笑道:崔兄布局在先,我跟风在后,当让崔兄先行。
还是那句老话,恭敬不如从命。崔圆接过棋,便在自己左角先布一子,随即裴俊也在自己右角布一子,两人皆不再说话,各自行棋如飞,脸色都渐渐变得异常严肃。
旁边的裴明远却越看越心惊,倒不是因为二人争夺如何激烈,恰恰相反,实在是因为他们下得太诡异,按一般的下棋,应是针锋相对,边角必争,每走一步都会慎之又慎,可这两人下棋,只管走自己地一边,对方的那里连眼皮都不抬,最后棋面形成了一半黑一半白,就象两个孩童用棋子作戏,可偏偏这两人却是大唐最有权势的左右相国。
裴明远忽然恍然大悟,他眼前哪里是棋盘,分明就是河东之地,崔家在南,裴氏在北,他们手中的棋子就是军队,而真正较量的地方是中间,裴明远的目光立刻紧紧地盯住中间那一长条空白之地,尤其正中间那一小块,应该就是太原。
裴兄,陛下已去了十日,却依然停柩太极宫,这实在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耻辱,陛下一日不下葬,朝中局势就一日紧张,所有的官员都人人自危,不利于我大唐社稷的稳定,我想应该立即给陛下下葬,并让太子登基,裴兄以为如何
崔圆一边说,手却在左边空白处点上一子,裴俊这时已不再另
棋,而是紧靠在白棋旁边也下了一子。
我其实一直在想,当初我们同意陛下立一个三岁的孩童做太子是否合适,现在陛下不幸中途而去,太子年幼,自然由崔皇后行太后监国之权,别地都好说,我就是担心右相和太后都姓崔,这会让天下人议论相国,恐怕会有损于相国的名声。
裴俊说完此话,却不等崔圆落子,一气连下了十子,黑棋便占去了中间那个空白长条的一半,崔圆笑了笑,也不阻止对方不守规则地下棋,而是把左边这一块拱手让给了裴俊。
裴明远暗暗点了点头,如果他没看错,父亲占去这一块应该就是汾阳郡和汾阴郡了,土地极为丰腴,号称晋中粮仓。
此刻,棋盘上还剩中间和右边一块,右边那一块应该是绛郡和吕郡,绛郡是人口稠密之地,而吕郡是太行山区,人口虽少,但紧邻河北,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崔圆在绛郡上先下了一子,他淡淡笑道:太后是太后,右相是右相,我大唐是国天下而非家天下,都姓崔其实也无妨,到是听说裴相国收了安北都护的数万兵,传出去还以为裴相擅自扩大范阳节度的编制,让我十分头疼。
他也不等裴俊落子,又连下三子,将的人口稠密绛郡收入囊中,这才微微笑道:段秀实那里粮食稀少,确实也养不活八万军,这个便宜就让给裴相了。
裴俊也毫不示弱,他也摸出三子,将紧邻河北的吕郡占领了,冷冷一笑道:其实彼此彼此,崔兄既然是借道陈留,为何又留下五千兵马驻守,也会让人联想翩翩,难道又是假道伐的典故重演么
事关彼此的切身利益,两人都不再相让,这时,两人地目光都落在正中间那一小块空地上,那里就是北都太原,他们同时举棋,行到一半,却又放不下去,僵了一会儿,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收回了手中之棋。
崔圆淡淡一笑道:适才裴相提到太子年幼不妥,其实这倒无妨,正好让良师从年幼起便细心教导,使我大唐将来出一仁德之君,倒是那礼部尚书张破天出身卑微,学识浅薄,比起张若镐差之千里,当初我就觉得大唐内阁之臣怎能由一个家族来内定,只是碍于皇上的面子不好反对,可现在皇上已不在,此事我就不得不重提,我准备召开内阁会议免去张破天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之职,保留其太尉,不知裴相是否同意
旁边的裴明远心中叹息,人说实力是立足的资本,这话一点也不假,河东已被崔裴两家瓜分,张家大势已去,自然就不能挤身于内阁,张破天再次倒台也是情理之中。
裴俊点了点头,他明白崔圆的意思,张破天既然出阁,就必须有一人来替,而这个新的礼部尚书就和太原之地形成了熊掌和鱼,二不可得兼。
我同意崔相的意见,张破天应该出阁,但不知可否由小弟来推荐一人在裴俊看来,太原是鱼,而礼部尚书是熊掌,他自然要舍鱼而取熊掌。
崔圆早有腹案,朝廷局势讲的是平衡,只有平衡才能稳定,现在自己已有王杨两家在手,韦家中立,而裴俊只有淮南楚家,所以这个新的礼部尚书必须给裴俊。
他崔圆现在极需要稳定地时局来消化已得利益,他便微微一笑,把手中的五枚棋子一齐填满了中间地空白处,我同意由裴相国来推荐新地礼部尚书。
崔圆已经告辞而去,残棋依旧未收,裴俊背着手默默地注视着棋盘,裴明远在后面垂手站立,他不敢打扰父亲的沉思,良久,裴俊把占据太原地五枚白棋轻轻拾起,太原还在张家手中,还有三万河东军未解决,现在还言之尚早。
张破天在五天前离开长安奔赴河东,却出不了潼关,万般无奈,只得返回了长安,这样一来,太原就真成了案板上的鱼肉,裴俊眉头轻轻一皱,河东军可是有实力的精锐之军,难道真的要给崔圆吗
裴俊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裴明远,见他似乎若有所悟,便淡淡一笑,问道:你说说看,我们该怎样下这一步棋
裴明远点了点头,他从一张红纸上撕下一角,揉成团,在太原的空白上一摆,这枚棋子非黑非白,既然父亲一心想得到礼部尚书一职,最好不要再插手太原,那我们就不妨走这一步棋。
裴俊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这或许是一步好棋,不过我也想到了另一步。
第一百三十章 三渡黄河(上)感谢大家!
夜又深了几分,太原的郊外已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霭,地上已经打霜,十分寒冷,一支二千人的骑兵队飞速地向北疾驶,黑咕隆咚的世界在他们身边飞掠而过,风呼呼地在耳畔轰响,三十里的路程一晃而过,张焕忽然向右一摆手,骑兵大队驰进了一片密林,惊起了一群宿鸟,一排乱箭穿空,密林里又立刻沉寂下来。
这里是太谷县,离杨烈的军营约十里,一条低矮的丘陵地带横亘在它们之间,张焕在密林里等了片刻,一名斥候飞奔赶来禀报。
“启禀将军,杨烈兵分两路,一路约五千人向太原东门开去,另一路由他亲自率领约八千人向北而行,去向不明,目前军营里已不到三千人。”
“知道了,再探!”
事情正如他预料的一样,杨烈要偷袭卢千里的军队,另一方面,他要占领太原城,张焕笑了笑,看来杨烈并不太相信自己,还特地留了三千人防备。
“将军,既然杨烈已经出兵,我们上吧!”李横秋跃跃欲试,显得异常兴奋,他是个好战之人,已经快半年没打仗,几乎要将他憋坏了。
“不要急,再等一等。”
虽然他告诉杨烈,自己的三千人交给了张破天,但作为一个带兵多年的老将,以他的慎重,极可能会派斥候来打探情报,甚至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军队抵达了太原,自己只有这三千骑兵的本钱,若不慎重一点,遇到了杨烈的埋伏,那就得不偿失了。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又一名斥候奔来,他却是两个时辰前给卢千里送信的亲兵,张焕在信中提醒了卢千里要注意杨烈偷袭,
“将军,信已经交给了卢千里,他给你回了一封信。”
信封很厚实,张焕打开,里面有一大一小两封信,他先打开了小的一封,竟是张破天飞鸽传来的手令,信中命令他们只能接受张毅的调兵,在最后还特别提醒二将,若张焕赶来夺权,则立斩无赦。
张焕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是自己大意了,要不是杨烈装傻,利用自己对付卢千里,他今天就会死在军营,看来卢千里倒是真正忠于张破天之人。
他暗叫一声侥幸,又打开了第二封信,第二封信是卢千里所写,告诉他杨烈已经投降了裴俊,并约张焕合击杨烈,瓜分他的部队。
这时,前去探路的第二批斥候回来,报告张焕前方并无埋伏,只是杨烈派往太原的五千人没有进太原,而是绕向了北兵营方向。
张焕沉吟了片刻,便立刻下令道:“继续向东行,直奔东大营。”
就在他距东大营约还有三里时,东大营上空忽然火光冲天,喊杀声远远传来,一名埋伏在附近的斥候赶来报告,“卢千里的军队忽然杀进东大营,大营内已事先有准备,两军鏖战正凶。”
“将军,机会难得,我们上吧!”李横秋大声喊道,他急得眼睛都红了,旁边贺娄无忌也上前来道:“两军势均力敌,我们无论帮哪一边都将取得胜利,将军,可以一战!”
“将军,战吧!”几个偏将也齐声道。
张焕咬紧牙关,他缓缓地摇头道:“如果我没猜错,卢千里的主力必然埋伏在杨烈赶回来的路上,可是你们别忘了,杨烈手中可是有一万五千军队,就算卢千里伏击成功,兵力悬殊,他最后还是必败无疑,我们只有两千人,何必去蹚这趟浑水,还是按照原计划,收拢一些败兵就刻调头西行。”
此刻,在东兵营北面约两里处,闻讯赶回来支援的杨烈大部队忽然遭到了卢千里伏击,万箭齐发,行在前面的骑兵队纷纷中箭倒下,杨烈军队大乱,可就在这时,去偷袭北兵营扑空的另外五千人也赶到了,他们从后面包抄,断了伏兵的退路,一场两支河东军之间的夜战在太原东郊打响。
在数里外的一座高岗上,张焕高骑战马,默默地注视着前方的鏖战,他知道自己不能参战,即使能获得更多的利益也不能,他的目的不在于此,过多的取巧最后只会误了自己。
“去病,你在后怕吗?”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焕回头,一张俏丽的脸庞出现在他的眼前,她眼中柔情无限,发丝在寒冷的夜风中飘扬。
“有一点吧!今天是我大意了。”张焕轻轻苦笑一下,“其实我应该想到,我们离开长安已经十日,张破天怎么可能猜不到我们会来太原夺权。”
“可是你现在没有冲动,我觉得这才更重要。”裴莹催马上前与张焕并肩而立,她微微一笑道:“虽然我没有过问你的军务,可我也很关心你下一步的举措,你能把握住大局,这才是最重要的,男人并不要局局赢才显得英雄,适当让一步有时更加海阔天空,可是大局不能输,输了大局你就翻身无望了。”
张焕见她嘴唇冻青紫,便解下自己披风给她系上,见她娇小的身躯被宽大的披风包裹,不由低声笑道:“你呢,大局输了没有?”
裴莹轻轻抿了抿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没有,在某个人给我系上披风之时,我就知道还没有。”
说完,她嫣然一笑,调转马头冲下了高岗.........
战斗迅速呈白热化,金戈铁马、杀声震天,号角劲吹,战鼓急擂,卢千里的军队一波又一波地向敌军的阵线冲击,企图隔断两支军队的会合,可就在这时,卢千里被一支流箭射中额头,栽下马来,不久便咽气了。
主将一死,他的手下再无战意,或四下奔逃,或跪地投降,四更时分,战斗渐渐地停止了。
与此同时,张焕的骑兵队也拉开了一张密密网,在战场的三里外来回奔突,收缴逃出来的战马和士兵,随着卢千里军队的崩溃,他们收缴的兵马越来越多,眼看战斗即将结束,张焕一声令下,他们掉转马头,押着近二千战俘和三千余战马迅速向西奔驰而去。
两天后,崔圆的山东军赶到了太原,而杨烈得到裴俊的命令,放弃太原,向东去了吕郡,河北军随即占领了汾阳郡和汾阴郡,河东正式被崔、裴两家瓜分。
大唐朝廷随即拥立太子李邈为帝,由于其年幼,由太后崔小芙监国,崔小芙立即宣布为死去的先帝李系举丧,并谥其庙号为庆宗,改年号为宣仁。
而张家在河东军的内讧中损失惨重,从此一厥不振,渐渐在七大世家中除名,新帝即位后不久,张破天便宣布辞去礼部尚书一职,由左相裴俊推荐另一个大世家家主、户部左侍郎卢杞担任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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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五千人的军队浩浩荡荡地抵达了黄河边上的秦晋峡谷,这里河水湍急,渡河十分艰难,稍不留神便会船船毁人亡,过了黄河,前面便是朔方节度所辖地界了。
这支军队自然就是张焕的天骑营,离开太原后,军队先南下去了龙泉郡的永和县,那里是黄河一个比较重要的渡口,摆出了大举渡河的架势,可在半夜,他军队却放弃渡河,悄悄沿河北上,急行军二百里,抵达了人烟偏僻的秦晋峡谷,这里才是他真正的渡河之地,他的先头部队已经找来十几艘大船,天骑营便在黄河边上扎下了营寨,准备天黑渡河。
张焕刚刚歇一口气,便听李泌的笑声从营外传来,“将军虚虚实实,可把韦谔骗惨了。”
李泌和几个文官是跟随先头部队同行,早一天到了秦晋峡谷。
“先生也是虚虚实实,人影未见,声音却先传来。”张焕笑着迎了出去,只见李泌背着手站在帐外,满脸欣慰之色,张焕没有深陷太原,及时脱身,这就为下一步的行动赢得了时间,让李泌深感告慰,要知道真正的考验不在河东,而是在陇右之行。
张焕笑着将李泌迎进大帐,“先生怎么知道韦谔大军会在对岸等候?”
“很简单,截击中流是最有效的手段,不过他是要人要马要钱,必然不会把将军歼灭于黄河,一定会等将军渡完河后才包围,这样他至少要调动三万军队来对付将军,行动迟缓,这就给将军赢得了时间。”
张焕点了点头,“先生说得不错,不过为防止万一,我还是想请先生回长安一趟。”
他又取出一封信递给李泌道:“届时请先生把这封信交给楚行水。”
夜幕悄然降临,张焕站在黄河边上,注视着黑沉沉的黄河之水,水流凝重,向南浩荡行去,对岸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隐藏着什么。
他沉思良久,忽然微微一笑,对李双鱼道:“你还是带五百名弟兄今晚先渡河,到对岸造点事端,再搞出几千人的声势出来,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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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谋取河西(上)加更求月票
河东尘埃已落地,随后先帝下葬,新帝继位,所有这些事最忙碌的就是右相,又值年末,各地赋税催缴、土地及人口调查,烦琐的礼仪和大量的行政事务将崔圆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不过多年的夙愿得偿,朝堂里的眼中钉被拔掉,这又使他身心愉悦,虽然是日理万机,但每日里也神清气爽,不觉得劳累。
这一天,崔圆和往常一样从官署回府,天色已经黑尽,数百名全副武装的金吾卫精锐将他的马车护卫得严严实实,虽然长安的两根钉子一个龙武军、一个天骑营已经被拔除,长安完全被金吾卫和千牛卫牢牢控制,但崔圆依旧不敢大意,惟恐真有人效仿上次的刺杀。
马车进了宣阳坊,算时间已经离府门不远,就在这时,崔圆感到车速渐渐地放缓了,“怎么回事!”崔圆微闭的眼睛慢慢睁开一条缝,不悦地问道。
“回禀相国,府门那边有几个人,已有弟兄去辨别身份。”
话音刚落,几名侍卫奔来禀报,“相国,这是对方的名刺,说有大事求见。”
他们递上一张名刺,崔圆接过,名刺很简单,只是一张白纸裁成,上面有龙飞凤舞几个大字:‘天骑营中郎将张焕,’最下面还有四个小字:衡山李泌。
崔圆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一下子坐起来,低声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回相国,来的是一个老道人。”
“李泌!”崔圆的眼睛慢慢眯成一条缝,淡淡地笑了,他当然知道李泌所来的目的,他微一沉吟便道:“请他先到我外书房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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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圆换了一袭宽身禅衣,慢慢走近房门,眼一瞥,只见李泌盘腿而坐,手执一柄拂尘,双目紧闭,崔圆走进门微微一笑道:“李道长别来无恙乎?”
李泌急忙起身,向他躬身施了一礼,“世外野人李泌参见崔相国。”
“世外野人?”崔圆轻轻摇了摇头,带着一丝嘲讽的口吻笑道:“世外野人就不该来我相府,莫非李道长是来化缘的?”
“非也!”李泌也微微一笑,“贫道不求施舍,是为双方皆有利之事而来。”
崔圆看了他良久,忽然一摆手道:“先生曾是帝师,又号布衣相国,实为崔某前辈,请先生上坐。”
待献茶的侍女退下后,崔圆端起茶杯轻轻吮了一口,忽然问道:“张焕现在到哪里了?”
谈判是一件很讲究技巧之事,有的事情却必须要说清楚,而有些事情必须要绕几个弯子,而且不能明说,就如同崔圆和裴俊瓜分河东的那盘棋,这其中的区别就在于对话者的身份,如果实力平衡,那两强之间的对话就不可太过于挑明,必须含蓄隐晦一点,或者摸棱两可,话语间给自己留点余地,还要靠双方的意会。
但若是强弱之间的对话,那就不怕话说得太满,也不用什么回旋余地,必须得把话说清楚,这既是强者对弱者的心理优势,又是弱者为了最大限度谋取利益而必须表现出的诚意。
这一点,李泌是心里有数的,崔圆已经说得很清楚,请自己上座,敬的是帝王之师,敬的是布衣相国,而决非天骑营中郎将,既然崔圆并不装糊涂,直接问出张焕,那就说明他是知道自己来意,而且是很有兴趣,如此,他李泌也就没必要绕弯子了。
“张将军应该已渡过黄河,现在还在陇右,韦尚书显然不欢迎他的到来,张将军请求相国任命他河西军职,以明正言顺为朝廷征战河西。”
“为朝廷效力?”崔圆笑了笑,他忽然话题一转,便坦率地问道:“先生是帝王之师、布衣相国,大材之人,却为何不来为朝廷效力,反倒去辅佐一个小小的中郎将,这一点老夫着实不解,难道先生以为我大唐还能再变天吗?”
李泌摇了摇头,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在崔相面前我也没有必要隐瞒,贫道是向道之人,世俗之事贫道已没有什么兴趣,之所以出山帮助张焕,实在是我答应过豫太子看护其子,若不解此心结,贫道的修行就再难上一步,至于张焕能走多远,那是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崔圆没有说话,他沉思良久,他很清楚张焕的构想,是想取河西为根基,利用吐蕃衰落之机逐渐向西扩展势力,别人他不了解,但张焕他却很清楚,他有这个能力,到最后张焕将不可避免地和韦谔火拼,所以自己一但答应,后果极可能是以一个枭雄取代大唐第三世家,从而打乱大唐的权力平衡。
但他崔圆不仅是崔家的家主,另一方面他还是大唐的相国,是大唐最高权力的实际控制者,所以他不仅要考虑家族的利益,也同样要考虑身后之名,安史之乱结束已经十六年,国势日渐复苏,但河西、安西、北庭这些大唐故地却迟迟未能收回,大唐百万子民沦落为吐蕃人的奴隶,剃发易服,民间早有不满之声,前年丹阳郡刺史韩晃上书内阁,要求大唐出兵收复河西故地,使大唐夺回养马之地,得以重建骑兵,以对付回纥及其他游牧民族的威胁,崔圆也知道这是关系到大唐国脉的战略大事,若不能在自己任上收回河西,将极大的影响自己的历史地位。
既然现在张焕主动请缨,一但其成功,所获得的名声将非同小可,与其便宜了他,还不如把这名声先收到自己的囊中,同时也可利用他削弱韦家,可谓一箭双雕,想到此,他微微一笑道:“张焕将军既然想为我大唐收回河西,本相当然应大力支持,不知张将军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军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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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崔圆的府中退出,夜已经很深,天空飘着细碎的雪花,李泌长长地呼出一口白气,最艰难的一关已经过了,接下来自己还要找裴俊,不过有楚行水在后面帮忙,又有裴莹在张焕手中为质,裴俊这一关将相对容易得多,再有韩、孟二人去国子监鼓动太学生游行,要求朝廷支持张焕出兵河西,收回大唐故地。
这三件事情办妥后,张焕就将获得政治上的优势,剩下的路就看他自己怎么走了,但李泌眉头依然不展,甚至还有一丝忧心,毕竟张焕只有五千骑兵,在拥有十三万大军的陇右及朔方腹地,他能走多远?
李泌不禁喃喃低语,“张焕,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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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山,西受降城已南五十里,十名天骑营的骑兵正牵着马在黄河冰面上行走,为首是天骑营斥候校尉陈平,他受张焕的委托,特地来办一件大事。
此时已经十一月中,冬至,黄河在一夜间结冰,厚厚的冰面层足有三尺,但有些地方或许会有冰陷,十名士兵各执一根长长的竹竿,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地试探。
约走了半个时辰,十名骑兵终于走过了黄河,他们翻身上马,加速向西受降城方向疾驰而去,在陈平身上揣有一封张焕给段秀实的亲笔信,上面写着:陛下不幸,安北军无所倚也,现河东之地已为崔狼裴虎所食,粮草断绝,严冬将至,使君安有余粮过冬?晚辈不才,曾得使君教诲,去病愿效仿汉之骠骑,为大唐收复河西故地,然陇右韦氏置国之大局不顾,为一己之私,悍然出动朔方精锐围剿赴义之师,天下有识之士无不深恶痛绝之,以使君高义,焉能袖手旁观?现朔方三万精锐尽出,灵武空虚,使君可有意南下过冬否?”
三名骑兵加速行军,在一片茫茫的大雪之中抵达了西受降城,他们向守军禀明来意,很快,城门大开,内外交困的段秀实亲自出城来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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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焕离开延西县已经十日,按照事先部署的计划,由李横秋率一千人扮做大队,继续向正西方向前进,吸引朔方军和陇右军前来合围,而张焕则带领主力,昼伏夜行,向西北灵武郡方向突进。
这一天,离灵武郡已不到两百里,天空终于落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天地间一片风雪蒙蒙,三十步外便看不清人影,正是天赐良机,天骑营的将士们开始白天行军,企图在雪停前赶到黄河边。
“将军!北面来了一支骑兵队。”一名斥候飞奔赶来禀报,“约五百余人,距我们已不足三里。”
这极可能是朔方军的游哨,张焕当即对贺娄无忌命令道:“你领一千弟兄绕到他们背后去,听我命令夹攻,一个也不准逃脱。”
“遵命!”贺娄无忌大声答应,引军要走,就在这时,又有数骑从北面飞驰而来,老远便大喊,“将军!是自己人。”
人马驶近,当先一人竟是他的亲卫队正李双鱼,原来他率五百人从秦晋峡谷渡河后,继续向北疾行,绕了一大圈准备渡河去河西,却没想到正巧遇见张焕。
“属下幸不辱命!”李双鱼翻身下马,向张焕跪拜道。
张焕急忙下马扶起了他,望着他憔悴的脸庞,十分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李双鱼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地笑了两下,他忽然想起一事,急忙道:“将军还不知道吧!昨天晚上黄河已经结冰,十分厚实,早晨我带弟兄们试过,完全可以在冰面上行走。”
张焕大喜,黄河已经结冰,这绝对是一个极重要的情报,对自己的计划十分有利,它甚至将改变整个战局,这样一来,自己原有五成的把握,现在已经到了七成。
张焕低头沉思一下,毅然对李双鱼道:“我现在任命你为天骑营牙将,你仍然带五百弟兄继续西行去武威郡,若河西军渡黄河来拦截我,你必须要想办法给我先占领天宝县,截断河西军的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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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经略河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帐篷春色(上)
仁元年十一月,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风雪袭击了河陇地初停,微弱的阳光重新照在这片大地上时,河陇的势力格局已经在暴雪的掩盖下悄然生了变化
朔方军的大本营灵武郡已经被段秀实的安北军占领,朔方军撤回到延安郡,而河西地区韦谔迫于强大的舆论,终于放张焕进入河西,并把武威郡最西面的天宝县划给其驻军,张焕当即任命李横秋为会州兵马使,率二千士兵扼守会郡,以为补给基地,自己则亲率三千人向河军进。
凉州,武德七年时升为中都督府,天宝元年,凉州改名为武威郡,下辖五县,其中盘禾县原属于张掖郡,天宝三年,改名为天宝县,人口二千户,计一万二千余人。
大队人马已经在河西走廊上行了整整六天,厚厚的积雪使他们的行军变得异常艰难,一路都是冰雪的世界,人迹难觅,过了武威郡后,沿路的树木开始多了起来,河网纵横,虽然还是
冰雪塞川,但已经可以想象冰雪消融后的绮丽风光。
都督,那里便是天山,我们土人称它为雪山,绕过雪山,就是天宝县了。
向导是一个羌人,自称阿旺,年纪约三十岁,但常年的游牧生活使他的皮肤异常粗黑,看起来已恍若五十出头,但为人朴实憨厚,他很有语言天赋,无论汉语吐蕃语突厥语,甚至一些河西的土著语言,他都十分精通,河西贫苦。张焕只用每年十贯的钱,便将他雇为自己的专职通译。
阿旺对于张焕地到来并不在意,这些年河西兵来将往,他们这些百姓早已习惯,他关心的是这个年轻的汉族将军能不能象辛云京大将军那样尊重羌人的习俗。
他指着远远的雪山试探地笑道:那座雪山是我们羌人的守护女神,每年四时我们都要去拜祭。都督若肯敬它,当获羌人之心。
张焕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逶迤而行地军队。又问向导道:这几年吐蕃军可有来骚扰
阿旺摇了摇头,听说吐蕃内部斗得厉害,已经三年没有过来了,再这几年旱灾蝗灾不断,河西贫瘠,他们来了也没有什么油水。
阿旺见张焕并不把雪山女神放在心上。心中略略有些失望,眼一瞥。目光却悄悄地落在张将军年轻妻子的身上,他从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甚至连土司的女儿给她提鞋都不配,他心中又忍不住一阵赞叹,我地雪山女神啊你怎么把女儿忘在人间了
裴莹穿着一件厚实的火狐皮大衣皮肤晶莹细嫩,脸上有一抹嫣红,显得娇艳无比。她是第一次来河西,一路景色虽然单调,可是跟在张焕身旁,她却丝毫不觉得烦腻,此时,她正欣赏着路旁延绵百里的玉树琼枝,长安虽也有,怎比得河西壮观。
莹儿,河西的景色如何张焕见她看得专注,不由微笑着问道,自从在会郡城头他们之间的关系突破为情侣后,张焕对她的称呼也就自然而然地变了,不过也多了一分烦恼,她和崔宁之间怎么摆得平,虽然大丈夫三妻四妾很正常,但关键是她们俩谁做正,谁做平一个是右相之女,一个是左相之女,身后都有两大世家为靠山,张焕心中不由苦笑一下,此事以后再说吧
裴莹回过头轻轻白了张焕一眼,给他说过多少次,在外人面前不能叫自己莹儿,他就是记不住,张焕一下子恍然,他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裴莹见他有认错地表现,便再饶他这一回,她指着远方如同蓝宝石一般的雪峰笑道:那里可是祁连山
旁边阿旺看见她娇艳地笑容,又是一阵头晕目眩,险些从马上掉下去,心中暗道:我的仙女哦那不是祁连山,那是你的母亲。
张焕现了阿旺的反常,见他被裴莹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心中也不禁有些得意,他微微一笑,便对裴莹道:我听说天宝县县城就在雪山之下,气候却很温暖,俨如世外桃源,等天暖和了,我再带你来草原上行猎,我们在帐篷里看星空,你可喜欢
裴莹却不知想到哪里去了,她忽然脸上一阵羞涩,背过脸去不敢看他,旁边地阿旺却忽然多事地替裴莹想到一件要命的事,他连连拍脑门,只觉伤透了脑筋,我的神雪山地女儿怎么能住帐篷,那种臭,那可是亵渎仙女啊
就在这时,几名亲兵一齐叫了起来,他们指着前方,声音里充满了惊讶,将军,看那
张焕凝神向前方望去,只见茫茫的雪地中,一条黑线出现了,足足有十余里长,难道是吐蕃骑兵这个念头一起,随即就被他自己否定了,队伍中似乎有不少牛车马车,而且行军缓慢,缺少一种军队的杀伐之气,哪又会是谁
这时,两骑斥候飞奔而来,都督,那些都是百姓,足有万人,被军队解押去武威郡
姓,路嗣恭实行坚壁清野,只留一座空城给他。
有多少军队押解
约五百余人,步兵骑兵都有。
县城烧了吗
禀都督,县城完好
张焕冷冷一笑,看来这个路嗣恭做事还不够狠绝,他若把天宝县的人都杀绝,把城池烧了,再推到自己头上,这河西自己就休想立足了。
想到这,他立刻命令身后亲兵,保护裴小姐到安全地方去,剩下的弟兄跟我来。
三千骑兵分成三队,从左中右向这支移民队飞驰而去,把他们的去路完全堵死。
这支队伍确实是天宝县的百姓。因为天降大雪,不少牧民都躲到县城过冬,不料却被路嗣恭派来地军队一网打尽,全部赶出县城,押解到武威郡去,刚开始哭声震天。众人离开家园仿佛生死离别一样,但行了两天,百姓们渐渐地麻木了,也开始意识到哭得太狠会消耗体力。浪费宝贵的粮食,哭声没有了,大家默默地跟着队伍前行。
在地上步行,妇孺和老人则坐在马车或牛车上,车上的家产,所谓家产也就是半瓮谷米。还有几只瘦骨嶙峋的羊,再有几床破烂的皮褥子围着。皮褥子里偶然会露出几双怯生生的眼睛。
驱赶这些百姓地士兵共五百人,其中步兵三百骑兵两百,由一个姓周的校尉统领,从天宝县到武威郡原本走一天便到了,但大雪封路。
这些百姓走得又慢,足足走了两天才行了一半路程,又没有什么油水。就在周校尉心中大骂之时,他忽然现自己已经被数千骑兵包围了。
队伍停下,孩子们吓得钻进母亲的怀中,而男人们纷纷跑到自己家人身旁,从马车里抽出刀,警惕地望着这支陌生的军队。
大队骑兵越奔越近,大唐龙旗已清晰可见,旁边一幅白色地大旗上写了一个斗大的张,字,周校尉心中一阵叫苦,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谁是头领牙将李双鱼一马当先,指着这些士兵厉声喝问。
所有的士兵刷地向周校尉看去,有几个人还悄悄地用手指了指,周校尉心中一阵苦笑,当官也未必是好事啊他硬着头皮上前向李双鱼施礼道:末将周皓,参见张将,不,张都督
这时张焕从后面上来,他看了一眼周校尉,冷冷问道:你竟敢挟持这么多百姓,真视我大唐律法于无物吗
周校尉额头上的冷汗已经下来,若用大唐律法,他就是死罪,他急忙上前拱手道:都督,属下只是支箭,路将军射到那里,我就飞到那里,若都督不准,我回去就是
回去张焕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笑道:跑到我这里捣乱一番,一拍就想走吗你可以回去,告诉路恭嗣,每个士兵两石米,一匹战马也两石米,我也不多要,要他拿一千五百石米来赎人,否则我把五百个人头给他送去。
周校尉脸色惨白,他不敢多言,低着头便落荒而逃,一直等他跑远了,张焕才催马上前对周校尉的手下道:当兵无非是混口饭吃,跟路恭嗣是为吃饭,跟我也是可以吃饭,本都督是朝廷委派地凉州都督武威郡刺史,名正言顺,怎么样大家愿意归降本都督吗
众人刚才听他说要拿自己换米,现在又要自己归降,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皆面面相视,拿不定主意,张焕却微微一笑,又对他们道:只要你们跟随本都督,我就免除你们及家人地军籍,和自由民无异,如何
他此言一出,众人一齐大哗,纷纷跪下,我等愿归降都督
大唐的府兵制在中唐时期已经逐渐衰败,取而代之实行募兵制,安史之乱后,各大世家崛起,为解决兵源不足,同时也为了有效控制军队,各大世家又开始在部分军队中实行北魏时期的军籍制,即将部分自由民转为军户,没有土地,家人就靠男人从军来养活,当男人战死或老迈,再由他们的子女接班从军,实际上就是军奴,在严密的户籍控制下,子子孙孙都不得翻身,他们地家人名为人质,实际上就是各大世家及地方官府的私人财产。
这种军籍制在各大世家的实施程度不同,其中以关陇地韦家实施最为普遍,士兵的八成来源都是军户,而张焕今天以刺史的身份放他们脱籍,尽管他们的家人在陇右或武威,但对他们而言,却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旁边的裴莹却很有些担心,张焕的此举无疑是和各大世家对着干,这是否妥当但她不敢多言,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在未成张焕妻子之前,军政上之事千万不能干涉。
这时张焕又对李双鱼道:把这些弟兄带下去,打散到各队中去。
可是都督,如果路恭嗣真送来粮食赎他们呢有些忐忑。
那你说呢张焕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他便向百姓走去,这时天宝县的百姓们都知道了张焕的身份,武威郡刺史,那可是自己的父母官,大家都渐渐地平静下来,不再害怕。
从队伍中走出一名面色焦黄的老,他走上前向张焕深施一礼,天宝县县丞李翰杰参见都督。
你们县令呢他怎么不来见我
李县丞叹了一口气,王县令在去年被吐蕃巡哨抓走了,至今生死不知。
那为何不上报朝廷
县里也没什么事,他在不在也没什么区别,所以我们便没有上报,万一来个刮地皮的,大伙儿可有得罪受了。
张焕点点头,他一摆手笑道:告诉百姓们,现在大家可以回家了,队伍掉头
在一片欢呼声中,一万多天宝县百姓调头重新向自己的家园缓缓驶去
天慢慢地黑了,队伍来到一处峡谷,峡谷长约三里,是进天宝县最险要之地,夜路难走,张焕决定在这里宿营,士兵们开始从马上卸下帐篷,一顶顶白色的帐篷开始支撑起来,俨如雨后冒出的一朵朵蘑菇。
而百姓们则呆呆地望着士兵们忙碌,他们没有帐篷,只能一家人蜷缩在马车上,声,张焕暗暗叹一口气,把李县丞找来,吩咐他道:我让手下士兵挤一挤,就可分出一半帐篷,你可安排妇孺和老人住进来,若有生病之人,可单独住在一起,我会命军医来医治。
李县丞大喜,转身赶去安排,这时裴莹却悄悄走上前,低声赞道:你能想到把帐篷给百姓一半,我真的替你高兴。
张焕猛地一拍脑门,悔道:我把帐篷给了他们,那我住哪里
他眼一瞥裴莹,忽然暧昧一笑道:实在没有办法,那我们俩今晚只好挤一挤了。